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文/洗尘的细雨

本帖于 2009-02-12 07:23:25 时间, 由普通用户 寂寞一城 编辑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1

  邹清荷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争论着谁也不肯让步。
  一个说要“买坐位票”,一个说要“买卧铺票”。
  价格偏差好大!同样的时间到达目的地,邹清荷本人是赞成坐位票的。
  那两个人越来越大声了,这可是售票厅啊公共场所噫,无论那一位都是固执的主。有不少人在围观啦,大约指望着他们能打起来吧,邹清荷有点觉得丢脸。
  目前,邹清荷由于一夜没有睡好没有精神,暂时保持着沉默。
  有些饿,有些困。邹清荷上前二步道:“坐位票,买坐位票。”口气是坚决的。
  二比一通过:买坐位票。
  季佳得意洋洋,美美睡了一觉他的状态已经达到巅峰。坐位票不但可以省钱,而且有机会猎艳。柳下溪简单地只是图舒服,出门就不要委屈了自己,这是他一贯座右铭。他看得出邹清荷眼圈儿发青睡眠不好吧,漫长的旅程还是卧铺一躺,美美地睡觉来得舒服。柳下溪骨子里是清冷的,把自己人与陌生人分得很开。除了必要的与人群接触,休闲时的人多让他厌烦。
  不过,既然清荷开了口,他就不想驳他的面子,只有放弃了自己的坚持。突然想,以后会不会为邹清荷继续退让?
  他能理解邹清荷是以“经济”这个词为前提的。“算了,有关钱的事情还是听清荷的吧。”他这样想着。
  小胜了他的季佳得意洋洋,把邹清荷当成了哥俩好,那模样典型的小人得志图。
  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是邹清荷原籍的省城,他有随父亲客车来过,每次行色匆匆晚上到清早离开。熟悉的范围只是客运站到火车站。离上火车时间还省四小时左右。季佳与柳下溪眼盯着邹清荷指望他以导游的身份带领他们愉快来度过剩下的几小时。邹清荷只得摸着后脑一边傻笑。
  还早,太阳有着善意的羞怯。
  把行李寄放在火车站的存放处。
  季佳单独行动,夹在一对情侣间的电灯泡也有闪人的自觉。
  吃早餐后给清荷买二三套与时俱进的夏装。柳下溪心里已经把要做的事规划过了。回头看邹清荷却发现他在发呆。敲他的头:“想什么呢?”
  “人真多。”邹清荷随口说说的。
  “什么话。”大城市里人流最多的地方排在前头的就是火车站与汽车站。好奇小鬼在想些什么。
  邹清荷并没有想某些有建设的或者哲理性的问题。他只是有些困倦(昨夜睡眠不好头有点胀痛。)有点疑惑(柳大哥要带他去那里?)……有点感慨人在旅途对同行者的信赖关系(季佳把车票钱包放在他这儿,一溜烟不见人了。是不是应该等他?)。
  柳下溪不以为然告诉邹清荷“季佳那家伙,是没钱走天下的人,以前干过铁道游击队。”
  “噫?”这词儿邹清荷疑惑啊。是没有解放前的那个铁道游击队?
  “啊。就是那个‘三只手’专门在火车上打劫旅客的盗贼。教他开锁的师傅就是职业级的扒手。”
  “季哥他?”想不到啊。
  “他比我们大二岁,高中时期有二三年离家出走中,就在火车上混。他能改邪归正听说很有戏剧性。小盗贼的他爱上了位美女,那美女崇拜警察。于是,他老实地回了家重新开始上学,等他考进警校时那位美女芳心另许了。”
  邹清荷笑了起来。季佳也是有故事的人嘛。
  反观自己除了啃书本就没有别的可以拿来说的,真是单调的人生啊,连青春逆反期也没有。
  一碗白粥、二根油条。“柳大哥,你说,季哥现在在火车上遇到以前的同伙在犯案会不会逮捕对方?”
  用手帕擦去邹清荷沾在嘴角的油印。柳下溪摇头,他吃东西斯文,一看就知道是有教养家庭出来的,不象清荷吃东西总是沾上嘴角:“季佳这个人,正义感也是有的。但对于黑与白的界限向来不以为意,他做事大多以自己的喜好为主。有关他在火车上混生活的事是林小洛家人查出来的,他自己没有提过。”
  背负着这样的过去,季佳会有沉重感么?
  茶色的太阳镜、白色的遮阳帽再换了双黑色皮凉鞋,立马就把乡下男孩的造型给改过了。邹清荷身材好,平时也是一副昂首挺胸的知性人。着装稍稍有品味些就把个人气质给衬出来。
  “气宇轩昂的帅气男孩!”果然人要衣装啊。
  对着镜子,邹清荷冲着镜后的柳下溪扮了个痞痞的笑容。故意把遮阳帽斜戴,没有了邻家男孩的羞怯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柳下溪搂住他的肩:“不要把衣服换下来。”也不过是件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运动短裤。
  “火车上有灰尘呢,白色容易脏。”邹清荷才舍不得在火车上穿啦。
  购物的任务完成,柳下溪找了个通风又安静的茶室。柳下溪看了表还有两个小时,沏上茶先递给清荷,突然问道:“清荷,有认真考虑过将来么?”
  邹清荷一怔。这事儿倒没有往深里想,用尽全部心力高考,考上大学以后的事儿自然是分配工作。他的努力只要考上就行了……
  “到北京后,找暑假工做做。来来回回也辛苦,录取通知书寄过去就行了。”
  邹清荷知道这样是正确的法子,来往一趟不容易,光路费就让他头痛。“可是,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那就留在北京复读一年,我找人把你的户口迁过去。这次,我打算调回北京,活动一下有没有单位接受。自然希望你也一起留在北京。”工作的事柳下溪是有把握的,家里人希望他回北京或者上海。他本来是要等邹清荷录取通知书下来再说的。
  老实说当年离开的理由渐渐淡化,留下来也不是必要的。江南小县城虽然是温柔轻淡的,日子过得如水墨淡彩般。只不过,闲暇时会怀念起北方的生活方式。大都市的罪案发生率要高得多,离名侦探的路途更近些。
  邹清荷只是喝茶没有吱声。考不上复读是不可能的,他不想再给家里增添负担了。在北京找工作这是好事,值得期待。考场时的发挥自我感觉是不错的。
  “我…还没有想那么远。”邹清荷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柳下溪一怔,听不出他语调里的情绪。“你不高兴?”
  邹清荷摇了摇头:“我是76年出生的,上个月生日。”
  这些柳下溪知道呀,阳历是6月18也是他名字的由来,柳下溪有送礼物给他呀。
  “然后呢?”记得收礼物的清荷是高兴的呀。
  “我是成人了,已经满十八岁了,不希望你还当我是孩子。”邹清荷口气是不高兴的,他从来就不喜欢被人左右。分得清柳下溪对他是真的好,他才一开始就对他隐藏了本性,很少与柳下溪顶嘴。这让柳下溪忘记了他个性里隐藏的张扬与固执还有过剩的自尊。
  记得第一眼留给他的印象就是那份特有的自信、从容,还有被掩藏了的爪子。柳下溪笑了。居然在他表面的温顺里忘却了那份属于他特有的光华。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清楚。”邹清荷并不是故意胡闹,回答得快。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泛红。对柳大哥发脾气了,这是不是撒娇呢?
  柳下溪纵容地拍拍他的手背。真的被当成了孩子。
  “不急,哥都随意自己的意愿。有什么要说出来哥才知道啊。”亲昵的口气,真是吃不消。
  “糟糕!”柳下溪一看表,大惊。时间过得真快啊。先前好象是看错了指针!离火车开车时间只有三十分钟了。哎呀,要被季佳骂了!
  “跑吧!”邹清荷到底是生嫩的,拔腿就要狂奔。
  其实还有出租车这种交通工具的,柳下溪拦了辆车。
  几分钟就到了火车站。总算赶上了。
  季佳正焦急在寄存处走来走去的。来不及骂他们,催着取行李。
  匆忙匆忙匆忙匆忙匆忙。
  找到座位坐下来,擦着汗。
  然后,火车开动了。在“隆隆”声响里,从开着的窗望向外面,到处都是摇着手说着“再见”送行的人头。柳下溪迅速从窗外的小推摊买了三把折叠的纸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启动的列车下,邹清荷看着就紧张。
  空闲下来的季佳开始埋怨起他们来“搞什么嘛,一点时间观念也没有,赶不上这班列车的话浪费时间浪费金钱……(省下N字句)。”
  柳、邹二人相视苦笑。出了车站,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拉上车窗,风的流入量少了纸扇这才突显它的功能与价值来。
  邹清荷困倦袭来,他倦缩在柳下溪的大腿上,由着对方扇着风进入梦乡。
  
  “我的钱包不见了!”隔壁坐传来旅客惊惶的叫声。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2

  条件反射似的,不少旅客都摸向各自放钱包的口袋。
  夏天单薄的衣服能明显勾勒出钱包的外轮廓在上衬衣口袋还是裤袋里。
  柳下溪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钱包安全存在,他的钱包是放在裤袋里的,贴近大腿的质感还在。
  又有人在叫“我的钱包也不见了。”车厢闹腾起来,到处是议论纷纷与诅咒声。
  柳下溪踢了一脚斜对面正靠椅背闭目养神的季佳。离站一个多小时了,估计他没有这么快入睡。季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柳下溪便明白他的意思:“迟了,应该是在侯车的时候丢掉的。上了车的不会这么快动手。除非是散仙,只不过这行当也有自己的规则,散仙若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也是难以存活的。”
  季佳原本的座号并不在柳下溪的斜对面,而是隔着走廊的另一边,他是跟人换的。
  坐在他旁边也就是柳下溪对面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妇女。(判断她的年龄,季佳的依据是她眼角的鱼尾纹与额头的皱纹。)
  有明显的南方人特征,肤色是茶褐色,人极瘦、脸小、单眼皮、鼻梁中间有点塌、嘴唇是薄的,脸上有不少颗痘痘。衣着是随便到……在北方人眼里是穿不出门的:深红色的短袖圆领汗衫皱巴巴,宽大的黑色齐膝休闲裤,脚下是双塑胶棕色拖鞋。一个深蓝色的大的背包胡乱地塞在座位底下。
  她是眼睛是极有神彩的,从坐下起就伸长脖子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这一点让季佳或是柳下溪都觉得厌烦,他们是重视自己隐私讨厌被人窥视的。
  “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这女子突然对柳下溪开口道,居然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柳下溪笑笑没有搭腔。
  季佳嘴角一咧,从邹清荷准备食物的包包里拿出瓜子、花生、豌豆分出部分给女子,一边笑道:“您真敏锐,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兄弟?”
  那女子指着柳下溪膝上的邹清荷:“你们是三兄弟?长得不像。”
  柳下溪一边自在地扇着风,耸耸肩。还是不自在啊,这种不属于社会主流的亚次情感……稍稍亲密点就得接受大众带有审视的目光。当然这也是自己过敏了些。
  季佳笑了起来:“非得长相相似才是兄弟么?”
  突然间,车厢里喧哗声盖过他们的交谈。季佳伸长脖往后面望,发现有几名旅客围住了列车员。仔细一听是说被偷走东西的事情。被盗走钱包的旅客要求列车员清查火车上的所有人。
  “这是无用功。”季佳摇头。
  “没错,那有傻到脏物放在身上等人来搜的。”女子点头。“不过,这过程还是要走的,平息事主受损的利益。”
  “列车员只能查旅客的车票,没有权利搜旅客的身。”季佳再次摇头。
  “没有人喜欢把自己的包翻出来给别人看。而且,估计车上的人力与时间也是办不到这件事的。”女子开始嗑起瓜子来。
  “你怎么看?”季佳拿豌豆丢柳下溪。
  “列车员会查票吧。”柳下溪个头高,一眼就可以清楚看到十米前走廊围着列车员的那几位被盗走钱包的人。声音最大领头那位脸红脖子粗的,平头方脸没有太多特征,平凡的五官混入人群就不起眼。
  娃娃脸的女列车员被骂得几乎要哭起来了,另一位男性列车员努力地解释着“……我们不是公安,是没有权利看旅客的包,更别说搜身了。”
  “那就叫能管事的人来啊,火车上不是有随车的车警么?”另有坐在位置上的旅客插嘴。
  “小清荷睡得真熟,这么吵也没有醒。”季佳的对发生的事兴趣缺缺。
  “真羡慕啊,睡着睡着难耐的时间消失了。”身边的女子“啧啧”赞道。
  热天特有的由众人身体里蒸烤出的汗味开始在车厢里飘荡。
  柳下溪掏出速写本与铅笔,闲着来勾勒那群人与列车员们的形态。
  “你是学画画的?”女子走过来看着他画素描。
  “爱好。不是专业。”左手没有停下来继续在给邹清荷扇风,右手执笔。
  “很神似哟。给我画一张好不好?”
  “好。”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列车长与车警也一起来了。
  真的好吵。熟睡里的邹清荷皱起眉头。
  季佳不甘寂寞,顶不住好奇心上前围观去了。回来喜滋滋道:“娃娃脸的女列车员长得真可爱。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他们的车厢是17。吵闹的最终结果是双方达成了一定协议:只有这节车厢的旅客要检查行李与搜身(由列车长与车警执行),其他车厢旅客只查车票。
  “我不答应!”女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激动地大声抗议“你们说呢?没道理你说搜我就给你搜,凭什么?我有自己的隐私权。”
  那几位丢东西的人迅速围过来:“你讲什么?东西不是你偷的心虚些么子?”本地腔调,凶巴巴的。
  季佳看不过,对女孩太凶了,有打人的趋势,他站起来:“别欺负女孩。”
  “谁欺负她了?!哦,混帐,你要打架么?老子的钱全部被偷了!”理直气壮的大声叫着。
  柳下溪苦笑,邹清荷已经被闹醒了,揉着眼睛坐正,腰酸背痛。“怎么回事?”
  “狗屎!”那女子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我就不给你看怎么样?还讲不讲理?”
  “时间耽误得越久,东西越难找回。”柳下溪个头高,一站起来就能压下别人的气势。
  不少旅客也被这事闹得烦,有不少迎合声。
  人在旅途没有多少人甘愿被别人看自己行李里的东西,特别是女性有些私人物品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别人眼底下么。柳下溪能理解这女子的心理。
  最终还是全部把行李打开让人看了。
  柳下溪特别留意了一下女子的行李,其实也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几套夏天衣物,几本书,一些零食一台珍袖收录两用机。和没有开折的美的牌台式风扇。季佳看到她的学生证,人家才二十二岁是北京某大学的大学生。真看不出来啊,比实际年龄大多了。
  搜查时间用掉了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中途停站,有新的旅客上来。
  火车重新出发。那几位失主紧跟着列车长去了其他车厢。
  “你们觉不觉得那几个人很反常?”看了女子的学生证知道她姓复(很少见的姓),叫复丽芬(普通的名字)。
  邹清荷还是没有精神,头靠在车壁上,想着把小案几上东西移一移伏在那上面要舒服点吧。
  季佳跟着去看热闹了。柳下溪在整理被翻出来的行李。随口应道:“怎么说?”
  “说不上理由,就是感觉怪!小偷偷东西一般应该会看人来,起码我觉得会避开这种凶恶的人。”
  “哦?”柳下溪带有趣味地看着她:“有道理。”
  复丽芬来了精神:“我在猜他们是不是盯上了什么人,在找东西。或者借机在找人。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钱包是不是真的丢了。”
  这一下连邹清荷的兴趣也给勾了起来,他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好奇心满溢:“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正常来说,都应该知道钱包丢了这么久是不可能找得到,特别是火车流量这么大,就算小偷在这节车厢上。在他们闹的时候人家早就跑了,这又不是封闭的。钱包有多大?把里面的钱掏出来把外壳丢出车窗外,钱上面又没有记号,怎么查得到?他们不但借此要搜,却又在时间上不急躁。还要跟着去别的车厢查车票。怎么说都不合理。”复丽芬越说越得意。
  柳下溪耸耸肩:“有的人那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是不愿意放过的。他们是希望小偷等着被他们查到吧。”
  “没有那位傻的人!”
  “他们几个人的车票没有查到。”邹清荷接过柳下溪递来的纯净水。
  柳下溪笑:“你说到点子上了。没有人想到查他们的车票。”
  “那是他们的钱包被盗了啊。”复丽芬不以为然,那几个人的坐号又没有其他人争位。肯定是那几个人的车票的位置。
  “我记得丢钱包的只有两个人,他们一共有六个人。而且火车票是有预售点的,可以预先划位也是有法子的。”柳下溪一说完邹清荷赞同地点头。这种事在客车上常有留位的事,比如乘务员专座的16号。
  “你们认为,他们没有买车票坐霸王车?”复丽芬吃惊地张大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只是有这种可能,不一定是事实。”柳下溪觉得此女有趣,淡淡笑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复丽芬点头。“真是这样的话,他们的智商蛮高的嘛。”
  “这只是我想象的逆转思维。”柳下溪发觉有不少人竖起耳朵在听,自我反省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过满,冤枉了苦主可就不好了。便又加多了句:“当不得真。”今天没有控制住嘴呀,这真不象他呢,有点爱显摆了。
  邹清荷却认真地点头:“哥,我支持你的理论。”其实先前他并没有睡得很死还是听得到外面的声音,被人当成亲兄弟了,自觉得不能照往事习惯的称呼“柳大哥”。
  “哈,原来也只是秀秀推理哟。”复丽芬并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缠。“噫,你们那位多动儿似的兄弟还没有回来?等下四个人要不要玩拖拉机?”
  “拖拉机?”邹清荷不懂
  “就是玩扑克牌、或者你们说升级、5.10.K或者是百分牌?”复丽芬一看就是见多识广之人啊,纸牌可以叫出N多名字。
  邹清荷老家叫玩纸牌为八十分。一副牌八十分过庄。柳下溪这几个名字都熟悉,兴趣不大。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3

  季佳笑嘻嘻地走来,手里提着满满网状尼龙袋的小桔子。他身后跟着那名娃娃脸的女列车员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来来坐。”殷勤地招呼着女列车员,招招手意识复丽芬往里坐。把案几上的其他食物、水往里一推,桔子放在空出来的位置。
  复丽芬往里挪了屁股,也就不客气,拾了个来吃:“哇!好甜!”
  “这是蜜桔,这本地的特产。”女列车员的声音也是好听的细丝丝的清甜。但人家女孩可不想坐热热的座位,被季佳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脚不知该往那里放。
  “季哥坐这边。”邹清荷站了起来,坐得有点麻木了。柳下溪也站起来,他腿长也是受不了长时间缩着脚。“我们四处转转,你来看行李。”
  长时间的坐车,也有不少旅客四处走动,但都不是长距离,担心着行李吧。厕所外已经有一长串人在排队了。车窗外接近黄昏,余晖散落映在人的脸上是暖暖的热意。
  火车上的人潮鼎盛是在春节时,这暑假期间人流量也是不弱的。不过没有达到人满为患的地步,每节车厢多少还是有空座。
  “累么?”柳下溪手上还拿着纸扇,这时候派上用处“哗哗哗”地扇起风来,那纸扇明显的使用过度,有些地方裂开了。
  邹清荷有些不好意思了,有点觉得在剥削人呢。
  “我来扇吧。”他伸出手,柳下溪并没有把扇子递给他。
  他们在等着上厕所,在火车上个厕所都不方便,还得排队。
  “去其他车厢也许没有这么多人。”腿有点酸麻。把扇子一收,走动一下就不会热得如此历害了。
  擦汗的手帕早已湿透,什么年代才可以实现冷气列车啊!每一节车厢都是热气腾腾的,可以蒸烤生肉了。柳下溪是喜欢保持清爽的,他打算把手帕丢掉,邹清荷止住了他“等下用水的时候洗一洗就好。”
  穿过走入第五节车厢才找到空着的厕所。舒解身体的累积物,人真是轻松了好多。
  肚子有点饿了,零食是不能当主食的。据柳下溪了解,穿过一些卧铺车厢是有专门用餐的车厢。只不过与他们现在的方向相反。
  “砰”的一大声!他们身后的通道门给关上了。
  “站着的人找座位坐下来!把所有的窗户关上!我们的包被人刚刚偷走了!”说话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个头虽然不高,却极有威严。这么热的天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丝狼狈样儿。也不似一般人丢东西时的慌乱。
  整个车厢突然就安静下来。有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推了推拦道的柳下溪,特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向老者:“爸,您看对方逃了没有?”
  车窗自觉地被关上了温度更高了。
  警察手册还是习惯地在裤袋里呢。“清荷,你找一个座位坐下。”柳下溪掏出警员证走向前去,面对这对父子道:“我是刑警。”
  这对父子不是两个人,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三位中年人,其中两位分别守着通道的两道门。
  老者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刀锋般锐利。真寒啊。应该是军人!老者仔细地看过警员证后递回了给他。
  第三位中年人已经开始搜查旅客了。“把身份证与车票拿出来。”声音是不容人抗拒的。居然没有人抗议,是被气势所压吧。
  柳下溪想:自己不出手帮忙,对方更乐意如此吧。只是这车上会有多少人带着身份证?听他们的口音应该是上海人吧。
  “抓住他!”眼镜青年眼利得很,已经发觉有人鬼鬼祟祟移往窗户边。顺着他手指方位,邹邹清荷发觉自己离那个人最近。(此时,那对父子站在中间地方,背靠着背各注视着一方,与他们一起的三个中年人,一头一尾占据了门。另一位跟柳下溪一样各从一头起在查旅客们的身份证与车票。)到底也是柳下溪带出来的弟子,这一二年来身体的锻炼不是白混的。邹清荷扑过去发觉这人右手藏在身子下握有刀。其他旅客怕怕地让出地方来,挤在走廊里。
  差点被划到了。幸好对方是背着身子。占了地利,一肘子下来敲在对方的背上。对方也是不好受的。
  一只小型的黑色密码箱在座位下被找到了。还没有来得及打开过的,老者自己拿到一边避开人打开看过后点点头重新锁上,交到其中一位中年人手上。
  “手铐拿来。”眼镜青年找到东西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走到柳下溪面前手一伸就来这么一句。柳下溪苦笑:“我在休假没有把手铐带在身上。”
  眼镜青年有点儿尴尬把手改成了拳头,狠狠地砸在小偷脸色。立即,鼻血狂奔。“找东西把他给绑起来。”他掏出雪白的手帕擦了擦手背。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邹清荷:“谢谢。”
  上衣被刀子划了条口,幸好没有碰到皮肤。那把用来行凶的弹簧刀跌落在地上,柳下溪蹬下了身子用二指头夹起刀来,走到小偷面前:“在行驶的列车上跳窗,有一种下场就是摔死。”小偷除了被打伤了脸也被旅客们乘机踢了几脚。
  还是少年啊,怎么就想着不劳而获?天下岂有如此便宜的事啊。
  对上那双眼睛,柳下溪一怔,想不到这看上去平凡普通的小偷却有双桀傲的眸子,倒不似一般小偷。额头冷汗翻滚而下,双臂软软地垂着,少年的肩胛骨被卸了。
  “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警官您在休假期间就不麻烦了。”客气的拒绝着柳下溪想把小偷带走(柳下溪看到少年小偷目光转成了惊慌),客气地把柳邹二人送出这节车厢。
  柳下溪想了又想,停下,转身,碰着跟在他身后的邹清荷,复又回转过身去。自语道:“现在害怕也是迟了。”
  “噫?”邹清荷抬头看他:“柳大哥,害怕什么?”
  “哦,我是说那孩子知道害怕了。”
  “那小偷?”邹清荷不以为然,他是最看不得这类人,小偷有什么好同情的?柳大哥真是滥好人。“谁叫他偷东西的,阴沟里翻船也是活该。”
  柳下溪拍他的头:“还说!你差点就被刺到了。”
  邹清荷“嘿嘿”地笑:“刺伤了我,小偷的罪名更重了,叫‘抢劫’了。”
  公共场所实在不方便谈情说爱,柳下溪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以后,怎么都要想着安全为上,记得受了伤有人提着心在痛。”
  这话让邹清荷脸红,真是的,这可是有旁人的场所。得,话题被转了:“柳大哥很同情那小偷的样子。”
  “偷盗罪一般不会判得很重,不过上了军事法庭罪就难说了。”
  “噫?军事法庭?”
  “没错,那几人一看就是现役军人,穿着便服但气势是骗不了人的。那种密码箱我在军营里见过,是放机密要件的箱子。”
  “说得是,普通人那有那么快捷的行动力。”只怕是早就让人溜了。
  “真是不怕事的小偷。”柳下溪撇嘴,眼角余处发觉有人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说话。
  他们两人说话声音不算大的,何况车厢里还夹有各种声音,要听清楚也是不容易的。
  看来季佳说得不错在火车上小偷都是以团体来行动的。说不定刚才在那封闭的车厢内就有其他的团伙,是丢卒保军吧。总觉得刚才那少年没有相应的能力从那几位专业人士手里不动声色地偷走密码箱的。只不过,那五个人更注重的是箱子找不找得回来。抓住其中一位就有可能牵出整个团队吧……
  车厢里响起了即将到某中途小站的播音。
  火车慢慢地减速了。
  柳下溪摇摇头,抓住清荷的手,稍稍有点挣扎呢。有客人准备下站,走廊变得拥护起来。
  天色暗了下来,车厢里亮起了灯。
  
  “却了那儿?这么久!”季佳抱怨。给他们买了饭盒早凉了,还以为他们避开自己另外觅食去了。
  “遇上了点事。”柳下溪吃得有点急,肚子真的饿了。
  “什么事?”复丽芬双眼闪闪发亮,好奇心超重着啦。
  邹清荷在笑“等吃完饭再说。”他对这位直率的女大学生是有好感,跟家乡的女同学真是不同啊。
  “是不能随便说的。”柳下溪接下了话:“那事是不能说的。”
  这下连季佳都好奇了,眨着眼,有点暧昧的暗示。“怎么不能说了?”
  拿豌豆丢他:“想那儿去了。不能说就不能说。”
  邹清荷停下手里的筷子,正色地问柳下溪:“真的不能说?”
  “不能说。”
  “打什么哑谜的,越是这样越好奇啊。”复丽芬越发不满起来。
  “那就不说了。”邹清荷笑了起来。
  火车停下了。叫卖声从窗口传来。
  柳下溪从包里掏出一把军用匕首,递在邹清荷手上:“给你,必要的时候保护自己。”
  季佳脸色凝重起来:“遇到什么事了?必要准备刀子这么严重?”
  柳下溪只是笑笑不再多说。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4

  柳下溪有一个打发旅途无聊的好习惯:人物、风景的写生(速写的那种,即铅笔绘草稿图)。
  他的速写本不是商店那种专用的绘画纸装订成册,是自己买来厚些的白纸裁成16k装订成的。县城里的纸是很便宜的,那儿的河洲上有大片的芦苇……纸业生产厂就有几家。
  训练绘画技巧临摹是初步的学习别人用笔上色的技法。写生则是训练个人捕捉事物形态的才能,用笔表达出美感也是需要累积经验的。“成竹于胸”与“心手相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柳下溪在最初学习素描时就喜欢在人多的车站、商场、公园等地方写生,一是练习,二是观察人的表情。
  “噫?”
  “怎么了?”邹清荷含着柑片,声音很是含糊。正在吃特意为他留的小蜜柑,真甜啊。跟家乡的桔子不同,特小个还籽儿大,却甜得过份!
  “我的速写本呢?”速写本他一共带了二本,都是新的。先前有拿出一本来绘过那些丢了东西的旅客与列车员的素描。为他便于拿出来就放在背包里的最外层,怎么就没有了呢?
  季佳双手摊开:“没有人会偷那种东西。”
  复丽芬迷茫地用手撑着头,想了想:“你们两离开的期间,我有去过一趟洗手间。大约是六分钟,因为要排队。后来,他(指着季佳)送那位女列车员离开。有十多分钟的样子。为了不让人坐在你们的座位上,他把你们的行李放在位子上的。我的视线离开过行李,记得有旅客跟推着餐车的列车员吵起来了,我看了会热闹。 ”
  “偷这个连报警也没有人受理。”季佳撇嘴。
  柳下溪稍稍翻看了行李,说得是呢,其他东西都在。
  他拿出另外本还是新的速写本,拿起笔来。这次他坐在里面,复丽芬没有过来看他的绘画。邹清荷有伸过脖子来看,心里蛮羡慕的,可惜他没有绘画天份,怎么动笔都只是鬼画符。柳大哥有几本都是以他为模特儿呢,画得真好!
  这次柳大哥笔下是先前发生偷盗事件车厢里人的素描,简略几笔人物就活生生地跳出来了。
  “鬼眼睛跟照相机似的。”季佳有这样形容过柳大哥的素描。
  柳下溪自己明白,自己的记忆力储存时间不长。他才喜欢用素描的方式记载下自己见到的东西,也就是类似增进记忆力的符号。
  “玩扑克!”百般无聊的复丽芬拿出两副扑克牌,她眼巴巴的目光分别从季佳然后是邹清荷。盯得这两人头皮发麻。
  邹清荷摆手,他兴趣不大,也就是很少打牌。季佳倒是无所谓,他也是爱热闹的人啊。“看看有没有别的人想打牌的,去其他桌找牌友。”看得出柳下溪是不想打牌的,他一向闷骚得很。
  “快走!”柳下溪没好气道。
  “他们真的四处拉人打牌了!”邹清荷感叹,出门在外他可没有那份胆识主动搭讪陌生人。
  柳下溪空出手来揉揉他的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个性。你这样已经很好了。”
  季佳他们找到了牌友,赖在人家的位置上不回来了。
  换了一个人坐到对面。四十岁上下吧,白色斜纹的衬衣扎在灰色的长裤里,棕色的皮带松松的使得衬衣有一部分跑了起来。长时间坐车,人是疲倦的,长袖扎在肘上了。弯着身,怀里紧握着黑色的皮包,笑得有点生怯,目光是闪避的。坐下来后又对邹清荷笑了笑。
  窗外是完全的黑,偶尔点点灯光闪过,串成流动的韵律。一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柳下溪还在画画。邹清荷有了睡意,自从高考过后,一直没有好好的饱睡一觉。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少,歪着头靠在座背上,耳边只有“轰轰”列车划过铁轨的声音。
  邹清荷的头倒在柳下溪的肩上,笔峰一歪断了。
  柳下溪把清荷的头移了移,他清醒了一下,坐正身子。继续闭上眼睛。
  柳下溪这才注意到,他好双健壮的腿完全麻木了。狭窄的桌下空间,还塞满着行李,腿可怜地没有自由。他看了一下腕上手表快午夜了。一半的路程还没到啊。他站起来,对面的人立即睁开眼睛,警惕地扫射他一眼,把手臂里的包搂得更紧了。
  “你坐在里面。”柳下溪在走廊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想上厕所了。
  柳下溪从厕所回来,对面的那人睁着眼睛,那份小心的样子把他当贼防了。有点想笑难道自己外表是如此不可靠的人么?清荷靠着窗,风翻着他的衣领,他的眼睛看样子是撑不开了。
  回望整个车厢,不少人都是萎蘼的,这个时辰,人的生物钟逐渐停摆了吧。只有远处季佳他们热烈地打着牌。
  他坐下来后,揽过清荷的肩,让他倒在自己的膝上,脚卷在座位上,这样睡起来舒服些。
  他也有些睡意,把腿伸在走廊里闭上眼睛。
  他睡眠总是很浅。把腿伸到走廊,经过的人很不方便,会有人不少心踢到,自然就有人发出低声的咒骂。
  柳下溪收回腿是深夜三点四十,火车进入了中途站。
  清荷也醒了,柳下溪拍拍他的肩:“继续睡吧。”
  
  事情发生是突然的,一点预警也没有。
  是两名下车的旅客,男子已经就要快到门了。女子还在后面系凉鞋带子。柳下溪只略略开了一丝眼,便重新闭上了。
  对面的中年男子本来警惕的神色也已经放松下来。
  女子突然冲上来,死死地抢夺中年男子怀里的黑色皮包。一瞬间,等柳下溪睁开眼睛膝上的邹清荷立起身来时,那女子已经把包抢到手,丢出去,门口的男子接到立即跳下车。“还给我啊,这是我女儿治病的钱啊。”中年男子去抓女子,女子身手好快,立即跳开。中年男子跟着追去,一边在哭喊着。
  柳下溪起身,拍拍邹清荷的肩“你留在车上,我去看看。”他也追了去。
  邹清荷站了起来,想喊住他最终住了嘴。
  一分钟后,火车启动了。柳下溪没有回来。
  陌生的情绪袭卷而来,有了种大海里孤舟的寂寞。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季佳与复丽芬回来。
  邹清荷的脸是苍白的。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汗是冷的。“刚才有人抢包,就是对面那个人的包给抢了。柳大哥追了过去,下车了,火车启动柳大哥还没有回来。”
  “不用担心他,他会等下班车回来的。”季佳安慰道。“这里还有我在。到了北京他会联络我的。”
  
  “真是猖獗!”柳下溪腿长,下车没多远就抓住了那女子,在车站值班人员的帮助下那名男子也抓住了。
  “谢谢,谢谢!”中年男子得回自己的包,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的目的地是天津。
  只是错过了自己那班火车,下一班在二个小时后。
  “唉!”两人坐在空荡荡的侯车厅里相互叹气。
  清荷他会不会到站后等自己?都没有告诉他,北京自己的住址。不过,好在季佳在他身边。还是担心着啊,不是在自己眼睛范围内……
  
  邹清荷再也无法闭上眼睛。心里住了许多只麻雀,闹嘈嘈的。
  “得,难道我不可靠么?”季佳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脸色还是难看。
  “不是,我担心柳大哥,也不知道危不危险。”
  “去!那家伙,身手好得很。他是刑警,是专业打击犯罪者的人,不会怕小偷的。那些业余者怎么能伤得到他呢。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季佳打着哈哈。
  “这些小偷真可恨!啊,柳大哥是警察?”复丽芬双眼发亮:“难怪,他的气质真好。”
  “我也是警察。”季佳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不是一个档次。”复丽芬不以为然。不是她小瞧了他,这人的确没稳重的样嘛。
  “怎么可能?我们是三剑客来着。当然是一个档次的。”季佳不服气。
  邹清荷咧嘴一笑,季哥为人真孩子气。
  邹清荷拿出柳下溪的速写本,哇,已经画了十多张了。
  季佳把脑袋伸过来:“下溪他画的人物志啊。”
  他突然一怔,把本子从邹清荷手上拿走。仔细地翻看着速写本。
  “清荷,这些人是在那节车厢?”
  “我想想,我们是17节,大约走了四节还是五节?可能是12还是13节吧。怎么了有面熟的人么?”
  季佳从本子里撕了半张纸下来,写下电话与地址。“如果有什么事,你一人到北京,这是我工作的地址,这是电话,这是胡光荣的电话与地址。”
  “到底是怎么回事?”邹清荷吃惊地问。
  季佳指着12还是13节车厢那位被人抓住少年小偷:“他是我师姐的弟弟。”
  “那个要上军事法庭的小偷?”
  “军事法庭?清荷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5

