圆月的诱惑
可爱多的粉丝
继百鬼系列之后可爱多的粉丝的又一部校园轻松恐怖小说
与百鬼不同的是里面的怪物大多为西方的,主角是可以变成狼人“杨六郎”的,还有万年留级的吸血鬼晨曦
看到他们的校园生活又想起可爱的绡绡、小宗、老黄、双魁
序章 秘密
1、我很害怕圆形的东西。
比如圆形的盘子,圆形的洗手盆,甚至是摊得圆圆的,冒着香气的葱油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怪僻,所以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并不认为我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
况且这个世界上,除了圆形,还有那么多美妙的图形可以选择。
但是上了高中以后,一切全变了!
在一个八月十五的晚上,我背着书包准备回家过中秋节的时候,身体里突然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骚动!
那种激烈的感觉让我浑身燥热,呼吸困难,心脏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狂跳。
在生理卫生课上,老师给我们讲过,这种可怕的,万劫不复的感觉就叫青春的悸动。
据说这是年轻的男孩看到美女的自然反应!
我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小街。
昏暗的路灯,花坛边迎风摇动的树枝,哪里有半个美女的影子?
完了!完了!
看来我真是个下作的人,居然没有美女就反应起来了!
我一边忍耐着身体的痛苦,一边拼命的谴责自己,正在痛不欲生的时候,一阵清风从我的身边拂过。
把我的视线带向苍茫的天际!
头上是深蓝色的广袤苍穹,还有一望无际的星河,浩瀚缥缈。
最重要的是,一轮皎洁的明月,以美艳不可方物的姿态,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
在那银白色的飘摇月光的笼罩下,我无可遁行。
心中那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激动慢慢平复,一股宁静的感觉随着清冷的空气,在一呼一吸之间,渗透到心灵的深处。
我被这静谧而美好的夜色迷惑,不知在圆月下站了多久,等我回过身来的时候,身边正有两个情侣,蹑手蹑脚的从我身边走过。
“好大的狗啊!太没有公德了,这么大的狗居然不栓着!”
“不要惹它,我们赶快走!”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的看着我,保持着遥远的距离,从我的身边蹑手蹑脚的溜了过去。
狗?我也很怕狗啊!
我听了心中一颤,急忙四周望了一下,哪里有狗?现在明明只有几个稀稀落落的行人。
我放下心来,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可是走了两步,我发现不对了!
为什么我背上的书包拖到了地上?为什么我的手那么短?衬衫的袖子那么长?
而且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我会用四肢走路?
十五的月亮,皎洁而端庄,带着贵妇般凛然冷俊的神态,用居高临下的眼神俯瞰着大地!
那清冷的光照到地面上,映出一个可怕的身影。
它像一个噩梦般,夹杂在树的影子中间,有着庞大的身躯,和铁棒一样坚硬的尾巴。
天啊!
我狂叫了一声,生怕这恐怖的怪物靠近我。
可是喉咙中发出的却不是我平时略显稚嫩的声音,而是低沉的野兽的吼叫,我像疯了一样冲到了旁边的公厕里。
并且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家!
我变成了一只狼!
躲在厕所的小隔间里,我一边按捺住心中的恐惧,一边用爪子握着钢笔,趴在马桶上艰难的写字:
青春的悸动真是太可怕了!
老师永远正确,它确实会让男生变成野兽!
2 圆月的诱惑
2、那天晚上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女生会用“色狼”来形容马路上行色轻佻的小流氓。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贴切的比喻!
但是过了很久,我才发现自己兴奋的根源非常与众不同。
别的男生是对美女兴奋,我则是对圆形兴奋!
每次上几何课,我都会忍得很辛苦,考试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遇到和圆形有关的题目。
再大一些,和好朋友探讨隐私问题时,我才明白自己的特异体质。
那天我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并且庆幸自己没有把秘密告诉给任何人。
我知道人类的怯懦与胆小,他们总是害怕一切和他们不同的东西。
纵观历史!一旦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以异端分子的姿态出现,下场往往惨烈。
于是我变得沉默寡言,于是每个月的十五之夜,我都要找出各种借口,早早回家。
然后缩在自己的被子里,抱着毛茸茸的尾巴独自哭泣!
本来喜欢吃肉的我,开始变成了素食主义者。本来爱玩爱闹的我,开始离群索居。
甚至连我一向害怕的狗,也能嗅到我身上的危险气息。
它们往往一遇到我,就夹着尾巴拼命撒腿便跑!
就这样,我渡过了压力繁重的高中,考上了大学,离开了生活的小城。
本以为上了大学,我终于能够摆脱噩梦一样的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没有想到更大的麻烦接踵而来。
首先是宿舍的大门,一个破旧的男生宿舍,为什么要用这种光鲜亮丽的玻璃门?
如果用玻璃门也就罢了,为什么硕大的拉手还要是圆形的?
我正在对大门大放厥词的时候,同宿舍的一个男生开导我。
“这是在做形象工程,形象工程懂吗?就是把花在里面的钱用在外面,不装修猪窝一样的宿舍楼,却要去在猪窝门口镶层金边!”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各个大学为了多招些学生,真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譬如我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宿舍,譬如那个宣传册上的美女学姐,其实她早就毕业五年了,可是玉照还是年年会被母校用来欺骗考生。
可是忍过了大门还有别的,随处可见的脸盆,饭盒,还有牙缸,我每天都在不停的挣扎中渡过,到此时才知道家里的生活真是天堂!
但是忍了一个多月,我还是出丑了!
那天在食堂里,偏偏还快到阴历十五了,我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
于是在打饭的时候,一个控制不住,对着前面女生那个又圆又亮,刷得光可鉴人的饭盒就咆哮了一声!
声音之大,竟然震慑住了半个食堂的学生。
“喊什么喊?马上就轮到你了,你就至于饿成这样!”食堂师傅的嗓门明显比我的还要高亢,挥舞着大勺往我的方饭盒里装了一堆炒扁豆。
我打完了扁豆就急忙低着头,灰溜溜的跑了,生怕再看到那一个个像满月一样,明亮圆润的饭盒。
可是刚刚跑到食堂外面,就有一个长头发的男生伸手拽住我,“这位同学,请你等一下!”
他的眼睛绕有兴致的盯着我看,那可怕的目光像灾民看到了活猪!
完了!完了!难道因为刚刚那惊人一鸣,我的特异体质暴露了?
我好像在那凌列目光的注视下,长出了毛茸茸的尾巴和尖利的爪子,变成了一只胆怯的小狼。
“你想加入摇滚社团吗?”长发男继续用酷得发冷的眼神盯着我,“你有很好的潜质,一定可以把摇滚的精神发扬光大!”
大学果然有无限可能!
于是我就跟着那个长发男去参观了他们的活动办公室,但是看到了那圆圆的架子鼓,圆圆的顶灯,圆圆的舞台以后,我就彻底打消了成为一个摇滚歌手的念头。
或许我还是做一名普通的大学生比较好,默默无闻的,守着属于一个叫杨云涛的平凡男生的可怕秘密。
在那个秘密面前,青春和梦想,又算得了什么?
3 圆月的诱惑
第一个故事 吸血鬼
我对以色列的孩子说
无论什么活物的血
你们都不可以吃
因为一切活物的血就是它的生命
凡吃了血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旧约.利未记》
1、一堆男生聚到一起,尤其是远在异乡的情况下,一股江湖豪气就会油然而生!
而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长幼之分。
当然我们宿舍也不能免俗,于是就按照年纪大小,排出了大哥和小弟!
很不幸,或许我中学的时候为了隐藏秘密而急于脱离高中生涯,导致我比别人早一年念了大学,我在六个人里排到了第六位!
走到哪里都被老六!老六的叫着!
这个称呼让我烦恼,它总是能让人联想到电视上那个总是一脸劣气的多尔衮!
但是还没等我从这个烦恼里跳出来,新的烦恼又来了!
我们的老大!一个东北来的彪悍男生,认为我们宿舍的称呼太过于流俗,按照他的说法:在食堂里喊一嗓子“老X!”,起码会有20%以上的男生应声答到!
“这简直太没有意思了!要有创意!创意!”于是全体成员都在他的动员下,为我们的独具特色的花名绞尽脑汁!
偏巧那个时候全校男生正流行玩一种叫“真.侍魂”的街机游戏,天天宿舍里到处回响着打打杀杀的声音。
于是老三提议了:“不如我们叫‘XX丸’吧!”
“这个不好!”老二拼命的摇头,“去了食堂,听着有点像吃的!”
“那就叫‘XX郎’?”老四一边坐在电脑前玩电动,一边头不抬,眼不睁的提议!
“哎呀!这个好!”老大听了一拍大腿,方脸上挂着一副大彻大悟的愉悦表情,“乍一听还挺像回事!”
要知道,我打从娘胎出来,最避讳的就是那个“狼”字!急忙跳起来抗议!
无奈力量单薄,声音微弱,最后不得不被强冠上了“六郎”的称号。再加上我的姓,又一个历史人物就这样被糟蹋了!
从此以后,我就顶着“杨六郎”的花名在校园里招摇过市。这个名字是如此的朗朗上口,以致于后来认识我的人都以为这是我的本名!
再加上我种种惊人的行径,和还算不错的外貌。
结果不到半年,学校里就有一大半的人知道了今年的新生里有一个一见到圆形就发飙,却外貌清秀的素食主义者——杨六郎!
可是大学里的平静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第一个学年悄然渡过之后,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六郎!好兄弟,帮我罩着点……”此时正是十五前夕的夜晚,外面朗月当空,我一边坐在宿舍的床上吃泡面,一边接着电话。
“好、好!那你要过完中秋节再溜回来吗?”电话的那边是无视学校纪律,偷溜回家过节的老大!
“我后天就能赶回来,这两天点名和作业的事就全靠你了,好哥们!等大哥我回来,给你带我们老家的特产……”
老大又罗嗦了半天才挂上了电话,我望着屋里一片狼藉,且又空荡荡的床铺,长长的舒了口气。
真是太好了!因为过节的关系,宿舍的人全都走光了!
这个十五之夜,我终于可以不用跑到小旅馆和公厕里变成狼,不用再忍受那难闻的味道和潮湿的地面了!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人算不如天算!
这话简直到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地步,导致了我国卜神问卦的行业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雨洗礼,不但没有衰退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
结果八月十五的当天,我正美美的准备了一大堆零食窝在被子里看漫画的时候,宿舍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有人吗?里面有人吗?”好像是我们系辅导员的声音。
“吼吼——”我听见了急忙答应了一声,却发现从嗓子里窜出的居然是可怕的狼嚎。
天啊!我急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已经长出了长长的爪子,胳膊上也全是赤棕色的长毛。
果然自做孽,不可活!
我难得的享受了一回节日,居然太过投入,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狼!
“快点开门啊,今天过节,系领导来宿舍探望留在学校的学生了!”那个血气方刚的小导员依旧不依不饶的敲门,估计他的身后正站着我们大腹便便的系主任还有书记。
我恐惧的蜷缩在被窝里,不敢探出头来。不大一会,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噪声,似乎别的学生都被叫出了宿舍。
接着是“叮叮当当”的钥匙的响声,还有管理员那熟捻的唠叨,“这帮孩子,可能出去玩了没有关灯,多浪费电啊……”
还没等我继续听下去,大门就被打开了。
一种本能的冲动驱使我要立刻远离这种暴露身份的危险。
我的后背一弓,四肢爆发出可怕的力量,有力的后腿一蹬,身体像是离弦的剑,一下就从开着的窗户中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帮人刺耳的尖叫,声嘶力竭,仿佛看到了致命的梦魇。
但是随后一个分贝更高的吼叫声响起,瞬间就盖过了他们发出的叫声!
那是在暗香浮动,明月清朗,凉风宜人的秋夜里,做着自由落体运动的我,突然想起宿舍所在的楼层时,喊出的夺命狂呼!
“吼吼吼——”
这可是六楼啊!顶层!!!
4 圆月的诱惑
2、只是突乎一瞬,却又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月亮的影子在我的头顶翩然滑过,冷风在我的耳边尖利的呼啸,接着随着一声闷响,一股尘土的味道和花草的香气包围了我。
我被摔得七荤八素,急忙慌慌张张的抬起了头,才发现眼前是一片树枝掩映,花木扶疏的静谧景象。
月光正透过树木的枝桠,如绢纱般挥洒流泄。
那银白色的光,让我忐忑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打了个滚,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宿舍楼下面的那片小花园里。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在夏日里遭到全体男生唾骂的蚊子和苍蝇的温床,居然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一命!
身上有些微的刺痛,但是好像没有什么大碍!
我蹲在草丛里,伸出前爪,仔细的理了理凌乱的毛发,又清理了一下进到耳朵里的泥土。
可是还没等我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有一帮人浩浩荡荡的从宿舍楼的大门里冲了出来。
为首的是我们那个明显有着“三高”症状,大腹便便的系主任,他正举着一个拖把,笨拙的朝我的方向跑过来。
后面还跟着我们年轻的眼镜导员,宿管科的大妈,还有几个仅穿着牛仔裤,光着膀子的男生。
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拿着脸盆、扫帚,甚至还有饭盒,一边跑一边叫。
“打狗啊!”“有大狗进了宿舍!”“614死定了!明天要给他们扣分,居然敢违规养狗!”
天啊!这一定是个噩梦!
我望着这个朝我狂奔而来,气势汹汹的打狗大部队,再也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转身夹起尾巴就跑。
或许是面临人生的第一个危机,让我的身体像是羽毛一样轻盈,几个起落就窜出了繁茂的花丛,往学校围墙的方向跑去!
隐约中有种感觉,只要出了校园,他们就不会再追赶我。
我轻而易举的翻过围墙,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周围越来越安静,路越来越窄的时候,我才敢回头望去。
宁静的夜色中,身后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柔和的月光,千古如一的流淌在秋天的风里。
我好像在意识不清的时候,竟然凭着本能跑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园里。
夜晚的公园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孤独的影子在月光下徘徊。
沿着公园的小路转了一圈,确定周围是安全的以后。我无奈的蹲在了一个空着的长椅上。还好,我的上半身还穿着睡衣。
于是我披着睡衣,尽量像个人一样,坐在美丽的月光下。
心中渐渐涌起无尽的哀伤。
圣经上曾说过,既便是天天向耶稣祈祷的谦谦君子,也难保会在草长莺飞的月圆之夜,变成可怕的恶狼!
可是我非君子?为何也要承受老天这样的考验?
今天是八月十五吧?周围所有的人都在享受这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时刻,那美好的景象离我是那么近,却又如此遥远,远到一辈子都无法企及!
于是我又像以往一样,抱着毛茸茸的尾巴,对着月亮伤心的哭泣起来。
当然,这戚戚惨惨的哽咽,一冲出我的嗓子,就自动被转化成凄厉的狼嚎,一声接着一声,催人心肺,又令人心惊胆寒。
甚至连几只归巢的倦鸟,都抵受不了这样可怕的嚎叫,扑棱着翅膀从丛林深处慌慌张张的飞了出来。
但是这丝毫不能缓解我的悲伤,在飞鸟走兽的伴奏下,我开始更加卖力的哀嚎。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住了嘴,竖起耳朵,警惕的望着公园中细细的羊肠小路。
满月的光芒,像是上好的绸缎,挥挥洒洒的流泄在大地上,给青色的石板小路,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有一股腥甜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那是浓烈的血腥,蕴含着死亡的绝唱,好像有生命的甜香,正在顺着温暖的血液,一点一滴的流逝出来。
因为我变成了狼,在闻到鲜血气息的同时,五感在霎时间被无限的放大。
原本一片黑暗的景色,突然变得如白昼一般清晰,我甚至能够看到远处草坪中那泛黄的秋草中,蛰伏着的一只冻得僵硬的青虫。
而与此同时,那遥远的小路尽头,仿佛正有什么人,在蹒跚的靠近。
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血液滴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还有力不从心的微弱的喘息,伴随着虫鸣鸟唱,冷风轻吟,像是来势汹涌的潮水,瞬间就把我淹没。
我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对着那条黑暗中的小路,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一种无法控制的低吼,也从我的嘴里窜了出来。
仿佛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至,宛如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那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我的耳膜之上。
终于,在清冷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穿着时髦套装,长发披散的女人。
她的脸色惨白,在银白色的月光的照耀下,甚至还泛出了一种失血的青色。
“救、救我……”她朝我颤抖着伸出手,原本失去神采的双眼,也散发出了精亮的求生的光芒。
我被这可怕的景象吓得倒退了两步,要知道,虽然我外表是狼的样子,但是我还是有一颗人类的心,标准的外强中干!
“求求你……,救救我……”她又努力的往前走了一步,身体晃晃悠悠,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我这才发现,她的一只手腕被鲜血染成红色,而且不停的有大量的粘稠的血液,正从她的伤口中汩汩的涌出。
一点一滴的顺着她伸出的那只纤白的手,丝丝缕缕的流到了地上。
混合着地上的泥土,泛出可怕的黑色。
“吼——”我看清楚她的状况,惊诧的嚎叫了一声。
这一声嘹亮的吼叫过后,那个因为失血过多而神智不清的女人,终于借着朗朗的月光,看清了自己眼前站着的是什么样的怪物。
突然发出了比我的声音更高亢的凄厉的惨叫,接着眼白一翻,身子一歪,就倒在了石板路上。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用爪子碰了碰她的身子,她的长发像是流动的水,随着头颅的摆动流淌出生动的光芒。
但是显然已经毫无意识了。
我急忙利落的打开她的手提包,翻出了手机,用毛茸茸的爪子,按下了紧急呼救的号码。
看来所有的童话都不尽正确,拯救落难公主的,往往不是王子,而是狰狞的野兽。
但是她的运气还不错!
我一边拨电话一边暗自臭美,居然福大命大,遇到了我这样一只聪明伶俐,会拨手机的狼!
5 圆月的诱惑
3、古人曾经说,璞玉之姿,不蒙于尘。
或许像我这样的出类拔萃的人杰,注定不会被这滚滚的红尘淹没。
第二天,当我挂着堪比熊猫的黑眼圈来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前排的一个男生正拿着一份新鲜出炉,透着墨香的晨报,在教授的眼皮底下,几乎把头塞到书桌里,正小心翼翼的翻阅。
头版头条上是一只狗的照片,那个可怜的动物,似乎非常畏惧闪光灯的光芒,在照片中表现出一种惟妙惟肖的接近人类的尴尬表情。
“哎呀,真是一条好狗!是不是啊,六郎?”同宿舍的老二,一个住在本市的男生,一边抻长了脖子蹭报纸看,一边伸手捅了捅我。
“嗯……”我含糊不清的回答了一句,垂头丧气的把脑袋隐藏在书本之后。
真是好心没有好报!
“好像说这狗还会打手机呢,后来发现和急救中心的人无法沟通,就跑到公园外面去求助,真是比人还聪明,比犀牛还牛……”
老二还在喋喋不休,我只好连连点头,同时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昨晚的痛苦经历,又开始在我的脑海中重现。拨通电话却无法说话的无奈,瞬间就冲走了我见义勇为的喜悦。然后我就像疯了一样跑出公园,去向马路上过往的行人求援,却差点被一位浑身颤抖,几乎无法自理的老头当成疯狗追杀。
套用李煜的词,果然是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古人确实太有前瞻性了!
“天啊!我不会是看花了眼了吧?”老二突然指着另一张照片使劲的拉我,“这狗还穿着睡衣呢!”
我开始脸色铁青的望着他。
“你怎么这么看我?”他一头雾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张报纸上模糊不清的照片,突然再也按捺不住,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我、我才发现……,那个狗的睡衣,居然和你的那件一模一样!真、真是太好玩啦!!”
我的脸色随之变成了红里透青的紫色。
但是老二浑然不觉,笑得浑身发颠,几乎抽搐,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教授把他叫起来记过,才终于令他闭上了那张该死的尊嘴。
可是昨天的那个女人,真的是想要自杀吗?
我回想着昨晚浮现在面前的那张惨白的脸,她求生的欲望是那样的强烈,甚至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还走了那么远。
有着这样坚韧的,堪比小强的顽强生命力的人,估计死神见了她都会退避三舍!
但是那个时候,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件平凡的小事,卷入了一个血色的漩涡之中。
当天下课之后,整个校园都被那条智商堪比人类的狗闹得沸沸扬扬,好像每个学生都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更有一些好事者信誓旦旦的说他们看到了那条狗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然后文质彬彬的对记者鞠躬行礼。
“真是好可爱啊!”我正在食堂吃饭,旁边的两个爱心泛滥的女生就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要是我有这么一只狗就好啦,可以训练它出门买东西,那样我就可以几天不用出宿舍啦!”
还是不要了!
听到这里,饭菜顿时在我的嘴里变得如同嚼蜡般无味。
“是啊,还不用训练它去厕所,还会自己洗澡,我家的那条狗就是,脏的要命,根本都不能去抱着玩……”
我的脸开始“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急忙屏住呼吸,收起了饭缸就快步往宿舍走。
而那两个女生显然误会了我的表情,大概是认为我不但偷听她们的谈话,还在腹诽她们的幼稚,以致忍笑忍到脸红,齐刷刷的对我报以飞刀一样的目光。
我就在这样如刀似剑的寒光中,腿脚虚软的走回了宿舍。
果然世态炎凉,真是人不如狗!
于是我在宿舍的水池前,一边刷着我那又方又亮的饭缸,一边在悲春伤秋,感怀身世。
可是刷着刷着,我发现不对劲了。
在水房昏暗的灯光下,竟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我的右手腕上竟然多了一条红色的线。
很平滑,很细,就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剃刀,在手腕上划了一刀一样。
“哇!”我尖叫了一声,吓得一把扔了饭盒,急忙跑到了有阳光的地方,举起手腕仔细的看。
一条奇怪的红线,正隐隐埋藏在我的皮肤之下,随着脉搏的跳动而轻微的起伏,仿佛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我看着这条细线,头脑中一片混沌,想起了昨天救的那个女人,想起了她汩汩流血的手腕。
难道她不是被割伤的吗?
6 圆月的诱惑
4、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事情,导致我整个下午都无精打采的渡过,一边听课,一边还时不时的翻一下手腕,看看手上的红线有没有消褪。
但是它却丝毫没有变淡,甚至比中午看起来更触目惊心了一些。
“老二……”我垂头丧气的拉了拉唯一回来上课,和我一起比肩应付答到点名,共同进退的老二,悲悲切切的说,“你不是一直跟我借那套游戏光盘吗?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就拿去吧,就算留个纪念!”
“唉呦!”老二看着我的脸,目光惊诧,语气鄙夷,“你不是一向小气得要命,怎么突然转了性?”
这番发自肺腑的评论是如此的刺耳,让我立刻下定决心,如果自己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死前一定要把那套光盘当着老二的面烧掉。
但是老二却完全看不出眉眼高低,丝毫不顾及我已经发青的脸色,尤自絮絮叨叨的说,“上次宿舍聚餐你没有掏钱吧,对了,你还欠我两张水票呢!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还……”
就在他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的时候,我竟突然觉得手腕有些痒。
似乎有什么小虫子在血管中爬来爬去,急忙伸手抓了一下。
可是这一抓不要紧,竟然觉得手中全是黏腻的潮湿,同时一股刺鼻的腥气,瞬间窜到了我的脑海中。
“哇——”我吓得尖叫一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只见右腕像是被人凭空划了一刀,正有鲜红温热的液体不停的从血管中奔涌而出。
由于鲜血刺激了我的本能,我的身子一弓,就灵敏的跳过了后排的几个同学,迅速的拉开教室的门跑了出去。
隐隐还听到阶梯教室里传来老师气急败坏的问话的声音,“那个同学是谁?怎么没打招呼就随便出去!!!”
“报告老师!他内急!!”这是老二清脆响亮的回答。
接下来教室里立刻爆出一阵哄堂大笑,简直令我无地自容。
我一边往校医院的方向跑,一边暗自问候老二的爹妈乃至列祖列宗,并且下定决心,以后要天天当着他的面玩那套他向往以久的游戏,令他痛不欲生!
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学校要把校园盖得这么大?
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候,原本让我兴高采烈的各种完备的体育设施,瞬间变成了我奔赴生路的绊脚石。
我在鲜血横流的状态下,以顽强的精神飞快的跑过了一座中心花园,一个辽阔的足球场,一个环形体育场,还有几个篮球场。
等到达位于宿舍区的校医院时,我已经脸如金纸,手脚发软。
“唉呦呦,这孩子,真不容易!”当天值班的校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边唠叨一边带着老花镜为我处理伤口,“都流了这么多血,还做剧烈运动……”
拜托!我如果不是腿脚快一些,现在早就已经横尸校园了。
可惜我失血过多,口干舌燥,实在无法跟她争辩,发挥我那惊人的口才,只好有气无力的任她不停的对我进行开导。
什么好女孩有的是啊;什么三条腿的青蛙难找,两条腿的人满地跑;生命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之类的。
直念的我双耳流油,她才终于闭上了嘴,把像是伤员一样惨兮兮,吊着右手的我送出了大门。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如血的黄昏。
金色的夕光,把校园的道路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昏黄,正有三三两两下课的学生,结伴往宿舍走去。
我一个人头晕眼花,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只觉得两腿发软,头重脚轻。
在一片金色的晚霞中,道路在我的眼中好像延伸到了天际,没有尽头,绚烂夺目。
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缓缓从金光的源头走来。
那个人周身都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氛,像是暗夜一样阴森,一身黑衣黑裤,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我一见到这个人,居然凭空打了个冷战,急忙伸手揉了揉眼睛。
一定是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
可是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幻象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
那个黑衣的人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嘴角微翘,静静的在朝我微笑。
他的脸很白,完全没有血色,亲切的笑容展现在这样诡异的一张脸上,也变得阴森可怖。
“你、你是在对我笑吗?”我纳闷的指了指自己,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心底开始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个人点了点头,我这才发现他的五官其实长得很俊俏,只是气质太过阴沉,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美丽带给人们的愉悦。
“那、那个……”我更加不知所措,伸手挠了挠头,“我们认识吗?为什么要对我笑?”
这次他终于张嘴了,声音很低沉,没有任何青春的朝气。
“我在笑……”他盯着我被包扎得像是粽子一样的手腕,笑得更加开心了,“你明明没有几天可活,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呢?”
5、这句话是如此的莫名其妙,以至于我除了呆呆的望着面前这个奇怪的人,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无论点头或者摇头,无论回答是或者否。
好像都是一种愚蠢至极的举动。
就这样,在夕阳的流光中,在绚丽的晚霞中,我举着包着绷带的右手,抿着嘴角,居然难能可贵的展现出了一种异常沉稳坚毅的气质。
直到不知是第几片黄叶翩翩然然的飘零到我们的脚下。
直到不知有多少个行人和我们擦肩而过。
那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终于意识到了我看似睿智的目光下所掩藏的真相。
他本就脸色不好,现在则是泛出一种青黑的颜色,无奈的朝我打了个响指,“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因为从小妈妈就在耳提面命的教育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这话是如此的正确。以致于后来更有导演剽窃了我老妈的名言,拍了一部同名影视作品,顿时席卷全国的大江南北,风头一时无两。
但是望着他在萧瑟秋风中前行的,孤寂消瘦的身影,我竟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居然鬼使神差的低着头,加快脚步,跟在他的身后。
他没有回头看我,我也没有抬头看他。
但是我们却始终和对方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宿舍区,拐到了一栋偏僻的教学楼前。
沉默的空气在我们的中间流动,隐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的脚步向来都静寂无声,他的也一样。
这些惊人的共同点,让我身上流淌的野兽的血液,渐渐沸腾,几乎要燃至顶点。
“到了!”当我就要在这沉默的危机中爆发时,他突然拐到了一扇大门里,站在了一面明晃晃的大镜子前。
好像很多过去的建筑都会在大门前放一面镜子,据说镜子的反光会挡下迷路的孤魂野鬼。
不过这话明明就不可信,现在这面镜子中就映出每当月圆的时候就会变成狼的我,和那个一副僵尸脸色的陌生人。
它显然无力挡住任何东西!
“你要我来就是看这个?”我好奇的走过去,镜子里的脸被不断放大,最后终于变成和我面对面的姿态,我抬起手,敲了敲那面大镜子。
镜子发出“笃笃”的声音,除了脏了一点,没有什么异样。
“当然不是!”身后的那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走过来,手一扬,开始有黑色的粉末从他细长的手指间挥挥洒洒的飘散下来。
周遭瞬间下起了一场黑色的雪,落得我一头一身都是。
“哇,你这个人也太脏了!”我见状急忙往旁边敏捷的一跳,所幸反应迅速,那些脏兮兮的东西并没有多少落到我的身上。
“你看,看镜子里!”他完全无视我的愤怒,得意的伸手指了指那面明晃晃的镜子。
“有什么好看?不就是一面镜子!你神经病啊,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给这么一个破镜子相面……”
怒火彻底激发了我的本能,虽然没有令我变成恶狼,但是也令我的口才发挥到了极至。
但是就在我想进一步展示我的毒舌神功时,突然发现镜子里竟然多了一个东西。
镜子里的我穿着皱巴巴的T恤,头发蓬乱,吊着一只包着纱布的胳膊,完全是一副惨兮兮的落魄模样。
但是此时却有一双黑色的,恐怖的翅膀,正从我的背后伸展出来。
那翅膀上布满细黑的绒毛,筋骨分明,带着一层薄薄的肉膜,分明不是鸟类所有!
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喜鹊,立刻闭上了聒噪的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急忙伸手往背后摸去。
手指穿透了那双翅膀,只摸到了布满冷汗的肩胛。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摸不到,难道镜子里的所见,都是幻象?
那个黑衣的年轻人见到我的惶恐,嘴角再次泛出得意的笑容,站在我的身后,抬起手,优雅的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圈。
依稀是让我转身的意思。
此时我的腿脚已经发软,冷汗横流,但是还是鼓起勇气,慢慢的转过身去。
那双翅膀的主人这次彻底的暴露在明镜之中。
是一只巨大的,有着血红色眼睛的灰黑色的蝙蝠,正伸出尖利的,像是老鼠一样扭曲的爪子,紧紧的趴在我的后背上。
“吼吼吼——”在撕心裂腹的恐惧下,一声凄厉的狼嚎不受控制的从我的喉咙里冲了出来。
还夹杂着那个黑衣人尖利的轻笑。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手忙脚乱的拼命想把那个可怕的巨大蝙蝠从身后拽下去,但是却毫无作用,它还是牢牢的趴在我的身后,甚至瞪圆了那双红色的眼睛,似在嘲笑我的愚蠢。
“这、这是什么?”我颤抖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蝙蝠为了保持平衡,还挥舞了一下那双黑色的翅膀,如同耀武扬威。
“是吸血鬼!”站在我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惜字如金,望着脸色苍白的我,说出了更加离奇的话。
“吸、吸血鬼?”那种东西不是小说中才有?而且大多都被描写成风度翩翩的俊男,根本不是这样恶心的生物。
“这是等级比较低的一种!”他似乎看出我的迷惑,开始为我解释,“是由兽类变成的妖怪,血统不纯正,因此无法保持人类的姿态!”
我听到这里,呆呆的望着他没有血色的脸,有些泛青的眼眶,和红得离谱,类似于鲜艳血色的嘴唇。
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中,这样一张可怕的脸,已经完全褪去秀丽,形同鬼魅。
一个更加惊人的想法,开始在我的脑海中,化蛹成蝶,渐渐要破茧而出。
“你想得没错……”他看到我惊恐的眼神,往前走了一步,朝我展现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就是一个拥有纯正血统的吸血鬼!”
这次他因为骄傲笑得开心,完全裂开了那血红的嘴。
两颗尖利得骇人的犬齿,白森森的,一览无余的暴露在我的眼前。
6、好像只是一夕之间,这个平静的世界就变得疯狂无比。
我踏着夜色,头顶着如钩新月,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宿舍走。
由于受到的打击太大,头脑中开始出现幻觉。路灯在歪歪扭扭的跳舞;火红的枫树伸着胳膊,在和对面的杨树握手;学校食堂上明亮的灯箱,现在看起来也像是女巫的商店招牌。
眼中突然一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鸟从我的身边一闪而过。
我被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才听到一阵骂声汹涌而至,“你怎么回事啊,以为这路是你家的啊,还在马路中央走S形!”
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被我看成是大鸟的东西,竟是一个骑着自行车赶课的男生,他气急败坏的说了两句,见我没有还口,就又骑着车风风火火的走了。
太好了,还是在地球上!
我拍了拍被吓得跌宕起伏的胸口,头晕脑胀的回到了宿舍。
“你可回来了!”老二正在宿舍吃泡面,见我回来急忙邀功,“六郎,今天你可死定了,那么明目张胆的逃课,那个老太太一直揪住我问你的名字,还好哥们我嘴硬,死活说不认识!”
我看着老二的脸,一本正经的问他,“老二,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吗?”
老二惊愕的张了张嘴,费力好大的劲把嘴里的泡面咽下去,然后就爆发出一阵狂笑。
“哇哈哈哈!!”他已经几乎要抽搐了,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六、六郎,你可真是太有意思啦,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这你也能想得出来!”
我羞赧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果然,这个世界上哪会有吸血鬼,傍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是老二还是在不依不饶的取笑我,他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要、要是我说相信,你是不是就会说,这、这个世界上还有狼人啊?”
他还在笑,甚至连我坐着的床,都被他摇得晃来晃去,好像是在下铺兴奋的打滚。
但是我却笑不出了,蜷缩在床上,拿着镜子,盯盯望着自己身后的那对狰狞的黑色翅膀。
是的,我自己就是个狼人。
又有什么资格,否定其他异类的存在?
按照那个号称血统纯正,有家族徽章的吸血鬼的说法,我背后的那只又大又丑蝙蝠,是一种被人从地狱里召唤上来的妖怪。
有着罪恶灵魂的人类,召唤恶魔,帮助他们完成心愿。
而因为它没有完成任务,无法夺去人类的性命,才顺着血液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已经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蓬勃朝气,一条暗红的血线,正环绕在我的脖子上!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这根红线就会变成一道锋利的刀口,夺去我的生命。
到底那个人是谁?那个召唤这种东西的人!
我惶恐的捂着脖子,无力的趴在床上,拼命的回想,却只想起了前一天在公园中遇到的那个女人!
或许找到她,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事不宜迟!尤其在该事和自己性命挂钩的情况下,更是片刻不能耽搁!
我一有头绪,就急忙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出去。
老二看我雷厉风行的模样,端着泡面,惊诧的张着大嘴,足以塞下一只西瓜。
“喂、喂,六郎,我说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里?”
“我去上自习!”我拿起书包,疾风一般撒腿就往外跑,顾不得和他多做解释。
“喂!你去约会吗?和谁约会啊?这么晚出去约会,今天是不是不回来啦……”
身后是老二不依不饶的八卦喊声,声音之大,导致整个走廊上自习回来的学生,都用一种了然于胸的暧昧眼光看我。
直让我欲哭无泪,以前一直认为老二面貌平凡,性格温和,万万没有想到他打岔的功夫竟然这么高明,简直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完全是个无中生有的政治型人才!
等我跑到楼下,清冷的秋风吹凉了我发热的头脑,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昨晚的女人进了哪家医院。
我沮丧的掏出手机,打算给急救中心打电话问问。
如果还是没有消息的话,就以热心读者的身份打给报社,就说想去探望一下那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女孩。
可是我刚刚打开手机的翻盖,就在幽幽的蓝光中,看到了一个离我很近的,被光线照得青蓝的漂浮的人头。
那个人头还翘着嘴唇,对我展现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哇——”我被吓得发出一声惨叫,手一抖,可怜的手机“啪”的一声跌落到地上,立刻被摔得电池横飞,惨不忍睹。
光线褪去,周围又恢复成了只有月光的黑暗,浑身冷汗的我,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下午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奇怪男生。
因为他的衣服是全黑的,白天看起来还没什么,晚上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就只剩下一张白色的脸格外醒目。
“呜呜呜,我的手机……”我顾不上和他吵架,急忙跑过去捡起四分五裂的手机,看看能不能挽回它可怜的命运。
可是还没等我把电池装上,就见到那个男生拍着胸口,在拼命的大口喘气。
手机适时的发出愉悦的开机铃声,不愧是我的手机,完全秉承了主人顽强的生命力,走的是野兽派路线。
“喂,你怎么了?是不是哮喘病犯了?”在个人财物没有损失的情况下,我开始发扬学校所提倡的同学互助精神。
“一边待着去!”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怒目相向,“你想吓死谁吗?我刚刚走到你面前,你就扯着嗓子来了一声,杀人不用刀啊!!”
他、他真的是吸血鬼吗?我尴尬的望着惊魂未定的他,突然有一种受骗的感觉。
不是说吸血鬼的胆子都很大吗?像是本土武侠小说中单枪匹马的侠士一样,专门挑月黑风高的夜晚,走出深沉的古堡,与美女谈谈恋爱,顺便再饱餐一顿!
“咳!”大概他也看到了我脸上的疑惑表情,急忙又摆出一副装神弄鬼的跳大神面孔,指了指我脖子上的血线,“这个,我已经有眉目了!找到了它之前的那个宿主!”
看得我一愣一愣,彻底相信了他非鬼即神。
不是因为他雷达一样的神经,而是人类的表情,好像根本不可能这样瞬息万变!
7、“可是你下午为什么不说?”我气急败坏的说道,“现在这么晚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他沉默的指了指头顶的月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像新月是你的弱点一样,我也有自己的弱点啊!只要在有阳光的时候,我的能力就没有办法完全发挥,保持人形就已经很难得!”
我听到这话,心跳立刻漏跳了半拍。
难道他知道我是一个狼人了?
没有可能的,我根本没有被人目睹过任何变成狼的场面。
由于过分紧张,肌肉紧绷,我跟在他身后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
“你在害怕什么?”他确实比白天精神很多,说话也不是单字单字的蹦了,回头疑惑不解的看我,“那个宿主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不是因为这个!我、我没事!”我结结巴巴的拼命掩饰,但还是心虚的瞄了一眼天上如钩的新月。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我青白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是个狼人?”
我就像《西游记》里被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看出原形的妖怪一样心惊胆寒,缩着脖子,小心的点了点头。
“一看就知道啦!”他笑得更加开心,“我开始只是闻到了很浓重的血液的腥气,但是走到你的面前,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完全的人类!”
“那、那为什么我看不出来?”我第一眼看到他,脑海中只浮现出哪家精神病院围墙塌了的可怕联想。
“因为你不是纯种的!”他嘿嘿的露出奸笑。
“谁说我不是纯种的!”我朝他叫道,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对我的一种侮蔑。
“你看不到那些东西,包括你身后的那个蝙蝠,所以不是纯种的!只有纯种的,才能有这样的能力!”
“那你怎么证明自己是纯种的?”
“我有血统证明,还有家族徽章!”
我们俩对着喊了半天,直到周围传来晚归的学生的窃笑,才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话题好像更适合讨论名猫名犬,而不是以两腿直立的人类。
于是只好涨红着脸,灰溜溜的相携跑出了校园,背后还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暴笑。
“哇哈哈——!真是太有趣啦!那个人还说他有血统证书呢!!”,“那当然,人家是纯种的吗!”
在那位口口声声叫嚣自己是纯种的,而变得无地自容的倒霉蛋的带领下,我们出门倒了几辆车,来到了一处居民小区。
“啊?她不在医院吗?”我望着眼前绿荫掩映,环境幽雅的几栋矮楼,不由目瞪口呆。
“她出院了!”纯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风带着骄傲,似乎对自己的雷达神经非常得意,“好像她在医院处理了一下,又点了一些血浆盐水之类的东西,只休息了一天,今晚就回家了!”
“可、可是,她、她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个女人一定也是个半兽人,绝非人类!
“她很厉害的!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人类的女人!”纯种朝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跟着他上楼!
确实!我想到前一晚她在鲜血横流的情况下,仍然蹒跚前行的顽强模样,不由心生敬意。
不,她一定不是个半兽人!
兽人都不会有这样可怕的生命力,或许半蟑人还差不多!
就在我的简单脑筋还在野兽和昆虫之间进行二选一的时候,号称纯种的家伙已经带我摸上了漆黑的楼道。
非人就是有非人的好处!
就像现在,我们的脚步都如落叶一样轻盈,甚至无法令楼梯里的感应灯发出光芒。
但是却都敏捷稳健,完全不受黑暗的影响,好像比在日光朗朗的白天走路还要轻快迅速。
“到了!”他指着面前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她就住在这里!”
说完伸手就按响了门铃。
“喂!”我一把拉下他的手,焦急的说,“你想好要对她说什么了吗?如果实话实说,我们一定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我可不想被在铁笼子里关一辈子!”
“你放心吧,我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次他的笑容里,怎么看都夹杂着一点阴谋的味道。
他的话音刚落,铁门里就传来“哐啷”的一声脆响,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的脸,从门后闪现出来。
“找谁?”那个女人脸色有点失血的白,抱着一大桶薯片,正在努力大嚼,估计是在用食物补充前一天失去的血液。
“请问您是章琳小姐吗?”他功课做的不错,彬彬有礼的说,“是报社那边告诉我们您的联系地址,让我们过来的!”
章琳?蟑螂?
这个拥有小强一样惊人生命力的女人,居然也有着一个同样彪悍的名字!
我在后面拼命的忍住笑,费力的让自己的五官不要变形。
“那你们是哪里的呢?”章琳在里面看着我们,瞄了两眼我的大书包,显然这令她非常不放心。
纯种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文质彬彬的回答,“我们是流浪狗救助中心的,这次是想来根您了解一下那只狗的事情,毕竟放任一只大型犬在市内游荡,也会对居民造成困扰!”
这话听的我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他所谓的早就想好的借口,就是在拐着弯骂我是狗!
“我要看看他的证件!”章琳显然对我很怀疑。
确实,像我这样包着一只右手,脸色难看,头发蓬乱,又背着硕大书包的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危险人物!
“他是我们的义工,X大的学生!”
我急忙翻出学生证,又把书包完全打开,在她看清我的书包里除了几本书就什么也没有之后,终于开门让我们进来。
“请问您贵姓?我要如何称呼您?”她似乎相信这个纯种的变态是我的领导了,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只跟他一个人交流。
“他姓‘纯’!名字叫做‘种’!”我急忙抢上一步回答。
“哦!很奇怪的姓!”章琳纳闷的自言自语。
而在我身边站着的纯种,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脸上的肌肉却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那么纯先生,请问您想要了解什么呢?”
纯种压抑住怒火,尽量平稳的露出一个看起来很迷人的笑容,“请问,小姐,那天您遇到的狗是什么品种的呢?”
报复!这完全是报复!
我瞪着他惨白的脸,眼中开始燃烧起熊熊的怒火,这个小心眼的吸血鬼,居然在这种争分夺秒的紧要关头,置我的生死于不顾,而忙着惩口舌之快!
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一分钟之前,做的明明是同样的事情!
8、“让我想想啊!”章琳抓了抓头,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大概是一只圣伯纳!”
“啊!好狗!”纯种报复成功,声音都高了八度。
“也有可能是藏獒?或者是那种军用狼犬,反正很大的那种……”
我越听越觉得郁闷,望着蟑螂女人的脸,后悔万分。
一定是昨天夜晚的圆月让我冲昏了头脑,居然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跑去救了她一命,还不如扔下她自生自灭!
反正这个女人的生命力堪比蟑螂,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医院多躺两天而已。
“那请问您为什么会走到那个偏僻的公园呢?”纯种心情大好,终于开始切入主题。
“怎么报纸上没有说吗?”
“报纸上的大部分篇幅,都用来描述那只狗了!”我得意的在一边补充,虽然也不知道这到底值不值得骄傲。
“其实……”章琳说到这里,扭了扭手指,把薯片放到一边,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那件事情太可怕了……,我没有胆子对记者说!”
我和纯种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很多人认为我是要自杀,但是其实不是那样的!”
我听到这里,急忙点了点头。确实,那些记者太不了解她了,对于她这样求生意志无比强烈的女人,核弹都不会造成威胁。
“我本来是和男朋友约好要在那个公园门口见面的,但是等了好久他都没有来……”她说到这里,本来兴致高昂的头渐渐低下去,似乎非常伤心。
“你们吵架了?”虽然号称是纯种的吸血鬼,但是八卦的精神却一点也不比人类差。
“是的……”蟑螂女人越说声音越低,完全丧失了蓬勃的生机,看来蟑螂也有死穴,“他认为我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但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完全是他误会了!我在门口等了很久,他始终没有来,就在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这次我和纯种异口同声的问。
“一个黑色的影子!”章琳瞪圆了眼睛,哀伤一扫而空,被骇人的恐惧替代,“好像一只大鸟一样的东西,一下就扑到了我的身上,但是我低头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然后你的手腕就开始流血了是吗?”纯种看了我一眼,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你、你怎么知道的?好像才过了十几分钟,血管里就好像有虫子在钻来钻去,又麻又痒,我开始还以为是被虫子咬了,但是一抬手,就发现有好多的血,正不停的往外流!”
“那你没有想到要止血吗?”
“想到了!”她似乎心有余悸,哆哆嗦嗦的说,“但是那血流得好奇怪,无论怎么压也止不住,就像有什么东西咬住血管,把鲜血往外吸一样!”
吸血鬼!
我听到这里,脑海中只浮现出这三个字,手微颤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上次是手腕,这次,就该是这里了吗?
我盯盯的望着映在墙上的自己的影子,那双黑色的翅膀,正像是死亡的阴影一样,不离不弃的笼罩在我的身后。
可是就在我诚惶诚恐的时候,旁边的纯种看了看蟑螂小姐,又看了看我,想了一会儿,居然起身告辞。
“我们走吧!主要是想了解狗的情况,现在已经够多了!”
“喂!那我怎么办?”我无助的问道,“你就这样走啦?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
“不是她……”纯种低声说,“召唤这个东西的,不是这个女人!她根本看不到你身后的那个鬼东西,只有把它孵化的人类才能看到这玩意儿……”
“那、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找?”我脸色苍白的望着蟑螂小姐,只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我不想死!实在是太亏了!
古代的英雄不是死在沙场之上,就是死在美人怀中,为什么传奇演绎到了我身上,就要为了一只蟑螂送掉小命?
“只能继续找找看了,我出去再想办法……”
但是还没等纯种说完,突然门口就传出了一阵稀稀落落的响声,一个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的年轻男人拉开房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小琳,我来看你了,你的门怎么没有锁?”他长着一张清秀的面孔,文文弱弱的,放到古代,就是标准的书生模样。
我和纯种听到声音,同时应声回头,一齐打量着他。
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平凡无奇,我没有变成狼,他也没有露出那两颗招牌一样的獠牙!
但是他看着普普通通,温良和善的我们,却像是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瞪着眼睛望着我,张着大嘴,似乎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哇——,不要跟过来,放过我!!”他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声,一把扔掉了公文包,趔趔趄趄的跑到了门外。
走廊里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声音,感应灯应声大亮,扭曲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惶恐身影。
“就是他!他看到了!”
纯种朝我使了一个颜色,身体迅速的一动,眼前似乎只是一花,就已经追到了门外。
“你、你们……”蟑螂小姐见状一把抓住我,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
我望着她,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毕竟被人欺骗的滋味也不好受,只好硬着头皮准备挨一顿臭骂。
可是蟑螂小姐张了张嘴,挤出几个字,“找到那条狗!一定要告诉我,我要给它买牛排吃……”
果然是蟑螂,大脑不太发达,神经也跟着迟钝。
我只好脸色尴尬的朝她点了点头,背起书包就跑出了大门。
外面的风有点冷,新月滑到了天空的中央,正是午夜时分。
我把耳朵贴在地面上,顿时大地的呼吸清晰透彻的传到了脑海之中。
在一呼一吸中,在草长莺飞中,在万物争鸣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顺着大地的脉动传来,像是急促的鼓点,不停的敲打着我的心房。
确定好方位之后,我把书包背紧,身子一弓,就跳出了几米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了上去。
月亮的光挥挥洒洒的流泄到大地上,在这生动的光辉之中。
我的身影已经化为恶魔,是人?非人?
张扬着尖利的爪牙,追求着自己的幸福!
9、本来我对自己的脚程还是颇有自信的,拜身上流动的一半野兽的血液所赐,从小到大,我一直是运动会全能,什么跳高跳远都难不倒我,尤其是短跑,更是成绩杰出。
于是在我撒开长腿狂奔了几分钟之后,就看到前面有个黑色的人影,在迅速的移动着。
那个纯种跑得气喘吁吁,正拼命挪动着双腿,费力的追逐着目标。
“喂!”我背着书包,几步追上他,和他并驾齐驱,“一个人而已,你怎么还没有追上?”
“他、他……”纯种显然只有爆发力,而没有持久力,颤抖的指着远处一个越来越小的绝望的影子。
我看到那个屁股冒烟,跑得飞快的身影,顿时觉得前途无望。
小型摩托!
上班族的必备交通工具!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连老天爷也不站在我这边!
但是伸手摸了摸脖子,想到身首异处,鲜血横流的惨状,我立刻有了动力,双腿立刻移动得飞快,几步就把纯种远远的抛在身后。
“六郎——,你怎么跑这么快?等一下啊——”后面传来他急切的叫声。
等你个大头鬼?我一边努力的追逐着目标,一边暗骂!
要死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着急!如果把这个始作俑者追丢了,我就只能等着收阎王爷的请帖,去地府喝茶做客了!
但是我实在是太低估了机械的力量,在小区的街道里尚没有什么,甚至我还能不离不弃的跟他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可是一走上车水马龙的公路,他那辆像玩具一样花花绿绿的小摩托,就充分的发挥了优势。
一溜烟的就跑出我的视线之外。
任我如何在后面狂奔,任我如何竭尽全力的呼喊,他还是渐渐远去。
转瞬就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中,连那“突突”的马达声都听不到了!
我该怎么办?我绝望的停下脚步,有气无力的望着流光异彩的道路,像是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难道真的要引颈等死,坐以待毙吗?
昏黄的路灯映照出我带着巨大翅膀的身影,像是暗夜的魔魅。
我无助的看着自己似人非人,死鬼非鬼的影子,突然想起了我那唠叨的老妈,和忙碌的老爸,以及周围那些行色各异的朋友。
不由悲从心来,站在深夜的公路上,小声哽咽起来。
我还没有活够,我是多么的舍不得他们!但是我就要稀里糊涂的死了!
“六郎!六郎!”身边又传来那个吸血鬼阴沉的声音,他终于赶了上来。
“不要管我……”我从书包里掏出纸笔,想趁着头脑还清醒,给老爸老妈写点心里话留下。
“六郎!”看到我的举动,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焦躁,甚至还夹杂着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快点上车吧!你要是再耽误一会儿,可就真的追不上啦!”
嗯?听到这话,我急忙抬起脑袋,才发现自己身边正停着一辆出租车,一身黑衣的纯种正坐在车里,满脸得意的朝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气死我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要打车?
我急忙拉开车门,迅速的爬上车,“师傅,我们要去追刚才那个骑着小型摩托的男的!”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很快发动了车子,周围的景物开始飞快的移动,不过几分钟就看到了刚刚消失的那个男人搏命狂飙的身影。
“哇,追上啦!你真是太聪明啦!”我看到了生的希望,忍不住手舞足蹈。
“那当然,君子善假于物也!”他听到我的夸奖,声音里非常臭屁的充满了得意。
只有开车的那个司机,听到我们弱智的对话,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小摩托在出租车的穷追不舍下,迅速的钻到了一条小路里,七拐八拐的想要甩掉我们。
但是无奈于受速度所限,无论无何也逃不出我们的视线。
终于没有出路的停在一栋居民楼下,它的主人把它一扔,就腿脚不稳,连滚带爬的往楼上跑。
“停车!停车!”我急忙嚷嚷着,还没等车停稳,就推开车门追了上去。
但是纯种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被那个司机拉住,留下来要付车费。
“我等一下再给你钱!”他吵吵嚷嚷的要走。
“不行,现在就给,哪有打车不给钱的?”司机火眼金睛,一眼就拆穿了他要跑单的意图。
“六郎——”他又在后面叫我,“你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带钱包?”
“没有!”我干脆的回答他,灯光下纯种的脸色一僵,似乎非常无奈。
接着他毫无预兆的一回头,裂开血红的嘴唇,朝那个司机露出了两颗雪白的獠牙,还翻着眼球,摆出一副凄惨的死人表情。
顿时那阴柔的美丽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彻骨的鬼气!
那个司机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口吐白沫,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搞定!”他几步就追上我,神色自若的往楼上跑去。
“你、你平时就是这样付车费的吗?”我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卑鄙无耻的人!
“你还在说什么废话,还不快去追那个男的?”他迅速的岔开了话题,正气凛然的跑到了楼上。
又是一个标准的政治型人才!
我跟在他身后,一边上楼一边念,可怜的司机,不但没有拿到一个大毛,还被这个卑鄙的家伙吓得半死,人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果然太正确了!
不过我当时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句谚语在两分钟以后,就原封不动的套用到了我的身上。
我和纯种几步就追上了那个像是惊慌的兔子一样逃窜的男人。
他正哆哆嗦嗦的在开自己家的大门,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钥匙成功的插到锁孔里。
但是在看到我的身影之后,他就完全放弃了对大门的努力,一下就抱头蹲在地上,发出了恐惧的哀嚎。
“放过我吧!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再纠缠我了!!”
“这个……”纯种指了指我身后紧紧趴着的那只恶心的蝙蝠,“是你孵化的?”
他鼓起勇气,抬头小心的看了看露出我身后的翅膀,颤抖的点了点头。
“是!不、不过,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那个壳呢?”纯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又开始摆出他吸血鬼的招牌脸色吓人。
“扔、扔了……”上班族哆哆嗦嗦的回答,“任、任谁看一个臭了的鸡蛋里,爬、爬出那种鬼东西,都不敢留着蛋壳吧……”
“扔在哪里了?”我急忙抢上一步,现在傻子都能看出那个蛋壳有至关紧要的作用。
“在、在市、市中心的公园里!我、我那天很害怕,就把它扔进了公园里的树林……”
市中心的公园?不就是昨晚我遇到章琳的地方?
我想到这里,转身拔脚要走,却突然觉得头晕眼花,好像有什么粘粘腻腻,又腥气逼人的液体,正从我的脖颈间流淌而出,染红了我白色的衣襟。
“哇——”身后的那个男人爆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我急忙伸手往脖子上一摸,只见满手都是淋漓的鲜血。
与此同时,在走廊里的磨沙玻璃窗中,映照出了淡淡的紫色晨晖!
10、血液在以惊人的速度流淌着,那个上班族目瞪口呆的望着我,好像看到了恐怖的妖魔。
“我、我很、很吓人吗?”我使劲用手捂着伤口,但是却无济于事,只能求援般的望向惊惶失措的纯种。
“不吓人!”纯种一把拉起我,撕开自己的衣袖,把我的脖子紧紧的包起来,“还有时间,它只咬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碍!”
他一定是在骗我,我怒目瞪着旁边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个男人,看这个傻瓜的眼神,都能猜到我的身上一定正在上演人间惨剧。
估计是那个可怕的蝙蝠,正在用它尖利的牙齿,啃咬着我的血管!
“喂……”就在纯种扶着头晕眼花的我,要走下楼梯的时候,上班族叫住了我们,晃了晃手里一个东西,“这个、我想,你们能够用得到!”
那串东西随着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居然是那辆小型摩托车的钥匙!
于是几分钟之后,纯种就带着血流如注的我,威风凛凛的骑着那辆五颜六色,玩具般的小摩托车,奔赴在清晨的马路上。
摩托车太小,载一个人还没有什么,载两个小伙子的时候,就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它艰难的吐着白烟,拐着8字,发出随时都要报废的可怕响声,艰涩的在马路上移动着。
路上有晨练的老人,有早起上班的年轻人,还有摆小摊的商贩。
虽然行色各异,但是都无一例外的对我们爆出分贝惊人的笑声。
我于是在一片爽朗的笑声中奔赴那唯一的生途,但是不知为什么,此情此景,居然令我联想到马戏团里那个骑着儿童自行车表演的笨拙狗熊!
它每次出场时博得的笑声也同样热烈!
就在我们杂耍一般的赶路过程中,太阳似乎比往日更加勤劳,像是杰出的运动员,时不时的就往天上跳上两跳。
它每跳一下,我脖子上的伤口就扩大一分。
最后连那片缠在上面的黑色衣袖都变得黏腻不堪,漆黑的底子里浸满了鲜艳的血色。
“我、我好像不行了……”我脸如金纸,头晕眼花,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到了!”纯种开足马力,一口气闯进公园,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呼小叫的售票员。
“你、你是不是为了不买票,才、才开得这么快?”虽然气若游丝,但不妨碍我是个守法公民!
“现在争分夺秒,哪有时间买票……”他刚刚说了一半,就嘎然停车,把我扔到了车后座上,飞快的跑到了树林的深处。
或许是我眼花?
怎么纯种的背影完全不像方才那么精神?甚至连露出的皮肤都有被灼伤的痕迹?
但是我没有精神研究这些了,眼前的景物开始像断掉的胶片一样,一会儿黑,一会儿亮,似乎生命的力量正在渐渐离我远去。
我望着头顶渐渐变得透明的天空,闻着周围泥土和青草的芬芳,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我趴在妈妈的怀里,问她天堂的模样。
妈妈没有去过天堂,自然无法回答!
但是现在,我想我看到了天堂的圣洁穹顶!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声音,接着就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喊着什么。
依稀是“出来吧!”这三个字!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像是鸟一样的东西,一下就从我的脖子上飞了出去,像是离弦的利箭,瞬间就钻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头脑立刻清醒了很多,血也不再迅速的流淌。
只见纯种正双手捧着一个黑色的,像是鸵鸟蛋一样大的东西,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里面有一个丑陋的生物,正在蛋壳的缝隙中拼命的挣扎,扭着尖利的爪子,和毛绒绒的黑色翅膀,时不时的冲出缝隙,滑过一道狰狞的影子。
但是纯种双手一合,那个破碎的蛋壳就严丝合缝的并拢到一起,那个怪物也终于停止了扭动,彻底的被封闭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之中。
渐渐有生命的力量从身体的深处涌出,我一挺腰就坐了起来,摸了摸脖子,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复员。
只留下白色T恤上的斑驳血迹,似乎在证明刚刚发生的一起不是梦境。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捡了一条命,好奇看着那个黑色的蛋。
“这个?”纯种掂了掂手里黑色的蛋,“这是妖怪的一种,大概是被那个男人捡回家,被什么邪恶的心思给孵化了!只有蛋壳才能把它再次封住!”
我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前天到今天的经历,真的像是一场恐怖的噩梦,让人不堪回首。
我劫后余生般虚脱的坐在地上,终于等到腿脚不再发软,推起那辆小型摩托,就要往公园外面走去。
今天上午还有两节大课,老师号称“百人斩”!如果被抓到缺课就糟糕了!