  邹清荷迟疑,柳大哥有讲过不能说的…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
  可是,看季哥很着急的样子……小偷虽然可恨,只是…季哥也不是外人,若是他朋友的弟弟偷东西没有成功丢了条性命的话也太可怜了。(他以为上了军事法庭大多会丢掉性命。这是纯粹出于他的自我猜测没有任何实际根据。)
  邹清荷的心思季佳并不知道的,一个劲地在催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说不说的!”他的耐心也不算好,见邹清荷不能说的样子,站起身来就要走。
  邹清荷掂量了一下自己内心轻重的尺码(他有点明白了柳大哥当时想转身又止步的心境了。那小偷落在那几个人手上不会有好果子吃,季哥这样上前讨人也肯定是不可能讨得到。哎。),便拉住了季佳简略地说出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偷东西的肯定不是小释!”季佳是寒着脸说道。“算起来,小释今年也是高中生了。刚放暑假是出来玩的吧。他是自傲的小鬼,从小就不宵做这种事的。”
  他又要走,邹清荷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臂,身高上有着比季佳还强的迫力。“季哥,这样冲动是不行的。他们扣住小释是人证物证齐全,是现行犯啦。你以什么名目去找人家要人?难道对他们说:东西不是他偷的别人就会放人?或者你去说:偷东西的另有其人,小释是为了掩护真正小偷?那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别人是不会相信你的。你又没在现场。”
  “清荷说得对。”复丽芬也站起来压低声音道:“首先要找到真正的小偷,只有把真正小偷交出来对方才会放人的。”
  先前季佳与邹清荷都没有把音量控制得好,使得周围有着朦胧睡意的旅客在一边嘀咕:“声音小点,别吵着旁人了。”
  季佳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重新坐了回来。才四点十分,这时刻正是火车上的旅客极为困倦的时刻。他把自己的声音再压低了些:“我估计,小释要护着的人可能是他姐姐,也就是我的师姐。偷盗者要善长观察人才可以判断得出那些东西可以得手而没有麻烦。最烦的是,师姐是个怪胎,越危险越麻烦越难到手她就越高兴出手。她把偷盗当成狂热的偏执,往往手脚快过大脑。”季佳是头痛的,当年就为了这个怪胎师姐操了多少心。本以为眼不见心不烦了的。哎!
  邹清荷与复丽芬对视了一眼,内心戚戚。
  这一眼倒有了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的味道。
  “要帮忙也不能这样冒失地冲过去。”复丽芬到底是见多识广的女子。这事她是置身事外的,自然来得冷静些:“你又不可能把自己的师姐交出去,又想救师姐的弟弟。真的说起来,火车上的逃脱机会也不大。不可等到了那几人的目的地,只怕是插翅难飞。你师姐有同伙么?”
  “这点我也不知道,几年不见了。”季佳也不是听不进别人话的人。
  邹清荷摇头,他虽然经验不足,头脑是灵活的,看事情也不是只看表面。
  当时,就觉得柳大哥态度有点问题,以他对柳大哥的理解:柳大哥应该不想让那小偷落在那几个人手里。只不过,柳大哥最终还是放弃找对方要人了。也就是表明柳大哥不想与那几个人对立。或者说,柳大哥觉得小释不是偷东西的人?柳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柳大哥离开这么会儿就挂念着他了。
  “都不是个事,我是看得出那几个人极有能力,要从他们手里把人要下来没有可能的。还有就是我觉得啊,就算把人救了出来,照了面,对方还是有能力把逃走的人揪出来。”邹清荷挑着眉头,现在季哥不能出事啊……要是柳大哥在就好了。
  “我不可能知道这事什么也不做的!”季佳站起来大步走了。这次邹清荷没有来得及拉住他。邹清荷立马起身也要跟着去。
  复丽芬悠悠地说了句:“你不用看着你们的行李么?”
  生生扯住了邹清荷的脚。是啊,车上小偷这么多,这一走,女孩子的复丽芬怎么敌得住这些硬抢别人东西的盗贼?
  “为了救一个小释把你搭进去,季哥心里能好受么?你也要为他想一想。他自己是非得去的,你却不能去!”复丽芬的话适时刺进他的心里,他苦笑着坐回原位,手放进裤兜握着柳大哥给他留下的军用匕首。
  “何况,对方并没有错,他们抓住了盗窃现行犯,自然是要告诫一番。真正错的是偷别人东西的人。天下那有那么便宜的不劳而获?从他们伸出手摸别人的东西那一刻起就是他们错了。不管是什么现由我都不原谅也不会帮助这种人。”复丽芬咬牙切齿的模样想必也是在这上面吃过亏吧。
  邹清荷心一松,把手从裤袋里拿出来,笑了笑。“是啊,粮仓里的老鼠。挺让人讨厌的。”
  等待有着未知的恐怖……
  这一刻是邹清荷极懊恼的,他们是同伴,同伴啊。自己却懦弱地停下了脚步,放季哥独自一个人面对不知名的危险。“这就是没义气吧。”邹清荷沮丧地自言自语。
  复丽芬翻白眼:“又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年纪轻轻就爱乱操心,季哥是大人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列车进入隧道,有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邹清荷笑了笑,面前这位已经不陌生的女子想着法子安慰自己呢。一路上没有睡过的她依旧精神奕奕。自己则过于依赖人了,先是柳大哥。有柳大哥在身边就安心了,知道他会替自己解决一切不安的因素。现在自己刚是依赖着季哥,真是没用啊。
  无论是柳大哥还是季哥以及面前这位女子都有着他们自己非得做的事啊。那自己非得做的是什么呢?是替他们看着行李,留守在这儿,等待他们回来。
  目前这三个位置是属于他们的啊。
  定下心来,把背骨挺得直直的……就好象觉得,这种动作有着能把身体内残留的胆怯挤出体外的错觉。
  片刻间,他的确把心志给坚定下来了。
  然后,火车带着呼啸声穿越了隧道。
  偶尔的灯光破解了夜幕的深沉。
  突如惹来的“嘎拉,咣当。”的声音下,火车减速了。
  汽笛鸣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不少旅客被惊醒:“怎么回事?”纷纷有人在询问,没有这么快到下一中途站啊。现在才四点四十九分,正是黎明之前有着最浓郁的墨色时分。
  火车停下了。“我去看看,复姐帮我留意一下行李。”邹清荷担心着季佳,忍不住要去确认一下。这次复丽芬没有阻挡他。
  每节车厢的旅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停车弄醒了,走廊有不少人在走动。洗脸的上厕所的,移动身躯的。邹清荷担心车上有小偷把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握着匕首一只握着钱包(这钱包是柳大哥在上火车之前买衣物里送给他的。)。手心都是汗哩。
  一直在走。
  火车重新开动了。
  没有见到季哥,也没有见到当时那五个人以及被捉住的小偷。
  每节车厢都是相似的陌生。
  他前面这节车厢挂的牌子是“6”。当时他与柳大哥绝对没有走这么远。
  当时发生的一切就好象只是他精神里的产物,在现实中不存在着。
  他找不到当时那节车厢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是薄弱的。有柳大哥在身边他就不会好好的观察周围,柳大哥的存在过于强烈了吧。这是他突然悟到的。
  他全身发虚,慢慢地转回身来。
  天下没有凭空消失的事儿。那些人以及季哥就在刚才火车停靠的时候下了火车。季哥不会不跟他说一声就走的。只有一种可能“非自由的下车了。”
  邹清荷堵在通道里,他见到娃娃脸的女列车员:“大姐,火车刚才停下来有什么事么?”
  这位女列车员对他没有丝毫印象,皱眉随口道:“这里有一个小站,没有标记在路线图上的。有客人下车。”
  车厢内的灯光暗了下来。
  怪物似的让人内心发怵。就象是吞噬成物黑幽幽的肠胃……不舒服,光想象就不舒服…那一则童话里吞食人的蟒蛇……啊,不能想了。
  同伴一个又一个从身边离开了……他加快了步子,留下复姐一个人…他也为她担着一份心啦。就好象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他周围的人给拨开了。
  他摇摇头,真是不好的预感。
  对呀!预感。不好的预感!事情不会在这里结束。朦胧的有着什么东西从心里给冒出来,一时又抓不住。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如果,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一定的理由的……那么,事情的真相就有脉络可搜询了。
  他马上加快了步子。
  自信重新给找了回来。
  季哥的身手是好的,现在他替担心也没有用是不是?这种时候更需要冷静才对。
  意外的偶然的预谋的织成一团乱麻,需要抽丝剥茧的耐心与冷静。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6

  邹清荷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紧崩的大脑放松了些。
  回到自己所乘坐的那节车厢,与离开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对上复丽芬那双担心的带有询问意识的眸子……一瞬间,居然涌上了某种安心的感觉。至少,此刻对这名女子并没有陌生感。虽然是萍水相逢内心当她是同伴了。
  他摇摇头。复丽芬没有出声询问。她把行李重新堆放自己坐在里面。
  邹清荷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捧着头,沉默着。
  复丽芬勾勾手指引起清荷的注意。挑眉压低声音询问道:“怎么?”
  “季佳没事吧?”
  “没找到他。”邹清荷右手摸着头,皱眉。“可能下车了,就是刚才停车的小站。我不清楚他是自愿跟踪下去的还是失去自由被迫带走的。很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旅客议论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整节车厢的人同时选择了沉默?你有问过人么?”复丽芬拍着自己的额头:“以中华民族的民族特性怎么可能会那么多人同时保持沉默?唯一的可能就是,畏惧的意识胜过了好奇心。”
  “……那--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大脑除了理性思维外,还有延续动物本能的触觉:回避危险的本能。在之前你哥不是对你说过不可以说出那节车厢发生的事对不对?”
  邹清荷点头。
  “对方并没有警告你们不可以说对不对?”
  邹清荷再次点头。
  “你哥得出不能说的结论是:说出来可能会惹上麻烦。他感觉到对方的危险,认为保持沉默是好的办法。同样,整节车厢的人都在这种本能的意识下保持着沉默。害怕把事件说出来就惹祸上身了。中国不是有句传统老话:‘祸从口入’也就是指封口。”
  “这样啊?”
  复丽芬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不用担心,人类还是会忍不住把自己见到的稀奇事说出来的。目前,他们在共同的厢子里产生的危机感使他们集体保持沉默。一旦离开这厢体--施加在他们身上的魔法就会消除。自然就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真实。”她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邹清荷,对方还是愁眉苦脸。“你是第一次去北京吧?”
  “嗯。”邹清荷看得出面前的女子有着聪慧的头脑。想跟她说说自己的担忧……还有怀疑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却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想了又想,道:“那个——复姐。你觉得发生的事都是偶然么?”
  复丽芬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附近的人对他们悄悄话感兴趣。
  “你怎么看?”她问邹清荷。
  邹清荷从行李包里拿出柳下溪的速写本与铅笔。在空白的地方写上“哥的第一个速写本不见了。”然后在这排字的上方与了一个大大的“偷”字。
  “速写本不值钱,偷走它根本就没有理由。”他停顿了一下,望着复丽芬。对方的眼神的清明的。(他有怀疑是不是她拿了。)
  复丽芬点头:“价值在你哥画的人物素描上。事件的最先起因:丢了钱包的旅客与列车员在争论着。”
  “没错!”大有知己之感啊。
  聪明的复丽芬继续道:“你哥画的素描很真实,一眼就可以认出谁是谁来。跟照相机似的。但有人不想自己的画像被人注意道。普通人看陌生人的相貌,记得并不清楚。火车上来来往往的面孔太多了。有的人是大众脸,看一眼就被人忘记了。”
  邹清荷得到复丽芬语言上的支持,展开了笑容。等复丽芬说完话,他用笔画了一个圆圈:“我们来假设一下:火车上的小偷是一个团体,其中是有着首领的。这个神秘人物用大‘A’来表示。A君有手下假设为二十名。分别进入了不同的车厢。对了,复姐当时有没有看清那几位丢钱包嚷着要搜行李的人?他们还在车厢内么?”
  “没有啊,我有看清楚他们,长相没有特别的地方。跟着列车长他们离开车厢后就没有见他们回到我们车厢来过。”
  “这就对了。我假设的是:A君是胆大妄为的人。他的目标不是一个二个钱包。他的目标是整列火车。”
  邹清荷突然住了口,沉思了小会儿。接着道:“哦,……A君想要观察火车上的旅客,寻找肥羊。于是,他想到了查票的法子。找手下b与c假扮钱包丢失。然后与列车员交涉。特别是我们这节车厢都打开过行李检查了。A君清楚旅客包里有些什么东西,或者谁看上去有现金在手……我在想,柳大哥他在那节车厢帮忙抓小偷时有出示过警员证件——A君故意派手下d与e两人在柳大哥面前犯案,借此引开柳大哥。
  “A君的手下F也就是季哥的师姐认出了季哥,知道他也是警察。F在12车厢看中了那五人保护的密码箱,动手偷失手…赔进了放风的弟弟。也许,他们在上火车上就确认了某个特定的富翁有坐这列火车…所以,他们跟踪着来的。借口查票找到那位富翁坐在那节火车。”
  “不对。”复丽芬摇头:“坐火车有钱的是坐软卧至少也是硬卧的人。有钱人怎么会坐硬座?卧铺一般是关着通道的,不跟硬座相连。”
  “耶?”这是邹清荷没有想到的……他喃喃辩解:“卧铺对他们来说成本过高。”
  “这点先不论它,你继续说下去。”
  “只有这样假设才说得通啊。要知道,毕竟大家都是同一地方上车,有认识的面孔也属正常……
  “停!”复丽芬打断他的话:“你要知道,你们是中途站上来的哟。那些人都是跟你们一个站上来的。我是从起点站上车,在你们之前的旅客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样子。或者根本就是冲你们来的?有没有被人盯上?”
  “这怎么可能!”邹清荷没有控制好音量,声音大了点,惊动了其他的旅客。
  摇头:“我们不可能会被人盯上。我们一看就不象有钱的富翁。”
  不对!他想起来了,在售票厅的时候柳大哥跟季哥在争论是卧铺还是座位票的时候很引人注目。柳大哥本人怎么看就象是有钱人……还有,季哥在火车站外面突然消失不见的时候是不是见到了他的师姐?不——不可能,季哥应该没有见到,不然的话就不会有先前吃惊的表情。怎么就觉得那儿别扭了……
  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是什么地方别扭?
  邹清荷抬起了头。复丽芬托腮在沉思着,然后她拿过了柳大哥的速写本,一页一页仔细翻看。
  过于专注地盯着速写本上的素描……
  看不懂她的眼神。
  对!邹清荷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几乎要跳起来。“这位复姐从头到尾就不对劲!”
  记得是她大声反对搜查行李……对一名独自在外的女性,胆子太大了些。然后,那本速写本被她拿走的可能性极大。再来……就是她嚷着要打牌,换位引来了那位怀里抱着皮包的客人。然后就是客人的皮包被抢,柳大哥追小偷下火车。如果季哥离开是偶然的话……不对,也不能算是偶然。记不得她当时说了些什么,也许有暗示的字眼在内说不定。
  (可是,有一点说不通:她是在起点站上车的,跟我们不是一个站上来的。但是,我也没有见到她的车票,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最后说不过去的说是:理由呢?(她这么做的理由在那里?独独留下我……窥视行李?柳大哥与季哥的钱并不在行李上而是他们随身携带的钱包里啊。我?我那么点钱用得劳师动众么?行李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我与柳大哥的行李根本没什么,季哥的行李箱更简单……复姐的行李里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而且她看上去也不像小偷。)
  邹清荷抓头。百思不得其解。
  复丽芬突然拉他的手腕,有些压抑了的兴奋:“这个人!眼熟。”她摊开速写本上的某张人物素描。
  那是张邹清荷在捉小偷之前,原位上其他三名旅客在眼镜青年喝道:“抓住他!”后,让出道来站在走廊里……其中一位青年。素描的线条简洁,明暗调子并不细致。不过人物特征出来了:平头、国字脸、小眼睛,眉毛浓、下巴过宽。
  “这个人就是当时嚷着钱包丢了的其中一个。”复丽芬很兴奋:“看来,你的假设接近事实啦。”
  突如其来的寒意从背面袭来,邹清荷几乎反射性要蹬下身来……可是,没有位置可以挪动身子。一把长长的西瓜刀搁在他的脖子上。
  邹清荷面前的复丽芬……血色从她脸上消失,眼神里有名叫“恐惧”的情绪。一名青年男子不请自来地坐在她身边,带着与长途旅程不相符的清雅:雪白的上衣居然没有应该出现的脏迹……发型是时尚的四六分后脑修得短…双眼皮非常深…看上去整个人很精神。年龄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灰色条纹西裤,穿着皮鞋。
  邹清荷的眼睛越过他的肩,通道被关上了,有人守着门。
  有四、五位拿着西瓜刀的青年已经开始行李了。“快!把行李打开!把值钱的东西手表、钱包、项链都拿出来!”
  这算是公开抢劫吧!
  窗外,黑色在逐渐减淡……
  轻轻地一笑:“喜欢玩侦探游戏啊。”他从复丽芬的手里拿走了速写本,慢条斯理地翻动,脸上浮出了斯文的温柔。“怎么办呢,你俩看要不要杀人灭口呢?”
  与刀锋接触的皮肤在颤栗……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7

  在刀架到脖子之前,邹清荷有着对未知事件的惊惧。心一直悬挂着,他是非常害怕的。担心着柳大哥与季哥,不过他们安全不?
  刀架在脖子上后,人反而镇静下来。
  “最坏也不过是现在这样子。”他有了置之死地的觉悟。
  这是真实的可以触觉的危险,反而不如自己大脑无法想象的危机来得动摇心智。
  “啪”的一声,那名白衣青年合上了速写本。他侧过脸面对复丽芬…随着昏暗的灯光有了层妖异的玄黄。邹清荷也不明白自己居然有这个闲心发现全身整整洁洁青年眼角上有细微的眼屎……
  “把东西拿出来吧。”白衣青年笑咪咪地侧过脸对复丽芬道。
  “什…什…什么……东西?”复丽芬是惊惶的。
  邹清荷吃惊地把眼睛盯在她脸上,可是与他对视的眼神却是宁静的…让人放心的……根本就不是她表现出的惊恐者该有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啊,所有的事情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也对,所有不自然的地方就有来源之处了。
  她到底带有什么东西让这群盗贼窥视?明明知道自己被人盯上她之前还表现得如此张扬?有没有可能是声东击西?复姐是聪明的,给人感觉也是舒服的。绝对不是坏人!
  不合理的地方多着哩……对呀,这么大的破绽居然没有发现:她既然在北京读大学,暑假刚开始应该是南下而不是现在的北上。她可能不是什么大学生哩。就算是也应该是过去式的吧?
  这么镇静会不会她有同伴在?孤身女子胆子应该没有这么大。连自己也没有这种胆量啊。
  “何必装傻呢。恐吓这种事我是不宵为的。姑娘实在不愿意——合作,看来还是得做上一回。”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在他手里玩耍着。他一边说一边摇头。仿佛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真是装模作样的家伙!邹清荷看不惯。长得人模人样,却一眼可以看出满身的邪祟之气。果然……不是自己老家可以看到的品种。
  “不——不懂——你的——意思。”复丽芬口吃了。
  “真的么?是不是认为我的耐心很好呢?打人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我懒得做。”他站了起来,一双眼尾下垂的大眼魅惑轻佻。柔和地唤道:“小飞,过来。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是,老大!”一名矮壮的深棕肤色的少年几步跃过来。
  他穿着白色泛黄的背心却在腰部缠着一个皮兜。这么热的天居然把那东西围着腰上……
  “一定会热得慌。”邹清荷有些胡乱地想。一时倒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乖乖把东西交出来!”矮壮少年咧着没刷牙,有浓烈口臭的大嘴。复丽芬难受地把脸转到窗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的空气。
  她的不合作,矮壮少年把手伸进了皮兜……(会不会是暗器?)脑子里残留着武侠小说里帮派故事的理解…邹清荷带着忘记自身安危的好奇心,热烈地看着一边猜想着少年皮兜里会拿出什么东西来威逼有个性的复丽芬。
  “蛇!”邹清荷叫起声来,实在是意外啊。
  一条蛇!头呈椭圆形.尾极短,尾略呈三棱形,尾末端钝圆而略扁,通身呈黑色与黄色相间,黑色环纹和黄色环纹几乎等宽,腹部为灰白色,体长约150厘米……这是……盘在少年粗壮的手掌上吐着红芯的舌……邹清荷对蛇的知识并不是很丰富,曾隐约听人说过有黑黄相间的蛇可能是种名叫:金环蛇的毒蛇。这是栖息于丘陵,山地的一种含有剧毒的蛇。
  要是在火车上被这种蛇咬上一口又没有血清可以注射……冷汗从全身的毛细血管冒出来。
  一向镇静的复丽芬听到邹清荷的叫声后,她转身就面对着向她的脸吐着腥红舌头的蛇,她那张麦色的面孔泛青了。有浓汗从额头滚出。
  “说不说!”少年略显得意的面孔满是精彩的油泽闪闪发亮啦。对付女性刀子拳头还不是蛇啊、老鼠啊吓得快。
  复丽芬双眼一翻,突然就昏倒在车窗边上。
  “妈的!”少年手一抖,蛇立即朝复丽芬窜去……缠上了她的脖子,一圈绕过。
  有翻胃的冲动。
  邹清荷有捉过蛇几次,是那种没有毒性的水里游走的水蛇。捉蛇有句老话“蛇打七寸!”
  搁在桌上的手掌心里满是汗水,握紧了又松开。蛇是活物,不甘心地冲着对面的邹清荷吐着舌头把他当成猎物虎视眈眈。
  “老大,怎么办?女人昏了过去。”少年回头求救地望回白衣青年。
  “自己找!”白衣青年有点儿不耐烦了。
  “哦。”少年应了一声,他好象清楚复丽芬的行李是那份,立即把她的大包从座椅底下拖出来。白衣青年后来又加上一句:“抓紧时间!”
  蛇缠着复丽芬的脖子,越来越紧……邹清荷手指动了动,蛇警惕地瞪着他。
  再动,蛇蓄势待发。手动蛇跃……一瞬之间……邹清荷把脖子迅速偏过左侧……刀是架在右侧的……蛇是瞄准他的脖子……险险地……蛇咬住了拿刀的手腕……几乎……好侥幸!
  邹清荷捉住了蛇的七寸。
  蛇的毒牙被拨掉了,拿刀的手腕并没有牙痕。
  刀还是划破了邹清荷的脖子。
  那一瞬间并没有想象中的痛。
  血随即流了下来,染红了衫衣。
  “把小金钱还我!”少年着急地伸出手来,停下翻包的动作。因为他看到邹清荷打算把蛇丢出窗外。
  “臭小子!”邹清荷脑后遭受了刀柄的重击。眼冒金星,脑袋若是容器里面的什物全被重新排列似的…翻江倒海般…真痛啊。
  手一松蛇溜走了。少年吹起了口哨,蛇乖乖窜向他的手腕。他把蛇重新放回皮兜,拉上拉链。
  “大家快点!”白衣青年看了看表,窗外的颜色越来越淡,有了薄膜般的灰黑……曙光随时会撕裂这层暗色。
  车厢内其他几位青年围了过来。他们是满载而归的。
  邹清荷与复丽芬的行李完全打开了。
  剧烈的痛过去……头有点昏沉。待邹清荷完全清醒过来时……看到这群人欣喜若狂的表情。
  白衣青年手里拿着复丽芬那没有开封的风扇箱子。
  “一台风扇有什么好抢的。”邹清荷看着这些人,不解地想。“难道里面另有乾坤?不是风扇而是黄金、珠宝或者古文物甚至有可能是稀有的走私物品……想不到复姐居然身携宝物……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偷眼看了看复丽芬。发觉她已经醒过来,把眼皮撑开一条缝在偷看这群人的动作。
  不对!她并没有紧张与焦急的感觉。东西应该不在这里面!
  所有的人都围上来了。
  期待地贪婪地目光全部盯在纸箱上。
  连邹清荷也觉得这纸箱装了黄金般的沉甸甸起来。
  
  万众期待,纸箱被打开了。
  果然不是风扇。
  但也不是邹清荷想象中的东西。
  一包包小胶袋装的白色粉状物。
  邹清荷失望地想:“这些人找错东西了。”
  “老大!我们发达了。”小飞大声兴奋地叫了起来。其他的少年、青年连守在通道处的盗贼同伙全部集中过来,空间拥挤热闹地使温度直线上升。
  “生粉!”复丽芬突然大叫了一声。
  立即!这句突兀的话引起了白衣老大的警惕。他迅速地划开一小包,沾了点粉送到舌尖上。
  “莫不是她传给同伙的暗号?”邹清荷如是地想。
  “撤!上当了。”白衣青年望向了窗口。
  可是,邹清荷与复丽芬已经站起来守住了那里。
  沉静的被压抑住的整节车厢注入了生机。在各自座位上被这件抢劫事件吓破胆子的旅客们有了动静。
  突然间!旅客中窜出了七八条汉子围住了他们。
  “不许动!”
  “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吧!”他们手上是有枪的。
  复丽芬一拳击中了小飞的脸。然后笑道:“我是警察。”
  “妈的!中埋伏了。”盗贼们各自逃窜,狭窄的车厢逃起来并不方便,何况面对着他们有深仇大恨的旅客们。
  有了警察为后盾他们全部活跃起来。
  “把钱包还给我!”“我的手表!”“打死你这个王八蛋!”“叫你抢东西!”起伏的民众的声音与拳脚交加的打击声。
  “瓮中捉鳖。”邹清荷佩服地想。扭动脖子的时候才想起脖子受伤在流血,好痛!力气好象随着血液往外涌啊。发木啊,头脑很昏。
  然后,他的脖子被人的手卡住了。
  白衣青年冰凉的手指拧住了他的颈,手指按捏着伤口火烧般地痛。
  狞笑着的声音冷酷道:“有种就开枪啊。”
  火车汽笛在鸣响,车速减缓。
  下一个站点快到了。
  “脖子要被拧断了。”邹清荷痛苦地想。真是漫长的夜啊,光线迟迟地半遮着面孔从窗外射进来。
  窗外已经是夏日的清晨了。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8

  复丽芬很紧张,这次行动她是诱饵。
  她手上没有武器,枪是不能在公共场所面对普通百姓随便开的,那些警察手里也不过是麻醉枪而已,起恐吓作用让这群抢劫犯以为是真枪。
  这次行动主要是捕捉火车上流窜抢劫旅客财物的“老鼠”。
  她是这列火车上“捕鼠行动”的指挥官。
  参与这个“捕鼠”行动的成员,并不是她官阶最高。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让她来当这个指挥官,有经验高军阶的队员不是有几位么?而且这次行动还是跨省合作的。同样,她也就明白不能出任何疵漏。小心又小心,计划又计划,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能让旅客们受到伤害。
  她只有在把这群盗贼集中在自己周围,最为放松的那一瞬间才喊出马上行动的暗号。
  可是,邹清荷却成了人质。
  这群老鼠的老大朝窗口望来的时候,复丽芬有种感觉:这只大老鼠打算跳窗。她立即站了起来,对面的邹清荷也在同时站了起来,两人如门神般堵住了窗。
  火车在前进中,跳窗不是件聪明的事儿,她也知道火车快到站了。等火车停下来,跳窗就是件非常聪明的事儿。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次行动并没有通知各个站点的车警配合。
  如果,这位在道上很有名的“湖南帮”中三大盗贼帮派之一“金环蛇”老大银环蛇逃走了,这次行动不能称得上成功。这次行动命名也怪,应该叫“捕蛇行动” 才对嘛。当然,也并不是仅仅针对银环蛇来的,还有其他的火车上流窜的盗贼团伙。他们这一队只是“捕鼠总行动”中的一支分队。
  “银环蛇”在道上太有名了,他很少亲自在火车上做案。
  狡猾的他不容易出洞。他肯定不是乖乖等着被人抓的主。
  复丽芬考虑过行动后他会有什么后续动作。
  怎么想,“银环蛇”都应该会选她为人质的。蛇这类动物是天然的捕手,只不过“银环蛇”是人并不是真的蛇。
  这个指挥官不好当啊。她一拳并没有击昏小飞,小飞背靠着“银环蛇”警惕地看着周围的情况。空间太小,反而不方便动手博击。
  而她被逼在角落里动弹不得。这位置真是相当不妙。
  “你给我出去!”“银环蛇”指着复丽芬,手上是有刀的。
  跳窗的意途很明显了。火车进站大约还有十来分钟吧……
  “银环蛇”手上有人质!无论是那个方面来说,她都不能大意。私人交情上她很喜欢这位清新的大男孩,何况先前那条蛇缠上她的脖子时(她并没有真的昏过去。)还是这男孩宁愿自己受伤地救了她。
  近距离的,她扫视了其他的队友,大家都在忙着捉拿各自的目标。她也不是孤立的,还有位来自广州的队友举着麻醉枪对准着小飞。小飞手里拿着那条金环蛇……面对着猩红的蛇芯,冷汗从队友的额头翻滚,一粒粒的滚落代表着队友的心智动摇了,麻醉枪死不了人,但被金环蛇咬上一口绝对会死,面对死亡又有多少人能轻松对待?
  这也是其他成员自觉地避开这儿去捉拿其他的盗贼成员的理由吧……只有那被当成人质的少年才是真正的勇者。复丽芬自嘲地想:“我们可是每天在玩命的呀。偶尔的时候也是爱惜自己性命的。”
  复丽芬侧身从角落里走出来,她与“银环蛇”擦身而已那一瞬间突然出手成爪扣向“银环蛇”的肩!
  “银环蛇”一直警惕地瞪着她,就在她朝他袭击的时候,他把邹清荷的头往小几桌上一按。自己凭借这一按之力,如体操运动员做鞍马动作,双腿撑起,如游鱼般从打开的窗口溜出去。
  好快!复丽芬目瞪口呆。
  她一抓落空。来不及反应,“银环蛇”已经从窗口消失了。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武侠电影!”
  火车缓行。
  她扑到窗口,白色的身影在雾色的清晨下立定朝她摆手。
  她咬牙切齿。
  一拳击向了背对着她的小飞。蛇脱手扑向了自己的队友。
  两只满是老茧的粗壮手指捏住了蛇的七寸,是一位老农民的旅客。“咯条蛇——牙已经剥了,姆怕,么毒。”
  “清荷,怎么样?”复丽芬担心地看着捂住脖子的邹清荷。
  邹清荷说不出话来。好痛!血还在流,头好昏。
  “有么酒?”还是那位老农民过来。有旅客拿出白酒来,老人撕了块干净的棉布用白酒替邹清荷清洗了伤口。然后在自己包里掏出自家种的烟叶铡分的粗烟丝涂在伤口上。
  血在火车停站的时候止住了。
  剩余盗贼们被警察们全部捕获,铐上手铐围成了一圈。
  “我带这孩子下车去医院检查一下。”脖子上的青痕很吓人呀。这孩子受苦了哟。
  复丽芬是仔细的人。她帮邹清荷收拾好被翻烂的行李。在同事的帮忙下下了火车。把他的行李往火车站的寄存处一放。幸好站内的医护室有人在值班,近段时间连续高温的天气,火车上常有休克的病人。大的火车站驻站医护室人员全天二十四小时有人留守以备病患急时的抢救。
  预防破伤风的针是一定要打的,失血过多要补充生理盐水与葡萄糖。可是吊针的话赶不上下班车了。邹清荷还是说不出话来,但坚决不肯吊针,说不定柳大哥会赶上下班车呀。伤口重新处理过了。消炎止痛的药也吃了。在时间的容许下吊了小瓶的营养液。
  “复姐说说怎么回事吧。”邹清荷在纸上写道。吊针可是很无聊的呀。
  这事是不能说的,可是卷入本次事件的邹清荷睁着热切好奇的眼睛,不忍心拒绝啊。
  “京广线是南北交通的主要干线。运载人客量是很大的。近几年来,这条干线上频繁发生盗窃事件。可以说每趟火车上都有小偷。特别是春运期间。最严重的地段就是在过了韶关后进入湖南、湖北地界有公开的抢劫。公安部门与铁道部门合作过很多次,也抓了不少犯人但情况并没有好转。抓到的总是些小鱼小虾,有名气的头目在每次严打都不在场。
  “怀疑有人泄露了消息。这一次行动是集合了五省的干员,针对收集到的盗贼集团资料组织了这次的行动。我负责对付‘金环蛇帮’。 ‘金环蛇帮’的老大就是劫持你的那位他的外号叫‘银环蛇’。是属于智慧型的人吧,他很少露面。关于他的资料并不多,只能确定他是贪婪的人。希望这次从他手下得到有关他个人资料,照了面就容易抓了。全国通辑看他往那里逃!”说到这个人复丽芬还是咬牙切齿的讨厌。
  “在‘金环蛇帮’警察也是有眼线的,我们发布了一个假消息。传到‘银环蛇’耳里是这样的。有一批五公斤的海洛因由金三角转广州北上到北京。并传出那列火车那节车厢。你们也是在长沙上火车的,我先前还怀疑过你们。对不起了。”
  邹清荷摇头表示不在意。“假消息他们也信了?”居然能出声了,声音真哑啊。咽喉还是火辣辣地痛。
  “这群喜欢不劳而获的人骨子里脱不掉‘贪婪’二字,总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天网自在逍遥。这世上那有如此便宜的事?以钱包被偷为借口要求检查行李的时候,我就知道鱼儿上钩了。说实在的,我反对让人检查行李也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好让他们把目标集中在我身上。他们肯定会想,带毒品在身上的人一定会低调,五公斤的海洛因可不是笔小钱。越走高调的路线反而让人降低防备之心,同样也可能是故意走高调路线。这是心理战术。对上‘银环蛇’这种心思稠密的人就有效了。
  “‘银环蛇’本人不是在长沙上车的,这人精得很,根本就不知道他从那里冒出来。一开始我以为你们是‘金环蛇帮’的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你们身上。你们去十二号车厢的时候有警察跟着。在十二号车厢发生的事从头看到尾,才知道你哥也是同行,在休假。事情碰巧了。那本速写本是我拿的。原本以为有什么玄机。不过一直没有时间看那本子。现在已经放在你们的行李里了。”
  “我哥下火车是你们设计的?”
  “不是,应该是‘金环蛇帮’的人做的。那节车厢里有‘金环蛇帮’的人,他们知道了你哥的身份,当然心生警惕要把他弄下火车。‘金环蛇帮’的人也更加确定毒品在十七车厢了,大慨以为你哥是辑毒处的人吧。你季哥也是警察么?”
  “是的,季哥是在北京做警察。我哥在南水县做警察。我们是去北京拜祭因公殉职的警察朋友。”喝了点含盐的温水,咽喉要舒服了些,大约是消炎止痛的药开始发挥作用了。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复丽芬没有在他们的私事上多问。
  “‘银环蛇’确定了毒品在十七号车厢才铤而走险,真是大胆啊,抢劫整节车厢。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是看《空谷蹄踪》啦。”邹清荷感叹。后怕啊,最倒霉就是他了。
  “如果你是‘银环蛇’会不会相信毒品的这条消息。”
  邹清荷摇头:“换我是绝对不信的。毒品这种高危品怎么会带在身上?何况还是女孩子。一小点还有可能。大批量的……对了,五公斤的海洛因值多少钱啊?”
  复丽芬说了一个数字,邹清荷张大可以塞进一完整鸡蛋的嘴。“难怪他们要出动的。真是应了那句‘人为财死’!对了复姐,十二车厢的事,季哥后来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警察看到?”
  “的确有同事跟在你季哥后面,只是我们也没有说话的机会。……目前我不知道事情发展怎么样了。那位同事也在押送那批抢劫犯的行列里。已经下了火车,这批犯人直接押送到郑州市省公安厅。你…季哥是警察不会有事的。如果当时真发生了什么,我同事会给我暗示的,他并没有什么表示。那可能就是你季哥什么也没做,简单地跟着人家后面下了火车而已。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找军方把那被捉住的小偷引渡过来。估计他也是‘金环蛇帮’的人。这些小偷胆子真大,军方的人也敢惹。”
  “真是军方的人?”原来中国也是有黑帮的。如果是类似意大利西西里的“黑手党”也是有那种气魄的吧?
  “应该不会错。嗯,火车停靠的那处就是某军团的驻地。不在旅客线路上标示的地点上。是专门为部队人员出入的小站,我有位朋友就在那军团里当兵。”
  在说话期间,小瓶吊针吊完了。
  两人吃完馒头。他们等待前往北京的第二班火车进站了。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9

  没有速写本在手,没有闲书来看,没有邹清荷在身边,柳下溪很无聊。
  时间在这种无聊的等待中如蚂蚁行路。
  火车到了郑州站,他把头伸出窗外,张望着上下站的旅客。突然间,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瞧他看见了谁!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他居然从车窗望向外面的等候上车的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邹清荷在排队上车!
  “清荷!”他的声音从来没有的响亮起来。
  看清楚了,是清荷没错。虽然上衣换过了,是件蓝色的T恤。
  瞬间,喜悦的情绪游走全身。
  仔细再看,听到他的呼唤,僵硬地整个身子转过来的邹清荷。
  柳下溪看到了他颈上的纱布。
  心尖儿抖动了,清荷居然受了伤!
  与行李斗争的邹清荷满满地喜悦对着他摆手。
  柳下溪急忙下车,跑了过来,帮忙拿行李。上火车,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柳下溪铁青着脸,冷冽的目光跟蛇目一样盯着复丽芬——她在这种目光下打了个冷噤,不安地扫向了邹清荷……的颈。“这男子真是有杀气啊。”她内疚地想。
  “你是警察吧。”柳下溪直视着她不放:“警察在办案的时候居然连累市民受伤……”邹清荷抓住柳下溪的手,柳大哥的手冰凉着呢。“柳大哥,别怪复姐,是我自己不小心。”真尴尬啊,他还没有从见到柳大哥的喜悦里回过神来。
  “怎么会受伤?这么不会保护自己……医生怎么说?”声音压得最低最柔。让人不放心的清荷呀,到底流了多少血?是那个该死的家伙敢伤他!
  “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声音还是嘶哑难听。“对了,柳大哥你知道复姐是警察啊,怎么发觉的?”邹清荷赶紧把话题叉开。柳大哥生气起来也是吓人的。
  对面那位紧抱着皮包的中年人眼睛不时一张一闭……在偷偷打量着坐在他旁边的复丽芬。记得,柳大哥就是帮他追包而下火车的。
  “清荷,医生吩咐你要少说话呢。”复丽芬有点不敢接柳下溪的眼神,人家早就认出她是警察了,而自己居然把他当成劫匪……
  “她身上有同类的味道。”柳下溪深吸了几口气,平息内心情绪的波动。
  这话也高深了点吧!邹清荷不满地瞪他一个大白眼。柳下溪心痛他受伤,行李里还有梨子,削来给他吃。
  有他在邹清荷安心了,有着任何大事发生都不会害怕了的信心。漫长的夜早已经过去了。现在啊,艳阳高照。
  “其实很简单,你看看她右手的虎口,很厚的茧。那种形状的茧子是长期握枪形成的。还有,她的假身份证与学生证做得如此完美,除了公安机关别人是仿冒不了如此逼真的。疑点多得很……在北京上大学的女学生不应该现在这种时候在北上的火车上。换成快到九月了那才可能是真的在北京上大学。……还有,她的眼神,无所畏惧又干净。……警察跟军人相似的都是纪律部队,一线上的成员身体素质要求极高,瞧她的手臂!一看就知道够有力量。”他住了口,说得太多了。
  对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这算不算在欺负人家女孩子?
  “如果不是有季佳与她这位在办案的女警在,我也不会弃下你呀。可恶的季佳!这小子还真靠不住!季佳人呢?”当时,有感觉到对方是在办案。自己无意中出示了警员证……让她的工作增添了难度的样子,若还在车厢内必定会给复丽芬办案带来麻烦。
  为了不让颈受伤的邹清荷多说话,复丽芬就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我的真名叫洪雪梨。广州市人。”留下联络电话后,她在鹤壁市站下车了。并约定有那位该死的“银环蛇”的动向第一个告诉对方。
  
  如果不是在火车上就好,可以把他紧紧地锁在怀里啊。柳下溪悔得肠子都快断了,真不该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外。
  “睡吧。”虽然很热,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太阳从窗外炽热地发送着光芒。体温倍儿地在增高。小小的纸窗与天然的热风是火热的炼狱。
  拉上布帘,风在鼓动。
  还是热得慌。
  邹清荷睡不着,身体与精神都泛得很。可就是睡不着。他尽量减少颈部运动伏在柳下溪的腿上想到了季佳:“季哥不会有事吧?”
  “他机灵着呢。”柳下溪皱眉。不能丢下季佳不管。只是,有的事情比较敏感,如果那个箱子里有军事机密的话,小事件也会被扩大来处理。小偷去偷那密码箱是出于好奇、贪婪还是有人指使?对方只怕就是怀疑后者吧。当时,自己无意出现在那里……可能被人误解了也说不定……再加上季佳的……只怕惹上了麻烦。
  自己的家庭在军部也是较敏感的,只怕根据自己出示给他们看的警员证……现在已经查完了自己三代根源。会不会给家人带来麻烦?
  其实,只想单纯地过自己的日子。
  季佳的师姐是“金环蛇帮”的人吗?
  “柳同志,能不能把我的包放在你这里,我去一下洗手间。”对面那中所男人有些腼腆地问。两人也算同行数个小时,交谈并不多。他是在韶关上车的,他的女儿在天津开刀住院。这包里是他好不容易筹集的钱,打算在北京转车去天津。
  有点不理解,广州、深圳、北京医疗应该比天津好吧?“天津的医院要便宜些。”笑得很苦涩呢。当然,没有原由的话不如在广州住院。柳下溪不是多事的人,也就没有深入地谈话了。估计那皮包里的钱不到万元吧。
  “还是自己带着吧。”柳下溪现在不想多事,眼里只有清荷一个人呢。
  这位外貌寻常的中年男子痿着身子还是把自个儿的包搂在胸前。
  “这样子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邹清荷安下心来话就多了起来。长途旅行本来很无聊的消极地等待时间过去还不如聊天……先前,复姐还在车上的时候他们聊着聊着就过了两个大站。
  柳下溪笑笑没有接话,他很想看看纱布底下清荷的伤到底有多重。
  伏着也不舒服。邹清荷重新坐好,头还有些晕眩……不想让柳大哥担心。“这个人去厕所很久。”对面的空位……邹清荷看了一下表:“过了三十分钟了。”
  柳下溪心咯咚了一下,脸色微变:“我去看看。”
  几分钟后回来,柳下溪脸色阴沉得可以。
  很少见他这种愤怒的表情。火车又没有停站,应该还在火车上吧?就算是“银环蛇”跳车也是在火车缓速后才跳的。
  柳下溪摇头“没见到人。”
  “真奇怪!他不是要到北京么?这期间火车并没有靠站啊?他这么宝贝他的包怎么会到处走动?难道是被人绑架了?”
  柳下溪烦燥,这情绪压不下来。好好的情侣相伴的旅途却……邹清荷受了伤……卷入警方捕鼠行动里……还有季佳……军方……密码箱……这不起眼的中年人……难道自己的目光出错了?
  柳下溪也算是人精,自视极高。看人的目光也是犀利的,他实在不想相信那人是演戏来骗他的。
  再过一小时,那人还是没有回来。
  在邹清荷看得出柳下溪情绪很不好。还有种可能:那位中年人落在别人手里。在这火车的某处等待着唯一有可能拯救他的人:柳下溪自己。
  柳下溪的确亲眼见过那包里有过一叠接近万元的钱与生活用品。那笔钱不算大也不能说少,也有的人为更少钱犯罪。
  “妈的!”忍不住讲粗话。难道又要把清荷独自弃下?一不注意,瞧!他就伤成这样,怎么让人放心?“给你防身的那把匕首有在用么?”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头,牵动脖子。痛,皱眉咧嘴。当时,早吓得忘自己身上有刀这回事。
  把手伸进裤袋。一怔,再摸。空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脸色白了:“刀跟钱包都没有了。”
  那把匕首是柳大哥送给他的,很珍重的心意还有钱包里有三十多元钱啊!这下疼得比刀划破脖子还要来得疼痛。
  “你不是换了裤子么?旧的那件是不是在包里?”柳下溪倒比他来得冷静。他开始翻包,里面的东西显然是重新放进去的。
  “也对!”一拍掌,邹清荷高兴起来。真是的,自己出了这么乌龙的事儿。沾满血迹的上衣被自己丢进了郑州车站的垃圾桶,裤子还是随手放进包里。当时身上除了汗臭还有血腥味,难闻死了。这才在就着厕所里洗手的水龙头流出的清水,擦洗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裤子记得用塑料袋包了起来的。哇噢,找到了。一摸,钱包还在,先松了一口气。翻起来,另一边的口袋却是空的,到底是被弄丢了。仔细想,也许是换裤子时不小心很口袋里溜出去了。这么一想,记起来了:当时有“当啷”落地声。他的脖子固定着,僵直地不方便看地面。可能……那就是刀子落地发出来的声音吧。
  哭丧着脸对着柳大哥:“真对不起。”
  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没事,动刀动枪也不是件好事。”
  就算有刀在手,他只怕也是不去用它的。
  把速写本拿出来:“两本都在?另一本找到了?”
  “是复姐拿了,她以为我们是他们的目标人物。”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呀,真比较的话还是柳大哥更出色。虽然知道她的本名叫洪雪梨还是习惯叫她复姐。
  柳下溪在速写本上迅速地新添了几幅画像后才合上本子放进包里。道德的责任感占了上风除了守护清荷他还是位人民警察啊!“我去找找那位大叔,你自己小心些。”
  “放心吧,我不会拖你的后腿。”邹清荷给予他一个清爽的大笑脸。他有些难过呢,是自己拖了柳大哥的后腿。否则,柳大哥应该第一时间先去寻找那位大叔了,不会白白地耽搁这么长时间。“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10

  柳下溪从速写本上撕下自己画得特别仔细的那张中年男子的半身素描像。连那皮包也是稳稳在他怀里的。
  “非常像。”邹清荷中肯道。
  白天火车上的旅客比起夜晚来,活跃多了。走廊里到处是人在走动,连说话声也是响亮的。
  柳下溪侧着身子让其他人通过,在这狭窄的通道里身材高大是蛮辛苦的。
  “没注意。”回答他的都是这句话。
  那的确是位存在感极弱的男子。
  柳下溪走过十多节车厢还是没有打听到这位中年男子的消息。“应该问他姓名的。”柳下溪有些不满意自己的失常。
  “这个人?有点印象。”推着食物饮料在车上叫卖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侧着头想了想道:“有印象,当时这个人还撞着俺的推车了。”
  柳下溪兴趣来了:“大娘请说说。”
  “这个……人来人往的——记得也不清楚。人多,他好象被人推了一下撞了过来,差点打翻了我车上的东西。”
  “被人推的?大娘有没有看清楚是谁推了他?”
  “那就没注意了。”大娘舔了舔油泽光亮的嘴唇。
  “哦……”柳下溪沉吟。
  那位大娘好奇盯着他:“小伙子,找他有事么?”
  “是的。”柳下溪故作苦恼道:“我大叔,去厕所几个小时没回来,担心着。”
  “没事的,大人了。在火车上不会丢掉大活人的。”大娘安慰道。
  柳下溪哭笑不得。“大娘,您有没有注意到是那节车厢?”
  大娘前后看了看:“老实说,那节车厢都一样,俺一直推一直推,到头了就往回走。”
  有种挫败感。柳下溪买了瓶水,大娘眉眼笑开了。“当时,还有注意到别的事么?”这可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线索啊,大娘希望您老人家多记得点有用的事情。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祷告吧。大娘布满皱纹的脸抖开了,一边拍着推车的边沿。“记得记得。你一提起话头俺记起来了。有年轻人在他撞上推车后拉了他一把。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白衣服上还有红墨水印子。”
  “还记得他的样子么?”柳下溪心一动,掏出挂在衬衣上口袋里的钢笔。
  “记得,记得,他找我买过吃的。多有礼貌的年轻人哟。”
  按照大娘描述的外貌特征很快在纸上出现了一位斯文有礼的青年头像。
  “嘴角…嘴角向右斜翘……嗯,眼神有点不对。他的眼很有神!”大娘形容词有限,勉强可以接收这副头像。
  时间悄悄流逝。
  
  邹清荷很难受,脖子火辣辣地。
  估计是肿了发炎了。
  一看表,可以吃消炎药丸了。
  窗户外的风也是滚烫的。药丸吞下去卡在咽喉……想吐。
  脖子固定用的套……跟自己的咽喉被人捏着时的感觉相近。
  冷汗出尽的虚脱让他的头昏沉沉的。
  “哟!你还没有死呀。”轻佻的声音,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邹清荷“咯咚”心往下沉,倒吸了口冷气。
  这人的声音他是不会忘记的:“银环蛇!”
  “什么话。”青年笑道。样子狼狈了些,雪白上衣上染了不少邹清荷流出的血滴。这人胆子真大,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出现!脖子无法自由地转动,也不知道柳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你还敢出现!你这小偷!”
  “啊呀,血口喷人。无凭无据在胡说些什么?我有偷你的东西?得,人证物证在那儿。”
  邹清荷咬牙。“你!跟我去派出所!”
  青年“噗嗤”笑得欢。“天真。白呆(白痴+呆子)。换成是你,你会去么?”
  气得头更昏了。
  “你这人!”邹清荷很少在口角上占下风的,对着这位厚脸皮的盗贼……(厚颜无耻、不讲理、言语无法沟通,这类人邹清荷遇得少没有对战经验。)不认输不成啊。
  邹清荷抓住水瓶,猛灌了口水,差点被呛住了。脖子好痛!看着这罪魁祸首的笑脸,心里越发地恨了。
  邹清荷稳定了情绪。只有拖延时间等柳大哥回来再说。以自己三脚猫的身手是对付不了肢体灵活的“银环蛇”的。拿定主意,邹清荷从包时拿出水果。“要吃吗?”
  这可是出乎“银环蛇”的意料之外,他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请我?”
  “这梨不好看,味道还不错。”邹清荷不理会他,自己也不削皮直接往嘴里送。这可是洗得干干净净才放进胶袋里的。当然,有点味道不好了。毕竟在车上耗了二十多小时。
  “银环蛇”也没有挑,学他直接往嘴里送。“拖时间等你情哥哥回来?”他一眼看破了邹清荷那点小心肠。
  邹清荷闹了一个脸红耳赤。
  “你们是那个关系吧。看得出来!嗯,你们不是亲兄弟,那么亲密很不对劲。没有那个弟弟叫自己的亲哥哥连姓一块儿叫的。想抓我呀。”“银环蛇”把脸伸过来,悄声道。“这事儿也不怕我到处说?只怕闹开了,你情哥哥连警察也做不了。这是作风问题,你们是变态。呵呵,变态哟。执法人员是变态。”
  邹清荷的脸一下苍白了。“你……胡……说。”被坏蛋嘲笑,邹清荷火气冲得老高。把咬了一口的梨子朝“银环蛇”脸上砸去。
  “得,就算我胡说。”“银环蛇”不在意地用手一挡,梨子落在他手上了。
  “你这罪犯没资格说人!”邹清荷恨得磨牙。
  “好了,好了,别大声,会让别人听到的。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银环蛇”把梨子放下。“我有事要说的。叫你大哥别在火车上折腾了。”
  “你又盯上了新的目标?你的同伙都被抓了,你也敢再出手?”这人真是不知“死”字的写法。“难道,这次盯上的是那位大叔?有点良心好不好。他已经够惨的了,那是给他女儿看病的钱!”
  “银环蛇”继续没心肝地笑:“良心?得,那玩意儿不能要。还有,你们这对呆瓜兄弟组,被人骗了也不知道。那位大叔!那位大叔才是真正的坏人呀。”
  “胡说些什么,别随便给人泼脏水!”真瞧不起这人。
  “告诉你些机密吧,混蛋热血少年!还有,别指望你哥能回来,他被人拖住了呢。想知道第一手机密吗?比警察知道的还要多的内幕要不要听?”狡黠的眼神里满满是诱惑的表情。
  邹清荷想听。
  “从今天起‘金环蛇帮’已经不存在了。”一句话完结了整个机密。
  邹清荷气结,又被这人给耍了。
  “反正还有几小时到站,长途寂寞呀。”装模作样地摇头摆脑。
  懒得看他。
  他的情绪没有集中在脖子上,人没有先前难受了。
  “告诉你也没什么。”“银环蛇”笑道,咬了一口梨,不爱吃,吐出来。真不卫生!“其实啊,有次公安部门的严打我们也收到了风。大伙儿是不打算出来的。我们一帮子人也不少,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四五十口人。很少人齐全的时候。老大叫‘金环蛇’。不是小飞兜里的那条,是真正有那么个人。老大滑头啊,自己不出面,把事儿推给我。没活儿干,大家没钱花。老大自己在外面接单做。我们认他老大,那是他技术那个好。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难得地瞧见了他一本正经的脸。“这家伙是真的服自己的老大吧。”邹清荷想。
  “这次的单是老大亲自接的。我们只是负责把风、敲边鼓、跑龙套。一毛不拔的老大居然出钱请了这一行中的高手来办这件案子。你也见到了,就是那节车厢,你真勇敢啦。当时我也在车厢里面。呵呵呵,老大这次踢到铁板了。对方是显然是职业的特殊军人……。这次任务的接头人就是你们现在找的那位大叔。东西到手后就交给他后,尾款打进银行。这是先前商定好的。想不到任务最终还是失败了。那位大叔找我借两个人制造被抢事件,他好借机下车。想不到你的好大哥跟屁股虫似的缠上了他。现在,他不知逃到那角落里去了。呵呵呵。其实,我还蛮欣赏你们——‘兄弟’的。”他特意在“兄弟”两字上加重语气,特暧昧。邹清荷恼火地瞪他。
  “你们不是先收到‘毒品’的消息么?”邹清荷有自己的疑问。
  “我也觉得很巧,居然是同一列火车。而且,接头人还是与毒品贩子同一节车厢。巧得过了头。吩咐过大家要小心,怕是圈套。但那些家伙不听劝啊。总认为自己的运气要好,不会被抓住。哟,踏进这一行,迟早有这么一天。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脚的。解散了也好想换口味了。不过,你大哥没有下车的话,我们是不会动手的。我以为啊,你们是碰巧的。不然,也不会早早把警员证亮出来,也不会随便就下了火车。而你,一看就知道是学生。巧合的事件一而再,再而三碰在一起……可惜,我这位外面人传言的老大根本没法子约束那些人。他们只听钱的召唤。那怕是钱下面放着兽夹也是要去拿的。”
  邹清荷沉默了小会,继续问道上:“动手,偷密码箱的不是你们的人?”
  “我们一般是明抢。偷的技术含量更高。那领域太广阔了,老大又藏私。哎,学不会呀。他们是三人走,一个负责动手,是漂亮的女孩子。一个负责把风,你抓住的那孩子就是把风的。一个负责转移。我在现场也没有看出他们是如何动手。真是高手哟。要是我……面对那五个人是不敢出手。”
  “你…跳火车不怕么?”邹清荷当时并没有看到他是如何跳车的,只听复姐转述。就觉得惊险万分。那身手算不算“飞檐走壁”?
  “去,这算不了什么。我小时候是市里体操队的红苗子。体操、鞍马、吊环、双杠这些几岁就开始练……如果不是太懒、不肯听话教练的话……也许进了国家队取得奥运会的金牌了。而且我喜欢坐火车,做这种事……跟骑自行车一样。懂一点物理上的‘惯性作用’就行了。”脸上还是浮出自得的表情。
  几岁就开始练……那也是付出辛劳的。只是用在歧路上太可惜了。
  
  柳下溪为了给大娘画肖像,找人借来纸。修改几张,大娘才算满意。
  人也没有找到。看时间,北京站快到了。
  把清荷丢到了一边呢。
  这途中有过停靠站,人只怕早就下车了。
  漫长的旅途也快结束了。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每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只得空手而归了。
  回到座位上,清荷在发呆呢。一摸他的额头,过热。从来不浪费食物的清荷……桌面上居然有两只各咬一口的梨子。
  “谁来过?”
  “银环蛇。”邹清荷叹了一口气。
  柳下溪一怔,他没想到一名小偷居然这么大胆,咬牙道:“居然错过了。”他把大娘口里描述的头像递给邹清荷看:“是不是这个人?”
  “没错,双眼皮更明显,很深。”正说着话,车上的广播开始播音:“各位旅客你们好!火车即将到达北京……”
  “就要到了。”柳下溪伸展四肢。改了头像眼睛部分。抬头发觉邹清荷神情恍惚:“怎么啦他说了些什么?”
  邹清荷垂下头,半晌才道:“我应该叫人把他抓起来的,可又怕他又再次挟持人质。”
  “算了,迟早会抓住他的。”柳下溪收拾好行李。回头见邹清荷表情还是很低落。拍拍他的肩,邹清荷嘴一撇,带着沙哑小心道:“银环蛇察觉我们的关系,说我们是变态。还是事情闹开了你连警察也不能做了。”
  “怕什么,碍他什么事?由得他去说。做不了警察,我可以自己开私家侦探所。”柳下溪不以为然。“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不由别人指指点点。又不是非得在一棵树上吊。大不了,你毕业找工作养我啊。”柳下溪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邹清荷释然。
  又不是犯法的事儿,用不着矮人家半截。
  火车徐徐进站,邹清荷感慨道:“北京终于到了。”
  “我又回来了。”柳下溪含笑。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完。


  
  本篇《火车上的盗贼团伙》漏下的疑点将在后面的文里补充。
  谢谢大家。

遗失的匕首-01
  
  邹清荷拉开白色细纱似的窗帘,外面的天空艳阳高照与室内的阴凉形成两重天。
  室内是有空调的。(所谓空调莫不是空气调节?)
  柳大哥不在。
  他这几日很忙,总是晚上才回来,身上有浓浓的酒味呢。这是当然的嘛,离开北京有两年的柳大哥好不容易回来是需要与家人亲戚朋友聚聚的。
  这些……清荷都能理解。理解是能理解,只是……内心深处里却有种隔绝的屏障在。两个世界里存活的人…空间上的伸缩感…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来得深刻的体会到啊。
  以前曾是如此贴近的相处…贴近到质朴的本原不可再分割…甚至异想天开地认为…这时空…过去了的才是桃源之乡…又或者…现在是南柯梦境?
  懒懒地伏在阳台的栏杆上。太阳已经西移,直射不到。二十九层的高楼大厦是俯视着周围的建筑。可以把半个城市收揽视线下。这种盛况是邹清荷连梦中也想不到的。
  向来对金钱敏感的他看得出这套房间的价值只怕过十万了,原来柳大哥如此有钱。(实际上的价值是过百万的,只是邹清荷那种思想不敢想到那个价钱)室内还有楼梯呢,听说这称之为复式套房。
  下面这层实用面积是九十上下平方米,上层的相对要小些一间主卧室与一间书房,大约五十多平方米。加起来是一百五十平方米上下。顶层上还有好大的露天空间。什么也没有光溜溜的好浪费哟。
  柳大哥的家虽然大。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住的气息。
  虽说客厅里有沙发电视、卧室里有床、厨房里有冰箱与厨具,还是不象人住的屋子。这自然是因为空了两年的原故吧。(如果租出去可以收到一笔不少的租金呢。)邹清荷很可惜地想。柳大哥有说过,这房子是身为房地产开发商的大哥送给他的。房地产开发商?听起来就是大企业的样子。听说这整个住宅区都是他大哥公司出资开发规划,那生意一定做得很大吧?清荷没有在这上面多问。
  清荷目光转向室内……不对,不是由于两年没人住这个理由。冷清的真正原因应该在于室内的一尘不染式的冰清玉洁。一点脏乱也是找不到的,人的居处就应该有人在用的痕迹在才对。也就是该有起码的装饰物。比如说茶几上应该有烟灰缸、茶杯或者一本翻开的杂志……茶几上什么也没有。这都是柳大哥自己收拾的,自己被当成重病患了。
  其实伤口已经结疤了。脖子上的乌青捏痕也淡得快看不出来了。
  整个客厅是蓝与白的色调,那是种有着禁忌的冷漠与隔离之色。紧闭的门窗……阳台上随风鼓动的衣物被隔离在玻璃门外。
  为了省电,白天只有客厅开着空调。他把自己的活动范围圈在客厅里。在阳台呆了小会儿,顶不住这份炽热。
  他躺回客厅的蓝白双色的皮制沙发上。打开电视。北京市里电视可以收到好多的台,他还是喜欢看湖南台。才离开故乡十天不到就开始怀念了。长沙话他也是听不懂的,他的老家是湖南的北方与湘南湘中湘西等地的口音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倒是与湖北省相邻处的口音很相似。
  他脖子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陌生的城市与陌生的人来自乡下的他是融入不进去的。柳大哥又不喜欢别人来自己的家。柳大哥他在自己领域有着动物似的本能,禁止别人入侵,这一点邹清荷是不赞成的。客厅内的布置真的极简单,一组沙发与放电视机的地柜。墙是白的,窗帘是白的。电视机是灰色,地柜是蓝色。没有别的色彩了。
  室内过于舒服,相对室外的太阳邹清荷有些畏惧了。不想出门呢。
  朦胧里,有些想睡了。
  他想起了初到北京的那天。
  
  出了车站,人有些摇晃,很不舒服啊。靠在柱子处请柳下溪拿着行李过来。
  本来是有车来接他们的,可惜的是中途他们换了一班车。柳下溪有在途中打过电话,只是深夜了没找到人。虽然留了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
  “得打车去医院。”看得出邹清荷人极不舒服。脸色一时红一时青白的……这孩子受苦了。
  “我不要紧的。”邹清荷定了定神,猛吸几口空气。比在车厢内要稍好点。
  拖着这么多行李……哎,连邹清荷也是后悔带了这么多的东西。
  “啊,下溪这边!”有人在高呼他的名字呢。
  柳下溪大喜。是他那位忙碌的经商的大哥。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血缘亲近,接受家人的帮助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我大哥柳承秉。大哥,他是邹清荷。”手上的行李被笑脸相迎的大哥的秘书接下了。
  邹清荷笑笑:“您好。”
  柳承秉上下打量着他:“这是?”
  “去医院吧。他脖子估计发炎了。”柳下溪心痛地看着清荷。
  清荷心一松,突然双眼发黑人事不省了。
  等他醒来,人已经在柳大哥家里的卧室中那大床上了。时间已经是四十八小时后。听说他的伤口化脓了。期间有醒来过,打针的药物里有含安眠成份。加上之前他一直睡眠不足,也没好好吃东西。
  虽然与柳大哥的哥哥见过一面,却不记得他的容貌了。当时,他的眼睛没法子看清周围,到处眼睛是由大脑指挥的嘛。很失礼啦。
  
  柳大哥打电话回来说:“今天晚上回家吃晚饭。多做几个菜,我大哥与嫂子要过来。”
  冰箱里已经没有了储存的食物。
  清荷去卧室床头柜里拿钱,那里面柳大哥放了很大一叠钱做生活费。
  “我这算不算男版的灰姑娘现代版?”清荷嘀咕道,这种感觉也让他不舒服。只要柳大哥没在他身边,那被柳大哥强烈的气势所压倒的身为男儿自当强的本性……就如春天荷塘里的小荷尖尖“啪”的一下冒出水面。
  黄昏笼罩的建筑群,镀了层桔黄色。整个色调是温暖的眩惑的。一阵风吹过卷起漫天的飞沙直扑人面。小区内的植物也只有四、五年的树龄还挡住灰尘。树叶儿全部加了层为黄。不习惯这天气的清荷一时连眼睛也睁不开。
  清荷他走进了小区内的超市。超市里也是有空调的,真好啊,到底是大城市。(听说这是学国外的,比起百货公司的卖货形式,这个更方便。客人全部自行在货架上选购。以前在老家去百货买东西多叫服务员拿东西,人家就不麻烦,口气特不友善。食物、肉类、蔬菜分门别类,名价实码。童叟无欺。)清荷特别喜欢在这家名叫“惠美廉”的超市精挑细逃食物。其实这里的东西还是蛮贵的。(与老家的蔬菜价格比较翻了几倍)
  
  柳下溪今天是第三次打电话给季佳所在的单位询问他有没有回来。得到的回答还是:“没回来。”那边有人开始抱怨了。“再不回来,他就会被开除。”已经延长了不少休假的时间,他们是纪律部队啊。
  柳下溪的朋友当然不会只有季佳与胡光荣。跟他一样担心季佳的只有胡光荣了。
  “我只怕是灾星。”胡光荣苦笑。
  “胡说什么呢。”柳下溪推着他的肩膀。两人刚从林小洛的墓地回到胡光荣的家。这是胡光荣单位宿舍一房一厅。他现在是一位管户籍的警员。
  胡光荣瘦得不成人形了。突然相见还认不出来。他只怕是一直生活在自责里吧。季佳就是看不过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吧。时间在他身上静止在林小洛扑过来替他挡子弹的那一刻里吧。
  “小洛他不是为了这样活着的你才死去的。”柳下溪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胡光荣摇摇头,神态是空洞的。“……我开始习惯……小洛不在的日子了。”半晌他才回答。眼神是空洞的。“我……常想……是你在小洛身边的话……小洛不会死的。我是瘟神……害了你们大家。”
  他是自责的,柳下溪耸耸肩,从胶袋里掏出刚买的啤酒。很冰,手一时不察有冰电刺穿的麻木……热天喝冰啤酒这才够味。“真不知道你脑袋乱想些什么。”“啪”的一声,拉环拉开,递给他。
  “当年的事…我自己也反省过了。是我无形中冷落了小洛,没有真正了解到他的需要吧。是我的错。我没有怪过你们,连他的心不在了我都没有注意到。这本身就说明了,我是不合格的情人。”柳下溪原本是不打算说的,看着胡光荣这样子非得找话来开解他才行。
  胡光荣迅速抬头来看他,很意外他的这番话。对他还是有(好的方向)作用的。他眼睛有些湿润了。一直活在身为第三者破坏好友幸福的内疚与害死自己情人的自责里。他的精神层面已经很脆弱了。
  柳下溪现在更担心季佳的安全。
  林小洛他被常埋在地下了。
  不是冷情。活着的人并不是被死去的人拖走灵魂。活着就有属于自己的路要继续走下去啊。
  回到北京一个星期后才来找胡光荣,心里的确不大乐意见他的。虽说以忙为借口……大约心底里的虚荣还是不能接收这么差的人成为他的情敌并击败了他。打击最大的不是输赢本身……而是输在一位不是对手的人,那是很郁闷的耻辱。
  他毕竟也是凡人心胸也有狭窄的一面。
  柳下溪为人虽然不主动,无论是友谊还是爱情,他并不缺少自动来结交他的人。柳下溪并没有刻意隐瞒过他的性向。
  他有几种人际网络。与季佳、胡光荣他们是属于警校内的一圈人。最为单纯的一个让他倍为珍惜的朋友圈却伤他最重。
  柳下溪更喜欢季佳的个性,胡光荣这个人常被他的视线给忽略。这个人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引起他注意的地方。那时,习惯了四人一起行动是为了迁就好热闹的小洛。
  百般迁就小洛其实是对他的补偿。
  两人自从拍拖以来,就没有一起度过寒暑假,没有共过新年。柳下溪不是浪漫的人,不会制造浪漫的氛围来增进两人的情感。仔细回想,林小洛会离开他也是在情理之中。他并不算是好情人,光绝对的忠诚也无法弥补把他独自留下的寂寞吧。
  以前,只记得别人对自己的背叛,没有深思过问题的症结也许是出自在自己的身上。大约是怨忿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吧。
  胡光荣没有出声。
  柳下溪打听过了,这人现在很少开口说话。把整个人都封闭起来……他本来就是易碎的吧。柳下溪甚至想不起过去的他长什么样子了。甚至连林小洛的容貌在他内心也变得含糊起来。清晰的是邹清荷化脓的伤口与颈部青青紫紫的捏痕。
  “我现在有情人了。”柳下溪突然说道。
  胡光荣抬起头,很意外。见到柳下溪他是很高兴,世上还有另外一位爱着小洛的人跟自己有类似的心情怀念着他,这让他感觉到同伴似的安心。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现在的柳下溪不会再怀念小洛了。他是孤单的,地底下的小洛也是孤单的。
  “你走吧。”冷淡地逐客了。他宁愿孤单地怀念着属于自己的林小洛,没有同伴也无所谓。
  柳下溪一怔。胡光荣这人,到底是难懂的。
  “有季佳的消息告诉我一声。”柳下溪临到出门回头道。
  胡光荣变冷的眼神有点了暖意。“你先有他的消息也通知我。”
  柳下溪早已经托人打听季佳的事,得不到任何消息。真焦急啊。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才六点零五分。他与大哥约定七点半去他公司接他。现在大哥的车借他在开。大哥的司机正好有事回老家了,他充当大哥的司机。
  柳下溪从不拒绝大哥的请求,他也明白这只是大哥的借口。大哥是很想他的。虽然不是同一位母亲,兄弟的感情却极好。柳下溪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全部是靠家人救济,他手上有大哥公司的股票份额12%,每年的红利就是不少钱,存着没用利滚利。除了这些还有母亲等人给的零用钱。(不事生产的三世)有人这般嘲笑过他。
  大哥的车是一辆银灰色的本田。这在名车云集的北京并不是出位的车。
  柳下溪驾车是稳健型的。
  “嘭”的一声,一个人撞上了他车。
  紧急刹车。他愕然。由着巷子拐弯出去,他有在前后视镜看清周围的环境。这附近根本就不见有人。
  那人是自己撞上来的。柳下溪非常肯定。这种乌龙事居然让他给遇着了。
  虽说,焦虑的情绪这些天一直燃烧着他的灵魂。他是有自信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遗失的匕首-02