“纯种,我们回去吧!”我推车要走,却发现纯种捧着那个蛋,脸色惨白,动也不动!
“喂!你怎么啦?站在那儿干什么?”我又喊了一声。
但是他还是站在草色烟光里,看着我艰难的笑。
“我不能走了!”他这样说着,脸上现出一种悲哀的表情,“你一个人回去吧!”
“为什么?你家不是住在附近吗?”
“不是!”他指了指天上的太阳,“阳光出来了,我可能就要消失了……”
“喂!”我急忙把车子一扔,紧张的伸手拽着他的衣袖,“你开玩笑的是不是?你不是号称纯种的吸血鬼?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就烟消云散?”
“怎么不会?就像露水遇到阳光,便会慢慢的蒸发,传说中吸血鬼强大无比,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越强大的东西,往往越是脆弱!”
我听到这里,鼻子突然一酸,仿佛看到了他为我碌碌奔波,竭尽全力奔跑的样子,突然非常难过。
哪怕是吸血鬼又怎样?他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有共同之处的人!也是唯一知道我的秘密,而不会把我送到研究所的人!
眼见他裸露的皮肤在阳光下变成烫伤的红色,他朝我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就走到了那片阴暗的树林深处。
似乎在对我进行着最后的诀别。
“喂……”我大声的朝他喊,“你、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都没有、没有时间问你……”
喊到后来,声音哽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晨曦……”他遥远的声音飘过来,“我叫做晨曦……”
我听到这个名字,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因为吸血鬼,是一辈子看不到晨曦的!
11、我推着那辆花花绿绿的小型摩托,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学校,换了一件衣服就去上课了。
“你怎么啦?”老二一边和我赶课,一边好奇的问我,“果然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啊!”
“我生病了!”我有气无力的回答。确实!今晨血流如注,大概只有我这样的特异体质才能保住一条小命,换成普通人早就死了!
“啊?你失恋啦?怎么这么快?不是刚刚开始吗?”
他又开始发挥他的打岔神功,但是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了!
眼前总是有纯种的脸在晃来晃去,想到素昧平生的他给予我的种种帮助,那张因失血而泛青的怕人脸孔,在我的印象中也变得可爱无比。
但是这种悲伤的清晰并没有笼罩我多久,在晚上的公开大课上,老师刚刚点了一遍名,拿起话筒准备讲课的时候,阶梯教室的大门突然被毫无预兆的拉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脸色惨白的学生,夹着几本教科书悄无声息的从门缝中溜了进来。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老师明显拥有鹰一样的眼睛,迅速的发现了几十米之外的猎物。
“晨曦……”那个男生无精打采的回答,“我是2000级的学生!”
她的脸色一僵,镜片后闪出两束寒光,最后连他的名字也没有记,压抑着怒火就开始为我们慷慨激昂的讲课。
而我则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男生,魂飞天外!
“六郎,六郎……”老二在一边看得害怕,伸手拉了我一把,“你怎么啦?被什么吓到啦?”
“那、那个人是谁?”我指着那个趴在桌子上打盹的黑衣男生,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烟消云散了吗?他不是化为朝露了吗?
怎么早晨我刚刚给他哭完丧,晚上他就又生龙活虎的跳出来上课?
“他你不知道吗?是咱们系的十大怪人之首啊,名字的排名比你靠前!”老二眉飞色舞的为我讲解,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气得发白的脸色,“据说他是咱们学校最厉害的吊车尾,万年倒数第一!因此一个本科念了六年还没有毕业……”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那一字一句像是坚硬的铁锤,记记敲打到我脆弱的神经。
最后我索性把头深深的埋到书桌里,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自己变成一只狼,远离这纷纷扰扰的人世。
神啊,这次你为什么如此清晰的听到了我的心声呢?
我虽然说不希望他死!
但是也不要和这样的精神病做同学啊!!!
“吼吼吼——”教室里爆出一声郁闷的狼嚎!
几天之后,蟑螂小姐带着男朋友,来学校拜托我送牛肉干给狗,顺便要回了那辆几乎散架的小型摩托车。
我这才知道,原来前几天他们吵了一架,她的男朋友怀疑她移情别恋了,才在抑郁之中,碰巧召唤出了那个低等妖怪。
于是那个吸血蝙蝠就依据孵化期这个男人的心理,附到了蟑螂小姐的身上,才导致了这出惨剧。
我越听越觉得郁闷,原来自己流的那几百CC的鲜血,居然是情侣吵架的衍生品。
纵观历史,有的人用热血书写了丰功伟业,有的人则留名青史,更有人遗芳百世!
而我呢?只换了一包牛肉干!
简直是廉价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我拿着那包牛肉干,踏着金色的夕光,走在校园的路上。
夜晚将至,又有大大小小的妖精的眼睛,从树叶后面,从泥土当中,缓缓的睁开,用它们渴望的眼神,注视着这个喧嚣的人世!
风中传来古老的歌声,在诉说着那些奇异而遥远的传说。
是大海中的人鱼在婉转的歌唱;是森林中的猫头鹰在悲伤的长戾;是一千零一夜里妖冶的女郎,在抚动她金色的竖琴;是远航的辛巴达船长,带领着勇敢的水手,喊出嘹亮的口号!
它们随着泛黄的纸页翩然而至,用传奇装点着这个世界,
或许这世上的妖精大都无害,却只有罪恶的心灵,
才能够赋予它们生命!
吸血鬼 (完)
第二个故事 废 屋
所有空置的东西,
必是邪恶的。
不可让太阳在你们含愁时西落,
也不可为魔鬼,
留有乘虚进驻的余地!
1、八月十五之后,宿舍里其余的人都像是蹑手蹑脚的小偷,闪过传达室大爷明察秋毫的眼睛,背着大包小裹,陆陆续续的偷溜了回来。
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宿舍,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再次陷入了一片喧嚣的海洋之中。
六个人人在万籁俱寂的半夜,点起应急灯,祭出了违章电器,在热火朝天的围炉夜话。
“快点!把我从家里带回来的那个熏肉放到锅里!煮煮一定好吃!”老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多么的慷慨,急忙贡献出了自己的宝贝。
“我带了一只鸭子回来!”老三不甘示弱,颇有气势的从背包里翻出一包蜡纸,双手一抖,一只被乱刀砍得七零八落的可怜酱鸭就落到了沸腾的汤锅里。
“喂!”我见状着急的阻止要往锅里扔苹果的老四,“我、我们今天是在吃火锅吧?火锅里能放这么多东西吗?”
“那倒也是……”老四挠了挠头,做恍然大悟状,把半袋苹果收了回去。
但是后来娘娘腔的老五贡献了啤酒,喜欢打岔的老二贡献了麻花,只有我一无所有。
因为他们过节都回家了,而托特异体质的福,我根本就没有回去,所以两手空空,心中也一样空落落的难受。
“没事,没事!”老大颇有大哥风范,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六郎帮我们点名来着,功劳最大了,和兄弟们客气个啥?”
“哎呀,谁说六郎没有好吃的!”老二见我伤心,献宝般的站起来,走到屋里的一个纸箱里,一下就拽出一个黄色的大口袋,“这个不是?前两天有个女的给六郎送了好多膨化食品!”
“不要啊!那个不能吃……”屋里黑咕隆咚,但是我还是看清了那个塑料袋上的标记,拼命站起来要阻止!
“唉呦,平时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小气?”老大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几下就撕开了那个口袋,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倒在了锅里。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惊愕之余,决定保持沉默。
“好像是麦圈哦!”
“还有点像是晒干的馒头!”
“而且很挺有嚼劲,也不知道是什么面做的,真是筋道!”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吃,被热气蒸得红彤彤的脸上,都挂着满足的表情。
只有我一个人,一边小心的捞着锅里的菜叶,一边趁人不备,把那个黄色的包装袋揉成一团,塞到了自己的褥子下面。
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XX狗粮!
为了证明口感优质,上面还印着一只可爱的卷毛小狗,正叼着狗粮对顾客露出满足的微笑!
一个小时以后,桌子上就变成了一片风卷残云的狼藉,我们几个人都抱着吃得滚圆的肚皮,七扭八歪的倒在了床上。
活像是一只只吃撑的金鱼,翻着雪白的肚子,无助的飘在水面上。
看来无论是灵长类生灵,还是冷血动物,都会在食物面前犯低级错误!
“哎呀,真好吃!”黑暗中,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感慨。
“要我说,还是六郎的那包膨化食品最好吃!”老大咂了咂嘴,意犹未尽,“六郎,有空再去买两包,下次咱们聚餐还吃这个!”
我拼命忍住要笑的冲动,含糊不清的应了两声,并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要把蟑螂小姐送来的一整箱狗粮都扔到垃圾站。
否则一旦被抓到证据,小命堪忧!
人说饱暖思淫欲,果然没错!吃饱喝足之后,在酒精的催化下,我们的话题很自然的就由食物转到了美女上面。
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对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女生进行了排名。
在一片口水声中,由校花转到了级花,又从级花转到了系花,然后再停留在班花身上打转。
毕竟那些高年纪的,其他系的女生离我们太遥远,还是距离较小的比较有亲和力。
不过最后倒是在系花的排名上出了问题,老大力挺一个叫绰号叫做“圣女”的女生,而老二还有其余的几个人则对该女呲之以鼻。
“你那是什么眼光啊?张霏她长得倒是漂亮,好像脑筋有点问题吧?”
“张飞?”我听到这个名字,眼前开始闪现出那个满脸虬髯,杀猪卖肉的屠夫。
“不是那个张飞!”老三忍无可忍,开始对我进行普及教育,一下翻身坐起来,“就是三班那个头发很长,眼睛圆圆的女生……”
“那、那不是很好?听起来是个美女!”我望着他难得凝重的脸,小心翼翼的问。
“好什么好啊?”老三的脸明显抽动了几下,显出几分恐怖的神色,指着自己的头,“她这里有点不正常,总是嚷嚷着能见到鬼,要不就说自己是圣女投胎……”
他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旁边的老大爆出一声倾慕的呐喊,“那还不好,多有个性的女生啊!我就是喜欢这样的!”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周围都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颤抖的声音,非常小心的问,“老、老大,你、你该不会是暗恋人家吧……”
老大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虽然周围太暗看不清,但是也能想象得出,他那原本漆黑的脸膛,现在一定是黑里透红,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尴尬的气息!
“老大,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
“就是,和我们见什么外啊,不就是一个女生吗?我们帮你搞定!”
“女生都喜欢花,送束花过去,冰山也能融化……”
原本就闹哄哄的宿舍顿时像是炸了锅,大家都摇身一变,化身成了烈烈狼烟中那个羽扇纶巾的诸葛孔明,摇着羽毛扇,七嘴八舌的为老大出谋划策。
而老大呢,在一片喧嚣声中,像是沙地里的鸵鸟一样,用被子蒙着头,只露出一个庞大的身躯,在黑暗中瑟瑟的发抖。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老大因为一言之失,转眼就从天堂跌入了地狱,在一群八卦男的包围下,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2、但是老大的噩梦并没有到此结束。
第二天,小脑明显比大脑发达的我们,就把昨晚的臆想迅速的转化为行动,在下午的公开大课上,决定派出一名代表和去拉拢和女生们的关系。
但是说归说,却没有一个人敢过去,大学里的男生,嘴上虽然犀利,面皮却都薄得紧。
最后你推我让,折腾到几乎翻脸的地步,才决定由嘴巴稍微灵巧一点的老二出马。
老二哭丧着脸,抱着自己的书包站在台阶上,戚戚艾艾的望着坐在阶梯教室前排的一帮莺莺燕燕。
“快点过去啊!”身在后方的几个人为他加油鼓劲,“让你去聊天,又不是让你去出殡!”
老二在脸上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僵尸一样,同手同脚的走了过去。
“这个小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坐在后面遥控指挥的老四发出一声悲哀的长叹。因为在我们的注视下,皮笑肉不笑的老二刚刚走过去,那一排女生立刻草木皆兵,停止了唧唧喳喳的聊天,用审视流氓的警觉眼光,盯盯的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只有一个留着漆黑长发,身穿蓝色衣服的女生依旧泰然若素的低头看书,完全感觉不到恶狼的接近。
“就是她,那个张霏!”老三坐在我的身边,指手画脚的对我说,“是不是很怪异?”
“还好啦,就是胆子大一些而已!”我咬着笔,一边看着前排上演的好戏,一边打量着几乎把头塞到桌子底下的老大,只觉得好笑。
“哎呀,老二和她们搭上线了!”看了一会儿,娘娘腔的老五惊诧的叫了一声。
只见老二正坐在女主角的身边,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拘谨,正眉飞色舞和她谈论着什么。
一双小眼睛里冒出兴奋的光芒,时不时还爆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我在后面看着巧舌如簧,仿佛鹦鹉上身一样的老二,不由忧心忡忡。
要知道老二号称打岔王,如果有人说去食堂,一定会被他听成上茅房!
有着这样惊天地、泣鬼神,堪比外星人的可怕沟通能力的老二,难保不会把约会地点定到美利坚!
但是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在几分钟以后,老大的手机就发出了一阵愉悦的铃声。
是老二初战告捷,说是约好了明天晚上八点,在校园里的西饼屋见面,要进行两个宿舍的联谊。
我急忙抢过手机把那条短信反覆看了半天,才终于放下心来。
时间看起来没有问题,地点也是个正常的地方,估计这次老二意识到了肩负的重任,没有发挥他的打岔神功。
坐在前排的老二,见完成了任务,得意的转过头,咧着大嘴朝我们比了个“V”字!
而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女生,也回过头跟着打量了一下我们。
她的眼睛很大,也很黑,像是秋天里熟透的葡萄,泛着蛊惑的诱人的光芒。
但是这样美丽的眼波,在我们脸上轮流转了一圈之后,最后终于停在了我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我竟觉得时间是静止的。
周身无法动弹,好像手脚都被她的目光束缚。
那眼波中有一点点惊诧,还有一些了然,似乎是支灵巧的箭,以让人无法躲避的速度,迅速的钻入我的心房,洞穿了我隐藏多年的秘密。
不可能!她不可能看出我是个狼人!
我的手一抖,一直紧紧捏在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落到地上,与此同时,那个女生也回过头去,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看书。
周遭立刻恢复了上课前的平静,却只有我的心,似是铿锵激烈的鼓点。
一下又一下,跳个不停,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不过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去担忧或害怕,一回到宿舍,热闹喧哗的气氛,就完全冲散了心底的忐忑不安。
初战告捷,剩下的攻势才至关重要。
为了老大的初次约会,我们使出了浑身解数。
各种电影的经典桥段都被拿出来排演,老大像是一只可怜的提线木偶,被我们差来使去,马不停蹄的又去理发,又去修面。
甚至还跑到对面的宿舍去借了一套簇新的西装,又用半个月的伙食费买了一束玫瑰,一直武装到牙齿,才终于得到了宿舍全体人员的首肯。
“太酷了!老大,你简直就是小马哥再世!许文强托生!”老五兴奋的拍着手,说着令人肉麻的溢美之辞。
而我则是看着身材魁梧,一身黑色西装的老大,只觉得脊背发冷,头皮发麻。
怎么看都像是警匪片中的黑社会老大,完全不像是约会,倒像是要去收保护费!
但是宿舍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指出这点,大家为了自身安全,都昧着良心不停的吹捧着老大。
直到约会的时间来临,我们才发现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老二,咱们学校有西饼店吗?”
“怎么没有,那个张霏跟我说啦!就在学校的花园边上的那栋教学楼后面!”老二信誓旦旦的说,雄纠纠,气昂昂的在前面带路!
或许是新开的一家?但是那个位置很偏僻,老板一定是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才会把西饼店开到那种鸟不生蛋的角落里。
八点钟的秋夜,天色已经变成如墨的漆黑,有些阴冷的天气飘着稀稀落落的雨滴。
我裹紧了单薄的运动衣,跟在众人身后,顶着绵密的秋雨,往深沉的夜色中走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随着风的呼吸,轻轻的召唤着我。
但是刚刚想要追究它的踪迹,却又突乎即逝,让人无法捉摸。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带路的老二喊了一句,“到了,就是这里!”
我抬头往前望去,立刻目瞪口呆。
只见在阴冷的夜色中,一个破旧不堪的废弃仓库,正矗立在我们前方。没有了玻璃的窗户,在夜晚看来,像是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悄悄的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西饼店吗?”这几天一直温顺如绵羊的老大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拎起了十足十是赫尔墨斯投胎的老二!
“这、这里环境不是不错,多、多清幽啊?”老二哆哆嗦嗦的回答,刚刚说完,就从树枝上传来几声乌鸦凄惨的叫声。
“啊,你们来啦!真是守时!”我们正在内讧,身后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只见几个全身披挂,拿着黄纸符,带着十字架和念珠的女生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看起来都很面熟。
“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那位传说中的圣女小姐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停留在老大手中的玫瑰花上,“不是说好了帮我去鬼屋找小白吗?怎么还拿了一束花?”
雨一直在下,周围的空气冷到几乎凝结。
我们终于明白,老二果然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发扬他人格魅力的机会。
结伴探险,被他听成了宿舍联谊!
而荒废的鬼屋,被他听成了西饼店!
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对老二说,现在就要他去见上帝,又会被他听成什么?
3、“你、你好,我叫辛兴……”老大的神经明显比正常人迟钝,顶着绵密的秋雨,站在这么阴森恐怖的地方,居然还没有忘记向自己喜欢的女生做自我介绍!
“猩猩?”圣女瞥了他一眼,秀美一皱,“不要把绰号告诉我,那样太没有诚意了!”
“是、是大名……”
这次他话音刚落,女生那边就有两个人发出了无法自抑的窃笑。
圣女小姐清秀的脸上也立刻现出一种扭曲的表情,显然是在动用所有的面部肌肉,来压抑即将爆棚的笑容。
老大从出生开始就顶着这么一个残疾的名字,在上大学之前,好像一直就被周围的人“大猩猩”、“黑猩猩”的叫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学,抛弃过去,才耀武扬威的做了几天的人,可怜又因为贪恋美色,再次悲惨的回归到了动物的行列中!
“这、这个……,是给你的!”猩猩比人类少的显然不只是一条染色体,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居然继续执着的递出了手里的玫瑰。
“谢、谢谢你!”圣女小姐仿佛是到了马戏团的观众,在接受动物明星的献花,硬着头皮从老大的手里接过玫瑰。
时间在这一瞬定格,这温馨的场面居然让我想起在去年年底上演的那部感人的电影,一样是美女和野兽,主角也同样是一只猩猩!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预感居然如此的准确,在几分钟以后,《金刚》的情节就真实的上演了。
“对啦,今天是有正事要做!”在一片凄风冷雨中,圣女小姐急忙岔开话题,指着前面那栋废旧的仓库,“等下我们要去里面找小白,如果你们能陪着去就太好啦!”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仓库,只觉得隐隐不妙。
那里面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潜伏,甚至隔了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洞开的大门里传出的腥臭气息。
“那、那个,我们非要进去吗?”老五的胆子最小,开始打退堂鼓。
“那当然!”旁边的一个女生叫道,“小白是我们宿舍的宠物,前两天在校园里走丢了,最近才有人说在这栋废屋的附近看到过它!”
“就是,就是!”圣女在一边附和,捏着手里的一串念珠,摆出弱不禁风的样子,“如果没有男生陪着,我们这几个女生会很危险的!”
虽然在她的眼睛中完全找不到一丝恐惧的痕迹。
“进去就进去!”大猩猩好不容易抓到了咸鱼翻身的机会,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不就是个破房子吗?我就不信,真的会有什么妖怪不成?”
留下我们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进去。
而与我们完全相反的是,那几个脑筋怪异的女生居然都兴奋得不得了,一直唧唧喳喳的说话,好像在玩游乐园的鬼屋。
更加奇怪的是那位圣女小姐,她左看右看,最后选择走在了我的身边。
我看了她一眼,朝她指了指前面的猩猩,示意那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她瞪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还是不离不弃的跟在我的身后,完全不理会我的手势。
猩猩随之发现了这一点,朝我射出两道闪电般犀利而无情的目光。
不过这目光突乎而逝,因为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阴风,吹动了那个仓库破旧的大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周围立刻传出密集的牙关打战的声音,并且显然不只是一个人所为!
前面带路的老大停顿了一下,但是回头忘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梦中情人,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
屋子里面是更加深沉的黑暗,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很多废弃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啊,没有带电筒!”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废话,谁去西饼店要带电筒?”老二还在坚持他的西饼店之旅。
“等一下会不会从里面爬出一个贞子?”
“搞不好会是个断头的女鬼!”
大家的话题越来越恐怖,嘴上叽哩瓜啦,但是都站在门口,没有一个人肯往前挪一步。
“有什么好怕?”外强中干的猩猩在故作轻松,惨白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大声说,“要是有鬼,我就一拳打得它找不到牙!”
说罢就雄纠纠,气昂昂的大步走进了废弃的仓库。
“喂……,老大!”我见状急忙要阻止他,“里面好像真的有不好的东西!还是不要进去!”
“闭嘴!”猩猩已经完全把我看成了情敌,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脚步如风,跳了几下,轻快的越过的地上零落的杂物。
身影转眼就被潮水般的黑暗淹没。
虽然我也很害怕,但是想到有肉无脑,像是毛驴一样生猛,从来不知迂回的老大,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灰尘的味道越来越重,几乎要遏制住人的口鼻,令人无法呼吸。
“六郎,你们快点,这里还有个楼梯啊!”走在最前面的老大遥遥的喊了一声,接着传来“咯吱”、“咯吱”上楼的声音。
“老大,你慢点走啊,等等我们……”
我的脚步比普通人轻盈,一边喊一边利落的追了上去。
屋顶的瓦片破了几块,有淡淡的光芒从稀稀落落的洞口倾泄流淌。
猩猩老大在我的头顶,轻快的几步并作一步,跳跃着跑上了那个残破的楼梯。
但是几乎就是一瞬间,一阵细微的声音的传到了我的耳膜中,好像有某种小动物正四脚并用,倾尽全力的奔跑,似乎在逃避什么可怕的威胁。
接着就见一团黑色的小小的影子,以非常快的速度,迅速的穿过了老大的两腿之间,几下就跑下了台阶。
然后又一阵风似的,跑过一帮被吓得心惊胆颤的人的身侧,直奔洞口的大门跑去。
“哇啊,鬼啊——”猩猩的反应好像和恐龙半斤八两,在停顿了几秒钟之后,突然爆出一声惊人的尖叫,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下楼梯,挥舞着双手几步就跑出了大门。
速度比他进来的时候快了几倍不止!
我尴尬的站在楼梯下,望着刚刚才叫嚣着要给鬼怪一拳爆头的老大以堪比F1的时速绝尘而去,一时无语。
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加让我头痛。
原本一直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被老大这么大呼小叫的一吓,突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异口同声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叫声,然后不约而同的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奔赴洞开着的大门。
也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喂!等等我,我也很害怕啊!”眼见这帮所谓的兄弟都没有意气的跑路,我也急忙拔脚要追上去。
但是刚刚要抬脚,就觉得旁边有人紧紧的扯住了我的袖子。
在一片漆黑之中,在这个废弃的仓库里,我好像被恶魔羁绊住了手脚,七魂六魄几乎都被吓飞了一半。
“吼吼吼——”恐惧到了极点的狼嚎,再次不受控制的冲口而出!
4、“哇哇哇——”身边一个高亢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甚至比我那一鸣惊人的夺命狂呼还高了八度。
我这才壮着胆子虚荣的望向自己的身侧,才发现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无辜而哀怨的注视着我。
居然是那位号称胆子奇大的圣女小姐,但是现在她已经吓得坐在地上,一扫方才大义凛然的领导风范。
这点倒是和大猩猩如出一辙。
“你、你快点起来啊……”我哆哆嗦嗦的伸出双手,托着她的手肘,使出全身的力气拽她。
“我、我脚软……”圣女可怜兮兮的说,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几乎是把她身上一半的重量都放到自己的身上,带着这个吓得半死不活的女生,举步维艰的往大门的方向一点点移动。
她身上挂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着身体的晃动,不停的往我的身上蹭。
有香灰,有念珠,有纸符,好像还有十字架和木楔,硬梆梆的硌得我的肋骨生痛,让我不自觉的把身体往一边挪了挪。
可怜这细微的身体举动瞬间就被灵敏的圣女小姐捕捉到,刚刚还充满恐惧的眼睛一下就变得精神无比,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我。
我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急忙伸手摸了摸脸,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还好,没有长出狼毛来!我依旧保持着人的模样。
“你不是人是不是?我一猜就是这样……”
听到这话,我的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刚刚平复一点的神经又紧张得如拉满的弓弦。
“你、你不要乱说!”嘴上虽然否认,但是怎么听语气里都充满了做贼心虚的恐慌。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大学里果然卧虎藏龙,居然充满着像晨曦那样的纯种!
不然大家怎么都能一眼就识破我的真面目?
“因为你怕这些东西啊!”精神的力量不同反响,圣女小姐一下就挺直了虚软的腰杆,一扫窝囊的软脚虾风采,指了指脖子上挂的一大堆东西,“只有妖怪才会怕圣物!”
“那、那是因为刚刚有东西咯到我了!”我指了指自己可怜的肋下。
“你撒谎!”她完全不相信我的解释,目光犀利,“昨天我就觉得你非常变态,才答应和你们宿舍的人一起出来的!”
“你、你……”我被气得发抖,指着她的鼻子,“和我走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亏我还以为自己长得玉树临风,卓而不凡,刚才还暗喜了那么一下下!
“那当然!”她用一种研究异种生物的眼神仰视着我,“像你这样的变态多么的少有啊!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还在嘟嘟囔囔的说,我被气得浑身哆嗦,一甩手就往仓库破旧的大门走去。
真是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看到这个神经的女生,我突然怀念起那个天天一脸阴沉的纯种了!
纯种!虽然你也不怎么样,
但是和她比起来,你真是天使!
可是就在我小心的跨过地上的木板和水泥块,马上就要走到大门口时,突然从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好像是什么人悠闲散步的脚步声、
“喂……”身后跟着的圣女小姐显然也听到了,拽了一下我的胳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那是你的错觉……”我矢口否认,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因为刚刚从进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这里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的腥气,好像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在向人们张显它的存在,大有划地为疆的意思。
但是我话音刚落,头顶的脚步声就又响了起来。
在黑暗中,不徐不慢的,一步步的,走向楼梯的方位!
稍微正常一点的人类,都不会在这种鬼地方散步!这个走路的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和圣女小姐相互对视了一眼,第一次如此心有灵犀。
同时“哇——”的一声爆出凄厉的尖叫,顾不得脚下的障碍,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在我们高亢的男女声二重唱里,在摇摆不稳的脚步中,我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
周遭的景物像是老旧的胶片,随着我的动作不停的摇摆晃动着。
胶片的底色是惨淡的黑,隐隐还有蒙蒙的灰尘。
但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一个比夜色更加漆黑的人影,正在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先是一双长腿,然后是纯黑的衣服,再下来是头!
像是警匪片片中压轴的反派,带着阴冷的气息,和巨大震慑力,一点点的展现出身姿!
我不敢再看下去,扭头就拔足狂奔,因为腿脚实在是灵便,几步就窜出了大门。
外面清冷的空气像是决堤的洪水,一下就冲淡了仓库里那令人难过的诡异味道。
太好了!
我欢呼了一声,抬腿就要跑向校园里稀稀落落的灯火里。
但是天不遂人愿,我刚往前冲了一下,就突然觉得背后一沉,接着耳边传来了“吧唧”的一声闷响,和“嘶啦——”的一阵长音。
我只觉得背后突然很冷,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急忙回过头去。
只见圣女小姐脸孔朝下的结结实实的摔在大门前,手里还执着的捏着我可怜的运动服的残尸,正在戚戚惨惨的哀嚎,“呜呜呜……,这该死的门……,为什么还有门槛……”
“我的衣服……”我急忙把衣服脱下来,果不其然,已经被她把整个后襟都撕了下来,只剩下残垣断瓦,在风中无辜的飘零。
“不要管衣服啦……,快点扶我起来……”
虽然万般无奈,我还是弯腰把她扶起来,甚至还要用自己的衣服帮她擦拭身上的泥巴。
圣女小姐经受了这样的打击,一站起来就开始对着天空仰天长涕。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会有门槛……”
她显然对仇人念念不忘。
“仓库啊!都有门槛的,是为了防止进水的!”
“讨厌的门槛啦,我、我要铲平它……”她充耳不闻,边哭边往前走去,我只好缩着脑袋跟在她的身后。
但是走了几步,她就不走了,盯盯的望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人影,甚至连哭泣都忘记了。
“喂,你怎么啦”我好奇的问了一句,但是一抬头,我也跟着愣住。
只见漆黑的夜色中,飘零的风雨中,有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和黑色裤子的人,正在朝我们微笑。
居然是那个万年逃课王,已经消失了两周的纯种吸血鬼先生!
“唉呦,六郎,好久不见!”他笑嘻嘻的朝我摆手。
“你、你好……”我结结巴巴,最近真是霉运当头,一个瘟神还没有送走,又来了一个。
“这是你女朋友啊?”他看了看满脸泥巴和泪痕的圣女小姐,“真有你的,居然选在这种地方约会!”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约会啦!”我气得朝他喊了一嗓子。
但是站在我们中间的圣女小姐,听到这样的话却不置可否,只是小心的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晨曦,最后把脚步往他的那边挪去,老老实实的站在他的身侧!
“呀!六郎,你女朋友见异思迁啊!”纯种得意的笑,甚至露出了两颗尖利的犬齿,“看来还是我的魅力比较大啊!我果然是帅得紧啊,哇哈哈哈——”
我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知道那个古怪的女生是认为他比较变态才选择他的,他会不会被气得干脆化身为疯狗,在我们的脖子上一人咬一口?
老师永远正确,沉默果然是黄金!
5、“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三个并排走出了那片荒废的空地,校园中昏黄的路灯挥挥洒洒的照在身上,让人无比的心安。
“我?”晨曦回头指了一下那个仓库,“那里面好像有很可怕的怪物,所以我才进去看看!”
“难、难道……”我再次被气得浑身发抖,想起方才楼梯上那惊鸿一瞥的人影,“刚刚在楼上的是、是你?”
“算你聪明哦!”他笑嘻嘻的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我听到下面有人,就故意弄出脚步声吓唬一下,嘿嘿,怎么会想到楼下的人是你呢!”
“你这个变态,神经病!”我气得破口大骂,“吓死人不偿命啊!”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有大发现!”
“什么大发现?难道那个仓库里面真的有东西?”我止住了没品的叫骂,好奇的问。
“当然!”晨曦得意的一拉夹克的拉链,从怀里拽出一只奄奄一息的白色兔子,“就是它,如果没有我,它就死定了!”
还没等我对这只兔子发出评论,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圣女小姐就“哇”的一声大叫起来,一下就扑到了那只兔子面前。
“小白,小白!这就是我们宿舍养的小白!”边说还边用手拼命的摇着那只兔子无力的身体。
我一脸无奈的望着这只在她的蹂躏下,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兔子,只觉得荒诞无比,“这就是你的发现?真是‘大’发现啊!”
“当然不是它!”晨曦一本正经的说,“这是受害者,里面还有一个可怕的怪物!”
“怪物?”我愣愣的问,这个词是不是夸张了一点?
“除了怪物,还真的不知该怎么形容它!”
晨曦说着一把夺过圣女小姐手中的兔子,扔到我的怀里。
“你自己摸摸看,它的骨骼!”
兔子的脖子已经完全软了下来,歪着头躺在我的手中,似乎稍微一点点的动作,都能令它十分的痛苦。
我伸手摸了一下它柔软的皮毛,触手却是惊人的可怕。
完全没有任何坚硬的东西,只有软绵绵的肉,和松垮垮的皮。
“这、这是……”心底突然涌起一种恐怖的感觉,我无法置信的望着眼前面色沉重的晨曦,“它身上的骨头,都、都碎了?”
晨曦点了点头。
兔子在我的手中绝望的蹬了两下腿,就无可救药的见上帝去了!
“小白——”圣女小姐发现不对劲,急忙又要扑上来 。
“这、这只兔子先交给我保管!”我急忙拦住她,怕她发现这个悲惨的事实。“过两天我一定医好它,一定!”
“真的能医好?”她将信将疑。
“当然!”我故作镇定的拍了拍胸脯,“包在我的身上,再说咱们学校的校医不就是兽医出身?”
圣女小姐点了点头,接着眼中突然燃烧起熊熊的怒火,气势汹汹的走到晨曦的面前。
“说!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我没有看清楚!”一向镇定沉稳的晨曦被问得结结巴巴,“我、我过去的时候,它已经跑了!”
“那你看到什么了!”她怒不可遏,“我要为小白报仇!”
晨曦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二楼的地上留下一条非常奇怪的痕迹!”
“什么痕迹?”我好奇的问。
“是黏液一样的东西……”晨曦伸手比划了一下,“非常大,非常长,好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留下来的!”
蛇?或者是蟒蛇?
我的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的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那栋伫立在黑暗中的,阴沉沉的仓库,在我的眼中更加的狰狞可怕了!
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的东西潜伏其中?到底是真正的蟒蛇,还是某种妖怪?
夜雨的黑暗中,好像有一条弯弯蜒蜒,面目模糊的怪物,在朝我吐着鲜红的血信!
当晚,好说歹说送走了圣女小姐,我和晨曦把那只死于非命的兔子埋葬在了男生宿舍楼下的花园里。
宿舍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在瑟瑟的发抖,因为据猩猩老大强辩的托词,他看到的不是一只惊惶失措的黑猫,而是一个可怕的,只有脚,没有头的鬼怪。
但是当他们看到我狼狈不堪,拎着一件破成布条的衣服回来时,就无一例外的爆出一阵狂笑。
“哇!六郎,真有你的!搞得这么狼狈!”
“知道的人说你去英雄救美,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遇上女色狼了呢!”
我无心理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爬到我那温暖的床铺上去睡觉了!
梦中却完全没有安心的感觉,好像自己还在那个阴暗发霉的仓库里。
周围充斥了深沉的黑暗,在布满了灰尘的水泥地板上,正有一只白色的兔子,在撒开四腿拼命的奔逃。
沉重而阴冷的空间深处,传来了一丝“瑟瑟”的响动。
隐约是什么体形庞大的怪兽,正在缓缓的靠近。
兔子跑了一会儿,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最后终于找到了下楼的楼梯,刚刚要纵身逃命。
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像是梦魇一般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一下就把那可怜的小动物的渺小身躯,铺天盖地的淹没了!
接下来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更加深沉的黑暗,和黑暗中传来的小动物濒死的“吱吱——”的叫声,和一阵紧似一阵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用力拉紧绳子时发出的古怪声音。
这样可怕的情景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在楼梯下传来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叫喊声,依稀是精力旺盛的学生们。
那片死亡般的阴云像是受到了惊吓,突然迅速的褪去,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只留下一只奄奄一息,无力生存的白色兔子。
一双穿着黑色的皮鞋的脚,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停在了它的面前。
梦境像是播放的电影,突然嘎然而止。
我被吓得一身冷汗,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依稀残留着那只可怜兔子的柔软触感。
难道刚才所见的,就是那只死去的小动物,留给我的唯一的讯息?
可是里面除了骇人的恐怖,明明一无所有!
我抱膝坐在床上,望着没有月亮的天空,突然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那个可怕的怪物,明明不是一条巨蟒那么简单!
但是真的会有那种妖怪吗?它又为什么,会潜伏在那座废弃而空虚的仓库里?
第二天,我顶着堪比熊猫一样的黑眼圈背着书包去上课,在走出宿舍大门的时候,居然鬼使神差的拐到后面的花园里,去看一看那只被埋葬的可怜兔子。
只不过一夜,花园里的颓败的花枝和秋草,都被压得东倒西歪。
好像坦克的履带碾过一般的狼狈。
而埋葬兔子的那个地方,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土坑,松软的泥土被拨开,里面的动物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见到此情此景,不知为什么,虽然依旧害怕,我的拳头却不知不觉的攥紧了!
6、因为睡眠不足,我迷迷糊糊的睡过了两节大课,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
只等下课铃声一响,就急忙背起书包往校园中那个偏僻的角落里赶去。
我要在晴空朗日下再去看看,那扇虚掩的大门背后,到底有什么惊人的玄机?
“六郎,你去干什么啊?”老二的声音又不失时机的响起。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精亮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精力十足的八卦神采,不由让我浑身一冷,急忙三缄其口,抬脚撒腿就跑。
不过既便如此,身后还是传来老二自作主张的叫声,“我知道啦,六郎你昨天又吃坏了肚子,但是至于跑这么快吗……”
我一边任那个恶魔般的声音在身后回响,一边拼命的移动着双腿,虽然比窦娥还冤,却连个腔都不敢搭,生怕他借题发挥,说出什么更加不堪的内容。
此时正是学校的午休时间,秋日绚烂的阳光下,路上人来人往,操场上还有班级举行热火朝天的球赛,一扫昨天的阴雨绵绵,愁云惨雾。
我小心翼翼的绕过操场,尽量不去看那些飞舞在半空的篮球、足球、排球,以及其他的各式球类,很快就走到了那个废弃的仓库。
它依旧孤零零的伫立在教学楼后的那片空地上,浑身蒙尘,破旧的玻璃窗七零八落。
不过却完全一扫昨晚的阴森恐怖,看起来倒是有些捉襟见肘的狼狈。
因为临近期中考试,甚至还有一些喜欢清净的学生,正坐在荒僻的空地边,一边吃午饭,一边温书。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虚无的噩梦,似乎随着阳光的出现而烟消云散。
我小心的绕过那些用功读书的学生,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仓库的大门前,从虚掩的门缝里溜了进去。
仓库的里面比外面好不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我捂着敏感的鼻子,小心的走上了木制的简陋楼梯,一条长长的,灰蒙蒙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走廊的两边有几扇虚掩的门,也是一样的破败不堪,灰尘满布。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这个地方,看起来倒像是一栋废弃的教学楼,而不是专门用来存放东西的地方。
走廊上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只是蒙尘的水泥地面上,有很多零乱的拖痕。
很像是有调皮的孩子拽着拖把在这里乱跑过。
我屏住呼吸,心情惴惴的看着眼前这怪异的痕迹。
我想到了晨曦昨晚说的话,想到了今早在花园中的所见。
难道真的有那么一条巨大的蛇存在?
但是,那么一个体型庞大的怪物,又能够躲藏在哪里?
蜿蜒的轨迹像是要指点我心中的疑问,它们扭扭曲曲的,像是一条条线索,全都通向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大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面透出细细的阳光,光线之中有灰尘的精灵在跳着舞蹈。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伸手鼓足勇气推开了大门。
只听耳边传来“咣”的一声巨响,虚掩的门板居然应声倒下,在屋子里砸出一片尘土喧嚣。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扇看似结实的大门居然会一推就倒,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可是还没等我的心情平复,眼前飞舞的灰尘落地,就听到大门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哎呀——”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让我听了不由一愣。
但是不容我细想,紧接着就从屋子里跑出一个惊惶失措的人,手舞足蹈的就跑到了我的面前,睁着一双因为惊吓而瞳孔缩小的眼睛,面孔扭曲的看着我。
“嗨……”我心虚的朝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那个人一看是我,恐惧瞬间在眼仁中褪去,转化为熊熊怒火,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站在我的面前。
“好久不见你个大头鬼啊!昨晚不是刚才见过!”圣女小姐把全部的火气都撒在了我的身上,妙语连珠,滔滔不绝,“难道你没有看到这扇大门已经寿终正寝了吗?人家正在里面看书,被你这么一吓,差点香消玉殒,芳魂归天……”
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只好挠着脑袋拼命的道歉。
一边道歉一边还要忍受她肉麻的自我褒奖。
最后我不得不应承请她吃两天食堂里的小炒,还答应帮她打一周的开水,她才终于闭上了尊嘴。
以前念历史的时候一直忿忿不平,今日终于明白不平等条约是如何建立的了!
老师说得没错,果然是字字血泪,条条屈辱!
“可、可是这个时候,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一边卖力的把倒在地上的大门抬起来,靠在墙上,一边问圣女小姐。
“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她抱肩作壁上观,“当然是来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古怪!”
“那你发现什么了吗?”终于立好了大门,我拍拍手上的灰,好奇的问她。
不知道这个女生到底是胆子奇大,还是脑筋不好使,居然敢一个人来到这种荒僻的地方。
但是综合她昨晚的表现,似乎后者比较靠谱!
“当然有收获!”她贼兮兮的朝我笑,原本圆圆的大眼睛都迷成了两条缝,“你看看这扇门上的合页……”
我急忙又看向那扇报废的大门,仔细检查,才发现和门框连接的金属合页都已经扭曲变形,镙丝也弯弯曲曲。
似乎是被什么体形庞大的东西挤坏的!
“我告诉你哦……”她边说边神秘兮兮的往我这边凑过来,“这扇报销的大门,在加上走廊里的痕迹,都证明曾有一条巨大的蟒蛇在这里逗留过!”
我听了呲之以鼻,早在昨晚,我就已经得到了这个结论。
“你来看这个!”她翻了翻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本五颜六色的书,指着其中一页,“好像就是这条蛇,但是它的形状是不完整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吼吼——”我只瞥了一眼那本书,就不受控制的爆出一声狼嚎。
文字完全没有来得及看,我只看到了上面画着一个圆圆的球体,依稀是地球的模样;球体的上面还有一个小圆球,好像在表示月亮。
这个还不算,下面还画了一个空心的圆圈,正环绕在这两个圆球外围。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很多大圆套小圆,小圆排排站的可怕图案。
原本就有圆形恐惧症的我,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看到这样的圆圈大部队,不啻于一个正常的男生在校园里看到了妖艳的比基尼美女。
其刺激之强烈,让我除了热血上涌,浑身燥热之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急忙一把就打飞了那本书,撒腿就往楼下跑去。
眼看就又要到十五的月圆之夜了,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是也难保我不会变成一只狼!
但是圣女小姐显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我,回头迅速的捡起书,一边喊,一边挥舞着书本,锲而不舍的跟在我的身后。
“喂!你等等啊,你还没有看呢!你倒是看看啊,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找了一个上午呢!”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跑出了废屋,跑过了花园,穿过了操场,还有人声鼎沸的食堂门口。
因为行为太过高竿,导致人人侧目,叹为观止。
其间依稀还有我们系那个年轻导员的影子,只是他已经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呜呜呜,我一边跑一边暗自伤怀,后面还跟着一个勇往直前,不言放弃的圣女小姐。
人说傻瓜惹不得,果然是一点错都没有!
转眼我的一世英明,外加清白身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砸在了这个愣头愣脑的女生手里!
7、等我脸色惨白,腿脚虚软的跑回宿舍,迎来的却是猩猩老大几可杀人的目光。
“数学系系花在校园倒追男生”,这样可怕的流言比我的腿脚还快,居然比我本人先到达了目的地。
我望着猩猩身后怒火燃烧的激烈背景,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能够超越光的速度,我想那一定就是八卦!
“六郎,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抽个时间,我们单挑!”猩猩颇为愤慨的丢下这一句,就端起饭缸去食堂打饭了。
“喂,不、不是那样的!猩猩,不,老大,你听我解释……”我急忙挥舞着双手要拦住他,但是猩猩却根本不理我,横冲直撞的走出了门外。
“哎呀,六郎,你死定啦!”刚刚一直在看热闹的几个人,像是日本忍者一样,从窗帘后,床铺上,书桌下闪了出来,排着队在说风凉话。
“就是啊,老大号称能一拳爆头呢!”
“你还当真?他那是切PS2的水准!”
各种各样的声音纷迭而至,只让我更加认识到了人生的凄惨,导致一天都浑浑噩噩的渡过,恨不得变成一只大尾巴狼,躲到幽远的山林中去。
当晚夜色阑珊,明月如镜。
我那像个是哑巴一样,万年不响的手机居然欢快的奏起了乐曲,至此把我拖向地狱的深渊。
“喂?”我有气无力的接起了电话。
“六郎,你猜我是谁?”电话里是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立刻让周围的气温都跟着骤降了好几度。
“猜你个大头鬼,不就是纯种先生吗?”他那堪比冷气机的声音,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辨识度极高。
对面很久没有应答,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他白里透青的脸色。
“你下来一趟,我有急事找你!”
“不行,现在都过了十一点了,出门要留名的!”
“你到底是下来还是不下来!”他一声怒吼,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走腹黑路线的纯种也会发威,我急忙穿好了衣服,拿着书包就走出宿舍。
纯种正在楼下的冷风中等我,他好像不用住校,因此约束比我少了很多。
确实,像他这样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的家伙用不着浪费那笔可观的住宿费。
我刚刚要溜出去,却被宿舍门口看门的老大爷发现,以非常敬业的态度要我留下宿舍号、所在院系、以及大名。
我叼着圆珠笔想了半天,想起了武侠小说里那些劫富济贫,却不告人名讳的大侠,又想起了做好事从不留名的雷锋叔叔。
最后端端正正的在登记表上写下了几个字:614寝,2005届数学系,辛兴!!!
“我们要去哪里?”我写完了名字就跑向一脸不耐烦的纯种。
纯种看了看天空中缺了一角的明月,又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一副奸诈的笑容,“我们去个好地方哦!”
“你该不会又想去那个废仓库吧?”同为异类,我灵敏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嘿嘿……”他阴森森的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发现了一点线索,我们只是去看看,保证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白天我刚刚去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纯种信心满满的说,“就像我要变成吸血鬼需要鲜血,你要变成狼需要圆月一样,所有的妖怪,都是要受到某种外界的刺激才会变化的!”
不知为什么,他说的这番话居然让我想起了生猛度媲美金刚的老大,看来不光是妖怪,人类受了刺激也会变化。
而且比妖怪更加可怕!
虽然万般不愿,但是之前欠了晨曦的人情,我还是背着书包,耷拉着脑袋,跟在他后面,往那个废弃的仓库走去。
因为接近午夜,校园里稀稀落落的没有几个学生,风里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废弃的仓库像是午夜的梦魇,孤零零的伫立在冷风中,又恢复了前晚阴森恐怖的姿态。
“喂……”我硬着头皮走进去,小心的拉了拉身边的晨曦,“你知道里面那个,是什么了吗?”
“大概有数了!”晨曦点点头,“但是它现在还是不完全状态,所以才会拼命的找活物添饱肚子!”
“不完全状态?”我一头雾水,想起了白天圣女小姐让我看的那本全是大大小小的圆圈的书,她好像也说过什么不完全状态。
“等下你就会知道了!”看起来不打算正面回答我。
或许是两个人的缘故,又或许白天看到过这个仓库的真面目?
今晚我一点都没有害怕,脚步轻快的走过了灰尘密布,杂物凌乱的一楼,踏着几乎报废的木板楼梯往二楼走去。
虽然这里的空气依旧潮湿黏腻,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腥气,却完全没有了昨晚那可怕的威慑力。
“你看,什么都没有!”我对身边的晨曦说,“只有地上的这些拖痕,还有那扇被挤扁的门!”
我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那个最大的房间前,拍了拍白天刚刚被我放好的大门。
“虽然这扇门好像是被什么怪物给挤坏的,但是如果真的有那样可怕的怪物的话,这个仓库根本就不够它藏身的!”
晨曦像是训练有素的警犬,伸出鼻子在大门周围闻了闻,两条剑眉皱成了一团。
“你闻到什么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寻找线索。
“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
“你故弄玄虚吧?”我小心的搬开那扇报废的门,溜进了那个空落落的房间。
指着眼前几扇破旧的窗户,和透窗而入的皎洁月光,“这明明就是个空屋子,怎么会有什么另一个世界?”
“这你就错了!”晨曦眼角带风,得意的说,“我们已知的这个世界,并非是唯一的世界!在同一条时间轨迹中,还有很多未知的世界和我们重合,只是由于空间的扭曲,我们看不到它们的存在而已!而偶然之间,两个空间会因为某种共性产生交集,我们就会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你说的怎么像是百慕大三角?”我迷迷糊糊的摸了摸头,想了半天只能回答这么一句。
“其实也差不多,百慕大也只是一个通道,但是遍布于世界各地,像是那样的通道数不胜数,但是只有它因为面积最大,发生的消失事件最多而著名而已!”
我们说了半天,又在这个空屋子里晃了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
那条留下可怕痕迹的蟒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找不到任何踪影。
“回去吧,继续留下来也没有用!大概没有适当的条件,它是不会出现了!”晨曦垂头丧气的对我说。
我只好跟在他的身后,费力的摆好那扇大门,往空旷的走廊走去。
黑夜依旧寂静,我们的脚步也无比的轻盈,就像夏日蝴蝶的振翼,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然而就在我走到走廊中央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吱呀——”的一声清响,好像有人推门进来。
“喂,纯种……”我紧张的望了一眼晨曦,“你说那会不会是四脚蛇啊?它、它怎么还会推门?”
正说着,楼下又继续传出“瑟瑟”的响声,接着是“咯吱——”、“咯吱——”的上楼的声音。
听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条蛇也太神奇了,不但有脚,居然还会上楼?
但是还没等我想明白,突然有一股蓬勃的腥气骤然而起,如决堤的大坝一样,铺天盖地的蔓延扩散。
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感受到了这样剧烈的危险,我完全忘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急忙向身后看去。
只听“碰”的一声巨响,那扇虚掩的房门再次被撞飞。
从走廊黑暗的尽头,从那个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房间里,蠕动出一个庞大而慑人的黑影。
像是黑色的雾气,在空气中不停的扩散弥漫!
9、“六郎——,看这边!”就在我被那条大蛇追得一筹莫展,只有狼狈奔逃的时候,突然从楼下传来晨曦呼唤我的声音。
顺着楼梯间的缝隙,我看到了一轮圆月。
一轮蓝色的月亮,正立在大门的方位,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光辉。
大脑中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空白,什么蛇怪,仓库,恐怖的噩梦,都一并消失不见。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纯净美丽的水色,水天一色净如蓝之中,只有一个白色的光点,正在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辉映着我的生命,照耀着我的灵魂。
我只是轻轻一跃,一下就轻巧优美的从二楼跃到了一楼,落地翩然无声,宛如秋日黄叶。
墙壁上映出我的影子,但已经不复是人的形态,而是变成了一匹凶猛的野兽。
或许自己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原本狰狞可怖的怪物也变得平凡无奇。
我弓着身体,脖子一扬,对着天空中发出“嗷——”的声长鸣!
宛如古战场上激烈的战鼓,充满了挑衅邀战的意味。
那条巨蟒瞪着眼睛看了我一下,似乎非常诧异我身体上的变化。
但是下一秒种,它就又老实不客气的扑了上来,无论是速度或是狠劲,一点也不必方才逊色。
不过我只是轻灵的一跃,就越过楼梯,直接跳到了楼上。
它见目标扑空,又急切的追了上来。
我们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跑,虽然情势和刚才一样,但是我的脚步轻捷了许多,爆发力也强劲无比。
不到一会儿功夫,那条大蛇就明显现出了颓势,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老天!只希望它能早点跑累了,回家休息吧!
我一边夺命狂奔,一边暗自祈祷。
可是上帝或许是累了,又或者他老人家不喜欢野兽的祈祷。这个念头只在我的心中一闪而过,还没等我想完,就突然觉得身边卷起一阵猩风,在前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居然又多了一个血盆大口!
只是这张嘴比一直追杀我的那张小了一号,而且它的眼睛中散发的是幽幽的蓝光。
居然是那条该死的蛇的第二个头醒了!
眼见由于惯性的作用,我根本收不住手脚,只能眼睁睁的像是子弹一样冲到绝境之中。
那张嘴里红色的蛇信,惨白的獠牙,似乎都在嘲笑我的愚蠢。
危机之中,我急忙用力的往空中一跳,以期越过成为别人腹中餐的命运。
可是哪想它居然比第一个头灵敏很多,脖子一摆,就又抬头来咬我。
空中根本就无处借力,我只有绝望的瞪着四肢,希望自己不会死得那么难堪。
天棚都在我的眼中天旋地转,隐约可见身后另一个蛇头也气势汹汹的追杀而至!
标准的双面夹击!
完了!完了,此命休矣!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等死的时候,突然觉得尾巴一紧,似乎被谁狠狠的抓住了。
接着原本腾空的身体被一股大力往旁边一拉,迅速的飞了出去,“碰”的一下硬生生的掠过了下面锋利的獠牙,重重的摔到了水泥地上!
“呜呜呜——”我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地板上打了好几个滚,几乎要滚到大门外。
而与此同时,只见那两个长着大嘴,准备把我咬成肉沫的狰狞蛇头,居然来不及刹车,一下就撞到了一起。
我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突然听到它们发出了刺耳的哀鸣,接着原本一直环绕在它们周围的黑雾瞬间散去。
像是变魔术一样,刚刚还像是游戏里的魔兽一样恐怖的大蛇居然在我的眼前凭空消失不见。
废弃的仓库里只剩下清风冷月,和一片狼藉的地面。
接着传来“嘎嘎——”的几声脆响,那原本就腐朽不堪的木质楼梯,终于经受不住方才重量的折磨,发出了可怜的哀叫,“碰”的一声就砸到了地面上,卷起一阵灰尘。
这是怎么回事?
我打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周身无一处不痛。
等想惬意的甩甩尾巴时,却发现自己的尾巴正被摔在一边,同样呲牙咧嘴的晨曦牢牢的抓在手里。
原来刚刚命悬一线之时,就是他把我从蛇口里拽了出来。
“走吧!”晨曦捂着老腰,非常没有风范的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我们回去吧,那条蛇消失了!回老家了!”
虽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我还是叼起了自己的衣服和书包,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往废屋的外面走去。
外面的月光皎洁如昔,连风也变得清澈又凉爽,但是非常奇怪,天空中的明月依旧缺了一角!
那刚刚让我变成狼的圆月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于是当晚在24小时营业的饭馆里,就来了三个奇怪的客人。
其中两个是英俊好看的男生,但是他们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好像刚刚打了一场恶仗。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边哭还一边拼命的往嘴里塞着东西。
伙计们一看到这三个人,都非常灵敏的想到了二男争一女的桃色八卦事件。
于是都争着为他们上菜,以期偷听到打发无聊时间的只言片语。
第一个人开心的去了,但是很快脸色苍白的回来了。
第二个人紧接着上场,只站了一会儿,就揉着发痛的额头落荒而逃。
第三个服务员不信邪,干脆假装打盹,坐在一边偷听,不过他也没有坚持几分钟,就嘴里念叨着“疯了,疯了!疯子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的字眼,躲到后厨,死活不肯出来。
三个伙计偷听到的内容如下:
“那到底是什么蛇啊?为什么会有两个头?”这是那个朴素又清秀的男生问的。
“好像是北欧神话中一种叫做‘尘世巨蟒’的妖怪,它一般以首尾相接的形态出现!如果不维持这样的形态,就会不停的感到饥饿,要吃活物!”另一个一身利落的黑夹克,看起来酷酷的男生回答。
“所以刚刚它首尾相接,所以就消失了?”
“对啊,对啊!”女生兴奋的说,“我今天下午就知道了,所以才指给你看,但是你居然吓得落荒而逃!”
“不管是什么,我是不想再见到它了!”清秀的男生喝了一口可乐,“真是太可怕了,差点丢掉了小命!如果不是看到了满月,我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处!”
“满月和你有什么关系?”女生插嘴。
“对哦!”另一个男生阴险的笑,“六郎,你不想知道自己看到的满月是怎么出现的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那个男生从身后掏出了一面锃亮锃亮的圆形铜镜,得意的晃了晃。
“你这个小偷!人家好不容易在旧货市场淘到的号称明朝将军使用过的护心镜!快点还给我!”
“吼——”一声可怕的狼嚎从那个秀气的男生嘴里突然爆出,“死纯种,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突然在我眼前亮出圆形的东西!”
小店里立刻由一片静谧,变成了人仰马翻,桌椅乱飞的局面。
一个颤抖的伙计蹲在收银台后面,小心的拨通了求救电话。
“喂?110吗?我、我们店里来了几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对……,他们正在闹事……,我们不敢管,请派两个人过来……”
只有明月,姿态倨傲的高高挂在天际,看着人间纷迭上演的千般好戏,万种风情!
千古如一!
10、那晚死里逃生,让我心有余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接近那个空落落的仓库。
后来从圣女小姐手中借来那本书,小心的挡住上面一半的图形,才发现上面画的是一条巨大的蛇,以首位相连的姿态,气势磅礴的环绕在地球的周围。
甚至连高高在上的太阳和月亮,都受到它威慑气息的笼罩。
这个可怕的魔鬼,象征着,周而复始,永恒,以及——空虚!
此时外面已经是万物凋零,草木枯黄的秋末冬初,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摆,丧失了蓬勃的生气。
我托腮望着窗外的冷风瑟瑟,云卷云舒,只觉得心中一片澄净。
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叶子落了,在来年的春天,会长出新的嫩芽;一个生命消失,必然会有新的生命诞生。
这世间的万物,这苍茫的人世,无一不是遵循着这个亘古的规律,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在此消彼长间,在一枯一荣中,印证着生命的真谛!
我笑了一下,伸手合上了书,盖住了那让我害怕的图形,走出了教室。
或许是因为那个仓库一直空置着,才会有这样的象征空虚的妖怪潜入其中。
但是如果这样说来,它又何曾离去?
只要有生命,只要生在人世,又有何人能够逃脱这条巨蟒的操纵?
只不过大多数的人,一生都不曾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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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非常幸运,回去之后,我唆使老大去校园外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送给了圣女小姐。
逗得佳人巧笑倩兮,花枝乱颤。
导致猩猩在她心中的地位猛增,终于使我逃脱了被猩猩一拳爆头的凄惨命运。
而且在八卦的老二嘴里得知,原来一直被我认为是“圣女”小姐的绰号,其真相竟然是“剩女”小姐!
盖此女虽然眉目如画,面容佼好,可惜脑筋跳线得厉害,又言必及鬼,三句不离妖怪。除了老大这样的神经粗大的人杰,根本没有人敢接近她。
使她在入学一年之后,终于沦落到了半径2米之内,没有男生敢接近的标准“剩女”!
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一周,就在我以为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之际。
突然有一天上完大课,老大居然就被我们那个年轻的小导员叫走了。
“老大怎么啦?最近是不是又表演爆头秀了?”我坐在座位上,一边晃着椅子一边问身边的老四。
“哎呀,你不知道!”老四贼兮兮的对我说,“这周宿管科的把寝食的查勤情况报到系里去啦,老大居然有一晚夜不归宿,所以被导员叫去训话……”
我听到这里,身体顿时一软,差点没有从椅子上栽下来。
“六郎,你怎么啦?”