  那一瞬间,柳下溪伏在方向盘上想了几年前的事儿。
  记得以前也有朋友抱怨过有骗子故意撞车行诈骗之事,没有人肯相信他。原因是对方是位老婆婆。
  “同情弱者是大众的道德基础。”当时自己回了他这么一句。
  如今这事儿也给自己碰上了。
  他打开车门,长腿落在地上。看到倒在车前的是位瘦弱的少年。倦缩着身子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柳下溪两三步就到他面前了。蹬下。“伤到那里了?”
  “对——不——起。”少年声音颤抖,努力地睁开长睫毛的双眼。那是双让人怜惜的脆弱的怯生生的眼睛。听口音是属于川话语系。他努力地挣扎着要站起来,柳下溪扶起了他。“你是中暑了么?”只有先送他去医院了。
  “我不是故意撞上的,只是人不舒服。”坐在他的车上后,少年接过他递来的水。说上完整的话了。不是行骗的人,柳下溪松了一口气。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么位长相不俗的少年跟“骗子”两个字扯上关系,那将是多么地让人扼腕叹息啊。
  柳下溪从镜子里上下打量着这位少年,半旧的杏黄色长袖上衣平添了几番稚嫩,裤子是深米色的麻涤。五官是标致的,很少见到如此中性的少年。看年龄大约在十七八岁的样子,这跟清荷的年龄相仿,个头比清荷要矮小。在同志圈内这种少年是很受欢迎的。柳下溪突然撇嘴,自己在想什么呀,有同性爱好的人只是占少数部分,怎么可以对陌生人如此评论呢?幸好少年不懂得他内心的想法,车子开动后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了。
  把少年送到医院,果然是中暑加上营养不良。这年代居然有营养不良的人。柳下溪给他办了入院手续。这一耽搁,时间已经晚了些。他给胡光荣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医院一下。他来照顾病人是件好事,可以把他从静止的空间里拉出来。
  胡光荣是极有爱心的人,还记得他以前给街道上的乞丐送过饭。
  果然,他来了。
  
  邹清荷准备了丰富的大餐。
  在食材上他有动脑筋哦。柳大哥的大哥是成功的商人,吃过的食材只怕连上下八珍也不放在眼里。不知道对方的口味如何让对方满意?那就是多做!各种口感都做一点,配料齐全好做菜呀。清淡的有豆腐、青菜。鱼也是两种做法呢,清蒸与红烧。当然也是少不了柳大哥喜欢的菜肴油爆凤爪。柳大哥的口味已经跟他同化了,一道凤爪非得用干辣椒焖上五分钟,再取干净的凤爪用油爆炒,晒点胡椒葱花(在老家里会弄点干菊花上去)。
  做菜的创新是要花心思的。除了味道还要讲究色、香。摆盘上菜也要好看为主。这是他慢慢摸索出来,特别是夏天胃口不好更要讲究视觉效果,每份菜量要少。
  有冰箱就是好!清荷他把各种调味炒好的鳝片剩出来,光只取干净鳝片,一片片摆开漂亮地放在碟子里,然后放进结冰那层冰箱里。半小时后取出加上方形小冰块堆成座小冰山。自己尝了块冰冰的含有各种味道的鳝片真好吃!拿得出手。
  把垃圾一整包放进楼梯处的垃圾桶里。
  他满意地审视着自己花了几小时的工程。
  客厅里的玻璃茶几与电视旁用玻璃水杯插的数支香水百合。满室溢香。用菜盘摆放了苹果、香蕉、梨子与龙眼。把新买的茶具也放上了。
  晚上九点了,怎么还没到?他早已经饿了哟。
  
  柳承秉自从知道幼弟的性向心里就挂上了这事儿,他打过骂过威逼过,各种手段无效后只得投降了。原以为他跟林小洛就这么过了,谁知道后来两人分手。为这事他是高兴的,期望着弟弟伤心过后归于正途。
  谁知,这次他又带回了男孩。年少的平凡的长相中等的,还不如林小洛。
  也罢,只得承认了心死了。看来弟弟非得在这条路上行走,就算如此弟弟还是他的弟弟呀。这事儿还得替他瞒着老爷子。哎!
  兄弟俩在容貌上是相似的,继承了父系的血统。
  柳下溪很少见自己的生父,跟大哥关系是极好的。
  柳承秉比自己的弟弟大了六岁,是过三十的人了。现在他的长子也有七岁了。柳家枝叶茂盛并不需要弟弟继承香火。老爷子是十八岁生下父亲的父亲十九岁生下了他。多产的一大家子啊。树大了总会有营养不良的枝桠。弟弟这怪胎也真是异类。不求名不求利。古话形容就是句“胸无大志”。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看惯了一干人的求名求权……这样的弟弟反而能满足他内心贤良的兄友弟恭。
  “老爷子今年要退休了。打算住回北京来。你的事只怕是瞒不住了。”柳承秉拍了拍妻子抱着台电脑显示器的手背。这是台386的电脑是他们夫妻俩送给邹清荷的礼物。这算是把那位乡下来的孩子纳入自家家门的举动。弟弟这条路必会走得辛苦,要是父母与老爷子知道还不知会闹会什么样子。
  柳承秉是替他们担心的。林小洛情变之后弟弟的伤心他是看在眼里的,实在不希望他再次遇到这种事了。既然认定了,就该给他们足够的空间,这才是家人该做的事吧。他那位新潮的通情达理的妻子是赞成的。这次硬一起来见见那孩子。好奇的心人都有嘛,她并没有见过同性恋呢。虽说小叔子是一位可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嘛,一点实感也没。
  “老爷子不是说过想住在苏州么?”柳下溪吃了一惊。连过世的奶奶坟地都在苏州呀。
  “谁知道。”柳承秉漫不经心道。老爷子住在北京,得找一个好的地方安置他老人家,国家分配的房子应该不在北京……。这事儿得跟父亲商量。怎么突然说退休就退休的?很意外啦。老爷子平时最痛爱下溪了,会不会想让下溪住在一起?
  “后面那辆车一直跟着我们。”柳承秉的妻子柏纯突然道。她是柳承秉事业上的得力帮手,为人是极精明的。“这些天总觉得有人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柳下溪点头,这就是他近来焦燥的理由。
  他把在火车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兄嫂。
  “这事透着古怪!”柳承秉听完后得出结论。“你有眉目了么?”
  “我打听过了。那五人下车的地方是秘密的军事基地,没有确实的资料……据推测那附近有家大型的地下兵工厂。他们行事是低调严密的。”
  “老爷子突然说退休,八成是这事儿累到他了。”柏纯接过他的话道。
  兄弟俩脸色齐变。“这事闹得这么大?”老爷子的军阶可不低啊!“真是无妄之灾!”柳下溪恼火道。
  说着话的时间里,他们已经进了小区。柳下溪先放下大哥夫妇俩,他把车驶进地下车库。
  门铃响了。
  邹清荷屁股下安装了弹簧般,立马跳了起来。
  门开了,门外的一对男女各抱着个有点怪异的箱子。(386型电脑,无论是显示品与主机都是笨拙的。邹清荷还不懂电脑这个名词。)
  “您们……好。”邹清荷没来由地脸红了。有点结巴。他先接过柏纯手上的显示器,看得出有一面是玻璃的属于小心轻放类型。于是小心地放在沙发上。后面又发觉放了这怪箱子人就没地方坐了。于是又把它抱在手上。
  “放进书房吧,这是电脑。”看得出他的拘束,柏纯笑了。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位上等玉原石般的男孩子。邻家弟弟的感觉哟。
  “哦。”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满室的香气,不是柳下溪那木呆的人想得到的。柏纯是居家女人挑剔的目光来看,这男孩持家倒是没有可以指责的。“还是很清纯勤劳的孩子。”小叔子有这样的男朋友也没有不好啊,比起时下新潮任性的少女也没有丢格的地方。
  “这是电脑。”面对邹清荷疑惑的眼神,柳承秉很干脆地给他解答。“可以代替人处理一些事情。这是送给你的,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现在的大学生是有需要的……听说学校已经有电脑这门课业了。”
  “我现在还不是大学生。”邹清荷脸红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
  “再过几天就可以查分数了。”柳承秉听柳下溪讲得很有把握也不知道这孩子真的能不能考来北京。
  没多久,柳下溪拿着其他配件过来了。键盘、电线、扫描仪等物。当然还有几本电脑入门的书与五笔字型输入法的字根表。“这可是好东西,要记得好好谢谢大哥大嫂。”
  邹清荷到底还是害羞的,他在兄弟的笑声里逃出门了。
  客厅里柏纯已经把水果切成漂亮的水果拼盘。配上清荷早已经沏好的茶,非常自在地开着电视享受了。
  “姐准备吃饭了,电脑多谢了。”邹把饭菜摆上餐桌,这才轻声唤到。
  “哟!”柏纯眼睛发亮,摸着他有点长长的头发“真不赖。”不小的餐桌居然摆满了。看上去不错耶。有凉扮海带丝调有红油芝麻花生仁、有凉扮拍黄瓜、三鲜鱼头豆腐汤、冰皮凉面。这此都是她爱吃的。连小叔子都不知道。这孩子!真有心。
  兄弟俩过来,看到满桌子菜分别各拍了他的后脑:“不错。”
  “这孩子有做名厨的天份。以后不怕会被饿了。”柳承秉满意地吃着清蒸鲫鱼,葱居然跟酒店里的一样切成了丝。
  柳下溪得意啊。
  “小邹,听说你要打零工。如果是白天可以来公司,只找晚上的工作就在小区里超市做收银员或者服务员都可以。”柏纯很喜欢他呀,开口道。
  “这个。”邹清荷不想自己任何事都依赖他们。虽说他们的一番好事自己心领了。“我想自己去找份工。”他有自己固执之处。
  “这事目前不可以。”柳下溪拒绝。“清荷,现在有些事在我们周围进行。不想你再次卷入麻烦事件里。等事情过了以后你想怎样都可以。”柳下溪觉得一家人没什么好瞒的。“可能还是火车上那次事件的后续。”
  “噫?不会完结了么?”
  “没完没了的。那五位军人的密码箱里估计是军事机密。虽然没有被偷走,但毕竟是有人知道那秘密……也就是说,有人泄露了军事情报。这就牵扯出国防机密被泄事件以及有间谍在活动的痕迹。国家安全局的人肯定插手了这次事。只怕不少人都被秘密调查。我们也是被调查的人里面吧。”
  “啊?现实里的007?”邹清荷兴奋着。哟,他忘记把银环蛇对他说过的事告诉柳大哥了。到北京后他昏睡了二天,等他睡来柳大哥睡了一天多。然后就开始为他大哥开车,忙得很。这事居然被自己忘了。真是糟糕啊,也许是很重要的情报呢。“银环蛇跟我说过……”他记忆力好还记得很清楚了。
  “这个小偷头子干什么要对小邹说这些?”柏纯有自己的疑问。
  “未必可信。”柳承秉也有自己的观点。“不过可以试一试,从那位失踪的中年男子开始调查。好过现在没有头绪。”
  “说得也是。”柳下溪同意。自己的重心有点错位了,应该先找出真正的幕后人才可能救得出季佳。
  “我觉得应该跟复姐联系一下。事情这么多巧合很不正常。军事机密都可能外泄,他们警察抓小偷的行动也可能会外泄。也许有人借这次事在事里生事。”
  柳承秉点头:“小邹头脑不错。偶然与必然之间有联系的。最好是能联系到季佳,他的师姐是怎么样的小偷。以及金环蛇的真正老大是谁。找到这个神秘的人物可能有很大帮助。这样,老爷子受到的委屈也就可以洗清了。”
  “老爷子?”邹清荷不解的问。
  “我们的爷爷。下溪卷入任何事件,不可能不牵扯到柳家的家长身上。”柏纯为他解惑。

遗失的匕首-03

  晚饭后柳下溪与他哥进了书房弄电脑。邹清荷跟柏纯留下来收拾碗筷,看得出这位大嫂也不懂得做家务。光跟前跟后的,有点碍事,邹清荷又不方便说她。
  “下溪很信任你。”她这是没话找话,很呆来这么一句。清荷腹诽她:“这话说得真蠢,不信任我干嘛跟我在一起?又不是白痴来着。”没有搭腔。这位大姐在洗菜盆里放了过多的洗洁精还一边用筷子搅出泡来,她已经严重妨碍他洗碗了。
  门铃突然响了。“有谁会来?”邹清荷与柏纯头一次心灵相通似地目光相遇。
  邹清荷解下系着的围巾,打算去开门。柏纯拉住了他,摇头。“去叫下溪下来开门。”小叔子的性格她是了解的,那个人从来不会主动把自己的住址告诉别人。
  邹清荷上楼,书房里柳下溪正在打电话。
  柳承秉已经把电脑组合好了正试电源,见他进来道:“快过来,我告诉你启动电脑。”
  “有人在按门铃。”邹清荷说道。这里面听不到门铃声。
  “这么晚有人来?”柳承秉邹眉。柳下溪的电话还没有讲完啦。“我去看看吧。”
  门铃一直固执地在响。
  看得出柏纯有些不安连带地邹清荷了紧张起来。他们俩人跟在柳承秉身后,仿佛那紧闭门扉外是妖魔横行的世界。
  门开了。先迎接他们的是一张纸“搜查令。”
  “理由呢?”柳承秉还没来得及接下来搜查令仔细来看,他身后有一只手先他接过了。回头一边是柳下溪。
  “我是屋主,柳下溪。各位请进。”出乎意料外的平静。门外的几名身着便服的警察还带有猎犬,有些意外。“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藏有毒品。”带头的是位四十多岁精明能干型的人,一双眼睛特别锐利。
  “等着收投诉信吧。”柳承秉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习惯高高在上的他是傲慢的。
  柳下溪嘴角上翘冷漠地看着众人与狗在家里上下左右翻转。
  柏纯悠闲地吃水里,邹清荷回到厨房洗碗,当然有便衣警察紧随着他一起进去。整件事都莫名其妙……“藏毒?”怎么可能?白天闲着没事清荷还进行过全屋大清除。连柜子里的棉被出翻出来拿在屋顶去晒了,糟糕这么晚了居然忘记把棉被收回来。啊,最近感觉常失忆。
  一个小时过去了,这群闯入者什么也没有搜查到。但不甘心啊,这些人。继续重新……
  “你们被人戏弄了。”柏纯非常中肯道。
  “为什么半天才开门?”那位带头的缉毒处警官姓柯,刀锋似的眼神望向了她。
  “柯警官,这话可以告您诽谤。正确来说从按门铃第一声起到开门时间是‘三分十九秒’。还有您要明白,我们是协助调查。您就凭一个举报电话就能申请到搜查令……也不进行调查,就不觉得给无辜市民造成不便么?还是你们根本就不在乎骚扰到市民?人民公仆的你们……这种失职对同行来说非常失礼。屋主本身也是位警察。”
  “哦?”柯警官的确没有深入调查清楚。他们这些日子收到线报,有大毒枭从南方来到北京了。所有的线索指出:神秘的大毒枭出现在这附近。受到举报电话之时,简直就象是天上掉饼。果然没有这么简单的事儿,真正的毒枭在暗底里嘲笑他们吧。
  柳下溪把自己公安大学的毕业证与现役的警员证拿出来给他看。
  “对不起!”全体人员一致道歉。
  “是谁在恶作剧?”柳承秉厌恶地皱起浓眉。
  “柳大哥陪我收棉被。”邹清荷突然道。柳下溪有些讶异,清荷从来没有让他插手家事呢。莫非他是害怕了么?可……受了伤也没有见他有胆怯的神色。望过去的时候清荷拼命对他使眼色,这孩子是有话对他讲吧。
  两人开了通外楼顶的门上了天台。
  “他们来搜查居然不搜天台,这么粗心真怪呢。”邹清荷果然是有话要说。
  柳下溪心一动:“清荷觉得他们另有目的?”
  “我看到他们在厨房装了东西。我去超市买菜,后来闻到花的香味。超市外有卖花的人。很奇怪吧,平常这些人都在小区外的,可今天居然出现在超市门外卖花。我进去前都没有,等我出来后才到那里。当时我没有想到有什么不对的。后来,我把扎得好好的花重新分开了,因为家里没有现成的花瓶,只有水杯。水杯不够深花梗得剪掉些才行。里面有指甲大的小金属盒子。我把那东西当成垃圾丢了出去。刚才这些人四处翻东西的时候,我有见其中的一人把同样的小金属盒子放在橱柜的侧里面。”
  “窃听器吧。这动作也太大,太明显了。”柳下溪苦笑。真把他当成一级罪犯对待了。“有人在栽我的赃。想把我送进监狱呢。”
  “我们怎么办?”邹清荷急了。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放心,他们想窃听就让他们听好了。”柳下溪被真正惹火了。清荷好象可以看到一股腾飞的火焰在他心里燃烧。他放心了。
  各抱了床被子回来,柳承秉夫妇等着向他们告辞回家呢。“大哥,这边接收单位已经联络好了,我明天回南水县去了。”柳承秉有些讶意他这么说却没有多问:“也好,早点处理好早些回来。”
  “清荷,从明天起住到你家里去吧,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柏纯举双手赞成。清荷的饭菜可比自家保姆做的要好几倍呢。
  “今天这些警察,我可是不会放过的,随便就闯进家里到处乱翻。”柳承秉还在生气呢,向来享受优待的他那顶得住这种闷气?
  “算了吧,我也是警察,能理解。”柳下溪息事宁人。
  有件事,邹清荷一直想问。他从家乡带来的行李被柳大哥放在那里去了?现在他穿的衣服明显的全部新采购的。事情在他昏睡那两天全部完成了。不过现在家里被窃听反而不方便问了。柳大哥明天真的打算回南水县么?这边的事不理了?也对,他的假差不多过完了。说不定等他回来误会澄清了。
  柳下溪在他手掌心写道:“装着不知道有人窃听。”
  “你先洗澡。”柳下溪自己在室内四处搜索,陆续又找出了几个窃听器。也不见有多隐蔽,看来这群人可能真是缉毒处的人。国家安全局那些精英份子不可能如此弱智。
  这些天来,清荷是第一次单独洗澡呢,想着就脸红。柳大哥借口自己伤口不能见人,硬要帮他洗澡。顾忌着他的身体没有做到最后,搂搂抱抱是有的。慢慢自己脸皮也厚了,他不在今天反而不习惯。“想些什么啊。”他拍着自己晕红的脸颊。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胡思乱想哟。
  邹清荷躺在床上拿了那本电脑入门的书看,隔行如隔山啦,看不懂。柳下溪进来看到他小脸皱在一起了笑道:“这是怎么啦。”
  “看不懂,电脑真深奥!”
  “又不是要你来制造。其实有人教很简单就能上手。”
  “你会?”邹清荷斜眼看他。
  “会一点点,不够格当你师傅。大哥公司有的是这方面的人才。数据处理、图像处理很方便的。你去了就知道。”柳下溪解下睡袍,只剩条裤衩。那结实饱满的肌肉让邹清荷羡慕呀,他不好意思多看,羞红了脸别开头。“你说谁这么无聊来谄害我们?”
  柳下溪大手可以盖住他整张脸。把脸搬过来面对面,一边两只指头捏他的鼻梁。“在你看来谁这么无聊呢?”
  邹清荷笑着拂开他的手:“你问我啊,我心里的确有一个人选。那条‘银环蛇’。这当然只是我的假设。广州的警方为了扫除火车上的盗贼团,发出携带大量毒品这个假消息来引诱‘金蛇帮’上钩。贪婪的盗贼果然上当,虽说没有全军覆灭,但也有大量成员落网。逃脱的‘银环蛇’心里充满对警察的怨恨。我们同一列火车上北京,他在火车知道你是警察,就把怨恨报复的目标放在你身上了。广州警察的行动,北京这边并不清楚,有关毒品的消息大约也流传到了缉毒处这边。说不定还是‘银环蛇’透露的。他被警方摆了一道肯定也想以牙还牙。回想起来那个人的言行是睚眦必报的角色。”
  “不错,分析得很有道理!”柳下溪赞许地看着他,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想不到他也有点本事,居然查得到我的住处。”
  “我倒担心,被那种小人缠上是件麻烦事儿。”他停顿了一会担忧道:“……他会不会乘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偷偷上来偷东西?”
  “不怕,明天我叫保全公司的朋友来设置一下屋子。他想偷就让他偷吧。哼!就怕他不来!我要在室内装捕鼠器。把这只硕鼠抓获!”
  “有打电话给复姐么?”
  “她又不是真的姓复,那只是破案的时候用的假名。她叫洪雪梨!”邹清荷知道,这话是说过窃听的缉毒处的人听的。“想不到她已经结婚了,电话是她丈夫先接的。她告诉我,被抓获的小偷被军方带走了。‘金环蛇帮’果然还有位老大,平常很少露面,这一点上‘银环蛇’倒没有说谎。更奇的是老大还是一位五十上下的老妇人。善于化妆……”柳下溪突然一拍枕头,吓了邹清荷一跳。
  “我真是笨啊!”柳下溪起床,去了楼下的画室,找出速写本来。那堆行李,柳下溪全部丢在旧宅了。(旧宅也就是他三叔父在北京的房子,北京名产四合院。原是婶母的娘家。柳下溪是他们的继子。婶母娘家人过世,继续了那套房子的婶母跟三叔住在部队那边。柳下溪来北京读高中后一直住在那边。他可不想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放进新居来。如若清荷问起,他打算回答他说那些特产送人了。)只拿了邹清荷的钱包与速写本过来。
  速写本里夹了几张有点肥的满脸皱纹的老女人。其中有一张画着她的侧面推着食物饮料的手推车。“‘银环蛇’不是对你说过我当时被人缠住了么?当时,我在这跟位妇人打交道。给她画了很多副像她也不满意,到处找人借纸。这个人可能就是‘金环蛇’是‘银环蛇’的同伙。”
  “很普通的人!”记得“银环蛇”当时很有把握柳大哥赶不过来。看来,八成是那坏蛋的同伙了,人真不可以貌相啊。
  “骗子、小偷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比如动物的天然保护色。”引以为傲的自觉目光有时也会失灵啊。这么说,自称女儿在天津住院的那中年男子也可能如银环蛇所说的“接头人”。自己忽略了许多线索啊。
  “有没有问季哥的下落?当时复姐有同事跟着季哥去了十二车厢。”
  “当然问了。那五个人带着抓获的少年下车后,季佳也跟着下了车。只有他一个人去,没有见到她师姐跟下去。也就是没有人看到季佳的师姐。……我想不通的是,‘银环蛇’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一番话。”
  如果不是银环蛇跟他在那些让他高度感兴趣的说话,也许自己当时会晕倒在车上。“我也觉得他的行为很难理解。而且,有预谋的把你绊住来说这些话。我来假设,他们这么说这么做也可能是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
  “有意思!”柳下溪大喜。这孩子太让人惊异了。“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救人!不损害自己的情况下救人。”得到肯定的邹清荷越说越得意。“我们来假设,金银两条蛇并不担心自己的同伙,却担心落在军方的那位少年。他们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后,肯定比我们还急地要找出幕后黑手。季哥的无意参予……季哥又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要救季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同一阵线。而且季哥是警察。警察与军方毕竟都是白色的。我们再大胆地假设:季哥与他师姐已经很几年没有见过面了,他师姐的事他知道得也不清楚。如果他师姐关于伪装,可以把自己老化成一个不存在的人物。加上她出面的时候少,又有银环蛇替她遮掩。她一人扮演两种角色:五十多岁的女人与风华绝代的一代名小偷。怎样?”
  “强!”

遗失的匕首-04

  一直在得意的邹清荷正兴奋着睡不着,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得柳下溪心痒痒。好想做哦。现在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可惜,室内有人窃听。柳下溪压抑着自己。他可不想被人听墙角。
  “呀!”邹清荷突然象只泄了气的皮球,伸出拳头轻捶柳下溪厚实的胸。“错了错了。如果他有求我们怎么会陷害我们呢?”居然忘记了这点,自己还是太嫩了,在推理上有这么大一个漏洞居然没有发觉。果然还是半调子,真是比不过柳大哥呀,不弄清全部真相是不会结案陈词的。自己轻浮了些。沮丧中。
  “他又没有把真正的白粉放进我们的屋子里,算不得陷害。可能是看到我一直没有行动着急了吧。他可不知道你没有把他当日的话告诉我。我觉得你的假设很有道理。应该说是最接近事实的一种可能性吧。”应该第一时间去调查那位中年男子的。那可是主要线索啊,这么多天了,只怕……线索会断。也许早在火车上就断掉了。遗漏了重要线索,自己脑袋退化了么?到底在焦灼些什么?
  在火车上怎么也找不到那位……是落在那两条蛇身上吗?可能性并不大,要不事情早就解决了。方向到底是走错了。白白浪费宝贝时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明天还是去趟天津吧。看来回南水县要推迟了。
  
  清晨六点十五分,柳下溪晨跑回来,清荷还在呼呼大睡。
  还是感觉到附近有人在跟踪。真不愉快。假设银环蛇要跟自己联络怕是没法子吧……
  联络?一道闪电掠过大脑般……。“撞车的少年!”他右拳击左掌。但仔细回想,少年没有多余的话啊,而且口音也不是湖南口音。未必是银环蛇派来的人。另外有种可能,这少年是派来调查他柳下溪……安全局的人。当时就是想到这点才让胡光荣看护那名陌生少年。还是谨慎点的好,他有检查过车子里里外外,并没有找到任何少年留下来的痕迹。也就可以肯定不是传信者。
  七点二十分,柳下溪回到卧室。大床上少年邹清荷侧卧着,小背心遮不住漂亮的锁骨……修长的双腿伸得笔直……清荷的身材比面孔更加比色。奶白色的肌肤…衬映着少年新鲜的肉体…活色生香。柳下溪唇干舌燥身体蠢蠢欲动……真有点欲求不满。
  柳下溪不得不承认,这三、四天来光压制身体的情欲就让他分神分力了。
  不自觉间,大手抚上了他的小腿……
  有点痒痒,邹清荷下意识地缩了缩,人还没有完全清醒。
  象猫呢。柳下溪吞咽着口水,理智“啪”的一声短路了。
  饥饿的人面对念念不忘数天前才尝过一次鲜的美食有什么反应?
  狼吞虎咽。
  恨不得连骨头也一并吞噬。教养啊、理智啊这些有的没的通通退居二线。
  邹清荷被弄醒了。喘不过气来,柳大哥好陌生啊。有些害怕……双眼爆红要滴血……推不开好坚硬的身躯。
  “给我。”柳下溪粗重地喘息。敲打着他的心脏。
  身体被压制了,火烘烧着脸。邹清荷已经明白后来会发生什么,他搂住柳下溪的脖子回了他一个湿吻,长长的唇舌相争的清洗牙齿的吻。这是信号,可以让柳下溪为所欲为的信号。
  这是次粗暴的性交,柳下溪压制不住全身沸腾的热血。直接地粗鲁地……失控的冲入了干涩青韧紧窒的后穴。
  过于疼痛让邹清荷才出惨叫声,这才惊醒柳下溪。
  肛裂了。血润湿了床单。
  汹涌的情欲片刻间消退。“对不起。”柳下溪万分内疚。
  “比便秘痛上那么点点之上。”邹清荷白着脸色,有点丢脸。那炙热的一部分还在他体内不上不下地堵塞着。邹清荷抚上了对方的背。低声道:“继续吧,我没有这么弱呢。”情人之间这种事是正常的吧?这几天,他感觉到柳大哥忍得痛苦。他早有壮士断腕般的觉悟。
  这孩子!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情欲的事也是需要一个适应时期的……。
  柳下溪到底还是顺从了身体的本能,要了清荷要次。当然后来温柔体贴小心了些。
  事后,神清气爽啊。连神志都清明了许多。
  “你便秘?可没长痔疮啊。”柳下溪给他清洗身体时好奇问道上。比起他们初次欢爱,这次清荷的身体除了先前出了血,体力上好多了。
  “有时,吃辣过猛就会便秘。”依靠在柳大哥怀里,享受着这种温柔,连先前的难受也变得甜蜜起来。实话说吧,他不喜欢最终的活塞运动。却喜欢柳大哥替他服务用手用口都好。也喜欢与他肌肤相触。也没办法,他不能自私地享受而不付出吧。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怎么了?很难受?”柳下溪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情,用干燥的大毛巾吸去他身上的水珠。把他抱着放到客厅沙发上。床上弄脏了,需要清洗。
  柳下溪对做家务是不耐烦的,这次洗床单却是乐呵呵的。连席梦思上也是有血迹的,幸好隔了层塑胶。擦干净就行了。
  喜欢他呢,已经与骨肉血连成一体的喜欢。靠在沙发上他已经睡着了,脸色红润,嘴唇带笑是不是进入了甜蜜的美梦里?
  九点二十分。门铃响了。
  私人时间被人打搅真讨厌。邹清荷在他怀里睁开眼睛,大毛巾下他什么也没穿呢。柳下溪拍拍他的脸:“不要理会,我把人打发走。”
  有的人是一两句话打发不了的。
  昨夜来的缉毒处的柯警官与另一名年轻的警察。手上提着篮水果,满脸堆笑:“对不起,错在我们,是我们弄错了。我们是来把窃听器撤走的。这是场误会。”
  柳下溪牙齿痒痒却有无可奈何。
  沙发上的邹清荷已经变成只大红虾。
  等人都走了后,他带着口腔道:“怎么办,被人听到了。”
  “爱听就让他们去听,我们在自己家做爱做的事又不关他们的事。”柳下溪是有点懊恼,做了一半的时候才想起室内还有窃听器,可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反正听半局与听全套都是被人听到了。水果篮里埋着几盒小小的录音母带。立即销毁好了,不过好想听听。
  看出他的迟疑,邹清荷一把夺过磁带……身手蛮敏捷的嘛,毛巾落在地上却全身走光了。身上真是精彩的色泽与痕迹……烧磁带的味道很难闻。
  “我约了保全公司的人上来布置房子。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不要上来。”给他收拾换洗衣物与日常用品。“你如果在哥那边不习惯,你去旧屋住。”画了一个地图,标明坐那一路公车。给一些钱零用(这个给钱零用的时候邹清荷脸色有点不好看,这孩子在这事上儿还别扭着啦)。
  “你别跟我计较这些,你是我另一半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记得打电话给你姐。”当然有打电话回去,如此远的距离,一跟线连着说话声就象在耳边一样。有天涯咫尺的感觉。姐姐依旧是那样子不大热心的叮嘱,却能让他有山靠在背后似的安心。
  “你要小心。”轻轻的吻落在耳边,看着柳大哥诧异的笑容。清荷有偷吃甜食般的香甜感。楼下对讲机处,柳大哥的嫂子在等他下去呢。
  
  有人一直在跟踪。很有技巧性的跟踪。摆不脱的尾巴,甚至见不到人影。
  “想跟就让你跟吧。”柳下溪冷笑。
  到了天津尾巴还没有甩掉……
  天津市里柳下溪有同校的校友,翻开许久没用的同学录,居然也让他找到几位。
  “小柳,这边。”居然还有人热情来迎接他呢。想不到平时冷淡的自己还是有人缘的嘛,这么一想柳下溪愉快起来。
  热情的迎面一拳击在前胸份量十足啊。“好小子,更结实了。这两年你去那里了?同学会也没有出现。玩失踪啊。”过于浓烈的热情如果春节点燃的鞭炮……柳下溪含着笑。赵平川还是跟学生时代一样的个性啊。
  “你来是?我不会自大认为,你单来看我这位老友。”一碗挂面就算是招待了。
  怀念清荷的手艺啊。
  “找人。”柳下溪复印了许多份那位中年男子的素描像。
  柳下溪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居然真的一下子就找到了。中年男子的女儿。就在天津市人民第一医院。一位十二岁的少女肾有问题,一直在等着换肾。
  广东韶关人,父亲叫张大壮。女儿叫张小敏。
  这是一位瘦弱到风一吹就会凋零的花朵。医院里不管走到那里都有挥去不了的消毒水味儿。“老豆没有来,骗人。明明回去时说很快就会来的。”长期住在医院的那份渴求健康的心情是正常的人无法想象的吧。这女孩子……
  赵平川拿着一份材料过来:“哇噢,你绝对想不到,换肾要多少钱。这孩子的住院费已经上十万了!换作普通的家庭早就倾家荡产了。还没有打到合适的肾。不过听说,最近有合适的肾出现。但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家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
  “我在找他。”张大壮在火车上就失踪了么?“你帮我留意点,他一出现就通知我。”
  “你打算去广东韶关?”
  “我时间不够,只得请广州那边的警方协助一下。”柳下溪看了一下表。下午四点二十五分。“你帮我调查一下张大壮以及他女儿身边出现过一些什么样的人。主治医生等等这些事情。依我看张大壮没有经济能力负担女儿的医疗费用。”
  bp机响了。陌生的号码。
  “柳警官,您可真慢啊。”电话另一头,轻浮地带笑的年轻的声音。
  “你是——‘银环蛇’?”
  “宾果。猜中了。……有奖励哦。”
  “你怎么知道我的bp机号码?”柳下溪沉下脸,他回北京才新配的。
  “有人跟踪你,不过没有人跟踪你的小情人,他告诉我的。”
  说谎!柳下溪并没有告诉清荷他来天津。
  “甩开尾巴,我们见上一面吧。”
  “在那里等?”
  “等你甩开尾巴,我会来见你的。”

遗失的匕首-05

  柳下溪从懂事起,受到的就是军事化的教育。长辈对他的要求也是以一位准军人的模式来衡量的。
  一直持续到升入高中,才让他尝试到自由的滋味,否则他也许和堂兄一样呆在部队服役了。
  这过往是影响他待人接物的。
  有一类人他是无法容忍的:轻浮散漫不务正业的人。而“银环蛇”就是这类人。
  除了他伤了邹清荷这个事迹让柳下溪仇视他外,从他的说话腔调到整个人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态怎么看都不顺眼。
  他们现在坐在天津某家茶馆里,两看相厌。
  银环蛇轻浮地吹起了口哨。“看来,对你的智商估计过高了。张大壮已经死了。你的消息一点也不灵通嘛。”
  柳下溪的眼神是锐利的,他也可以全身泛起杀气。看得出这条蛇这些日子也不好,双眼有些浮肿有明显的黑眼圈。“不要兜圈子了,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银环蛇撇嘴,挑剔目视斜视着他,大有一副“你叫我说我偏不说的架势。”
  柳下溪几乎要拂袖而去了。但就在同时,脑里的警报器却响了。情绪太容易被干扰,这样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这小子无疑握有某些情报。柳下溪呷了口茶:“你认识季佳吧。”他悄悄地打开了微型录音机。
  银环蛇倒是一怔,没有想到他先问的是这个。忽而笑了起来。回答得非常狡猾:“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说吧。”柳下溪定定地看着他。“我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银环蛇目光一寒:“你一直在等我上门?”
  “我只是不相信如此多的偶然,怎么可能全聚在一起。回想起来,季佳是故意跟我争论我们才可能卖到那节车厢的车票。而且整个行程一直在季佳的支配下。”
  “嘿嘿嘿,没错。我、老大、季佳我们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老大是我跟季佳的师姐。老大学的是取物、季佳学的是机关、我学的是逃。季佳不想坐牢,所以他要去当警察。我则喜欢玩官兵捉强盗。老大喜欢钱。好吧好吧别用牛眼瞪我,季佳真正当警察的理由是他喜欢老大,老大喜欢我。季佳失恋了才一气之下要跟我们作对去当警察的。”他也有些气馁,不安份地喝了一整杯茶。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多了层铁灰色。柳下溪晓得他要说事情的真相了。
  “我们的确有请季佳帮忙,季佳当年是暗恋老大才拜师。他拒绝不了老大的请求。事情的原由就是老大有两个亲弟弟。其中一个被军方抓走了。另外一个才十一岁,在半年前失踪了。一个月前找到时他已经成了白痴,在某一城市当乞丐。经过医院全面检查,他身体内有器官被取走了。左肾与骨髓……真的很惨,本来是活泼可爱的孩子。这对老大的打击很大,她是很痛爱自己的弟弟的。我们是黑社会,不能报警。我们自己也到处在寻找……查到了天津有底下人体器官买卖。只有请季佳出面。季佳想到了你。他认为你有背景,人也能干有你的帮忙会好办多了。
  “季佳的本意是,打算让我们在长沙见上一面,把事情摊开来说。但老大不同意。我们是一个帮派,需要钱养活帮众。老大已经不管帮务很长时间,手下的兄弟在闹墙角,老大也需要兄弟帮她查弟弟的事。这段日子穷得开不了锅,加上警方一直在严打,我们这无本生意也不好做啊。老大好不容易接到了委托,刚好是在同一列火车上。就是盗取军方的密码箱。事先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军方的。我们上这列火车原本是跟踪张大壮。他的女儿要换肾已经跟底下人体器官买卖组织联络过了。想由着他来找线索…根据我们的线报,他已经跟对方连上线了……”
  “等等,他不是什么接头人?”柳下溪邹眉,这小子扯谎也是看不出的,很善于演戏啊。
  “当然不是。”银环蛇笑得有点假。“我只不过想让你去查他,顺便查出黑市底下器官买卖真相而已。”补充了一句:“替老大的弟弟报仇。”
  “那谁是接头人?”
  银环蛇眼神一暗:“案子是老大接的,只有老大知道。老大已经失踪了。”
  “哦?”得帮他找到他老大才能知道谁是委托人谁是接头人么?“她怎么失踪的?”
  “事情还是从那天火车上说起,你与季佳先后下了火车,他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清楚请你帮忙的事。老大也有点慌,她很看重自己的弟弟。帮里那群没良心的兔崽子在多事之秋的时候闹内哄,相信那条没有经过证实的信息——警方放出来的有大量毒品在火车上。他们眼红啊。指望着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被警察一网打尽我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这叫活该!不听我的话。”口气充满无可奈何的埋怨。
  “后来,在郑州老大也下了车,跟在你小情人后面重新上了第二班。我也上了。发觉你跟张大壮都在火车上。线索还没断呢。心里高兴着。谁知道,张大壮感觉到什么或者有人警告了什么,他中途逃开了。老大独自来天津在医院处埋伏张大壮,等了三天也没等到人。我去季佳与军方下车的地方,一直没查到他们的下落。后来回北京四处托老乡熟人找你。却发觉有几拨人在暗中监视你。昨天撞车的事你还记得吧?那是我在北京认识的一位小老乡,本来让他接近你的。后来发现,有人在查他。只要靠近你身边的人都要受到严密调查。你惹了什么事?”
  柳下溪叹气:“还不是你们盗取军方密码箱的事件,军方怀疑我是间谍,泄漏了国家机密。”
  “噗嗤”银环蛇笑了。“真是倒霉啦,喝凉水闹肚子痛!火车上警方抓捕我们的时候,我不想牵连季佳故意抓了你小情人为人质呢。戏是白做了。”
  柳下溪恨得牙痒痒,这人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现在反而拿这事卖人情!“伤得很重!”他冷着脸道。
  “他身体有这么弱?别介啦。你让他出的血都多过那点小伤口。何况他那小伤口也是自找的。不动,刀子才不会划破他的脖子。”
  这小子果然讨厌,而且是同类。是一位1号的gay。难怪一眼可以看得出他与邹清荷的关系。
  “好了,好了。闲话少说。我来天津找老大,约好的地点根本找不到她。发出秘密信号她也没出现。平空就消息了。
  “失踪几天了?”
  “三天。”有可能什么事也发生了。
  “你说张大壮死了。你亲眼看到了么?”柳下溪有向北京的警方打听过,这些天并没有发现无名尸体。
  银环蛇有带一个大的挎包。“这是我从警方偷来的。离石家庄百里外的祺庄附近的高粱地里发现了具中年男尸。”从挎包里拿出几张彩色照片……男尸的确是张大壮的……一刀封喉。连血都极少,这是真正的用刀高手。“凶器是一把匕首。就在尸体旁边。”其中有一张相片就是作为凶器的一把匕首。军用匕首,没有在皮套里。刀锋上明显看得出刻了字。
  柳下溪眼皮直跳。
  那把匕首他是认得的,是他在火车上送给了邹清荷防身用的。
  清荷在郑州火车站的厕所里换衣服里弄丢的。
  这种军用匕首同款的非常多,柳下溪的是刻有字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是爷爷在他五岁里送给他的,期望他如同汉代名将李广一样。本来柳下溪的名字应该是柳下蹊,上户口的时候,户警不认识“蹊”字。自作主张改成了“溪”字。
  那把匕首!居然在凶案现场……而且还成了凶器。
  “你信任自己的老大么?”
  “当然是信的,不原谁甘心让女人骑在头上?老大很历害的!”
  “张大壮被杀,表明你们查的事情是正确的。他被人灭口了。你们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有张大壮个人资料。他还本是开了家瓷器生产的小厂。女儿生病后老婆跑路丢下父女俩不管。他把厂子变卖四处求医。来天津是有医生介绍他来的。”
  “为什么是天津?”
  “这点我知道些。天津某处在日本侵华的时候,日本人曾经用中国人进行过无数次器官移植实验的地下医学实验室。老大在找这个地方。这是催眠老大弟弟大脑里得出的信息。那孩子是活活地吓傻的。”
  “你老大失踪也有可能发现了这个实验室……”柳下溪沉默下来。银环蛇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那样子就如条毒蛇在侍机攻击对手……
  “跟警方合作吧。”柳下溪再次抬起头来,天色已暗。
  银环蛇一怔。他想不到柳下溪得出这个结论,他骨子里是不相信警察。那是天敌啊。警察是天上飞的雄鹰……“不行!”他也知道这法子是好的,但情感上就是不能接受这点。去他妈的警察——小偷与警察,本就是官与贼的不可调和的关系。
  “引蛇出洞。”柳下溪微微笑了起来,这小子滑虽滑却不够老奸。“把你手上所有的资料复印一份给我,然后跟警方合作。你一露面,对方得到消息必会派人来杀你。可以顺藤摸瓜。”
  “我才不当靶子!”银环蛇冷哼,就说警察是信不过的。
  “你果然不是当老大的料,你老大是女人都有舍身喂狼的觉悟,你可真舍不让自己有半点危险啊。”
  银环蛇脸色大变,这话刺到他痛处。一咬牙:“你得保证事后我不用坐牢!”
  “莫非你要告诉警方你是小偷的二头目?”柳下溪嗤笑道。银环蛇眼睛一亮,一击掌:“对呀,这怎么就忘了这一点?这里是天津卫又不是湖南广东。嘿嘿嘿。谁也不认识我。”
  柳下溪一边冷笑,不公开你的身份,对方又怎么上钩?

遗失的匕首-06

  “再有一个问题……”目前,很明显地在气势压倒了对方。柳下溪把节奏重新调整一下,他仔仔细细地回想着在火车上发生的事情。整理听到的看到的一切,哪些疑点需要银环蛇来解答的,得趁现在提出来。
  “说吧。”银环蛇带着自弃的口气应道。他斜视着柳下溪,心里总是不舒服的。这家伙很会见风使舵呢,果然是难打交道的人。
  “抢张大壮的包…引我下火车是你们的人做的么?”自己占据上风,对上个这样的人…并没有多少自豪感。柳下溪草草地看了一下他们收集的资料。到底是业余级的侦探,什么是重要一点也不晓得,废话过多啊。真正算有用的也就是老大那失踪被找回的弟弟的资料,有这个警方可以立案了。
  “不是。”回答得很肯定,这话柳下溪相信。“我们怎么会打草惊蛇呢,张大壮可是我们的线索啊。我们有人一直在监视着他,可惜当时我不在现场。是同行的话应该认识。可以肯定,那对男女档的扒手不是我们的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不会把你先弄下车的。”
  柳下溪拍了拍银环蛇给他的资料。这条线索被自己漏下了。
  “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我的住址的?”这个问题一直梗在柳下溪心里。自己个人信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么?
  “我怎么知道你的住址?一直有人在监视着你,我只远远看着。”银环蛇不以为然。
  “不是你?你有没有打举报电话给缉毒处?”柳下溪皱眉。
  “喂,我自己够麻烦多了,那还会扯麻烦上身。什么鬼举报电话?什么缉毒处?莫名其妙。你脑子有病啊。你可不要怀恨在心给我套小鞋穿……”
  “不是你……呵,没错。不懂得执法各部门规则的普通市民是不会把举报电话直接打到缉毒处去的。而只会拨打110。连我也不知道缉毒处的电话呢。”
  柳下溪沉默下来。谁会是这有心人?理由是什么?
  “喂,柳警官,我肚子饿了。请我吃饭。”银环蛇见他一直在沉思,涎着脸打断他的思路。没法子,他穷啊。这几日过得小心翼翼,不敢随便出手捞钱,生怕不小心阴沟里翻船。害怕啊,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
  “你叫菜啊。”这茶馆也供饭菜。柳下溪并不理他,他掏出身上带着大哥特意替他准备的大哥大。先打电话给赵平川。“过来,请你吃饭。”电话另一端赵平川乐颠颠高兴着哪。
  柳下溪打电话给大哥那边,先把新情况对大哥简约说了一通。
  大哥知趣,让邹清荷来接电话。
  “柳大哥!”邹清荷自然是极高兴的。无论柳下溪的大哥大嫂对他再好,可还是有隔了一层的不自在。总觉得自己是多余出现的人呢。瞧人家三口幸福完整的家庭,这客人当得多不自在。
  “今天过得如何?”柳下溪的声音自然地低了三度格外的温柔。
  “噫,真肉麻。”银环蛇打冷噤,连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嗯,很充实,我有在承哥公司学电脑。你呢?过得如何?”邹清荷想不到有那么大公司的承哥,家却是极平常的。三层单体楼,有十来年的楼龄吧。周围类似的房子有几十幢,一点也不特别。屋内也并不华丽。
  邹清荷并不纯粹把自己当客人,在公司里他有帮忙。打杂小弟一名,很勤快的一个人。回家帮保姆做晚饭……
  “嗯,我遇到了银环蛇……”除了匕首的事,柳下溪当着银环蛇的面说了目前掌握的线索。
  银环蛇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一边撇嘴。
  “……你怎么看?”柳下溪最后结尾问道。他现在很信任邹清荷新鲜敏锐的逻辑。清荷一直静静地在听他说,中间也没有插一句嘴。
  “……我在想,银环蛇他们的查买卖人体器官的事同样也被对方发觉了。我来假设一下:这是一个组织。估且称他们为G。这G组织里能在黑暗里生存,自然也有一套完整的从接洽——收购——供应——销售的流水线。他们或许是卖与买都做的,为了不泄露他们的秘密……也必定有暴力的力量存在。甚至可能用金钱收买了某些人物。不然,他们早就应该被警方盯上了。
  “啊,扯远了。银环蛇调查G,G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想除掉‘金环蛇帮’。……啊,想不通。”
  虽然隔着电话,也可以想象得到清荷邹眉的样子。
  “那一点想不通?”柳下溪微笑。
  “如果他们买通了‘金环蛇帮’里的人把消息供给警方,让警方出面把‘金环蛇帮’一网打尽。这种事其实很麻烦,收效也不大。感觉有点怪。他们的智商应该极高,不会做这种事才对。”
  “这G是有把握别人抓不到他们的痛脚吧。一个组织里总有些不同类型的人。”柳下溪敲敲桌面,声音极小。“大约觉得‘金环蛇帮’只是群老鼠。窜来窜去有些厌烦吧。”
  “是这样吗?”清荷倾斜着头。“我甚至想,也许根本没有国家机密情报外泄……G肯定比起‘金环蛇帮’要有钱。他们设了这个局要把‘金环蛇帮’一网打尽,那辆列车上就有可能有G的主要成员在,他们同样发觉‘金环蛇帮’盯上了他们的客户张。于是在这局之中加了一个勒人脖子的套索。他们同样在火车上寻找目标,清楚警察埋伏的位置……也应该看得出那五个人是军人,看得出那秘密箱里的东西非同一般。G出钱让‘金环蛇帮’去偷密码箱为的就是让‘金环蛇帮’陷进更危险的事件里去。”
  “这分析很有趣呢。你为什么认为没有出卖国家情报的人存在?”柳下溪想,只要多一些经验清荷可以比他成长更快。他的想象力比自己的更加开阔。“不努力就会被轻易地超越!”柳下溪拍拍自己的头想。
  “这种人也是存在的,不然就没有007嘛。不过,我是觉得这件事。真正的间谍只怕会自己动手,这种叛国的大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有人出钱请人做嫁祸的可能性更高。不然危险性是三重性的。你想,出钱请人做,就不可能做得到绝对保密。如果出钱的人本身就是间谍,应该也是历害的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怎么都不合理。”
  “呵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清荷还是受小说影响呢,后来007系列误导了不少青少年啊。“清荷呀,真相未明的时候任何可能性都存在。这世上有混水摸鱼与黄雀在后的事。狡猾的猎人隐藏在后面。”
  “那柳大哥认为真有出卖国家的人存在?”
  “……还未知。”柳下溪知道清荷是以自己的方式热爱着祖国,无法认同这世上有叛离祖国的行为存在。虽说不想打击他纯粹的爱国心……但世上就是有个人利益高过国家利益的人存在嘛。
  “肉麻当在趣。”银环蛇不满地翻白眼。
  多说了几句叮嘱之类的话,柳下溪收起了电话。赵平川过来了。还在喘气,走来的吧?
  “联络到张小敏的母亲了。她会尽快起来的。”赵平川一坐下先说的这是这句。“这次是什么案子?”他充满了期待。回来天津上班两年,前辈们当他菜鸟,任何大案要案都没有他的份。尽干些端茶扫地的活。他的满腔热血啊,该洒在何处?
  “大案!非常大的案子。”柳下溪拍拍他的肩。
  “这位事?”
  “报案的人。”柳下溪把张大壮死亡的那几张相片放在赵平川面前。“你是本地人吧。”
  “张小敏的父亲死了?”赵平川吃惊道。
  “没错,干净利索的手法。职业杀手或者是熟练的外科手术的开刀医生。”
  “医生?”赵平川愕然,他的认知里医生是伟大的职业与警察一样神圣啊。
  “里面牵扯到人体器官买卖。”柳下溪的话语是冰冷的无情的。“吃了饭去见你们的局长大人吧。”口气还是跟在警校一样不让人反驳的。
  赵平川捏紧拳头:“我会有份参加吧?”他满含期待。
  “你来保护这位重要的人证。估计案子破了最少也是二等功。”这话炸下去,赵平川满脸红润,双目啦晶晶亮亮。这么单纯的家伙,看着就有趣。银环蛇那双目光在柳下溪眼里就象盯上了新的猎物般。
  “银……你要救你的老大为老大的弟弟报仇,这事儿就得跟警方全力合作!还有。得保护好人证你老大的弟弟……他现在在那儿?”
  “老大的故乡。襄阳。”
  除了季佳,银环蛇在以前并没有认真跟警察打过交道。条件反射似的,只要听到“警察”两个字就要跑的身体。却发现这赵平川跟他们没什么区别,就连这位天津市公安局侦探大队大队长也只是普通人。比起狡猾的柳下溪更值得信任。看来这次找对了人。银环蛇拿定了主意,这次要把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一网打尽。
  他明白老大急着找这些人,是想重新治疗弟弟小春,让他变回正常人。而不是为了对付他们。银环蛇在这点上比她理智。身体的内脏被摘掉了……并不是重新安装一个就没问题的。就算不对付这些人,他们也不会让知道这么多的自己还活在世上。这是生存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老大还活着么?希望她没事。
  也许老大已经跟对方接洽上了,老大拼命抢钱只怕是募集医疗费用。老大有许多事情瞒着他呢。不过没关系了。
  跟警察合作是聪明的。
  这次自己也可以象季佳一样重生了。老妖怪似的师傅已经死了,天下可以制约他的人不存在,他没必要害怕,可以真正生活在阳光下。
  他挺起了胸。
  警察答应安排新的身份给的,他将受到警方的保护。
  不再会官兵捉强盗了。
  银环蛇对柳下溪是藏了私的。他们查天津这边是确实找到人证,老大的弟弟小春在失踪期间到过天津。找到的地方离天津并不远。天下盗贼也有讲义气的人存在。
  他们收集到的资料并不算少,甚至已经查到联络买家的掮客。这案子难度并不大,牵扯到天津本地的一些黑暗组织与医疗机构。
  “臭小子,果然不值得信任。”柳下溪暗中诅咒。看着对警官涛涛不绝说个不停的银环蛇,柳下溪心里有点不舒服。如果,他把掌握到的东西全部告诉自己,只需要抓人就行了。
  紧急会议召开后,警车出动。
  
  柳下溪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深夜了。
  街道是冷清。跟踪他的人缩在大树后面非常明显地吸着香烟,那火花一闪一闪的。如同小时候见到的萤火虫。
  柳下溪是笔直地走到他面前。
  说了句:“我要见你们的头。”

遗失的匕首-07

  被如临大敌般的对待,柳下溪把讥嘲埋在心底里。
  双眼被黑布蒙着……真是有趣的经历。当他的眼睛重见光明的时候,已经是在室内了。历时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
  他闭了好一会儿的眼睛才缓缓睁开。不是错觉,他一直笼罩在审视玩味的目光里。就好象视线将每寸的皮肉重新翻转组合……这也是他没有急于睁来眼睛的理由。
  失去先机,柳下溪知道在心理上自己居于下位。他不能急不能焦不能燥更不能胆怯。
  他面临的是一位猎手,高明的专职猎人的猎手。
  这些日子的经历,被人如影随行地追踪着。稍一松懈就有被人扑上来咬断脖子的错觉,让人不愉快到极点。连陷阱都懒得设置,不停地不停地在你身后……视线、杀意、炙热地燃烧着你的神经。但一回头,什么也见不到。那是一种让人全身处于高度的颤栗里的焦灼。
  室内是简略。两把椅子外什么也没有了。
  灯从屋顶散射下来。光是柔和的淡黄。
  柳下溪坐在对向门的椅子上。门口那位抱臂斜倚的人就是在火车上有一面之缘的眼镜青年。那慵懒的姿态一点也不能掩盖他的锐利。
  也许是身边没有那位老者来掩盖他的光华,气势比起在火车上强盛多了。真是块夺目的金刚石啊。连柳下溪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人确实可以称得上社会少数的精英。
  无框的眼镜有特别奸诈的味道。他走过来,那动作更像只食饱了的豹子在漫步。
  他坐在对面的那椅子上,位置刚好错开了一击能中的距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的香烟“要不要来一根?”口气是温和的,听起来一点危险性也没有。柳下溪可不敢小看薄薄衬衣里的结实肌肉。他摇头。并不需要香烟要稳定自己的情绪。
  对方坐着,并不是军人式笔挺坐姿。有点随意地叉着双腿。他抽烟的姿式是漂亮的,修长的手指笔直夹在烟蒂接口的位置,吸烟是右边嘴角。抽烟的历史应该不短,牙齿被烟薰得微黄。满足地吞吐着烟圈……让人联想到清末国初时期吸邪片的国民。
  “怀疑我的理由是什么?”柳下溪生硬地问道。这是非常没有谋略的提问。他在这人面前已经处于弱势,他不想被动等待别人的攻击。
  没有人喜欢当猎物的。
  “理由啊……”眼睛青年吊起双眼。不以为然道:“理由啊,不下十条吧。最主要的算起来也有五条。那一条都可以立案。”
  “……”
  “想听么?”青年非常愉快地道。“说给你听也没什么,你现在只不过是嫌疑犯。还没有直接证据可以定你的罪。”
  配上那副冰冷的眼神……表里不如一的人啊。
  “想。”并不如他意地冷淡的口气。
  “第一条。很简单,你出现在现场就会被嫌疑。第二条。特别点,你的背景家世以及跟军部的关系。第三条。也是特别的,你跟季佳是朋友,小偷又是季佳的师姐。光这三点就可以拘留你。还需要我说后面的么?”
  “说吧。”柳下溪捏紧拳头,这三点不是自己早料到的么?有什么好在意的……对方也没有触及自己的人权。“人权”这字眼在为国家服务的机器面前本来就够薄弱了。到底是历练不到家啊,做不到形色不外露的地步。
  “第四条有点远。我个人觉得没必要记在你的档案里。有人坚持要写进来……那就是你上任旧同性情人死在跟你接触过的人手里。他们认为,这一起案件可能是你暗中策划的。来证明你这个人的个性。”
  柳下溪脸色“哗啦”突变。他的沉稳并不是源于生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那只是个性的一部分。压抑不住的愤怒,燃烧着他的理智。他一拳挥出去,对方早有准备连人带椅后滑几丈。柳下溪的火气也随着这一拳落空而熄灭。
  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一招就可以分辨得出对方身法的快捷。
  柳下溪到底是理智型的人。“第五条是什么?”他咬着牙问。
  “综合以上四点,你有犯案的可能、能力、条件、时机。是众多嫌疑犯里嫌疑最大的一位。你具有最好的身份掩护与身体条件敲定你是位国际间谍的可能性为 31%。这个数值相当高啊。不低于真正的间谍的测试数值。呵呵呵。真有趣。你曾经在五军获得过无冕散打冠军,可惜你不是军籍……”
  柳下溪把心情收藏起来。静静地盯着面前沉默下来的青年,这个人只是执行者,自己的嫌疑不是靠他能洗脱的…是有人乘机盯上自己来对付爷爷么?
  “也有对你有利的条件。”青年突然道。柳下溪听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有些惊异。“你没有出过国,也没有跟被监视着的国际间谍们接头。让你受怀疑的家世也同样免于你受到怀疑。你比一般人的物质条件好得太多。没有物欲上的需求,不构成外部诱惑的源由。而且,从季佳身上得到的资料显示出你们跟这件军事泄密并没有联系。这也是你只受到监视而没有被拘留的理由。”
  “为什么不放季佳?”柳下溪淡然道。“你又是谁?”
  “没有结案自然不能放。”青年抬头看着他的脸,还是让人生厌探询的目光很干脆道:“我是齐宁。”
  柳下溪伸出了右手:“齐宁,你好。我是柳下溪。”
  齐宁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有了满屋生辉的春意。这个人是多变的人……冰雪化为春水般的温澈。
  “你这人真有趣。”室内的空气转换了。
  柳下溪把手上的资料包括与银环蛇交谈的录音放在他面前。
  “……”齐宁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季佳的师姐在你们手上吧。”
  齐宁笑了起来。“……没错,她的嘴跟蚌一样紧,现代的仪器对她没用呢。”
  “你们对她动刑了?”柳下溪皱眉。
  “她的罪名是确定已经定下来了。盗取国家军事机密的一级罪名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迎接她的是死刑。”
  柳下溪黯然。
  “想见她?”齐宁玩味道。“不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放过她弟弟吧。”
  “那孩子很烈,居然把自己的舌咬断了,怕供出自己的姐姐来。”齐宁摇头叹息。
  “……”
  “我今天见你,也并不是你的要求。你的调查基本也要结束了。查证了这件事你确实是无端卷入的。季佳过两天也会放回来,他工作的事会给他一个交代。其他的事与你无关,你也无权过问。有一点情报免费送你,盯上你的除了我们还有东正帮。与毒品有关。奇怪的是,你的确没有毒品,不知道对方找上你的理由是什么。 ”
  “东正帮?”
  “是在你离开北京之前就存在,不过帮小。在这一二年随着北京的夜生活环境发展而扩大,也算是突然崛起的。以贩买摇头丸、迷幻药、冰毒为主。帮主姓龚。十二、三岁就在社会上打滚。今年十九岁,是一个连自己亲爹也敢拿刀子砍六亲不认的狠家伙。”
  想不起在那里惹了这位愠神。看来还是那条假毒品的消息害的,但又是谁把这条线钉在他身上的?
  怎么想也想不出理由来啊。
  难道是火车上自己不在的时间里清荷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张大壮又是死在谁手上的?如果那把匕首真的是凶器的话,凶手在郑州必定是跟随在清荷的后面……是无意拾到的么?
  张大壮的死……后面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可惜,没有从齐宁这里挖到更多的真相。他们一定有查到许多情报,公开的话对不少案件大有好处。真是固步自封的作法,就喜欢神神鬼鬼的做法,平白地给许多简单的事件多打几个中华情结在里面。
  除了路灯,整个大街是空荡荡的。
  幸好,这是北京市内。
  
  邹清荷整夜就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并不是与柳下溪心灵相通担心他的安全。
  他担心的事是自己到底考上北京的大学没…如果没考上大学…以后怎么办?如果考上了别的地方从此要跟柳大哥分开了。白天学电脑的兴奋感在这种问题上苍白得没有颜色。
  很奇怪的是有柳大哥在身边的时候,他没想到过这事。
  “哎。”他叹气。脑拧在一起,耳边更有蚊子发出的“嗡嗡”声。一个字“烦”。
  他突然竖起耳朵,楼下有声音传来。窗外有晨光射进来。他看了腕上的手表,已经是清晨五点三十一分。
  十分钟后,他的房门被推开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在床上弹跳起来。柳下溪带着稍微吃惊的脸看着他:“这么早醒了么?”那样子就象这几天已经习惯的晨跑回家,洗完澡回房一样。
  一天不到很想他了。清荷难得如此撒娇,他扑上去把只大狗挂在柳下溪身上。“回来了?”
  “嗯。……回来了。”柳下溪拍拍他的背。这孩子想必一直在担心着他。“没睡好?”
  “嗯,睡不着。”
  “认床?”
  “可能吧。”
  客房的床也不小,这本来就是柳下溪偶尔来睡的一间。
  “睡会吧。”柳下溪很累。想睡,是精神上的疲倦。
  邹清荷看着他一上床就睡了,把脸埋进枕头里有些孩子气。想笑,精神好了起来,愉快地走进了洗手间。
  他今天还是要去公司做杂工与学电脑的。这么早的时间就可以去菜市场买现成的馄饨皮包馄饨吃。
  “睡不好主因只怕是担心柳大哥吧。”下到一楼的厨房拿出菜篮子。昨晚小保姆带他去附近的菜市场逛过了。家里还是有些现成的肉类,放在冰箱也不够新鲜了。
  早晨的空气是一天里最好的。风里传来含着露水的花香味儿。街道边上的法国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下哗啦啦地响。一辆面包车在他身边“嘎”声刹住,汽油味与刹车声刺激着耳鼻。
  一看就不是一群正常的少年们…手里拿的是光滑的粗棍子…邹清荷见机丢下菜篮子,转身回跑。一拥而上一见他逃,马上分开来包抄他,少年们还是迟了一步。
  “你们干什么?”也有晨跑习惯的柳承秉远远瞧见,加速跑了过来。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是有保镖的。
  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搏命跑步的邹清荷喘不过气来。身体好像变差了。随便跑跑就腿软。

遗失的匕首-08

  北京市有名的成功商人柳承秉比弟弟人脉要广,根子要深。处理事情方式也是不同的,他是上位者,在小事上不喜欢亲力亲为。
  报案与抓人同时进行。以他与保镖的身手最少可以抓到两人。
  柳承秉却故意让自己手上这个逃脱,留下保镖手上的那个。这群嘴上没毛的家伙,仗着人多时耀武扬威,剩得自己一个的时候胆子就小了,经不得吓。
  柳承秉这区的警局上上下下都是跟他很熟的,季佳就在这一区服务。他原本就是顶柳下溪名额在这里上班。
  虽说还没到正式上班的时间,报了案就有人来了。被捉住的小鬼知道的有限。他是东正帮小喽罗,老大叫龚强。是东区一带的混混。为什么要绑架邹清荷?他是不知道的,他接到的命令就是等邹清荷一落单就出手。
  柳承秉把事情丢给自己保镖与警局,自己上班去了。
  柳下溪什么也不知道还在睡大觉。
  邹清荷好奇,这里的警察分局跟看已看到过的几家警局大不一样。“北方的建筑到底是与南方不同的。”他感叹。以前应该是家园林吧?整个大院子居然有假山、小溪与亭子。房子的屋顶是漂亮的琉璃,在阳光下真是华丽耀眼啊。果然,跟书里描绘的一样,稍稍有历史的建筑到处都有吉祥的图腾存在。邹清荷坐在阴凉的廊下发了很长时间的呆,不自觉地陷在风中的温柔与花的甜香里睡着了。
  
  柳下溪是肚子饿了才醒来的。
  一看表,下午两点多了。打着呵欠下楼来,保姆陪着侄子在客厅里玩。“宝儿怎么没有上学去?”柳下溪随口问道。小孩子是长孙长子特宝贝,学名叫柳敏求。怪怪的名字,自然是老爷子的杰作。
  “不知道。”宝儿长得可爱。牙还没长齐,说话有点漏风,笑起来还有小酒窝。拿起手上的积木丢柳下溪,眉眼笑开了。柳下溪长臂一伸,双手卡在孩子的腋下。宝儿不大安份,蹬着小胖腿。一丢身,让他骑在肩上。“小叔,小叔。”宝儿笑得跟母鸡似的。这是他喜欢的事,突然就长高了许多,可以俯视平常仰望的保姆了。
  保姆是沉默少言的女孩子,是柳下溪嫂子娘家那边东北来的山里孩子。人实在,懂事。“秉哥说,溪哥起床后去前面派出所。小邹在那里。”
  “噫?怎么回事?”柳下溪吓了一跳,在自己睡着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小保姆也不知道详情只说:“你去了就知道。”
  柳下溪焦急,立马就冲了出去。
  
  时间倒回二个小时前。
  邹清荷是被人捏着鼻子醒来的。
  睁开眼,他大喜。跳了起来:“季哥,你回来了!”
  “是啊。”季佳摸着自己剃成的寸头,展颜一笑。
  清减了不少。嗯,比起以前好看了些。邹清荷是很高兴的,有许多话要问。“季哥。”声音里带了哽咽。
  季佳感动啊。这孩子是真的担心他。拍拍他的肩:“以后再说。我现在在上班啦。”
  “什么时候回来的?”邹清荷跟在他后面,还是忍不住追问。
  “刚回来,直接就回单位了。怕被开除啊,已经错假许久了。还好局长大人开恩。算我事假。这下工作是保住了。”
  季佳的心情好。邹清荷暗想:“看来他已经救下了他师姐的弟弟。”替他高兴。
  “我现在的工作是保护你呢,你怎么刚来北京就惹上了些小混混?下溪他呢?”季佳坐在自己的位上找钱包。
  中午可能同事们都出去吃饭了吧,整个办公室都空了。
  “柳大哥在睡觉,他今早才回来。”
  “找他吃饭去。”下溪在就好。季佳心情好,开始哼起走调的民谣。
  “让他多睡会吧。”邹清荷眼睛发亮,他看到季佳台面上那些有关东正帮的资料。“我也不明白这些人突然找上我。”他真正是比窦娥还冤啦,什么也不知情。他甚至想不到在中国,在这红旗飘飘,标语横飞的首都居然还有所谓的黑社会……
  季佳在一边笑,一边从他手上把资料抢过来。“喂,这可是职业秘密。不能给你看的。想吃什么?先说好,我可不象下溪财大气粗的。只能请面、饼、饺子这类的哦。”
  邹清荷摇头,他是体贴人的好孩子。“馒头就好。”
  “米粉吧。”季佳带着邹清荷出了局子,走了大约二百米有家桂林米线。
  好大一碗!瞧着季佳几下就干掉了。难道季哥他饿了许久?
  “别用怜悯的眼神看我。”季佳满足地连汤也一起喝了。“你没有试过,餐餐只有馍的日子多难过。我是南方人耶,吃惯大米的人不习惯面食啦。”
  “那你怎么不吃饭?”邹清荷有时是弄不懂季佳的想法。
  “吃一餐没有几十元是不行的。小荷啊,我要存钱,能省就省!”季佳理智气壮。
  “快餐也只有几元一份啊。”这个邹清荷有经验了。昨天中午在公司就跟同事们一起买快餐吃的,非常方便啦。菜色也是不错的。
  “不干净!”季佳非常用力的摇头。
  这点没想过,邹清荷不以为然,吃快餐的人不少呀。
  吃饱了就想午睡,这人不能免俗。季佳这段日子也没睡上几次好觉。风扇一吹,爬在桌上就睡了。邹清荷还是喜欢先前那个位置,一个竹躺椅也不知是谁放的。
  邹清荷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安全的,就算警局大门开,门口没有门卫,那个东正帮估计也不敢闯进来抓他。警察局在民众的威信,总是屹立着不倒的。
  
  柳下溪一阵风般地冲来。却发觉邹清荷好好地在廊下竹椅上睡觉。
  季佳打着呵欠、伸懒腰、出门,一眼看到了柳下溪。
  “嗨!”
  柳下溪眼里并没有意外。还是很高兴“回来了?”
  “嗯。你并不奇怪,是不是早知道我要回来了?”
  昨晚听齐宁的口气,季佳应该在这一二天内会回来,想不到今天就见到人了。看来做事的速度还蛮快的嘛。叫醒了邹清荷,急于知道目前他遇到了什么事。
  “东正帮?”这么快动手?还以为这些小鬼至少也会等一等。
  邹清荷暗呼不平,这季佳居然把不肯给他看的资料全部堆在柳下溪面前。
  “这小鬼是东正帮的头龚强?”柳下溪皱眉。对自己的视力丧失信心啊,相片上的这小鬼他认识。正是那位撞上他开的车,后来被他送到医院的那少年。说他是小帮派的头目还不如说他是位MB来得更让人相信。
  这是自己大意了。
  这小鬼应该是认识银环蛇。自己的Bp机的号码与地址有留给医院,当时小鬼是没有身份证明的,医院非要他留下联络的电话与地址不可。想必是小鬼找出借口向医院要的。这样看来,毒品举报电话是这小鬼报给缉毒处的。银环蛇知道自己的Bp机的号码也是从他这里来的。
  他为什么盯上自己?
  银环蛇误导了他?
  那家伙肯定还隐瞒了不少事情!最可疑的一点就是:他从那里得知张大壮的死讯?
  