“没事,没事!”我急忙收拾了一下书包,准备脚底抹油。
“可是很奇怪啊……”老四边说边挠脑袋,“我记得老大从中秋节以后,好像天天都是在宿舍过的夜……”
他还在嘟嘟囔囔,我已经顺着教室的门缝溜了出去。
哪知刚刚走到走廊里,就见老大彪悍的身影正从远处气势汹汹的狂奔而来。
他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又变成了生猛的猩猩面孔,边跑还边喊。
“六郎——,你给我站住!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把我的名字写在了登记簿上——”他挥舞着拳头,“我、我要和你单挑——,让你尝尝一拳爆头的滋味!”
我还能怎么办呢?
只好撒开长腿,转身就跑,祭出我擅长的看家本领。
看来纯种说的果然没有错,人和妖怪,原本就只有一线之隔。
只要受了刺激,一样会变成凶猛的野兽!
废屋(完)
第三个故事 人面鸟
古埃及人深信,
灵魂与身体是相互独立的。
既便肉身死去,
那飘摇的灵魂,
也终有一天,
会回到昔日温暖的居处,
犹如倦鸟归林。
1、 据说,大学生混日子的境界有如下几等:
一等:什么?明天要考高数??
超等:什么?下节课要考高数??
仙等:什么?刚才考的是高数??
佛等:有一天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在考高数,醒来一看果然在考试。
非常不幸,由于平时的生活过于懒散,在逃课和偷吃,以及看美眉的不亦乐乎中,我们宿舍的全体人员,一不小心就跨入了一等的行列中。
“啊?明天要考试?”猩猩老大此时正端着一碗泡面坐在宿舍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下巴差点掉到面碗里。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上完了课,导员就发了这张纸,人手一份!”刚刚下课的那门是选修课,所以我们只派了老二一名勇士代表全宿舍去点名。
号称极其有语言天赋的老二,据说能够用深沉版、娇嫩版、苍老版、幼齿版等不同的声音答到,堪称人肉点名机器,并通过此项技能,赢得小炒无数。
“你确定这次没有听错?”在打电动的老四也置主角的生死于不顾,一把抢过那张纸,惊诧道,“哇,离散数学?我们有学过这一科吗?”
“你等一下……”我也顾不上研究月亮的走势了,急忙在小书架上翻来翻去,终于被我翻出了一本全新的书,上书“离散数学”四个大字。
“真的有这门课啊,我也找到书了!”老五边说边收拾东西准备上自习。
“等我一下,我也去……”、“就剩不到12个小时啦,不知道做小抄管不管用!”一帮人穿衣服的穿衣服,关电脑的关电脑,喝面汤的喝面汤,在大呼小叫之中,宿舍变成一片风卷残云的狼藉,转瞬间就空无一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万万没有想到,平时门庭冷落的自习楼,一到期末考试,居然瞬间就咸鱼翻身,变得比中午的食堂还要热闹。
每个教室都是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有人问题,有人吃东西,有人在背书复习,更多的一部分是正在埋头苦干的做小抄。
大家都忙碌得像是一窝迷路的蚂蚁,熙熙攘攘,乱成一团,找不到一丝可以插针的缝隙。
“哎呀,没有座位!”老大发出了一声哀叹,此时我们已经转战了好几个教学楼。
“要不我们分散开吧,不坐在一起还可以!”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提议,一个人或许还能奇迹般的找到零星的位置。念及此处,我们很快就背着书包各奔东西了!
我一个人游走在各个系的教学楼间,但是非常可怜的,却依旧找不到空着的座位。
在萧瑟的冷风中,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学校里最高的一坐教学楼:计算机系的系楼!
因为是理工科院校,学习压力比较繁重,动不动就会有想不开的学生表演跳楼秀。
本来化学系那个八层的教学楼一直是这种自杀者的钟爱,惜哉因为楼层不高不低,导致有好几个学生不但没有死成,还沦落到了生不如死的境地。
但是当这座计算机系的十六层大楼拔地而起之后,就再也没有那种尴尬的事情发生。
不过直接导致了这座楼人丁稀少,连本系的学生来上课,都要不停的往上张望,确定不会有空中飞人之后,才敢小心翼翼的挪到大门里。
现在,这栋传说中的教学楼就伫立在我的眼前,非常幸运的是,在这种全校总动员的期末考试前夕,该楼的灯火依旧阑珊,一看就是没有几个人敢来这里上自习。
我乐得吹了声口哨,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去。
只见走廊里异常清净,白炽灯的光孤独的照耀着每一个角落,居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自杀圣地果然不同凡响,大凡有点动物本能的学生,都不愿来这里温书!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习的地方,我乐得一把就推开了身边一个教室的大门。
屋子里空空落落,诺大的空间,居然变成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学习天堂!
于是我屁颠屁颠的找了个温暖的地方坐下,开始临时抱佛脚的拼命啃起书来!
可惜平时落下的功课太多,我再怎么努力也记不住所有的公式!
几个小时下来,课本在我的眼中依旧是天书。
看来硬背是不行了,我只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开始抄书上的公式!
据说既便题目不会解,写一条公式也能够得两分的!
一时间教室里静寂无声,只有我撕纸条发出的“嘶啦——”、“嘶啦——”的声音,和笔走龙蛇的“沙沙”声。
哪知就在我如得道高人一般,誊写天书誊写得正热血沸腾的时候。
突然有一只冰冷的手,一下就按在了我的后颈上!
“哇——”我被这异于活人的温度吓了一跳,瞬时关于这座教学楼闹鬼的种种传闻,全都纷迭而至!
但是还没等我仓惶逃命,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嘻嘻嘻,六郎,吓了你一跳吧?是不是很好玩?”
“好玩你个大头鬼!”我听到这个声音,气得一拍桌子就跳了起来。
一个穿着白色鸭绒衣的女孩正站在我的身后,朝我开心的笑。
“你、你平时都是这样跟人打招呼的吗!”我连吓带气,几乎语无伦次,哆哆嗦嗦的指着她叫道。
“不是啊!”剩女小姐得意的朝我摆摆手,“今天为了你,我可是特意用冷水泡过手哦,很荣幸吧?”
我听了一时无语,想了一会儿,好像没有福气消受她的特殊待遇,急忙收拾了一下书包就要跑路。
“喂!你要去哪里?”剩女小姐嘴一扁,“人家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的!”
“找我干吗……”瘟神报道,必无好事!
“找你借一本书!”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找错人了吧?”
确实,鉴于她的独特爱好,大概只有校门口那个摆摊算命的半仙才能够满足她的口味!
“讨厌啦!”剩女眼白一翻,气恼的伸手给了我一下,“人家又不是借那种正常的书啦,而是要借《西方经济学》!”
老天啊!估计全天下只有该女才会把阴阳风水,八卦算命之类的书规划到正常一类!
“今天没带!明天给你送过去!”我背起书包,边说边跟她一起往楼下走,“对了,你们专业《西方经济学》不是必修吗?”
“是啊!”剩女小姐站在楼道中,朝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可是人家为了节省开支,怎么能把钱浪费在那种没用的地方!像我上周就买了几枚陪葬的古钱;还有上上周,还买了一副据说曾经吓死过很多人的画;还有一个月前……”
她嘟嘟囔囔的不停的在我耳边侃她那惊世骇俗的购物经,导致本来就有些阴冷的楼道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吓得我急忙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走到了楼下。
外面的空气清新,虽然已经是半夜,校园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一下就冲淡了那个空旷的教学楼所带来的恐惧。
我裹紧了衣服,急忙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打算为了明天的考试,继续挑灯夜战一下。
哪知刚刚走到花园前,身边的剩女小姐就使劲的拉了我一把。
“快看!那是不是鸟?好大的一只鸟!”
鸟?这种冬天的夜晚,怎么可能会有鸟?
我纳闷的回过头去,只见苍茫的黑夜中,正有一个飘忽的影子,翩翩然然的立在我们刚刚走出的那栋教学楼的顶层。
但是还没等我看清,眼前跟着一花,它就笔直的掉了下去。
在凄冷的风中,在朦胧的黑暗中,真的像只大鸟一样,一晃即逝!
2、“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使劲揉了揉,可是那个影子转瞬间就消失不见,刚刚看到的一切像是错觉,根本无从寻觅。
“你看到了吗?”剩女小姐兴奋的对我说,“那鸟飞了啊!可是它为什么会朝下飞呢?简直就像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我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急忙拉着她迅速的跑离了那个恐怖的教学楼。
“喂!你跑这么快干吗?我还想过去看看……”她依旧不死心,在我身后大呼小叫。
“你还想不想要《西方经济学》啦?”我边跑边朝她吼曰。
这招果然好用,在小便宜面前,剩女小姐终于闭上了她聒噪的嘴,乖乖的跟在我的身后,一直走到我们的宿舍楼,等我拿了书给她,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当晚,我们宿舍的全体人员,难得达成共识,一齐把桌子搬到了走廊上,披着棉被集体开夜车。
就连一向热爱美容,号称每天都要睡饱美容觉的老五,也迫于考试的压力,不得不顶着面膜上阵。
因为末日将至,想到那笔可观的重修费,我几乎在翻开书的瞬间,就把刚刚的奇怪经历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书上的字和符号,渐渐在我的眼中变成了鬼符。
越来越不清晰,越来越扭曲难懂,就像是一只只奇怪的眼睛,在嘲笑我的愚钝。
不知过了多久,我就枕着书趴在桌子上去会周公了!
梦中好像又看到了那栋非常高的教学楼,但是它这次却灯火通明,宛如燃烧的火烛一般,灿烂耀目的伫立在黑暗中。
火烛的顶端依稀有一个人影,正张开双臂,像是巨鸟一样迎风而立。
我突然变得渺小而孤独,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胜景,不知所以。
楼上的那个人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朝我笑了一下,接着双足一蹬,一下就随着强风坠落下去。
“喂!不要啊!”我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手足无措,急忙要去找人帮忙。
但是周围空旷冷清,哪里有半个人影?
与此同时,在阴糜的天空下,不知何处的冷风,送来了沉重悲哀的丧钟声。
“当——”、“当——”一声又一声,在空寂中回响,流连不绝!
“喂!六郎!”我正在噩梦中挣扎,突然觉得有人在大力摇我的肩。
“嗯?”我只觉得浑身酸痛,急忙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趴在走廊的桌子上,披着棉被睡了一夜。
怪不得会做噩梦!
“快点起来吧!”老大一把掀开我身上的棉被,“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考试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命运的悲惨,迅速的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书包就飞奔到了楼下。
不知为什么,那清晰的钟声,似乎始终萦绕在我的耳边,久久不愿离去。
天气完全没有昨日的晴朗,有些阴沉压抑,非常像我的梦中所见。
我在路上买了早点,一边吃一边撒开双腿往教学楼跑去。
还好我体质特殊,这点距离根本难不倒我。
等我坐在考场中时,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连早点都被消灭殆尽,连一点渣也没剩。
“哥、哥们我、我真是佩服你!”宿舍的其他人都狼狈的接踵而至,看着刚刚跑了个千米,神态自若的我,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换做以往,我一定会非常得意的笑上两下,但是今天非常奇怪,让我很纳闷的是,考场中居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鸟!很大的,有着蓝色羽毛的鸟,正背对着我们,蹲坐在讲台上!
“喂!”我伸手拉了拉坐在前面的猩猩,指了指讲台,“老大,那是什么?”
猩猩难得的掏出百年不用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了半天,肯定的回答道。
“监考老师!”
“我不是说他!是那个落在讲台上的东西!这个老师怎么连宠物都带?”
“什么宠物啊?”猩猩老大瞪了我一眼,似乎认为我在故意干扰他的考前情绪,“讲台上只有一摞试卷,催命帖!”
难道是我眼花?
但是无论我怎么揉眼睛,那只鸟依旧生动的存在着,偶尔它还会扑棱一下翅膀,抖抖羽毛,看起来是鹦鹉一类的大鸟。
现在别无它途,只能装做没有看见,安心考试了!
我想到这里,尽量不去看那只古怪的鸟,接过猩猩传过来的试卷,埋头苦干。
哪知刚刚答了一题,我就开始直冒冷汗。
3、一场离散数学考下来,除了我和个别几个没心没肺的学生,大部分人都瞳孔放大,神智涣散,乍一看就像鬼片散场,个个都面无人色。
果然是离散数学,名副其实。
我则是以自入学以来,少有的雄纠纠,气昂昂的胜利者姿态走出了考场的大门,刚刚张嘴要笑,就看到走廊里有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生,正在朝我笑意盈盈的打招呼。
“嗨……”我一看到她,立刻耳后冒凉风,急忙心虚的朝她摆了摆手,头一低,就要从墙边溜过去。
“六郎——”剩女小姐声音甜得发腻,一把就拽住了我的胳膊。
“叫、叫我杨云涛……”
“那多见外啊!人家喜欢叫你的花名吗!”
说得我又平白的打了个寒战,无事献殷勤,从来非奸即盗!在这条亘古不变的原则的指导下,我在她那双精亮眼睛的注视中,越来越渺小,越来越胆怯,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瑟瑟发抖。
“那、那个,《西方经济学》的书……”她边说边捋着头发,似乎非常不好意思。
“你要是喜欢就给你啦!”我立刻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一本书而已,而且那门课我们是开卷,到时候向别的班同学借一本就可以。
“那怎么行?”剩女小姐美目一瞪,“借东西不还从来不是我的风格,我只是想说,为了方便复习,我要在书上做了一些记号,所以来跟你打个招呼!”
“不、我不介意!你随便做,别客气!”我朝她摆摆手,急忙拔脚就跑。
“喂——”剩女小姐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我,不依不饶的在我的身后喊,“你真是个好人啊,今天真是帅呆了……”
呜呜呜,俗话说得好,宁可被一百个聪明人责骂,也不要被一个傻瓜夸奖!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居然被一个公认的神经不正常的女生说帅!
想到这里,我更加卖力的逃命,直跑得我肩上落着的那只怪鸟都使劲的挥舞着翅膀,才能跟上我的速度。
对了!它这一扑棱,才让我想起还有这么一件怪事,一拍脑门就停下了脚步,偏头问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落到我的肩上?”
“我、我也不知道……”它那张五官俱齐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迷茫之色,完全没有了方才考场中的睿智,“我好像是从一个很高的地方跳下来,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很高的地方?”这句话对于一只长着翅膀的动物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它垂头丧气,神情落寞,“似乎我也像你们这样生活过,也念过书,但是就像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从空中掉了下来,醒来就变成了一只鸟……”
我见它伤心,也不好再问什么,背着书包,随着放学的人潮往食堂走去。
今天非常奇怪,虽然已经是中午时分,但是天空却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似乎有厚厚的云层笼罩在头顶,遮蔽住了灿烂的阳光。
偶尔还有几只青色的大鸟,从苍茫的天际一闪而过,划出优美的弧线,又转瞬消失不见。
由于此时正处于期末考试的关键时刻,学生们都忙忙碌碌,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些大鸟的存在。
我站在校园中,抬头看了一会儿这奇异的景象,就也一头扎到了食堂中的抢饭大部队里。
也许只是南迁的侯鸟,虽然现在已经深冬将至,但是或许这种鸟比较迟钝也说不定!
食堂里依旧人满为患,充斥着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
我刚刚找了个位子坐定,就听到身边有几个男生在叽里咕噜的八卦。
“你知道吗?昨晚又有人跳楼自杀啦?”其中一个神神秘秘的说。
“真的吗?还是从老地方下去的?”
“那还用说,那里技术含量最高啦,稳死无疑!但是听说这次跳楼的可是个人才,好像还是学生会的干部,计算机系的学习委员……”
我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了昨晚在那栋灯火阑珊的高楼下的所见。
黑夜中那个遥远而缥缈的影子,再次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眼前。
难道?那真的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
米饭顿时变得味如嚼蜡,不知为什么,渐渐从我的心中涌出一丝的懊悔。
如果,昨天我能够及时的跑上去阻止,而不是怕事的逃走,或许就能够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
然而上帝永远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悲春伤秋,正在我想得入神的时候,突然从旁边冒出来一只手,一把就重重的拍到了我的肩膀上!
“咳!!”由于受到了惊吓,一口米饭结结实实的塞到了气管里,憋得我脸色酱紫,几乎气绝。
“哎呀,六郎啊,见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咤——”肩上落着的鸟似乎也意识到了危机,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你、你怎么大白天出来了?”我急忙喝了一口水,颤抖的指着坐在我面前的黑衣男生。
“今天没有太阳!”晨曦得意的笑了笑,指了指窗外昏昏沉沉的天色,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多好的天气啊!”
大概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人会称赞这种昏天黑地的鬼日子!
“找我有什么事?”好不容易疏通了气管,我老实不客气的低头扒饭,顺便给了他两记犀利的白眼。
可是他却没有回答我,而是眯着眼睛,翘着鲜红如血的嘴角,朝我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六郎,很帅吗?真是酷毙了!”
“你、你说啥?”
“我说你非常帅!酷毙啦!”
我听了脸色一僵,手上的筷子跟着掉到了桌子上,七魂六魄都飞走了一半!
呜呜呜,今天我真是枯木开花,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居然连着被两个变态称赞!!!
“我在说这个啊!”纯种大概意识到我受到了惊吓,指着我肩上的鸟,“连死灵你都敢养来当宠物,难道不是酷毙了?”
“你、你管这个叫啥?”我指了指那只怪鸟,它也在瞪着白痴的双眼盯着我。
“死灵啊!”他不徐不慢的回答,“直译就是死人的灵魂,也就是东方人所说的‘鬼’!”
“嗷——”我一声长啸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要把那只该死的鸟甩下去。
但是它却像长在我的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我半步,直扑棱得羽毛乱飞,仍然不依不饶的落在我的肩上!
4、“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瞪着眼睛朝它喊,“到别人身上去,不要死缠着我!”
然而那只鸟可怜兮兮的看了我一会儿,居然眼中带泪,凄惨的哽咽起来。
“呜呜呜,我、我竟然已经死了……,我、我本来没想死的……,只是考研落榜……,被女朋友甩……,还丢了一张饭卡……,里面有50块钱……”
那一阵强似一阵的鬼哭狼嚎,直让我额角发痛,心烦意乱。
这样就去寻死?如果换成一到月圆之夜就要变狼的我的话,岂不是要跑去死无数次?
“……可以买7顿小炒……,10份排骨……,100个包子……”
它还在絮絮叨叨的念,晨曦已经无法忍受了,颇为同情拍了拍我的肩膀。
“兄弟!节哀顺便吧!”
“为什么我要节哀顺便?它是我什么人吗!”我怒不可遏,这个家伙简直是在幸灾乐祸。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晨曦急忙摆摆手,安抚已经处于人兽临界点的我,“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先稳定情绪,我们才能想办法!”
这次总算从他的那张狗嘴里吐出了人话。
“那你有什么主意?能够把它送走?”我指着肩膀上依旧哭哭啼啼的鸟。
晨曦秀美的双眉一颦,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奇怪,如果人已经死了,灵魂不是该到冥界去吗?为什么还会在阳间徘徊?”
“喂,你是不是迷路了?”我伸手就给了那只鸟一个爆栗,打得它又惨叫了一声。
“我、我不认得路……,只记得好像跳了楼,跳完就变成了鸟!”
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结果我们吃了一顿口沫横飞,毫无意义的午饭,就垂头丧气的走出了食堂。
外面的天色更阴沉了,乌云压顶,颇有山雨欲来之势。偶尔还有几只蓝色的大鸟,伸展着双翼从天空中滑翔而过。
隐隐还有几声丧钟的长鸣,不停的在天空中回荡。
“啊?怎么这么可怕?”我抬头望着这堪比世界末日的景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简直就是天堂啊!”晨曦却完全不做此想,面带喜色的高声欢呼,“要是每天都能这样,我早就从大学毕业啦,再也不用翘课,再也不会缺席考试啦……”
虽然人家都说,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我们意识的差距也太大了点!
“喂……”我望着身边撒欢欢呼的晨曦,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纯种,今天上午考离散,你是不是又没有去啊?”
晨曦的笑容瞬间在脸上凝结,转过头问我,“什么是离散?是这学期的科目吗?”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啊啊啊——,我居然不知道——”他惊惶失措的叫道,“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我要趁这种好天气好好学习,争取今年少挂两门……”
“喂,你不能这么不够意思……”我急忙试图阻止他。
然而他一把甩开我的手,一溜烟的就跑得无影无踪。
如果那种在考试的半途醒来才意识到考试的学生算是佛级,像是晨曦这样后知后觉的,显然已经达到了如来佛祖的级别!
送走了如来佛祖,我简直是求助无门,最后只能和那只一直在哭哭啼啼的鸟达成了共识:它要在这考试周之内帮我通过所有的考试,而我要尽快帮它找到去阴间报到的路!
就这样,几天的时间一晃即逝。
那只鸟似乎生前成绩很好,学过的科目它倒背如流,没有学过的就通宵开夜车,第二天也能记个七七八八。
导致我几乎每门考试都是大笑而进,狂笑而出!顺便还给别人递递纸条,换两顿油大,日子过得消遥又自在。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天气依旧阴沉可怕,甚至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白天和黑夜的界线越来越不清晰,教学楼里的灯光24小时长明,有好多胆小的女生,甚至要拿着电筒和应急灯去上自习。
该死的气象台却说是遭遇了几千年来罕见的日全蚀。
遥远的钟声依旧在响,我坐在自习室里,托腮望着窗外日月无光的恐怖景象,突然觉得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天上的鸟越来越多,它们都长着一张非常像人的脸孔,开始还只是在半空中徘徊,后来就也落到人的肩膀上。
最近已经看到有很多的学生跟我一样,肩上背着一只奇怪的鸟在走来走去。
只是他们似乎完全看不到这种怪异的景象,依旧忙碌的往返于自习室和寝室之间。甚至还有几只鸟想落到我的右肩上,但是都被我肩上现有的这只,领地意识很严重的家伙给赶走了!
难道是附近的死灵都聚集到我们学校啦?
这个可怕的想法刚刚冒了个头,我就拼命的把它压抑下去,决定给纯种打个电话去商量对策。
介于我们谈话内容的特殊性,为了不被别人误会我有精神方面的毛病,还是找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比较好!
于是我走出教室,就往人烟稀少,四周空旷的花园里走去。
哪知还没等我拨通手机,就看到花园里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生在急匆匆的赶路,手上拿着的不是电筒,却是一盏复古式样,昏昏黄黄的煤油灯!
活像是十八世纪欧洲国家的古老街灯!
老天!能做出这种另类事情的人只有一人,别无他想!
“剩、不!张霏!”我乐颠颠的跑过去,一把就拍上那个女生的肩膀,“最近天气这么奇怪,有没有发现什么啊?”
“你在跟我说话吗?”那个女生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认识你啊!”
她眉清目秀,脸上带着一丝病容,虽然也算是个美女,但是完全没有剩女小姐那粗神经的活泼。
“呃——”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真抱歉,我、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她朝我笑了一下,又拎着那盏堪比古董的灯,身影翩跹,急匆匆的走了!
“真的很吸引人啊——,很诱人啊——”肩上那只聒噪的鸟又在叫。
“你瞎说什么?”我伸手就给了它一下,“那虽然是个美女,也不要乱说话!”
“你才不懂呢!”它不满意的扑着翅膀,头一歪,摆出骄傲的神态,“我和你说的根本就不是一样东西!”
“喂,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这种昏天黑地的鬼天气,站在冬日里草木凋零的花园里,听到这样的话,不免让人心头一紧。
那只鸟斜着眼睛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张了张尖锐的喙。
“你没有注意到吗?她拿着的那盏灯……”
“灯?”我纳闷的问道,“不就是老旧了一点吗?又有什么特别?”
然而还没等我继续问下去,就看到在远处稀疏的花木间,飘飘摇摇的出现了一个狰狞的鬼脸。
最可怕的是,那个张着大嘴狞笑的可怕面孔,似乎是以我为目标,正在飘飘乎乎的不断靠近。
5、“哇——”我顿时觉得背上一冷,不受控制的尖叫了起来。
“咤——”肩上的鸟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跟着发出了一阵夺命狂呼。
“唉呦,六郎,你好啊!”鬼脸不断靠近,我才发现那是一个万圣节用的南瓜灯,而昏黄灯光的后面,正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在无害的对我摆手微笑。
“好你个大头鬼……”我哆哆嗦嗦的摸了摸胸口,心脏正在激烈的跳动。
还好我的身体很健康,要不然估计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这个灯很特别吧?”剩女小姐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灯,“我是在校外的整人商店里买的,最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发出的赞叹的呼声!”
那是受到了惊吓的叫声吧!
我摇了摇头,人类和变态是无法沟通的!秉着这一原则,打算趁机脚底抹油,尽早开溜。
“哎呀,六郎,你等等啊——”剩女小姐却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我走了,跑上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戚戚惨惨的说,“人家好害怕……”
我横了她一眼,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好像真的酝酿着少许精亮的泪光。
“你害怕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能令这个神经粗大的女生感到恐惧吗?那一定是外星来客!
“就是这个啊?”剩女小姐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灯,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往地上一摆。
“这个是什么?”我好奇的蹲下来看。
“罗盘!”她说着又拿出一个指南针,“你再看这个!”
原本该只指向南方的指南针的指针,像是发了疯一样,在不停的转动,似乎已经找不到正确的方位。
“很可怕是不是?”
“嗯……”我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真够吓人的,你上学还天天带着这种东西!”
“难道你们上学不带吗?”她纳闷的问了一句,就指着手里的指南针说,“它一直在转,就证明附近有非常大的磁场在影响我们。”
“磁场?”
“对啊!”她哆哆嗦嗦的说,“人的灵魂其实是有磁场的,但是已经达到了让指南针失去效果的程度,就是说不只一个灵魂啦……”
“你、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可怕的想法开始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咱、咱们学校,现在已经跟坟场差不多啦?”
“呜呜呜,岂止是坟场啊……”她的声音跟着发颤,“几乎是——,已经把黄泉路改道改成了我们学校,附近的死人都要来这里报道!”
这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想法,居然和我心中的预感不谋而合。
我盯着剩女小姐看了半天,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她,毕竟我的心中也是一团迷雾。
“六郎,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吧?这种天气真让人害怕……”剩女小姐撒娇一样摇着我的胳膊,“要是真的找到了原因,等你死了之后,我会亲自为你挑一块好坟头的……”
这次我几乎气结,眼睛中窜出熊熊怒火,死死的盯着她。
然而她还在没有自觉的念:“保证坐北朝南,背山面海,风景优雅……”
送走了剩女小姐,我浑浑噩噩的就爬回了宿舍。
最近不知为什么,流淌在我身上的野兽的血液,居然渐渐平复。五感都变得迟钝了很多,连步履都没有了往日的轻快。
“哎呀,六郎,你脸色不好……”宿舍里只有个子高高,长得像是竹竿一样的老四在,他正忧心忡忡的望着我。
“是吗?”我纳闷的摸了摸脸颊,触手干涩,似乎连皮肤都丧失了往日的弹力。
“好好歇歇吧,虽然是考试,也不要太用功……”竹竿说完,就一晃一晃的背着书包去上自习了。
“喂……”我斜视着身上落着的人面鸟,“是不是你的原因?据说被死灵附身的人都会没有几天好活!”
“不是我啊……”它无辜的摇着脑袋,“我只是一个迷路的灵魂,和你也无怨无仇,干吗要吸你的生气呢,何况你要是死了,我就无法回去了……”
耳边又有那种可怕的钟声在不停的回想,我好像连和它吵嘴的力气都没有,头一歪,就无力的趴到了宿舍的床上。
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梦里冷风大做,呼啸着在耳际不停的穿梭,脚下是万家灯火,在黑夜中绽放着璀璨的光华。
我懵懵懂懂的望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站在一个高楼的顶端。
不远处传来孤寂的钟声,和我每天都听到的奇怪的钟声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在哪里?”我急忙手搭凉棚,极目远眺。
只见在厚厚的云层中,正有一颗明亮的星星,发出灿烂夺目的光华。
那光是如此的温暖,又透着不染尘埃的圣洁,风姿诱人的吸引着我的灵魂,几乎要变成一只鸟朝它飞去。
但是,那缕不属于人间的圣光,怎么会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就在最近,在谁纤白的手中,见过这惊鸿一瞥的光芒。
“铃——,铃——”一阵刺耳的铃声把我吵醒,居然是手机在没命的响。
我迷迷糊糊的抓起它,有气无力的说,“喂?哪位?”
“六郎,是我啊!”对面是纯种精神百倍的声音,在这种等同于地狱的恶劣天气下,他大概是唯一的受益者。
“哦,你好啊,考试考的怎么样?”
“哎呀,你还有心管考试呢?”他焦急的说道,“最近都没有月亮出现,你没有挂掉就算命大!”
月亮?这么说来,确实有十几天没有看到月亮了!
其实不光是月亮,最近连太阳都跟着下岗了,星星更是无从寻觅!
“你快点下来,我好像已经找到一点线索了……”纯种在那边神采奕奕的大呼小叫了一阵,就利落的挂了电话。
“月亮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腿脚虚软的往楼下走去。
“月亮?为什么要说到月亮?”肩上那只鸟在不停的发问,“你难道不是人吗?对了,一个活人居然能看到死灵,确实很奇怪……”
它最近好像越来越忘记自己的本来身份了,唧唧喳喳的已经向鹦鹉靠拢。
我无心理它,头晕脑胀的走到了楼下。
纯种依旧一身黑夜,但是脸色明显泛着抖擞的光芒,站在楼下等着我。
“哎呀,你都变成这个样子啦!”他几步就跑过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啊,我这两天忙着复习,把你给忘了!其实那天忘了跟你说,狼人如果几天见不到月光,就会越来越虚弱,严重的话还会翘辫子……”
我怒目瞪视着他,眼中几乎像是咸蛋超人一样,要窜出两道杀人的激光。
“不要这样看我啦,我们赶快走!”他说着一把拉住我,拽着我就开跑。
由于涉及到身价性命,我也十分配合的要跟上他的脚步,无奈刚刚跑了一步,就差点摔了个跟头。
生命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从我的身体里流逝。
晨曦手足无措,正在焦急间突然眼光一瞥,看到了一个高得像是竹竿一样的男生正在修车摊前修理自行车。
“车借我用一下,有急用!”他几步跑过去,一把就把倒着放的车抢过来,利落的跨上去,蹬着就跑。
“六郎,快点上来!”他朝我威风凛凛的喊。
啊!纯种,你真是太有办法了!虽然手段卑鄙了一些,但是跟性命比起来,这又算什么?
我兴高采烈的朝他挥着手,一屁股就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晨曦长腿一蹬,自行车就以飞快的速度向前冲去。
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呼小叫的高个男生,“等、等等啊!我的车……”
居然是我们宿舍的竹竿老四!他正焦急的挥舞着双臂,紧紧追在后面,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老四!车借我用一下,晚上还你——”我朝他喊了一句,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但是他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在不依不饶的喊:
“快点停下——,车轱辘的大轴——,还没有安上!!”
这次我看清了,他手里正捏着一个硕大的螺母,在不停的挥舞着。
6、大概前面的纯种也听到了,一下就来了个急刹车。
与此同时,我只觉得屁股下面一空,接着就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一个向往自由的车轮,正跳跃着脱离了车体,在我的视线中不断的远去!
“呜呜呜,好痛……”我摔得鼻青脸肿,一边叫唤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泥灰。
身边坐着的是同样一身灰土,狼狈不堪的纯种。
此时我们正垂头丧气的坐在修车摊前,活像两只斗败的鹌鹑。
而那辆罪魁祸首的自行车,再次摆出两轮朝天的尴尬姿势,正在被名副其实的修理。
“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么心急的!”修车摊的老头一边修车一边嘟囔,“我刚把那个轱辘卸下来,轴承还没有拧上,就被你们骑跑了……”
我们听到此处,相视一眼,欲哭无泪!
果然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而等我们再次骑着自行车上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虽然校园的电子钟显示的是下午三点,但是天空中却阴云密布,几乎透不出一缕阳光。
“喂……”我有气无力的坐在车后座,问正在慢悠悠的骑车,宛如观光旅游一样的晨曦,“你真的是来帮我的吗?你、你这个速度……,送我去火葬场可能都来不及……”
“怎么会!”他神采奕奕的回答,“六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最近学校里会聚集了这么多的死灵呢?”
“我、我怎么能知道……”因为学校的重修费可观,最近我那点可怜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到了考试上面。
“当然有一定的原因啦!”晨曦自信满满的说,“所有怪异的事情,都是那个真正的原因造成的!我们看到的都只是表面的现象而已!”
“你说它吗?”我指了指落在我肩上的那只鸟,“这么奇怪的东西,只是衍生品?副作用?一个废物?”
那只鸟听到这里,发出了抗议的呼叫,并且使劲用翅膀扑棱着打我的脑袋。
“差不多啦……”晨曦赞同的回答,话音未落,它就转移了攻击的目标。
但是毕竟它是一只没有肉体的灵魂,无论它折腾得多么卖力,对于我们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所以我们要在这些现象中,找出不协调的东西就行了!”
他说得倒是很轻松,但是放眼望去,阴气沉沉的天空,打着电筒,背着书包乱窜的学生,还有时不时滑翔而过的大鸟。
几乎就像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哪里能找到一点正常的地方?
事已至此,我只好长长的叹了口气,果然在变态的身上不能寄予希望!
亏我接到电话时,听到那精神抖擞的声音,还以为他已经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原来他和我半斤八两,一点头绪都没有摸到!
于是我们就像两个白痴一样,以龟速骑着车,在校园里晃来晃去。
小径、花园、自习室,都留下了我们迷茫的足迹,但是直到电子钟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却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当我们转到第六圈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女生高亢的呼唤,“六郎——,等一等啊,有话跟你说!!”
我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平白打了个冷战。
而前面骑车的晨曦似乎也身体一僵,双腿像风火轮一样卖力的蹬了起来,仿佛是传说中的哪吒上身。
但是无奈车小人多,再加上道路曲折,我们拼命逃窜了不到五十米,就非常不幸的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你敢躲我!”剩女小姐跑得娇喘吁吁,上来就给了我一下,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不、不是……”虽然精神不济,我还是要卯足全身的力气赔笑作揖,“这、这不是没有看到吗?校园里人这么多!”
“算了!不跟你计较!”剩女小姐得意的朝我勾了勾手指,“我可是有大发现啊!想不想听?”
“你、你,难道是……”我伸手指着她,惊诧的问道,“……找到了好坟头啦?”
她原本秀美的脸庞立刻添了一丝黑气,伸手就又给了我一下,吼曰:“笨蛋!当然不是!咱们学校里怎么可能会有好坟头?我早就已经测过啦!你以为我是你,会那么笨吗!”
白痴就是白痴,果然已经找过了!只是没有收获而已!
“那、那你发现了什么?”我捂着被敲得生痛的脑袋,小心翼翼的问。估计再被她敲两下,我的小命就要葬送在她的手中。
“是人啊!人啊!”她激动的说,大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芒。
“人?”前面一直不敢搭腔的晨曦也好奇的问道。
“是哦……”她卖着关子,“但是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次我们更一头雾水了,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听剩女小姐继续神秘兮兮的描述,“你说,天气这样阴暗。但是走在漆黑的楼梯上,却不用灯光照明的人,是不是很奇怪?”
我听到这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不用灯光照明?我是从来不用的,因为白天和黑暗从来在我的眼中相差无几!
但是因为我和晨曦都已经习惯了夜能视物,所以看到这样的现象,根本不会觉得不协调。
“喂,你看到的那个人在哪里?”晨曦也来了精神,立刻冲上去问。
“要报酬哦!”剩女嘴角一翘,开始趁火打劫。
“请你吃大餐!”
“必胜客!”她狮子大开口!
“好伦哥!”我们讨价还价!
“算啦,谁让我人好!好事做到底!”剩女小姐露出甜美的笑容,伸手指了指背后,“就在五号教学楼里!三层的楼梯拐角!”
我和晨曦急忙掉转了车头,就往五号教学楼冲去。
那是我们学校里最古老的一座建筑,之前是生物系的实验楼,里面有很多实验设备,楼道里也充斥着刺鼻的化学药水味。
但是十几年之前,发生了一件实验事故之后,实验室就整个搬迁到了别的教学楼。
因为教室残破,平时连到这里上自习的学生也少之又少,只有在期末考试那几天,才能难得的在里面看到络绎不绝的人影。
阴靡的天空下,远处伫立的青砖房子看起来更加的沉重而压抑。
但是我们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卯足了劲向目的地冲去,生怕迟了一步就会错过。
“喂!忘记说了——”身后传来剩女小姐清脆的喊声,“那个人——,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女生——”
7、我和晨曦到了五号楼前,三步并作两步就跑进了阴暗的楼道。
因为是老式的教学楼,楼道里点着的都是昏黄的灯泡,照得剥落的墙壁更显颓败。
而大门外遥远的天空中,还时不时的传来凄厉的钟声,映衬着四周影影绰绰的回廊,活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再现。
“纯种……”我一见到这诡异的景象,立刻觉得双腿发软,伸手拉了一下晨曦的衣角,“我、我头痛,实在坚持不住了!你一个人进去吧!”
“不行!”他显然也很害怕,脸色白得吓人,“别想临阵脱逃,看你的样子,估计再活两个月都没有问题!”
“吒——”肩上那只鸟又适时的发出一声怪叫,生怕不够热闹。
眼见偷跑不成,我只好跟在晨曦的身后,硬着头皮往楼上走去。
耳边不时的传来“嘎嗒”、“嘎嗒”的怪响,是那只没出息的怪鸟,被吓得发抖的嘴撞在一起的声音。
一楼和二楼都没有问题,走廊里都有稀疏的人影晃来晃去,甚至二楼的拐角,还有学生在嘟嘟囔囔的背单词。
一副生动的考前复习,临阵磨枪的景象,完全没有异常。
但是当我们想要上三楼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通向三楼的楼梯被一扇栅栏铁门锁住了,楼上是黑漆漆的一片,透不出半点光芒。
栅栏上的锁被什么人撬开了,看那野蛮的手法,似乎不像是剩女小姐的杰作!
“三、三楼,被封上了吗?”我用力拽了一下铁门,它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应声而开。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灰尘密布,阴气森森的楼梯。
“看起来是这样!”晨曦难得的抿了抿嘴,双手插在裤袋里,似乎也非常紧张。
“哇!哇——,我、我们不上去行不行?”那只奇怪的鸟又开始要临阵脱逃。
“我们人这么多,怕什么!”纯种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硬着头皮就走了上去。
而我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哭丧着脸跟上他的脚步。
现在我越来越佩服剩女小姐了,她怎么总是能在热血激昂,充斥着过剩荷尔蒙和青春朝阳的校园里发现这种死气沉沉的鬼地方呢?
不过还好我虚弱归虚弱,依旧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于是缓慢的跟在纯种的身后,毫无阻碍的爬上了楼梯。
眼前是一条黑暗的走廊,因为完全没有灯光,再加上阴靡的天气,几乎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三、三楼的楼、楼梯拐角……”我紧张得牙齿打战,哆哆嗦嗦的说,“没、,没有人啊!”
“好、好像不只一个楼梯!我、我们去那边看一看!”纯种也比我好不到哪去,腿脚发软的沿着漆黑的走廊往前走去。
另一个楼梯吗?
这么说,只要我们走到了走廊的那一边,就能看到它了吗?
空气里都充斥着化学药水的味道,因为视力实在是太好,我竟能透过蒙尘的玻璃窗,看到那些紧闭的教室中挂着的各种解剖图。
这真是我人生中最可怕的一段路!
然而等我们摸到另一个楼梯时,却依旧一无所获。
楼梯寂静而漆黑,默默的通向更加黑暗的四层。
“还、还要走吗?”我望着眼前蜿蜒的楼梯,几乎要哭出来了!老天,我怎么这么倒霉,别人的大学生活过得风光无两,而偏偏我就要遇上这么多怪异的事情!
“都已经到这里了,难道你还要回去吗?”晨曦瞪了我一眼,他的黑夜已经完全和黑暗融为一体,令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的诡异而苍白。
“呜呜呜,我真的不想走啦——”我没出息的抗议。
“我也不想再上去啦——”肩上的鸟也和口径一致。
看来我们会阴差阳错的凑到一起,也不是没有半点原因的!
然而就在我为到底要不要继续上楼,做痛苦的内心挣扎时,突然在身后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好像有什么人,从走廊另一边的楼梯走了上来。
纯种显然也听到了,和我相视一眼,我们立刻屏住呼吸,趴在墙壁的后边,好奇的打望着漆黑的走廊。
只见一点萤火虫一样的灯光,晃晃悠悠的从楼梯的方向眩晕扩散。
接着那点灯光越来越亮,一个长发披肩,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嘴里哼着歌,悠闲的出现在走廊上。
她像是所有无忧无虑的少女一样,脸上带着生动的表情,嘴里哼着歌,脚步轻快的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虽然这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画面,但是要是背景是堪比鬼屋的废弃教学楼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我望着这个诡异的少女,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里。
因为现在我看清了,她的脸虽然眉清目秀,但是却有些过分的苍白,甚至透着一丝失血过多的青紫。
而最为可怕的是那盏灯。
复古的,雕满了花纹的样式,但是残旧的玻璃罩下,却没有任何燃烧的光源。
里面是空落落的一片,却依旧能够发出淡淡的,青蓝色的荧光。
“就是她!”身后的纯种身子一震,小声说道,“原来是引魂灯被她偷走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引魂灯?”我想起了下午时做的那个怪梦。
那在梦中惊鸿一瞥,令人心荡神摇的光芒,与眼前这缕飘摇的荧光,是何其的相似!
“就是所有新死的灵魂,要寻找通向地狱的道路所要依凭的路标啊!”
说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最近有这么多死灵聚集,都是因为这盏灯的缘故。
宛如漆黑的海岸上,那拥有一米星光的灯塔。
所有在大海中迷路的船舶,都会不自觉的寻找着那意味着一线生机的灯火,并且会像朝圣一般乘风破浪,义无反顾的追随它的方向。
只要夺回了那盏灯,把它放在原来的地方,一切都会结束了吧!
我想到这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从隐藏的角落里跳出来,威风凛凛的站在走廊上。
那个女孩看到我出来,被吓了一跳,提着灯呆立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平复了许久的野兽的血液,再次在身体深处沸腾,好像有什么东西点燃了它。
是那一缕飘飘乎乎的灯光,抑或是,依凭于生命本身的,那一点点不甘赴死的挣扎。
8、“把灯给我!”我朝她伸出手去,语句平衡而流畅,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胆怯。
“不给!”那个白衣长发的女孩盯着我,微微笑了一下。
“这原本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为什么要拿走它?”纯种也从墙角钻出来,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不想就这样消失了……”那个女孩说到此处,面现悲伤,“十年前,因为实验发生的事故,我吸入了有毒气体,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这栋楼的实验室里……”
怪不得她的脸色青得怕人,但是她的灵魂为什么没有变成鸟,而是依旧维持着人的形态?
“因为她对这个人世尚有可恋,不想去另一个世界报道!”晨曦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小心的在我耳边补充。
“你说得没错!”女孩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灯,“我根本就不想死,凭什么要变成那副鬼样子,去一个未知的世界?但是这盏灯真是太碍眼了,它天天在那遥远的地方亮着,晃得我不得安宁!于是我就一不做二不休,跑去把它取了过来,现在终于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气死我了!原来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这个小心眼的女鬼因为一己之私所造成的!
“快点把灯给我!”我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一下就冲了上去,就要抢她手里的灯。
“为什么?”她的身子一偏,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的滑到了一边,“我要求的不多,就这一点点,为什么还要跟我抢?”
“废话!为了你这么一点点,别的人要付出多少?你知道吗?”嘴上说的是别人,其实我是感怀身世的联想到了自己的小命。
呜呜呜,为什么我的命总是这么贱?上次是因为情侣吵架,这次是因为自私的女鬼。
都是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理由,让我屡屡和死神交战,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六郎,不要和她废话了!”身后的晨曦说着,一卷袖子就要冲上去。
那个女生看到了他这副架势,估计预感到了不妙,转身拔脚就跑。
她是一只鬼,根本就没有肉体,如果被她逃掉,估计我和晨曦有再大的本事也找不到!
但是还没等我们追上去,就有一个黑影,像是穿柳的燕子一般轻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滑翔着就追上了那个白衣的女生。
准确的往那盏朦胧的荧光上扑去。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盏灯已经悬浮在了半空中。
一只青色的鸟,正用爪子牢牢的抓着它,扑打着它硕大的翅膀,拼命的在振翅前行。
“干得好!”这次我看清了,居然是那只一直落在我的左肩,岿然不动的怪鸟。
“快走!”晨曦和我见得了手,急忙就跟着那漂浮在半空的萤火,往楼下跑去。
“等等我啊——”那个女孩也大呼小叫的跟了上来。
于是我们就一行三人,腿脚趔趄的跑下了漆黑寂静的三楼,撞倒了几个学生,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所到之处,又引起了注目无数,尖叫连连!
大鸟飞出了教学楼,就在离地两米高的地方,不紧不慢的飞向校园外的天空。
“它这要去哪里?”晨曦打开了自行车,带着我就追了上去。
“钟楼!”一个陌生的字眼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好像那只鸟的意识,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脑海中。
“喂——,等等我啊——,不要抛下我——”那个女孩见我们骑着车远去,在深沉的天色中焦急的挥舞着双臂,焦急的追赶。
“你要跟上来干什么呢?”晨曦回头朝她喊道,“虽然死了,但是却又留恋着生!不肯面对现实,走到哪里都没有出路!”
他说完这句话,就卖力的蹬着车,追赶着前面引路的怪鸟。
而我却在后面,清晰的看到,那个女孩的脸色一僵,就缓缓停下脚步,呆立在清冷的风中。
接着那白色的身影渐渐模糊,渐渐缩小,最后化成了一只白色的鸟。
发出一声悲伤的长唳,在我的视线中振翅而起,飞到了苍茫的天空中。
天空中正上演着一场风云际会的异变,厚厚的云层像是有生命一样,缓缓的向校外的方向移动。
数不清的蓝色的大鸟,也排着整齐的队伍,像是朝圣一样,整齐划一的追逐着那朦胧的光辉。
它们虽然都没有了生命,但是却都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去奔赴一个遥远而未知的前途。
这个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追随着那抹蓝色的圣光,在天空中缓缓前行。
我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越来越不清晰,恍恍惚惚间,好像来到了一个陈旧的高大建筑下。
一阵又一阵嘹亮刺耳的钟声,正从头顶清晰的传来。
看样子依稀是本市广场上一个很有名的废弃钟楼,因为其别致的哥特式风格,每逢周末,就会引来好多情侣来拍婚纱照。
“六郎,我们快走,只要把灯挂上去,一切都结束啦!”耳边传来的是纯种飘忽而遥远的声音。
“我、我走不动啦……”我从自行车上爬下来的一瞬,就非常没有出息的摔到在了地上。
那只落在我肩上的聒噪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我的面前。
“你、你还不快点走?”我指着它气得直哆嗦,怪不得月亮没有出来,为什么拿到了引魂灯,它们还不赶着投胎?
接着我突然觉得胳膊一痛,好像被谁咬了一口。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了,视线中的晨曦,似乎拿着那盏灯,在风中变幻成另一种我不认识的模样,挥舞着黑色的翅膀,往钟楼的顶端飞去。
“六郎,多谢你照顾啦!”面前的鸟朝我张了张嘴,笑了一下,“认识你很高兴,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能够再见面!”
“别和我说这次废话了!”我鼓足力气,朝它笑了一下,“我们是哥们,客气什么。你要是再投胎,记得不要再随便跳楼就行啦!”
“嘿嘿……”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长满羽毛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模样,“我真傻啊,其实对于人类漫长得乏味的人生来说,那点小小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真是正确无比,听得我连连点头。
“如果我能够继续活下去,等到我头发花白,年少时的一切不过是付诸一笑吧?但是,我却再也没有这种笑看人生的机会了……”
它好像还要继续说下去,突然周围狂风大做,飞砂走石,我急忙闭上了眼睛。
风很大,也很无情,好像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却带走了很多的东西。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已经变成了一片璀璨的星光,一轮朦胧的月亮,正高高的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皎洁而美丽。
而遥远的天边,正有数不清的大鸟,排成整齐的队伍,挥舞着生命的翅膀,在星光中忙碌的迁徙。
一去不回头!
9、我从来没有想到,一直被我憎恶的明月,居然如此美艳而不可方物!
我就在那朦胧的月光下,在温柔的轻风中,枕着冰冷的水泥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冬日的寒冷似乎一扫而空,环绕在我身边的唯有温馨与安详!
甚至在这个美好的梦中,我竟看到了妈妈的笑脸,她正为我准备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朝我慈爱的招手。
“起来!快点起来,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美食还没有吃到嘴里,一个催命一样的声音就把我叫了起来。
“让我再睡一会儿……”我费力的睁开了眼睛,才发现立在面前的是一柄灰扑扑的扫帚。
而扫帚旁边,正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环卫工人。
“嗯?”我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急忙一骨碌的就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广场中央,而那座钟楼,正以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站在我的身后。
只是它现在跟哑了一样,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过还好久违了的太阳又出现了,挥挥洒洒的照耀出一地的金光。
我在璀璨的晨光中迷迷糊糊的找了半天,不但没有找到纯种,更郁闷的是,连老四的车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那个没有意气的纯种,一定是撇下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学校了!
于是我一边骂一边跑回了学校,一路上把纯种的列祖列宗都问候了个遍。
校园里终于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学生提着手电和应急灯在校园里跑来跑去。
然而就在我以为厄运就此结束的时候,在考《西方经济学》的前一天,剩女小姐以非常难得的羞赧姿态找到了正在上自习的我。
“给你!”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脸色绯红的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好奇的打量着她,难道她在里面夹了情书?
但是我一接过那本书,就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书的封面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书页更是可怜,被开了无数的天窗,甚至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还留下了可疑的肮脏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我急火攻心,几乎晕过去,朝她吼曰。
“呜呜呜,人家没有时间做小抄吗,就直接把老师划的重点剪了下来……”剩女小姐睁着无辜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我,“但是为了预防万一,我在考试的时候,就把书坐到了屁股下面……”
我听到这里,急忙改用两只手指拎着书角,屏住呼吸。
“……不过考到了一半的时候,监考老师好像注意到了我!”她绘声绘色,活像是在写小说。
“然后呢?”我咬牙切齿的问。
“呜呜呜,我就只好把它扔到了地上,用脚趾翻着书页,才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考试……”
我听到这里,几乎被她气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但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生,居然完全没有自觉,不停的在念叨,
“你怎么啦?好像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哎呀,快点来人啊——,六郎抽搐啦——”
于是我有幸成了学校自有开卷考试以来,挂科的第一人!
开创了历史的先河!
人面鸟( 完 )
第四个故事 迷 宫
这个世界上,
隐藏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迷宫。
一旦不小心误入其中,
就再也无法重见天日,
成为黑暗中魔鬼的食物。
1、 忙忙碌碌的期末考试之后,就是短暂而快乐的寒假。
当节日的喧嚣和热闹褪却,我们风尘仆仆的回到学校的时候,风中都已经带着一丝潮湿的暖意。
春天就要来了!
虽然校园的青松翠柏之上,还尚存几缕洁白的冰雪,但是却丝毫不能影响我们享受春日的惬意心情。
就像现在,虽然系里的领导在台上卖命的讲话,下面的学生却已经卧倒了一大片。
乍一看就像战争片里的机关枪扫过,诺大的沙场之上,几乎无一幸免,个个匍匐在桌上忘我酣睡。
唯有几个学生,强撑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几乎像是看杀父仇人一样盯着讲台上慷慨激昂的呐喊着“青春啊!热血啊!朝阳啊!大海啊!”的肥胖系主任。
这几个人里有四个班长,两个学习委员,还有其他的几个班级干部。
只有我一个可怜庶民,夹杂在这些校园精英中,哈欠连天!
“叮叮——”刚刚要闭上困倦的眼睛,手机的短信又催命般的响起。
我无奈的看了一眼信息,利落的回了一条,又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唉,我说六郎,你是不是谈恋爱啦?”身边不堪其扰的老二八卦的捅了捅我,“短信一条接一条的,根本没有消停的时候!”
“不是……”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一下,“是有一个朋友,问我的生辰八字,出生方位,以及是什么星座!”
老二灵敏的转了一下眼珠,似乎想到了什么。
“说!那个人是不是张霏?”
嗯?我吓得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他怎么会知道?我明明没有漏掉任何口风!
老二看了一眼我惨无人色的脸孔,立刻了然于胸。
“笨蛋!除了她,还能有谁会问这种古怪的问题?”他瞬间倦意全无,一下就扑过来,把我的脑袋夹在胳膊下面, “六郎,快点告诉兄弟,你是不是走了桃花运啦?不然人家要你的生辰八字干吗?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这件事原封不动的告诉老大……”
我被他勒得呼吸困难,望了望正在前排奋笔疾书的剩女小姐,又望了望洁白的天花板,欲哭无泪。
老天啊!你要我如何说出口?那个该死的女生根本不是有意于我!
而是在为我挑坟头!
但是我的沉默在老二的铁爪下,显得是如此的苍白而无力。
而当他听到我的答案时,立刻目光涣散,呆了足足一分钟,接下来就爆出一阵无法遏制的大笑,笑得满脸通红,几近抽搐。
我尴尬的望着在身边打滚流泪的老二,只觉得前途一片漆黑,几乎已经是世界的末日。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厄运还远不止如此。
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在这和煦的春日暖洋中,迎来了真正的冬天!
亚拉伯罕.林肯曾经说过,如果一个目的是正当而必须的,则达到这个目的的必要手段也是正当而必须采取的!
以前我一直不懂,这句绕口令一样的废话,为什么会堂而皇之的写在名人语录里?
今天我终于懂了!
当肥胖的系主任终于结束完他的新学期致词,擦了擦脑门的汗走下讲台时,我们年轻的小导员,立刻一个健步跳上了讲台。
看他那稳健的身姿,雀跃的神态,一定是又有什么噩耗等着我们。
“占用大家两分钟时间,有件事情要通知一下……”他拿出一张纸,照本宣科,“由于上学期发生了学生的自杀事件,使我校无缘于全国十佳高等院校的竞选,并且被教育部列为重点监督对象,要求我校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
“完了!完了!估计这次又要听什么心理辅导了!”几个刚刚睡醒的学生,嘟嘟囔囔的在不住抱怨。
“……所以,今晚会有一次心理专家的讲座,在千人大教室举行……”
我听到这里,再次打了个哈欠,真是无聊,又要去睡一个晚上!
“但是鉴于座位有限!不用全系同学到场听课,以下被我点到名字的同学,必须出席,否则会在期末成绩中扣除两个学分!”
说到此处,我正在打哈欠的嘴立刻合不上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被点名的都是公认的精神病吗?
还没等我想明白,耳边已经响起了噩梦般的声音。
“张霏……”
意料之中!
“辛兴……”
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确实有必要教育一下!
“晨曦……”
变态中的变态,果然没有成为漏网之鱼。
“杨云涛……”
我听到这里,大脑一片空白,好像看到了雪花飘零,寒风瑟瑟。
为什么会有我?
我这样一个热血男儿,阳光少年,健康之星,怎么会被列入变态的行列?
“吼吼吼——”一阵怒不可遏的怒吼,瞬间不受控制的从我的嘴中爆出。
“六郎,你冷静一点!”身边的老二一把按住我的嘴,“你要是再喊下去,估计学校就会为你准备一对一的心理辅导了!”
这句话总算令我暂时恢复了理智,再一看周围,讲台上的导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留下一片闹哄哄的会场。
“呜呜呜,今天我明明算过了!还是黄道吉日呢,怎么会这么倒霉?”剩女小姐正伏在桌子上悲叹哀嚎。
“乌龟儿子王八蛋!”老大两眼通红,怒发冲冠的环视四周,“谁说老子有精神病的?有种站出来,老子一定让他尝到一拳爆头的滋味!”
“真是没有天理啊……”老五在不远处捶胸顿足,“难道喜欢美丽的事物也是一种错吗?难道爱惜自己的容颜也是罪过吗?为什么让我也去听那个破心理讲座啊?”
我望着周围上演的精彩戏码,不由无语凝噎。
连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确实比较容易令人联想到精神病医院,而不是大学校园。
就这样,我在新学期伊始,就被学校以正当而必须采取的必要手段,一把推入了地狱的深渊。
同时扬名立万的还有我们宿舍,以50%的变态比率,遥遥领先于其他宿舍,傲视同僚。
成为了人人交口传颂的——变态集中营!
2、 C’est la via!——法文的这就是生活!
看来无论东西方文化,都惯于教唆人们学会认命!
于是我们这些如浮萍萱草般的弱势群体,只好在夜色的遮掩下,踏上了命运的征途。
老大以毛巾蒙面,老五以名牌手帕掩嘴,只有我还算正常,戴了一顶帽檐稍大的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一行三人,鬼鬼祟祟的走在通向阶梯大教室的路上。
由于形迹可疑,畏首畏尾,反而在一干学子中格外惹眼,不时惹来怀疑的目光。
走着走着,人群中又出现了一个大晚上打阳伞的女生,虽然看不到全貌,但是依照这高竿的行径,就可以推断出必是剩女小姐无疑。
行色各异的人,如百川汇海一般,鱼贯钻入了主教学楼的阶梯大教室里。
大家都低着头,用千奇百怪的东西挡着脸,生怕被别人认出自己的真实面目。毕竟被全系同学指派,做为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代表来听课,实在没啥光彩之处。
不一会儿,诺大的教室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而等我们到的时候,稍微好一点的座位已经没有了。
“哎呀,我可不想坐在那个破专家的眼皮底下!”老大一进去就大发感慨,接着又表演了一出拿手的爆头秀,顺利的抢到了三个座位。
“六郎,六郎!快点过来!”老五忘乎所以的在座位边殷勤的叫道,立刻气得我脸色发白。
这个白痴,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喊出了我那如雷贯耳的花名!
果然,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如刀似戟的目光追随而至,他们似乎都很好奇,拥有这么一个别致绰号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我连应声的勇气都没有,更加努力的压低了帽檐,低着头往后排走去。
今日竟然十分幸运,教室那光线昏暗,地理位置绝佳的最后一排,硬是白惨惨的空了一大片,足足能坐下二十几个人的座位中,只坐着一个男生。
要知道,平时这可是兵家必争之地,就算抢破头也未必能够抢到。
于是我大大咧咧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男生的旁边。
几乎是一瞬间,一直如影随形般粘在我身上的目光,同时齐唰唰的褪去,坐在前面几排的学生都飞快的扭过头,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的身上有什么古怪?
我纳闷的从书包里掏出眼镜,借着镜片的反光,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自省一番之后,我又把目光投向了身边坐着的那个男生。
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只是头发被染成了乱七八糟的颜色,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式风雨衣,五官如铁勾银划,长得十分立体。
除了稍微帅了那么一点点,完全看不出任何惊人之处!
或许我的注视太过卖力,那个男生缓缓的转过头,用空洞而漆黑的眼睛,盯盯的看着我。
“那、那个,我、我没什么事!不、不用在意……”我结结巴巴的想缓解尴尬,总不能说自己是在挖掘他身上的变态之处吧?
他听到这里,亲切的朝我笑了一下,如春风拂面。
真是太好啦!我立刻也报以一个大大的笑容,上了两年大学,终于碰到了一个正常人!
但是还没等脸上的笑容消褪,他就说了一句话。
“你妈贵姓?”
“呃……”我愣愣的望着他,眼前不由浮现出电影中那个絮絮叨叨的唐僧的脸。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这是很不礼貌的!”
我听到这里,收拾了一下书包站起来就走,像是逃命一般跑到前排,随便找了一个空着的座位坐下。
只觉得汗流浃背!
虽然知道来这里听课的都或多或少有点怪癖,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变态中的极品。
“啊,这不是六郎吗?你也来啦!”惊魂未定,耳边又响起一个催命般的声音。
“嗯……”我尴尬的回答,“下午老师点到了我的名字,难道你没有听到吗?”
“哦……,忘了你的大名!”她像是得知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迅速的把我的名字记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
真是才离龙潭,又入虎穴!刚刚逃跑的时候太慌张,居然一不小心坐到了剩女小姐的身边。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教室的顶灯突然亮了起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到讲台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了什么人生的价值,生命的意义,以及其他空洞而遥远的大道理。
专家就是专家!说话咬文嚼字,措词严谨,就连催眠的效果,都不知比我们系那个大腹便便的系主任好了多少倍!
于是我刚刚听他开了个头,就开始昏昏欲睡。
“六郎,难得有空闲,我给你算命吧!”我拖着腮正在睡觉,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差点把我拽到了桌子底下。
“嗯?算什么命?”我迷迷糊糊的抓了抓脑袋,望着剩女小姐恶魔般的美丽脸孔,一头雾水。
“就是这个哦!”她说着从书包离翻出了一个花里胡哨的盒子,“塔罗牌,很准的!”
“什么?打什么锣?”真是奇怪之至,为什么不说敲锣呢?
她听到这里,不知为什么脸上现出一种鄙夷的表情,不耐烦的开始在桌子上摆起牌来,时而还让我配合一下,回答她古怪的问题。
“来,抽一张吧,这张牌代表你的前途!”
我莫名其妙的在桌子上,花花绿绿的纸片中,随便的拿起一张牌,上面画着一个满脸迷茫的人。
蓬头垢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好事!
“这个太丑,我换一张……”我迫切的要求选择命运!
“不许换,给我看看!”她的速度敏捷无比,一把就把我手中的牌抢走。
“啊!逆愚者之旅!”这话更加让人摸不到头脑。
“是不是我最近要去旅游啦?”真是不错,好久都没有出过远门了!
“不是!”剩女小姐难得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最近,你可能会迷路!”
啥?迷路?我没有听错吧?
要知道每天我的活动范围,就是在这个熙熙攘攘的校园里,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饭堂和宿舍,怎么可能会迷路?
“嗯,可能会被奇怪的东西迷惑,千万要小心!”剩女小姐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煞有介事的讲解,完全是一副巫婆上身的模样。
我被她所营造出来的神秘氛围感染,在昏暗的灯光下,小心的瞟了一眼那张牌。
画上的愚者瘦骨嶙峋,眼中满含绝望,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中!
似乎被死亡和凄凉包围。
看到这里,我哆哆嗦嗦的咽了口口水!
我可不要这样!去那种鸟不生蛋,一毛不长的地方旅行!看来今后就算出门,也要选择有信誉的大牌旅行社。
这副画,分明是在描绘那些被黑心旅游团甩客的可怜游客吗!
3、台下的学生交头接耳,闲话家常,台上的专家眉飞色舞,慷慨激昂。一时之间,各种声音交相辉映。
而就在诺大的阶梯大教室变成闹哄哄的一片时,厚厚的包铁木门被拉开了一条窄缝,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脸色苍白的男生,神采奕奕的走了进来。
居然是已经一个半月未曾谋面的晨曦。
他大概是这么多学生中唯一没有感到羞耻的,意气风发,眼波流转的扫了一下四周,看样子要找地方落座。
“纯种!这里!这里!”我急忙朝他招了招手,神色雀跃!
真是救星啊!以前我怎么都没有觉得他如此可爱呢?出现得太是时候了,盖只有他这样的奇才,才能够把我从剩女小姐的魔爪中拯救出来!
但是晨曦眼风一扫,敏锐的发现了正在我身边埋头洗牌的剩女小姐。
脸色跟着一僵,波浪鼓一样朝我摇了摇脑袋,逃也般跑到最后一排,再次坐到了那个奇怪的男生身边。
我见状悠然自得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准备给他腾座位。
果然,还没有五分钟,就见晨曦两眼发直,腿脚虚软的从最后一排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
“嗨,纯种,好久不见啦!春节有没有回你那遥远的西方老家?”
“真是太可怕了……”他完全无视我友好的招呼,目光涣散的望着天花板,“这真的是大学校园吗?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学生……”
我幸灾乐祸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确实是在学校,你并没有去外星旅行!”
“啊!六郎,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晨曦这才缓过神来,拉着我的手,眼中嚼泪,“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一不小心走到了精神病院!看来两个学分也不是很好捡的!”
当然,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宴席!一向热爱逃课的晨曦,受到两个学分的诱惑,乐颠颠的跑来听讲座,却不留神遭到了强烈的精神重创。
“没事了,没事了……”我起劲的安慰他,“忘记过去,就会鸟语花香,变态哪能俯仰皆是呢……”
可是还没等我的话音落地,就从我的身后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手上抓着一副花花绿绿的纸牌,稳稳的递到了晨曦的面前。
“算命吗?很准的,要不要试一试?”
晨曦怒目瞪着我,咬牙切齿。
“你骗我!谁说变态不能俯仰皆是的?你叫我过来坐,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少安毋躁,少安毋躁!”眼见他两颗犬齿都从血红的嘴唇间露了出来,我急忙安抚他的情绪,“小女生吗,总会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陪她玩一会儿不就得了?”
“那你怎么不陪她玩!!!”他怒吼一声,眼珠都变得通红,显然已经出离愤怒了!
不过愤怒归愤怒,只有三言两语,晨曦就拜倒在剩女小姐的绝佳口才之下,万般不甘的在她的指示下一会儿许愿,一会儿翻牌。
“随便翻一张!这张牌代表最近你身上要发生的事情!”剩女小姐神秘兮兮的对他说,“很准哦,不信你可以问六郎!”
“不用问了……”晨曦拖着腮,有气无力的抓起一张牌,利落的翻了过来,原本半闭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这是什么!!”
我听到这声尖叫,急忙也凑过去看。
只见牌面上画了一个长着黑色蝙蝠翅膀的人,满口鲜血,獠牙尖利,背景是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
“天啊!”我指着那张牌,失声叫道,“简直太准了,这不是纯种你的画像!”
这张牌的准确度不由令我耳后冒凉风,并庆幸方才还好没有抽出一只狼来!
晨曦显然也和我想得一样,瞪着手里的牌,已经面无人色。
“我看看,哪里有什么画像?”剩女小姐说着,纤手一伸,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牌,“这不是恶魔吗?”
“什么?恶魔?这张不作数,我要再抽一张!”真是丢脸,我们的反应竟然惊人的相似。
“逆位置的恶魔,代表身体受到束缚,精神却能自由翱翔!”她面带神秘,嘟嘟囔囔的说,“最近你可能要做噩梦,会梦到不好的事情,还是小心为妙!”
什么跟什么吗?我听到这里扁了扁嘴。
一定是封建迷信,一点也不准!
我根本没钱去旅行,更不会在校园里迷路;纯种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他自己不去吓唬人,让别人发噩梦,就已经谢天谢地!
下面的学生越来越乱,讲台上的专家嗓门越来越高。
眼看时间一点一滴的滑过,学校的心血随之付诸东流,校长的良苦用心跟着化为泡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响起一阵刺耳的下课铃声,结束了这场相互摧残的讲座。
“哎呀,六郎,你很强吗!简直让哥们俺刮目相看!”我刚刚站起来收拾书包,老大就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了过来,满是横肉的脸上挂满阴笑。
“嗯?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他,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明明没有做出任何惊人之举。
“你居然敢跟他坐在一起啊!”老大挤眉弄眼的指着一个就要走出大门的男生,“那可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强人!物理系的‘变极’!”
“啥?‘变极’?”我更加一头雾水,“那不是一种发动机?”
“笨啊!那是‘变态极品’的简称!”猩猩义愤填膺,似乎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嘲笑我的孤陋寡闻。
我听到这里,斜眼打量了一下旁边的晨曦。
变态我见多啦!也不差这么一个!
“哎呀,张霏,你是要回宿舍吗?”还没等我继续开口要问,猩猩就乐颠颠的跑到剩女小姐的面前,“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猩猩护送着佳人离去,临走的时候朝我挥了挥手,扯开大嗓门喊,“六郎你要小心啊!据说每个接近过那个变极的人,都会跟着倒霉……”
正要被我放到书包里的一本书“啪”的一声掉到桌子上。
“喂!老大,你等等,把话说清楚再走!”
“据说有人摔断了腿,有人被篮球砸坏了眼睛,还有人从楼梯上滚下来,头上被医生缝了一条拉链……”
猩猩的声音越去越远,高大的身影也转眼就淹没在人群中。
我哭丧着脸望着身边的晨曦,他的脸色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标准的欲哭无泪。
“不会这么倒霉的是吧?那都是传言,一点都不可信!”
“就是,就是!”他难得的点头附和,“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怎么会有那么强的能力!”
我们俩就这样一边自欺其人,一边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天空中新月如钩,晚风中渗透着安详静谧。
“哎呀,六郎……”晨曦抬头望了望天空的月亮,红色的嘴角泛出一丝笑意,“是新月啊!你最近的能力会比较弱,可千万要小心,别摔断腿啊!”
“有你这么嘱咐别人的吗!”我朝他怒吼,他那语气分明是诅咒!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朝我摆摆手,脚步如飞,几步就跑到了校园的围墙前,“我要走啦!去找点可口的食物吃!好久没有喝到鲜血啦!”
他说完单手一撑,利落的跃上高墙,回头朝我比了个潇洒的姿势,纵身一跃,身影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但是紧接着就从墙那边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划破冰冷夜空,“啊啊啊——,天杀的!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坑——”
我见状微微的笑了一下,两手插在口袋里,吹着口哨,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宿舍走去!
墙角下的树丛中,立着一个白色的木牌,上书“施工危险!”四个大字。
它是如此的显眼,以至我早已发现,
可是我没有告诉他!
4、我一边走路,一边回想着刚才纯种丢人的一幕,几乎忍笑忍到内伤。旁边不时有擦肩而过的学生,都用诧异的眼神望着我扭曲变形的面孔。
就这样,我头一次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的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心情无比畅快。
可是走着走着,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不远处的前方,树影阑珊处,昏黄路灯下,好像有一个人,正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动。
头发被染成乱七八糟的颜色,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式风雨衣,一边走一边悠闲的听着mp3,时不时的还发出两句难听至极的清唱。
完了!完了!
我见状不由心中一冷!
这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瘟神?可是他像是拦路虎一样,走在我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这该如何是好?
我抬头望了望宿舍遥远而温暖的灯火,又望了望前面顶着绣球脑袋的瘟神。
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决心!
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不了一个字“忍”!我就慢慢的跟在他后面,跟他干耗,总有走到宿舍的时候!
可是古人曾经说过,“忍”字头上一把刀!这话果然没有错!
眼看月亮的影子渐渐滑上了中天,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已经接近午夜时分,那个瘟神居然还在小路上磨蹭。
两个小时过去,他几乎只前进了二十米。
该君似乎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会儿蹲下来在草丛里翻来翻去;一会儿又站在路上,看两眼月亮,再看两眼路灯,似乎在努力寻找二者的不同。
我长吁短叹的跟在他身后,恨不得背上能生出两只翅膀,一口气从他的头顶飞过。
“铃——,铃——”正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该死不死的手机又响了。
“喂?”我垂头丧气的接起了手机。
“六郎吗?”电波的那边是猩猩困倦的声音,“你这小子跑到哪里夜游去啦?怎么还不回宿舍?限你五分钟之内必须回来,我们要锁门睡觉了!”
“等等!老、老大,帮我留个门,我真的有事……”我结结巴巴的拼命阻止。
可是还没等我说完,手机里就仅剩下“滴——,滴——”的长音,一向号称小脑至上的猩猩,已经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想到回去后将面对的冰冷大门,想到楼下看门老大爷不耐烦的白眼,想到猩猩暴力的铁拳,流淌在我身上的野兽血液终于沸腾了!
气死我了!不就是个人吗?我怕个什么劲?那么多人跟他擦肩而过,也没见发生什么灵异事件!
念及此处,我的脚摆脱意识,开始不受控制的飞奔起来,撒腿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微醺的春风在耳边轻抚,周围的景色在不断的倒退,宿舍的高楼越来越近。
就在我尽情撒欢的奔跑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惊诧的声音。
“哇!你跑得好快,是在晨练吗?”
是被我飞快超过,远远甩在身后,拥有绣球脑袋的瘟神发出的赞叹!
这话问得如此惊世骇俗,以至胆大如我,都不敢去应一声。
只好压低脑袋,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更加努力的往前跑去。
老天!上帝!万能的造物主啊!你老人家到底花了多大的心血,才把人类所有的缺点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啊?
现在明明是月光朦胧,夜色深沉的午夜时分。
他哪里来的灵感,会认为我是在晨练呢!
眼看宿舍金碧辉煌,有着锃亮圆环把手的大门近在眼前,我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台阶,走进了门内。
惨白的灯光下,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十分,但是奇怪之至,今日看门老大爷并未准时锁门。
我捡到了便宜,顿时心花怒放,蹑手蹑脚的往楼上走去。
楼梯很黑,一层叠着一层,在下面似乎望不到尽头。
从我踏上楼梯开始,感应灯就一直没有亮,虽然黑暗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妨碍,但是还是会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影子,潜伏在阴暗的角落里。
平时好戏连台,喧闹非常的男生宿舍,也难得安静得可怕。没有打游戏的厮杀声,也没有牌桌前的鏖战声,醉酒的呼喝声。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觉得自己像是童话中的爱莉丝,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另一个世界。
“喂——”刚刚摸黑爬上三楼,就从暗处伸出了一只手,在殷勤的朝我挥舞着,“过来啊,过来这边,有很有趣的东西哦!”
看起来像是一只小孩子的手,在楼梯的拐角,墙壁的后面伸出来。
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打颤!
眼前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用唯物主义世界观诠释的那一类。
“不要怕,真的很有趣,我不会骗你的……”那个声音还在絮絮叨叨的说,听起来稚嫩而又充满蛊惑。
仿佛灵魂受到了牵引,我不知不觉的走到墙壁旁边,探头往下看去。
“哇哇哇——”这一看不要紧,差点让我的七魂飞了六魄。
黑暗的角落里,正蹲着一个长着绿色的,皱皱巴巴皮肤的小人,正咧着几乎没有牙的黑洞洞的嘴,朝我狰狞的微笑。
“不要怕……”它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跟我来,那边就是大门了!”
什么大门?宿舍的大门吗?我好奇的顺着它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两边都该是学生宿舍的走廊,居然变成了一片漆黑。
漆黑的墙壁,漆黑的地面,漆黑的天花板,像是把整个夜晚,都浓缩在这条狭窄的走廊中。
一闪古旧的,破败的大门,正伫立的走廊的尽头。
上面蛛网密布,满是尘土,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
这次不用那个可怕的小怪物提醒,我也恍恍惚惚的往那扇大门的方向走去。
它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吸力,在引诱着人们,去探询它所守护的秘密。
大门似乎是沉重的实木制成,包着古旧的铜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被锈迹侵蚀得七七八八。
上面隐约刻了一个奇怪的人形,比普通人略为高大一些,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这个图形到底暗喻着什么意思。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鼓足勇气,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很重,很冷,也很黏腻!触手像是摸到了一块潮湿的铸铁。
古老的门发出“咔”、“咔”的声音,尘土悉悉剥落,一条漆黑的缝隙,出现在我的面前。
里面会是什么?我好奇的凑过一只眼睛,想透过缝隙观察。
只是看看而已,只要不进去就没有事情吧?
门的那边是一望无际的黑,借着外面的亮光,隐约能够看到两边潮湿的墙壁,似乎是一个天然的洞穴。
因为平时神话片看得太多,令我养成了几乎一看到洞穴,就会联想到金子的坏习惯。
至于守护宝藏的恶龙?则被我的大脑自动过滤了。
由于利欲熏心,我手上加力,使劲一推,大门终于完全洞开。
紧接着有源源不绝的光芒,从门的那边迸射而出,与光海同步而至的,还有一个催命般的声音,“六郎,六郎,你醒醒啊……”
天啊!这一定是个噩梦!门的里面没有财宝,却有一张恶魔般的脸。
恶魔现在正像拍西瓜一样使劲的拍打我的脸,一下又一下,打得我生痛。
“哇——”我惨叫起来,伸手捂着脸,“老大,你干吗?痛死我啦!”
“六郎,你可怎么办啊?我们今天一上学,就看到你睡在宿舍的大门口!怎么叫都叫不醒!”猩猩似乎是真的吓坏了,不停用手擦着脑门上的冷汗。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门口的冰冷石板上,宿舍里其余的人,正站在我的周围,用惊诧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一边揉着痛得火辣辣的脸颊,一边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看来我根本就没有进去宿舍,从踏入宿舍楼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一个梦境。
而就在我刚刚推开大门的一瞬,不幸被猩猩老大的巴掌拉回了意识!
可是,如果门的那边不是猩猩噩梦般的脸,那又会是什么?
是财宝,是美人,或者是一个潜伏的陷阱?
我越想越兴致勃勃,甚至走在上课的路上,都恨不得一头睡过去,以期伸出自己的双手,再次打开,那扇紧闭的神秘木门!
5、由于昨日在冰冷潮湿的石板上睡了整整一夜,一坐到教室里,我就觉得周身无一处不痛。
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拆分重组过。
碍于身体欠佳,我努力的听了半个小时课,就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梦里有奇奇怪怪的东西,离现实是如此的遥远,好像有我爱吃的牛肉汤面,还有期末的一等奖学金,甚至还梦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美女,在朝我殷勤的微笑。
虽然它们都如此的美好,美好到其中有些事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在我的身上发生。
但是,醒来的时候我却依旧无比失落。
因为梦里并没有那扇心心念念记挂着的门!
“六郎,你怎么啦?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回去休息吧!”竹竿老四发现了我眼神空洞,无精打采,适时的发扬同学友谊,“要是不想请假的话,我替你点名答到!”
看来当雷锋也要与时俱进,在大学校园里,不得不跟着学会撒点小谎。
“唉……”我望着瘦高的雷锋,长叹口气,“我没事,非常感谢!但是你帮不了我的!”
“六郎,你真没事吗?”猩猩也凑了过来,用一双牛眼上下打量着我,活像在看博物馆里的恐龙化石,“自从昨天你跟物理系那个变极说过话,哥们就一直很担心你!”
“那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吗!”起码我目前还没有遇到灵异事件。
“总之还是万事小心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大难得的语重心长,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像我即将提枪冲上沙场,英勇就义一般。
一个上午的课即将画上休止符,我依旧没有遭遇到传说中的厄运。
倒是晨曦戚戚惨惨的打过来一个电话。
“喂?六郎吗?你还没事吧……”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活像话剧里的白毛女。
“我能有什么事!但是你说话怎么这个样子啦?”虽然心知肚明,我还是故作关心。
“昨晚那个男生,真的很邪……”晨曦心有余悸的解释,“昨天刚刚跟你告别,我就跌到了围墙外的一个大坑里……”
学校的围墙正在加固地基!他自己眼神不好使,怎么能怪别人?
“这还不算……”他絮絮叨叨的念,“以我平时的身手,就算跌到悬崖里也不会有事!但是我昨天一摔倒,就撞到了一块花岗岩上……”
“…………”听到此处,我已经不知该如何回答,唯有沉默以对。
“呜呜呜,摔掉了我的一颗犬齿,现在别说人,连条狗都咬不过……”晨曦的哀嚎更加凄惨,“只能躲在电影院里喝番茄汁了……”
“你不会去看牙医,把你的那颗牙补上吗!”
“你听过哪个吸血鬼要去看牙医的?”他愤怒的咆哮,似乎这话践踏了他的自尊,“我们的牙都是天地精华的产物!就算摔掉了,也要经过漫长的时间,让它自己长出来……”
“哦!我明白了!那你自己慢慢长牙吧!节哀顺便!”真是福音啊,最近不用面对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了!
“喂,你先别挂电话!”他在那边慌慌张张的嘱咐,“那个男生,你见到他一定要绕道走!昨天晚上我就发现了!他的内心深处,好像有非常邪门的东西……”
什么跟什么吗!我呲之以鼻,伸手按下了终止键。
自己就是个异类,还学人家搞封建迷信!
除了晨曦一通怪里怪气的电话,一周过去,我依旧平安无事。
只有剩女小姐,会时不时的跳到我的面前,以我为练习对象,磨炼她新学的各种技能。
譬如看手相,看面相,看骨像一类的邪门歪道。
就差没有把我当作牲口,连牙齿也贡献出来,让她仔细观摩。
“你要自求多福啊,最近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看完手相得出如下结论。
“你印堂发黑啊,走夜路要小心!”看完面相的精辟总结。
“你的骨节太大啦!容易有横祸!”她把我的手指挨个用游标卡尺量过之后,惊诧的叫道。
“呜呜呜,我的姑奶奶……”我欲哭无泪,只有小声的朝她抱怨,“为什么你就不会说一句好话呢?”
“天天对你说好话的泰半是骗子!”她眉飞色舞,理直气壮的回答,“只有我这样的好人,才会说逆耳之言!君不见史上多少忠臣,都勇于直言进谏!”
“那就求求你换个研究对象吧!如果你去找猩猩,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乐颠颠的配合!”
“呜呜呜,要是让我天天对着一副野兽面孔,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一句话似乎提到了她的伤心事,顿时令其花容失色。
我听到这里,一时无语,要是被她知道我这个看起来纯良无害,甚至还稍显秀气的白面书生,才是真正的野兽,不知她会做何感想?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话果然没错!
但是既便生活如万花筒般热闹多变,我还是惦记着那扇门!
那扇伫立在甬道尽头,冰冷潮湿,又神秘蛊惑的门,既便我再怎么努力的会周公,它都没有再在我的梦中出现过。
就像清晨的薄雾,只是在我的生命中一晃即逝,随着太阳的升起而烟消云散,无从捉摸。
我开始像是初尝恋爱滋味的青涩少年一般,魂不守舍,颠三倒四。
只不过,我魂牵梦萦的对象,并非什么雨巷中丁香般的少女,而是一扇被我仅仅推开了一条缝隙的大门。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又过了两周,就在我以为再也无法看到那个奇妙的大门时。
我又不幸在夜路上遇到了那个脑袋染得宛如绣球一样的瘟神。
这次我是刚刚下了晚自习往回走,因为肚子饿得发慌,就绕道去小摊上吃了两碗馄炖,结果再次走到那条必经之路上。
就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五颜六色,黄里透红,红里透紫的绣球脑袋。
他还是像一个月前一样,磨磨蹭蹭的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只是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听mp3,手里却捏着两串关东煮,吃得津津有味。
我又在后面忍了很久,但是如上次一般,又急得几乎要去撞墙,最后实在是按捺不住血性,撒腿要超越他。
不过我忘记了,前两天自己刚刚跑到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变了一回狼。
现在月盈则亏,恰逢新月时分,正是我的能力最虚弱的时候。
于是我的腿脚就比上次慢了那么一点点!
于是跑着跑着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拉住了我的袖口!
于是我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顶着绣球脑袋的脸正在朝我无害的微笑!
“呀!又是你在晨练啊!”变态的极品笑着对我说,嘴边还沾着辣椒酱,“为什么你总是在没有人的时候跑步呢?”
“因、因为,空气好!”惊恐到了极点,我已经不知所云了。
“那我们一起跑吧!”他说完一手举着小吃,一边开心的拉着我的手,往前小跑。
就在我在搜肠刮肚,想要找借口摆脱他时,眼前的景物开始变了。
花木扶疏的校园小路,开始变得潮湿而黏腻,空气中都透着一股腥咸的味道。
从树木的暗影里,从路灯的光芒后,开始探出一个个好奇的脑袋。
似乎正是那天梦里所见的怪物,只是这次不是一个了,而是有十几个之众,它们仍然有绿色的,皱皱巴巴的皮肤,蹲在地上,不约而同的伸着干瘦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前方。
“喂……”我见状惊恐至极,急忙伸手拉了一把前面的瘟神,“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有什么不对劲?”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摸了摸脑袋,“我每天走的路都是这样啊!”
我听到这里,有一点明白了,原来我上次会做奇怪的梦,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难道眼前所见,都是他眼中的世界吗?
怪不得他会神经兮兮,走路磨磨蹭蹭。
“这条路的尽头,会有一扇门哦!”瘟神晃着绣球脑袋,得意的为我指点,“你看,就在那里!十几年来,那扇门一直关着,我怎么也推不开!”
我抬头往前看去,只见那扇我回忆了无数次的大门,真的伫立在前方。
如记忆般悠远而神秘,古老而凝重,散发着蛊惑的味道。
“但是你知道吗?”他兴奋的对我说,“就在一个月前,它好像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隙!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我听到这里,隐约觉得不妙,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站在那扇门前。
它仍然如我上次离开时一样,只开了一条漆黑的窄缝,引诱着世人去一探究竟。
一个月的光阴,恍若停驻,在这个空间里,所有的事物都未曾改变。
我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门,上面刻着的那个古怪的人形,似乎长了两只长长的角出来,却依旧无法捉摸。
要想得知秘密,唯有进入门内。
想到这里,我两手按住大门,手上加力,随着大量的尘土剥落,刺耳的“咔”、“咔”声一阵响似一阵。
门在我的面前大敞四开,里面是一条黑暗的隧道,长长的台阶,直入地底!
6、隧道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扑鼻腥气。那是一种,混合了腐败的鱼类和海藻的腥臭味道。
我用手掩着鼻子,探头往下一看,深不见底,隐隐有一团黑色的雾气喷薄而出。
“还、还是不要下去了……”在危险面前,我的野兽本能充分发挥,凭直觉就知道下面绝对没有什么黄金和美女。
瘟神在我身后探出脑袋,兴奋的看着下面的隧道,目光闪烁,“为什么啊?这景色不是不错?”
“你、你说什么不错?”我瞠目结舌的望着他,看他一本正经,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说这个地洞很好啊,教科书中的桃花源估计就是这个样子!”
“是、是吗……”
呜呜呜,可怜的陶渊明老先生,如果听到了这话,一定会被活活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下去吗?”看他雀跃的模样,似乎已经迫不及待。
“我就不去了!”我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以示鼓励,“要是再不回去,宿舍的大门就要上锁了,我可不想被关到门外!”
还好该君虽然脑筋有些问题,脾气却好得出奇,笑眯眯的朝我摆摆手,背着大书包,转身就一脚迈上台阶。
可是就在这时,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瘟神的身影在我眼前突乎一闪,接着竟然凭空消失!
我被这诡异的事情吓了一跳,还没等尖叫夺口而出,就突然觉得脚下一紧,一股强大的吸力令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哇……”这次我连叫的时间都没有了,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就栽倒了那个漆黑的隧道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觉得自己是怒海中的浮舟,在暴风雨中飘摇颠簸,一会儿是头嗑到到了石子,一会儿是腰撞上了台阶。
等我终于安全着陆,停止了滚动时,眼中只剩下满天的繁星,在交相辉映。
在意识不清中,似乎有人在伸手拍我的脸,“喂!你有没有事情啊?不会死吧!”
“闭、闭嘴!不许咒我!”我虚弱的应了一声,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才发现周围都是一片黑暗,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天然的洞窟中,似乎是只有神通广大的印第安纳.琼斯博士才能进来的地方!
而那个顶着绣球脑袋的瘟神,正蹲在我面前,挠着自己乱七八糟的脑袋,露出抱歉的笑容。
“你为什么这么笑?”我纳闷的望着他,一头雾水。
“那、那个……”他扭扭捏捏的说,“我刚刚走下第一步,就踩空了一级台阶,不小心滑了一跤……”
说到这里,我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就听他继续说,“然后,我就伸手拽了一下你的裤脚!接着,就看到你一头从我身边滚了下去……”
听到这里,我脸部的肌肉都被气得不停抽搐,原来是这个白痴就是罪魁祸首!让我活像个人肉沙包,从大门一口气摔到了最地层!
忍耐!要忍耐!尤其在对方是个精神病患者的情况下!
念及此处,我拼命忍住要揍他一顿的冲动,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像是幼儿园教师一样,轻声细语的说,“不要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上去!”
“上不去了!”他伸手指了指头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你滚下去的同时,大门就跟着关上了!”
什么!我听到此处,才发现事情不妙,急忙抬头看去,只见楼梯狭长而粗糙,尽头是漆黑的一片,没有一丝亮光。
难道这里没有第二个出口了吗?难道我就要和这个瘟神一起,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吗?
四周是光秃秃的岩壁,潮湿而冰冷,隐约还有黑色的雾气游离飘荡。
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现实生活中能够看到的景象,但却又如此的真实!
“算了,跟我走吧……,我们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还好最近我拜晨曦所赐,大大小小的经历过一些奇怪的事情,磨练出堪比恐龙的粗大神经,已经达到了传说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程度。
爬起来就垂头丧气的带着他,走到了岩洞的深处。
洞窟里漆黑一片,又潮又冷,还透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不知是我的体质特殊,还是周遭的一切都是幻觉,景物居然还清晰可见。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和绣球瘟神聊天,让气氛不至于那么恐怖。
“我姓赵……”他嘟嘟囔囔的回答,“名字叫文申!”
赵文申!赵瘟神!
果然人如其名!
“你叫六郎吧?”还没等我笑出声,他就紧接着说道,“我记忆力很好的,那天在阶梯教室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
“那不是我的大名!”我大声抗议,他怎么净会记这些没有的东西?
但是还没等我道出大名,就发现眼前的道路发生了变化!
原本扭曲着通向前方的洞穴,竟然分成了两个岔口,一个往左,一个向右!
“怎么办?”我问身边五颜六色的绣球瘟神,“Right or Left?”
“先往右吧!”他朝我拍胸脯保证,“我记性很好的!所有的路都能记住!”
我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选择了右边的道路。
可是在迷雾中刚刚走了两步,居然又遇到了一个岔路,依旧是左右各两个。
“向右!”他再次信誓旦旦的说,“我记性真的很好!绝对能够找到回去的路!”
但是这里的道路像是渔网一样,一个岔路连着一个岔路,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但是每一次选择,瘟神都只会一根筋的说两个字“向右!”
就这样,我们不知在里面转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个开阔的洞口,面前再也没有岔路可走。
“啊,终于没有岔路了,真是太好了!”他一看到眼前的景色就拍手欢呼。
“好你个大头鬼!”我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揍了他一下,“这是起点!我们刚刚出发的那个地方!你不是说记性很好吗?转来转去转回了原点!”
“对啊!”他一脸迷茫,“我确实记得每一条我们走过的路!可是为什么会转回来?”
“废话!以你那个走法,一直往右,一直往右,就是兜了个大圈子!不回到这里才见鬼了!”
“那下次我们一直往左是不是就对啦?”
我听到这里,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回走!这个白痴,完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刚刚我怎么会鬼迷心窍,一时心血来潮,把他的话当了真?
“你等等我啊!”他跟在我身后大呼小叫,“我记性真的很好!我还是奥数冠军呢,在全国物理竞赛上也取得过很好的名次!你不要不信我啊!”
我听了呲之以鼻!
奥数冠军就是这副模样吗?真是国将不国了!
7、但是或许是老天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也没有比瘟神好到哪里去,转了小半圈,第二次回到了起点。
“啊!”他望着周遭的景物恍然大悟,一拍手叫道,“我知道了……”
我急忙望向他,以期听到什么真知灼见。
“这是个迷宫!”
“废话!我转第一圈的时候就知道了!”果然在他身上寄托希望就是寄托失望。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迷宫?”他抱膝坐在地上,语气中满含着失望,“十几年来我一直想进去那扇大门,却万万没有想到,门内竟是如此风光……”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瘟神也以为门后关着的是黄金美人!
“哎呀,算了吧!”我急忙出言安慰他,“生活总是不尽人意,何必斤斤计较?”
“我在想,如果自己不是总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那扇门,是不是就不会误入歧途?”
“别想那么多了!”我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拼命给他打气,“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路走出去!”
这点确实令我很恐慌,以我对学校校园的了解,在那布满了操场、食堂,还有教学楼的弹丸之地,连再盖个便利店的地方都没有了,怎么会装得下这么大一个迷宫。
最大的可能就是,现在我们在一个未知的空间里徘徊。
因为未知,所以危机四伏!
瘟神还算听话,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在我的鼓励下,终于一扫美梦破灭的颓唐,背着书包,和我再次踏上征程。
不过这次我们学乖了,一边走一边随手做着记号。
不知转了多少个洞口,穿过了多少重迷雾,终于走到了一个满是潮意的通道里,又腥又臭的气息,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怎么像是进了海产市场?”我捏着鼻子,艰难的呼吸,“到处都是臭鱼烂虾的味道!”
“好像在大海的旁边啊……”
“不可能!我们学校离海边有几千里!你也要有点常识!”我们就这样一边拌嘴一边前进。
但是再往下走,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因为潮湿的海风,也不是因为腐烂的腥臭,而是周围的空气,都潜伏着危险的呼吸声。
好像一不小心,就踏入了某种妖怪的巢穴。
它似乎正在通过这里的点点滴滴,在向世人张显着它的存在。
“喂……”走着走着,瘟神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块长了一层绿菭的墙壁,“你看,这是什么?”
“上面有东西吗?”我急忙好奇的探过头去,只见漆黑的岩壁上,有人在上面勾了寥寥几笔,留下了一个个诡异至极的图形。
那上面画着一个长着牛角的怪兽,正拿着斧头,凶神恶煞般的追逐着几个惊惶失措的人。
旁边还有几副凌乱的图形,或是在祭祀,或是在贡献人牲,但是对象无一例外,都是那个高大的,长着牛角的怪物。
惊恐,诡异,血腥,交织在一起,似乎在向外界传达着一个致命的信息。
“这、这是什么?”我望着墙上的可怕图画,不由脊背发冷。
“啊!这个我看过!”瘟神做恍然大悟状,“小的时候,妈妈天天让我上补习班,唯一看过的一本神话书上,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故事!”
“神话书?”
“是啊!据说在遥远的爱琴海上,有一个无人能走出的迷宫,迷宫里关了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一旦有人不小心误入其中,就再也找不到出口,成为那个怪物的食物……”
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与此同时,身边的温度随之骤降,漆黑的雾气越来越浓。
空旷的甬道尽头,竟然传来狰狞的脚步声,沉重的呼吸声,利器碰撞的叮当声。
“所以当地的人们不得不每年都向那个怪物贡献活人,以换取平和的生活!”
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在阴暗的角落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高大漆黑的身影。
它像是午夜的梦魇一般,阴暗而庞大,拎着一个染满了鲜血的斧子,缓缓靠近我们。
我呆立在原地,盯盯的望着这个满身血腥的恶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走错的路!紧闭的大门!门上奇怪的人形!永远找不到出口的迷宫!随着神话衍生而出的杀人鬼怪!
摇晃的记忆纷迭而至!都清晰的指向共同的答案。
鼻翼间瞬间充满了血雨腥风,眼前闪烁着刀斧鬼影。
眼见那个恶魔扬起了手上的巨斧,我敏捷的一个纵越,一下就扑倒了被吓得呆傻的瘟神。
巨大的利器滑过我们的头顶,“当”的一声,砍在坚硬的岩壁上,溅出四射的火花。
“快跑!”这次不等我吩咐,瘟神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往迷宫的深处跑去。
看他那敏捷的腿脚,似乎比我还快了几分。
“六、六郎……”他边跑边喘,一头五彩缤纷随风飞舞,“那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怪物!”
“问你自己!”我大声朝他嚷嚷,“你到底怎么搞的?会让这么可怕的怪物进驻心间?”
“你、你不是在说笑吧?”他哆哆嗦嗦的指着自己的心口,“我、我的这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大的东西?”
“这是真的!”我坚定的望着他,“这个庞大的迷宫,还有那个可怕的怪物,都是你自己的想像创造出来的!”
“啊?”他瞠目结舌,似乎被这个可怕的结论震慑。
但是跑着跑着,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崎岖,岔路越来越多,原本平滑的地面,都长出一根根尖利的石笋来。
“喂!”我见状朝他咆哮,“不许胡思乱想!不然我们一辈子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那、那我该想些什么?”瘟神声音都带着哭腔,戚戚艾艾的望着我。
“想些温馨感动的事情!或者是外面明媚的春光!”
“好!好!我、我试试……”他说着两眼翻白,似乎神游太虚。
但是还没有一时半刻,我们的身后又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居然是那个怪物又追上来了。
“我的祖宗啊……”我见状顿时觉得人生无望,“你怎么想来想去又想到了那头牛的身上?难道除了那个鬼东西,你心底就没有一点有趣的事情吗?”
“呵呵!”他朝我傻笑了一下,伸手挠了挠脑袋,“我从小就被妈妈拉去学习各种各样的才艺,稍大一点就进了奥数班,忙着应付学校的考试!那本书,是我看过的最有趣的东西,以前我都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这么旖旎奇妙的故事……”
我听到这里,望着一脸歉意的瘟神,顿时心如死灰。
天将亡我,我何渡为!
“你难道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吗!”我拼命的引导他。
“没有!”
“上幼儿园的时候,总在老师的带领下玩过游戏吧!”
“没上过幼儿园,一直请家教!”
“那和暗恋的女生说过话吧?一句也好……”
“呜呜呜,女生一看到我,都活像是见了鬼,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句话像是提到了他的伤心事,周围的空气立刻又跟着冷上几分。
甚至在我们身后的墙壁上,已经斜斜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牛首人身,拎着染血的巨斧,跨越了遥远的神话时代,随着爱琴海亘古的涛声,悄然而至!
8、“想点有趣的事情啊!我可不要陪你在这里送死!”眼见噩梦转瞬即至,我拉起瘟神,撒腿便跑。
身后还跟着一个喘着粗气,长着牛角,满身长毛的可怕怪兽。
“我、我尽量……”他嘴上虽然答应,但是前方的路却越来越崎岖,一看就是该君心情不佳。
“呜呜呜,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已经欲哭无泪了!
不过万万没有想到,更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
或许是我刚刚那句肺腑之言让他心情低落,我们又拐了一个弯,就发现眼前只有一面光滑的石壁,已经无路可走。
“怎么会这样?”我急得满头大汗,伸手使劲拍打着冰冷的岩壁。
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墙壁上还是一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缝隙。
天然的,巨大的石头,堵住了我们唯一的生路!
这不是该在梦里吗?但是为什么额上涔涔的冷汗却又如此清晰?
难道我们今日会葬身此处?
身后的那个怪物已经越来越近,甚至我都能闻到它身上腐败的腥臭气息,看到那把斧子上干涸的血迹。
事已至此!唯有一搏!
致命的危机让血液沸腾,每一个毛孔都向我传达着危险的信息。
我伸手一把把瘟神拉在身后,四肢着地,扬起头,朝眼前鬼魅般的怪兽,发出挑战的长唳。
如果有圆月就好了!那样我就会变成一匹凶猛的野兽,有尖利的爪子和雪白的獠牙,再也不会畏惧世上的一切!
但是多么可惜!
在这个庞大而阴冷的底下迷宫里,永远无法投映出月亮的魅影!
于是当眼前的怪兽挥舞起手上的利斧时,我就已经明白自己死期将至!
“瘟神,你快点跑吧!”我朝身后吓傻的男生喊道,“如果能够出去,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
但是那个家伙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傻呆呆的站在石壁前,脚步纹丝不动。
我也顾不上照应他了,只觉得自己被死亡的光芒笼罩。
饶是我的速度迅捷无比,身上还是挨了几下,点点滴滴的血花,从我的身上飞溅出来。
血腥的气息进一步刺激了我的野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我纵身一跃,张大嘴巴,一口气就咬住了那个怪物的胳膊。
又腥又臭的液体,顿时充满了我的口鼻!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阵巨大的哀鸣,简直振聋发聩,是那头牛吃痛的惨叫。
真是倒霉!我忍着要吐的感觉,死死的咬紧牙关!为什么人家都是变超人,变蝙蝠,变蜘蛛,我怎么就偏偏会变成恶狼呢?
不但没有机会结识美丽的女生,还要天天吃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还没等我继续想下去,就有人从背后死死抱住我,用力的把我往下拽。
眼看好不容易取得一点优势,怎么能偃旗息鼓?
我更加努力的咬紧牙关,既便手脚被拉开了,牙齿还执着的保持和敌人骨肉相连的距离!
“哞哞哞——”那头牛被我咬得痛不欲生,使劲甩着胳膊!
“吼吼吼——”我的嘴里爆出快乐的低吼!食草动物怎么能打得过食肉动物!达尔文万岁!!!
“六、六郎!”身后是瘟神急切的叫声,夹杂着难抑的兴奋,“你别咬了!快点松口吧!这边有路可以出去!!!”
这话总算让我恢复了一点人类的理智,眼光一瞥,果然看到石壁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条窄缝,刚刚能容一个人通过,不断有瑰丽的光芒,从缝隙中流泻而出!
我见状急忙把嘴一张,迅速的扑到那个缝隙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了出去!
与此同时,从墙的那边传来猛兽愤怒的咆哮!
“哇,这是哪里?怎么这么漂亮!”本以为眼前会是学校的小路,哪知却看到一片百花争艳的缤纷景象。
“我、我也不知道……”瘟神跟在我的身后,头上的五颜六色,和周遭的姹紫嫣红交相辉映。
“你怎么会不知道!不要装傻!”我好奇的拨开一树树艳丽的花朵,却看到百花深处,正有一男一女,拉着手在互诉衷肠。
见到这种香艳的景象,我和瘟神对视了一眼,一齐蹲在花丛里,抻着脖子看热闹。
只见那个男人一身黑衣,拉着女伴,在温柔的窃窃私语,
女人长得很美,长发像是瀑布,流淌出炫目的光芒,正笑得花枝乱颤,似乎非常高兴。
男人见状转过脸,轻轻的俯下头,就要吻上她雪白的脖子。
等等!那张脸怎么像是在哪里见过?
五官秀美,嘴唇血红!一双细长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神秘的风情!
还没等我端详完,那两片血红的嘴唇就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两颗尖利而雪白的犬齿,一览无余的暴露出来!
“纯种!”我再也按捺不住兴奋,从花丛里跳了出来,“好久不见?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那个黑衣男人突然身体一僵,一把就推开怀里的少女,失血的脸色更加苍白。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瞪着眼睛望着我,惶恐的环视四周,“我、我记得明明是该躺在家里的棺材中睡觉……”
“我也不知道啊!我回宿舍的时候走错了路,不小心走到一座很大的迷宫里,刚刚从里面爬出来,就遇到你啦!”我开心的朝他笑,“真是太好了!”
“好你个大头鬼!”但是他一点也不理会我的热情,朝我吼道,“从哪里来的,就给我回哪去!不要搅了我的好梦!”
可是他刚刚喊了一嗓子,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填鸭一般,瞪着眼睛,张着大嘴,颤抖的指着我的身后,
“那、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姹紫嫣红中,正站着一个几乎与百花融为一体的绣球,好奇的望着我们。
“同学!”我干脆利落的答道,“你不是也见过?”
“啊啊啊——”晨曦突然爆出一阵惊恐的叫声,伸手捂着自己的嘴,转身撒腿就跑,“饶了我吧,这一定是个噩梦!快点让我醒来吧 ,我再也不要做这样可怕的梦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眼前涌出一道刺目的强光。
那光像是一个巨大的海洋,顷刻间就淹没了纯种手舞足蹈的身影!
“嗯……”我费力的伸出手,想要遮掩一下这讨厌的光。
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欢快的呼声。
“哇,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六郎,太好了,急死哥们了!还以为你会长眠不起!”、“还是我的咒符有用吧?正好七天!灵验无比!”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一片雪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拿着一个小电筒,站在我的面前颔首微笑。
我们宿舍的那些人,正高兴得手舞足蹈;剩女小姐也来了,美丽的大眼睛里,似乎满含泪光。
“我、我怎么了……”我一张嘴,才发现自己虚弱无比,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呜呜呜,六郎!”爱八卦的老二跑了过来,“一周之前,你在校园的小路上睡着了,无论我们怎么叫你也不醒,我们实在是害怕,就把你送到了医院来!”
“哦!”我应了一声,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怪事!还有那个恐怖的迷宫!一路追杀我们的可怕蛮牛!
原来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念及此处,我放心的躺回到病床上,可是嘴里却满是一股腥臭的味道,难过无比!
我咂了咂嘴,郁闷的从嘴里拿出了几根黑色的牛毛,顿时恶心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呜呜呜,为什么童话中的睡美人,都是被英俊的王子吻醒。
我这样一个帅哥,也长长的睡了一觉,怎么醒来不但没有美女的香吻,却只有蛮牛的毛!
或许这就是梦想和现实的差距?
9、因为一周没有吃东西,我腿脚虚软的办了出院手续,就拿出微薄的积蓄,到学校的小饭馆里大宴宾朋,庆祝康复!
“据说那个物理系的变极也缺课一周呢!他可是咱们学校的尖子,之前从来没有缺过课!”老二消息一贯灵通,“不过他没有朋友,也打听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大名叫赵文申!”我一边喝着美味的排骨汤,一边回答。
“六郎,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呃?我也忘记了……”我听了翻了翻白眼,“大概是在梦里吧!”
我们正说得高兴,突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迅速的闪进来一个穿着全黑衣服的人。
只是几天不见,他苍白的脸上又添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进门就大大咧咧的坐下,招呼服务员点菜。
“啊!纯种,好久不见!”我死里逃生,迫不及待的要对他说一下我的奇遇!
“唉……”晨曦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面色凄苦,“你别说了!我昨晚还在梦里见到你了!饿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做了一个美梦,刚刚要吃嘴边的美食,就看到了一身血污的你……”
我听到这里,连腔都不敢搭,埋头拼命喝汤。
“……唉,最可怕的还在后面!要死不死的还梦到了那个奇怪的男生!真是太恐怖了!我一看到他就觉得牙痛!结果吓醒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睡着……”
我喝干了一碗汤,又急忙去夹菜!
“唉,六郎,刚刚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晨曦秀眉一扬,好奇的问道。
“不、不、没有!我什么也不想说!”我急忙把头摇得像是波浪鼓,努力往嘴里扒饭。
看来剩女小姐的那副打锣牌还真的很准。
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我确实是迷了路,而晨曦也非常不幸的陷入了梦魇!
但是昨天晚上,我们怎么会误打误撞的从那个可怕的迷宫中,走到晨曦的梦里呢?
大概只有万能的上帝才知道!
这件事就此平息。
一周之后,我又在花园里遇到了那个头顶五颜六色乱发的瘟神,他听着英语新闻,拿着一串关东煮,坐在明媚的春光中晒太阳。
我小心的走近,坐在他身边的长椅上。
他瞥了我一眼,就转过头去,似乎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和梦中亲切爱笑的模样截然相反。
“嗨!你还记得我吗?”
“好像有点印象!”他埋头吃东西,“记得你跟一头牛咬架!”
立刻气得我脸色惨白!他怎么竟记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抬起屁股就走,自己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找这个怪人来说话呢?
“喂!”他见我要走,突然喊了一声。
我停下脚步,好奇的回头望着他,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谢谢你!”声音极其之小,宛如蚊鸣。
“哦,不用客气!”我朝他摆摆手,转身走了。
在鸟语花香中,在和煦的阳光下,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孤独而寂寞的少年。
没有人敢接近他的身边,更没有人会与他说一句话!
如果你用心去看,就会发现,他的身后有恶魔的阴影笼罩!
这世上总有大大小小的迷宫,有时只是一句争吵,一丝猜疑,一点误会,就会令我们踏入心灵的漩涡,永远找不到出路。
但是能够让我们得到救赎的,
却唯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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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阳光明媚!
正是恋爱的好时光!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路边的野狗把爱谈!
我们那个和动物有着惊人共鸣的猩猩老大,也在这个和煦的春天,急于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吃过晚饭之后,他就整理仪容,手拎一盒心形德芙巧克力悄悄溜了出去。
“听说咱们老大今晚要跟张霏表白呢!”我下铺的老二探出脑袋,兴奋的传着八卦。
“啊?他还没有表白呢?”打电动的竹竿老四惊诧道,“都一个学期了吧,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相当初我玩‘心跳回忆’!这么久早都通关了!”
“你们说,老大能不能成?”老五也跟着凑热闹,“他长得明明跟人类有着遥远的距离,估计是个女生都会被他吓跑!”
“那可不一定!”我悠哉游哉的回答,“张霏是普通的女生吗?如果要跑早跑了!”
确实,以我对剩女小姐的了解,她一定会祭出自己的那套宿命论,搞不好还要掏出什么牌来,在猩猩面前演练一番!
不过我们对于革命形势的估计真是过于乐观了!
天还没等黑透,猩猩就哭丧着脸溜了回来,一看这副模样就是出师不利!
“怎么样?她怎么说的?”我们急忙七嘴八舌的上去打听。
“完了!没戏!”猩猩垂头丧气,一蹶不振。
“没事!大不了做朋友吗!”我好心的安慰猩猩,“将来再找机会!女生都是很容易被感动的!”
“呜呜呜,一辈子都不可能了……”猩猩欲语凝噎,拿起一面镜子,左照右照,面现绝望。
“她到底怎么说的啊?”我们在一边急得抓耳挠腮!
“呜呜呜,我、我把巧克力给她,问她比较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干得好!没有直接说到自己,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很尴尬!”
“但、但是,她说没有什么标准,只要投缘的就行……”
“哇,这还不好!现在很少有不虚荣的女生了!”我简直要对剩女小姐刮目相看了!如今的女生要么找帅哥,要么找公子哥,难得有这么返璞归真的!
“呜呜呜……”猩猩哭得更加凄惨,端着镜子吼曰,“可是,你们看!我的头这么扁!一辈子都不可能变圆!人家明明说喜欢头圆的……”
我们这帮八卦男听到这里,下巴几乎要砸到地上,望着嚎号大哭的猩猩,一时无语!
“六郎……”身边的老二戚戚艾艾的望着我,“咱们学校那个心理辅导,还有第二期吗?我觉得咱们老大有必要再去学习一下!”
“吼——”我愤怒的咆哮,“这话你怎么不去问别人,偏偏要过来问我!!!”
当晚明月当空,照耀着大好人间!
喧闹的校园里,昏黄的窗户中,偶尔传来一阵狼嚎,和几声凄惨的抽噎,在夜空下交织回荡。
正是:阡陌红尘万古同,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五篇 不义之财
人纵然赢得了全世界,
却赔上了自己的灵魂,
对他又有什么益处?
《马太福音》
1、“六郎,我的好兄弟,我的好哥们……”在晚自习的教室里,老大肉麻的用他的大脑袋蹭着我的肩膀。
“干吗?有事快说!”我警觉的看了他一眼。无事献殷勤,从来非奸即盗。
“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用这么低级的心态看待你的同学兼室友,难道没事就不能表达一下我们之间的友情吗?”
望着他的丑脸上现出一种类似于小媳妇的表情,我已经不光是恐惧那么简单了,身上的汗毛都跟着赫然耸立。
“借兄弟点钱花花!”老大终于露出了狼子野心,朝我摊开一只大手。
“没有!”
“呜呜呜,六郎你太绝情了!明天就要交重修费了,眼看就是期末考,你就帮哥们一把吧!”
“呜呜呜,我也刚刚交过重修费啊,现在钱包比脸皮还干净!”拜剩女小姐所赐,上个学期我的《西方经济学》光荣挂科了,夏天方至,就遭到本校经管系老师的打劫。
“我不管!兜里有多少钱都给我掏出来,有一块是一块!”老大显然不惯于伏低做小,转眼就露出了强盗本色。
结果我还是泪光闪闪的看着他翻我的书包,最后在各个口袋里共掏出57元6角7分了事。
“六郎,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哥们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老大把书包往我的怀里一塞,转头又去打劫隔壁的同学。
我呆呆的望着怀里乱七八糟的书包,又看了看仿佛强盗上身的老大。
57元6角7分!世上最廉价的感情果然是友谊!
老大的打劫行为比台风登陆还可怕,转眼间全系只要能跟他说上一句话的同学,都遭到了暴风雨的洗礼,变成了无产阶级的赤贫状态。
“老大这是怎么了?”当送走了第三拨债主,我小心翼翼的掩上房门。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走廊里依旧不见猩猩魁梧的倩影。要知道猩猩虽然酷爱运动,却也奇懒无比,平时十一点不到就会钻回宿舍,吃点夜宵才上床就寝。
“听说老大最近又恋爱了!”一向消息灵通的老二不放过任何传播八卦的机会。
“什么?”我下巴差点砸到地上,“他前几天不是叫嚣非张菲不娶吗?怎么这么快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你还信他?”喜欢切电动的竹竿老四一边杀得血肉横飞,一边扭头骇笑,“老大的狩猎范围广得很,凡是穿裙子的都在他追求之列!”
我听了立刻觉得头晕,全校穿裙子的起码有两、三万人,再加上三门必修课的重修费,这确实是笔惊人的开销,怪不得老大沦为金钱的奴隶,瞬间入不敷出。
“六郎,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岂知祸不单行,晚上的公共课,我的屁股刚刚坐定,一个手持罗盘,腰挂避邪玉坠的女生就直奔我而来。
“什、什么事?”我一望到该女的俏脸,舌头跟着打结,瘟神驾到,必无好事!
“都是这个该死的学校啦……”剩女小姐柳腰一扭,娇嗔道,“重修费定那么高,害我一开学就差点破产……”
“我、我刚刚想起来,今天课堂上要交的作业落在宿舍里了,要回去取一趟……”
“等等,你别想跑!”剩女小姐不愧为人中龙凤,瞬间识破了我的伎俩,死死的拽住我的衣角嚎曰,“借人家200块钱啦!不然我就又要挂科了,连挂六门就毕不了业了!!!”
“几门?”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六门,有问题吗?”她瞪着大眼睛看我,清澈而无辜。
“没、没有问题……”此女真乃女中豪杰,连我们宿舍成绩最烂的猩猩,也都只有望其顶背的份儿。
“不是我不想借,而是真的没钱!”因为临近期中,正是各种补考纷叠而至的关键时刻,系里只要有挂科的学生,都瞬间化身为眼冒蓝光的饿狼,连一个硬币都要上去抢。
“谁说的,你那个朋友,看起来就很有钱,跟他借借看!”
“我哪个朋友有钱?”周围明明没有一个富户,我能堪堪保证没有外债,已经算是个中翘楚。
“就是他啦!”剩女小姐粉面一扬,朝我的身后飞了个饶有意味的眼风。
我好奇的托着下巴扭头望去,只见大教室的门被推了个缝,一个穿着比夜色更深沉的黑色外套的男生悄无声息的溜了进来。
那个男生脸上泛着一种失血的苍白,嘴唇却偏偏是扎眼的血红色。并且一进教室就趴在桌子上蒙头大睡。
“你在说他?”我一见到这个男生,差点一头栽到课桌上,“这个人不行!他一个大毛都不会有!”
“为什么?我看他的衣服都是名牌货,六郎,你跟他很熟是不是?我经常看到你们在一起说说笑笑?”
她真是长着一双慧眼,我们那明明就是在对骂!
不过晨曦号称万年挂科王,估计六年以来给我们学校贡献的重修费能盖个高科技实验室。
能想到跟他借钱的人,简直就是背着菩萨过河——神透了!
2、 莎士比亚曾说过: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
不过我想他一定对女性的了解不够透彻,或者是在两性斗争败北之后才喊出了这么一句如丧家之犬的废话。因为只要和女人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雌威一旦发做有多么的可怕!
而现在我就十分不幸,一边上课一边领教着来自弱者的威逼利诱。
“如果你不帮忙,我就扎个草人诅咒你!”
我无奈的用手捂住耳朵。
“不要忘了,你的生辰八字在我的手上,我要把它缝在鞋垫里,天天踩着走路!”
我几乎把头整个塞到课桌里。
“对了,我发现你很害怕圆形啊!而且每到十五就不知所踪,难道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这次我不再逃避,一把握住了剩女小姐的双手,诚恳的说道:“我们都是同学,朋友有难,自当鼎力相助,不就是借点钱吗!包在我的身上!”
碍于短处被抓,下课铃一响,我就忙不迭的跑到晨曦的面前。
“干吗?”他警惕的望着我,大概是被我眼中冒着的蓝光惊动。
“你有钱吗?”
“有啊!”
“真的?”这个答案太出人意表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我立刻握住他的手,眼泪汪汪的说,“那可不可以借我一点?”
晨曦厌恶的甩脱我的手,还从兜里拿出个手绢擦个不停,“不行,那是我多年来的积蓄,而且现在通胀这么厉害,我怎么也要留点棺材本养老!”
据说吸血鬼要天天睡在棺材里,他那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棺材本。
“纯种,就一点点,你不能见死不救,不然那个女生就要拆穿我的身份了!”
“哦?”晨曦扬了扬眉毛,笑着说,“那你就让她去说,你是个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变成恶狼的狼人,看看能有谁会相信!”
“纯种,你太厉害了,不愧是堪称气死乌龟,活过王八的千年老妖精!”这番厚黑理论,顿时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嘿嘿嘿,我活了几百年,也不是白活的!智慧跟财富一样,要日积月累,才能有所成就!”
我一边望着眼前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晨曦,一边暗暗思索:他到底有多少钱?活了几个世纪,大概随手拿出个东西就是古董。
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富可敌国?
“那、那个……”我正跟纯种在高谈阔论,张菲就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的走了过来,“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请不要跟我谈钱的事情!”晨曦把头一低,做深沉状连连摆手。
“那就算了!”剩女小姐一改以往的死缠烂打的无赖风范,居然沉静的对我说,“六郎,刚刚我想了一下,如果实在借不到钱交重修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啊,什么办法?”虽然我不用交钱,但是也很好奇。
“我知道一种法术,可以使一块钱变两块钱,两块钱变四块钱,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你说的是真是假?”这次还没等我应声,晨曦就把头探了过来。
“喂!纯种,你不是刚刚说不要跟你谈和钱有关的事情吗?”我伸出双手使劲往外推他的头,但是他实在是太执着了,居然纹丝不动,对钱的热爱可见一斑!