  两双眼睛都巴巴地盯着他,那样子就象两只等待肉骨头的狗。柳下溪笑了起来。
  “季佳,你见到过你师姐的弟弟么?”从齐宁那里听到的总觉得那三姐弟够惨。
  “见到了,他打算留在部队里当兵。不打算上学了。这也算是特例。那密码箱上没有他的指纹。当然,他本来就没有摸过嘛。他自己要在高速的列车上跳车自杀也算不得犯那条罪对不?对方还拼命给他道歉呢。”季佳说得轻松,但柳下溪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他的舌头断了还能说话么?”
  “噫?你听谁说的?去,牙齿咬下去,很难咬断自己的舌的。舌尖受了伤,没断,说话有点不清楚。当时真吓人啊,满嘴的血。那孩子烈!”
  “……”
  “说说你的经历吧。”柳下溪与邹清荷积极表现出优秀的听众姿态。
  “……嘿,其实也没什么。一下火车我也被抓了。到了军营跟小铁。小铁就是我师姐的大弟弟。分开各关了一个单间。然后,就是审讯啦,测试啦。就是这样子。”
  “哦。”两位听众大失所望。根本就不惊险嘛。
  柳下溪记起银环蛇的话:“听说你师姐的另外一个弟弟出了事……”
  还没说完,就被性急的季佳打断了。“这世上还真有丧尽天良的人!”劈雳啪啦说开了。
  “小春本就是极可爱的孩子,居然被人弄成了白痴……”看来这事是真的,银环蛇没骗人。
  “你有没有见到你师姐?”柳下溪等季佳说完问了这么一句。
  “噫?原来师姐还是被抓了啊?果然呢,不然不会放我们出来吧。”季佳消沉起来,伏在桌上半晌不动。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不用这么绝望,这案子毕竟是未遂。而且你师姐是有异能的人啊。伪装易容,这多少有些天份在。连我也看不出,军方是需要利用这种特能者。何况你师姐偷技也是很历害的呀。这种人才比我们更受欢迎啦。大慨是会给她新的身份将与旧身份完全割裂吧,估计你以后难见她了。要相信政府嘛,不会随便取人性命的。”
  这话季佳是爱听的。“说得也是。”
  虽然听齐宁亲口说了她的下场,柳下溪心里是不相信的。她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严格按规章律条办事,还不够死刑的。
  “你的行李还在我那里,下班后去拿吧。”居然忘记肚子饿这回事了。
  柳下溪打了电话找胡光荣。那名少年(东正帮的龚强)当晚就走了。也没跟胡光荣说什么。
  正说话间,季佳的同事们回来,抓了不少东正帮的小喽罗。
  他们的老大早跑了。

遗失的匕首-09

  “龚强那小子窜到那里去了?”季佳在柳下溪大哥早早蹭了餐晚饭,(柳家的两位主人还没有回来,客人已经吃好就走。到底是有钱人家,家里有保姆、保镖的。)实在看不惯那对笨蛋情侣象连体婴儿在一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那样地起劲,柳下溪以前都不是这种人啊。
  吃得饱心情跟着也好。一边剔着牙上了车跟下溪他们去柳下溪家拿行李。
  说实在的,他实在好奇柳下溪的家,以前死也不让他去……反而哈得很。这次终于可以登堂入室了。光想想就让人兴奋,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狡兔三窟,龚强看上去也是狡童一名,不比你那条蛇似的师兄弟差。对了那条蛇是你师兄还是师弟呀。”对那条蛇,柳下溪心里有着芥蒂。
  “师弟。”说到那人,季佳牙痒痒。“臭小子,比我入门晚了二年。特懒。真是条懒蛇!我跟师姐常被师傅打得半死,那小子特没义气,溜得快。”
  “听起来怎么就觉得跟武侠小说一样?”邹清荷好奇,他很少插嘴的,这次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季佳翻白眼,可惜开车与坐在副坐上的两人看不到:“哼,你们想得轻松。谁愿意做徒弟啊。不是打就是骂的,一天到晚累得半死。你天真啦。民间当然有些老祖宗传下来的绝活儿。走乡窜村玩杂耍、耍猴戏、演皮影戏、舞狮之类等等民间艺术,别告诉我你们没有见过。”
  瞧瞧这话堵得人说不出话来。季佳提到的那几样民间艺术类型,邹清荷的确见过。为了看皮影戏自己跑了很远的路,等他到的时候那一剧《哪吒闹海》都快结局了。他偷偷地溜在后面,看到老年人双手缠着许多线,动一动纸人活灵活现的。那时他年龄不大,十分佩服。
  父亲喜欢看的《刘海砍樵》之类的戏剧,以前他听不懂,很不耐烦……
  柳下溪却不知道这些民间的东西,问道:“你师傅带你们耍什么?”
  “去,我这只是比喻!我师父是挖坟的。”
  “啊?”柳、邹两人异口同声,很意外。“挖坟是民间艺术?”
  “这个,也算是古老的职业了。”季佳干笑。
  “什么跟什么。”邹清荷嘀咕。挖人祖坟非常不道德。“怎么就会拜师做这个?你有挖过别人的坟么?”
  “当过助手。”季佳苦笑。“谁想呢。我还小,被师傅也拐走的。师傅说我手生得好,身材条件不错。其间也逃跑过,没有逃得掉。”
  “肯怕是被你师姐给拐的吧!那时你多大了?”
  “嘿嘿。九岁。师姐十二岁,大美女一名。”当时就被师姐那么甜甜的一笑迷掉了魂,就把自己给卖掉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两人无语。
  “你师傅呢?”邹清荷问了下去。季佳还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一时间没有听到邹清荷的问话。邹清荷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下去。
  目的地到了。
  旧式的四合院。
  没有人在住,天空还有灰白的颜色,可以看得清楚天井。树是枯死的,杂草倒是茂盛。想必是一直没有人照料。“真可惜啊。”与同事一起挤宿舍的季佳大叫。
  柳下溪没有搭腔,这屋子是三叔的,他作不了主。
  进了东边的屋子,开灯。灰尘四处在飞。
  行李零散地落在床上。季佳的那个行李箱没开过。
  幸好把邹清荷买来送人的东西一股脑放在二姐家去了。看着邹清荷变了的脸色……要知道散落的行李都是他收集的旧衣物。
  季佳打开了包。“呀,你们把面粉放在我包里做什么?”真是的,看看包里面都有一层白色的粉了。
  “生粉?”邹清荷吃惊道。这不是复姐拿来假冒毒品的生粉么?一共十包。
  柳下溪脸色变了。止住季佳接下来的动作。“别动!可能是毒品。”
  “怎么可能?这是复姐他们用来吊小偷的生粉啊。”绝对没有看错。包装的大小一样。
  这才是东正帮咬着不放的理由吧。
  还记得缉毒处柯警官的联络电话。先打电话联络。
  “你好,我是柳下溪,还记得么?……记得……呵呵,有事请教。……没错东正帮的人盯上了我们……是啊……现在看来有点意思……我朋友一直没有打开的行李里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不过,我们认不清。……请柯警官过来一下。……不,不用劳动其他人。……也许,不……可能吧。——好的。地址在……”
  那边,季佳摸出自己贴身的弹簧刀,戴上手套。弄开一袋,刀挑着一点粉沫。尝了一下。赶紧吐出来。“不是面类食物。”他没吸过毒,不知道这是不是毒品。柳下溪也尝了一下,苦苦木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味道。眼角瞄过去……一旁的邹清荷如临大敌,看得很紧张。“千万别吞下去呀,快吐出来。”他嚷嚷道。
  三人也顾不得椅子,床铺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邹清荷低垂着头,他想到的是可怕的也最不能相信的可能性了。
  季佳摸头不知脑:“这怎么回事呢?”瞪眼望柳下溪,才记得他比自己还要早下车。真相只有邹清荷可以解答?
  邹清荷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回答。
  柳下溪搂住他的肩。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真是毒品的话,事情就大件了。涉案的人必不少。你那师弟在这里面必插了一脚。”他记起来,拍拍自己的头。
  “怎么了?”邹清荷问。
  “我得让天津那边把你师弟留住。他是关键人物!包括张大壮的死。”
  打电话过去找人,才知道赵平川带着银环蛇去找小春(受害者。季佳师姐的幼弟)去了。
  他们走了五六小时了。
  黑市人体器官买卖的案子,已经由新闻播开了,社会上反应热烈。民众一片大声叫好……清除了天津隐藏的大毒瘤。“……一定要找到他,他还涉有其他的案子。”柳下溪应付了一番对方感谢之类的客套话。“……我们已经答应要保护他的……”天津那边也为难,这中间牵线人还是柳下溪自己哪,有些出耳反尔的味道在。“……只是,有事请问他。”
  邹清荷在流汗。季佳盯着他的眼神让他不舒服,好象在怀疑他参与了这件事。
  柳下溪打完电话就看到季佳欺负清荷的眼神,过去护住他。“我们都中了对方的圈套。”
  “怎么说?”季佳眼神有点冷。这一瞬间,他想了许多。心里很不舒服,毒品在自己的行李箱里,赃是栽在他身上耶。
  柳下溪淡然道:“想不到……这些人为了钱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清荷被你师弟胁持了,你看这是刀子划的,当时被捏着脖子,很吓人。他在昏睡了两天。伤口化脓了。你不管不顾下车了。剩下没出过远门的他……自然是羊进了狼群。”这话说得季佳立即内疚起来。
  “对不起。”
  邹清荷摇头,他委屈啊,第一次觉得自己软弱到想哭。靠在柳下溪怀里,硬生生把泪水逼回去。
  季佳什么都不大明白,解释起来也难。“清荷还是你来说吧。”柳下溪虽然觉得残忍,但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邹清荷到底是坚强的,他抬起头看着季佳的眼睛。“季哥,这只是我的推测,求证的调查你来做。”
  这孩子的眼神是坚定清澈的,绝不容许怀疑的清。“好的。”他击掌为誓。“你说的话我相信。”
  “南方,不。确实来说广州有毒品的来源,北京有销售的网络。北京这边的终点站就是东正帮,他们负责把毒品在北京这边消化。毒品从广州过来,他们是靠京广线来流动的。金环蛇帮一向在京广线上活动,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有意。某一天,他们偷到了毒品。‘银环蛇’由于这机缘跟东正帮的龚强挂上了钩。就这样由金环蛇帮负责毒品的运输。虽然不会有毒品的无谓流失,但同样,他们的胃口肯定不少。长期下来广州那边必定不满意成本的增加,金环蛇帮对他们而言相当于拦路的劫匪。而金环蛇帮本来就是做无本生意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全是些不怕咽死的人,胃口越来越大。
  “广州那边就想出了个把金环蛇帮一网打尽的法子。利用警察来打击车匪路霸。他们收买了金环蛇帮里能说得上话的人。这个人就是你师弟外号叫银环蛇的二头目。拥有狐狸的狡猾与蛇般的心肠。我甚至认为,毒品的事你师姐是不知道的。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银环蛇让东正帮抓了小春,把孩子卖给了黑市人体器官组织。这也是银环蛇手上有详细资料的原因,他们在事先已经查清楚这个组织,才能在事后一把资料交给警方就能马上破获这底下组织。弄清楚这个组织源头就在张大壮身上。张大壮为了给女儿治病需要大量的钱,他参予了毒品交易。他来自南方,毒品怎么跟他连上线的就要查他亲友方面了。
  “银环蛇设计了自己的师姐,终归怕被她发现也怕自己被南方的毒枭杀人灭口。他设计了一石三鸟之计,把所有跟这些事可能有牵连的人都扯在同一案子里。他想除掉自己的师姐出卖帮众又害怕暗恋师姐的另一位师兄也就是季哥你事后报复。所以他也把你牵连进来。同样,他也想除掉大毒枭。他和龚强合作了。两人想吞下这批货。
  “大毒枭一心想除掉金环蛇帮,却不知道主事的人是银环蛇本人。怕普通的盗窃罪不够重。大毒枭利用手上的情报,知道有军事机密由某一列火车北上。也就把‘捕鼠行动’定在同一列车上。出钱让季哥的师姐去偷军事机密。不管成不成这罪名都不轻。
  “大毒枭漏算了一个人,这就是柳大哥。但是,预先知道柳大哥这样的人存在的银环蛇却把柳大哥算了进去。这多出来的人就是替罪羊。银环蛇的目的不是毒品也不是钱,而是摆脱所有能威胁得到他的人与事。
  “大毒枭胆子很大,当然。他们这类人本来就是高风险里求财的人。他居然来了一个鱼目混珠。把真正的毒品与警方用来造假的生粉放在一起。警方被瞒过了,是想不到吧。张大壮参与了这件事。他是与大毒枭在一起的人,听从的是大毒枭的命令。
  “大毒枭不容许事情不在他掌握里,一定要让多余出来的人,也就是柳大哥离开。才有火车上抢张大壮东西而把柳大哥引下火车。事情一直按他们的计划在运转,然后是季哥的离开,多余的人变成了我。而我成了人质,银环蛇照计划顺利地逃脱。大毒枭利用我来掩护,那时的我头昏脑胀。行李也是别人来收拾的。我下了火车,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毒品在那时已经在行李里了。他们等待下班车,张大壮与银环蛇以及我们行李里的毒品要汇合北上。银环蛇也失算了,他师姐并没有被抓住。想必他备有复案让他师姐相信了他的说辞。我把柳大哥送我的匕首,掉在郑州火车站的洗手间了。一直在监视着我生怕我察觉异状的大毒枭发现了匕首,并捡了起来。也许在他心中起了杀人的念头。他不怕银环蛇出卖他,却怕知道得太多的张大壮出卖他,因为当时张大壮跟柳大哥在一起,非常害怕。取毒品的事交给了银环蛇,大毒枭自己另约了张大壮。杀人的事他是谁也信不过的吧?!这也就是银环蛇让师姐拌住柳大哥,自己跑来跟我东说西拉的理由。他已经想到了大毒枭会要杀张大壮来口吧,所以才跟我说什么张大壮是接头人之类的话。他摆了大毒枭一道,没有把毒品拿走,反而寻找张大壮。他告诉龚强毒品在我们手上,龚强一直没有机会上门,我们周围有军方的人在调查。龚强着急,主动想接近柳大哥,柳大哥没理他,他心一横就举报我们。但警方并没有从我们这里搜出毒品。估计龚强害怕大毒枭以为他私吞了。他才想出了绑架我让柳大哥用毒品来换我的笨法子。银环蛇也以为我们私自把毒品给吞了,以为拿住了柳大哥的把柄,却不知道我们根本没有打开行李。”

遗失的匕首-10

  季佳静静地听邹清荷说完。这期间缉毒处的柯警官来了,经过这位专业人士的鉴定,确是纯正的海洛因。
  只听到后面小部分的老柯同志忍了又忍,终出口问道:“大毒枭是谁?”
  在场的三位都没有回答他。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这个人名还不能自作肯定给柯警官的。
  季佳站了起来,面色疲倦。“这只是推理,不一定是事实。雷自诺这是我师弟的名字。他不会做对不起师姐的事。他是很狡猾没错,缺点多得数不清,人又懒… 鬼花样多…他不会叛师姐的。师姐救过他的命,他会当我们的师弟就是师姐救了溺水的他。我相信不是他弄残了小春。他的心没有这么毒。”
  邹清荷语塞,这的确只是他的推理。被银环蛇劫持过的自己对这条蛇充满偏见,脖子上还留有那时的痛楚……。还有啊,如果这人爽快点,不是很容易事件真相大白么?偏生动了这么多心思,弄了多余的手脚。要说对这人有好的印象……太难了。要他怀疑与自己共过患难的复姐更让他难过。也许,大毒枭并不是复姐,而是隐藏在现场的某位神秘之人。
  柳下溪拍拍清荷的肩,邹清荷回头看他,那双眼里有着温和的安慰:“推理的真实性是要在实践里得到检验。季佳啊,你去广州一趟向复丽芬…哦,不,洪雪梨…打听一下,是谁把生粉装进风扇纸箱里的。途中有谁可能替换这箱子。在郑州还有那位同事谁跟在她身边。我不认为她是大毒枭。她与张大壮同坐在一张椅子上的时候,张大壮对她的感觉完全是陌生的。张大壮感觉到危机应该是在……”柳下溪沉默下来。记忆很含糊了……他的记忆储存时间一向很短。大约应该是张大壮感觉到危险,起身离开时吧。那时复丽芬早就下了火车。
  邹清荷自从受伤与柳下溪重逢以来,头脑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对周围的观察力非常弱。他也是一片茫然。
  “总觉得,整件事有人预备让复丽芬来顶罪的样子。”季佳把柯警官拉到一边,把自己知道的事说过他听。并答应由缉毒处借调他过去协同办案。
  柳下溪对复丽芬的印象很好的,是爽朗的女子。看得出她不是有贪欲的人,照顾清荷的时候是位善良的姐姐。邹清荷对她的印象很好。于情于理…这件案子得好好的查证…广州警方里必有人参与了这案子。这位神秘的人到底是谁?
  “不是复姐。”邹清荷喃喃自语,松了一口气,为自己怀疑她而不好意思。
  “一定有什么被我们给忽略了。”柳下溪仔细地回想。“啊,季佳,你顺便查一查。去抢张大壮的包引我下火车的那两个人。”
  “你呢?”季佳不满。他要去广州,那里能分得出身啊。
  “我?留在北京找龚强。调查杀死张大壮的凶手。”
  季佳歪头一想,果然啊。下溪也有许多事要做。
  柳下溪把他拉到院子里,轻声道:“不用担心,就算遇上碰不起的人。这次也可以放开手脚了。国家安全局的人就算你没有了嫌疑也会继续暗中监视半年以上。你经手的案子他们也会跟进的。他们可不会怕普通的权贵……”
  季佳笑咪了眼,拍掌道:“还有这种后遗症啊,极好极好。不会被缚手缚脚了。”
  “不然你以为,那起黑市人体器官买卖那么容易被摆平?光各种手续与会议还要看上面的脸色……怎么可能会马上行动的?狂风一起不知要扫走多少挂在树桠上的衰叶。”
  “还真得感激他们啦。”季佳说得诚心诚意的。
  “你不觉得…这种现象本身就很奇怪么?”柳下溪苦笑,翻他的白眼。
  
  龚强平空消失了。
  他的喽罗们根本不知道他的毒源来自那里。他不信任人,全部是自己一手包办的。从警局那边调查来的资料还不如柳承秉请人私下调查的。
  “龚强曾在广州呆过一年多,犯过事。被人保了出来。”柳下溪先前眼睛一亮,尔后……邹清荷凑过头来,看到了担保人那一栏写着“洪雪梨”三个字。
  “复姐认识龚强?”邹清荷大受打击。“果然是她么?”
  “这份资料的渠道?”柳下溪问哥哥。柳承秉取下颈上的领带,笑道:“龚强的东正帮突然在北京城跳出来不是偶然的。他后面有人在支撑他。但也有人看不过年少气盛的他,敌人的资料总是他们的敌人知道得最详细。”
  “还有照片为证,看来不假。”啊,需要把她当成重点调查对象,毒品如果是被她调换…只是她有必要把自己推到最前线么?“龚强身后的人是谁?”柳下溪放下手上的资料。
  柳承秉耸耸肩:“你三哥的朋友。”
  枝叶繁盛的家族总难免出现一、二位浪荡子孙。柳家也不能免俗。
  柳下溪的三位哥哥与二位姐姐加上他分别是三位不同的母亲。说实在的,柳下溪有些刻意忽略家里和乐的气氛。有点假!这也是他不愿意跟生父住在一起的理由。虽说,哥哥姐姐们对他都好…大哥、二姐与三哥都是一个母亲的。在大哥一岁半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在生二姐与三哥这对双胞胎的时候难产死了,年轻的父亲无法照顾三个婴儿的儿女,于是开始第二段婚姻。后来,第二任妻子也生了对龙凤双胞胎。照顾不过来这么多孩子,请来了还在读大学的柳下溪生母来半工半读照顾孩子。想不到的是,父亲居然跟柳下溪的生母暗渡陈仓,怀上了柳下溪。结果就是与第二任妻子离婚,娶了柳下溪的生母。柳下溪的母亲一到带着那五位孩子,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过继给三叔。
  这几个孩子中真正叛逆的是三哥柳逐阳。他的母亲就是在生他的时候断气的,父亲与他多少有点心结,不太待见他。
  柳逐阳结交的朋友都是些太子党。高官们的子弟横行北京城的各角落。
  柳下溪跟这位三哥的关系一向冷淡,连面都是少见的。
  “某高官的侄子,龚强是那人的床伴。也是在供应那些有头有脸吸面的药源。一收到风,龚强被保护着离开了北京。”牵扯的那些关系,柳承秉也不想跟他们弄僵。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很厌烦这类事。但这种事情不是他讨厌就消失的,只是莫可奈何吧。真正的人人平等世界大同的社会……只是海市蜃楼的幻影啊:“我只想问点事情。”
  邹清荷一直还沉浸在自己悲哀的思绪里:“柳大哥,为什么复姐要知法犯法贩毒呢?”
  这声“柳大哥”让柳家的大哥柳承秉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便答道:“毒品贩卖,他们是把它当成高利润的物品。在他们的眼里毒品跟城东到城西的蔬菜一样,本身没有特定的意义。重要的是带来的高额利润。在他们眼里那里钞票。至于知法犯法,这是心理的界限超过了度吧。防止人的失范行为靠的是精神层面的道德与良知,以及强制性的法律法规。知法犯法的人就象是尝到甜头的赌徒,追求跳跃的数字无视不能超越的度。事后后悔心理抵不住欲望的诱惑吧。”
  邹清荷听不大懂他的话,只能睁着茫然的眼神。很敬佩这人啊,瞧瞧,大道理一串串的。
  柳下溪“噗嗤”笑了起来,两兄弟个性到底是不一样的。大哥喜欢把简单的事物高深化,弄得一副高山绝唱的模样增添个人的知性感。
  “清荷,大哥的意思就是说:贪婪使人无视法律的存在。”
  “就这样?”
  “就是这样。”
  
  “喂,有人在么?有一位叫柳下溪的人么?请收挂号信。”门外面有人在大声叫喊。
  是谁,知道自己住在哥哥家?
  “我去看看。”柳下溪下楼,邹清荷不放心跟着下来。柳承秉一看表,下午二点多了,三点十五分他还约了人商谈白沙河开发区的事情呢。
  挂号信,很厚的样子。
  信封上是漂亮的钢笔字,美中不足的是:刚劲有力的起头,收尾时字迹却撩草松散。
  “记住了,欠我一个人情。”没有签名。信封内有一张纸条,只有这么一句话。里面全部是相片。
  相片里的主角是复丽芬,是她下了火车被人跟踪拍了照。这些照片拍得并不专业,甚至不少路人甲的特写比主角更大更清晰。侧面、背影。没有一张正面相。但那侧面的确是她没有错,有几张衣服没换过。后面的那些全部换了,然后她去了乡下。她见与张大壮会面的侧面相,张大壮把皮包给了她。然后有一张,她戴着手套拿着匕首划破了张大壮的脖子,连飞溅的血也映在相片上了。她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东西。柳下溪认得,那是微型录音机。然后就是,柳下溪早就看到过了的张大壮尸体的各个面的特写以及凶器……那把匕首的特写。
  “既然目击了为什么不阻止她杀人?”邹清荷叹息着。
  “是啊!为什么不阻止……害怕被吓人灭口吧,你看这相片,焦距没有对准。还有这张,非常模糊。这是手在抖动啊。”
  那个复姐,居然除了贩毒还杀人啊……
  
  半个月后,季佳从广州回来了。
  他说,他以后就在缉毒处工作了。他参观过广州的戒毒所后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清除这些毒瘤。
  他说,复丽芬自杀身亡了。她的丈夫也涉案了,那个人是海关缉查的官员,毒品的来源是从她丈夫那边……涉案的人不少。为了怕引起民愤,这案子低调小心处理了,没有向大众公开。
  他说,张大壮是复丽芬丈夫的远房亲戚。毒品有一小部分销给黑市医疗机构制成吗啡等麻醉剂份量的药品。张大壮女儿的病是她丈夫一手安排的,张大壮女儿的医药费是对方出的。张大壮负责毒品的北上。张大壮被金环蛇帮盯上了后,对方就要除掉他了。
  他说,引柳下溪下车的那两人是警察。是复丽芬叫他们做的,怕柳下溪在火车上他警察的身份让金环蛇帮的人不上钩,令他们的计划失败,非得让他离开不可。  
  关于军方机密泄露的事那边的人并不知情。
  
  赵平川有打电话过来,说是。他立了二等功啦。
  “小雷?我们去找小春。到了那地方才知道小春被人接走了。是什么军区医院的医生。……不会骗人,对方有证件的。……然后小雷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他。”
  
  柳下溪与邹清荷再次见到银环蛇,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军事机密?哦,当然没有人泄露!”银环蛇大笑。“我们看人的目光当然不会比你们差,那几个人一看就是不能惹的人,为了把事情闹大,越多人参加越好,让案子压不下来。这是我的主意。我们是黑社会、是小偷,告执法人员是没有人相信的。只有惊动大人物才有真正管事的人出面。小春出事后,我们都非常愤怒。要知道,我们可是睚眦必报的天性。一查……乖乖。事情不得了……后面有一大串蚱蜢。我只好出面当坏人跟南方那边接触……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就这样。”
  “……想不到,最坏的不是他。”这时的邹清荷对他的印象有些好转了。
  柳下溪耸肩,银环蛇此人,到底是不同环境下长大的人。属于社会失范中偏差心理与偏差文化下的产物吧。倒符合了标签理论里的认知。


  
  《遗失的匕首》完。谢谢各位的支持。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1


  邹清荷在柳下溪去南水县办理调职手续的这段时间里,住回了红枫悠闲小区。也就是他最初居住的屋子。
  安装保全措施并没有用上很长时间,一、二天就好了。
  柳下溪的意思让他先住在哥哥家。
  邹清荷不想的,总觉得不自在。
  柳大哥大哥的家比起这儿来说有人气多了。屋子里有孩子、保姆还住了位司机、两位保镖,人多并不热闹。
  邹清荷最不会应付的是柳大哥的嫂子柏纯。邹清荷对自己的亲姐姐始终怀有内疚的心情。他姐姐是为了家里才放弃读书的,以姐姐的聪明,考大学并不难。身为男孩子的自己没有为家里减轻过任何负担,是姐姐在牺牲。大约是移情作用吧,连带对纯姐……邹清荷也是百般迁就。纯姐是很奇怪的,身为一个孩子的妈妈,没见过她抱过孩子,全部都是保姆在照顾。这在邹清荷的眼里很不可思议。纯姐在公司是很忙的,不过回到家里却很闲。闲了就跑到厨房来看他做菜。也不是专职看着,总喜欢帮帮小倒忙。
  有一只买了几只大闸蟹回来。只见过小河蟹的邹清荷不敢随便浪费价值不菲的食材,就说不会做。纯姐居然马上冲出去买了几本食谱回来。硬是让他做成了一道清蒸大闸蟹。调味没有准备齐全,味道还是给糟蹋了。有了这些食谱,纯姐就好象喇叭花找到了太阳。嚷着要做食谱上的这个那个。邹清荷头痛啊,这做菜也是要讲究心情的哟。
  柳大哥已经离开两天了,清荷很想念。不同于以前想念任何亲人的挂念。计算着他的路途,只怕还没有到吧。
  屋内的清冷倒也没有什么不好。他也懒得做饭,光吃方便面。
  邹清荷有去上班,下午六点准时下班。他是坐公交车回来的,这几天他拒绝了私车接送。虽说公交车在上下班时非常拥挤,这样才是普通的上班一簇嘛。
  邹清荷迷上了电脑,这是非常难的学习过程。(那时的电脑没有现在这么先进)
  电话铃响了。
  邹清荷一怔,这几天电话一直保持着沉默。
  “……小荷……”电话里传来姐姐轻泣的声音,邹清荷心里一慌:“发生了什么事?姐!”
  “你考上了!”邹秋菊突然大声说道。吓倒弟弟她的心情很愉快。
  “考上了?”清荷喃喃。心脏一下子由正常悬跌在极低处又由从极低上升到极高……过山车他没有坐过,现在却体会到了。
  “是北大!北大啊!”从电话里依旧可以感觉到姐姐为他激动为他喜悦。“通知书是今早送到到的,你的同学与老师们都来了。这是我们县历年来唯一的一位北大生哦。你姐夫开了四桌酒席请人哟。爸他笑着笑着哭了起来。大家都高兴,你们六中今年的升学率是全县最好的,有二十几人上了本科线。小七考上了武大。恒志也考上了湖大。……”
  “考上了……”邹清荷喃喃,听不清姐在说什么了。他考上了第一志愿,泪水浸湿了整个面庞。考上了终于考上了,从现在起他就是未来的大学生高材生了。多少年的刻苦啃书只有这一刻才能真正地放松下来。
  “考上了……”放下电话,他不停地在室内转圈。
  喜悦是什么?满满的快乐从心里溢出来……
  他奔上了顶楼,今夜天空星光灿烂。
  他伸出双臂,仰头呐喊:“我终于考上大学啦!”连喊三声,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虽说声音被大气给吸收,听到的人只怕以为自己是疯子啦。连忙又逃回室内。
  可是,太快乐了。这心情怎么也压制不住啊。
  邹清荷做了件很孟浪的事,他跑下超市买了几罐啤酒回来。
  “好东西啦。”冰冰地刺激着咽喉却没有把高昂的情绪给浇下去。
  邹清荷并没有酒量,三罐就把他击倒在客厅的地板上。
  
  柳下溪看了看腕上的表,深夜一点三十三分。
  终于回家了。
  嘿嘿,坐飞机真快,清荷一定想不到自己这么快来回。为了赶飞机,给他饯行的旧同事特意飞车把他送到黄花机场。
  打开车,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这违背一向清荷节俭的信念啊!
  倦着地板上的少年青春的身体与倒着的啤酒罐……柳下溪笑了。“这孩子兴奋着啊。”
  “柳大哥?”醉眼朦胧,在柔和的灯光下,格外勾人呐。刚洗澡出来的柳下溪小腹一紧,身体果然是饥渴的……他跟清荷房事只有那么两……。“我考上北大了!”邹清荷快乐道。
  “知道了呢。”柳下溪呢咛,吻了下去,那唇舌间带着啤酒的味儿。
  邹清荷也不算是深度醉酒。啤酒的度数到底是弱了许多,清醒时也没明显的后遗症。
  其实在缠绵的时候他已经清醒过来,身体里期待燃烧的兴奋反而由于感知的清晰越来越浓烈地渴求着以往并不期待的性事。干柴遇到烈火把平日的斯文彻底丢弃。
  以下儿童不易的事情,我们就不要一一道来。只能说是鱼与水的欢畅是情人之间的私密,别做那好事的星儿,眨巴着眼把希望寄托于风儿去轻掀窗帘偷窥室内的浓情蜜意。
  