“六郎,没有想到你这么小气!”他满脸写着凛然正气,义正严辞的指责我,“朋友之间开玩笑怎么能当真呢?如果我们说的每句话都要作数,那还不如不说话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的严肃认真的脸,顿时瞠目结舌!该君的脸皮之厚,显然已经达到了诗人陈子昂所歌咏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历史高度!
但是就在我发呆的时候,他已经绕过我,迅速的走到张菲的面前,认真的跟她谈论此举的可行性。
而此时我已经被晨曦的无耻行为震慑得魂飞天外了,只见到他和张菲第一次如此的投机,两人边谈边笑,连眼睛中都迸发着相同的光芒!
“就是啊,要几个人才可以,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那要不要把六郎也叫上?”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我的名字,顿时一股寒意从脊背上升起。
“六郎!”晨曦扭过头,朝我露出亲切的笑容。
“我们有事找你!”剩女小姐笑靥如花,连双眼都闪闪发亮。
“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先回座位!”还好我腿脚灵便,在这种如狼似豺的目光的笼罩下,几步就从最后一排窜到了第一排。我宁可仰望教授严肃的脸,也不愿再跟那两个财迷心窍的家伙有半点瓜葛!
这两堂课总算风平浪静的过去,决定性的因素是剩女小姐跟晨曦找到了共同语言,整堂课都躲在最后一排,叽叽咕咕兴奋的交流,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理我。
于是下课铃一响,我就拔脚开溜,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宿舍,紧紧掩上房门。
“六郎,你回来啦?老师点名没有?”竹竿老四正在穿T恤,非常难得的离开了他热爱的电脑。
“估计没有,要是点名了六郎早就给我们短信了!”老五对镜把黄瓜一片片从脸上揭下来,似乎也正准备出门!
“你们要出去吃夜宵吗?也算我一个!”真是太好了,宿舍已经好久没有聚餐了!
“是比吃夜宵更好的事情!”猩猩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要不要试试?”
我呆呆的望着猩猩布满横肉的脸,想破头也想不出来,除了美食以外,还有什么事情能惊动我们宿舍这么多人!
3、“是钱啊,钱啊!六郎!兄弟我终于有办法弄到钱了!”猩猩朝我兴奋的大吼,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乱跳。
“老、老大,你是不是又要去打劫,不,打工了啊?”
“当然不是!”猩猩小声对我咬耳朵,“刚刚张菲发来短信,说她有个办法,可以令钱变由少变多……”
“算了,你们去吧,我不去!”这次还没等他说完,我就开始使劲的摇头。
“哎呀,一起走吧!有发财的机会当然要有福同享!”猩猩一把夹住我的脖子,把我无情的往外拖。
“就是,就是!试试有什么不好?”老四和老五也随声附和。
“你、你们真的是大学生吗?”
“哎呀,大学生又怎么了?也得向Money低头啊!况且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无奈我势单力薄,虽然一路不停的抗议,还是被生猛度直追金刚的猩猩拖到了校园外。
此时已然入夏,夜晚凉风习习,吹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这是什么地方?”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低矮的平房中间。那些残破的房子似乎面临拆迁,七倒八歪,留下黑洞洞的窗口,分外的吓人。
“好像是过去的居民区,这不是马上就要拆了吗?张菲说这个地方人少!”猩猩一边回答我,一边埋头发短信。
这种鸟不生蛋,荒僻可怕的地方,确实只有她才想得到。
夜空中的圆月缺了一角,挥挥洒洒的流淌下朦胧的光辉,给这破败的景象增添了一丝幽冥之感。
我越看越觉得心中忐忑,头皮发麻。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一个女生开心的大笑,“哇,六郎,你很虚伪哦!不是说不来吗?”
只见一片断垣残壁中,闪出两个人影,一个人穿着全黑的衣服,几乎要融化在如水的夜色中;另一个人则抱着一个陶瓷的罐子,蹦蹦跳跳的朝我们走过来。
正是以疯癫著名的剩女小姐和阴阳怪气的纯种。
“喂,纯种!你不是一直讨厌这个女生?怎么今日沦落成了她的跟班?”我把晨曦悄悄拉到一边,“找个机会我们溜吧!”
“嘿嘿嘿……”他朝我咧嘴微笑,露出两颗隐藏在血红嘴唇下的尖利獠牙,“丘吉尔不是说过,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可是你哪只眼睛能从那个女生身上看出利益来?”
我边说边挥臂朝剩女小姐一指,还没等手放下,就听到她在朝我喊。
“六郎,你们快点过来,我已经画好了咒术阵了!”
“等一下,我们这就过来!!”这是纯种干脆而利落的回答。
“这个要怎么玩?”夜色如水,轻风微抚,我们几个纳闷的围着一个青花瓷瓷罐在地上坐了一个圆圈,完全摸不到头脑。
“呵呵呵,你们听说过崂山道士的传说吗?”剩女朝我们眨巴了一下眼睛,闪烁出狡黠的光,“道家有一种法术,叫做‘小鬼偷钱’,就是把一只鬼困到密封的容器里,跟它订下契约。然后放它出来,它就会依照主人的指示,去盗取钱财!”
“可是哪里有那么多鬼可以抓?”老四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以为然。
“那可不一定哦……”剩女小姐故弄玄虚的压低声音,指了指地上的瓷罐,“这里,不就有一只?”
我听到她的话,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那个瓷罐上沾满了尘土,仔细看去,还隐隐有一缕缕黑气从罐口的缝隙中渗透出来,似乎真的有些邪门。
怎么办?看来在金钱的驱使下,剩女小姐这次来真的了!
我急忙望向晨曦,夜色弥漫,他一身黑衣,坐在清冷的风中,不带一丝血色的脸上,现出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情,朝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这个瓷罐中似乎真的封印了什么邪门的东西,顿时令我们信心大增,我把嘴牢牢闭上,抱着双臂盯盯望着那个肮脏的罐子,再也不提要走的事情。
“唉,六郎,真的会有鬼吗?”身边的老五张望了一下四周,哆哆嗦嗦的问,“那我们还要不要玩?”
“有哥们在这里,你怕个什么劲?”还没等我回答,猩猩的巨掌就一下拍到了老五的肩上。
虽然猩猩一贯的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不过在这个冷风阵阵的废墟中,他魁梧的身材还是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这次再也没有人提要走的事情,都凝神望着中央的那个瓷罐,连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剩女小姐眼波流转,在我们的脸上一一扫过,“那我要开始召唤小鬼了!”
说完她就煞有介事的从书包里拿出四只蜡烛,放在瓷罐的周围,分别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你在干吗?”我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笨蛋,这是为了防止鬼跑出去!”她白了我一眼,用打火机把蜡烛点燃。
摇曳的烛光,昏黄而飘忽,令原本就阴森恐怖的废墟更加骇人。只见她又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乱七八糟的句子,就朝我们摊开手掌。
“这、这是什么意思?”不愧是嗜财如命的吸血鬼,晨曦的反应最为强烈,一下就跳了起来。
“当然是让你拿钱啊!”剩女小姐瞪着他说,“你以为这世上真的会有无中生有的事情吗?如果不付出一些,怎么能得到回报?”
一句话说得他语塞,低头乖乖的坐回地上,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眼见一向刁钻刻薄的纯种都没有异议,我也跟着掏出了仅有的五十块钱。接着老四拿了二十,老五拿了三十几块。
最后轮到猩猩的时候,他可怜兮兮的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角纸币。
“少了点,不知道行不行……”
我们几个盯着那张纸币,顿时语塞,剩女小姐的脸上更是泛出诡异的青色。
“那、那个,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饭卡……”
4、虽然猩猩的贡献实在少得可怜,但是也没人去跟他计较,大家都好奇的望着剩女小姐把零零散散的钱放在那个瓷罐前,用一块砖头压住。
“我要把罐子打开了!”她神色凝重的看了我们一眼,“大家都要把眼睛闭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要睁开!”
罐子里到底会有什么?真的会装着一只鬼吗?
眼见剩女小姐的手已经按到了那个扁平的盖子上,我急忙用手捂住了双眼。
因为视觉的丧失,其他的感觉变得异常的敏锐。只觉得周围冷风阵阵,前方传来细碎的“沙沙”声,似乎真的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慢慢挣脱束缚,从那个小小的瓷罐中爬了出来。
接着是一阵“咔吧”、“咔吧”的脆响,在夜晚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平地刮起一阵阴风,卷起地上的沙石,直往我的脸上扑来。
“哇哇哇——”还没等我睁开眼睛,耳边立刻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老五,你怎么了?”我被这叫声下了一跳,一把扶起脸色煞白,坐在地上发抖的老五。
“六、六郎……”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向黑影重重的断垣残壁,“那、那边,有鬼!”
“你、你别开玩笑了,大晚上的!”虽然说得轻松,我的舌头却跟着发颤。
“骗你是王八!不、不信你们过去看看,我刚才明明看到那边有个黑影在动!”
“看就看,谁怕谁?”猩猩老大卷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往那个漆黑的角落走去。
“喂,我们也过去看看!”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晨曦拉了拉我的胳膊,步履轻盈,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我眼见他黑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急忙也拔脚追上他的脚步。
夜色如水,淡淡蔓延,转眼我们三个已经走到了那堵残破的废墙之前。
“没人!”猩猩绕到墙后,只见一堆石头瓦砾,“老五的胆子比针眼还小,害老子白跑一趟!”
“嘘——”晨曦却突然竖起手指放在嘴边,朝我使了个眼色,“六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嗯,什么也没有啊,纯种你是不是幻听?”
“不要说话,仔细的听!”
看他的样子不似撒谎,我只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渐渐的,在风中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好像有什么人,正屏住呼吸,潜伏在暗处。
“在那边!”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流着一半的狼血,在听到呼吸声的一瞬,就已经准确的找到了方位。
“过去看看!”晨曦的脚步飞快,像是黑色的大鸟般轻盈,瞬间就跑到了那个黑暗的角落。
“喂,等等我!”我拔脚跟上去,速度一点也不比他逊色。
只见一堵残破的矮墙之后,正有一个苍白而消瘦男人,蹲在地上望着不期而至的我们。
“哇——”在相互对视了几秒钟之后,他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爆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撒腿就跑。
“你站住!”我抬脚就要追!
“等等,别追了!”晨曦一把拉住我,“看样子是个人,可能是路过的,追上去反而会惹麻烦!”
“可是这里这么荒僻,他晚上来干什么?”我纳闷的摇了摇头,却发现方才那个男人待过的地上,正孤零零的放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弯腰去捡,但是有一只大手更快,抢在我之前拿起了它。
“哦?好像是个玩具!”老大把那个盒子拿在手里把玩,“脏了吧唧的,估计是别人扔的!”
“你捡东西怎么这么快?”我一把夺过那个盒子,“快点给我看看!”
那似乎是个黏土烧制的盒子,上面还印着一个六角星型的印章,印章之下画着一个繁复的花纹,看样子似乎是个翘首打鸣的公鸡。
“好像是个鸡年的纪念品!”我一把把它塞给老大,“你留着玩吧!”
“那个印章,好像在哪里见过!”晨曦摸着下巴在一边看,“可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
“哎呀,纯种你别想了!我们还是回去看看钱有没有多出来吧!”
“你所言极是!”他的脸上顿时现出贪婪之色,转眼把印章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快点回去,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可是等我们走回刚才的地方,却见到剩女小姐一脸惊恐的望着地上瓷罐,旁边还站着一样面无人色的老四和老五。
“怎么啦?”我好奇的问,“钱有没有多出来?”
“没、没有……”老五心有余悸,指着罐子说,“刚刚那阵风,把蜡烛吹熄了……”
“没错,我一抬头,就看到罐子已经被打开,我们的钱也不翼而飞……”老四跟着补充。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剩女小姐无助的哭泣,“蜡烛灭了,如果真的有鬼,它一定跑出去了!我们会不会死?”
“应、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话虽如此,但是我分明可以看到,那个漆黑的罐口,还残留着点点的黑雾,彰显着骇人的恐惧。
“对、对、对!别管钱的事情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晨曦显然也看到了,居然破天荒的不去追究那不翼而飞的一百元钱,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因为这一晚经历了太多恐怖的事件,我们腿脚发软的相互搀扶着摸回了学校。
最后还是靠晨曦自掏腰包,请我们吃了夜宵压惊,大家美食落肚,温暖了肠胃,才总算找回了吓飞的七魂六魄。
5、回到宿舍之后,无论八卦的老二怎么问,我们三个都极其一致的三缄其口。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好意思再提?
还好几天过去,周围依旧风平浪静,那晚的事情恍若没有发生过。只是老大的记性开始越来越不好。
“啊!又把要交的论文放在寝室里了!”上课铃刚响起来,他就像屁股上长了弹簧,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风风火火的跑出了教室。
“我记得他昨晚是忘了打印论文,今天怎么又忘了拿?”老二好奇的问我,“六郎,老年痴呆症是不是会提前?”
“这种事我哪知道?”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从来不问我点正常的事?”
“那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哪年提出的?”
“这也叫正常?”我恼羞成怒,朝他大吼一声,埋头去研究月亮的走势,不打算再理他。
最近身体内开始莫明其妙的躁动,估计离满月之夜又没有几天了!可惜近日弹尽粮绝,钱包干瘪,免不了又要找个荒僻的公园去晃荡一晚。
可是还没等我研究出个眉目,老大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和他一起的是满身的臭汗。
“六郎,你看我捡到了什么?”他一坐在座位上就朝我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饭卡?”我好奇的拿过来,“你在哪里捡到的?”
“就在教学楼的大门旁,晚上哥们请客,大家都要来!”老大兴奋得满面红光,这对于处于赤贫状态的他来说,确实是天降甘霖。
“喂!老大!”我把饭卡还给他,“你的论文呢?是不是又忘了取?”
他突然两眼发直的看着我,半晌后用手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屁股一抬,又风驰电掣般冲出了教室。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与老大的破记性成正比的,是来势汹汹,势不可挡的财运。
第一天是张饭卡;第二天是个钱包;第三天更不得了,他居然抽中了超市的一等奖,拿到了五百元的购物券。
不过他的健忘也越来越可怕,论文和随堂作业已经是小case,经常是出去买东西,却两手空空的回来。有一次在操场上徘徊了半天,还是隔壁宿舍的人把他送了宿舍,因为他忘记了回宿舍的路。
“老大,张菲的电话,找你的!”一天晚上,老二接起了响个没完的电话,递给了老大。
如果在平时,他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会条件反射般以百米的速度冲向话筒。
可是今天猩猩居然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好奇的望着我们,“张菲是谁?我认识吗?”
“咣铛”一声,老二手里的话筒应声落地。
“对不起啊,辛兴他不在,你一会儿再打吧!”我迅速的俯身捡起话筒,收拾残局。
“杨六郎!你在说谎对不对,我刚刚明明听到他的声音了……”剩女小姐在话筒的另一端咆哮,但是还没等她喊完,我就适时的挂上了电话。
接着我和老二以惊恐的眼神对视了一下。
完了!完了!猩猩一定出事了!以他一贯的花痴本性,就算忘了自己的爹妈,都不会忘了美人的芳名。
一整个晚上,猩猩都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满脸欣喜的整理着最近的斩获。有手机,有钱包,有MP3,战利品之壮观,几乎可以媲美学校的失物招领处。
“六郎,出来一下!”在这怪异的氛围中,老五最先抵受不住,朝我招了招手。
“什么事?”我叼着牙刷跟他走到水房。
因为临近午夜,水房里空空荡荡,又湿又凉,颇有几分阴冷的气氛。
老五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偷听,脸色煞白的问我,“那、那个,你不觉得最近老大很不对劲吗?”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像是换了个人!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就是我们招鬼的那天!”
我满嘴泡沫,再次狠狠的点了点头。那个倒霉的夜晚,足够我铭记终生!
“我、我在想……”老五哆哆嗦嗦,压低声音说,“那天是不是真的有东西跑出来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我的心中升起,几乎令我不寒而栗。
“……而那个东西!是不是就附在老大的身上?你没见他的财运格外的好?”
这次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觉得周身的汗毛都跟着立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每日跟我们共处一室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这个猜测是如此的可怕,导致我整个晚上都辗转反侧,几乎睁着眼睛到天明。而小小的宿舍中,还不停的回响着猩猩酣畅淋漓的呼噜声,仿佛在向我耀武扬威。
第二天,我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耷拉着脑袋去上课了。
可是无论我怎么打望,都找不到剩女小姐的身影。要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老大是成功还是成仁,关键就看她了。
“同学,你好,请问张菲是你们宿舍的吗?”眼见一个女生还算面熟,我厚着脸皮上去打听。
“是啊!”女孩朝我眨巴了下大眼睛,“我知道你,杨六郎!”
“花名,花名而已!”我涨红了脸挠头,“她今天怎么没来上课,是有事吗?”
“她生病了啊!”
“什么?”难道连剩女小姐也中招了?那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我宁可一死也不想变成老大那副傻样!
“她前两天天天往外跑,总是半夜才回来,昨晚发烧了!”
“啊?”剩女小姐果然是出名的三不靠人士,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倒下了。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转达?”
“不、不用了……”我有气无力的朝她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半夜去招鬼偷钱,结果把鬼招到了自己身上!这么丢脸的事情,叫我如何能说出口!!!
6、接下来我开始拼命的拨打剩女小姐的手机,可是那个该死的女生似乎拔了电池,听筒中回响的永远是:“该用户无法接通!”
课堂上老大又迟到了,是宿舍的老四和老五在操场上找到了到处乱晃的他,才把他带到了教室。
据说他这次又在篮球场附近捡到了一个名牌手表,被发现的时候正捏着手表发呆。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大毫无起色,我们全都一筹莫展。
不仅是担心老大的状况,更害怕这样的噩运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终于有一天,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晨曦哭丧着脸跑来找我。
“你怎么了?”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五官都挤在一起,“怎么跟要去出大殡一样?”
“唉,说来话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最近真是倒霉死了,总是丢东西!先是饭卡不见了,然后钱包也不翼而飞,前两天我那块中古的江诗丹顿也丢了!”
“姜丝炖蛋?”这个名字很可口!
“是手表,手表啊!”他露出两颗犬齿朝我咆哮,“你这只土狼,那块表值十几万啊!”
“你叫谁土狼呢?”我拍案而起,自习也不上了,扯着嗓子跟他对吼,“仗着自己多活几年就说别人土,你那么时髦就去外星混啊,还在地球上待着干吗?”
“哎呀,我都快被你们吵死了!”一边上自习的老二捂着耳朵抗议,“丢了东西就去找猩猩,他那儿现在跟失物招领处似的!在这喊什么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晨曦收拾好书包,风风火火的就跑出了教室,往我们宿舍的方向走去。
“喂!纯种!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凭他那副阴阳怪气的鬼样,一定会被火眼金睛的看门老大爷扣下。
等我们一前一后赶到宿舍的时候,猩猩正像是守卫着宝物的巨龙一样,盘亘在床上,满脸欣喜的查点着最近的不义之财。
“啊,我的手表!”晨曦刚往床上扫了一眼,就从琳琅满目的东西里发现了目标,“还有我的钱包,我的饭卡!”
“喂……”我伸手拉了他一把,“你这两天一共丢了多少东西?”
“零零总总不下十几样吧!”他说罢就伸手去拿那块金灿灿的姜丝炖蛋。
看来剩女小姐的法术根本不是由少变多,分明就是劫富济贫!
可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东西,就有一只大手比他更快,一把就掐住了他的手腕。
“不许动我的东西!”猩猩怒目圆睁,一嗓子吼得顶灯都跟着颤了几颤。
“这明明就是我的东西!”晨曦气得呲牙咧嘴,“你太不够意思了!失主找上门来还不还!”
“你是谁啊?”猩猩恶狠狠的望着他,并且开始迅速的把战利品往书包里装,“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喂!老大!”我使劲拉了他一把,沉着脸说,“玩笑不是这么开的,他是晨曦啊!你还跟他吃过饭!怎么能翻脸不认人?”
“别管我!”猩猩一把甩开了我的手,背着书包要往外走,“你又算老几,少在这里说三道四!”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如坠冰窖,呆呆的望着满脸劣气的老大。
他的脸孔一丝都没有变,甚至他脸上跳动的横肉都是如此的熟悉,可是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是第一天认识他?
“我、我是六郎啊?是你同寝室的哥们啊!”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把我忘了吗?”
猩猩听到这个名字,眼中现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接着义无反顾的拉开了宿舍的门,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高大而魁梧,气势汹汹的走到楼梯前,拐了个弯就消失不见了。
我呆呆的望着猩猩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满心酸涩,明明前一天还是把酒言欢的好友,怎么转眼就形同陌路?
“六郎,你怎么了?”晨曦见我神色廖落,小声的问我。
“没事、没事!”我朝他摆了摆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不知怎么搞的,突然觉得老大就会这么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唉,其实对于人类漫长得乏味的生命来说,和一个人的相遇和离别,只不过是个细小的瞬间!到头来,回过去,什么都没有!”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的心情被他说得更加低落。
“笨蛋!当然去追他!”晨曦朝我呲出雪白的犬齿,“我那么多东西在他手里,怎么能被他就这么跑了?”
“对!我也不能放过他!”说罢,我拔脚就追了上去。
“喂!我记得你好像一分钱也没有在他手上吧?怎么比我还着急?”
我边跑边白了他一眼,这个吸血鬼怎么永远都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远远比钱更重要,譬如亲情,譬如爱情,譬如我们一文不值却温暖无比的友情!
等我们在校园里绕了好几个圈找到老大的时候,他正躲在操场上,弯着魁梧的身躯,在地上勾勾画画。
“他在干吗?”我从未见过老大这么严肃的模样,“难道真的鬼上身了?”
“不知道!”晨曦蹲在草丛里,眼睛只盯着诡异的猩猩,“好像是在画什么咒符!”
“咒符?”我拿起一只树枝,按照老大刚刚的动作,在地上依样画葫芦。一横,两竖!接着又是一横,两竖!哪门子的咒符是这样?
“不对!六郎,你画错了!”晨曦摸着下巴,端详着我画出来的图案,“横和竖之间应该是有角度的!这应该是个等边三角!”
我依照他的指示画下去,地上出现了两个相对的等边三角形。
“叠起来,他画的没有这么分散,这两个图案该是叠加的!”
我擦掉之前的那些图案,从头再来。松软的黑色沙土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六角星!我看到这个图案,顿时一愣,诧异的望着晨曦。
他显然也惊呆了,在黑暗中张着大嘴看着我!
原来自始至终,我们的方向都是错误的,导致老大失常的根本就不是剩女小姐那跳大神一样的巫术,而是另有其人!
7、“那个盒子!”我们异口同声的喊!
“没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六角星这个图案,在中世纪是某些巫术用来召唤鬼怪的咒符!”
“那就是说,那个东西现在正附在老大的身上?”我立刻从草丛里跳出来,“还等什么?赶快去把那个鬼盒子毁了!”
“等等!”晨曦指了指天上的明月,露出了个奸猾的笑容,“六郎你看,月亮,就要圆了!”
我仰头望着天空,明月皎洁,在夜色中挥洒出淡淡的光芒。我的心情仿佛澎湃的潮水,随着流淌的月光起起伏伏。
“不行!”我强压住飘摇的神智,急忙闭上了眼睛,“我就要变成狼了,所以这件事必须在现在解决!”
“六郎,只有你变成狼,我们才能有机会!”一身黑衣的晨曦缓缓说,“贸然行事,只能令事情变糟,我们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找到始作俑者,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你、你的意思是说……”冷汗已经从我的额头上缓缓渗出。如果再继续待在月光下,我很难保证能维持人的形态。
“今晚,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东西偷出来!我们去找它之前的主人!”
我抓着胸口,艰难的朝他点了点头,虽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但是为了老大,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耳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只见老大起身离开了操场,沿着学校的林荫处,漫无目的的乱转。于是我趁机跑了过去,把神志不清的他带回了宿舍。
当晚午夜时分,夜色蔓延,万籁俱寂。宿舍里只有熟睡的鼾声此起彼伏。
眼见手机屏幕显示着凌晨一点整,我悄悄的爬了起来,无声无息的溜下床铺,往猩猩的床上摸去。
借着银色的月光,可见猩猩双眼紧闭,张着大嘴,睡得酣畅淋漓。
我屏住呼吸,伸手越过他的头顶,往挂在墙上的书包里摸去。书包里的东西很多,我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那个扁平的泥塑盒子,倒摸出了晨曦的姜丝炖蛋。
我把那块颇具暴发户风格的姜丝炖蛋扔到了自己的床上,伸手又往书包的底部探索。里面的东西林林总总,什么都有,在排除了十几个钱包和手机,以及七、八个MP3和一叠饭卡之后,终于摸到了一个又扁又粗糙的硬东西!
就是它了!我兴奋的紧紧抓着那个盒子,往回抽手,哪只这一抽不要紧。只见漆黑的夜色中,老大目光如炬,正如鬼似魅,毫无表情的注视着我。
“给我!”他突然从床上弹起来,伸手朝我抓来。还好我反应灵敏,迅速的往地上一坐,令他一扑抓了个空。
“快点给我!不然我不客气了!”老大像是传说中的魔神,步履坚定的朝我走来。
“不给!”眼见躲无可躲,我顺着桌子爬到了窗台上。
在黑暗的夜色中,老大朝我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顺手抄起放在一边的拖把,“看你往哪儿躲?我要打死你!敢抢我的东西!”
“猩猩!老大!我是六郎啊!”虽然知道他现在已经六亲不认,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狠毒若此。
“我不认识你!谁是六郎?”他瞪眼了充血的眼睛,大吼一声,扬起手中的拖把,就劈头盖脸的朝我砸来。
我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阴风阵阵,急忙举起双手一格!
接着一股大力瞬间压倒我的手腕上,砸得我又痛又酸,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不要紧,只听耳边传来了“咯吱——”的一声,接着一脚就踏了空。
“哇——”我大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顺着窗户就掉了下去。
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头顶月光飘摇。在下坠的那一瞬间,仿佛被死亡的翅膀笼罩,我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
接着就是“扑嗵”一声闷响,就在着地的那一刹那,我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无比,手一撑就化解了下坠的冲力,但还是免不了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唉呦,六郎!你的姿势很帅吗!”宿舍对面的路灯下,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正开心的拍着手。
死纯种!又幸灾乐祸!我张嘴要骂,才发现嗓子里吼出的竟是狼嚎,我居然在从楼上掉下来的一瞬间变成了狼!
“要不是你刚才变狼,现在一定摔成肉泥!”晨曦走过来,从我的嘴里掏出那个盒子,微微一笑,“干得好!我们这就去找那个丢弃它的男人!”
要怎么找?我好奇的舔了舔爪子,蹲在地上望着他。
“来!闻闻!”他把盒子递到我的鼻子底下。
“吼吼吼——”我怒吼一声,露出尖利的獠牙,扑上去就要咬他。
这个混蛋,居然把我当狗使唤!
“别、别激动!”他嬉皮笑脸的掰开我的嘴,“狼人的嗅觉本来就很厉害,尤其是在追寻邪恶的气味这方面,要是我有这本事早就自己上了!”
这还差不多!我低头闻了闻那个灰扑扑的泥塑盒子,伴随着灰尘的气息,一系列的幻像开始纷纷叠叠的扑面而来。
似乎有无数张表情各异的脸,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有黑发的,有蓝眸的,有惊恐的,有狂笑的,他们虽然千变万化,不变的是眼中的贪婪。
“吼——”我朝晨曦一摆头,叼着那个盒子,几下跑出了校园。如果没有弄错,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藏身的所在。
“你真是太厉害了!六郎!”纯种在我身后拍着马屁,跟上我的脚步。
我们的腿脚都很快,几个纵跃就把漆黑一片的宿舍楼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能感到那黑暗的深处,有一个如神魔般的巨大黑影,正站在高高的窗前,用几欲杀人的眼神望着我。
那就是昔日的,和我共度了许多荒唐却又快乐的时光朋友!只是,此时,他已面目全非!
8、“到底在哪里?”晨曦在我的身后跑得气喘吁吁,“要不我们打辆车吧!”
我瞪了他一眼,撒开四腿继续往前跑。打车?还是饶了那些可怜的夜班司机吧!
我凭着那一缕熟悉的气息,穿过宽阔的马路,饶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最终停在了一片荒芜凄惨的废墟前。
夏日的月色,为眼前这一片残破的平房,镀上了一层惨白朦胧的光。
“这、这不就是我们上次来过的那个地方?”晨曦一见到这片景色,顿时瞠目结舌。
“嗷——”我朝着月亮发出了一声挑衅般的呐喊,算是最好的回答。
他就在这里,就在这片阴暗的断墙后,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这声凄厉的狼嚎过后,周围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静。在清冷而寂静风里,隐约传来几下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在那边!”晨曦和我一同做出反映,迅速的往一个废屋的暗角扑去。
只见如水的月光中,一个穿着肮脏的白色衬衫的男人,正握着小小的照明电筒,在墙根里寻找着什么。
由于我们都不是人类,走路悄无声息,他似乎没有发现我们的到来,眉头紧锁,神情专注,伸手拨弄着石块砖缝。
“你在找什么?”晨曦冷冷的说了一句,声音之无情,在夜里听了似乎不像出自活人之口。
果然,那个男人听到这个声音,凭空打了个冷战,往我们的方向望去。
他的脸苍白而消瘦,眼神中满含惊恐,正是前两天被我们吓跑的那个男人。
“哇——”他看到我们,再次发出凄厉的尖叫,“你、你是谁?到底是人还是鬼?”
“呵呵呵……”晨曦微微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犬齿,“你说呢?”
不得不说,他这个表情,再加上那张万年失血的脸,确实是形如鬼魅!于是那个男人就很配合的脚一软,“扑嗵”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饶了我吧,我、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
“这个……”晨曦从我嘴里拿出那个扁平的陶土盒子,递到他的面前,“也叫做没有做什么坏事吗?”
“给我!”他一见到那个盒子,顿时眼露凶光,扑上来就抢。
“还执迷不悟!”晨曦一闪身,他就扑了个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你懂什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气极败坏的说,“只要有了它,我就会变成富翁!那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财神!据说盒子里面装着一种很厉害的东西,每天召唤它,财运就会变得特别的好!”
“哦?是吗?”晨曦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盒子,“没记错的话,是有代价的吧?传说浮士德曾经召唤妖魔,拥有财富的同时,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呵呵呵!”那个男人摇头骇笑,“代价?不过是自己的灵魂!跟钱比起来,灵魂又算得了什么?”
天啊!我惊诧得嘴都闭不拢,普天之下,居然还有比纯种更贪财的人!为了点钱,连自己的灵魂都不要了!
“所以你拿到手就跑到这里来召唤它?但是被我们打扰,却不小心丢了?”
“没错,所以那是我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哦?如果你能把里面的东西叫出来,我就把它还给你!”纯种潇洒的把那个小盒子准确的扔到了他的手中。
“这还不简单,你就等着看吧!”那个男人说着把泥塑盒子放到一块空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以那个盒子为中心,画起诡异的图形。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老大,刚刚他在操场上做的也是一样的。
男人的笔画缓慢而凝重,像是祈祷般虔诚而恭谨。随着他的一笔一画,一个巨大的六角星渐渐浮现出来。
“咔、咔……”随着六角星的完成,那个泥塑的,肮脏不堪的小盒子居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接着上面一层的泥土开始慢慢的龟裂,一丝一缕的黑气,夹杂着哭嚎的声音喷薄而出。
那声音波澜壮阔,仿佛是大海中的涛声,瞬间把我淹没。哭啼的声音,哀求的声音,尖利的笑声,和歇斯底里的呐喊。
那小小的盒子里,狭窄的方寸中,似乎封印了无数贪婪的灵魂,正挣扎着要逃脱着束缚。
“六、六郎!快点扑倒他!!!”在一片嘈杂而恐惧的噪音中,纯种的声音像是锋利的剑,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膜中!
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后腿一蹬,就纵跃了几米,准确的扑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哇!狗啊!!!”他被我压倒在地,脸上显出惊恐的神色,拼命的用手推我。
“嗷——”我怒吼抗议,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狼狗不分的人!
这次他不说话了,在听到我标志性的狼嚎,看到我血红的舌头之后,头一歪,吐着白沫晕倒在地。
与此同时,身边的纯种飞快的冲到了那个六角星里,对准那个泥土的盒子,狠狠的来了一脚。
只听“咔吧”一声脆响,那些叫嚣哀鸣的黑雾渐渐散去,周围又恢复了一片静谧沉静。清风送爽,草木飘香,一轮圆月,以高傲的姿态高悬天际,美艳不可方物。
“真恶心……”纯种咧着嘴抬脚,只见那个盒子已经四分五裂,从里面流淌出黑色的液体。
我好奇的凑过去,还没等走到旁边,就被一股冲天的臭气熏了回来。
“唉,贪婪的灵魂,果然臭不可闻!”纯种朝我使了个眼色,“走吧,六郎!我们回去!得多谢这个男的把里面的东西召唤出来,我才能毁了这个可怕的容器!”
可是那上面为什么会画着鸡的图案呢?因为不能言语,我只好摇摇尾巴,跟在纯种的身后,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渐渐晨光破晓,金辉满地,新的一天开始了。
走着走着,我们由一人一狼,变成了两个人并肩赶路。最后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漫步在晨晖满地的街道上。
等我狼狈不堪的摸回宿舍,是老大给我看的门,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头发蓬乱的望着我,“六郎,你又去哪儿了?一大早才回来?还搞得满身是土……”
他还没等说完,我就激动的扑上去狠狠的抱了他一下。
“真恶心!”猩猩一把推开我,“离我远点,又不是久别重逢,抱什么抱?”
“老大……”我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第一次觉得他如此的亲切,“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哦?”老大挠了挠脑袋望天,“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离开了很久的样子!那几天好像被关在了一个小盒子里,真是难受死了!”
后来我才从纯种的嘴里得知,原来那个鸡形的图案另有深意。据说那是北欧神话中魔鬼的左膀右臂,是引导人的贪婪之心的一种怪物。至于那个盒子,可能是过去的人们用来跟魔鬼完成交易的一种工具,但是却只有拥有贪婪之心的人,才能被它捕获。
“唉……”晚上上公开课,纯种跑过来跟我抱怨,“我们为什么要救你们宿舍的猩猩呢?你看他有什么不同?还是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根本不肯还给我!”
“当然不一样!之前他只认钱,不认兄弟!现在他是既认钱,又认兄弟!”
纯种怨恨的瞪了我一眼,趴在桌子上打算睡觉。
“给你!”我从书包里掏出一只金光灿灿的表,递到了他的面前,“你的姜丝炖蛋!我那天晚上顺手摸回来的!”
“六郎!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这么顺眼!”他一跃而起,一把夺过姜丝炖蛋,放在脸颊旁来回的摩挲,“真想咬你一口,以表示我的感激……”
“不、不用了!”我吓得搬着书坐到离他几个座位远。哪知刚刚坐过去,就听到大病初愈的剩女小姐在神采奕奕的游说几个女生去招鬼偷钱。
“试试吗,很灵的!”她眼中冒着贪婪的光,指了指地上放着的一个青瓷罐子,“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里面就装着一只鬼!”
那几个女生对视了一眼,都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叽叽咕咕的凑到一起商量。
“喂……”晨曦从姜丝炖蛋的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清醒,跑过来拉了拉我的袖口,“六郎,你不觉得她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她不是天天这样?”
“不是!”纯种阴沉的说,“我在想,她这是不是在变相敛财?那天晚上,她叫我们把眼睛闭上,然后钱就没有了……”
我听到这里,脑中顿时一片清明,转头朝巧笑倩兮的剩女小姐爆出一阵激烈的狼嚎:“吼吼吼——!!!”
还我钱来!!!
不义之财 ( 完 )
第6篇 永生的传说
你有强过人类无数倍的力量,但必须日日吸食鲜血才能过活。
你有美丽绝伦的容颜,但只要吸食鲜血就会变回丑陋的脸庞。
你有不老不死的生命,但只要用染有我的血的树桩钉入你的心脏,就会死亡。
你的力量,生命,美丽来自黑暗!当你出现在光明中,就是一切化为乌有之时!
1、期中考试告一段落,波涛汹涌的补考大潮随之褪去,校园里又恢复了难得的平静。再没有学生互相奔走着借钱,也没有人再追在高年级学生的后面复印考试资料。
“唉,真是倒霉!莫明其妙的就被骗去五十块钱,可以在食堂吃多少顿小炒啊?”虽然尘埃落定,想起前尘往事,还是令我心痛如绞。
“算啦吧,六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些贪图不义之财的人,总会付出代价!”纯种嘴上安慰我,脸上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哦?我怎么不觉得?”老大因为贪心不足,被魔鬼附身,但是却赚了个盆满钵翻,还清了外债还有富余!剩女小姐就更不用说了,凡是认识她的几乎都被光顾了两次,不但被她骗走了身边的零钱,更有胆小的花高价去她那里买驱鬼的灵符,真是高招中的高招!
“致富之道,在于开源节流,所有的财富都要日积月累取得,不要奢望一夜暴富!”
这番话是如此的正气凛然,听得我眼中冒出崇拜的光芒,“纯种,教教我,怎么做才能开源节流?”
我的话刚刚问出口,就见他眼光一闪,快走几步,踏出一脚,稳稳的踩住了一个东西。
“你怎么啦?吓我一跳!”我好奇的跟上去,望着他严肃而冷峻的脸,“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当然!”晨曦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得意的在我眼前晃了一下,“看!一元硬币!这就叫做开源!”
“是、是吗?”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用衣角把硬币擦得锃亮,小心翼翼的放到口袋里,有气无力的朝他摆了摆手,“我、我还是君子固穷吧!”
“六郎,你不要小看这一块钱硬币啊,日子久了,数目也相当可观!”
可观才怪,以这种丢人的方式攒钱,怕是连通胀都对抗不了!
“对了!”他在夜色中回首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最近我可能连晚上的课都不能来了!记得帮我点名!”
“啊?”我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你都已经挂了这么多门!还敢逃课!”
“哼哼!”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眼风带着得意,“最近我要出去度假!没有假期的人生,是没有品质的人生!”
“我们是学生!一年两个假期,还不算上五一和十一!”我紧接着提醒他。
他听了一呆,但是很快神色如常的整理了一下衣领,高傲的扬了扬头,“和别人一起放假,才是真正的没品!”
“你赶快走吧,最好永远都别回来!”这确实是我的肺腑之言。
“唉,真是高处不胜寒,像我这样的贵族生活,怎么能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能够理解?”他说罢轻盈的跑到学校的围墙前,朝我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六郎,我走了!点名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无奈的一边摇头一边挥手,示意他快走。
他在夜风中朝我一笑,身姿如黑色的大鸟,单手一撑,利落的跃上高墙,纵身一转,身影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但是紧接着就从墙那边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划破冰冷夜空,“啊啊啊——,王八蛋!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坑——”
我见状微微的笑了一下,两手插在口袋里,吹着口哨,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宿舍走去!
墙角下的树丛中,立着一个白色的木牌,上书“施工危险!”四个红漆大字。它是如此的显眼,以至于我早已发现。
可是我没有告诉他!
晨曦从那个夜晚之后就杳无音讯,兴高采烈的去追求贵族生活了。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有点孤单,那些有关于月亮,有关于圆形的话题,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
“唉——”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却是跟我一样失落的剩女小姐,“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能回来啊?真是没劲死了!”
“我怎么知道?”我一边解题一边回答她,“据说度假去了,你有事找他吗?”
“唉——”她又是一声长叹,用空洞的大眼睛哀怨的望着我,“自从他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跟我谈论欧洲中世纪的炼金术,埃及木乃伊的制作方法,还有猎头族是如何风干头颅的了!人生真是空虚啊!”
我的手跟着抖了几抖,几乎拿不住笔。
纯种啊,你还是别回来了!空虚她一个,造福全人类!
“六郎!你的信!”就在我浑身发冷,脑门冒汗的时候,后面的同学递过来一个薄薄的信封。
这年头,不是手机就是互联网,谁还用这么古老的方法联络?
信封有点脏,边缘沾着黑色的污渍,又薄又轻,里面似乎没有几页信纸。
“这是谁给你的?是不是情书?”一贯好事的剩女小姐立即凑过脑袋。
她真是张着一双绝妙的慧眼!居然能把这么脏的信看成情书,手纸还差不多!我腹诽了她几句,随手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轻薄得像是羽毛般的信纸。
但是我跟剩女小姐往那张纸上看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
因为有些发软的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巨大的“死”字!
紫黑色的液体已经凝固,不过由于我的嗅觉过份敏锐,还是隐隐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
又腥又臭,直欲令人作呕!
2、“啊,真是太酷了!”几秒钟之后,见多识广的剩女小姐率先回过神,伸手拍了我一把,“六郎,这不是恐吓信吗?你是不是跟人家抢女朋友去啦?”
“没、没有啊!”我把那张信纸揉成一团,吓得浑身冷汗,“我一直都没有离开校园,谁会寄恐吓信给我?”
“骗鬼去吧!这世上哪有空穴来风的事情?”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信封,仔细的打量,“这上面写着你的花名呢!看来这个寄信的人跟你很熟吗!”
我急忙凑头看去,果然信封上收信人一栏上写着扭扭曲曲的三个大字“杨六郎”!
“一定是恶作剧!”这次我一点都不害怕了,几下把信封连带信纸撕得粉碎,扔到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知道我这个别致绰号的人屈指可数,而那些人是什么模样我心中最清楚不过。估计这封信就是他们在吃睡之余,想要娱乐一下的小花招。
因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这封奇怪的信转眼就被我忘到了脑后。毕竟人生如此精彩,永远充斥着过剩荷尔蒙的大学校园更是精彩中的精彩,谁还会记得那一封沾满了肮脏泥土的信呢?
“喂,六郎!你过来看看!”几天之后,我背着书包刚回到宿舍,就见老五一边用黄瓜擦脸,一边惊恐的指着窗口,“那鸟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要不停的撞我们宿舍的玻璃?”
窗外传来“咚”、“咚”的声音,有一只灰黑色的喜鹊,正扑棱着翅膀,拼命要冲进宿舍。
“可能是哪里勾住了!我来看看!”我放下书包,灵巧的一跃,就跳上了窗台。
“喂!六郎,你小心点,我们这可是六楼啊!!!”老五在后面婆婆妈妈的提醒我。
真是小题大做!六楼又怎么样?我已经跳下去两次了!我白了他一眼,把纱窗拉开,一把抓住了那只疯了一样的鸟。
它似乎认识我一般,在我的手里显得无比的温顺服贴,用漆黑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我。
“看什么看?别往我们宿舍钻了,赶快走吧!”我伸出手指,在它头上弹了一下,手一扬就要放它走。
哪知那只死鸟居然完全不领情,扑棱着翅膀,一口就狠狠的叨在了我的手背上。
“你、你这个扁毛畜生!”我气极败坏的大骂,“老五,把黄瓜给我,我要把它砸下来烤了吃!”
“行了,行了!”老五在下面牢牢的抓着我的衣角,“六郎你冷静点,估计你抓着它把它吓坏了,啄你一口也很正常,快点下来吧!”
“真是倒霉!”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鸟挥舞着双翅,直上云霄,最后终于化做碧蓝天空中的一个小小黑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从窗台上蹦了下来。
手背上被鸟啄到的地方缓缓渗出鲜红的血液,我也没有在意,用水洗了下伤口,就端着饭盒跟老五去食堂打饭了!
但是当时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几滴微不足道的鲜血,竟令我卷入了一件诡异恐怖的事件中。
当晚我就发烧了,因为身上流着一半野兽的血,我的体质好到一年四季连个喷涕都不会打。这种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滋味,简直令我生不如死。
“哇,六郎也会生病,是不是世界末日到了?”老大瞪圆了眼睛,在宿舍里大呼小叫的嚷嚷。
“去死!”我有气无力的朝他喊,“你以为我是畜生吗!”
“呵呵呵,哥们跟你开玩笑!”老大乍乍呼呼的背着书包,带着他们几个走出宿舍,“六郎,你好好休息吧,发点烧当交作业了,一直不生病也不好!哥们我会帮你点名的!”
说罢,他们关上灯,锁紧了门,渐渐走远了。
四周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我又冷又痛,浑身打着摆子,无助的蜷缩在被窝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的陷入了黑甜的梦境。梦里似乎有个人,正蹲在我的床边,头低低的伏在我的手上。
手背上的伤口又开始莫明其妙的揪痛,痛得我条件反射的就甩了下手。
哪知这一甩不要紧,手居然一点也动弹不得,似乎被什么人紧紧的抓住。
“六郎……”床边的那个黑影抬起头,银色月光辉映在他的脸上,青白而惨淡。
“死纯种,你犯狂犬病了吗?”我吓得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因为他尖利的牙,正狠狠的咬在我的手背上,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不停的往外流。
“帮帮我……”他一边紧紧的咬着我,一边口齿不清的说,“能帮我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你、你怎么了?”我的身上冷汗直流,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惊恐。
“我留下我的血,在你的血液里!”他却不回答我,眼神空洞的兀自嘟囔,“它会带着你,找到我藏身的地方!你一定要来啊!”
“你到底在哪里?不是旅游去了吗?”
“记住!我只有七天的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他说罢松开了嘴,红色的嘴唇微翘,朝我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喂!你把话说清楚!”我伸手要去拉他,但是他却像是缥缈从晨雾一般,转瞬随风散去。
狭小的宿舍里又回复了一片寂静,只有我满身大汗,惊恐万分的躺在床上。哪里有什么鲜血,哪里又有什么人影?
只有手上的揪痛依旧,一下一下,不停的牵扯着我的脑髓。
我缓缓的抬起手,对着清朗的月光,仔细的打量。只见伤口已经差不多痊愈,但是却结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痂。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小包,里面似乎有什么活着的东西,在皮肤下面蠢蠢欲动。
3、想到方才的那个梦,还有晨曦惨白的脸色,我爬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身体变得轻盈而敏捷,似乎比生病之前还利落一些。
纯种一定出事了!否则以他一贯的好大喜功和爱慕虚荣,就算打死他都不会向我求救的!
还好时间不算太晚,我给宿舍里的人留下一张字条,就匆匆忙忙的出发了。
一路上我不停的拨打纯种的手机,回答永远是:该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明月赋予了我力量,令五感变得灵敏而锐利,我撒开腿就以人类无法企及的速度奔入夜色之中。
手上的伤口在牵引着我,赶赴未知的前途。我知道,那该是一个山明水秀之处,只是青山和绿水之间,却混杂着淡淡的血色。
这一走就是三天,我万万没有想到晨曦会跑得这么远。
因为荷包实在有限,我几乎都是坐最便宜的交通工具,一路紧赶慢赶才赶到了一个远在另一个城市郊区的农村。
而等我我满身臭汗的望着脚下一望无际的田野,和青翠欲滴的山景,顿时目瞪口呆。
这就是他嘴里的贵族生活吗?怎么倒像是当初知青的上山下乡?
“你是哪里来的?”我正站在村头的小路上发呆,一片夕光之中,就有一个骑着破自行车的男人,“嘎吱”、“嘎吱”的慢悠悠的靠近。
“我、我来找人……”虽然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我还是没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愣愣的望着这个皮肤黝黑,有着红色脸庞的年轻人。
“找人?”他纳闷的看了看我,“这里很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你要找的是谁?”
“那、那个……,最近有没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脸色不大好的人来过?”我被他盘问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回答,“他是我同学,留下口讯说到了这里!”
我没有撒谎,因为他那名副其实的“口讯”正我的手背上不停的蠕动。
“哦——”他两眼望天,似乎在努力回想,半晌之后对我说,“你说的可能是老张头的孙子,前两天倒是有人看到他回家了!”
“等等,搞错了!我要找的人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孙子!”以纯种气死王八,赛过乌龟的寿命,他不跑去做别人爷爷已经是万幸!
“先去老张头家看看再说!”那个年轻人一把把我拎到了自行车后座上,“嘎吱”、“嘎吱”的骑走了,“如果你要找的是他孙子更好,不是的话就暂时住下!晚上千万不要出门!”
“嗯?为什么不能出门?”这次我不抗议了,好奇的打听,“夜里有什么危险吗?”
“危险倒是没有!”他笑嘻嘻的对我说,“只是这附近有一大片坟地,最近不知为什么,突然流行起了挖坟,有好多外地的年轻人背着镐头到我们这里探险。你要是晚上出去,没准会被当成盗墓的抓起来!派出所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我听了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那不是我的兴趣所在,不过假如剩女小姐大驾光临,他们的祖坟一定会晚节不保。
一路走马观花,我看到了狗在路边乱窜,猪在撒腿狂奔,鸡在天空飞翔,还有鸭子在一歪一扭的逃命。
“今天真是奇怪?”载着我的年轻人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奇景,“怎么要地震了吗?这些牲畜都这么激动?”
“也、也许吧!”我把头几乎埋到车轮底下,脸涨得通红。不过话虽如此,90%的可能性是这些动物闻到了我身上野兽的味道,才被吓得惊慌失措。
于是我就在一片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之中,被这个热心的年轻人带到了一个荒僻的院落前。
“到了,这里就是老张头家!”他利落的停住自行车,把我连人带包推了下去,“我得赶快去趟广播站,今晚估计真要地震!”
说罢风风火火的骑上车就跑,其速度之快,堪比自行车越野赛。
“喂!你等等我!”我挥舞着双手就追了上去,“要是找不到要找人,我该怎么办啊?”
“你跑得怎么这么快?”他回头惊诧的看了我一眼,“那你就在这里住一天!老张头傻了十几年了,他不会赶你走的!”
“啊?”我说他怎么这么热心,原来是把我扔到了个傻子家。
“我是这里自行车联防队的,有事去那里找我!”他说完这句话,仿佛哪吒上身,双腿蹬成两个风火轮,转眼就消失在一片平房小楼之中。
于是我只好踏着如血的夕光,拖拖拉拉的背着书包,转身往那个残破的平房走去。
手背上的伤口又开始莫明其妙的抽痛,那个奇怪的疤痕,像是条有生命的小虫,不停的在我的皮肤下缓缓蠕动。
难道纯种真的藏在了这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想到这里,好奇的推开简陋的木门,却见院子里坐着一个痴痴呆呆的老头,正在夕阳下朝我咧嘴微笑。
“大爷你好!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孙子啊!这么多年,你可算是回来啦!”还没等我说明来意,那个老头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伸着双手朝我走来。
“老、老大爷,你认错人了!”
“啥也别说了!在爷爷这里住下吧!”他紧紧攥住我的双手,浑身打颤,“爷爷等你很多年了,实在舍不得让你再离开!”
我张着大嘴,望着面前激动得发抖的老头,又想起了刚才像是逃命般离开这里的联防队员,突然茅塞顿开。
他真是用心良苦啊,不但帮我找到了个免费住宿的地方,还让这个半疯半傻的老头死死的缠住我,即便我想打他们祖坟的主意都分身乏术!
4、虽然我万分不愿,但是别无选择,只好勉为其难的在这个破平房里住了下来。而且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右手背上的伤疤跳动得越来越厉害。
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那薄薄的皮肤下破茧而出。我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借着月光望着那条蠕动不停的暗红色疤痕。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纯种又为什么会在危难之际把它送到我的身边?
我想了半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伴着夏日的清风进入了梦乡。
“六郎,六郎!”梦里有人叫我的名字,那声音阴阳怪气,似乎正是久违了的晨曦。
“嗯?”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一个人正端坐在床前,他的黑衣像是飘摇的夜色,正在随风摆动。
“你终于来了!”他的脸色一如记忆中那么苍白,朝我展颜一笑,“我等着你,只有你才能找到我!”
“喂!你别卖关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快点告诉我!”
“你要小心……”晨曦朝我张了张嘴,声音细不可闻,脸庞也跟着变得透明。
“小心什么?”
“我的亲人……”留下这句话,他就又像前几天那个夜晚一样,伴随着夜风消逝。
“死纯种,给我等等!”我急得一跃而起,身上冷汗直流,才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从窗外传来的阵阵蛙啼。
是个梦吗?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乱跳的心,回想起刚才晨曦说过的话。他的亲人?怎么他也有亲人?
可是还没等我想出个头绪,突然从窗外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乡村的夜晚寂静而清幽,把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映衬得绝望而凄惨。
此时正是午夜,月亮主宰了天空,用君临天下的姿态俯瞰着大地。我的听觉也跟着变得格外的敏锐,风中断断续续的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忙乱的脚步声。
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伸手推开了窗户,利落的翻出了院落,踏着沾满露水的长草,往声音的来处追寻而去。
不知跑了多久,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与此同时,两个狼狈逃命的人影跃入我的眼帘,我加快脚步,悄无声息的越过几处低矮的灌木,斜斜的抢在他们之前。
“哇——”跑在前面的那个人最先发现了我,声嘶力竭的大喊,“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好奇的打量着他们,登山鞋,运动衣,看打扮像是出来旅游的游客。
“吓死我了!”他们在看清我的脸之后,拍着胸脯长长的舒了口气,“还以为你是个鬼!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听到有人在喊,所以过来看看!”我指着他的背包,好奇的问,“你们是出来露营的吗?”
“不是……”后面的那个人年纪小一些,神色慌张的看了我一眼,“我、我们是出来探险的!”
嗯?这种荒山野岭,又有什么险可探?君不见电影中的印地安那.琼斯博士,人家专门往名胜古迹钻!
“其、其实那边有块坟地!”年纪大一点的人指了指远方的一块空地,“刚刚我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坟、坟地?”听到这个词,我的脚也跟着发软,“你们没事去那儿干吗?”
“前一段时间,我们俩跟朋友打赌输了……”他神色慌张的挠了挠脑袋,“于是那帮人就说只要我们到这里睡坟地,就不用还赌输的钱了!”
这种事我们在宿舍里也经常干,不过一般都是以盒饭和小炒为赌注,这里的民风真是彪悍至极!
“可、可是我们俩刚刚找个地方坐下,连火都没有生起来。就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他额上冷汗直冒,瞪圆了眼睛,似乎惊恐到了极致。
“你、你听到了什么?”受到他的影响,我也变得结结巴巴。
“听、听到了有人在挠木头的声音!”
“挠木头?”
“是啊!你想想,这种地方有什么木头可挠?”他小声的朝我耳语,“除非,那个人挠的是棺材板!”
“吼吼吼——”这个想法真是太可怕了,一声狼嚎瞬间就从我的嗓子里窜出,下一秒钟我就撒腿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哇——”那两个人被我这么一吓,也扯着嗓子的大喊一声,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树林深处。
纯种!不是我想帮你啊!实在是这里的事情太可怕了!我边跑边下定决心,明天只要太阳一升起,我就马上卷着铺盖离开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可是事与愿违,第二天当我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准备告辞的时候,就遭到了疯子老头的热情挽留。
他给我做了满满的一桌菜,眼泪汪汪的望着我,“孩子,你别走了!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我的孙子!”
“孙子?”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好奇的问他,“你孙子长什么样?跟我很像吗?”
“不像,不像……”他盯盯的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渴望的光,“但是你们身上的味道很像!”
“味道?”我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只闻到酸臭的汗味,看来那个倒霉的孩子跟我一样,非穷既贫!
因为只要我一上街,马路上就会表演鸡飞狗跳,家畜乱窜的绝妙场景。所以整整一天,我都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在望天。
跟我在一起的还有那个奇怪的疯老头,我们的都神情专注,目不转睛。唯一不同的是我看的是那个坟场的方向,而他则盯盯的看着我。
恍惚的眼神,微张的大嘴,脸上还挂着一种陶醉的微笑。
这个老头的孙子到底是谁?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斜眼偷偷的打量他满是褶子的脸,怎么会令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寄托了如此多的期许?
这里发生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5、转眼暮色四合,红霞满天,晨曦说的七天之限已经过了一大半。我望着周围的青翠树木,山花点点,打算干脆住满三天再走。
如果余下的两天还找不纯种,刚好可以留下一天给他做丧事。省了再长途跋涉的来回奔波,小学数学果然最是实用!
不过我计划得完美无缺,晨曦显然不打算配合,晚上我刚刚躺到床上,就看到他黑衣迎风,飘飘呼呼的站在窗口。
“纯种,你到底在哪里?”我望着他非人非鬼的脸色,焦急的问,“你要是再不说,我可要走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他朝我颔首微笑,伸臂一扬,展开双手,像是只迎风飞翔的大鸟一般,一下就从窗台上跃了下去。
我急忙一跃而起,紧紧的追随在他的身后。
他的脚步悄无声息,像是蜻蜓点水般在草丛上轻轻略过,仿佛没有人类的重量。饶是我脚程极快,还是紧赶慢赶,拼命的奔跑才堪堪跟在他的身后。
深夜的山林,万籁俱寂,只能听到清脆的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
他像个飘忽不停的影子,迅速的爬过一个小山头,又穿过一片枝繁叶茂的矮树丛,终于放缓脚步,停在了一片空旷的空地上。
“纯、纯种!等、等等我!”我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记忆中他明明跑不过我,怎么突然间像是学会了武侠片中的轻功?
他回头望着我,银色的月光凝固在那惨白的脸上,竞恍惚得不似真人。
“纯、纯种?”我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还是那个纯种吗?我怎么好像不认识你?”
“六郎,不要怕!”过了这么久,他终于张嘴说话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是听起来却格外的遥远。
“那你没事来这种荒山野岭做什么?”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月光如水,荒草丛生,在空旷的山地上,隐隐约约有或高或矮土堆,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坡的暗影中。
“我,就在那里啊!”他说罢一转身,缓缓的伸出手,指向自己的身后。
“那里是什么地方?”我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和他并肩而立,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夜空辽阔,繁星点点,展现在眼前的正是一副江天如水,月明如镜的夏日胜景。
然而在这浩瀚无穷,璀璨耀目的星图之下,却是一大片低低矮矮的土堆,一个个,或大或下,杂乱无章的陈迹在我的脚下。
我望着眼前的景象,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耳后凉风直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坟、坟地?”我惊恐的回头看他,“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红唇微翘,脸色阴冷,突然一把就掐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冰冷,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紧紧的按在那个奇怪的疤痕上,宛如冰冷的铁器。
与此同时,手背上的疤痕开始激烈的跳动起来,仿佛有生命一般,拼命要冲破我的皮肤。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的望着他。
然而他就在我的视线中,轻轻淡淡的笑了一下,接着脸渐渐变得透明,整个人融入了清冷的山风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晨曦?”我难得叫他一次大名,惶恐的四处张望,“你别再装神弄鬼,快点给我出来!”
但是无论我怎么喊,回应我的始终是山谷中空旷的回声。如论我如何努力的寻找,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像征着虚无和死亡的墓碑。
于是我只好虚脱的仰躺在星月争辉的夜空之下,只觉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夜风轻抚,像是母亲温柔的手,不知不觉令我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最后是一阵响亮的鸡鸣把我吵醒。
我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却见淡淡的晨光正从一方简陋的窗口中挥洒进来。嗯?怎么我又回来了吗?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场梦?
我神智恍惚的坐在床上,对着金色的晨晖发了会儿呆,回想起昨晚做的梦,以及那个阴森恐怖的坟地。
难道?他真的会躲在那种鬼地方?但是又没有人跟他打赌,怎么也会异想天开的去睡坟地?
因为晚上总是睡不好觉,我只好利用白天的时间埋头大睡。手上的疤跳得越来越厉害,频率甚至比我的心跳还快上几分,有点像是一个人急促的喘息,和满含绝望的呼救!
然而当夜幕降临,我就从床上一跃而起,收拾了一下东西,翻遍屋子的角落,找了一把合手的铁锹就出发了。
“孙子……”疯老头目送着我远去,倚在门框上朝我伸出干瘦的手,“我知道的,你要去找我的孙子……”
“老大爷!”我回头耐心的安抚他,“我只是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呵呵呵……”他朝我咧开没有几颗牙的嘴,眼中冒出贪婪的光,“小伙子,我知道你骗我!你就是要去找我的孙子!因为你们身上有相同的味道!”
那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突然令我不寒而栗,急忙一把推开他,扛着铁锹就跑出了院门。
夜晚的山村寂静而温馨,家家户户都欢声笑语,温暖的灯光从窗口中透出,照亮了黄土铺就的小路。
月亮渐渐爬上了深蓝色的天幕,银色的月光像是温婉的轻纱,笼罩了一天一地。
我一边艰难的踏着荒草前行,一边仰望头顶的明月。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只是不知引我今晚赴约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6、或许是因为昨天走这条路是在梦里,而且今晚还少了个引路的人的缘故?记忆中似乎越过一个小山坡就能到达的目的地,我磕磕绊绊,连迷路带绕圈子,整整走了大半夜才走到。
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但是当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一片坟地之中时,突然凭空打了个哆嗦。
“纯种啊,纯种!”我抱着那杆铁锹默默的念,“我多够意思啊,为了你走做到这种地步了!你可要记得请问吃饭!”
似乎是在响应我的回答,手背上的疤痕紧接着跳了两跳。
我好奇的举起手,借着银色的月光仔细的打量,它已经不似来的时候那么鲜血淋漓了,暗红色的痂已经脱落,现在看起来倒像是长在我手上的一个小小肉球。
如果它不是有着乒乓球的基因,一天到晚没命的跳,我倒是不介意它在我的身体里安家落户。
就像现在,我每走一步,它就跟着在血脉中跳动,似乎在暗暗指引我的步伐。
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这个奇怪的现象令我惊奇无比,居然令方才的恐惧一扫而光。
不知走了多久,它终于默默的停在我的皮肤下,不再继续抽痛了。
我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停住的地方,脚下是一个孤零零的矮坟,周围杂草丛生,碎石遍地,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坟头上盖的是一垄簇新的黄土,似乎最近刚刚被什么人翻动过。
头上月光朗朗,身边冷风阵阵,在这厚厚的黄土之下,似乎传来谁的心跳,在暗夜中沉默的回荡。
我望了望手背上的疤痕,几天以来,它第一次如此温顺服贴,静如好女。
难道这里,就是晨曦费尽千辛万苦,要我来的地方?
想到此节,我拿起铁锹就开始卖力的掘土。细土一点点的分开,露出块残破而腐败的棺材板。
“纯种?你在里面吗?”我急忙把铁锹扔到一边,用手拼命的拍打着棺材。不会有错,里面确实是有人,而且那个人正在苟且残延,呼吸声微弱得几乎细不可闻。
“咔吱——”棺材里面传来了一声毛骨悚然的轻响,似乎有人翻了个身。
我被这声音吓出一身冷汗,盯盯的望着那陈腐破旧的木板,顿时手足无措。
这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纯种还好,不过这种阴森恐怖的墓地,似乎随时都能跳出个僵尸!
“咔吱——”我惊魂未定,棺材里居然又传来一声轻响,这次连那薄薄的木板都跟着颤了几颤,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茧而出。
“纯种,是你在里面吗?”我鼓足勇气,走过去紧紧的抠住了棺盖上的缝隙,“你等着,我这就放你出来!”
说罢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使劲抬起那块腐朽的木板。脆弱的木头发出几近哀鸣的“咔”、“咔”的声,黄土像是细雨般纷纷洋洋的挥洒下来。
那土细细绵绵,迷蒙了我的双眼,沾染了我的头发。我努力撑着手,却死活也不敢睁开眼睛,往那漆黑的棺木中看上一眼。
生怕看到的不是朋友的面孔,而是一具惨白的人骨。
“我说……,六郎……”就在我惴惴不安的时候,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个调笑不羁的声音,“你这是在干吗呢?”
我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惊喜万分的睁开眼睛,一把就把棺盖扔到了一边。
只见黑洞洞的棺材中,正有一个脸如白纸,眉目清秀的男人躺在里面,他费力的朝我扯出艰涩的一个笑容,“嗨……,你来的可真够慢的!害我在这里,足足躺了半个月……”
“纯种!”我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突然有些鼻酸,“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不是去度假了?”
“呵呵呵!”他突然望着晴空朗月,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度假?没错,你说的没错!只是这假度得可怕一些!”
今天的他似乎与平时有所不同,不仅因为蓬头垢面,似乎还平添了一丝辛酸之意。
我默默的拉着他的手,把他从棺材里拽出来,才发现他举步为艰,几乎连路都走不动。
“你受伤了吗?”我几乎把他全身的重量都放到自己身上,拖拖拉拉的带着他往前走,“而且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钻到棺材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嗯?”我诧异的看了看他惨白的脸色,“真是难得啊,你也有逃命的时候?这种深更半夜,除了我们俩,还有谁会往坟地里钻?”
“有……”他黑色的头发挡住了眼睛,使失血的脸平添了一丝诡异的神色,“那就是,想要狙击我的人!”
我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愣,充满困惑的望着他,“你跑去喝别人血了?所以那哥们要咬回来?”
“当然不是!”纯种瞪了我一眼,“那个人,他要的远远不是血那么简单!”
“那他要的是什么?”我打量了他一下,又脏又臭,实在看不出该君身上有什么长处能让人觊觎。
“他要的是……”纯种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要跟夜晚的清风融为一体,“永恒的青春!以及,不死的生命!”
这次我无言以对,真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原来长寿如纯种,居然也会成为别人狩猎的目标。
“唉,看来还是像我这样平凡的普通人最是幸福!”我对着明月发出了幸灾乐祸的感慨。
“你是平凡的普通人吗?”纯种鄙夷的瞥了我一眼,“咱俩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对八两!”
“起码一个月里,我有30天可以做个平凡的人!”见风使舵是我的长项,立刻自动降低了标准。
“是啊,剩下的那一天里,连人都做不成!”
“死纯种!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从坟里挖出来,你居然拐着弯子骂我!”一句话说到我的痛处,我气极败坏的一把就揪住了他的心口。
哪只这一抓不要紧,居然触手黏腻,腥气扑鼻,那纯黑色的衣服上,似乎浸润了温热的液体。
“这是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急忙借着月光,看向晨曦心口。
只见黑色的衣料破了个拳头大的洞,一个硬硬的,满浸着鲜血的东西,正牢牢的插在他的心脏上。
“六郎,这是木桩!”他朝我惨笑一下,“唯一可以真正杀死吸血鬼的东西!”
7、那鲜红的血液是如此的真实,像是凝固着的,无法逃避的死亡。
“这、这到底是谁做的?”我颤抖的伸手去拔他胸口的木桩,但是它却纹丝不动,“真是太残忍了!”
“是我的父亲!”
这次我像是风化的石像,连动都不能动,盯盯的看着他。夜风之中,纯种阴冷的脸上挂着少有的严肃,似乎不像是在撒谎。
“我、我一定听错了!”我自我安慰的傻笑了一声,“你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有父亲?”
“我有父亲的,六郎!”晨曦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一下,“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个人,真正的我,早就在几百年前死了!”
“别开玩笑了,你还不是人?”我笑得越来越大声,但是越笑越觉得心中凄楚,“你那么贪财,成绩不好,还喜欢美食。人类的缺点你都有,怎么可能不是个人?”
“我没有骗你,更确切的说……,我是个死人!”
“我们回学校吧,我请你吃小炒,你一见到食堂的小炒,就能把这些事情忘了的!”虽然心中酸涩,泪眼朦胧,我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其实我早就该发现的,他的脸虽然永远年轻俊美,但是只要一遇到阳光,就会像是腐肉一样翻卷红肿。他总是会跟我们嬉笑玩闹,不过一旦空闲下来,他就会有气无力的趴在书桌上,总是一副生气不足的模样。
为什么?我却那么粗心,直到现在才发觉呢?
“六郎,你不要哭!”晨曦的黑衣显得分外的落寞,小声的安慰我,“其实,只要有生命的东西,又怎能会不老不死?生存,终是有限,只有死亡,永无尽头。”
我伸手捂着脸,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我真是太不争气了,还想着要谈笑风生的安慰他,但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他强打精神笑了一下,“一辈子也不会老,也不会死,只要能从活人的身上吸取血液,我的生命和青春就是无限的!”
我埋头哭得更加厉害,虽然对于他的不老不死,也曾有过种种奇怪的猜测。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真相却是如此的残忍。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回学校吗?”他弯腰安慰我,“当务之急,还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等他追过来就晚了!”
“他?”我用T恤擦干眼泪,好奇的问,“是你的父亲吗?他为什么要追杀你?”
“因为我是个完整的作品,而他不是!”我们一边跌跌撞撞的逃命,晨曦冷冷的说,“他虽然拥有不死的生命,却没有不老的容颜!是他创造了我,但是却也是他亲手毁了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却仍然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青春!”
“难、难道……”一个奇怪的想法从我的脑海中破茧而出,“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探亲?”
“是啊!而且还探得不怎么样!一回去就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差点丢了半条小命,要不是我躲在棺材里,能吸收地底的阴气,现在早就已经翘了辫子!”
“这么厉害?难道他已经六亲不认了吗?”
“也不能说不认!”晨曦无奈的摊了摊手,“他活的时间太长,有点老糊涂,居然把我记成了他的孙子!”
我顿时一呆,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驼背弯腰,满脸褶子的老头。
“喂,纯种……”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你爸爸,他是不是姓张啊?”
“你怎么知道的?”他脸色更加苍白,似乎听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那、那个!”我挠了挠脑袋,低头小声说,“我来到这里两天,都是住在他家!”
这次晨曦没有说话,寂静的夜晚里,只有山风抚动树叶的沙沙声和我们压抑的喘息声。
可是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下一秒钟,突然觉得耳后生风,似乎有一个沉重的钝器向我砸来。
“六郎!”晨曦突然瞳孔缩小,使劲的推了我一把。
我跟着一个跟头摔倒在地,紧接着一道乌光从脸侧堪堪滑过,夹着死亡的腥风,一下就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呵呵呵!”黑暗中传来了一个苍老而阴森的笑声,“我说得没错,你一定会带我找到我的孙子!”
“老大爷!”我单手利落的一撑,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盯盯的望着他,“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人?鬼?”他咧开没有几颗牙的嘴,朝我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有那么重要吗?只要能永远的活下去,不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他说罢举起手里的凶器,第二次向我砸来。我这才看清,那东西居然是我带出来的那杆铁锹。
因为危难当头,我体内野兽的本能被迅速的唤醒,这次还没等他发起攻击,就纵身一跃,一下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放、放开我!”他嘶哑的尖叫了一声,露出了两颗尖利的牙齿,“我、我要去喝他的血,只要喝了吸血鬼心中的血,就能得到永恒的青春!”
“纯种!”我回头朝虚弱的靠在树上的晨曦大喊,“你爹好像得了狂犬病啊!你快点跑吧!”
他朝我做了个感谢的手势,捂着胸口就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树林的深处。
那个老头盯盯的望着他消失的背影,连眼睛都变得血红,似乎像是旷野上饥饿的狼,还哪有半分人的样子。
然而就是这么一分神,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口就朝我的胳膊上咬去。
“哇——”肌肉撕裂的疼痛,让我发出了一声惨叫。这完全不是晨曦吸血的那种咬法,而是类似于野兽的撕咬。
眼见胳膊上鲜血横流,而那个如鬼似魅的老头正在痛快的喝我的血。我再也忍耐不住,抬起一脚,一下就把他踢翻在地上。
“多谢!”他抹了抹嘴,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朝我露出血红的牙齿,咧嘴一笑,拔腿就去追随晨曦的踪迹。动作敏捷而迅速,哪里还有半分老态龙钟的模样?
“死老头子,以为我是吓大的?”眼看他消失不见,我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把耳朵贴在地上,追寻着他们的踪迹。
大地的脉动沿着潮湿的泥土,芬芳的草木,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脑海之中。
那激烈的脚步声,忙乱的喘息声,似乎都化做一只只急促的手,在黑暗中召唤着我的灵魂。
8、或许是鲜血刺激了我的兽性,五感瞬间便被放大,方才还黑暗而凄凉的树林,现在在我眼中已经如白昼般明亮。
我的脚步也像觅食的野兽,踏草无声,迅速而敏捷,飞快的跑过了一个小山坡,穿过了几丛灌木林。似乎只是一瞬间,便找到了追寻的目标。
只见清冷月光之下,荒草丛生的山坡之上,有两个人影在激烈的厮打。偶尔还夹杂着类似于动物的嘶叫声,和人沉重的喘息声。
晨曦头发蓬乱,脸色铁青,紧紧的抓着胸前的伤口,正跟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人,在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纯种!我来帮你!”我大喊一声,顺着斜斜的山坡狂奔而至,一下就撞开了那个正紧紧掐着他脖子的老头。
“又是你!”他被我撞了跟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恶狠狠的盯着我,“你就是一个人而已,难道不怕我咬断你的脖子?”
他的脸色铁青,眼珠血红,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完全不似一个人,倒像是个发了狂的动物。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抬头望着天空的明月,得意的笑了一下,“我也不是个人!”
他听了这话一愣,瞳孔跟着缩小,戒备的爬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我扬起脖颈,对着天空的月亮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缓缓的四脚着地,沉默的注视着他,嗓子里蕴酿着野兽的低吼。
“你、你是狼人?”他瞪大眼睛望着我,难以置信的拼命摇头,“这、这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狼人?”
“连吸血鬼都可以存在,为什么不能有狼人?”我后腿一蹬,准确的往他的身上扑去,拼命跟他缠斗在一起。
或许是明月赋予了我力量,或许是野兽的凶性被完全的激发,虽然我没有变成狼,但是力气却大了很多。从未打过架的我,挥出的每一拳都带着摄人的力量。
开始那个半人半鬼的老头还能招架,后来就完全只有躲避的份儿。期间他还故伎重演,想趁机张嘴要咬我,却被我一脚踢在了下巴上,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算、算你厉害!”他蹲在地上打了不停的喘气,伸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突然朝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晨曦瞥了一眼,迅速的就往他的方向扑去。
“你要干吗!”我急忙伸手要去阻止,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他扑到纯种的面前,手一扬就拔出了那个沾满了鲜血的木桩,朝我得意的扬了扬。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我终于拿到了永恒的青春!”他露出血红的牙齿,面带得意,“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他!”
晨曦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呼吸微弱,似乎行将就木。
“可、可是,他是你的儿子!难道你不怕他死了吗?”
“儿子?”老头仰望着星空,似乎追溯往事,“我哪里有儿子!我没有亲人,我只有自己!”
他迷茫的想了一会儿,却似乎什么也没有想起来,转身飞快的跑下山坡,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山谷的阴影中。
“你给我站住!”我拔脚就要去追他。哪知脚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
我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只苍白而消瘦的手,正牢牢的抓着我的裤脚。而那只手的主人,却正是已经呼吸微弱,即将死去的纯种。
“纯种,你还好吗……”我浑身颤抖的爬到他的身边,只见明朗的月光之中,他的脸正在渐渐溃烂,皮肉外翻,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俊秀美丽。
“六郎……,不要去追。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他虚弱的朝我笑了一下,“现在的我,是不是很难看?”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用手紧紧的按住他胸前血肉模糊的伤口。
“其实,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真是可笑,明明已经死了,却还向往着人世的生活!”
我用手拼命的擦着眼泪,但是它们还是争先恐后的奔涌而出。
“真是,你哭什么呢?”他拼命的咳了两声,嘴里血沫四溅,“我、我又没有说我现在就要死了!”
“什么?”我立刻停住哭泣,呆呆的望着他,“你、你在开玩笑吗?”
“你真是蠢到了家!”他脸上五官浮肿,只有一双眼睛晶亮如昔,“要想杀死吸血鬼,只有让他心口的血流尽……”
“那个老头刚才屁颠屁颠的拿走的是什么?”
“呵呵呵……”他得意的笑了一下,“在他把木桩钉在我心口时,我就已经把那些血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但是那个该死的木桩,除了他根本没有人能拔出来,所以我才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什、什么办法?”嘴上虽然问着,但是我的心里隐隐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把血寄养在别人的身上,而当木桩被拔出时,刚好能被我回收……”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拔腿要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的手一翻,迅速的抓住我的手腕,对准手背上的伤疤就是狠狠的一口。
“哇哇哇——,好痛啊!!!”山谷中回荡着我凄惨而无助的哀嚎,久久不绝。
“呵呵呵,六郎你怎么了?”一个小时以后,纯种已经恢复了勃勃的生机,只剩胸口的伤还没有痊愈。
“不要惹我!”我气极败坏的边走边用衣角包着伤口。真是气死我了,他们父子打架,为什么莫明其妙的把我卷了进来,最后还像一对疯狗,一人给了我一口,真是倒霉至极。
“哎呀,当时我也是没办法啊!”他可怜兮兮的说,“我给你写信求助,你根本就不当回事,最后只好通过一只过路的鸟,把我的血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那封信是你写的?”我的下巴差点砸到了地上,“我还以为是恐吓信!”
“怎么会?”纯种一身黑衣,诧异的挠了挠脑袋,“那明明就是求援信啊,你没看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死’字!”
“就是因为那个字,我才以为是恐吓信!”
“那是在生动而形象的描述我要死了!”
我实在无力跟他争辩,看来有些时候,意识和意识的差距,真的比太平洋海沟还广阔。
“对了,你爹怎么办?过两天发现受骗,是不是还要找你麻烦?”我们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后山的坟场,而那阴森恐怖的场景,又让我想起了那个鬼魅般的老头。
“他啊,时疯时傻的。每隔几年就要出来折腾我一次,我已经习惯了!”纯种刚刚说完,就突然朝我使了个眼色,“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啊?”我张大嘴巴,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寂静的风中,似乎传来了几个人声嘶力竭的呐喊。
我急忙往身后看去,只见在山坡的土路之上,有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正其势汹汹的朝我们的方向疯狂冲刺。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为首的那个我好像认识,依稀是前两天载过我的年轻人。他呲牙咧嘴,怒不可遏的叫骂,似乎隔着千山万水,都能看到他额上跳动的青筋,“想挖老子祖上的坟?没门!”
“他、他们是谁?”纯种显然没有见过这阵势,被震慑得呆立在原地。
“据说是当地自行车联防队的!”我说完撒腿就跑,“好像专门抓盗墓贼!”
纯种听了一愣,似乎回想起了自己所睡棺材的来源,脸色更加青白,二话没说,拔脚就追上来,速度一点也不比我逊色。
“六郎,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对我说,“我们这个模样,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连话都顾不上说,憋足力气,埋头逃命。
于是我们就挥泪如雨,不!挥汗如雨的离开了这个僻静而优美的村庄。
青山依旧,绿水长流!
关于盛夏的美好记忆也就此告一段落,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为我们送行的不是什么热情的乡亲,也不是纯朴而美丽的姑娘,
而是一队骑着自行车的愤怒青年!
永生的传说(完)
第7篇 二重身
每个人的心底,都隐藏着另一个自己!
当我第一次发现它的真心意,
却已经来不及。
我只希望,那个渺小而卑微的自己,不会伤害到你。
1、回到学校之后,我就很少看到晨曦的身影,估计他又躲到这个庞大都市的某个阴冷的暗巷中,去静养疗伤了。
“纯种,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的!”教授在讲台上讲课,我偷偷的躲在书桌下接他的电话。
“真的有困难啊,六郎!”他在那边焦急的大吵大嚷,“听说这个老师最喜欢用随堂作业的方式考勤,又要让你发挥两笔神功的威力了!”
“我说的不是这种困难,这也叫困难吗?三笔神功我都没问题!”真是气死我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经的跟他说一次话?
“唉,六郎……”他在话筒里长叹一声,“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悲伤不过是一把插在心头的匕首,拔出来给人看,也不过是溅别人一身血罢了,又有什么益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是真想帮你……”
“你还太年轻,无法明白,人生的必修课之一,就是要学会承受伤痛!有些事,适合永远埋在心底!”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只剩下我握着手机,对着话筒中的长音发呆。
承受伤痛吗?难道勇气,注定要在悲伤中获得?
“倒数第三排那个蹲在桌子下的同学,你来上台解这道题!”我还没等想出个端倪,教室里就传来一个晴天霹雳。
“六郎,快点,老师叫你呢!”老大还落井下石的给了我一脚。
于是我只好满脸通红的抓着手机,从座位下爬出来,捏着衣角走向讲台。
望着黑漆漆的黑板,一片茫然。
纯种,你说的太对了,人生的必修课之一,果然是承受伤痛!可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伤痛它居然来得这么快!
虽然大学的教授从来都不用罚站这种拙劣的伎俩,但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我的上佳表现一定在该老师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一下课,我就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宿舍。
“下午系里要开治安大会,人人都要参加,辅导员点名的!”屁股刚刚坐定,就有一位风风火火的,类似于旧社会报童的兄弟,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飘飘扬扬的传单。
“这是什么啊?”猩猩老大一把放下饭盆,弯腰捡起传单,再一看走廊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这哥们脚程倒快!”老大摇头晃脑的拿起那张白纸,定睛一看,突然张大了嘴巴吼曰:“防色狼?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会吧?社会已经进步到男生也要防狼了吗?”老五一边喊一边照镜子,“美貌果然是一种罪啊!”
“行了吧你!”我一把夺过他的镜子,摔到了一边,“男生要防的,是变成色狼吧!”
“为什么连我这样的正直青年也要去呢!”老大惨兮兮的说,“学校真是令人心寒,老师居然对我们男生如此的不信任!”
这次宿舍里没有人说话了,都拼命忍着笑,抱着饭盒往嘴里使劲的扒饭。
老大的口号是只要穿裙子的都能追求,乃号称雌性杀手的魔鬼型人物。这次防狼大会,无论从各种角度来分析,都像是为他量身订造的!
虽然万般不愿,但是碍于点名的压力,吃完饭我们还是顶着炎炎的烈日出发了。
盛夏的中午,太阳流火般的灼热,连道路两边的柳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为什么学校还不停课?”一大帮男生挤在阶梯教室里挥汗如雨,头顶上的风扇转得再欢,也吹不散百余号人的壮观臭汗。
但是跟男生成反比的,就是前排的女生了。因为过于炎热,女生们都以吊带和迷你裙的清凉打扮出场,颇有一番汗不沾身的仙女风范。
“这也太不公平了!”旁边有愤青在呐喊,“为什么学校公告板上写着不许男生打赤膊,穿背心上课,女生就可以?”
“猪啊你!人家穿背心能穿出美感!你能穿得袅袅婷婷吗?走在路上能是风景吗?你穿成那样只能让人想到澡堂!”
旁边立刻有几个明智的张嘴就把他骂了回去。总算避免了一出大学校园变澡堂的惨烈悲剧。
“同学们,静一静!今天占用大家宝贵的休息时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讲台上的年轻辅导员一边擦汗,一边大声的朝我们喊话。
“热死了!有什么事快点说吧!”一语方出,激起民愤一片。
辅导员红着脸,清了清嗓子,“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学校旁边有两栋办公楼在施工,导致东校门关不上。有许多校外人员借机流窜到了我们的校园,扰乱了学校的治安。因此希望各位同学能结伴上晚自习,不要早出晚归,注意身后是否有人尾随!”
“啊?我说怎么把男生也叫过来,原来我们也有危险啊!”猩猩听着听着,突然惶恐的来了一句。
我们望着他膀大腰圆,岿如泰山的健壮身姿,顿时无语。
可怜的盲流先生,流窜到我们学校,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尤、尤其要提醒的是女同学们!”年轻的小导员脸更红了,结结巴巴的说,“出门最好不要穿太暴露的衣服,不要穿超短裙和迷你背心,最好穿衬衫和长裤,以免在上自习的途中遇到流氓!”
这次他刚刚闭嘴,就一石激起千重浪,坐在前排的女生顿时雌威大发,不住嘴的抱怨。
“天这么热,怎么能穿衬衫和长裤呢?”、“新买的裙子不让穿,还不如让我去死!”、“不能管好校内治安,只把眼光放在女生裙角上的学校是无能的!”
于是系里的治安大会就这样在一片沸腾的热血和激昂的骂声中草草收场。其留下的副作用是,男生开始战战兢兢的结伴上自习,而女生身上的衣服则越来越清凉。
盖此时流传于女生宿舍的口号已经变成:考验魅力的时刻到了!不遇到流氓,就是公的!
2、老大一向是愤青中的愤青,或许因为基因比较靠近动物,连血都比正常人热了几分。
该君一回到宿舍,就扯起大旗,上窜下跳的折腾,说要组织个民间巡逻队,来保证学校里娇柔女生的安全。
结果他组织来组织去,组织了个以剩草和光棍为主的义士团。每天只要太阳一落山,就在校园的小道里来回的溜达,看到热恋中的情侣就蹲在草丛里看热闹,看到稍有姿色的女同学,就一拥而上,七吵八嚷的要护送人家回宿舍。
就这样,校园里一时乌烟瘴气,人仰马翻。校外的流氓一个没捉到,校内倒诞生了一批色狼。
不过老大天天往外跑,倒让宿舍的温度直线下降。实在是他体积太大,散发的热量也大,倒是造福了喜欢趴在宿舍的我。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一天下了课,我正惬意的在宿舍里纳凉的时候,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张菲!我平白惊出一身冷汗,把手机一下塞到枕头下,连大气也不敢出。
但是剩女小姐的显然比一般人执着,五分钟之后,手机终于不响了,宿舍的电话开始没命的叫唤。
老天爷!你饶了我吧,千万不要让我跟这个女生再有什么瓜葛!
我一边暗暗祈祷,迅速的爬下床,打算去拔掉电话线。可是我爬床刚刚爬了一半,正在半空中吊着,就听楼下响起一个女生清脆的叫喊。
“杨六郎,你别躲啦!我在楼下都看到你啦!”
“是、是吗?我刚刚是要下去接电话!”我挠着脑袋,万分尴尬的走到窗口,只见剩女小姐正一袭花裙,迎风而立,站在凉爽的夜色之中。
“就猜你在宿舍!快点下来!”她一边朝我招手一边笑,“你也够傻的,一诳就出来了!有事找你帮忙!”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的宿舍是在六楼,她站在马路上,就算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到室内风光。
果然是兵不厌诈,不击自败。对剩女小姐的恐惧,竟然成了我致命的死穴,连基本的智商都保证不了。
于是我只好灰溜溜的穿好衣服,从宿舍楼里溜了出来。
“哎呀,六郎,好久不见啦!”她开心的朝我摆手,“你最近去哪里了啊?”
“有事,出去了一趟!”我面不改色的撒慌,真实的原因是,自从上次被她骗走了五十元钱后,只要一见到她的倩影我就绕道走。
“最近真是郁闷,学校里出现了很多流氓!你听说没有?”剩女小姐好奇的问道。
流氓?难道是在说老大他们吗?
因为流氓头子跟我就在一个宿舍,我急忙配合的使劲点头。
“听说咱们学校的男生已经自发的组织了巡逻队!实在是太厉害了!”她边说边两眼冒光,似乎情绪激动。
我呆呆的望着慷慨陈词的剩女小姐,一时无语,大概只有她这样的人杰才能为老大他们的荒唐举动摇旗呐喊。
“所以在这种校难当头,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我们女生怎么能如此冷血的坐壁上观呢?”
“唉,我说……”我插嘴提醒她,“咱们学校只是东大门被施工队推了,谈不上校难吧!”
“亏你还是个大学生,难道没有听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吗?”她义正严词的指责我,“如果蔑视小的漏洞,就注定会迎来致命的危险!”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校长先生,你好可怜,就因为没有保住学校的一个大门,现在已经要迎来“致命的危险”了!
“是这样的,六郎,我有个好方法能抓到色狼,你能不能找两个男生帮忙?”她绕了半天圈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意图。
“你还是省省吧!”我大声抗议,“再说我也找不到人!”
“那就我们两个去吧!”她朝我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不,还是算了,我尽量去找一下试试!”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于是我转身就去拨电话,打给所有我认识的同学,结果对方一听到剩女小姐的大名,有两个号称拉肚子不舒服,有一个说要去系里有事,还有一个装睡,更有几个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
折腾了半天,我只骗来了晨曦还有弱不禁风的老五。
“你不是说有好吃的?”晨曦一过来就指着剩女小姐朝我喊,“她到底哪里可口?”
“算了,算了!”我急忙安抚他的情绪,“你不是说伤痛能令人成长?看我多够意思,把成长的机会塞给你!”
“你还是干脆再给我一下算了!”晨曦瞪着眼睛朝我咆哮,“我宁可再去棺材里躺七天!”
不过咆哮归咆哮,他听说剩女小姐要亲自上阵,诱敌出动,居然把嘴闭得死死,乖乖的留了下来。
至于老五就更好说话了,他本来就是对变态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特意跟过来看热闹的。
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就这样出发了,剩女小姐换了一件她认为很美的飘逸白裙,衣裾当风的走在暗夜的路上。
而我们三个,则严格依照她的指示,跟在她身后五十米左右进行保护。
“唉,六郎,你不觉得奇怪吗?”当剩女小姐在校园内外绕了第七圈的时候,晨曦捅了捅我,“她打扮成那样,有哪个变态敢招惹?”
确实,她的品位永远独特脱俗,这件又白又长的裙子,怎么看怎么像是鬼片中女鬼的装扮。
“不知为什么……”老五也沉着脸附和,“我怎么觉得,我们三个的举动更像色狼一点?”
这话真是一语中的,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跟踪一个妙龄的女郎,确实是标准的色狼行径。
就在我张嘴要抗议,打算打退堂鼓的时候,突然见晨曦伸出一只手指放到嘴边,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急忙抬头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只见半夜的马路上,一个黑影从街边的灌木中窜了出来。
那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满脸肥肉,头顶微秃,猥琐邋遢,两手抄在裤兜里,直直的往剩女小姐的方向走了过去。
3、“哇,六郎,这就是传说中的变态吗?”老五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激动的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变态!”
“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干吗要问我!”我朝他怒吼一声,甩掉他的手,“再说他又不是调戏你,你激动什么?”
“真是太不容易了,没有想到这辈子我居然也能有机会去见义勇为!”他似乎沉醉在自己的想像中,完全忘记了现实。有我跟纯种在这里,见义勇为怎么也轮不到长着麻杆身材的他。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变态,果然世风日下啊!”晨曦摇了摇头,朝我打了个响指,一猫腰,快跑几步,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我也急忙放轻脚步,像是夜晚的风一样,无声无息的靠近了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
只见他紧紧的尾随在剩女小姐身后,眼睛里冒着晶亮的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抬起脚,刚想给他一下,就被晨曦伸手阻止了。他在夜风中朝我摆了摆手,意思是等等再说。
也许这只是个过路的大叔,确实不能冤枉好人!
于是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秃头的胖子追上了剩女小姐,笑嘻嘻的说,“小妹妹,这么晚了,一个人走路不怕吗?”
“我好怕啊!”剩女小姐尖利的叫了一声,但是鬼都能听出来她那根本不是恐惧,而是亢奋。
“那大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你家在哪里?”
听得我立刻起了一层鸡皮,还大哥哥?老叔叔还差不多,变态果然就是变态!
而一边的晨曦则忍笑忍得满脸通红,最后不得不后退几步,拉着老五脱离战场,扶着路灯就是一阵狂笑,结果引来侧目无数。
眼见纯种这么轻易的就败下阵来,我只好肩负起护花使者的重任,硬着头皮不徐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走,还要一边忍受着那个秃子肉麻兮兮的话。
只见剩女小姐巧笑倩兮,顾盼神飞,东拐西拐的就把秃子引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那条小街臭水横流,阴森恐怖,就连里面的穿堂风,都比别的地方冷上几分。
“小、小妹妹,这、这是哪里?”秃子终于发现情况不妙,四处打望,却只见周围灰色的高墙,和没有尽头的暗巷。
“呵呵呵……”剩女小姐站在小巷之中,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周遭一点光也没有,只有一袭白裙,在凄冷的夜色中迎风飞舞,“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别、别跟大哥哥开玩笑了!”秃子额上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说,“你家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怎么不会?”剩女小姐做出一副哀怨的表情,“我明明记得,去年就是在这里死的!”
“什、什么?”秃子脚一软,差点坐到地上,“你、你说自己已经死了?”
“是啊……”剩女小姐不愧是演技派人士,嘴角微弯,带着一丝鬼气,喃喃的回答,“这里就是人民医院的太平间啊,我记得很清楚,曾经在墙里面那个冷冰冰的大房子里躺了一周呢!”
这次那个秃子再也抵受不住了,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挥舞着双手就冲出了暗巷。
其速度之快,差点把我撞了个跟头。
“你给我站住!”眼见他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我拔脚就追了上去,哪只刚刚跑出巷口,就一脚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差点就一跤摔倒在地。
“哇——,六郎!你真狠!”地上的不明物体在惨叫。
“老五?”我急忙停住脚步,把他扶了起来,“你怎么会坐在地上?”
“呵呵呵!”旁边一身黑衣的纯种在捂着嘴偷笑,“我们刚才跟到这里,一直在偷听。你那个女同学说到这里是太平间的后院时,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真是的!”我摇头叹息,把老五从地上搀起来,“你不是还要英雄救美吗?”
“六郎……,我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他断断续续的抽噎,“我是想救美来着,可是却忘记了,当那个美人是张菲的时候,根本用不着英雄出马!”
他这话真是贴切,刚才别说是那个色狼,就连我都被剩女小姐的绝妙表演吓了一跳。
“对了,张菲呢?”我搀起变成软脚虾的老五,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才发现剩女小姐并没有在我们身边。
“她应该还在里面!”纯种扬起手,指了指黑暗的小巷,“刚才只有你一个人追出来了!”
“张菲!张菲!”我和晨曦搀着老五,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暗巷的深处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但是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地上臭水横流,因为缺少直射的阳光,还长满了滑腻的苔藓。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刚才明明就站在这个地方!”我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两边都是灰色的高墙,高耸入天,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在那里!”晨曦突然指了指前面的一个拐角。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生,正从那个阴冷的角落里,探出头来朝我们笑。
看面目依稀就是剩女小姐,但是却比平日多了一丝狡黠,少了一分纯朴。
“你快点过来,在那里干什么?”因为拖着个老五,行动实在不便,我大声朝她喊。
但是她却完全不理会我,身影一闪,就突忽消失在黑暗中。
“这个女生怎么这样?任何时候都忘不了装神弄鬼!”于是我只好把老五往晨曦身上一推,“纯种,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快去快回啊,你这个朋友重得很!”
接下来我就在老五和晨曦的对骂声中,快步走到了那个阴暗的角落前。黑漆漆的地上,正无助的散落着一截白色的裙角,接着是漆黑的长发,和一个女孩娇嫩的脸。
只是她像是睡着了一样,斜斜的靠在冰冷的砖墙上。
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朝气蓬勃的脸上,投下了一丝不祥的阴影。
4、“真是的,怎么能睡在这里?”我伸手去拍打她的脸,触手温热,似乎真的只是沉沉入睡。可是无论我怎么拍,她却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纯种!”我再次朝暗巷中的晨曦挥了挥手,“她在这里睡着了,快点来帮我一把!”
晨曦的脸色铁青铁青,似乎愤怒到了极点。而跟他一样脸色铁青的,还有惊吓过度的老五。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在清爽的夏夜之中,在校园静谧优美的林荫小道间,传来了如牛般粗壮的喘息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那是我跟晨曦在艰难的负重前行。我背着老五,他背着张菲。
“真是误交损友啊!”他一边走一边抱怨,“为什么我认识了你以后,就一天比一天倒霉?我这样具有贵族气质的人,居然也会干这种力气活!”
“我已经对你够好了!”我回头就朝他喊,“你毕竟背的是个女生,我还背着个男生呢!你以为我舒服啊!”
“如果不是你连一个大毛都没有带,我们完全可以打车回来!”
“你还有脸说我,就好像你带了钱一样!”
虽然我们俩的力气都比一般人大,但是由于回学校的路太远,开始还没有什么。但是越走下去越觉得脚步艰涩,膝盖发软。
而等走进校园的时候,几乎连半条命都没有了。
“哇,六郎!这么晚了你们在干吗?”也许我们命不该绝,吵得正欢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带着他手下的流氓团迅逻的猩猩。
“老大!”我望着花间柳下的猩猩,和他身后站着的一众汉子,从未觉得他这么可亲过,“快点来帮帮哥们,我快累死了!”
猩猩的眼珠一转,打量了一下我背上的人,和晨曦背上的人,一个箭步就朝后者冲了过去。
“哎呀,这不是张菲吗?她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身后还跟着那一帮跟他志同道合的男生。
“她只是睡着了!”我朝见色忘义的猩猩大声喊,“快点帮我一把,我快累死了!”
但是却根本没有人理我,我眼睁睁的看着猩猩他们一拥而上,把剩女小姐从晨曦的背上卸了下来。又眼睁睁的看着纯种欢快的活动了下筋骨,朝我开心的摆摆手,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再次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帮人前呼后拥的往女生宿舍绝尘而去,片刻就消失在喧嚣的尘土之中。
“你自己下来走!”当周围再次恢复寂静,我忍无可忍的朝背上的老五喊,“一个大男人,至于被谎话吓成这样吗!”
“不是张菲的谎话!”老五浑身还在打摆子,细声细气的说,“还有别的事情!”
这话听得我心头一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底翻腾。
“什么叫别的事情?是在那条小巷里发生的吗?”
“真是太可怕了,你跟那个男生在朝张菲打招呼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个问题……”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似乎不愿回想那恐怖的经历。
“嗯?那个时候我们确实看到了张菲啊,她还在朝我们笑!”
“问题就在这里!”老五惶恐的回答,“那个时候,我、我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那里只有一个漆黑的死角!”
这次我再也坚持不住了,只觉得膝盖一软,“扑嗵”一声坐在地上,摔得老五哇哇直叫。
如果那个时候,和我们打招呼的不是张菲,那到底是谁呢?
头顶星空璀璨,只有一轮明月,缓缓西行于浩瀚的星图之上。我仰头望着它,许久许久,却依旧无法得知事情的真相。
这世上的事情,多半变化多端,命运的底牌永远都难以猜测。而真正能告诉我们答案的,却唯有时间!
所以当晚我跟老五相互扶搀着回去之后,就很有默契的把当晚的所见所闻束之高阁,谁也不愿再去提起。反正我们跟剩女小姐都是一个系的,天天上课都能碰面,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早晚都能知道。
不过剩女小姐宛如蟑螂转世,第二天就神采奕奕的跑来上课了,还兴致勃勃的坐在了我的旁边。
“昨晚真是多谢你啦!”她狡黠的朝我笑,眼睛里满蕴着整人之后的快意。
“不用谢,反正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确实,在对付色狼这方面,我并没有贡献多少力量。
“怎么会呢?”她娇憨的朝我笑,“如果没有你们在身后,我哪有胆量一个人走夜路!”
“你,真的没事吗?”我偏头打量着她,她睫毛很长,眼睛亮得像是一弯秋水,似乎比以前漂亮了许多。看着看着,我的脸竟然有些热了。
“没事啊!”她瞪着大眼睛看我,“听说昨晚我睡得跟死猪一样,是你们宿舍的猩猩把我送回来的,今天只是头有点痛而已!”
看来真是我多心了?老五一向胆小,也许那个时候,他根本就已经被吓得两眼发黑,大象在他面前走过都未必能看到。
“可能是昨晚你在地上睡觉着凉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六郎!”剩女小姐突然难得的放低声音,轻轻的叫了我一声。
“什么事?”我转过头,却见她正盯盯的望着我,唇角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多谢你!我知道,一定是你送我回来的!”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虽然睡着了,我还是记得有个人在背着我走路,那个人根本不是猩猩!”
她猜得没错,却只猜对了一半,那个人确实不是猩猩,但却也不是我!
我望着她欲说还休的眼神,突然觉得尴尬无比,脸膛发热,站起来就往厕所跑去。
直到水管里的冷水冷却了我发烧的脸颊,我才找回了一丝清醒的理智,呆呆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五官清秀依旧,但是却面色通红,眼神迷乱。
这还是我吗?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而且剩女小姐的脸明明不是圆的,怎么也会令我心潮澎湃?
然而就在我懵懵懂懂,意乱情迷的时候,布满了水渍的镜子里,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
那张脸灿若桃花,正躲在门口朝我露出调皮的坏笑。
“张菲?”我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去,“这里是男厕所?你怎么进来了?”
可是她却不回答我,身影一闪,就从门后溜了出去。
“喂,你等等!”我拔脚就追了出去,却见空旷的走廊中,只有夏日灿烂耀目的阳光,哪里有半个人影?
“喂,你刚才去干什么了?”我莫明其妙的回到教室,却见剩女小姐依旧坐在座位上,跟几个女生有说又笑。
“啊?”她诧异的回望,“我一直坐在这里,哪里都没有去!”
“是啊,六郎!”旁边的那几个女生也随声附和,“你是不是眼花认错人了?”
我纳闷的挠了挠头,只好坐下来看书。或许刚刚真的是我眼花?但是那张笑脸,确实又只能属于一个人!
5、不过一天下来,再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晚上上大课的时候,晨曦又颓唐的溜了过来。
“真是倒霉……”他捂着老腰趴在课桌上,“那个女生真重,背着她走路,压坏了我的腰!”
“对了纯种,昨晚你在那个小巷里,是不是看到了张菲朝我们招手?”
“是啊,是啊!”他有气无力的朝我摆手,“别让我回想了,我的噩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看来确实是老五眼神不济,我开始放心的认真听课。我跟纯种的视力,一向非常人所能及,又怎么可能看错?
但是那个时候,我却完全忘记了,正是因为我们的视力太好。所以就连普通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我们也能轻而易举的捕捉到。
这件事就被我暂时搁置在了脑后,反正每天发生在剩女小姐身上的怪事那么多,我又怎么可能有精力去一一干涉?
不过当天晚上,夜色朦胧,万籁俱寂,我们整个宿舍正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酣睡时,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吵死了!”下铺的老二在哼哼唧唧的抗议,“六郎,你快点出去接!”
“这是谁啊?”我迷迷糊糊的抓起枕旁的手机,只见蓝色的显示屏上正是张菲的名字。
闹钟的荧光指针正指向凌晨两点,这么晚了她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六郎,你怎么还不接电话啊,都快吵死了!”这次抗议的声音已经不止一个。
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我仓惶的抓着手机,迅速的爬下床,跑到走廊去接通了电话。
“六郎吗?”听筒那边是剩女小姐惶恐的声音,“我、我好害怕啊!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剩女小姐恐惧若此,一定非同寻常。
“刚刚,我在水房照镜子……”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在暗夜中听来,夹杂着微微的颤音,“我、我居然在镜子,看到了我自己!”
“喂!你跑去照镜子,难道还指望从里面看得到别人吗!”我简直要被她气死。大半夜的把我吵醒,原来就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不是这样的!”她颤抖的回答,“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个我,她就站在我的身后,还在朝我笑!”
“等等!”我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你的意思是说,在镜子里看到了两个自己?”
“对,就是这样!”她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哭腔,“真是太可怕了,据说当人看到另一个自己时,就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可能是眼花呢!”我轻声安慰她,“回去安心的睡一觉,明天醒来,你就会觉得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真的睡一觉就能好吗?”
“听我的,准没错!”十五之夜,每当我变成一只狼,通常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睡一觉,醒来就又是一条好汉,所以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谢谢你,六郎!这么晚了还接我的电话。”她的声音稍微平静了一些,悄无声息的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在走廊里发了会儿呆,也一头雾水的回去睡觉了。
但是当时却万万没有想到,剩女小姐的这一觉,居然会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就此沉沉睡去,一觉不醒。
第二天上午上大课,我就没有再看到剩女小姐的身影。
“同学,请问张菲还好吗?”我跑去找了个看起来很面熟的女生打听。
“她很好啊,在宿舍正睡着呢!”女生信誓旦旦的回答。
可是下午的课上,她依旧没有出现。而且这次不光是她自己,连她们宿舍的几个人也一并不见了。
“六郎,你听说了吗?”八卦的老二消息最灵通,偷偷的对我说,“张菲好像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我的心顿时一紧。
“好像是得了昏睡症,怎么叫也叫不醒,中午就被人送到校医院去了!”
我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脑中乱成了一锅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如果昨晚我不是轻描淡写的让她去睡觉,而是过去帮她解决问题,结果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于是这堂课变成此生最难捱的两个小时,我在课堂里坐立不安,心如油煎,只希望时间能快点滑过。但是每当有急事,挂钟的两支指针最先跟人作对,仿佛定定的呆在原地不动,从来万试不爽。
当下课铃一响起,我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背着书包就冲出了教室。
校园的林荫路上,树影纷叠,凉爽宜人,三三两两的走着几个悠闲的学生。只有我一个人不合时宜,风风火火,汗流浃背的跑在幽静的小路上。
这条路是通往校医院的近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只要爬过网球场的栅栏,再穿过几处树丛,就能到校医院的后门了。
“同学!你是哪个系的?给我下来!”我正手脚并用的爬着栅栏,下面还站着一个气极败坏的体育老师。
但是我无心理他,纵身一跃,从铁丝网上跳下来,在一众网球社的人的注视中,又飞快的翻过另一道铁网,越过了几处高矮不一的树丛。
校医院的后面虚掩,凉爽的穿堂风从容拂过。我做了几下深呼吸,稳住心神,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哪知刚刚推开大门,就看到医院里特有的雪白的走廊里,正有一个女生,坐在长凳上对我微笑。
那笑容有些飘忽和不真实,宛如一个遥远的梦境。
我恍惚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那个窈窕身影依旧直直的映入眼帘。
“张菲?”我纳闷的问,“你不是生病了吗?”
“哦,只是睡了一觉!”她像平常那样吐了吐舌头,调皮的说,“等我醒来居然就是在医院里了,她们也真是小题大做!”
“没事就好……”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觉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那我也该回去了,你别乱跑,要注意休息!”
“六郎,你等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剩女小姐却突然叫住了我。
“什么事?”
“我们出去说吧,这里的人太多!”她说着就低下头,走出了校医院。
夕阳西下,洒落满地余晖,越发映衬得她身影飘忽,姿态灵动。我神色紧张的跟在她的身后,只觉得心中上下打鼓。
“六郎,我想问问你……”她回头望着我,眼睛清澈而美丽,“你有没有注意到我?”
“啊?”我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莫明其妙的话,以此女平日高竿的行径,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其实,我一直躲在很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你有躲过吗?”我怎么觉得她天天在我眼前晃悠。
“怎么没有?”她突然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只是你们不曾察觉而已!”
她的眼神冰冷得没有温度,那一瞬间,竟令我想起了那条暗夜中的小巷。我只觉得脊背发冷,低头望她的脚下看去。
西天映火,红霞满天,然而在这样绚丽的光辉中,她的脚下,居然空落落的,没有半片影子。
6、“你是谁?”我被这怪异的景象吓得后退一步。
“我就是我啊!”她朝我微笑一下,完全不同于剩女小姐的没心没肺的傻笑,而是一种阴冷的骇笑。
“张菲呢?你把她怎么了?”我想到了昨晚剩女小姐的电话,终于明白了她当时的恐惧。
“她?她就要死了!”她往后退了几步,身体隐藏在树木投下的阴影里,“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活下去!”
“你为什么要害她?还有你怎么会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呵呵呵,六郎,你还不明白吗?”她轻轻的说,“我就是她,只是平时她压抑着另一个自我。只有她死了,我才能得到自由!”
“你给我站住!”我一个箭步冲到那片暗影中,却只见深深浅浅的绿荫,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只觉得额上冷汗直流,撒腿就往校医院的病房跑去。
果不其然,在那阴冷而单调的病房里,我找到了沉沉睡去的剩女小姐。她的病床前围了很多的人,大家都脸色凝重,一言不发。
“她还能不能醒?”我朝人群中最显眼的猩猩走过去,悄声的问他。
“不知道……”猩猩的声音有些哽咽,“医生说她可能是缺少某种维生素,得了昏睡症,还说可能是心理方面的问题,说要观察两天!”
真是个庸医,他一定没有见过剩女小姐过人的胃口,更没有见过她平时开朗活泼的模样。
可是为什么?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已经濒临死亡了呢?
我低头走出病房,在医院的走廊中拨通了晨曦的电话。
“喂?你找我干吗?”他的声音满是愤怒,“不是跟你说过白天不要打电话给我,我要睡觉!”
“纯种,有件事想问问你!”
“六郎,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没事……”我拼命压抑住满腹的悲伤,“就是想问问,如果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是什么缘故?”
“什么?”纯种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像是受到了惊吓,“是你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吗?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很可怕吗?”
“六郎,那是死亡的前兆!”纯种一字一句的说,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跟着沉重几分,“好像意味着一种叫做影妖的怪物,被从本体中释放出来,而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跟本体抢夺生命。”
“那有没有破解的法子?”我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纯种的声音渐渐低落,“据说英国的女王有一天在穿衣镜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话刚刚说完就死了。如果连一国之君都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些蜉蝣之辈?”
“我知道了,多谢你!”
“喂,六郎,到底是谁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真的是你吗?”
电话里的纯种还在执着的喊,我已经按下了结束键。到底是谁?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即将从这个世界上消逝。
我握着手机,垂头不语,缓缓的离开了校医院。
随着阳光的隐没,校园的小路,被黑暗的树影笼罩。渐渐的,化做一条蜿蜒的灰色轨迹,不知通向何方。
我失魂落魄的校园里转悠,直到门禁将至,才腿脚虚浮的摸了回来。只见宿舍前有一道比夜色更深沉的影子,孤立在夏夜的清风中。
“纯种……,你怎么来了?”
晨曦的脸色苍白,朝我诡谲的一笑,“我已经知道是谁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是那个女生对不对?她总是往那种阴气极盛的地方钻,难保不出问题!”
我低头不语,只怕一张嘴说出剩女小姐的名字,就会控制不住的大哭。
“六郎,你喜欢她对不对?”
“我不知道,平时挺讨厌她的,但是她真的要死了,我却非常的难过!”我说着说着,鼻子又有些酸涩。
“也许她也有点喜欢你呢!”晨曦露出两颗雪白犬齿,看着我坏笑,“不然也不会刻意接近你。”
“怎么会……”我连伤心都忘了,瞠目结舌,“她、她有刻意的接近我吗?”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吧!”他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只有你这条傻狼,才会被蒙在鼓里。”
我呆呆的立在夜风中,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被影妖缠上的人也未必会死!”晨曦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即便是再强大的东西,也有它致命的弱点,这世上的事物皆是如此。你等我的消息!”
“喂!你要去哪里,我也跟你一起去!”眼见他身影一闪,就遁入沉沉夜色,我大呼小叫的就追了上去。
“算了吧!我要去查一些珍贵的文献,你去了反而碍事!”
清风中只有他的声音回荡,摇曳的花木之间,早就已经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因为剩女小姐的一病不起,宿舍里的人也跟着情绪低落,无精打采。还不到熄灯的时间,就一一归位睡觉去了。
窗外传来阵阵的虫鸣,和宜人的花香。我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只觉得暑气蒸人,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不知躺了多久,正神智迷糊,将入梦乡的时候,突然从窗口传来了两声笃笃的轻响。
那似乎是一个在伸指叩窗的声音。我被这响动吓出一身冷汗,一定是幻听,我们宿舍在六楼,怎么会有人爬得上来?
“笃”、“笃”、“笃”,那个声音依旧不依不饶的响着。
我急忙从床上一跃而起,朝窗口望去。只见漆黑一片的窗外,正有一张白色的脸,在暗夜里对我微笑。
她的笑容有些阴森,脸色惨白,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鬼魂。
“呵呵呵!”她见我看到她,发出了洋洋自得的笑声,“我是来告诉你,过了明晚,她就死定了!”
“你是白痴吗?”我伸手推开窗户,正对着她的脸,“她死你也死!我从未见过没有实体,而能单独存在的影子!”
“谁说我是影子?”她的脸色瞬息万变,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狠毒的表情,“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只是我比她活得潇洒,她不敢做的我都会做,凭什么我就不能独自存在?你就等着瞧吧!”
说完,她抓着窗框的手一松,身体轻飘飘的向后仰去。
我急忙伸手就去抓她,哪想却抓了个空,只见她身姿轻盈,似乎没有重量,轻巧的坠入入了楼下的树影中,转眼消失不见。
7、结果这一夜我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直到天明。第二天就神色萎靡趴在课桌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六郎,你怎么了?”旁边的老二关心的问,“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我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想到昨晚那个影妖的话,更是觉得心如刀割。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却依旧摸不到头绪。只觉得像是被人逼到了狭窄的死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路。
“六郎,别那么郁闷了,我给你念课桌文学吧!”老二说着戴上眼镜,趴在我们那被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课桌上仔细的找,“有了,这个好玩,自古红颜多薄命,我院女生万万岁!”
我埋首趴在课桌上,朝他感激的笑了一下。
“还有呢,萨达姆版《爱的代价》: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走吧,走吧,为自己再找一个家,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就是石油的代价。”
虽然心情低落,这次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老二又念了一条,摇头晃脑的批判,“这个不好玩,大学生还搞封建迷信!”
“你刚刚说什么?”我的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就从课桌上爬了起来。
“你怎么了,吓我一跳!”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桌面,“不知道是谁写的,好像是《圣经》里的话。”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为什么之前我没有想到呢?答案,原来就在眼前!
窗外,骄阳似火,那刺目的光芒,似要吞没整个世界。
虽然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但是起码比坐以待毙强。一下课我就跑到学校的超市去买了个电筒,后来想想不放心,顺手又把一个打火机收入囊中。
接下来我就跑到中心花园里树影最浓密的一条长凳上坐下,静静的等候着猎物的到来。
日轮在天边西斜,暮色渐渐笼罩大地,直至黑暗将我的身影淹没,还是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她到底去了哪?我心急如焚,一边等一边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知等了多久,没有等来那个奇怪的影子,倒等到了纯种的电话。
“六郎,我好像找到了!”他似乎非常兴奋,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我也找到了!”我一样心潮澎湃,“是不是‘光’!我上午才想到,唯一能创造阴影的是光,而唯一能消灭暗影的也同样是它!”
“没错,六郎!”纯种按捺不住的发出了得意的狂笑,“但是除了光,还需要影子的本体,你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同学从校医院里弄出来,去第一次出事的小巷里等我!”
“啊?”我着急的朝他喊,“你开玩笑吧,那么大一个活人,叫我如何把她带出来?”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反正你不带她出来,活人就要变成死人!”说罢,他就利落的挂断了电话,恢复了往日的寡淡无情。
事已至此,我只好一脸黑气的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想到里面无处不在的护士和医生,边走边觉得头痛欲裂。
不过纯种的那句“活人就要变成死人”还是深深的刺激到我。还好彼时夜幕降临,不仅遮掩了我的身形,还唤醒了体内沉睡的野兽之血。
于是我悄无声息在日光灯的暗影下,像是敏捷的猫一样,轻轻巧巧的就摸到了剩女小姐所在的病房。
或许是晚饭时分,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连走廊的护士都比往常少了好多。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剩女小姐双目紧闭,躺在雪白的床上沉沉酣睡。我默默的看着她憔悴的脸色,长长的秀发,不由黯然伤神。
接着就慢慢的把她从床上扶起来,小心的背在背上。她的身体很轻很轻,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虽然已经没有了意识,双手还是会紧紧的搭住我的肩膀。
我尽量仔细的背着她,像是来的时候一样,敏捷的避开护士的耳目,跑出大门,奔入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她的头发随着夜风抚动,时而调皮的溜到我的脖颈里,时而跳跃的飞舞到我的眼前。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忘记了天空上的明月,忘记了自己的秘密,忘记了徘徊于人类和野兽间的痛苦和煎熬。
只希望一直背着她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走到海枯石烂。
“呵呵呵,你怎么这么傻?”我刚刚走出校园,拐到一处偏僻的小径,就从黑暗中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以为把她带走,我就不会夺走她的生命吗?”
“离我远点!”眼见她像是剪纸一般,从路灯之上缓缓飘了下来,我背着剩女小姐撒腿就跑。
离那条黑暗的小巷不远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大功告成。
但是她像是玩弄老鼠的猫,脚步飘忽,不徐不慢的跟在我的身后。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
如果不是我们的长相相差甚远,我真的会怀疑她是我的影子。
不知跑了多久,我只觉得浑身脱力,汗如雨下,脚步颠簸的拐进了那条阴冷而黑暗的小巷。
两边是高耸入天的灰色高墙,脚下遍布着肮脏的臭水。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仿佛时间倒流到了三天之前的那个夜晚。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跟在后面的影子终于按捺不住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象,“难道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地方阴气太盛,我才能得到自由的吗?”
“我、我不知道!”我气喘吁吁的把剩女小姐从背上放下来,站在夜色中,朝她挑衅的一笑,“我只知道,事情在哪里开始,就要在哪里结束!”
“哦?你想怎样结束?”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青白的脸色,在黑暗中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这样结束!”我缓缓的从牛仔裤的裤兜里,掏出了一个电筒。
她看到我手里的东西,脸上瞬间挂满了憎恶的神色。
8、看到她变了脸色,我迅速的按下了电筒的开关,一束明亮的光线划破了黑暗。
可是她只是一闪身,就轻飘飘的从光束旁滑了过去,迅速的接近我,伸手就要来夺我手中的电筒。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的速度居然这么快,右手急忙一松,接着弯腰一抄,电筒就被轻巧的换到了左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这一下抓了空,脸上显出惊惧之色。
“真是抱歉!”我玩着手里的电筒,朝她笑了一下,“严格的说,我不是个人!”