  清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糟了。”把上班给忘了。他猛地挣扎着要坐了起来,把还在睡的柳下溪给弄醒了。“怎么了?”柳下溪松开抱着他的手臂。
  “上班……”
  “算了。”柳下溪打了一个呵欠。“没多久就要开学了。这几天就做好开学的准备不用去大哥那边。我跟这边单位约定的是一个星期后正式上班。这不,还多了几天出来。我带你在北京好好玩玩。”
  这话极具诱惑力的。心里最挂着的事(升学)如今也是完美地得到了答案:“好啊。”邹清荷欢快地回答。
  “再睡睡。”柳下溪困着哪,连着两天匆忙地在路程上度过。这份心意邹清荷是明了的。柳大哥是为了他才匆忙赶路的啊。
  邹清荷起床,腿发软。过了半晌才支撑住身体。
  客厅里几只啤酒罐与柳大哥的行李箱还没收拾啦。邹清荷倒在沙发上,肚子饿了,柳大哥回来自然不能吃方便面。冰箱里有的是牛奶,先喝点压肚。
  有东西下肚,跟气球充了气似的立即有了精神。
  如果不是太阳太毒,清荷想去远一点的菜市场。在超市买东西的新奇感一过,还是觉得自由菜市场来得亲切啊,总觉得蔬菜是那里的才新鲜呢。这小区内的超市价格要贵,主要是图个方便啥。
  柳大哥脸上长了疙瘩,得弄些降火的青菜。肉还是少食点好。邹清荷自己心里盘算着:干海带、绿豆、冬瓜等等。还有还有出去玩得带饭团。准备材料……只不过天气热怕会坏。
  提着满满的一篮子菜,出得门口,热浪迎面扑来。太阳真耀眼。手掌搭在眼前,这天出去玩只怕是受罪哦。
  回到家,柳大哥已经出床了,正在客厅收拾行李。他的东西简单,没什么好整理的。笑着把大学通知书递在他眼前:“得,我给你收起来。”邹清荷手有点汗湿,没接。柳下溪只给他看了看就收回去了。“你的户口我一并给你迁了。”
  “噫?”邹清荷不懂。
  “大学是可以把学生原地户口迁到学校的集体户口里来的。有大学通知书就可以迁啊。等四年一过就把你的户口迁到我一起来。”柳下溪的意思很简单,以后清荷就是他家的人了。到底相通的机关,李果一去派户籍处就马上给迁出了,才几分钟的事。
  邹清荷心里高兴,这就表示他从今以后是首都居民了?
  “你的几位朋友给你的信,还有一本同学录。”这种东西,柳下溪觉得很有趣,一个日记书上有全班同学各写一句鼓励的话签上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他在读书的时候就没有过这玩意儿?
  “等下看。”邹清荷乐呵呵,先要填满五脏庙。
  邹清荷突然脸色僵住了,他想到了一件事:学费!
  家里的底细他是知道的……又是姐夫家垫着么?心里难过着。柳下溪看他突然垮下脸来,自然知道这小家伙想到了钱的问题。“我跟你爸他们说了,我哥要赞助你读书。”
  “噫?”这事?
  “不是私人名义,是公司以前就有的人才培育计划。当然,你一毕业就得到公司工作,以后从工作的薪水里扣回学费与书本费呢。我哥可是奸商,只有他占便宜的份。他会跟你签合同的,你要仔细看清条约,别被骗了。”
  这种事……自然是好的。连以后的工作都有了着落。
  看不到邹清荷听到这消息有多高兴,柳下溪倒一怔。这小家伙怎么想呢?“过几天再说,这学费我还是出得起的。”就是忌讳着他的自尊心,柳下溪才说由大哥出面来支付学费啊。
  邹清荷心理到底怎么想的?其实,他什么也不想,只是有点高兴不起来。“这样很好啊。”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笑了笑。“头发要理了。就这样吧。”这种好事那里去找……
  这孩子……。
  柳下溪一伸臂把他搂进怀里:“你就放心依靠我吧。”
  邹清荷脸红了。
  
  “想去那里玩?”柳下溪打着饱嗝。在南水县的东西里,他只把那些书打包邮寄过来。其他的东西都交给李果夫妇处理了。那家人把他当成恩人一样招待着,若是知道自己拐了人家的儿子只怕会拿刀来砍。
  “外面太阳很猛。”懒洋洋的,不想动。
  “笨。太阳也有落山的时候。”
  “嘿嘿。”肚子里塞满东西后,年轻的心把花费的事丢到一边去了,还是沉浸在考上大学完成终极任务的愉悦里。“我想去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这可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不去是不行的。
  还以为,他第一站想去的是看北大校园。这季节的长城其实没啥看头,若是深秋十月倒是有挺不错的颜色……北京可去的地方多着啦。而且长城是很笼统的名词,从头走到尾非得几天时间不可。
  “夏天落日黄昏,当然是沿着长安街步行经过天安门广场、故宫、景山、北海等地……”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2

  这几天完全颠覆了过去的生活习惯。
  他们中午起床吃饭,然后在北京城里转悠。晚饭就在沿途品尝美味小吃,价格也不贵,味道极是有自己的特色。
  八月下旬,太阳的色泽依旧是金烂烂的,炙人的热度减弱了不少。青春年少的人又有几个喜欢锁在空调房里?
  今天倒是特别起了一个大早。太阳帽、墨镜。配上蓝白相间宽大的休闲短裤,上身雪白的T恤,脚蹬白色的球鞋整一个活力四射的棒小子。这几天晒了太阳,裸露出的肤色要暗了些。跟柳下溪相比还是要白皙些。
  柳下溪装着是白色的衬衣,只扣了中间两粒扣子,露出小麦色的肌肤。下身是蓝色的牛仔裤。在邹清荷眼里牛仔裤是很热的。
  他们今天的行程是去登长城。柳下溪比他了解长城,背上的大背包里还带有其他衣物都是给邹清荷准备。北京的气温中午与傍晚是有着明显温差,特别是晚上的长城城墙上风是极大的。南方温婉水土长大的邹清荷只怕是习惯不了风头如刀。
  清荷这几天一直保持着高昂的情绪。虽说,夜生活有点累,到底年轻恢复很快。柳下溪也不是没有节制的人,倒也没有特意压榨他的体力。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最多也只要他两次。两个人各得其所,心情极为不错,跟这艳阳高照的天空一般。
  来到北京后,清荷算是见识到北京整个区域的大,以前极无知地以为到了北京城自然就可以看到长城了。长城离北京市区有着距离,柳下溪租的车只送他们到古北口站。
  举目望去长城如同长龙盘旋于山脊延伸于远方……
  清荷只知道八达岭长城,柳下溪认为去八达岭还是在霜红满天的季节好。这古北口是北京的东北门户,有着二千年左右的风霜,在历史纪念上有自己的独特地位。正是:“地险东西分障塞,云开南北望神京。”
  初上长城的喜悦,邹清荷到底是少年心性,蹦蹦跳跳跟猴子似的。一时让柳下溪落在了后面。柳下溪手上拿着相机,这几天拍了他不少照片。冲洗出来少不得有两本影集了。美中不足的是还没有两人的合影呢。不好意思请人帮他们拍合照……
  柳下溪身为向导是称职的,小屁孩的快乐建立在他的辛劳上。身负食物、饮料、水与衣物的他实在无法跟轻盈的清荷比较。
  ……“背我。”邹清荷伸出了手臂,这孩子不用学也懂得了情人之间的撒娇是可以增添情趣的。背包里的衣物现在都在他身上,食物与水也消化了不少。柳下溪把背包挪到胸前,清荷稳稳地跳到他背上。
  落日黄昏下的长城……往前走,岁月的洗礼令人触目惊心,烽火台大部分已经塌陷,里面长满了半人高的草……。让人有了一份伤感的落拓。
  邹清荷侧脸伏在柳下溪宽厚的背上,他累了。
  穿越长城果然是英雄好汉的行为。他自认自己做不成英雄当不了好汉,转凹处的风象是要把游人卷入这历史的洪流里。柳大哥则是风里的桩,稳得很。
  想着柳大哥整个人成了一人柱,邹清荷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天,邹清荷洗刷着旅行回来将要闲置的大背包。柳下溪闲闲没错,拿着本书陪他在浴室看他刷包。“柳大哥,那次坐火车回来,你怎么把行李放在旧屋没带到这儿来?”虽说那些事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有些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答的。
  柳下溪一怔。想不到邹清荷还会问这件事。
  柳下溪承认,清荷逻辑推理很不错(到底是理科的高材生),也善于掌握事件的中心与重点。不过,他的观察力不强。
  “这个,我也后悔过。”柳下溪把手上的书放在衣物架上,人蹬下身来。“其实,当时我就发觉了季佳的包有异样。季佳是玩锁的高手,他的行李箱初看并没有特别之处。这里面是有学问的,他并没有上锁,但也不容易被打开。可以说是一种不需要钥匙的锁,对了跟密码锁是同一原理。那天把你送到医院后,我看了一下行李,就发觉季佳的行李箱被人动过。只是,也没多想,忙着照顾你就把行李遗忘在大哥的车上了。后面,大哥打电话问了我,要把行李送过来,我让他直接放到旧屋去了。等我记起来的时候,我想去旧屋拿回来,却发觉自己被人监视了。摆脱这些监视我的人,我有偷偷去看行李,也打开了季佳的行李箱。并发现了毒品。
  “我对谁都没说。事情过了几天,再交上去也没人肯相信我的话。贩卖毒品是重罪,我在等待时机,等待相关的人自己跳出水面。那时,我怀疑的是季佳的师姐,没有怀疑到复丽芬身上,到底以为她是正直的警察……他们坐在一起,季佳的行李箱在她面前打开过,她知道如何打开却没有注意到季佳有自己的习惯。关上行李箱后季佳会在回旋把手上多拧两转。”
  邹清荷无言,柳大哥有时真会做戏。
  见他对自己翻白眼,柳下溪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涉案的是复丽芬。她怎么看都不是坏人。其实,逻辑推理总是与真相有出入的嘛,要做到公正是不可能的。人是有感情的总容易染上自己的情感左右案件嘛。这不,福尔摩斯的冷静就在于他过于理性。他连情人都没有,整个人就是一台智能机器……”
  “停!”瞧他,越说越过份了。清荷是多么地崇拜着福尔摩斯,那能让柳大哥继续胡说八道。真是的,柳大哥的话越来越多了。
  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
  “小溪。爸要见你。”是在父亲身边的五姐打来的。五姐从学校毕业后,一直就留在父亲身边工作,连她的丈夫也是父亲的直属部下。
  父亲要见他?柳下溪很诧异。
  “有人寄来一些匿名的相片,是你与一个男孩在一起的相片。父亲很生气。”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3

  这几天两人过着蜜糖般的日子后,很少进书房了。柳下溪把书房里子母型的座机电话移到客厅,把子机移入卧室。目前他们生活的重心就在客厅与卧室里。
  听不清楚柳下溪讲电话的声音,邹清荷在卫浴间勤奋地洗刷着背包与牛仔裤,并没有特别在意。后天,柳大哥就要上班去了,自己也快要开学了。轻松快乐的时光暂告一段落……
  邹清荷哼起江南小调来。
  他对上学是充满了期待。
  洗完东西,做午饭,下午跟柳大哥的大哥的秘书约好去学校办理赞助手续。是正试的商业型的赞助。除了他,还另外赞助了四名穷困学生:一名企业管理、二名外语与一名国际贸易。他看过合约的一部分,非常苛刻的条件:除了第一学年可以自由支配学习时间外,第二学年在业余时间就要去公司进行试习,不得在外兼职与打工。成绩至少要保持学年的十名之内。除了赞助学费外连生活与书本杂费一起全包了。这对穷困的优等生已经是天籁之音了。
  
  外表上看来柳下溪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面部僵硬一副在发呆的蠢样。以邹清荷对他的了解知道他在深思……想些什么?邹清荷是好奇的。已经来来回回在他面前走过几趟了,佩服啊。连眼珠也没见他转动过。
  “吃饭了。”邹清荷去抓他过长的头发。
  “噫?”柳下溪摆头,才发觉脖子有点僵硬。
  “想什么发傻?”接了那通电话后人就这样子了。邹清荷也不深究,只是随口问问。
  “哦。”柳下溪原本是有心要瞒他。不想把外界的风风雨雨带到这小窝来,可一想到母亲强硬的个性。只怕她会单独找上邹清荷。就算清荷聪明也是斗不过那只成了精的妖。
  他拍拍清荷的手背。“老头子要我回家一趟。”
  邹清荷倒是一怔,他并不算是敏感的人,但从柳大哥目前的凝重来看,这事儿非常的不好。自从与柳下溪相遇以来,他习惯了跟柳大哥生活在两人的世界里。两人独自的时候以至于产生错觉:整个地球被屏障在屋外……忘掉了他是别人的儿子。他大哥大嫂的接纳使他认为,他们两人在一起是得到承认的。
  心脏好象突然被人捏住了。是否,快乐已经走到了尽头?
  看着他一下子苍白着小脸,柳下溪只觉得口腔里带有苦涩的味道。也许不该带他来北京呢。天高皇帝远,在别的地方,事情不容易传到老头子、老爷子耳里。但是,那也是自欺欺人的,他压根儿无意要把他隐蔽起来。
  “没事的,信我。有些棘手也是能解决的。”他单膝脆在沙发上,揽住了对方的肩。“你要先做好心理建设。我妈肯定会私自找上你。她是…非常历害的一位女人。她…总之…你不能动摇不能退缩。”
  柳下溪对母亲的评价绝对不是夸大。
  父亲跟母亲结婚以后才官运亨通的。
  这自然脱不开母亲贤内助的身份。岂不说在两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战争里她的胜出……为了脱掉第三者插足与狐狸精的身份,她讨好家族成员把自己的亲生子送给三叔做养子……尽心尽力抚养前妻们的儿女……在她眼里只怕连自己的存在也是淡薄的。那种人生他是无法认同的……那样的母亲并没有给予他足够亲情与温暖,总是用金钱来弥补对他的忽略。
  那位父亲……居然想要见他。柳下溪比邹清荷更加意外。在他的印象里,父亲的身影极为模糊。他长到这么大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没有上一个月。那是位有着崇高理想追求极致人民公仆的父亲……从来就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对任何一位子女都是淡漠的。“忙碌”二字贯穿了父亲的生涯。
  “天大的事吃完饭再说。”清荷正是长身体的年龄,饭量极大,饿不得一餐。
  “说得是。”柳下溪站起来,自己的性取向迟早是要在家族里掀起大浪的。躲也不是长久之计。就由着这一次把事情解决吧!他心情复杂的看着邹清荷……只是…这孩子能顶得住风浪…会一直站在自己这一边共进退么?
  心里有了怯意啊。无法把清荷武装得刀枪不入。也许,他将受到的伤害多过自己数倍吧。自己如此自私地把他卷入这本不属于他的战争里。
  不由得紧握住他的手。
  紧得生痛。
  邹清荷嘴角含笑,痛得直皱眉。他是可以确定这男子是爱着他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清荷有时觉得体内驻有两个自己。一个是理智是冷眼地看待着世上的一切聪慧的自己,一个是快乐的受情感左右的温柔地享受着柳大哥柔情的自己。
  “你父亲……”清荷想了解他多点,这餐饭吃得很不快乐。
  “哎,我有几年没见到他了。好象有升官了。”柳下溪叹了一声。“地方官。现在住在石家庄。不知是省委还是省纪检委。有人拍了我们两在外面玩的相片寄到父亲那里。真奇怪啊,这一向低调,加上户籍上的父亲是三叔。这寄相片的人想来是把我调查得很清楚。”
  “啪嗒。”筷子掉了,手发抖。那可是大官。
  清荷并不无知,乡下地方虽说闭塞却一样有着世界通用的书籍。知道同性之间的爱是这世界的另类。若是中世纪的宗教是绞刑的大罪,在中国古代历史里这种事也是不能见人的……带着贬义词性质的……龙阳之好。
  乡下地方有它的存在价值……粗鄙地热烈地好着事非…人还是质朴的,心眼儿也不会敏锐地觉得两个青年男子住在一起有暧昧。他们曾经安静地相处也没半点闲言闲语。身为优等生的他是得到邻居们好评的,父母们所期待的好孩子。
  但在这大都市里,他什么都不是。
  这里的人们看着他们的目光是探测器。臆测着挖掘着别人的隐私曝晒于阳光下…不,他们不是好奇东家长西家短的。而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如黑暗里的幽灵……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五姐没有告诉我。也不会多有新意。无非就是敲诈、勒索。或者是父亲的政敌等等不入流的人。没有直接找上我,后一种可能性大些。父亲好象主管工业或者城建?也许是想从父亲手上得到什么好处。随便他们怎么拍。又没有拍到我们做爱与接吻。两个青年逛街没有妨碍到谁。放心,父亲能坐到现在这位就有能力处理这些小事。”
  “说得很轻巧。”邹清荷不以为然。当然也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男人相偕逛街真的犯不到别人什么事。记得在外面并没有特别亲密的动作。
  
  柳承秉的秘书打电话上来,他已经在下面等着载清荷去学校。
  柳下溪不陪他去学校了,他要去石家庄见父亲。
  
  邹清荷没心情观赏校园。在去长城之前有来过一次,那里的心情与现在有着天壤之别。
  学校到处是学生在晃荡。
  办理手续出奇地简洁,黄秘书是很能干的一位企业战士。“燕园本就是我母校。”他为曾经是燕园的一份子而骄傲。只在宿舍安排上有点乱,原本不打算住宿的他突然要求住进宿舍了,没有给他安排床位。燕园的住宿一向是按系按专业划分的,外地学生本就预留了床位。只是之前有咨询过他,得到的答案是“不住”。就把本属于他的床位安排给其他人……床位倒是有的,只是要混到别的系里去了。
  “没所谓。”怎么都好。
  拿着校方批的张条子,邹清荷直接去学生宿舍区找管理员临时安排。
  他没有带行李。潇洒地走在校园里,被不少新生错当成师兄了。
  黄秘书受到上司的特别叮嘱,自是一手帮他办理安排床位的事。他落得轻松,在住宿区楼下花径里彷徨。只认得芬芳的桂香飘与花团灿烂的槐花黄。
  “咣当。”邹清荷回过头来,青石板的小道上,一位新生与全身携带的行李一起伏在地上。水桶、脸盆、棉被、书包……晃惚间只觉得似曾相似,高考完毕回家每一位同学都是这样子……除了家里有人来接外。而他自己就是这般模样。
  带笑地,他走过去。伸出手了:“还好么?”他的普通话是不标准的带有南方口音。
  “哎哟。”对方借这一手之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伸长了舌头拌鬼脸。“谢谢学长。不知是那个缺德,丢了块果皮地在上。”古怪的口音,听不出是那地方的人。
  “我帮你。”邹清荷笑着说,行李太多,这个那个往地上掉。
  对方大喜:“学长真是好人。”
  “小邹。”黄秘书大声唤他,邹清荷不好意思地对这位同学道:“要不你等我一下?你住那一楼?”
  “六楼。”这位同学哭丧着脸,撇着嘴。清秀的面孔衬托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珠特别充满企盼。没有人忍心不去帮他。一米七八的邹清荷在柳下溪面前是矮的。不过对比的人换成这位一米六几的同学就算高大了。“等我。”
  黄秘书挤出人群堆外:“太好了。你们经济学院还有床位。”只不过剩下最贵的房间,反正是赞助就自作主张给他定下来了。
  宿舍并不在这一幢。
  “我先送一位同学去宿舍再去看……”话还没说完,却见黄秘书频频看腕上的手表。“您忙就先走,我搭车回去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我得在五点前送你到家。”黄秘书为难,这时间耽搁下来,两头不讨好的人是他啊。
  “今天就不去看宿舍了。”邹清荷把所有资料装在携带的小挎包里。“你等我,大约十多分钟就好了。”他并不是任性的人也不是想黄秘书难做。为什么非得五点钟?莫不是柳大哥的母亲来了?他有些紧张,该如何跟对方……说些什么?
  有些心不在焉地朝那在等他的同学走去。没有多说什么就帮他把棉被拿在手里。黄秘书也跟在他后面过来很不能理解他的行为。“我也帮一把。”他从陌生的同学手里拿走了其他东西……反而落得主人一手空了。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4

  黄秘书看表时松了一口气,时间抓得差不多。
  为什么非得五点正?有人来么?清荷注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陌生的人出没。
  柳大哥出门了。
  家里剩下的钥匙在他身上,连秉哥家也是没有备份的。上次的保全设置把门改装成了防盗系统的最新设置,带指纹的电子锁加密码。为这事,邹清荷觉得柳大哥太小题大作了。跟夸张的动作间谍片似的有这个必要么?
  邹清荷打开房门,屋里并没有多出面孔来。
  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一杯。猛喝牛奶也没见长高一点,可能是过了生长期吧。已经半年了身高一至维持在一米七八,体格也不大强健。真羡慕柳大哥身上的腹肌……
  冰箱里有一些存菜,晚餐只有他一个人吃,把剩菜烧热就可以……。柳大哥要回来也是较晚吧……他说过会回来的,明天他要上班了。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他把念头转向了学校生活……住宿的话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拿出张白纸来分列要买的东西与大约需要花费多少。合理的规划是必要的,有详细的定量数据才可以抉择出最优化。
  
  门铃响了。
  他手一抖。笔滚落进沙发的隙缝间。
  深呼吸,定神。
  再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把衬衣的衣角向下拉了拉,消除伏在茶几上得出的皱纹。站直身体,挺了挺背脊。
  门上装有有可视小孔。是一名女子,小孔里的影相是变形了的。“那位?”他忐忑地问。
  “我是柳下溪的母亲。”
  果然来了。
  开门。
  门外,含着笑意的优雅地高贵美貌的女子……看起来根本不到三十岁的模样。
  居然……是柳大哥的母亲?
  邹清荷怔住了。
  他有设想过柳大哥母亲的面貌……都脱不开中年妇人的形象。
  长发在头上盘了一个类似孔雀开屏式的发型,衬得高高的额头特别地洁亮……柳眉与斜挑的狭长的单凤眼。高鼻与薄唇加上鹅蛋脸形,标准的北方丽人。身高约一米七上下,鹅黄的衬衣与黑色的长裤…腰身纤细…白色的高跟凉鞋。
  “您,请坐。”伯母两字他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的……,也不敢细看她的长相,忙着端茶递水。
  柳母上下打量了一下客厅,儿子这个住处她还是第一次来。
  她只从柏纯那里得到面前少年一条信息。“若是换了性别,再苛刻的婆婆也无法挑剔的最佳儿媳妇。”
  她现在是某大学的心理学教授。
  “坐吧。”她轻轻地温和对少年点点头。局促不安的少年很好懂,也容易对付。自己的儿子她明白:继承了父母的优秀DNA的他,不容易被人随便左右的。选择釜底抽薪这一招对付乡下来的没见过市面的孩子容易多了。
  邹清荷没见柳母之前,心中暗底里以为见面的场景是:柳大哥的母亲一见面就会扑上来打他这勾自己儿子的坏蛋,或是哭闹着威胁着叫他放过自己的儿子。对付以上两种状况,他有做好心理准备跪着求对方的原谅,一直求到对方原谅为止。
  目前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放好茶,他坐在了柳母的对面。
  柳母的声音是温柔的。“你母亲还好么?”她轻呷了一口茶,泡得不错…茶好…上好的碧螺春。水的开度也是最佳点……她看得出这孩子老实本份,容貌一般。能考得上北大智商必还可以的,会做家务……与以前粗鲁妖艳的林小洛不同。若是女孩儿跟着下溪也没什么,是男孩子当然是不行的。
  邹清荷沉默。母亲还好么?这几个字引得鼻头发酸。如果母亲在世必也是反对的吧。没有那位母亲能无视自己的儿子走这条单行道……被对方的目光盯得无地自容。自己真的就象是罪无可恕的大坏蛋了。
  “我妈去世了。”
  “哦?!对不起。”柳母轻叹一声。“男孩子永远无法理解身为母亲的心吧。”
  邹清荷接不下她的话。
  这孩子……鹰爪下的鼠吧。
  “小溪从小就懂事,一点也不让人操心。”口气里带有了欣谓。小时候的柳大哥一定也是少年才成的人,这点清荷是可以想象的。小模小样装大人……想到这一点邹清荷莞尔。
  这神态自然都落在柳母眼里。在内心叹气啊,感情很深呢。也难怪啊,乡下地方平凡的人太多,反而衬托这孩子的才情……小人国里的高个子。落寞里的儿子,一头载进新的恋情里来医疗心里所受的创伤吧。无疑美化了这孩子。回到北京后,这孩子终归只是大海里的一滴水。耳目一新的强烈对比会不会平淡下来?
  也许现在不是自己干涉的好时机,他们还新鲜着啦。最是你浓我浓的情深之处。一再压制反弹起来也是热烈到非君不可的吧。
  可是,时不予我啊。
  现在是非常时期,老柳政绩效能考评的关键若是传出儿子是同性恋。传出来的不是他们之间存不存在爱情,标题会变成某某高官之子玩北大学生。不能治家那能治国?这可是中国传统领导观念啊。事情当然会更加深化,连自己当年的往事也会被扯出来,自然也会牵连到柳家……其他成员……打落水狗可是中国的传统啊。
  自己的儿子从来不在意名利与权势……若是没有这样的背景那由得他如此逍遥?只是这些大道理他是不肯听的。
  他只在乎个人啊。
  她的沉思只让邹清荷更紧张。
  还是得让他们分手。柳母抬头对上少年不安的双眼,轻轻一笑。“是我不好啊,错在我身上呢。”
  “……”邹清荷接不了口。
  “一直忽略了他,才使他走上歧路呀。这是报应啊。”柳母眼圈一红,那哽咽声使得邹清荷不知道手脚该放在什么地方。
  “这个……”
  “得知他性向异常后,我去主修了心理学。希望能找出他的病源与根治方法,一直一直在寻找着……”满意地看得出这孩子的动摇、内疚与不知所措。真单纯啊,可以一目了然。这样的孩子居然能考上北大,看来北大的标准降低了。
  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相片。“这是跟小溪拍拖的少年,看到他的相片时我大吃了一惊……这孩子……”
  邹清荷从来没有看到林小洛的相片,柳大哥并没有让他见到胡光荣。
  相片里是高中时代的柳大哥与一俊美少年。
  惊讶地……相片从清荷手里跌落,张扬着青春的他们冲破了平面的照片……立体跳跃着。柳大哥笑得从没见过的开怀……还有,那另一位少年的容貌!邹清荷抬头看柳母……很相似啊。
  “没有血缘关系。”柳母看得出邹清荷的疑惑,斩钉截铁道。
  “您认为…柳大哥有恋母情结?”这也太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不!应该说是潜在的恨意。”柳母内心在微笑,特意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让一二分相似变成五六分相似……呵呵呵……拥有单凤眼的人在北方并不少……稍稍修改唇线,扑粉造成鼻梁加深的错觉。
  “他是…恨我的吧。”特意加上音效,多么愁苦深重的良母啊。“连带对女性也一并反感了去。相片上少年对他的背叛更加深了……(故意停顿)这次回北京……他没有来看我……”
  “对不起。”邹清荷真心地惭愧着。有着这样的母亲愈显出儿子的无理与自私。爱情有如玻璃啊,如此清晰易碎。在人一生中最容易被放弃的也是爱情吧。
  “小溪他终归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柳母结束了数百字的情感洋溢的演说。
  邹清荷沉默了。
  放弃或是坚持?
  不是那么容易抉择。
  想不到这小子出乎意料外的沉静。柳母冷哼。“你们是一定要分手的。”她加强了口气。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面对这样的一位母亲他还是说出了:“不!”这个字。
  柳母笑了。当年的林小洛可比他反弹更大。
  “不听话的孩子真不是好孩子。”她轻轻道:“你要我采取什么手段好呢?这样吧。把你是同性恋的事对学校一说,你就被取消录取资格。回家以后,你要对父亲怎么说呢?告诉他老人家‘您白白地空喜欢了一场。因为我跟柳大哥在一起,所以被学校开除了。’让你的父亲背负着有一位‘变态儿子’的身份活下去啊。真是好孩子,如此报答自己的家人啦。”
  邹清荷手在发抖。光想象……
  “没有柳大哥,我本也是考不上北大的。”他的声音泄露了他的心情。“没有柳大哥给我找资料,寄一些学习英语的……”
  “真是有着一颗坚信爱情的心啊。”柳母拍掌。“有人说爱情可以如金钢钻一般坚硬,也如水晶一般易碎呢。可是,我不能同情你们啊。小溪若是被同性情人不停地背叛,他终归会走回正途的。你一定会背叛他的。我想知道,你在亲情与爱情里选择那一样。”
  邹清荷没有回答他。
  他舍不得柳大哥,也舍不得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大学……这里面不单只有他一个人的心血……还有父亲与姐姐……甚至是过世的母亲……若是有天平,只怕还是亲人更重一些啊。
  “最容易被舍弃的总是爱情。你知道为什么吗?很简单,爱情是容易得到也容易失去的。它太多不确定性了。不象亲情这般长久呀。辩证的是:容易失去的爱情只是伪爱。你知道么?在科学证明上的可证伪性同样可以用在与思辨无关的爱情这个词汇上。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失掉世上所有一切也不惜。能相偕走到最后才能被人证明这就是爱情。你有这个觉悟么?(脸一沉)没有就早些离开。”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5

  邹清荷出了一身冷汗。想去拿茶杯,放在膝上的双手无法抬起来。手臂麻木中带有酸软无力的刺痛……这才发觉过度的神经紧崩直接让身体当机了。
  手心有汗,擦拭在裤子上。
  他把脑袋空出来,精神力集中在轻微活动手部,等待肌肉酥麻感消失。
  大口喝了茶,湿润干涸的唇舌喉。断层了的脑部功能重新续接。
  不能否认柳母的话外表看来句句在理,敲击着他的心脏……
  相比之下的自己…理不直气不壮,跟小偷似的偷了人家的儿子。
  若不是心里一直记得柳大哥谨慎地对他叮嘱:“……你不能动摇不能退缩……”只怕他早就含羞带愧地逃了出去。
  
  柳母微眯着眼,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动作。
  策略似乎不见效……看走了眼。这孩子承受力比想象的强了些,准备不够充分,还没找到这孩子真正的弱点就出手了。
  本来她的洞察力是极强的。初见人面就能迅速察觉到对方的弱点的。
  初眼看来,这孩子是怯弱的。综合收集起来有关他的资料得出的结论是:不是爱慕虚荣的孩子,家境不好,自尊心也是高的。头脑不错,多少有些恃才傲物。乡下孩子,见识并不高。这样的人有两类极端:极容易打发与极难打发。怎么看他都应该是第一类嘛。反而比并不是难对付的人啊。
  果然是自己儿子看中的人。她有些叹气了。
  
  邹清荷稍稍冷静了些后,他的大脑逻辑理性的部位开始动作:伯母的话话听起来如此的无法反驳。但是感觉并不正确。一时又没抓到点上,那儿是错的?
  他的记忆力一向都算不错。伯母的话也有认真地听……就好像一篇人人称赞的议论文,自己也觉得写得好却没有找出中心论点似的……论据充分,结论也是干净利索的。说到议论文……归纳与演绎……三段论?大前提?
  中心思想是……离开柳大哥是正确的吧。然后呢?
  理论依据是什么?
  因为“最容易被舍弃的总是爱情”“容易失去的爱情只是伪爱”所以自己与柳大哥之间的爱情是伪爱?
  不对,这里就是不对的。
  他们并没有舍弃对方。自己还坐在这儿,就不是舍弃的行为。所以……没有失去,那就是真爱了?这点也觉得不对。
  爱情、感情、亲情本就是抽象的非理性。非理性往往无法以逻辑证明来演绎啊。
  这是情感的一部分。
  喜欢与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非得以科学方式来证明么?
  亲情与爱情放在同一天平上。这也不对。亲情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抽象的……精神层面的该说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情绪或者是情感……血缘与非血缘……没有量与质的非物质。天平是用来衡量物质的重量又怎么能测量非物质?……这本就是没有放在一块儿比较。
  选择亲情是对的,选择爱情也是对的。唯一的衡量就是自己的心,失去那一方更痛些吧。
  丢失了的爱情就不是爱情了么?
  这也是不对的。
  承认爱情的存在是双方的吧?喜欢、吸引深化到爱……应该说只要当事的两人承认他们的感情是爱,那就只是属于两人的爱情。第三个人又有什么要得否认呢?
  说到亲情…那就是家人了。
  喜欢上柳大哥也并不是要放弃父亲不认或者姐姐就不是姐姐了啊。
  想到这里,邹清荷全身肌肉反而得到放松。
  家人哦。父亲与姐姐,现在多了姐夫与即将出世的外甥。
  家在遥远的远方……现在居然庆幸起这一点来。有什么事发生波及到他们那边的余波应该杀伤力并不大。姐姐有了自己的家庭要守护……分在弟弟身上的心事会少了。而父亲在经受了母亲过世的打击后唯一的人生目标只是儿女幸福就好。那么自己失去柳大哥后过得的不幸……父亲反而会难过吧?
  家人会成为自己追求爱情的阻力吗?
  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也许知道真相他们会伤心一阵了,但最后一定会谅解的。他有这个信心。父亲与姐姐对柳大哥非常有好感……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伯母这种气势(到底是母子啊!在他们面前邹清荷个性难以独立出来呢。很容易就被压抑了。)也没有逼人的手段。
  说到手段:唯一的法子肯怕就是毁掉自己的未来。
  目前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进不了辛苦才考进的北大。
  这的确让他舍不得。(这是他多年的梦啊。)
  如果,这所知识之宛……会因为他与校外人士的同性之恋开除他的学籍,这样的学校也不是他梦里的圣域。离开又怎样?全国这么多的人,能上北大的有多少?不上大学就不能活了么?大不了回去种田或者跟父亲一样学开车做一句驾驶员。生活还是可以继续的。
  就当北京之行做了一场梦吧。
  想到这里,心反而特轻松了。
  这样才不冤费柳大哥一番错爱。
  年少轻狂,总得为成长付出些什么吧。
  
  觉悟就是:这是他们两人认定的爱情,得靠两人来守护。
  他们不过是自组织里的突变规律的范例。
  
  柳母没有打断他的思绪。
  抉择是需要时间的。
  只是想到他越来越舒展的眉头……心里大大不妙呢。这孩子的智商到底是多少?
  