“不要开玩笑了!你以为靠着这个破电筒能够阻止我吗?”她说完又朝我扑了过来。
我伸手举着电筒对准她,可是光芒实在有限。在这种漆黑的小巷里,这点范围不大的光线,倒给她造成了更多隐遁的阴影。
不过我的速度和反应能力也非常人所能比拟,饶是她灵俐无比的利用阴影迅速的移动,仍然不能夺下我手中的光源。
可是暗巷里范围狭窄,光线昏暗,地势明显对她有利。我们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子,换了多少次手。我终于觉得有点脚步虚浮,头晕眼花。
再这样下去不行!早晚要被她转晕!
“喂,接着!你不是要它?”眼看她的鬼魅般的脸又出现在了我的身侧,我突然把手中的电筒朝她一抛。
只见她面色一僵,纵身迅速的一跃,就要去接那个被我抛到了半空中的电筒。
眼见她飞舞在空中,无处借力,电筒的光芒正直直的笼罩在她的身上。我急忙踏上一步,迅速的点着了握在手里的打火机。
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灼热而明亮的火焰像是脱笼而出的妖蛇,瞬间扭曲照亮了大片的黑暗。
在那跳跃的火苗之中,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看到她脸上的皮肤居然变得透明,透过那玲珑的五官,甚至能看到她身后墙壁的纹理。
哪知我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手腕一痛,手上的打火机瞬间就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撞到了墙壁上,溅出精亮的火花。
与此同时,那只电筒也被一只手稳稳的接住,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周围瞬间又恢复了黑暗。
“呵呵呵……”她站在我的面前,再次发出得意的轻笑,“你果然是傻得很,居然想用这么微弱的光杀死我!”
我望了望她骇笑的脸,又望了望靠在墙壁上,几无生息的剩女小姐。一股寒意突然从脊背上升起,冷至骨髓。
完了,我输了!千算万算,居然没有算到这一步!
可是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从头顶正上方传来了“悉悉”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踩着砖缝,攀援而上。
她显然也听到了,急忙神色戒备的仰头望去。
只见一个鬼魅般漆黑的人影,正居高临下的站在我们的上方的墙壁上,那种黑色飘忽诡谲,甚至要吞没星月的光辉。
“纯种!是你吗?”绝处逢生,我的心脏突然恢复了机能,开始拼命的狂跳。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夜风中传来晨曦阴阳怪气的声音,似乎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
“你到底是谁?怎么能爬那么高?”
“嘿嘿!”他在我们头顶上发出阴冷的怪笑,“如果不是这个角度,怎么能让你无所遁形?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引你来到这么恶心的地方?”
接下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一束极其刺眼的光线从头顶上直射而下。那光亮得耀目,晃得我眼前突然一片花白,急忙闭上了眼睛。
可是即便隔着一层眼皮,还是能感到来自头顶的光和热。仿佛在这狭小的暗巷中,凭空升起了一轮小型的太阳。
接着耳边传来一个女人刺耳的哭嚎,似乎是某种野兽,在做抵死的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尖利的嚎叫着,即便睁不开眼睛,也能想像到她痛苦扭曲的模样,“你们都不了解我,其实我很孤单,所以才故意显得与众不同,就是怕失去别人注视的目光。我还很脆弱,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才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
她说着说着,声音由尖利刺耳,变得细不可闻,最后周围的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有头顶的电流声在“滋滋”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头顶的光热迅速的消失。我急忙睁开了眼睛,只见暗巷中冷风如昔,污水依旧。
身边正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在夜风中朝我露出得意的微笑。
“纯种?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影子呢?怎么不见了?”
“谁说不见了,她就在那里啊!”纯种伸手指了指正倚在墙上酣睡的剩女小姐,“这条小巷围墙很高,又没有遮挡的东西。我用强光一照她,她就无处遁形,为了不消失,只能躲到原来的身体里了!”
“纯种,你真的是太厉害了!”眼见剩女小姐的呼吸均匀而缓慢,我兴高采烈的紧紧拉住他的胳膊,“不过你那个灯到底是在哪里买的?怎么能那么亮啊?”
“这个?”他朝我扬了扬手里的一个大灯罩,狡黠的坏笑道,“前面道路施工,我从工地上偷的!很不错吧?”
“不错,不错!”我有气无力的朝他摆摆手,背起剩女小姐,往学校的方向走去,“你可别忘了还给人家啊!”
或许因为剩女小姐身体虚弱,当天晚上都没有醒来的意思。等到她完全恢复,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六郎,我知道为什么会看到另一个自己了!”下课时,她鬼鬼祟祟的跑到我的,摊开一本书,“这好像是精神病的一种啊,叫二重身,据说是长期的心理压抑造成的!”
“呵呵,是吗?”我想起那个如鬼似魅的她,干笑了两声,“你能这么想就好!”
“喂!六郎!”晨曦在旁边眼角带笑的看我们聊天,突然偷着扯了扯我,“你不跟她表达心意吗?我看那个影子的态度,她对你也很有意思啊!”
“还是算了!”我摇头一笑,“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她。与其害人害己,不如独自承受!”
他瞪大眼睛,朝我吹了声口哨,“看不出来吗,你好像比以前成熟了!”
“你说得没错,承受痛苦确实是人生的必修课。有的时候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说着说着,我已经眼中嚼泪。
晨曦听罢,沉默不语,许久之后,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好自为之,小心压抑过度,真的弄出来个二重身!”
“吼吼吼!”气得我又爆出一声狼嚎。
死纯种,又咒我!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随着剩女小姐恢复健康,影妖的事情告一段落,校园里却并没有恢复久违的平静。
“兄弟们,这次我们一定要抓到个色狼,以雪前耻!”老大的义士团因为行为太过嚣张,在校园里招摇过市,直逼黑社会,已经激起四方民愤。
“老大,你要加油啊!”我坐在床上啃西瓜,“现在只有比你更变态的才能证明你的清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猩猩瞪了我一眼,振臂一呼,“我不仅要抓一个,还要抓一群!”
眼见他像金刚一样发威,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宿舍的老弱病残一个不落,全都被他调遣出去,埋伏在草丛里。
“老五,变态一般都长啥样,跟我说说!”
“变态长得很有特点,一眼就能认出来!”老五有幸见到了一次变态,得意洋洋的描述,“首先是秃子,其次是矮胖,再次是不休边幅,邋遢猥琐!”
他正说得口沫横飞,从林荫小路里传来了一个“啪啦”、“啪啦”的声音。
只见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又矮又胖的秃子,趿拉着一双破拖鞋就走了过来。秃秃的头顶在路灯的辉映下闪烁出锃亮的光芒。
“兄弟们!目标出现了!我们上啊!”老大只看了“中央不长”一眼,立刻如获至宝,突然从草丛里一跃而起,带着一大帮勇士就冲锋陷阵去了。
当然,众勇之中还夹杂着随波逐流的我。
“哇,你们要干什么?”可怜的秃子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淹没在雨点般的拳头里。
我也趁机踢了一脚,惜哉不但没有踢到目标,小腿却在混战之中被我方踢了四脚。
“你们是哪个系的——”秃子扯着脖子哀嚎,“我要去告诉你们的系主任!”
“哇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老大狂放的纵声大笑,“现在流氓都这么文明啦!”
“谁、谁说我是流氓啦!”人群里传来“中央不长”微弱的呼喊,“我、我是物理系的教授!”
这次没有人敢打了,我第一个脚底抹油,仗着自身的优势条件,跑得比谁都快。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长那样都是变态吗?”老大一边逃命,一边还不忘训斥老五。
“我、我怎么知道,他们明明长得跟双胞胎一样!”风里传来老五无助的哀鸣。
我听了顿时无语,以貌取人,果然失之子羽!
二重身(完)
第8篇 妖精的宝藏
天上的诸神请聆听这古老的歌曲。
它诉说着远在天边的妖精的故里,
妖精守护着珍贵的宝物,
藏匿在时间的终途。
1、两个月后,结束了悠闲而漫长的暑假,沉寂了许久的校园,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喧嚣。因为每次暑假过后,都会有一批新鲜的血液注入学校,所以这份喧嚣更要热闹几分。
学校金碧辉煌的大门被擦拭得金光闪闪,刺目的光芒之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朱红条幅:“欢迎新生入学”!
校园两旁的林荫道上更是摆满了桌子,各个学生社团都使尽浑身的解数拉拢新人,有用美人计的焉,有施美男计的焉,有以物质利诱的焉,有以谎话欺骗的焉,更有以暴力胁迫的焉,种类繁多,不一而足。
而一个个新生在家长的陪同下,汗流浃背的背着书包和行李,拎着暖瓶和脸盆,满脸兴奋的走在这壮观热闹的迎新大队之中。
接着就像轻尘坠水,转眼就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中,诺大的校园里。
而就在大二的学生大张旗鼓的迎新时,我们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动员大会。
“同学们都知道,今年又有很多新生入学了!而且对于我们大三的学生来说,也是最关键的一年!”讲台上年轻的小导员脸涨得通红,像是愤青一样振臂高呼。
“新生入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坐在教室里好奇的问四周的同学。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们学校每年都要上演这么一出辞旧迎新的大戏,怎么就今年草木皆兵。
“是因为热血!青春!和友谊!”老大和他的另一个魁梧的盟友同时抓着我的肩猛摇,摇得我眼冒金星,叫苦不迭。
子啊!你带我去吧!我真后悔问了这么一句话啊!
“这次的秋季运动会是我们年级参加的最后一场运动会啦!”猩猩的盟友也是体育爱好者,身材也恰似一只复制的猩猩,“如果我们连低年级的都赢不了,大学生活都不完美啊!”
我急忙拼命的点头附和他,虽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大学生活的完美度怎么会跟运动会挂上钩?
“一个人只能报四个项目!现在就可以报名!”导员做完了动员演说,切入了关键的环节,“各班的班长组织一下,本周内把名单交到系里!”
导员话音未落,一句“散会”还没有说出口,我身边坐着的两只猩猩就想猎犬一样敏捷,同时冲向了坐在第一排的眼镜班长。
“不就是个运动会吗?至于这么激动?”老五从后排探过脑袋,摇头叹息,“真是不理解这些人!”
“100米短跑,有没有人报?”班长振臂疾呼,姿势跟小导员如出一辙。
“杨云涛!他跑得快!”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我身子一歪,差点没有从椅子上一头载下来。
“杨云涛,100米短跑!外加4×100米接力!”
“班长,我、我不行!”我急忙从座位上爬起来举手抗议。
“谁说的?”班长的眼镜片后面闪烁着精亮的光芒,“同学们都说你每天都坚持晨练,而且还一边跑一边吃着油条!”
天可怜见,我那分明就是在赶课!
“100米短跑!4×100米接力,外加助跑跳远!”
眼看砝码随着我的抗议而不断蹭多,我识趣的闭上了聒噪的嘴巴。
“哎呀!你怎么这么倒霉?”老五幸灾乐祸的从后面探出脑袋,“不过你跑得确实是够快的,拿俩第一应该没啥问题!”
可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班长又在前排振臂疾呼,“3000米,3000米有没有人报?全校运动会不可以空项!”
这次大家都噤若寒蝉,连个大气都不敢喘,盖是人都知道那个项目有多么痛苦。
眼见无人请缨,班长低声跟旁边的老大商量了一下,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奸笑,接着眼镜片的反光准确无误的瞄准了我。
直吓得我浑身冷汗,连连摇头。上帝啊!让我去跑三千,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可是班长嘴唇微启,却蹦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名字,“申明,要不你试试?”
申明是我们老五的大名,因为后面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念出个“大义”,我们都很少用这个成语名字称呼他。
“班、班长!我不行!”老五热爱美容,从来汗不沾身,指不染尘,成为翩翩佳公子是他毕生的追求。如果让他去跑,难保不会在半途壮烈牺牲。
“你不要害怕!”班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就像田忌赛马一样,劣马要用在必输的比赛上,跑不动走下来也可以!”
说罢,班长低头在报名表上填下了老五的大名。
“真是太不像话了!”散了会,老五背着书包边走边跟我抗议,“居然说我是‘劣马’!我要用实力证明自己是匹‘好马’!”
虽然我永远不能理解,身为人类何必非要证明自己是个畜生,但还是识趣的点了点头。
不过打量了一下老五保养过度的皮肤,熨得整洁而有型的白衬衫,还有麻杆一样的四肢,我想破头也想不出他要如何证明自己。
“从今天开始,我要天天晚上去操场长跑!”老五悲愤的朝天空握了握拳头,颇有舍生取义的劲头,“我就不信,运动会那天我会拿不到第一!”
“加油吧,我支持你!”我假惺惺的声援他。我并没有撒谎,如果那个第一是倒着数的,他确实是十拿九稳。
此时已是初秋,深深浅浅的黄像是缓缓涌动的潮水,转瞬吞没了夏日的浓翠。晚风乍起,带来一丝萧条的意味,我们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中,天色居然有些暗了。
“六郎!你看那是什么?”刚刚走到熙熙攘攘的食堂前,老五突然拉了我一把,指着地上的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眼睛中冒出贪婪的光。
那个东西又圆又扁,在黄昏中闪烁出诱人的哑光,看上去像枚金币。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校园里?我好奇的打量着地上的金币,难道本市的博物馆被小偷光顾了?而且食堂前人来人往,为什么大家都视若无睹,难道能看到它的只有我们俩?
然而还没等我想完,突然眼前一花,老五一个箭步窜上去,一脚就牢牢踩住了那枚金币。
看他那灵俐的身手,3000米夺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2、“真的是金币!”老五一边吃饭一边把那枚金币捏在手里玩,“刚开始我还怕是那种金币巧克力!今天运气真好!”
“我可不那么觉得!”因为那金币虽然赫赫耀目,折射着夕阳的光辉,但是在我的眼里,它却锈迹斑斑,上面似乎沾染了点点肮脏的污渍。
“嫉妒!你一定是嫉妒!”老五瞪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的牛仔裤的兜里,“你是看不惯我财运好!”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就像我老妈说的一样,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如果真的有幸掉下一个,一定要仔细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个陷阱。
于是我努力低头扒饭,不去理他。并且借着刷洗饭盒的机会,两指一勾,就从老五的口袋里轻轻松松的掏出了那枚金币。
可是就在我的手指接触到那冰冷金属的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喧嚣吵闹,乱成一锅粥的食堂,突然变得安静无比,甚至连落下一根针都能清晰的听到。
“老五!老五!这是怎么了?”我惶恐的伸手去抓身边的老五,他瞪着眼睛,嘴不停的动,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却完全听不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声音婉转而动听,似乎是某个人在低低的哼唱。
“天上的诸神请聆听这古老的歌曲……”
这一定是幻听,我紧紧的捂住耳朵,但是那个声音还是执着的渗入耳膜,清晰而婉转。
“它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妖精的故里!
妖精守护着珍贵的宝物,
藏匿在时间的终途……”
这件事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只觉得身上冷汗涔涔。到底是谁在唱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
“在梦醒和天明之中,
太阳迷失了自己的归途,
月亮也不知何去何从……”
歌声还在继续,并且越拔越高,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瞬间穿透了我的灵魂。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老五突然架着我就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路上人来人往,光线昏暗,但是我依旧听不到一丝外界的声音。
耳边的歌声在转了几个弯之后,终于到达了绚丽的终曲,在那一瞬间,仿佛世上的所有的声音都汇聚在了一起,纷乱得令人无所适从。
“心口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世界在毁灭中复苏!”
这两句唱完,歌声就似夏日的烟火,绽放出最美的光辉之后,烧成烟,化了灰,转瞬归于寂灭。
渐渐有细小的声音传入了耳膜,似乎是谁在激动的叫我的名字。
“六郎,六郎!你怎么了?我背你去校医院!”眼前出现老五放大的脸,他的声音也逐渐清晰,由细不可闻,变成焦躁的呼喊。
“没事、没事!”我有气无力的站起来,只觉得浑身像是虚脱了一般的酸软,朝他费力的笑了一下,“只是耳朵突然疼得厉害!”
“真的不要紧吗?”老五慌慌张张的看着我,“我看你刚才跟要死了一样!可吓死我了!”
“没有那么夸张吧?”我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却觉得手中正握着一个又凉又硬的东西,却是那枚奇怪的金币。
在路灯的光芒下,它看起来更加贵气逼人,甚至连方才的污渍都一扫而空。
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它,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首歌,突然觉得脊背发凉。急忙趁着老五不注意,手指一弹,它就“嗖”的一声向道路旁茂密的灌木中飞去。
然而就在那点金色的光芒眼看就要飞过灌木的时候,突然从有些泛黄的叶子中伸出了一只绿色的干瘦爪子,紧紧的抓住了半空中的金币。
“哇!!!”这一吓非同小可,我张嘴就大叫了一声。
“哇!!!”这一声是走在前面的老五发出来的。他紧接着回头朝我怒气冲冲的喊,“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刚刚看到一只黑猫,吓死我了!”我抱歉的朝他笑,再回头一看,身后只有泛黄的灌木,又哪里有什么奇怪的爪子?
“一只猫都能吓到你!你还是不是男人!”老五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得意的摇曳着麻杆身材走了。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我也无心跟他计较,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往宿舍走去。
周围人来人往,到处都有新生们兴奋的脸和家长们幸福的笑容。然而在这一片喧嚣之中,我的耳边,却始终萦绕着一个清亮的声音,婉转而悲怆,似在吟唱着一个古老的转说。
回到宿舍的时候再也没有什么异状发生,只有老五几乎脱到全裸。
“你在干啥?”老大再也忍耐不住了,奋而起之,“把这当澡堂吗?现在这么凉快,你还脱什么脱?”
“我的金币……”老五期期艾艾的说,一边说还一边抖落着每一个口袋。
“什么?金笔?你不是一直买小卖店那种五元十根的圆珠笔吗?”
“不是金笔,是金币!”他继续翻箱倒柜,“我跟六郎在食堂门口捡到的!还是纯金的!”
“哈哈哈!”猩猩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差点掀翻我们脆弱的屋顶,“你是不是玩游戏玩多了?咱们学校还产那个?”
“不信你问六郎!”老五的手直直的指向我。
因为我是始作俑者,只好用耳机罩上耳朵,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一心研究手中的天文图。
“赶快出去练练三千米吧!”老大把他的衣服从床上抱起来,往他怀里一塞,“就你这样,我都怕你连运动会的开幕式都撑不到!”
老五见事已至此,那枚金币估计是无望再见了,只好神色黯然的穿上衣服,换上运动鞋去跑步了。
哪只他这一去就是两个多小时,直到宿舍熄灯睡觉,还没有见到该君的芳踪。
“真是太感人了!”老大躺在床板上感慨,“连老五都这么努力,咱们系准拿第一!”
虽然我不明白,他怎么能异想天开的把夺冠跟老五那细胳膊细腿联系到一起,奈何睡神来袭,还没等我发表意见,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六郎,六郎!”正睡得深沉,似乎有什么人在叫我。
因为反射神经比较发达,我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只见黑暗中正有一个人站在我的床下,双眼精亮得像是一只偷到了香油的老鼠。
“老五?”我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六郎你看!这是我在操场上捡到的!”
他说着亮出一个金光灿烂的东西,在我的眼皮下面一晃。随着那道金色的光芒闪过,我的心顿时跟着一沉!
那枚金币!怎么又到了他手里!
3、老五跟我显摆完他的战果,就收拾一下上床休息了。寂静的黑夜中,还时不时的传来他压抑的笑声和辗转反侧的翻身声。
不幸陪他一起睁着眼睛看天明的还有倒霉的我。金币,老五,灌木丛中的绿色爪子,这些毫无关系的事情竟在这一夕之间有了交集。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嗅觉过份敏感,我竟然从中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剩、不!张菲,有件事想问你一下!走在路上莫明其妙的出现金币是怎么回事?”第二天一下课,我就跑去跟剩女小姐打听。边说还边不好意的挠着头,自从上学期出了那件事,我一见到她的脸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那还用问!”剩女小姐羡慕的看了我一眼,“当然是有人丢了钱包!”
“不是钱包,是金币!而且是那种欧洲的金币!”
这次剩女小姐的眼睛更亮了,凑过来压低声音,“快说,是不是你捡到的!”
“不是,是我们宿舍的老五!”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我要看!你去帮我借来!”
“这、这有点难办!”因为那枚金币曾经丢过一次,老五像是葛朗台老头一样吝啬,把它仔细的收藏在胸前的口袋里,概不外借。
“那我就没有办法啦!”她朝我摊了摊手掌,“不过塞翁得马,焉知非祸。不义之财往往会带来噩运!”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孔严肃,煞有介事,似乎把前两日自己诈骗钱财的事情完全忘到了脑后。
眼见在号称妖怪通的剩女小姐那里也没有得到什么宝贵的信息,我只好神色萎靡的趴在书桌上观察旁边坐着的老五。
他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每隔五分钟就掏出小镜子照一下;每隔十分钟就从裤兜里拿出小梳子梳梳头发;再每隔半个小时喝一大杯水,喝完水之后还要涂上随身携带的唇油。
结果一个上午看下去,他像患了多动症一样活蹦乱跳,我却觉得两眼发花,眼前时不时的闪烁着镜子的寒光。
“喂,老五……”在他又掏出一瓶蓝色的液体时,我实在忍无可忍,出言提醒,“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别人还在听课呢!”
“那怎么行?”他白了我一眼,用那个瓶子对准了脸,轻轻一按,便涌出一阵湿润的水气,“现在是秋天,一年中最干燥的季节,一天怎么也要喷几次保湿喷雾!”
我听完之后只觉得胸口发闷,胃里作呕,一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决定任他自生自灭了。
反正看他精神百倍的模样,再活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我又何必杞人忧天!
一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老五除了时不时的掏出那枚金币左看右看,口水比平时多流了一倍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异状。
而且眼看秋季运动会即将开锣,上晚自习的也比平时少了一半。所有有比赛项目的同学几乎都跑到操场上去报到了。一个个汗流浃背的临阵磨枪,生怕到时候在众目睽睽下丢人。
还好我的腿脚是天赋秉异,因此不用像他们一样玩命的练习。于是下晚自习的铃声刚响,我就优哉游哉的背着书包去吃夜宵了。
“嗨!六郎!你过得很悠闲吗!”走廊漆黑的角落里传出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夜晚听来,不带丝毫人类的温度。
“死纯种,你不装神弄鬼会死啊!”能发出这种奇怪声音的,除了阴阳怪气的晨曦之外,不做他想。
果然,阴影中渐渐现出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因为这张面孔的主人穿着全黑的长袖衬衫,它看起来就像没有重量般的飘在空中。
“呵呵呵,好久不见了!”他朝我摆了摆手,猩红的嘴角勾出一个勉强算是微笑的弧度。
“是啊,有两个月没见面了吧!”我看也不看他一眼,背着书包往校园外的大排档走去,“我还以为你被人当怪物抓起来了!”
“非也!非也!此言差矣!”他得意的甩了下头,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怪物大都是指那些面目可憎的东西,我这样玉树临风的帅哥,怎么能算是怪物呢?”
我看了他一眼,强忍住了呕吐的感觉,急忙撒腿就往楼下冲去。
老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刚刚送走了老五,又迎来了这么一个自恋狂。
“六郎!你怎么跑这么快?是我的风度让你自惭形秽吗?”他毫无自觉的在我身后大声嚷嚷,“你别跑了!我们都是朋友,我不会再当面打击你啦!”
这次我连早饭都差点呕出来,还好消化能力较强,才算保住了来之不易的食物。
“你等一等啊!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商量!”他依旧执着的大喊大叫,“最近学校好像引来了奇怪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我立刻来了个急刹,生生的站在原地,转身问道,“什么叫做奇怪的东西?”
“嘿嘿嘿!”他朝我笑了一下,指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大排档,“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我跟晨曦就坐在一张矮桌前,手持肉串,满嘴冒油的闲话家常。
“唉,前两天,我就发现气氛不对劲……”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学校里……,好像有奇怪的磁场……”
“你把东西咽了再说话!”
“不妨事,不妨事的!”他对食物的执着可见一斑,依旧用油花闪闪的嘴传播着八卦,“你有没有听说过妖精?好像那种东西过来了!”
“什么?妖精?”我听到这里心顿时一颤,压低声音问他,“是不是《西游记》里孙悟空追着打的那种?”
晨曦听了脸色一僵,过了半晌后问我,“你对妖精这东西的认识,只停留在小学阶段?”
这话真是侮辱人!我明明是个大学生,怎么能跟小学生划等号?
奈何那个遥远而绮丽的神话故事里的妖怪大多是美女,动人心弦,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所以我条件反射般的点了点头。
4、“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纯种忍无可忍,愤怒的拍了下桌子,“我说的是那种长久的居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靠自己自足生活的怪物!”
“哦,我明白了!”我了然的点了点头,听他的描述,似乎是在形容神农架野人,“他们来学校干什么?追求进步,上大学吗?”
“我怎么知道!”晨曦无奈的叹息,似乎我的回答让他几近崩溃,“大概是最近这里人气太旺,把它们吸引过来了!真是麻烦!”
“啊,怎么这么说?”我好奇的问道,“校园里又没有唐僧,它们为什么会惹麻烦?”
“这跟唐僧没关系,跟妖精的秉性有关系!它们有一种非常可怕的毛病!”
“它们的秉性是什么?”能让纯种感到恐惧的事物,一定非比寻常。这次我终于有那么一点点害怕了,小心翼翼的问,“难道也是吃人?”
“那倒不至于!”晨曦小声对我说,“妖精喜欢捉弄人!再谨慎的人也会中它们的诡计!”
听到这里,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身为大学生,怎么能够逃脱被周围的狐朋狗友捉弄的命运,就当校园里又多了只猩猩!
“但是根据传说,妖精不光会捉弄人……”他神秘兮兮的笑,“据说它们还守护着一笔异常庞大的宝藏,却只有聪明的人才能找到!”
“那你有什么好恐惧的?”我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心又开始狂乱的跳,“应该是兴奋吧!”
“我真的很恐惧啊!”纯种激动得脸上难得的泛出一抹血色,按住胸口,假惺惺的叫道,“我怕我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找不到宝藏啊!”
“纯种!”我第一次觉得他如此可亲,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异常恐惧啊!毕竟机会稍纵即逝,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住的!”
“所以,六郎!你知道我为什么大老远的来找你了吧!”
“当然明白!让我们一起为了脱贫而努力吧!”
在大排档昏黄的灯光中,在食物腾腾的热气中,我第一次觉得跟纯种是如此的心意相通,两颗年轻的心共同律动着金钱的节拍。
“可是话虽如此,要到哪里去找妖精?”吃饱喝足,我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纯种痛苦的挠了挠脑袋,“不过贪心的人比较容易看到它们,我想它们会不请自来的!”
我望着灯下纯种闪着金钱光辉的眼神,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也是这样想!”
“铃铃——”我们正在展望着美好的钱途,手机的刺耳铃声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喂,老大,找我有什么事?”电话的那头正是热血青年猩猩老大。
“六郎!我说你死哪儿去啦!还不快点到运动场来练习!”猩猩在电话那边大声咆哮,似乎连地都跟着颤了几颤。
“为什么我也要练习啊?你说让我拿第几?我保证能给你拿到!”
“你是猪投胎的吗!”猩猩勃然暴怒,“4×100米又不是你一个人跑,赶快给我滚过来练接棒!!”
事已至此,我只好无奈的挂断了电话,可怜兮兮的望着纯种,“纯种,我要走了!真是郁闷,不就是个破运动会,至于这么草木皆兵!”
他在黑暗中朝我摆摆手,“六郎!做人要知足,珍惜你现在所有的!毕竟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
说罢他的身影一闪,就迅速的消失在了树丛的阴影中。
他又受了什么刺激?莫明其妙的开始胡言乱语,如果他羡慕的是我能够汗流浃背,像是驴一样在太阳下狂奔,我倒是不介意跟他换一换。
等我赶到运动场时,恰逢猩猩在给我们班的同学打气,只见他振臂高呼,连额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兄弟们!这次运动会不同以往,我们要在离校前给新生点颜色看看!”
话音一落,响应他是一片兴奋得不能自已的狼嚎鬼叫。眼前这场面无论怎么看,都像是黑帮片中帮派火拼的前夜。
“六郎!你过来!”猩猩眼神无比灵俐,朝站在远处的我招了招手,“你跑过400米接力吗?”
“没有!”我干脆的回答。在高中的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特异体质,我每天谨小慎微的生活,生怕被人发现哪怕一点点的与众不同。
不过到了大学就完全没有必要了!这里简直就像非正常人类研究所!
“那就麻烦了,你觉得自己适合跑第几棒?”
“哪一棒最关键?”我开始做热身运动,这种小事怎么能难得到我?
猩猩看了看我轻松自如的状态,沉思了一会儿,“你跑最后一棒吧,我觉得就算被拉下半圈你也能追上!”
猩猩你真是太高看我了!我激动得心潮澎湃,跃跃欲试的就要上场。
“喂!你去干吗?”猩猩一把拎住了冲向跑道的我。
“不是你来让我练跑步的?”
“你在那边练!先练三天接棒再跑!”他说罢指向运动场旁一个漆黑的角落,那里站着我三个愁眉苦脸的队友。
“六郎!”其中一个朝我招了招手,摇了摇手里红白相间的接力棒,“我们今晚只能练原地接棒!”
“啥?”我的眼睛差点掉到地上!我没有听错吧?整整两个小时,我们四个大男生的玩具就是这根破棒子!
其余的三个人都像死了亲妈一样的脸色,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于是就在别人在如火如荼,挥汗如雨的练习时,我只有站在角落里,跟那三个倒霉鬼传接力棒的份儿。夜空中偶尔还传来女生加油喊好的声音,更使得我心境凄楚,这种巨大的落差,不啻于天上人间。
但是运动场上反常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老五。在秋日清冷的风中,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在操场上撒腿飞奔。
在他跑第一圈的时候,我有些诧异他的速度;在第二圈的时候,我怀疑他是不是跟狗一样,通过舌头排汗,因为那么巨大的运动量,他居然汗不沾身;而当老五在我的注视中面色如常的向第五圈冲刺时,我的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5、“喂,老五,你怎么回事,今天跑得很快吗!”结束了训练,我一边在水房冲凉一边问他,“是不是遇到了武侠片中高手,助你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也不知道……”老五对着镜子用洗面奶仔细的搓脸,“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尤其是那些女生对着我欢呼的时候!”
“喂,我说你小心点吧!体能的变化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越看越觉得他不对劲,那亢奋的目光,活像是电影里的吸毒鬼。
“六郎,我真是看错你了!”老五愤慨的抱起脸盆就走,还边走边瞪着我喊,“你这是嫉妒!标准的嫉妒!你看不惯我受女生欢迎!”
留下我一个人,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的站在水房里。真是天可怜见,我身体里流着一半野兽的血,难道还要跑去羡慕他难得的动物性?
可是还没等我奋而起之,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个嘹亮的嗓门,“杨六郎!!电话!!”
于是我只好几步超过老五,撒腿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喂?哪位?”钟表的指针指向十一点半,很少有人这么晚打电话找我。
“杨六郎吗?”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个娇俏的声音,“我知道那枚金币是怎么回事了!”
“是张菲吗?”剩女小姐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乍一听像是换了个人。
“当然是我!”她开朗的回答道,“你不想知道那枚金币隐藏的秘密吗?”
“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我心急如焚的催促她。
“呵呵呵,那是一个线索……”她的声音有些飘忽,还带着少许得意,“通向一笔庞大宝藏的线索!据说只有聪明的人才能找到它,反之,则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代价?怎么晨曦没有跟我提起?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她发出咯咯的笑声,似乎隔着电话,都能看到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
我确实十分疑惑,她连那枚金币的样子都没有见到,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那是因为……”剩女小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仿佛在低吟一般,“我也得到了一枚哦……”
“什么?”我听到这话顿时跳了起来,“你在哪里捡到的?除了金币还看到别的东西了吗?”
但是无论我如何大声的吼,都得不到任何的答复了。话筒里传来“嘟——”、“嘟——”的长音,剩女小姐已经挂断了电话。
“老五,你昨天捡到的东西给我看看!”我放下电话就去找老五。
老五彼时正投入的对镜梳妆,不耐烦的瞥了我一眼,“不给!万一你弄丢了怎么办?”
“我当着你的面看还不行吗?”
“不行!如果你趁机调包怎么办?”
一句话气得我差点背过气去,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既然已经被认为是小人,我也不打算维护君子形象了,扑到他的书包上就去翻。
“你干什么?”老五气愤的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如果换做以前,我只要轻轻一甩,就能轻而易举的甩脱他。但是今天他的手居然像是生铁铸成,冰冷而坚硬,捏得我的胳膊又酸又麻。
“真是的,怎么能随便翻别人东西!”他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像是往常一样,瞪了我一眼就松开了手。
只余下我愣愣的站在宿舍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借着日光灯刺目的光芒,清晰可见,皮肤上已经多了几个红肿的指痕。
接着他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轻快的哼着歌,收拾了一下东西,灵俐的爬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喂!那是什么?”我的视力比正常人毒辣许多,就在他爬床的一瞬间,我竟然看到了一个绿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你在跟我说话吗?”他敷上面膜,若无其事的平躺在床上,似乎准备去会周公了。
“对!你的脖子后面,怎么沾了块染料?”
“不可能……”他嘟嘟囔囔的回答,“我洗脸一向很仔细,从来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死角……”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转眼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不过或许是我神经过敏?毕竟当事人都这样安之若素。当晚我睡得十分香甜,并打算只要明天的太阳一升起,我就立刻跑去找剩女小姐问个明白。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我刚刚跑到教室,就发现了一件让我郁闷之极的事情。
“啊?你说什么!张菲她昨晚就没有回宿舍?”听到这个消息,我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
“是啊,她好像说要去找什么东西!”剩女小姐的朋友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不告而别,满不在乎的说,“还说要是找到了,回来请我们吃大餐呢!”
“谢谢……”我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走回自己的座位。看来剩女小姐乃行动派人士的典范,居然早早就踏上了寻宝的征途。
不过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宝藏吗?如果真的有的话,是会被深埋在漆黑的地底,还是被隐匿在幽深的洞穴?
我越想越离谱,渐渐魂飞天外,似乎飞到了遥远的神话里,那泛黄的纸页间。
“六郎,发什么呆!快去练习!”不知不觉中,一天的课已经上完,耳边又响起了老大催命的声音。
于是我瞬间就被这可怕的声音拖回了现实,耷拉着脑袋收拾下书包,拖着有气无力的双腿,往运动场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我敏感的回头一望,却只见路灯下摇曳的树枝,哪里有半个人影?
可是那“沙沙”的踏破黄叶的声音却始终不离不弃的跟在我的身后。到底会是谁?这种感觉没有错,一定有东西在跟踪我。
我再次迅速的回头,身后依旧什么人也没有。没有风,头顶却飘下了两片枯萎的黄叶!我急忙抬头望去。
只见黄色的枫叶间,正夹杂着一个绿色的怪物,四肢紧紧的抱着树干,瞪着黄色的大眼睛看我。
我一见到这个东西,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我说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原来它根本就是爬在树枝上跟踪我,根本就不像人类一样走路。
6、“你是什么东西?”我被它吓出一身冷汗,强自镇定,“为什么要跟着我?”
它却不说话,“嗖”的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身量跟二三岁的孩子一般大小,朝我狡黠的眨巴着眼睛。
我沉默的打量着眼前的怪物。通体都是绿色,皮肤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爪子有点像是鸭子的蹼,长了薄而透明的膜,连接起了五根佝搂的手指。
难道这就是晨曦所说的妖精?我望着眼前的怪物,不受控制的又想起了《西游记》里那些香艳婀娜的美女,东方的文化果然是太绮丽了!
如果妖精都被描述成这样,那本书的文学成就一定会跟着大打折扣。
但是还没等我想完,它就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因为双腿发软,我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接着它朝我伸出了又干又瘦的爪子,在我的眼皮底下缓缓摊开了手掌。
一点金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那绿油油的掌心
那是一个金币!
它在路灯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辉,美艳不可方物,令我的视线无法挪开,呼吸都跟着变得急促。
拿?还是不拿?
就在我做着天人交战的时候,牛仔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聒噪的铃声顿时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妖精却不为所动,依旧执着的举着金币。
“喂?”我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哪位找我?”
“六郎,是我啊!怎么你没有看来电显示吗?”电话里传出纯种阴森森的声音。
“你找我什么事?”我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盯着面前的怪物,它仍然维持着恶作剧般的笑容,面色坦然。
“我是想告诉你,如果妖精给你金币!你千万不要接,如果你拿走了那枚金币,就要跟它们玩一个极其恐怖的寻宝游戏!”
“为什么说恐怖?”
“因为你如果找不到宝藏,就要付出非常严重的代价!”晨曦的声音更加冰冷,似乎不似说谎。
“难、难道是会没命?”我结结巴巴的问。
“据说代价会比死亡更加恐怖!总之你好自为之!”他撂下一句阴气森森的话,就挂断了手机。
只余下我,站在清冷的秋夜中,盯盯的看着面前的绿色妖精。
到底是什么样的惩罚,会比死亡更加恐怖?又到底是多么庞大的财富,会令一个又一个人,冒死赴汤蹈火?
那金色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目,仿佛尘封着一个古老的秘密,蛊惑着我的灵魂。等再有意识的时候,寂静的小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孤身而立,偶尔飘下几片黄叶,打碎了夜晚的宁静。
而此时我的掌心中,正紧紧的捏着一枚冰冷的金币。
“天上的诸神请聆听着古老的歌曲,它诉说着远在天边的妖精的故里……”我急急忙忙的往操场上赶去,边跑还边哼唱着奇怪的歌曲,“妖精守护着珍贵的宝物,藏匿在时间的终途!”
“六郎,你来晚了!快给我过来!”老大在操场上朝我招手,“大家都在等你,你还有心思唱歌!”
嗯?我刚刚有唱歌吗?虽然有些不知所以,我还是不得不跑到操场的角落里,跟另外的三个倒霉蛋一起练习接棒。
“在梦醒和天明之中,太阳迷失了自己的归途,月亮也不知何去何从。”一边进行着无聊的练习,耳边还回荡着清晰的歌声,“心中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世界在毁灭中复苏!”
心中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世界在毁灭中复苏?
这首歌似乎隐隐在暗示着什么。我的眼前开始出现一副可怕图画,人们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不过很快,老五敏捷的身影就取代了眼前的幻像,只见他身轻如燕,毫不费力的跑在跑道上,每当他跑完一圈,负责计时的同学就会发出一声无法置信的叫好声。一切都与昨天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老五的表情,愁眉不展,神色黯然,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极其困扰。
“喂,老五,你怎么了?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训练一结束,我就急匆匆的过去找他,毕竟我也拿到了那枚金币,跟他一样加入了这个可怕的游戏之中,算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
“别管我!”他厌恶的拨开我的手,撒腿就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啦?”我执着的在后面叫他。
但是他充耳不闻,越跑越快,最后终于消失在黑暗的楼群里。我望着他的装束,不由暗自纳闷。
他不是很热吗?为什么还要在脖子上绑一块毛巾?难道这是他新发明的美容方法?
晚上回到宿舍,因为运动后的疲惫,所有人几乎是一沾上床就迅速进入了梦乡。只有我一个人,对着月光端详着手里的金币,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一枚泛着高贵的暗哑光泽的金币,上面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颇有古代欧洲的洛可可风格。
可是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依旧有细微的歌声从金币里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它紧紧束缚。
我好奇的用牙齿咬了半天,但是却怎么也弄不开,最后只好带着满腔的怨恨和好奇,迷迷糊糊的睡觉去了。
“嗨,六郎!你有没有看到老五?”第二天刚刚下课,我正在收拾书包,老大就跑了过来。
“没有,今天他逃课了,可能是训练太累,在宿舍睡觉呢!”
“我打电话回宿舍了,可是没人接啊!”他说完看了我一眼,晃着虎背熊腰走了,临走还朝我摆摆手,“你等会儿别忘了好好洗洗脸,上面沾了东西!”
嗯?这是怎么搞的?我今早明明洗了脸!
我莫明其妙的伸手摸去,却发现下巴上有一块皮肤变得皱皱巴巴,简直像是千年古松的树皮,让人毛骨悚然。
我开始意识到不妙,急忙从书包里翻出一张CD,把镭射的一面对准下巴左照右照。
哪知不照还好,当看到镜面般的CD中映照出来的东西时,我的心脏紧跟着就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块绿色皮肤,又干又皱,正紧紧的贴在我的下巴上,触目惊心。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颤抖的用手指细细触摸,才发现这块皮肤居然是有知觉的,简直就像长在了我的身上一样!
7、在那么一瞬间,我的脑海中立刻电光石火般的闪过老五后颈上的那块绿斑。难道这就是所谓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想到这里,我急忙颤抖着拨通了纯种的电话,以期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帮助。
“唉……,是六郎吗?”他的声音也恹恹的,似乎得了场重病,“我正好有事找你,晚上见面再说吧!”
在他身上寄托希望简直就是寄托失望,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还要拖到晚上!
于是无奈之中,我只好打给剩女小姐,她一接到我的电话就开始崩溃般的哭嚎,“哇哇哇——,为什么会这样啊!我的美貌啊——,我的妩媚啊——,我的风情啊——”
“你别说了!”我一听到她的嚎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安慰她,“赶快回学校吧,我有事情问你!”
“我怎么能回学校啊?必须要找到宝藏才能破解诅咒!”她哭哭啼啼的说,“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我五天之内还没有回去,你就不要再找我了……”
“等、等一下!”我想起前天晚上那个莫明其妙的电话,焦急的问她,“你曾说过,金币是通向宝藏的线索,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你对这个感兴趣?”她的声音又恢复成了以往的自信,“从西方文化的角度分析,金子通常是用来盛放贵重物品的容器。如果要得到里面的秘密,只有把容器敲破哦!”
说完她得意的笑了两声,轻轻挂上了电话。
容器,打破?我掏出那枚奇怪的金币看了一眼,跑到花园里,拿起一块石头就狠狠的砸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金属,居然在碰到石头的一瞬间跟着四分五裂。金色的金属四散飞溅,从里面露出一个蚕豆大小的纸团。
这是什么?我小心翼翼的展开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两行模糊不清的罗马数字:
Ⅰ,Ⅱ,Ⅲ,Ⅳ,Ⅴ,Ⅷ,Ⅸ
Ⅴ,Ⅲ,Ⅸ,Ⅰ,Ⅰ,Ⅰ,Ⅵ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这串鬼符就是通向宝藏的密码吗?
我把上面的数字仔细的抄下来,无论用数列分析还是用图形分析,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又近了黄昏。
而我下巴上那块绿色的皮肤也在不断的扩大。为了不让人人侧目,避而远之,我只好硬着头皮跑到校医院里去买了个大口罩,遮住了大半边脸才敢安心出门。
“六郎,你好准时!”当晚月色皎洁,我刚刚走到跟纯种越好的地方,就听到他阴森的招呼声。
“彼此彼此!”口罩后我的声音有些含含糊糊,“你也难得没有迟到吗?”
“你这是怎么了?”他看了一眼我脸上的口罩,颤抖的伸手指着我。
“你又是怎么了?”在朦胧的夜色中,清晰可见,一向讨厌黑色之外的所有颜色的晨曦,居然带了一副明晃晃的白手套。
我看了看他抽搐的脸颊,又看了看那双白得刺眼的手套,突然心中清明,什么都明白了。纵身扑过去要跟他拼命。
“死纯种!我说你怎么知道惩罚的事情,原来是比我先拿到了那东西!!”
“我不是提醒你了吗!哪想到你那么蠢,居然还会上当!”
“你那是哪门子的提醒!如果直接说报应就是变成这副模样,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接那枚金币的!”
“唉……” 晨曦望着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在限期内猜不到谜底,我们可能会变成妖精的模样!”
我立刻狼嚎了一声,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头大身小,通体碧绿,皮肤皱巴巴的怪物,“我不要变得那么丑啊!我还没有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女朋友!以后我的人生可怎么办啊!”
“六郎,你冷静点!”晨曦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你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只要找到了妖精的宝藏,不但能够变回来,还能收获一笔财富呢!”
“线索?”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那张纸条,“这个算不算?”
“嗯?这是什么东西?”晨曦把那张纸条展开,对着月光仔细打量,“鬼符吗?怎么一串一串的?”
“不知道啊!看起来像是罗马数字!”
于是我跟晨曦开始紧张而焦急的揣摩,但是一个晚上过去,却依旧一如所获。不幸的是下巴上的绿斑已经扩大到了脖子的范围。
因为毫无进展,我们也只好不欢而散,等我灰溜溜的回到宿舍时,才发现一向懒惰的老五居然不见了。
“老大,你有没有看到老五?”
“我怎么知道?”老大用鼻子哼道,“想到那小子我就来气,今晚训练也没有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打算在3000米跑道上牺牲吗?”
“算了!反正我找他也没什么事!”又一条线索断了,我更加垂头丧气。
“唉,我说六郎,你是不是感冒了?总带着个口罩不嫌闷啊!”
听到这话,我急忙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床铺,死活都不肯再下来。对镜端详那块恶心的绿斑,只觉得满目萧瑟,人生灰暗。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眼光一瞥,居然透过我们宿舍那扇脏兮兮的玻璃窗,看到楼下的树荫中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长长的,灰白色的风衣,带着口罩和墨镜,整张脸都被牢牢的遮住。只是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晚,居然仰着头,牢牢的看向我们宿舍。
似乎十分羡艳!
“老五!”我“蹭”的一声就从床上窜下来,急切的冲向窗口,朝他热情的挥手,“是不是你?你快点回来吧,有什么事一起解决!”
然而他看到我居然浑身一僵,转身就跑入泛黄的枫叶中,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不会有错!一定是他!
我愣愣的站在窗口,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想起了老五平时热爱仪表的模样,如果让他变成那种绿油油的丑陋怪物,一定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窗外,一轮明月仿若姣好的银盘,高高挂在天际。
望着深蓝天幕上的圆月,我第一次胸有成竹的笑了!
8、“喂——”第二天清晨,我正睡得晕晕乎乎,就被手机急促的铃声吵醒。
“六郎,你还睡得着!”电话那边是纯种气极败坏的声音,“我一个晚上没睡,就在研究那两行密码,你居然悠哉悠哉的在睡大觉!”
“你不是每天晚上都不睡吗?”我没有好气的问,“那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啊!”纯种急切的叫,“如果有发现,我还会给你打电话?”
“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我嘟嘟囔囔的对他说,只觉得理智已经被睡神紧紧攫住,“找到谜底,不一定要破译密码啊!”
“喂!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你到底要怎么办?说来听听啊……”
他还在那边聒噪的叫唤,我已经关掉手机,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成败就在今晚,此时不养精蓄锐,更待何时?
这一天过得风平浪静,剩女小姐跟老五依旧不知所踪,我也在口罩下面活得憋气。不过我知道,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六郎,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天刚刚擦黑,纯种就跑过来找我,他的脸色居然白中泛着一点绿。
“这要等天上的月亮升起来啊!”吃过晚饭之后,我背着书包,往校园偏僻的小径走去,“要等我变成狼之后,才能找到那个该死的妖精不是?”
纯种起初还沉着脸跟在我的身后,听到这句话,突然奸猾的笑了起来,“好小子!看不出来你居然在打这么卑鄙的主意!”
“不要这么说吗!”我回头得意的笑道,“对付卑鄙的人,就要用比他更卑鄙的手段!这招万试万灵,屡试不爽!”
夜晚的风轻轻吹拂着我的脸颊,渐渐暗香浮动,天色灰暗,一轮圆月已经升上了天空。
越走下去,我的身姿越敏捷,随着月亮的西移,终于四脚着地,变成了一匹棕色的狼。
“嗷嗷嗷——”出于野兽的本能,我对着圆月发出了一声挑战的狼嚎。
“哎呀,你别叫了!现在找人要紧!”晨曦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那枚金币,放在我的鼻子底下,“来,闻闻,把那个该死的畜生找出来!”
金币中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息,不过仔细的闻下去,里面还夹杂着花草的芬芳和金钱的味道。
那股味道太过独特,根本不可能在这个臭汗横流的校园中诞生。于是我一摆头,迅速找到了目标的方位,撒腿就奔入沉沉的夜色中。
“喂!你等等我!”晨曦大呼小叫的尾随在我身后,短跑一向不是他的长项。
“吼——”我以一声得意的狼嚎回报他。
只是几个起落,我就跑过了篮球场,钻到了花园里的一个偏僻之处。其间有不少在外面晃荡的学生看到我,都被吓得连连尖叫。
但是我没有空理他们,一头就扎到了花园的灌木中。
灌木里传来了悉悉落落的轻响,随着落叶纷飞,一个绿色的怪物,“蹭”的一下就从树枝里窜出来,面色惶恐的抱住了矮树的树干。
“死东西!到底宝藏的秘密是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们,给你好看!”晨曦在树枝下跳着脚骂,颇有街头泼妇的风范。
在危急关头,他那点可怜的贵族气质转眼就被抛弃得精光。
但是那只妖精却不理他,四脚迅速的移动,转瞬就要爬到一根更高的树枝上去。
事不宜迟,我后腿一蹬,就像离弦的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准确的扑住了它。
它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冲力,发出了“吱”的一声类似于老鼠的尖叫,“砰”的一声就重重摔到了地上。
“看你往哪里跑?”晨曦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就掐住了它又短又肥的脖子,脸色阴沉的说,“自己说吧,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真是太好了!纯种!真是干得漂亮,不愧是落井下石第一人!因为那只绿妖怪已经被他雪白的犬齿,通红的眼珠吓得瑟瑟发抖。
“你是想被我掐死?还是被这只恶狼吃掉?自己选!”
为了制造出恐怖的效果,我呲了呲牙,并且用血红的舌头添了一下嘴唇。这次那个妖怪抖得更厉害了,连牙齿都在不停的打颤。
“说吧,那两行密码是什么意思?”晨曦脸色冷酷的问,“如果你不说的话,自己也别想活命!”
它用惶恐的眼神看了看晨曦,又看了看我。我们都并非善类,在夜色弥漫的黑暗中,更显出一种狰狞恐怖的气氛。
过了许久,它终于点了点头,张了张丑陋的嘴巴。
不知为什么,虽然它好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一个清亮而稚气的歌声却直透耳膜,霸道的钻入了我的脑髓。
“天上的诸神请聆听这古老的歌曲,它述说着不为人知的妖精的故里。妖精守护着珍贵的宝物,藏匿在时间的终途……”
我听到这里,不由跟晨曦面面相觑,这几天来来回回听来这首古怪的歌无数次,它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在梦醒和天明之中,太阳迷失了自己的归途,月亮也不知何去何从。心中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世界在毁灭中复苏!”
“你是不是在蒙人?我们又不是来听卡拉OK的!”晨曦终于按捺不住,勃然大怒。
那只妖精无辜的摇了摇头,可怜兮兮的继续唱,“当你吟唱这古老的歌曲,用第一行的数字对准纵列,再在横列中使用第二行数字!宝藏大门就会为你敞开!”
“第一行数字?”晨曦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激动的松开手,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条,开始仔细的研究,“如果把歌词的每一句都纵向排列好……”
他在地上比比划划,转眼就把歌词写在了松软的泥土上。我也按捺不住好奇,跑过去探着脑袋看。
“第一行第一个数字是1(Ⅰ),第二行第一个数字是5(Ⅴ)!那对应的第一个字就是‘神’!第二个字是……,是‘说’!”
我看到他眼看就要揭开宝藏的秘密,兴奋得不能自已,连那只妖精什么时候从身边偷偷溜走都没有发现。
晨曦也顾不上去追它,忙着低头破译密码,即便看不到他的脸,我也能想到他挂满贪婪的表情。
“第三个字是‘宝’!第四个字是‘藏’!”他破译到这里,激动的对我说,“六郎,太好了!我们要发财了!而且也不用变成那种怪物了!”
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我忍不住对着天空的圆月又嚎了两嗓子。
“然后是‘在’字!”他兴奋得手都在颤抖,我也觉得心要跳到了嗓子眼里,“下一个是‘心’字!最后是‘中’!”
当他念完最后一个字,仿佛有一桶冰水直泼而下,令我从极乐的巅峰坠入了地狱的深渊。
“神说,宝藏在心中!!!”晨曦怒气冲冲的喊道,“这是什么玩意?那个死怪物呢?我要杀了它!”
我居然就是为了这句废话,活像个白痴一样东跑西颠!还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两天不敢见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浑身无力,垂着尾巴就往苍茫的夜色中走去。只留下晨曦一个人,仿若暗夜的恶魔,在对着老天跳脚大骂。
心在哪里,财富就在哪里!严格的来说,这句话也没有什么错!
我终于明白那个该死的妖精为什么会开溜了,它们果然是捉弄人的典范,连我跟晨曦这样的狠角色,也没有摆脱被它们玩弄的悲惨命运!
9、找到了那个完全不值一提的宝藏,我跟晨曦依旧徘徊在贫困的边缘。这件事带来的唯一好处是那些恶心的绿皮肤渐渐变淡,脱落,甚至连痕迹都看不到。
一周之后,剩女小姐灰溜溜的归位了!老五也在一个夜晚悄悄的潜入宿舍。
他们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只有我知道,这一周以来经历的事情,是何等的不堪回首!
秋风送爽,运动场上的训练还在继续。我们几个报接力赛的终于摆脱了原地传棒的悲惨命运,开始在运动场上配合练习了。
由于我速度奇快,身手敏捷,一时竟然风光无两。
“申明!你这是在跑吗?”给长跑项目的运动员计时的那个同学不耐烦的喊,“一个三千米你跑了快一个小时,走都能走到了吧?”
只见老五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在运动场上以龟速移动,似乎每走一步都能要了他的命!
“前两天你状态不是不错吗?”计时的学生急得直跳脚,“怎么一转眼就像变了个人?”
这位同学,你真是太英明了,盖前两日老五是受了妖精的诅咒,运动能力也朝非人靠拢,所以才表现突出的。
但是十分不幸的是,这种气死蜗牛,赛过乌龟的速度,才是老五的男儿本色。
于是我一边在树下休息,一边望着执着的在运动场上绕圈的老五,看他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几乎要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心在哪里,宝藏就在哪里!
我想到那句谜底连连摇头叹息!这话说得太好了,老五如果做服饰美容的撰稿人,一定会傲视群雌,风头无两!
惜哉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选错了战场,只有遗恨终生的份儿!
妖精的宝藏 (完)
第9篇 阿努比斯的诅咒
哪怕世人皆曰无用,
哪怕伤痕斑驳如鳞,
我喜欢坚守这种执着的愚蠢。
一面是本性使然,
一面是无愧我心!
1、时间最是残忍,往往还没等你来得及看清,它已经迅速的溜走,甚至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所以似乎只是眨眼间,那场轰轰烈烈的秋季运动会已经闭幕两周了。昔日的喧嚣归于平静,飞扬的尘土跌落地面。
不管怎么说,我们系确实在运动会中表现突出,依照小导员的指示,如愿给了新生一个十足十的下马威,也让老大能完美的毕业,不至于饮恨校园。
至于老五,在上场的前半个小时,被一群颇有先见之明的智者包围。这些人有班长,有导员,有体委,有学习委员,大家都力劝他弃权三千,省得上去丢人。
虽然老五想用速度来证明自己非池中之物,但是想了半天,怎么看都是举反证的!就在一帮人苦口婆心的苦劝下,做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跑到主席台那边要求弃权去了。
然后这场令每个人都满意的运动会就这样收场了,我赢了两个饭盒和一个保温杯;老大赢得了他傲视新生的骄傲;老五保留了他翩翩的贵公子风度。
两周之后,大家就又像以前一样,吃的吃,喝的喝,逃课的逃课,睡觉的睡觉,过得不亦乐乎。
前面已经说过,我们宿舍的又高又瘦的竹竿老四是个游戏迷,所有世面上新问世的游戏,都逃不过该君的魔爪,每天在宿舍里杀得不亦乐乎。
走廊中时不时回荡着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如果这不是在男生宿舍,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一定会被路人认为这个又脏又乱的小屋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老四没有社交,没有喜欢的女孩,也没有追求,更对运动和美食没有任何兴趣。唯一的生活目标就是挑战所有的新式游戏。
于是他刚刚杀出魔兽的战场,又冲入传奇的怀抱,在一片血肉横飞,硝烟弥漫中,挥刀斩戟,如入无人之境,颇有一番乱世英雄的风范。
这天是个平常的周日,因为没有学校难得的加课,秋光又分外的明媚。所以老大在前一天就跑去跟剩女小姐的宿舍套近乎,并且成功的邀请到那几个神经粗大的女生,跟我们几个兄弟一起去游乐园。
“老四,你不去吗?坐过山车很好玩的!”老大一边换衣服一边问他。
“我不去!”老四得意的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扬了扬手里的一张光盘,“新搞到的游戏,我今天要玩通关!”
“你每天坐在电脑一点好处都没有,跟我们一起去运动运动吧!”老二巧舌如簧,极尽诱惑之能事,“况且与美女结伴出游,共享青春,简直就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是吗?你说的美女就是张菲她们宿舍那几个满脸青春痘的女生吗?”老四不以为然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拭目以待!”
因为长久坐在电脑前,他的眼镜片已经堪比酒瓶底,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四目以待”!
他说罢就把那张碟片放进了电脑的光驱,自动安装程式启动,漆黑的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深邃的通道。
通道是灰白色的石块砌成,入口处站着两个手拿权杖的石像。整个画面散发着一种幽冥恐怖的气氛。
“这是什么?”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好奇的看,“看起来像是古墓派的!”
“什么古墓派啊?”老四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从桌面上拿起那张光盘的封套,“这个游戏叫‘阿努比斯的诅咒’!是探险类的,不懂别瞎说!”
他正说着,机箱里传来“嗡”、“嗡”的声音,游戏已经安装完毕。
老四点了一下鼠标,通道尽头的大门打开,露出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不过那个影子还长着耳朵和尾巴,一看就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范畴。
“还阿努比斯的诅咒,说是狼狗的诅咒还差不多!”穿好衣服,带上钱包,我们几个鱼贯而出。
老四却不理我们,满脸兴奋的盯着荧幕,十指如飞,玩得不亦乐乎。荧幕上的光照在他瓶底般的镜片上,闪出一种诡异的蓝色光芒。
我临走时驻足打量了他半天,虽然每天他都是这副投入的模样。但是不知为什么,今天似乎哪里不对劲,此情此景,竟然渗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过这种顾虑转眼就被我忘到了脑后,秋阳和煦,游乐园里人声鼎沸,我们跟那几个女生玩得极其开心。
一开始见面的矜持,瞬间就被忘情的尖叫和飞扬的水花取代。就在摩天轮在天幕上缓缓移动的一瞬,我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圆形恐惧症和狼人的秘密,差点就要冲去跟剩女小姐表白。
不过千钧一发之际,她手中的圆形棒棒糖吓倒了我,总算令我恢复理智,没有干出这种遗恨终生的蠢事。
有一句大俗话说得好,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似乎只是一眨眼,夜幕就已经低垂,星星挂满了天空,我们只好意犹未尽的回到了宿舍。
“怎么宿舍没人吗?”在昏暗的走廊里,为首的老大使劲推了一把门,纹丝不动。
“可能老四出去吃饭了!”老二急忙跑过去,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把门锁打开。
木门推开的一刹那,我们都愣住了,呆立在门前。
只见那狭小的房间漆黑一片,只有老四一个人,神色亢奋的坐在电脑前。十指飞快的击打着键盘,脸上挂着一种狰狞的表情。
“你小子不要眼睛啦?”老大一把按开电灯开关,“这么暗还玩游戏!”
“就差一个了!就差一个了!”老四嘟嘟囔囔的说着,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差一个什么?”我的好奇心一向很重,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看热闹。只见老四操纵的主人公勇不可挡,在阴暗的墓道里,把一个个挥舞着长矛和镰刀的骷髅兵打得骨骼四散。
在纷飞的白骨中,最后一个拦路者终于倒下。老四长长的松了口气,墓道尽头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我看到这里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不就是一个埃及背景的游戏,至于这么投入吗?
因为我们疯玩了一天,疲惫之至,全都简单的洗洗就爬上了床铺。
在刺眼的日光灯之中,只有老四依旧坐在电脑前投入的玩着游戏。他好像已经闯过了好几关,荧幕上出现了一个石头砌成的房屋。
2、老四喜欢玩游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通宵达旦也是常事。所以第二天等我们爬起来上课时,他正蒙头大睡,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
“六郎,代我点名!我今天不想去了,那个游戏还没有通关!”他状如死尸,动都不爱动一下,在被子里嘟嘟囔囔的说。
“知道了,你自己保重,等会检查卫生的时候就装死!省了那些老太婆训你!”
“嗯!”他含含糊糊的回答我一句,又转身蒙头大睡。
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居然是我跟老四的最后一次正常的对话。
我像大多数在校大学生一样,睡睡觉,聊聊天,听听课,再去食堂神勇的抢两顿饭吃,就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天。
“喂,六郎,我有件事情问你!”好不容易上完了晚上的大课,我就被一个面孔陌生的男生拉住。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我在脑海中努力搜索,却始终想不起何时认识了这位仁兄。
“我是你们宿舍的老四的哥们啊!”他朝我憨厚的笑了笑,“我们俩以前是高中同学,我也挺爱玩游戏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老四把那个游戏打通关没有?”
“中午还没有!”我抬腕看了一下手表,“不过现在差不多了,六个小时过去,他怎么也能打通关了!”
“是、是吗?”那个男生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焦急的搓着手,“希望那些谣言是假的,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就好!”
“你说什么?”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什么谣言?”
“其实是这样的!”那个男生支支吾吾的说,“我前两天跟他玩网游的时候,那个小子不仗义,居然抢走了我一个很贵的装备!然后,我听别人说有一种游戏,玩通关的人都会遭遇到倒霉的事情,我就特意拷了一张给他!”
“这世界上还有这种游戏?”我将信将疑。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传言,可能是难度太大,那些玩不过去的人瞎掰的!”他听我这么问,很快放下心理的包袱,笑着摆摆手走了,“你说得对,我真是庸人自扰!那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怎么能当真!”
那只不过是游戏而已,怎么能当真?我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想起老四在电脑前废寝忘食,万事不理的模样,心中不由一惊。
话虽如此,但是他好像确实当了真!
“哎哟,六郎,你在发什么呆?”我正要收拾书包回宿舍,旁边就窜出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露着两枚尖利的犬齿在朝我笑。
“没事!”我看了他一眼,背上书包,“你来干什么?现在已经下课了!”
“什么!!”晨曦尖叫了一声,望着空空如也的教室,似乎十分惊诧,“我又睡过头了!你有没有帮我点名?”
我朝他无奈的摊开双手,摇了摇头。看这模样,估计明年他还是毕不了业。
“对了,今天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最近报纸上又有了关于人类吸血的消息,百分之九十是我那个又疯又傻的老爹出来做孽了!我想去看看他!”
“你脑袋没问题吧?还要去看他?”那个老头满嘴鲜血,面孔扭曲的恐怖模样,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令我心有余悸。
“就算他再怎么坏,也是我的亲人啊!”晨曦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漫长的时间之中,也只有他,能陪我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这样说十一快到了!我也想回家看看!”与纯种比起来,我不知幸福了多少倍。做人要知足,我想到家里絮絮叨叨的老妈和她做的香喷喷的饭菜,瞬间就在他人的不幸中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记得帮我点名!”他脸色依旧苍白,朝我笑了一下。
“知道了,你放心去吧,回来别忘了请我吃饭就行!”眼见这个瘟神再次远征,我急忙兴高采烈的欢送。
“最近你要小心点!”晨曦突然凑过头,闻了闻我的衣服,“身上有一股死人的味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会?”我低头闻了闻袖口,“最近我一直在学校里转,哪儿都没有去!要说臭汗的味道还能贴点边!”
“不一定是你去找人家,也有可能是人家找你啊!”晨曦幸灾乐祸的笑,“妖怪大多物以类聚,你散发出来的磁场,就能由无化有,把那些存在于黑暗之中,冰冷而恐怖的生灵召唤过来!”
“我明白了,一定会小心的!多谢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上了三年大学,到今日才清楚为什么自己身边正常人那么少!
从我们宿舍的人到剩女小姐,再到纯种。扳着手指数一下,确实个个都算得上为害一方的妖孽!
“那你要保重,我走啦!”他说罢朝我挥挥手,转身走到教室外,消失在走廊的暗影之中。
我长叹口气,背上书包打算回宿舍了。不知为什么,今日跟纯种一别,心中竟然有点难过,就好像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样!
宿舍里弥漫着一股泡面的香气,老大正捧着面碗对牢电脑在傻笑;老二在叽哩呱啦的泡电话;老五在对镜梳妆。在这乱哄哄的人间烟火中,只有老四忙得不亦乐乎,抻着脖子打游戏。
“喂,游戏打得怎么样了?”想到今天下课的时候遇到的男生,我好奇的凑过头去看。然而我刚刚看到屏幕的一角,就被老四一把推开。
“离我远点!”他瞪了我一眼,眼镜片后的双目布满血丝,仿佛我是他的杀父仇人。
“不就是个游戏吗?这么小气!”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转身就爬到了床上,居高临下的趴在上铺偷看。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荧幕的全貌,只能看到漆黑的一角。
老四操纵的主人公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居然变成一个狗头人身,穿着埃及人衣服的怪物。它正拿着一把长矛,走在黑暗的墓穴中。
真是没品啊,没品!这个做游戏的公司一定是用脚趾搞的研发,居然能设计出这么惨不忍睹的主角!
就在我腹诽不停的时候,荧幕中的怪物居然从遥远的墓道中走来,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
最后变成一张清晰而巨大的脸,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正看得叹为观止,突然它竟一抬头,准确的看向朝我的方位,碧绿的眼珠里泛出淡淡的凶光。
“哇!真是邪门!”我被那可怕眼神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一躲。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啪”的一声就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绝望的黑暗。
3、“什么破学校,宿管科的都是吃白饭的吗!老子正看得精彩,怎么就停电了!”黑暗中传来老大气极败坏的叫骂声。
“我电话也挂不了了!这怎么回事?连电话线也断了吗?”老二也不住口的抱怨。
“你们等着,我去看看!可能是电卡的钱用完了!”估计现在满屋子里能看到东西的也就我一个人了。
于是我麻利的从床上溜下来,绕过满地的拖鞋和翻到的垃圾桶,迅速的摸到了门把手。
“你是谁?”坐在门边的老四猛地回过头,盯盯的看着我的脸,眼睛里闪着精亮的光,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你玩游戏玩疯了!我是六郎啊!”我骂了他一句,拉开大门往外看了看,走廊里也是漆黑一片,抱怨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完了!看了是整栋楼的保险丝都坏了,今天只好洗洗睡了!”
屋子里顿时响起猩猩凄惨的悲鸣,还有老二不住嘴的叫骂,于是我们宿舍破天荒的不到十点就上了床。
窗外月光皎皎,澄如秋水,我躺在床上,望着深蓝的天幕,突然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哪里不对劲。
老四他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为什么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还能迅捷而准确的捕捉到我的身影?
不过奈何睡神来袭,我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就堕入沉沉梦乡。梦里似乎有一个长着狰狞狼头的人向我走来。
它张开血盆大口,朝我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接着一扬手,一柄长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插入我的心窝。
“你、你是谁?”胸口传来阵阵的揪痛,我捂着伤口匍匐在地上,盯盯的望着它。
它像神邸般威严肃穆,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周身散发出一种死亡的氛围,令我几乎无法逼视。
血液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出体内,浸润了脚下的青砖。
蔓延的鲜血,无情的死亡,和恐怖的死神,交织出一个绝望而压抑的梦境。
“六郎,快点起来,上课了!”我正在梦里挣扎着要站起来,就觉得脸颊一阵剧痛,似乎有人在使劲拍我的脸。
“猩猩?”我吃了一惊,紧张的睁开眼睛,眼前是猩猩一张丑脸。
“猩猩是你叫的吗!”猩猩爪子一抬,金刚样威猛,一掌就重重的拍到我的头上,咆哮道:“要叫老大!三年了还记不住!”
我这才确定已不在梦中,急忙手脚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迅速的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
“老四那小子真不像话!一大早就跑了,连个口讯都没有留!”老大念念叨叨的背着书包走出宿舍,“还得我们帮他点名,下次宿舍聚餐就让他请!”
临走之前,我回头看了看老四的桌子。电脑依旧在“嗡嗡”的运行,似乎人还没有走远,随时都能回来。
一张光盘,端端正正的放在电脑的旁边,上面正印着一个长着狼头的人影。
“报什么jing报jing?”老大沉着脸瞪了我们一眼,“现在快到中秋了,要是老四是心血来潮回家过节了,我们岂不是给他添麻烦?”
“那我们就只能这么等着吗?”我小心翼翼的请示酷似黑社会的老大。
“先等两天吧,再过三天不出现,我们就去各个网吧找他,我就不信找不到那小子!”所谓打蛇要打七寸,要想找到老四的踪迹,确实也只能依照人性上的弱点追寻。
不过两天之后,在一场蒙蒙的秋雨中,失踪了四天的老四出现了。
当晚我去院里交报告,奈何雨势渐大,连绵不绝,像是层层帷帐,笼罩了一天一地。一向不爱学习的我,也只好望天兴叹,找了间教室去埋首苦读。
自习室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影。我刚刚看了半本书,负责管理教室的校工就过来了。
“十一点了!熄灯的时间到了,都快点回宿舍吧!”老头说完就伸手关了教室里的灯。
“真省电!人还没出去先关灯!”、“丢了东西学校也不会赔!”教室里立刻怨声载道。而黑夜和白昼对我来说毫无分别,急忙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跑出了教室。
走廊里也是昏暗无比,只有楼梯的拐角处开着盏光线微弱的节能灯。我刚刚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就突然觉得脊背发冷,似乎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正站在我的身后。
我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只有零零落落的学生从走廊两边的教室里走出来,又哪里有什么恐怖人物?
或许是因为最近月亮就要圆了?神经过份敏感?
我挠了挠脑袋,又继续往前走。但是那种危险的感觉并没有随之消失,依旧不依不饶的紧紧跟随,简直就像是深山中敏捷的猛兽,在追踪着心仪的猎物。
其间我回头看了两次,每次看到的都是一副太平景象。细雨纷飞,行人稀落,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雨夜。
但是这种能令我毛骨悚然的恐惧又不可能是错觉,我想了一会儿,加快脚步,渐渐脱离了放学的人潮,向一处偏僻的小路走去。
小路又湿又滑,路灯都坏了两盏,只有我一个孤寂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长。
这次开始有“沙沙”的脚步声传入耳膜,似乎有什么人,正不徐不慢的跟在我的身后。
原来竟然隐藏在学生里!怪不得我刚才无法发现!
看看你我到底谁是捕猎高手!
我想到这里,猛的一回头,瞬间转过身。只见身后不远处的小路上,正站着一个颀长的人影。
那个人穿着连帽的风衣,帽子遮住了大半边脸,简直就像是从电影中走出来的变态杀手。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我打着雨伞,朝他大声嚷嚷。
但是那个人却不理我,依旧保持着有节奏感的,不徐不慢的脚步,一步步朝我走来。
他的身形越来越清晰,他的脸孔越看越熟悉。
“老四!”我又惊又喜,隔着雨幕对他喊,“你小子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再不回来老大就要报警了!”
老四却对我的话置若罔闻,直直的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4、“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我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冷冷的眼神,突然想起了我昨晚做的那个梦。
“再见!”他的嘴唇微张,莫明其妙的说出了这两个字,而且声音嘶哑,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开什么玩笑……”我突然有点害怕,露出心虚的笑,“这不是刚见面?怎么又要说再见?”
但是下一秒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似乎被什么尖利的东西贯穿了骨肉。
我瞪着眼睛,低头望向自己的心口。只见老四五指尖利,仿佛锐利的刺刀,正深深的插在心脏的位置。
“阿努比斯……,要心脏……”他突然说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猛地抽出了沾满了鲜血的手指。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心口传来的揪痛让我蜷成一团,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又湿又冷,是混合着的泥和水,我躺在这冰冷肮脏的地狱里,只觉得生命在渐渐剥离。
眼前的老四冷漠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入了萧萧风雨之中。他的身影高大而肃穆,像是神邸般凛然不可侵犯。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死神的影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四会变成这样?而且他袭击我的那一下,速度快如闪电,连我都没有捕捉到他的动作!
我动也不动,躺在泥水里苟且残延。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即将绝望,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小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那似乎是一对情侣,正浓情蜜意的共撑着一把伞,在细雨中漫步。
太好了!老天有眼,终于有救了!
果然,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瞬间划破了深沉的雨夜。与此同时,我也极其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片雪白的医院里。
“呜呜呜,杨六郎,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去捉弄谁啊?”剩女小姐正坐在我的床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还有我们宿舍里的人,都愁眉苦脸的望着我,好像我行将就木,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一样。
“唉……,真是的……”我有气无力的打趣他们,“你们这是在探病还是送葬啊?”
“六郎,你怎么这么倒霉?”老大极其难得的苦着脸说,“好好的上自习,还能遇到变态!还好你命大,医生说没有刺中心脏,只是皮外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呵呵呵,是吗?那真是万幸!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我朝他傻笑了一下,实际上那一下根本已经刺到了心脏,不过由于我体质特殊,在送医的途中伤口就已经痊愈了一部分。
“你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吧!”老二拍了拍胸脯,“点名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你真傻假傻啊?出了那么大的事,六郎根本就不用去上课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帮老四点名吧!”
“对了,老四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老大摇了摇头,“估计是回家了,你先放心养伤吧!”
我本来还想跟他们多说几句,护士就说有民警要来做笔录,因为这属于严重的人身伤害案件,派出所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是面对他们我却什么也没有说,只回答天太黑,又下着秋雨,根本看不清凶手的脸。
我想起老四那张冷酷而无情的面孔,冰冷而充满的杀意的眼神,痛苦的抱住了头,只觉得一筹莫展。
不对!那不是我的朋友!那是别的人,就像鸠占鹊巢一样,只是占据老四身体的,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怪物。
我坐在病床上,细细的回想起昨夜的细节。从他露面到出手的短短一瞬,他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再见”!另一句是什么?
“阿努比斯……,要心脏……”嘶哑的声音再次回响在我的耳边,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恐怖的雨夜。
阿努比斯?阿努比斯?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了!那个游戏!它的名字好像就叫阿努比斯的诅咒!
“喂?老大吗?我想求你件事!”想到这里,我急忙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给老大打了个电话。
“啥事?说吧!包在兄弟身上!”猩猩的缺点多如牛毛,但仅仅是讲义气这么一个优点,就足以令那些缺点烟消云散。
“能不能帮我借一个手提电脑?还有把老四电脑桌上的那张光盘拿来,我实在闲的无聊,想玩玩游戏!”
“明白,明白!老五就有笔记本,你等着!我下午就给你弄来!”猩猩满口答应,隔着电话都能想到他状如金刚,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
于是我还没等到中午开饭,老大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战利品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捧小笼包的剩女小姐。
“六郎,好好玩吧!老五把笔记本借给你的时候,还十分慷慨的喊了两嗓子呢!”
“啊?真的假的?”老五一贯小气兼小心眼,啥时候转了性?
“真的!”老大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从我把电脑从他桌子上拿走,他就吵吵嚷嚷的喊什么:‘你给我转告六郎!他要是敢把电脑弄坏,我就跟他拼命!’”
“是、是吗?”我一边启动电脑,一边觉得双手在不停的发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猩猩老大,“你真的认为他这是慷慨?”
“难道不是吗?他为了这破电脑,连命都不打算要了!这不是慷慨是什么?”猩猩的理解能力果然异于常人,彪悍到只有让人膜拜的份儿!
“杨六郎,你先别急着玩游戏啊!先把包子吃了吧,我刚刚在楼下买的!”剩女小姐完全看不出眉眼高低,一把就把那包热气腾腾的包子塞到我的怀里。
与此同时,猩猩的眼睛里开始射出飞刀,命中率比传说中的小李飞刀还高,刀刀射向我的脑门儿。
“那个、老大!你也饿了吧!来吃一个!”我急忙讨好似的递过一个包子。
“不饿!”他怒吼一声,“再说人才不跟狗抢!”
声音之大,震得我的手都跟着颤了几颤。只好识时务的收回了手,把那个包子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但是还没等我从口袋里拿出第二个,猩猩就一爪拍过来,抢走了满满一口袋包子,面无表情的坐在病床旁开始大快朵颐。
转眼就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忘到了脑后!
“你是猪吗?中午不是吃了饭过来?现在还跟病号抢东西?”剩女小姐气得直在旁边跳脚,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猩猩置若罔闻,只是面无表情的吃个不停。
“算了,算了!让他去吃吧,反正我也不饿!”我急忙摆手阻止剩女小姐。
天可怜见,如果这袋包子真的落入我的腹中,估计都没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5、于是我住院的第一顿午饭就这样可怜的泡了汤,好不容易猩猩吃饱喝足,倒在旁边的病床开始呼呼大睡,我才轻手轻脚的开始安装游戏。
“哦?你爱玩这种游戏啊?”剩女小姐在旁边看热闹。
“不是,这是老四临走时玩的最后一个游戏!”想到老四非人非鬼的模样,我的心中不免一沉。
“阿努比斯的诅咒?”她拿起封套好奇的把玩,“阿努比斯不是埃及的死神吗?还有专门为它做的游戏啊?”
“你说什么?”我立刻来了精神,因为那天晚上,老四的模样唯一能令我想到的就是传说中的死神。
“埃及的传说中,阿努比斯是黄泉的引路人,他会把死人的心脏挖出来,放到天枰上称量。如果心脏比真理之羽重,就要被当魔鬼吞掉,死人的灵魂也只能堕入地狱!”
“心脏?你没有记错?他要的真的是心脏?”
“怎么可能记错呢?”她笑嘻嘻的回答,“这一看就是不合理的吗,心脏怎么可能轻过没有重量的羽毛!”
我听她这样说,不知为什么,手心中开始渗出黏腻的冷汗。
就在这时,电脑里传来“叮”的一声轻响,游戏已经安装完成。
起始的画面是一条阴冷的通道,旁边有两个拿着权杖的木乃伊人形棺站在门口。
“DO YOU WANT TO BE ANUBIS ?”荧幕上弹出一行黄色的字。
“FOLLOW ME ,ENTER THE HELL!”光标一闪,第二行字也随之弹出。
“IF YOU WIN THE GAME!YOU WILL BE ANUBIS !”
紧接着,下面弹出一个对话框,写着“YSE”和“NO”两个选项。
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YES”!荧幕上出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主角,在我的操纵下,握着霰弹枪跑进了漆黑的墓穴。
这个游戏的设置有点像曾经风靡一时的《古墓俪影》,主角在前进的过程中,一边解迷一边闯关。
幸亏有剩女小姐在身边,所有的解迷问题都难不倒我,再加上我敏捷的反应能力,一个下午就闯了三关。一会儿跳到穹顶上去拉开关;一会儿又误中机关,从暗门里窜出一大批骷髅兵;甚至还有潜入鳄鱼潭去拿钥匙的设计。
整个游戏的背景黑暗而恐怖,不见天日,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氛。
可是不管它再怎么骇人,终究只是一个游戏,我玩了足足半日,也没有找到半点异常的地方。
窗外的天色渐晚,剩女小姐跟老大不得不起身告辞。只留下我一个人,还在目不转睛的玩着游戏。
而我已经玩到了一个装满了人形棺的大厅,我的主角一踏入大殿,人形棺门就突然弹开,从里面走出数不清的木乃伊。
它们拖着肮脏的白布条,肢体僵硬的朝我扑来。
我的主角在我的操纵下英勇无比,一会儿用手枪,一会儿用军刀,进行着以一敌多的殊死搏斗。
就算我打得不亦乐乎,电脑里血肉横飞的时候,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是哪位?”我正打到关键时刻,根本不想接这个电话。
“六郎,是我啊!告诉你件事,最近好了也不要回学校啊!”电话是八卦的老二打过来的,他从不放过生命中任何一个传播小道消息的机会。
“咱们学校怎么了?难道又在施工?”
“不是施工!是最近流行一种病,好多人都进了医院!”老二神秘兮兮的说,“最先发病的是咱们班的班长,还有老四的一个朋友,他们都嚷着心脏痛,然后住院却又什么都查不出来?”
“那他们现在呢?”我急切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住院观察呗!”老二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对了,班长好像是最后一个见到老四的人,他说老四跟他请了假,说要回家一趟!”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望着病房外的绵绵秋雨,长长的叹了口气。
变成恶鬼一样的朋友,蔓延的心脏病,还有窗外这似乎永远也不会消散的阴霾,仿佛都在隐隐暗示着什么!
电脑的荧屏还在一闪一闪,游戏里的主人公已经被木乃伊杀死,横尸在阴冷的墓道中。
我打起精神,重读了下进度,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无论这条路有多么难走,我也要努力的走下去!唯今之际,也只有在这虚拟的方寸中探求谜底。
通过了木乃伊小屋,眼前又出现一个漆黑的墓道。四周连一点灯火也没有,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嗤!”我点燃了一个燃烧弹,握着这方寸的火光前行。
墓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铁栅栏,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里面。门上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锁,美工精致逼真,上面还刻着一排扭曲的英文字母。
“PRISONER!囚犯?”我疑惑的念,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下一个任务就是解救里面的囚犯?
我探头向栅栏里面望去,却只见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可惜这只是个游戏,如果这是在真实的生活中,我一定会扯着脖子喊几嗓子。眼看在监狱里没有收获,我捧着枪就原路返回。
再潜入一条底下水道,浑身湿淋淋的爬出来时,发现眼前是一个空旷而巨大的神殿。
神殿穹顶高深,四周的墙壁都发出金黄色的光辉。我沿着台阶走下去,边走边看,只见在神殿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大恢宏的雕像。
那是一个狼头人身的怪物,正一手抓着鲜血淋漓的心脏,一手拿着天平,威严肃穆的站在高大的穹顶之下。
“阿努比斯?”我操纵着虚拟的人物,使劲的仰着头。从这个角度看,这个传说中的死神格外恐怖骇人,连尖利的牙齿都清晰可见。
绕着神殿转了两圈,在里面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和通道,倒是墙壁上的壁画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些简单的图形,似乎是在描述木乃伊的制作方法,以及死人的灵魂如何前往地府和天国。
我仔细的一一寻找,终于找到了关于阿努比斯的部分。第一副画中的死神,正从一个死者身上拿出血淋淋的心脏。脚下蹲着一个长着鳄鱼头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似乎随时准备吞噬死神手中可口的食物。
第二副画就极其奇怪,原本该手持天平和真理之羽的阿努比斯居然凭空消失。
真理女神玛特依旧分别站在两边,面目狰狞的鳄首怪物也随侍左右。但是原本该称量心脏的阿努比斯却不见踪影。
墙壁上只有细致而生动的纹路,空落落的一片,简直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壁画里走下来了一样。
6、但是还没等我看清楚,游戏画面就迅速关闭,系统自动跳回了桌面。
“破玩意!关键时刻给我来这个!”我急忙重新启动程序,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刚刚潜入的那个神殿。
仿佛那短短的惊鸿一瞥,只是一个缥缈虚无的梦境,转眼就从程序中蒸发。
“六郎,你怎么还在玩游戏啊?”第二天中午,剩女小姐照例给我送饭吃,只是这次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老大呢?”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斩将夺关,“怎么没做你的保镖?”
“唉,不要提了!”剩女小姐惨淡的笑了一下,“我觉得咱们学校好像被瘟神光顾了!好多人都因为心绞痛住进了医院,猩猩一大早就去帮忙了!”
“啊?怎么会这么厉害!”我的手一抖,主角随之壮烈,摆了个大字躺在地上,鲜血汩汩流淌。
“不知道,关键是医生也查不出病因,只能说是集体臆症,说咱们学校的学生精神压力太大了,导致身体机能跟着做出生病的反应!”
“真是个庸医!我们天天逃课睡觉打游戏!有压力才怪!”
“现在的医生都是混饭吃的!”剩女小姐把包子往我的手里一递,“你先吃饭,我来玩玩这个游戏,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玩!”
说罢她就把电脑放在膝盖上,坐在我的病床前开始打游戏。
而我也乐得清闲,抓起热气腾腾的包子就往嘴里塞。
半个小时之后,我酒足饭饱,正迷迷糊糊的要睡觉,突然觉得胳膊上一痛,似乎有谁狠狠的抓着我,指甲几乎嵌进胳膊上的肉里。
“哇!好痛啊!”我一跃而起,却见剩女小姐脸色苍白,坐在床边,一手正紧紧的掐着我。
“六、六郎!”她的眼睛盯着屏幕,哆哆嗦嗦的说,“你、你看这是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在哪里?”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探着脑袋凑过去看。
只见屏幕中一片漆黑,正停留在我昨晚走过的那条墓道里。如果没有记错,墓道的尽头就是那间写着“囚犯”的小黑屋。
“就是这里……”剩女小姐颤抖着操纵着主角往下走,“拐个弯,再往前走一点!快看!那里面有什么!”
因为她没有像我一样点燃照明弹,所以几步就走到了囚室的正前方。在一片虚无缥缈的黑暗中,在那根根坚固的铁栏后,出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那个人满面焦急,双手抓着栅栏,仿佛正在呼救。
“再往前走走!”我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眼里,紧张到了极点。
剩女小姐在我的指挥下,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铁窗里的人脸越来越清晰,而且还如此的熟悉。
“老四!这个人怎么跟老四长得一模一样?”
“哇——,你别吓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剩女小姐也撑不住了,不住嘴的连连哀嚎。
窗口中的老四似乎看得到我们,手伸过栅栏,朝我们拼命的挥舞着。
但是还没等我们继续靠近,突然“啪”的一声轻响,游戏的界面又自动关闭,再次跳回了桌面。什么黑暗的墓道,惨白脸孔,呼救的人,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余下壁纸上的美人在朝我们妖艳的笑。
我伸手关了电脑,只觉得身上冷汗涔涔,像是从被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老四为什么会被困在游戏里?壁画上的阿努比斯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难道游戏中的人物真的会从里面走出来?抢夺人的身体吗?
下午好不容易把剩女小姐哄走,我马上就办了出院手续。现在医院里人满为患,住院部巴不得我赶快出院,好把床位让给新的病号。
等我坐着公交,晃晃悠悠的回到小别了三天的学校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校门前人影阑珊,完全不见平日人来人往的热闹;原本需要智取兼豪夺才能拼得一席之地的篮球场,现在只有三两个男生在寂寥的投篮。
我一路走下去,居然没有遇到几个学生。校园的林荫道空旷而寂静,只有几片火红的枫叶随风而落,给这肃穆的景象平添了一丝凄凉之色。
“喂!有人在吗?”宿舍的大门紧闭,无论我怎么敲,就是没有人应声。走廊里格外的安静,昔日热闹非凡的男生宿舍也没有一个人影。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觉得像是来到了座死城,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急忙掏出钥匙就打开了房门。
“六、六郎?”宿舍里依旧是一片狼藉,只有我下铺的老二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似乎受到了惊吓。
“老二,这是怎么了?”我好奇的问他,“刚才我敲门怎么不开?”
“不是叫你别回来吗?你干吗还要回来?”老二冲过来,一把锁上了大门,“现在学校好像在流行一种非常可怕的病,我不敢出门,怕被传染!”
“哎呀,你们都这样了,我能不回来吗!”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而且我回来了,可能一切都会结束!”
“啊?”老二张着大嘴看我,似在看一个陌生人,“难道你找到病源了?”
“八九不离十吧!”现在可以肯定,确实是有一个怪物从游戏里面跑出来了,而这次的大规模发病,跟它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病源是什么?是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还是饮用水?”老二一边说一边骂,“咱们食堂的饭那么烂,早晚会出事!早知道我一口都不会吃!”
食堂的饭就算再难吃,得的也只会是肠胃病,而不是心脏病吧?
老二明显已经吓糊涂了,连90的智商都保证不了。
“我觉得,可能是死神被放出来了……”我鼓足全身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老四天天在玩的那个游戏!”
“你说什么?”老二打量了我一下,“是不是住院时间太长,把脑子住坏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盯盯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那个下雨的晚上,在小路上袭击我的就是他!”
“你、你不是说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吗?”老二尴尬的笑,“六郎,我知道你那天一定被吓坏了,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的!”
“我撒谎了!”我垂首道,“我不但看到了那个人的脸,而且我还认识他!”
“他是谁?”老二看我不是在说笑,神色也有些慌张。
“是老四!”我直直的看向他,“我绝对没有看错!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7、“老、老四?真的假的!”老二骇笑道,“他胆子那么小,也就敢在游戏里充充英雄,放在现实中早吓跑了!”
“最先受到攻击的是我!”我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而且位置就在心脏!最先发病的是班长和老四的老乡,他们是与近几天与老四接触得最多的人!”
老二低头不语,脸色惨白,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老二,你不要怕!”我急忙安慰他,“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那个怪物给送回去!”
“宿舍里老五是第一个倒下的,那天他吃完饭回来,说胸口闷,就被送到了医院……”老二却不理我,语气悲怆的说,“接下来是老大,他身体好,跟着校医跑前跑后,但是今天也撑不住了,倒在了医院里……”
我想到昨天老大跟我抢包子吃的样子,眼框突然有些湿润。万万没有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猩猩生龙活虎的模样。
“除了偶尔回来住的老三,咱们宿舍就剩下我了!”老二说到这里,抬起头,用精亮的眼睛望着我,“说吧,六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做到!”
“老二……”我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鼻子突然有些酸涩,“谢谢你!”
“没事!应该的!”他云淡风轻的拨开我的手,趿拉着拖鞋往水房走去,“你没看武侠片里的高手?他们不都是最后出马?”
但是生活不是武侠片,没有钢丝也没有慢镜头。所以虽然他嘴上说得好听,我还是能看出他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
或许我们不是真正的大侠,永远也学不会飞檐走壁;或许我们都渺小平凡,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胆色!
但是却会为了我们视若珍宝的东西,甘愿赴汤蹈火,甚至舍弃自己的生命。
夜幕渐渐降临,校园里空荡而幽静,宛如死地!
在这一片毫无生气的土地上,正有一个男生背着书包,听着MP3,神色坦然的走在林荫路上。
他的脚步轻捷而愉悦,踏在破碎的黄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知走了多久,男生的目标大概是自习楼,他拐了个弯就走向了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里花木扶疏,黄叶缤纷,自有一番别致景色。
然而几乎就在他拐到那条小路的同时,前方开始出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那是一个不徐不慢,坚定稳健的步伐,似乎走路的人每走一步,都踏着心跳的节奏。
“来了!”尾随在老二身后的我暗叫一声,同时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脚步声,在那个凄冷的雨夜,就是它,带着死亡的味道,一步步把我送上前往地狱的道路。
果然,还没等我稳住呼吸,就从前方的树影里闪出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堵住了老二的去路。
风衣上的帽子挡住了他大半边脸,他一步步接近着老二,像是一午夜的梦魇。
“老四!”前面的老二突然惊呼了一声,“真的是你?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但是老四却不回答,沉默的看着老二。从我藏身的地方,可看到他的脸,那是完全没有人类的表情,充满疑惑和冷酷的一张脸。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老二伸手就推了他一把,“别跟兄弟装神弄鬼的!赶快回宿舍去吧!”
接着老四手掌一动,似乎就要抓向老二的胸口。与此同时,我手臂一扬,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截树枝呼啸着就往他的面门飞去。
“是谁?”老四伸手一把抓住扑面而来的树枝,厉声喝道。他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一点都不像人类的声音。
“是我!”我从隐身的树丛中跳出来,盯盯的望着他,“你又是谁?为什么总是袭击跟老四亲近的人?”
“你居然没有死?”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开始发出难听的笑,“对了,你不是人!如果是正常人,我也不会用那样的方法对付你!”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我从背后抽出一根木棍,朝他晃了晃,“如果你还打算逗留,我就要考虑送你一程了!”
说罢,我迅速的往前一跃,一棍就横砸向他的肋下。
“六郎!你不是盖的啊!吓我一跳!”老二第一次见到我打架,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不要这样对我!”老四沙哑的说了一句,就像飘忽的鬼魅,猛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我的攻击,“我能够出来,也是拜你所赐!”
“骗鬼去吧!我怎么不记得叫你这种怪物出来!”我手上不停,手臂一扬,木棍带着虎虎的风声第二次砸下。如果中国没有刀具管制就好了,把我手上的拖布把换成刀,一定会威不可当!
“呵呵呵……”他纵身一跃,后退了几步,站在远处看着我笑,“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如此,要前驱者走过,才有后来人的道路!而你,就是那个走在前面的人,你的存在扭曲了这个世界的空间,我们的存在才能变得合理!”
“你给我闭嘴!”不知为什么,喊出这句话,我却有心虚的感觉!
“我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只要能够得到答案,我自然就会回去!”他像个和平主义者,似乎没有跟我交手的打算,远远的站在夜色中。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千百年来,我的任务就是取出死人的心脏!没有人跟我交谈,没有人试着让我了解……”他似鬼魅般看着我,目光闪亮,“我永远都不知道,活人的心中到底想着什么?他们所谓的感情又是什么?他们那停止跳动的心脏中曾经承载着什么!”
我听到这话一愣,这要我怎么跟他解释。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精彩,正因为我们拥有生命,所以才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如果你想要救你的朋友们,就要用你的心脏来证明!”他说着伸手指了一下老二,老二随后惨叫一声,在地上开始打滚抽搐。
“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暗算别人!”我骂了他一句,拔脚就跑到老二的身边。
“把你的心脏奉献给我!只有那样,我才能肯定那所谓的情谊是存在的!”他说完身影一晃,就遁入沉沉夜色,“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只有有形才能证明无形!得到满意的答案,我自然就会回去!”
我刚刚拔脚要去追他,老二却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
“六郎……,你别走……”他脸色苍白,额上全是冷汗,“我是不是很胆小?你要是走了……,我、我会很害怕……”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哽咽的说道,“谁敢说你胆小?我去跟他拼命!”
老二听到这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8、“喂?纯种……”把老二送到了医院,我坐在灯光惨淡的楼道里,拨通了纯种的电话,“你现在忙吗?”
“喔,不忙,有什么事?”他的声音愉悦而轻松,似乎这次确实享受到了他向往的品质假期。
“你曾说过,狼人的复原能力是很强是吗?”
“对,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吗?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口,大概半天就能复原吧!”
“那挖出心脏呢?”这是我唯一想问的,“还会不会有命在?”
“你疯了!”纯种在那边冷冷的说,“像我这种人造的僵尸,还需吸食鲜血保持心脏的活跃,没有人能失去心脏而活命,就算你是狼人也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果然如此,无论是谁,交付心脏就等于交付生命。
“六郎,不要做傻事!”纯种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在电话里劝我,“生命最是宝贵,死亡永远漫长,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想舍弃生命!”
“谢谢你纯种!我会小心的!”我尽量语气平缓的跟他道别。
“又有一个心脏病发做的,这次是个女生!”就在我准备去看看老二的时候,几个人吵吵嚷嚷的从我的身边跑过去。
他们中有几个看着面熟,似乎是我们系的同学。
“六郎,快点来帮忙!”其中一个男生一把拉住我,“帮我们挂急诊,张菲晕过去了!”
我听到这个名字,只觉耳边“嗡”的一声轻响,眼前跟着变成一片空白。只见他们正小心翼翼的把一个人放在医院的长椅上,那个人五官秀美,长发披肩,双眉紧蹙,正是剩女小姐。
我真是太蠢了!千算万算,却偏偏把她算到了受害者之外。
“喂!你还愣着干什么啊?没看人都晕过去了!”恍恍惚惚中,又有人使劲拽了我一把。
先是老五,再是老大,然后是老二,现在是剩女小姐,他们都像死人一样躺在我的面前,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和我说说笑笑,更不会站起来和我玩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哇——”想到这里,我再也承受不住,大叫一声,拔脚就冲出了医院。
我要去找一把刀,一把最尖利的刀,剖出我的心脏,递到那个恶魔的面前。让他看看生命的颜色,让鲜血洗清我的罪孽。
然而我刚刚跑出医院,就跟一个迎面跑来的女生撞了个满怀。
“杨云涛!”那个女生怀里正抱着个盒子,满脸焦急的望着我,“我正在找你!张菲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什么东西?”我急忙揉了揉眼睛,尽量不让泪水流出来。
“我也不知道!她今天晚上出去买的,刚刚交给我就晕了过去!”女生伸手把盒子递给我,“你自己看吧!可能是什么重要的物品!”
盒子是硬纸做成,里面沉甸甸的,不知装着什么。我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了包装,却见到最上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张卡片。
卡片上扭扭曲曲的写着几行字,看那难看的字体,就知道是出于剩女小姐之手。
“杨云涛:等你看到这个盒子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失去意识了……”
刚刚看了第一行字,我的眼前就开始模糊。
“死神的脚步已经追随在我的身后,因为我找到了那个游戏的谜底!”
看到这句话,我急忙擦干眼泪,继续读下去。
“我隐约能够感觉到,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后面是一个笑脸的符号,下面补充着一行小字,“我对你有信心,希望醒来的第一眼,能够看到你的笑脸!”
这个女生真是个怪胎,性命即将不保,还能如此乐观开朗!我看到这里,也跟着破涕为笑,拿起卡片,拆开了盒子里的包装。
“哇!这是什么?”旁边看热闹的女生凑过来看了一眼,就尖叫了一声,吓得连连后退。
望着盒子中那个恶心又恐怖的东西,我的唇边却渐渐浮现出了微笑,像是在漆黑一片的旅途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你给我出来?你到底藏在哪儿了?”第二天一回到学校,我就像疯子一样满校园的找他。
或许在明晃晃的灿烂秋阳中,死亡的暗影常常无所遁形?无论我怎么寻觅,都无法找到那个阴森的影子。
找不到他我也无心休息,只呆呆的坐在教学楼的花坛前,望着草木调败,满目狼藉的花园。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学校报到时的雀跃;跟老大他们逃课时的惶恐;还有篮球场上的青春激昂,花间柳下的怦然心动。
但是转眼人去楼空,只余秋风扫落叶。果然有限良辰美景,无限凄凉萧瑟。
我不知在冰冷的花坛上坐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直到红霞满天,终于有一个沉稳的脚步声,踏着心跳的节奏向我缓缓靠近!
“你终于来了!”我转过头去,果不其然,在树木的阴影下,正站着一个颀长的黑影。
“对!看来你打算给我答复了!”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但是今日看来却分外的陌生而遥远。
“不错!”我黯然垂首道,“我想通了,普通人是不能对抗死神的!如果今日我的死,能够换来更多人的生,我死而无憾!”
“呵呵呵……”他喉咙嘶哑,发出类似于金属撞击的刺耳的笑声,“那就快让我看看,你的决定!”
我望着夕阳中那像征着死亡的黑影,从未如此快乐安详过,手一扬,就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接着我朝他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一下就把锐利的刀刃插入心窝。
刀锋划破皮肉,刺穿骨骼,顺着骨肉的缝隙插入了脏器。
鲜血汩汩流淌,染红了整片的衣襟。疼痛像是连绵不断的潮水,不停的向我涌来。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
“给你……”在失去意识之前,我从心口里掏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器官,高高的举过头顶,“你要的心脏……”
那颗心脏,带着我的体温和鲜血,尤自在手掌中缓缓跳动。
“喔?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你这样的人,这个答复我很满意!看来人类也不全是自私冷漠!”一双脚缓缓走到我的眼前,接着渐行渐远,“我也要言出必行,该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再也无力支撑,眼前一黑,就跟着晕了过去。
“不过你不要高兴太早!任何人都无法逃避死亡,因为死亡永远生长在人类的骨骼之中,就像影子一样与生命不离不弃!”
在冰冷的黑暗中,在腥气扑鼻的血泊中,似乎有谁在我的耳边轻轻细语!那仿佛是地狱中死神的呢喃,又像是血脉中生命的低语。
9、“喂!六郎!你怎么躺在这里?”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的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就感觉有人在使劲的晃我的肩膀。
“哦,是你……”我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老四焦虑的脸,他已经与平常无异。穿着那长长的黑风衣,显得格外的不伦不类,“快点……,送我到医院!”
“哇!这是什么?”老四看到我手上紧紧抓着的东西,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什么!小玩意儿而已……”我顺手把那个海绵做的心脏扔到了灌木丛中。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居然下这么重的手!”老四把我背在背上,步履艰难的往校门的方向走去,“你没跟谁结仇吧?”
“是我自己做的……”
“什么!”老四惊叫了一声,“你自己捅自己?失恋啦?我告诉你,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要拿自己开刀……”
“说来最近真是邪门,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宿舍玩游戏,怎么再一睁眼睛,就看到你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我无力再跟他聊天,只觉得昏昏欲睡。
远方夕阳如血,红霞满天,一轮月影,正悄悄挂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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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校园里再次恢复成往日的人声喧闹,人来人往。
老四死性不改,依旧每天坐在电脑前打打杀杀;老二跟手机几乎像是联体婴,身体刚刚恢复就开始传播八卦;老五则忙着熨生病期间积压的衬衫;老大就更不用说了,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泡面,还边吃边大声感慨:“泡面啊,泡面,真是不可一日无此君!”
而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夜晚,我跟剩女小姐正坐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里把酒言欢。
“说真的,虽然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王子!但是在医院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到你的脸,感觉真是太好了!”剩女小姐边说边吃,很难判断她倾诉的对象到底是我还是桌子上的美味佳肴。
“我也没有做什么,不要客气!”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过也就只有你这种傻到了家的人,才能真的肯去自残设局!否则也不会那么逼真!”
“呵呵呵,是吗……”我到今日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所谓的与众不同,就是在说我傻气冲天!
“但是傻点也不错,起码你是个好人!”她说罢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
“对了!你怎么会想到用那个可怕的假心脏去蒙人?真是太厉害了!”为了把话题从我的智商上引开,我急忙打岔!
“用脚趾都想得到吧!”她咧开油光闪闪的嘴,露出狡黠的笑,“他来咱们学校不到一周,怎么可能会知道整人玩具店?不过幸亏你演技高明,才能顺利把它送回老家!”
这次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点头傻笑的份儿。
可怜的死神阿努比斯,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人间。本想找寻人类的真心,惜哉遇人不淑,却惨遭到人类的诈骗!
只愿他泉下有知,不要再来找我算帐!
阿努比斯的诅咒 (完)
最终篇 圆月的诱惑
1、秋风乍冷,草木凋零,转眼又是中秋时节。
想到大学生活仅剩一年,我却从未回家过中秋,难免觉得有些想家。
“喂!六郎,老规矩,这次你负责点名啊!”老大打好包裹,临行前叮嘱我,“不过我们都大三了,估计老师也不会管那么严了吧?”
“老大,别指望我了!”我拿着列车时刻表查找车次,“这次过节我也要回家!不能帮你们点名了!”
“也是,你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中秋,回来别忘了给我们带点土特产!”
大家吵吵嚷嚷,七手八脚的带着简单的行礼就出发了,一个上午过去,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守。
我最后查点了一下东西,拔掉了所有电源的插头,关上灯,轻轻锁上了门。
走廊里空旷而安静,像是流逝的岁月,悄无声息。我背着硕大的书包,一步三回首的看了看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这个中秋与每一个十五并没有不同,但是我的心中却隐隐觉得。
这一走,就会一去不复还。
“哎呀,我的乖儿子!你总算是回来啦!”刚刚到家,老妈就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因为你回家,妈妈连亲戚的饭局都推啦!”
“快点尝尝,爸爸特意给你买的方形月饼!”老爹也伸手递给了我一块点心,“除了方形,还有椭圆形和五边形,月饼的花样越来越多了!”
只有我们家才能理解,这种奇形怪状的月饼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因为我从小害怕圆形,几年前老爹都要跑断腿,才能找到一块非圆形的月饼。
于是我就像填鸭一样,先是被塞了几个月饼,又被塞了一个水果,接着妈妈又给了我一大块炖肉。
结果回家不到一个小时,就光荣的被食物击倒了!
等我捧着滚圆的肚子,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听着厨房里老爹老妈的欢歌笑语。突然觉得温暖而欣慰。
看来纯种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为了隐藏秘密,而舍弃这种家庭的温暖。
我想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中秋节,再也不必想关于狼人,关于变身,那些恐怖而离奇的事情。
只是像个最普通不过的学生一样,享受着合家团聚的欢乐。
饭桌上我好像还喝了几杯酒,还借着酒劲,拍着胸脯说将来要努力工作,让他们安享幸福晚年。在晕晕乎乎中,甚至还看到了老爸老妈的眼泪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但是我酒量一向欠佳,酒足饭饱之后,就神智迷糊的被老妈抬上了床。
如水的月光从窗外倾泄而下,把我简陋的房间,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珠光。
“妈妈……”我腿脚不稳,一头就栽倒在松软的床上,仰头望着窗外的圆月,“把窗帘拉上!我不能看到月亮!”
“今天可是十五啊!你别说傻话了,你爸还说等会儿要全家出去赏月呢!”
说完,妈妈为了不影响我休息,蹑手蹑脚的退出了房间。
只余下我一个人,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心跳越来越快,血液汹涌沸腾,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燥热。这样的变化让我想起了初中时第一次变成狼的感觉,陌生而恐怖。
不对!我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狼?这一切都是个噩梦!
想到这里,我身上冷汗直流,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月光投在我的身上,在地上映出一个狰狞而恐怖的影子。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没有了平日的消瘦干净,只见锋利的爪子和棕色的毛发。
看来生活总是不尽人意,当我们在恍惚的幸福中,以为噩梦即将结束的时候,它却仍在继续。
我苦笑了一下,望着窗外的月圆无奈的摇了摇头。
“啊啊啊——”与此同时,门边传来一个惊恐的喊叫声,尖利刺耳,摧人心肺。
我急忙回过头去,只见妈妈正站在门边,惶恐的用手捂着脸,脸色苍白的望着我的方向。
在那短短的一瞬,我浑身的血液凝固,头脑中变成一片空白。
2、“说说病人的症状!”在一个深秋的下午,妈妈带我来到了本市郊区的一家著名的精神科医院。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我们母子俩。
“我儿子,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妈妈低头小声哭泣,“突然说自己是狼人,每到十五之夜就会变身!”
“我没有说谎!”
“他有什么症状?”医生完全不理会我的抗议,小声的问妈妈。
“中秋节那天晚上,我去他的房间叫他出去看月亮,结果……,结果就看到了……”妈妈哭得更大声,“他居然披着一张野兽的皮,望着天空的月亮在笑!”
“我根本没有野兽的皮!”我大声的叫道,“我是真的变成了狼,不信你在家里仔细找找,没有任何道具!”
“你冷静一下!”医生轻声安慰我的妈妈,“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儿子谈谈!”
妈妈红着眼框走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你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医生打量了我一下,双手交叉的说道,“可能是妄想症的一种,这种病多发于青春期的青少年。一般生活上的打击是病因!美国曾经有个病患,天天认为自己是超人,只要遇到电话亭就进去更衣!”
“你这个庸医,我说过多少次?我根本就没有病!”我拉开椅子就要走出去。
我再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他闲扯,我要回学校,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如果我再不回去,学校里的狐朋狗友们都会担心我!
“你不是能变成狼吗?”医生冷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可以变一个让我看看!”
“不行!”我回答他,“要到十五之夜,我才能变成狼人!”
“杨云涛是吗?”他拿起我的病例看了一眼,“这样吧,我们谁都不能说服谁,就让事实来说话!你先在医院里住半个月,如果这其间你变成了狼,我就相信你!”
“好,没问题!”虽然这可能会导致我被送到研究所去,为了证明没有撒谎,我还坚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我就这样住进了精神病院,躺在一个小小的隔间里。房间阴暗而狭小,只有一面小小的窗,每天从那方寸间会洒下淡淡的金棕色的阳光。
护士会按时送药给我,我吃了那些种类繁多的药片就会倒头昏睡。浑浑噩噩中,似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又是现实。
有时我甚至会怀疑,自己真的曾经变成过野兽吗?真的曾在无边的旷野中不羁的奔跑过吗?那些生动的残留在脑海中的,有关校园的记忆,确确实实的存在过吗?
在不断的怀疑和焦虑中,我度过了此生最难捱的半个月!因为我的房间中看不到月亮,我没有变成狼!
那个十五的晚上,我望着小小的窗口,和昏暗的天空,无声无息的哭了。
难道我真的是个精神病患者?所以的过往,一切有关于青春和梦想和于年少轻狂的往事,都是我在孤寂时排遣寂寞的想像?
它们不曾存在,也从未发生,像是野外的荒草,只能肆无忌惮的生长在我一个人的寂寞里。
而一旦自欺欺人的谎言被拆穿,就会枯萎泛黄,无所遁形。
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杨云涛!”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护士打开了我的房门,对我露出亲切的笑,“医生想见见你,跟你谈谈!”
我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她的身后,走出病房,往医院的门诊区走去。
“嗨!我们又见面了!”还是那个医生,带着金边眼镜,坐在阳光下朝我笑,“怎么样?你有没有变成狼?”
“我不知道!”我第一次这么惶恐,无助的问他,“我明明能变身的,我记得特别的清楚,为什么到这里就变不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看到月亮?”
“也许吧!”他看着我的眼睛,“你的病情不是很严重,我要对你进行一次催眠治疗!”
“医生,我真的没有病……”在那样的眼神中,我突然觉得渺小无比,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不要逃避,看着我的眼睛!”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我在他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好,就是这样,告诉我!变成狼是什么感觉?”
“感觉好极了,无拘无束!而且充满了力量,好像全世界也没有什么能约束我!”他声音温和,像是老朋友一样与我谈天,令我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那就是狼人!它就住在你的心中!”他依旧轻轻的问我,“能不能告诉我,用什么方法可以杀死狼人?”
“听纯种说,只有被银制的子弹射穿心脏,狼人才能真正死去!”我小声告诉他,“但是狼人的复原能力很强的,哪怕只是射偏一点,都不会要了他的命!”
“好吧,你看!这就是枪,里面装着银制的子弹!”他听到这里,突然伸出食指,把手比成一个手枪的姿势,单眼朝我瞄准。
我愣愣的望着他,脑海中惟妙惟肖的出现了一个猎人的形象,他正端着猎枪,潜伏在黑暗的丛林中,随时准备射杀我。
“不!别过来……”面对枪口,我恐惧的往后推了几步。
“砰!”他突然大喊了一声。与此同时,猎人的子弹瞬间射出枪管,一道银色的光芒准确的穿进我的胸口。
心中突然传来一阵难以承受的揪痛,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射入了体内。我双腿一软,“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要担心,刚才只是催眠而已!”医生伸手扶起我,“你再也不会有变身的想法了,在潜意识里,你心中的狼人已经被射杀了!希望你不再逃避,用于面对自己的将来!”
我浑浑噩噩的站起来,脚步趔趄的走出门外。
妈妈正坐在门口等我,一看到我出来,扑到我的身上嚎号大哭。
不知为什么?那枚子弹明明是假的,我也根本没有被任何东西击中,心口却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什么极为宝贵的东西。
“云涛,我们回家吧!”妈妈擦干眼泪,带我走出医院。
爸爸在大门前等着我们,喜悦溢于言表,正在开心的朝我们挥着手。阳光灿烂,亲情温暖,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无缺。
但是却无人知道,我的心中已经破了个大洞,并且永远不会复原!
3、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的快,转眼就已经是初冬,细雪飘零,银妆素裹。
因为妈妈给我请了一个学期的假,学校那边也毫无消息。
我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男生,看到圆形不再害怕,看到月亮更不会恐慌,至于每个月的十五,更不用像做贼一样偷偷溜到家门外。
闲暇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发呆,静静的回想往事。老大真的长得像猩猩一样吗?老二做为一个男生,怎么会如此的八卦?还有剩女小姐,她确实是个神经兮兮的女生吗?
那些可恨又可笑的特质,到底是我的想像赋予他们的,还是真实的存在着呢?
更不用说纯种了,他会不会跟我一样,是另一个妄想症患者?
然而这一切很快有了答案,在一个冬天的夜晚,我穿着厚厚的大衣去超市买东西。
寒风凛冽,晚风呼啸。我刚刚踏着细雪走入楼道,就看到昏暗的拐角处正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他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无,红红的嘴唇衬着青白的脸色,像是暗夜中的恶鬼。
我愣愣的看了他半天,又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六郎,你去哪里啦?手机也停机了,根本联系不上!”纯种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三个月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我去治病了!”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医生说我有妄想症!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个狼人!更不要提什么变身!”
“别信那医生的鬼话,你怎么不是狼人?快点回学校吧,要是你这学期考试能过的话,就不用申请休学了!”
“我、我不想回去了……”我突然很想哭,低头小声说,“大半生像个梦,现在梦醒了,我实在没有勇气面对现实!”
“想什么呢?”纯种伸手就打了我一下,“谁活着不做梦啊?没有梦那是死人!”
我听到他这样说,突然破涕为笑!
“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自己!”纯种跟我坐在车水马龙的街边,一把吃着我从超市里买的食物,一边看着街景,“那种心理暗示很可怕的,我曾经见过好好的人,被催眠之后就不会走路了!”
“可是为什么我在医院没有变成狼?”
“估计是看不到月亮,也有可能是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纯种转头笑着问我,“如何?你终于做了几个月的正常人,有何感想?”
“我永远也不懂!人生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正值下班时分,我望着街上忙忙碌碌,疲惫不堪的人潮,“大部分人都活得匆忙,为了糊口,失去志气理想!为什么还有人甘之若饴?”
“六郎,不要这样想!不要妄用自己的的眼睛去揣测别人!”他长叹口气,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缓缓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圆月,并勇于为了它,苦中做乐,忍受艰辛!你如此,他人亦然!”
我听到这里,愣愣的望着街边来往的行人。他们个个平淡无奇,庸庸碌碌。迎着冬日的风雪,迈着趔趄的脚步,奔赴各自的前程。
可是即便道路泥泞,风冷如刀。他们依旧红光满面,目光炯炯,似乎对未知前途有无限憧憬。
“喂!跟我说说,”我转头问他,“你心中的圆月是什么?”
可是还没等他回答,一阵喧闹的手机铃声就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喂!你到底找到六郎没有?他生了什么病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电话那边传来了猩猩久违的咆哮。
“老大!”我兴奋异常,一把抢过手机,“我去治病啦,你们过得怎么样?”
“小样儿,你健康得跟畜生一样,居然也会生病?”他在电话里爽朗的大笑,“一定是那个医生生病了,而且病得不清!”
“六郎!你快点回来吧,我们都很想你啊!”、“对啊!宿舍里没有你天天吼来吼去,我都有点心功能不全啦!”、“什么?六郎的电话,让我也说两句!”
电话的那边突然乱成一团,好像他们又在聚餐,在餐桌上来回抢着电话。
“喂?杨六郎吗?”最后老大的手机似乎落到了剩女小姐的手里,她在那边激动的说,“你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要回来了?”
“是,我就要回去了!”一切都没有变,现实跟我的记忆一点出入也无。我的朋友们并非凭空的妄想,是那样真实而鲜活的存在着。
“那太好了,我们等你!”
电话中断,我把手机递给纯种,站在风雪中朝他笑,“我们回去吧!”
不过俗话说得好,人生就像赶路,一步错,步步错。有时无法回头,只能一错到底!
我归心似箭,在家里逗留了三天,就匆匆跟爹妈告别,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学校。
可惜生活大抵如此,总是令人失望。因为我找了一个不能在白天赶路的旅伴!
晨曦只要一见到阳光,就恨不得变成老鼠,一头扎到黑暗的洞穴里去。结果我们不得不乘坐夜班长途,像是做贼一样,只有太阳落山才能上路。
“喂!你那天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在摇摇晃晃的夜班车上,我好奇的问他。
“唉,这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能令我又痛又爱!”他望着窗外阑珊的星空,痛苦的说,“那就是阳光啊!我这一辈子,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义,永远也不可能在阳光下生活!”
我听了默不作声,装作没有听到。怪不得他给自己起名叫晨曦,或许是寄托了那一点点可怜的,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憧憬吧?
“六郎,我们快到了!”晨曦突然兴奋万分,推了推我的胳膊,指着遥远的夜空,“那边不就是学校最高的教学楼?”
“我走了三个月都没有这么开心,你高兴个什么劲?”我好奇的打量着他。
“六郎,你知道我为什么长年滞留在校园里,不肯离去吗?”他在黑暗中望着我,眼中闪着精亮的光。
“那还用问?”我嗤之以鼻,“当然是你年年挂科,无法毕业!”
“不!”他伸手指着前方,朝我笑道,“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有永不褪色的青春,和飞扬激荡的梦想!”
永不褪色的青春,和飞扬激荡的梦想?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阑珊的夜空中,浩瀚的星图里,一轮圆月正高高的挂在天际。
圆月之下,是熟悉的楼影和我魂牵梦萦的所在。在那里,承载着多少年少轻狂的吟唱和青春寂寞的成长。
“吼吼吼——”我对着月亮突然爆发出一阵清亮的狼嚎。
我想,我找到了心中的圆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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