  谁有权力断定男男相恋的他们不能容于世?邹清荷此时庆幸柳母是讲理的人了。
  他平视着柳母,带着自己特有的淡定(到北京后第一次涌出。)轻声道:“伯母。您说得都有道理。”多好……“伯母”两字终于出口了,无论她外表如何地年轻……她的真实身份依然是柳大哥的母亲就该尊称一句“伯母”嘛。自己何时变得这样胡涂?有了称呼就有说话的源头,给予对方一个定位,就能平视对方。
  “你的答案是什么?”柳母皱眉。
  “我在想。我母亲在世的话,一定会流眼泪吧。”邹清荷转着茶杯,有些伤感道。
  柳母想不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语塞。
  “母亲的印象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净化了呢。跟圣母似的。只记得好的、温柔的一面吧。她也打过我呢,打得很狠怎么都忘不了。记得,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秋暮快入冬了,是穿小袄的季节,风一起还是蛮冷的。那天是星期五,学校组织学生去附近的棉地里捡棉花。下午出了很暖和的太阳,我很高兴啊。捡得棉花多的同学会小本子奖呢。那时的我很虚荣,什么都跟人比。生怕有人悄悄说不如人啦。去棉地得走十来里的路,离开教室的时候我跟不少同学一样把小棉袄脱着放在教室了。走后,老师自然把门给锁了。我妈是老师,并不是带我这一班的。一路上,同学们的兴致都很高,大部分同学家里都有棉花地,捡棉花是常事。何况现在还有物质奖励的成份在呢。到了棉地,大家蹦蹦跳跳闹得老师照顾不过所有同学……棉地与路有着大水沟,地并不是只种棉花……这水沟是方便灌溉与引水……当然每一段都有木搭成的小桥……可是人多啊。许多同学都不安份从小桥上过,跨跳水沟是件很露面的事……那时的我轻浮好动啊……跳是跳过了,可脚给拐着了,立马滑进了水沟。水真冷啊,哄然的大笑声……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丑……一急,越发往深里去了。身上的衣服往湿了……被人拉了起来……老师怕我感冒着凉让我先回家…… 我听到有人说我是躲避劳动故意落水的。很委屈了……也拒绝让人送了……偷偷回到家……家里没人,门锁着。我没钥匙啊,平时都是跟妈一起出入的……真的很冷啊。去学校,教室们锁着。于是我把窗户玻璃打破了,钻进去把脱下的棉袄穿上……后来,母亲回家狠狠用竹枝抽了我一顿。呵呵。我身体很好,居然并没感冒。只是轻浮的性子给改变了。”人陷在回忆里,嘴角还带笑呢。
  口才不错……柳母哑然,她甚至不知道邹清荷说这往事有何意义,跟他们所谈的事一点关连也没。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对不起,跑题了。”
  柳母额头飘黑线,又不是考试出题。
  “我跟柳大哥都是较理性的人吧,并不认为爱情就是人生的一切呢。柳大哥失过恋虽会难过伤心一样还是走得出失恋的阴影。我呢,以前也有过单恋的失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没有了那种心境。与柳大哥认识了一年左右他跟我告白。说实在的,之前我一点也没感觉出他对我有异样的情结在。我有认真想过接受还是拒绝。不怕丢脸地对您说,当时我逃了。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命案……也许,我会跟柳大哥再没交集。再见面时,我清楚感觉到舍不得不跟他再见面。跟柳大哥相处很舒服,很愉快……是无法形容的轻松自在。说真格的,我的朋友只是同学……可是他们满足不了我的未知欲,许多见解上达不到同一层次。可柳大哥不同,他是我无法攀登的高度。湿润如玉吧。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舍不得离开他。”
  柳母眼一冷,多出了锐利的光芒。“他值多少钱?多少钱你肯离开他?”
  邹清荷愕然,一时脸涨得通红。他“腾”地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清脆的声音与飞溅的茶水。“您别侮辱人!”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6

  柳母翘起嘴角……原来这就是少年的死角。不能提到钱……不想认为爱情是有价码的么?呵呵,书生式的清高。大约觉得钱是俗物,只有在社会里打滚了才知道金钱的可贵哟。
  “说个价吧。”她以逸待劳,轻弹了一下溅到身上的水珠。
  邹清荷心里发寒。面前这位妇人那带着讥诮的嘴角……是在嘲弄着他的……看透了他的骨子赤红的自卑。是的,他家境不大好。老实说吧,他并不想与秉哥公司签上那份赞助合同。但那笔学费家里是拿不出的,最多也只能向姐夫家借,这样会让姐姐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这件事已经被他刻意地压制在心中的箱底。
  以柳大哥的家世,自己跟他在一起被人说成:是贪对方的好处。
  他拿不出话来反驳。
  他沮丧。
  他还是天真啊,企图用说理的方式让伯母理解自己,认同他们的感情。
  语言无法传递啊。
  无法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心灵不相通的人,谈话是断面。
  语言只是浮在表面的颗粒,弹跳着找不到着落点。
  
  他只有落荒而逃了。
  他无法斥责柳大哥的母亲。更怕自己气急会失控。
  转身,很干脆地离开。这豪华的居屋本就不属于他的。
  出了门,才知道室外的温度并不高,被茶水泼湿的地方浸透进肌肤……丝丝的凉意。
  他是没地方可去的。
  已经深夜,没有了公交车。
  光走路他摸不清去学校的方向。
  学校也一定有时间管制吧?
  口袋里只有为数不多的零钱,居然把钥匙带了出来……
  夜里风大。
  他茫然地彷徨在陌生的街头。
  
  将来怎样?这一刻,他是管不着了。
  只是浑身无力地靠在电杆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了。
  他看到熟悉的人下了车。
  于是,他流泪了。
  “一个人寂寞,出来接我么?”轻笑声里的温柔。
  离开他?!舍不得啊。能心意相通在世上如此的难得……
  
  立即地,察觉了他的情绪不对。
  “沙进了眼么?”体贴地摸出手帕。
  揽过他的腰,发觉冰凉一片。“我母亲来过?”
  “是的。”
  “招架不住她的历害吧。不用理会,陪我过日子的是你不是她。”
  这温暖让人留恋啊,自动地靠了过去。“你父亲没有把你关起来?”
  “我爸?神人一个。他什么都不知道。儿女的事他从来就没有插过手,相片是落在我妈手里的。她跟五姐串好了把我调开,单独对付你一个啦。她怎么会把这事告诉父亲呢?……被气哭了?我妈嘴毒。只能由她了。(拍拍胸口,邹清荷被这特幼稚的动作逗笑了)幸好,我眼睛挺利的。就见电杆旁杵的人面善呢。”
  确实出门的时候存了离开的心。
  可这一刻离不开。
  就象是天意般,柳大哥再次遇到了他。
  这就是缘分了。
  勇气随着紧握的十指交缠涌进了心里。
  “伯母还在屋里。”即将面对,有些恐慌。
  “放心,交给我吧。我能对付了她。她在虚张声势,不会真对你怎样。我家的传统可没有仗势欺人这一条。我以为,她会先调查你一番,再慢慢针对你采取压制。没想到她会这么急。不象她的作风。”
  “噫?”
  “栽在她手上的人多着。输她也不丢脸。我信你呢,不会丢开我。就是丢了也会把你追回来的。连你也保护不了,太不像样了。你说是不是。”捏着他的鼻头,揉他的头发,总算把清荷愁眉苦脸弄得开了颜。
  清荷觉得呀,好象自己独自闷活在匣子里,愁苦着。
  其实,只要轻轻用手一推……
  啊,自己居然白长着眼睛,看不到柳大哥温柔面对的脸那双坚定的眼。
  
  柳母还是保持着邹清荷出门里的坐姿。见两人一起进门,也没出样任何的异样。
  开口道:“回来了?”
  “嗯。要过来也不先给电话给我。”换上拖鞋,伸了一个懒腰。回头瞧着清荷还杵在门口没跟他一起进来。“清荷,我还没吃饭,去炒个菜吧。妈,你吃了没。”
  “没了。没人开口请吃饭,难道让我一长辈向后辈要饭吃?(似笑非笑看过去,后面进来的邹清荷缩着脖子,闹了一个红脸。他的确不懂人情世故啦。伯母来的时候正是一般吃晚饭的时间啊,他自己是吃了就没想到伯母没吃)都快十二点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点东西?你爸没留你吃晚饭?”
  “爸忙着啦,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走了。坐,我洗澡先,一身的灰。清荷先端苹果上来,给妈填肚。”
  气氛变得融洽了。净手,削苹果皮,端上来。“伯母请。”清荷不好意思,是自己一开始就对她抱着对敌的态度吧……连基本的礼节也没给予对方。
  不好意思问她的口味,只能将就着做了。
  
  柳下溪这次冲澡速度很看,几分钟就出来了。坐上沙发,得。湿的,还有茶叶与茶杯的碎片……“妈,对自己家人,那毒嘴也该收一收。看把人给吓的。”
  “我还是那句老话。得过了我这关才承认。现在是非常时期,闹不得半点诽闻。这孩子能离开你是我乐意见到的。”
  “妈。你搞错了。现在不是他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
  “你去英国混二、三年回来吧。足够能忘掉他了。”茶杯早就空了,那少年不会讨她欢心。连茶水也不给她添……真是的,特不懂脸色。
  “妈,我是成年人了。是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了的年龄了。认定了清荷,不想换人了。寻找一段感情我这圈子不容易呢。难道你希望我没有节操地换床伴?”柳下溪轻轻笑了起来道:“三哥那样好么?我不爱女人,永远达不成你希望的那样。放手吧,由得我去。痛苦也好,快乐也好都是我来尝,你不能代替我过我的日子。大道理就别跟我讲了。听得烦人。”
  柳母黯然。最难掌控的就是这儿子,从来就不肯听她的安排。
  “有没有调查相片是谁寄过去的?”柳下溪更关心这个。
  柳母从包里拿出一叠相片来。大约二十来张,全是同一场景,是某天黄昏时在某家小吃店吃东西时的照片。相机专业型的那种,角度摄得好,每张都把两人照进去了。
  “并不暧昧啊。指控不了我的。”在外面有注意过,没有勾肩搭背的亲密。
  气氛极好,明显人就看得出两人之间流转着粉红的色泽。
  “正好没两人的合影呢。我自己拍还拍不去这水平。”
  “什么时候变得不正经了。瞧你,说话的口气。”儿子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柳母不高兴。
  “妈!你,穷其一生保护着你的爱情与爱情的附带物。就不要对儿子如此严苛!将心比心吧。我也继续了你那遗传因子。把我的空间给我!”
  柳母无语反驳儿子的话。是啊,她的整个生命为了自己的爱情在燃烧。没权指责儿子为他离经叛道的爱情所做的努力。
  “这时候,敏感期呢,若是你的事影响了你父亲的声誉。我不会放过你。”
  “得了吧。法律上我都不是你们的儿子。他一侄子过自己的日子,怎么生事了。”柳下溪讥诮道。这可是母亲的死穴呢,他可不想拿出来堵。说到这儿,他倒醒神了。“这事怪。这相片居然寄到你们那里……我过继给三叔。知道我是爸儿子的人并不多。看来,这事是熟人捅的。有没有写什么字?”
  “没!普通信封。”只有收信地址与收信人。这信也寄得出……
  信封上的字迹也看不出什么。特难看的字,跟鸡抓过似的。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7

  “你心里有怀疑的人么?”柳母从皮包里拿出香烟来,也不理儿子皱着的眉头“啪”的把烟燃上了。烟隐上来了,忍得好辛苦。
  柳下溪家并没有烟灰缸,只能看着母亲把烟灰撒在茶杯里。他的这位母亲大人为了在人前保持形象,甚至在父亲面前也是惺然作态,活得也够累吧……抽支烟也只能在亲生儿子面前……
  “怀疑的人……”他沉吟着没有说下去,从厨房飘来的香味吸引他的注意力。“是面条的味儿。”他说道,腹部由此闹起了革命。恰巧柳下溪从厨房探出头来:“柳大哥,过来一下。”
  “哦。”他应了一声,起身。“妈,你也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要你管!”柳母“啐”他,儿子不亲她啊!只会教训人。
  
  邹清荷的神经管道并不算细,喜欢或是讨厌都是以自己感受为出发点。
  他受到了委屈,自己的真诚遭受到质疑与污蔑。他无法对柳母有好感,心情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他做出来的食物。他选择了下面条这不容易出错的食物上。
  邹清荷动了脑筋,柳大哥最喜欢吃他精心腌制的牛肉干(独家秘方恕不外传)。虽说是简单的面条上铺着:把牛肉干薄薄切片,间接插上几片超市购来的火腿肉片,撒上葱花与芝麻再加几滴香油……哟喝,好看又好吃。问题来了,柳母的口味他不知道。牛肉干里有辣椒味儿在,若是她不能吃辣的自然也是无法享受这等美味了。
  “我妈不吃辣的,香油也不要。芝麻也别,加几条青菜就好。”柳下溪笑道:“偏食的人是不划算的,许多美味都没法子享受。你自己的呢?”见他只准备两只碗,哇噢两人份的牛肉全是他的了,美死了。
  “我有吃晚饭。”其实也有点饿,好吧好吧,给自己也准备一小份。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嘛。
  
  看看儿子那大碗再看自己的这碗:厚此薄彼啊。
  邹清荷躲回书房去了。时间挺晚的,不知道柳母会不会住在这儿。
  柳下溪没有准备客房,压根儿就不曾打算留别人过夜。
  吃完面,柳母还在蘑菇,柳下溪很干脆地道:“妈,相片的事留着我处理好了。我是警察正是职责范围,这么晚了,我送你去大哥家。”
  “你心里有底么?”柳母不放心地问,虽然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却还是说道:“你跟那孩子的事,自己要小心道。你能应付,那孩子没有社会经验,被人发觉后他是应付不了来自各方的压力的。在外面,你们注意些,别给人抓住把柄了。若有什么事发生,我会牺牲这孩子的,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
  “……妈!你说过不干涉我的生活!”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请记住。妈,你已经干涉过一次了,别再有第二次了。我会忍下去的也可能失常做出些威胁你最重要东西的事来。”
  柳母微微地的闭了闭眼:“你威胁我?”
  “没用的,妈,我的性向改不过来了。这不是病,没得医的。你心计伤害最重的就是我,当年林小洛还没失去我的时候就爱上别人,小荷他失去我还可以爱上女人。他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只有我沉在痛苦的深渊……这是你乐意要知道的结果么?妈,你要让我支离破碎么?”
  柳母没有说话,拿起了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邹清荷玩了一阵练习键盘指法的小游戏,好想睡。
  出来收拾碗筷,客厅里没人了。站着发了一下下呆,摆摆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他们母子俩谈得怎样…也许应该考虑离开柳大哥后怎么过日子……只是这样想着,心就变得很难受……把碗筷堆放在洗菜盘里,也没有心情去洗。就好像身体的能源被抽空了似的。
  柳下溪进门,就看到邹清荷还在发呆。拍他的肩时,还吓得他跳了起来,跟青蛙似的……好好笑哦。
  “想什么呢?”他问。
  “哎。”邹清荷叹气。
  “你去洗澡吧,我来洗碗。”柳下溪知道他有情绪。第一次如此主动要求分担家务,邹清荷挑眉看他,柳下溪眼神勇敢相对。两人齐齐笑了起来。“好吧。”
  柳下溪只是懒,并不是连碗也不会洗的大少爷。
  洗澡出来,邹清荷特意回厨房检查了一下,洗得很干净。
  
  “把心事说出来吧!”柳下溪把明天上班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后,坐在床上认真地等待他。
  邹清荷搔着头,过了会儿才说。“很受打击。突然发觉你我之间很有身份差距,价值观也不相同。”
  “哟,你这高中生懂马列了?”
  “去,书里大把有说。”
  “书呆子。”柳下溪呢喃了一句:“又不是旧社会讲门第。把你真正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吧!”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想,开学后,我住学校去,我已经在学校订了床位。”见到柳下溪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忙接着说道:“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还没法子跟你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太过于依赖你了。失去了自我了(暗底里在内心深处加了一句:跟小媳妇儿似的)。这样不成熟的自己没有资格与你同行。”
  “白话!”柳下溪不大高兴。“我们是情人呢,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听着别扭。又不是竞赛…还同一水平线上…难道你要我孤零地呆在房子里?每天回来泡面吃啊。”才不能在这时候把他放飞,大学可是纯爱萌芽的温床,一不小心情人就被调飞了。北大可是精英倍出啊,同年的人有着相同的兴趣与语言……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应该更看紧些。在爱情上自私些也是正确的。他脑袋在盘算着些什么,清荷当然不知道。
  一想到柳大哥下班回家孤零零地泡面吃,很可怜不是么?柳大哥的胃已经被自己养熟了。
  “这样吧。”柳下溪想了一个折衷的方式。“学习繁忙的时候,我出差的时候,你可以住在学校。怎么样?”
  这样也没不好的是不是?
  “相片的事你有眉目了么?”
  “有两个超级无聊的人可能做这事。”柳下溪不以为然道:“我妈的自导自演或者是看我不顺眼,损人不利已的我那愤世嫉俗的三哥。”
  “噫?”
  “很简单,知道我是我妈的儿子的人不太多,加起来不超过百人,大多是部队里的人。知道我是同性恋又是我妈的儿子的人不超过十人。顺便提一句,我的朋友我的熟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世。除了你,以前连林小洛也没有说过,季佳只知道我有背景,却不明白我的父母在做什么工作。就算去查,也难得查明白。剩下的十来人中,有空人在北京的并且知道我回北京的……只有大哥大嫂子那一家子与三哥。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就只有我妈或者三哥了。我不是显眼的人,在北京的时候还是学生,离开了两年。没有谁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存在别人为了打击我父亲把我的事情给披露出来。况且,这些相片根本不能做为证据。难道说,两个男人坐在一起吃饭就是什么什么的坏事?中国可没有这种不负责的猜测。掀不起浪来的。不用放在心上。”
  说得也说,难道就不兴同性好友一起在黄昏下漫过步?当然,他们本质关系是超越了常规,但也没有妨碍到谁的生活啊。
  “柳大哥,你这是用的排除方法吧。”
  “嗯,没错。对了。清荷啊,别再叫我柳大哥了。能不能直接叫我下溪或者溪?一声‘柳大哥’感觉我很老了。有代沟似的。”
  “嘻嘻……我偏要叫你柳大哥,把你叫老。”
  “再叫……我搔你痒痒……”
  “哈哈……饶……命……”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8

  离开温暖的被窝,侧头回望着床的一侧那具甜睡的身躯,这就是普通的凡人的大大的幸福了。
  柳下溪是幸福的。
  幸福是放在心里,不是挂在嘴上的。
  情人微启的唇像极了三月桃花的花瓣。
  偷偷地给了一个吻。突然间,有些微恼……如此甜蜜的清晨却只能告别他的醺睡。轻拂了清荷额头有些潮湿的发。其实他留长发会更好看吧……固执的他总想削成寸头……不明白啊,如此年少的他居然在外貌是不肯花心眼。要知道,再俊俏英挺的男子削成寸头都会显露头部的某些不完美。发式是为弥补头型的不足与衬托脸形而存在的呀。“没有美感的家伙。”轻咕了一声。
  到底是惊醒了。邹清荷揉着眼睛,发了小会呆,看看床头的闹钟。打着呵欠:“早餐想吃什么?”
  柳下溪把他按在床上:“别起了,我在上班的路上吃。”
  邹清荷没有争辩。他困啊,侧头沾枕就睡。
  柳下溪好笑地摇摇头。别指望他以后会陪自己清跑了。高考过后,他整个人在身体锻炼上松懈下来。暧昧地一挑眉,不能怪清荷,他要应付晚上床上的运动就够消耗体力了。早晨爬不起床在情理之中。
  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他们两人同是音痴。他比清荷还强,至少敢吭出声来,清荷唱都不敢唱。记得在南水县时,邹清荷被李果等人拉着去县城新开的一间卡拉OK玩。邹清荷的荒腔走调被李果嘲笑了许久。
  柳下溪今天是前往北京市公安局第三侦查大队报到的日子。
  
  邹清荷是被电话铃给闹醒的。
  “纯姐?”意外地道:“您在门外?”
  “别用敬语了,真别扭。喂,怎么搞的,中午了你还没起床?”难得听到柏纯姐不顾形象的叫嚷声呢。
  把话筒搁在一边。慌忙套上衣服,拉开窗帘,果然是中午了,又是一个好天气啊。
  开了门,柏纯一边走进来一边道:“有什么可喝的?渴死了。今年热的时间比往年要长,去年这会儿已经要穿外套了。听说你要住宿,我陪你买些用品。”多少内疚出卖这单纯孩子情报给婆母。
  自顾自地在冰箱里拿果汁喝,冲着准备泡茶的清荷道:“中午我在你这儿蹭饭了。”
  “好的。我这就去买些菜回来,想吃什么?”
  柏纯眼珠一转,正要开口说出让自己流口水的菜肴,突然记起自己出门前跟丈夫吵架的前因是先从丈夫说过:“别乱使唤小邹,下溪会不高兴的。”自己回话道:“难道说,小叔跟你抱怨了?小邹会跟小叔告我的状?”丈夫道:“胡说什么?你看不出,你使唤小邹时下溪在一边邹眉头瞪你?难得看他有着如此强的独占欲。以前,我还以为的他总是太懂事。冷着眼看待大人们,我还担心他是不是有心理阻碍。”自己有些吃味道:“爱操心的大哥!恋弟情结过重。”丈夫翻着报纸抬头瞪她:“你不是一样对自己的弟弟格外袒护?下溪总比你那二世祖的弟弟强。”自己脑门生火:“我弟怎么啦,有什么不好?他的头脑可是一流的高才生!不就懒了点么……懒又什么不好?比你那不成器的老三强多了。他在北大读研究生,小邹能考上大学还不是托他找资料的福?别过了河就拆桥!……”
  唉,很没营养的一些废话。看着小邹的诚恳的面孔更觉心中有愧啊。
  “吃凉面吧。”邹清荷见她久久没有下定食谱,自作主张道。
  “嗯!”小邹的凉面也是好吃的。见他出门时的身形有些摇晃,不由得猜测:只怕是晚间的运动过量了。臆测:也不知道两男人之间怎么解决那档子事。
  柏纯今天来是多方面促成的。一是与丈夫争了嘴心情不好;二是讨好婆婆有出卖小邹的嫌疑;三是发扬母性的光辉,担起照顾着粗心小叔顾不过来远离家乡游子的责任;四是要把他介绍给在北大读研究生的弟弟,小邹也算是弟弟间接的学生嘛。记得小邹有把解答不了的题用信寄的方式请弟弟解答。
  柏纯是存着男人是粗心的这个信念来的。当看到邹清荷列出清晰的购物表与价格取向时吃了一惊,这孩子天生应该是学经营的。嗯,这种价格看不进她的眼里。
  “请你尊重我的做法。”邹清荷固执地拒绝她的金钱相助。
  真尴尬。柏纯不明白啊!她是送礼物,她是好心。为什么邹清荷脸色这么地难看?还撇下她独自走了。
  她打电话把这事告诉弟弟柏青。
  弟弟在电话里笑了:“姐,你呀。过于娇纵了。”
  “什么!”她大恼。
  “跟你说你也不明白的,那位小朋友啊,以后只怕会躲着你。”弟弟在大笑。真可恶!
  
  邹清荷这次学精了,没有一次把东西买齐,先买了一床棉胎与被单(这是动用的他自己的储蓄)。还没进校门,突然刮起大风,天暗了下来。
  “不好!要下大雨了!”赶紧跑步冲进学校,不一会儿。雷鸣夹着暴雨铺天盖地袭来。
  温度骤然间降低数度,鸡皮疙瘩从手臂一粒粒冒出。
  先前还是大太阳的,这天说翻脸就翻脸了。
  躲雨的不止他一人。“这雨真大。”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不认识。以为不是跟他说话。
  他是经济学院的新生还没正式开学。北大并不是统一开学,不同的学院新生开学的日子是不同的。高年级的已经正试开学了。
  “你是小邹吧。我姐有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一副深度近视的眼镜,一头乱乱的头发。连衬衣也是皱得失去了原型。“我叫柏青。我一直到校门口等你。”
  “柏青?”他激动了,兴奋地伸出手来。对方显然不大会应付握手这种国粹,只得把右手往衣服上抹了抹,那手还真脏……柏青这个名字邹清荷当然熟悉,通过数次信呢。原来是纯姐的弟弟……原来,纯姐姓这个“柏”字。他还以为是“卜”,在六中,有一位老师就是这个姓。
  柏青是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的研究生。那是邹清荷不懂的未知领域。
  “你说,你看到纯姐给你的相片?”邹清荷现在对“相片”两字敏感。
  “是啊,你跟下溪哥一起吃饭的相片,我姐请专业的人拍的。听说是柳伯母要看看跟下溪哥同居的人是怎样的。我姐做人家媳妇,当然不能违背婆婆的愿望。”
  “……”黑线,真是无话可说了。“专业的人?”
  “我姐公司的,听说是专门拍静物的。你知道,房地产需要专业的宣传,房地产公司有自己的宣传策划部。放心,这相片不会外流的。”他的口气明显就是告诉邹清荷,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们两人是男男相恋,不会反对你们的。当然,这事儿本来就跟他没关系。
  
  “噫?明明是这里啊。”房号没错,可那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弄错了?只有问宿舍管理员了。”柏青推了推眼镜。这种高等学府偶尔也会有一二件乌龙事件发生的。嘿嘿,习惯就好。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9

  “……”手里捏着多退出来的住宿费。邹清荷现在抱着被子来到506。正对着厕所,那股清厕剂的味儿……真是有够呛的。
  “要不,我跟学校商量一下,你住到我那屋去。我是两个人住的。”研究生的宿舍没以这一区,待遇要好多了。
  “不了。这样很好了。”他们去了管理员那里,才知道昨天他登记的那铺位被管理员让给了其他学生。管理员把邹清荷他,当成杂牌兵打发到混合各系多出来学生一窝端的C区第4幢506号房了。一屋住八人的大房间,住宿收费是最低的那种。
  房间还没有其他人到,空荡荡的。
  经济学院的只有他一个。他的床是第3排的上床,比起高中的宿舍要大多了。床位也不是左右对称的摆法。
  柏青帮不上忙,邹清荷做事很快。找东西把床摸洗一番就把棉胎铺上。床单、盖被还没准备好。“今天不住过来?”
  “等开学那天,再说。”邹清荷有许多话要跟柏青说。在跟他通信的过程中清荷的作文能力大大的提高了。“我请你吃晚饭吧。”在邹清荷的潜意识里,对待帮助过自己的人用请吃饭来还礼的。
  “以后吧,我今天还有事。”柏青笑笑。老实说,那些信并不是他回的。他是化学方面的天才对作文之流兴趣不大。实验报告也是请人代刀的。
  “哦。”邹清荷有些遗憾,他三天后才开学。跟柏青并没有信中那种情趣相投的感觉。就好像写信的他与现在的他是不同人格的人。信里的他是活泼开朗生活精彩言语华丽的人;站在他面前的柏青心不在焉,话很少。根本不会出现妙语如珠的幽默诙谐。
  邹清荷是喜欢把事情弄清楚的人,忍了又忍他还是问出口来:“那些信是柏学长写的么?”
  柏青一怔,不明白自己那里露出破绽。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没有扯谎了:“是我一位学弟,他经济学院的研究生,那些资料是他帮你找的。我是学化学的,偏科重不如他来得全面。”
  果然。邹清荷反而松了一口气。
  “到时也请把他约出来好么。”
  柏青拍拍他的肩:“知道了。你果然是敏锐的人。明天吧,明天拨一个时间。”
  “他叫什么名字?”
  “齐一峰。”
  
  今天上班,主要是熟悉环境。
  第三侦查大队的队长不在,出任务外去。
  柳下溪今天是清闲的。
  在吃盒饭的时候他想,自己应该买辆车,没有车很不方便。有车了话就可以回家吃上清荷做的饭菜。
  “柳下溪是谁?电话。”
  柳下溪指着自己的鼻尖:“找我?”今天才第一天上班,谁会打电话来找?连他还不知道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哦。
  “恭喜你回北京了。”电话里响起几年没有听到的带有独特鼻音的腔调。
  “三哥?”想不到他会主动来打招呼。三哥果然神通啊,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难道相片的事真是他弄出来的?柳下溪更偏向是母亲的自导自演。
  “人长大了,端上架子了,还要我先给你打招呼。”
  “不是找不到你的人么?”冷淡傲慢又心胸狭窄的三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密起来?真不习惯。
  “呵,你要找人会找不到?”
  “改天,专门向三哥请罪。”
  “今天下班过来一趟吧,我在中华街开了家酒巴‘蓝色火焰’。哦,我听说了。你现在跟一个小孩在一起。”
  “噫?三哥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啊。”
  “一起带来吧。咱们兄弟聚聚吃个饭吧。”
  
  快到下班的时候,找他的电话再次响起:“下溪啊。”
  “大哥?”
  “小邹那孩子……”
  “清荷怎么了?”
  “哎,他把我跟你嫂子当外人了。我生气了。”
  “噫?”清荷居然把那个大哥惹生气了?“怎么一回事?”
  “你嫂子想出钱帮他准备学校用品的,可那孩子固执啊,居然把你嫂子丢在一边自己一个人走了。还有啊,学校住宿费上次收多了。今天学校退给他,他把钱送到公司来。我说让他在学校吃饭加点菜,才几百元而已,他居然把钱丢在我办公桌上人就跑了。那孩子真是的。”
  “大哥。”这种事,让人哭笑不得。“他在跟我闹别扭呢,你别跟他计较。”哎,一扯到用钱的事,邹清荷的自尊心爆走。双方的立场来说都没有错。
  “也不是我喜欢抱怨,算了。不说了,过来吃饭吧。”
  “三哥打电话找我,让我过去跟他一起吃饭。”
  “这样啊,下次吧。你也说说小邹,既然进了你的门就不要分门里门外的。”
  “是是是,知道了。”
  
  柳下溪打电话回去的时候,邹清荷正好在家。
  “不要准备晚餐了。三哥请客。”
  “有点怕见你的亲人。”电话里邹清荷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受委屈了?”
  “也不是……”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来。
  “我很快就回来了。”柳下溪放在电话,幸好办公室没有其他同事在。今天电话真不少。
  
  柳下溪回到家的时候,坐公车就花了一个小时以上。
  邹清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揉他的头发:“怎么了?”
  “相片,是纯姐叫人拍的。”邹清荷抓住他的手。
  “你的手真凉!”柳下溪挨着他坐下。“是我母亲的主意吧。不要怪大嫂。”
  “我们在一起是不对的吧?”邹清荷心生怯意。
  “谁又在你耳边胡说了什么?”搂紧了他。
  “没有,突然想向你撒娇。去你三哥那边要换衣服么?”
  “理他!随便就好。清荷啊,记住一点,不要过人在意别人的语言态度。否则容易钻牛角尖呢。我大哥大嫂他们只是方式用得不好,出发点不坏。特别是我那大嫂。在娘家就是娇小姐,大哥也纵容她。她一般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你呢,白跟她生气的。”
  “……你……嫂子跟你说了什么?”邹清荷失望地看向他。
  “我大哥说的,说你分门里门外的。”
  “什么意思?”
  “不把他们夫妇当成自己的家人。”
  邹清荷沉默下来,过了一小会儿才道:“这,得让我想一想。”
  “我想买辆车,你说是越野车、摩托车、还是普通的小车好?”
  “我不懂。”
  “你也要坐的啊,你想坐那种?”
  “越野车!”还记得那次坐过的越野车很带劲。
  “我们果然很合!”柳下溪喜欢越野车。“星期天去看车。”
  “只是……我们一起走在外面会不会……”
  “管他!谁爱拍让他拍。我们的事公开了又怎样?我不在乎!”
  柳大哥总是让懦弱的自己惭愧,应该做些什么来回报他不顾一切的深情。“我们该走了吧,去你三哥那边吃饭啊。”
  “你不说,我都忘了。”柳下溪笑。

作者有话要说:
先透露一点:柳下溪与三哥见面引出了《血色的映月泉》这个故事。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10

  邹清荷从来没有想到蓝色居然可以如此美丽!
  纯净的蓝色妖艳得让你无法思绪,随着起伏在蓝色中荡漾。
  “居然有这种蓝色的灯光……”他轻声叹息。“玫瑰居然是蓝色的……”乡下孩子的他带着看异物的新奇。
  “蓝色妖姬。”独特的好听的磁音在他旁边响起。“这花的名字叫蓝色妖姬。”
  他寻声望去。
  “我三哥。”柳下溪笑道。
  名字呢?柳大哥有没有说过他三哥的名字?不记得有没有他有说过。
  见过他大哥的邹清荷为两兄弟相貌的相似吓了一跳。在内心里也以为他三哥与他也是长得相像的。
  现实真有趣,三哥一点的外貌一点也找不出柳家人特有的钢健。秀气的五官透露着一股飘然的优雅,一双眼睛隐藏一幅很好看的眼镜里。身高甚至连身形都和邹清荷差不多。
  “……”漂亮得很,真不像柳家的男人。白衣白裤在蓝色的背景下……说不出的儒雅风流。
  “老六,你的眼界很实在。懂得过日子了。”随手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打了一个响指,有俊俏的侍者端上酒菜。
  邹清荷觉得自己死盯着人看很失礼,慌忙把目光调回来。
  “三哥。难得你请客。”柳下溪拍拍邹清荷的手背:“别吓着他,他认生。”
  “成了只母鸡了你。”柳逐阳偏生要侧头看邹清荷,只看得这少年把脸垂进桌面为止。
  “三哥!”柳下溪加重了音量。
  “不然,就不好玩了。”柳逐阳促狭地挑眉。“一本正经一点也不好玩。我店里也有坐台的少年,学学人家的风情万种。”
  “三哥!你在逼良为娼啊!”柳下溪皱眉。这个被赶出家门的浪荡子不在务正业么?
  “得!那么神圣的事业轮不到我。虽然我很想。我可没本事完全控制这些少年的心。”柳逐阳接过侍者递上的一杯蓝色的酒,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这杯叫蓝色妖姬,里面有伏尔加。两位要不要?”
  柳下溪摇头。他试了一下上的菜,味道不错,没有加特别的料(怕三哥在饭菜里加春药,这人有恶趣味。)。
  “别做犯法的事。不然,我第一个拿你。”
  “哈哈哈。我等着啦。反正你也没把我当过哥哥。”
  “是你先丢弃了家人。”
  “家人?真好笑,顺着他们的安排才是乖孩子,才被承认!这样的家让人窒息。”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一直都是捉弄人!”
  “谁让你们笨得让人忍不住捉弄?”
  “你……”
  “我……”
  这两个人是小孩子吗?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得欢。邹清荷突然明白,这对其实兄弟感情很好。
  “停下,这么白痴的对话好不好?”是谁抢了他的对白?把他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居然看得出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在翻白眼,又是一位文质彬彬有气质的优秀青年啊。只不过那头发居然长到可以绑辫子……男人可以留那么长的发么?如果是柳大哥的三哥留长发他都不会吃惊。邹清荷不得不佩服自己良好的视力。
  “一峰,你来了?”柳逐阳高兴地拍拍空着的椅子,来了一位还多一位,还有位客人吗?一峰?这个名字有点熟。
  “我是齐一峰。学弟邹清荷人如其名啊。”
  “你就是那个齐一峰?”邹清荷激动起来。
  “这不,好巧!”对方在微笑。
  柳下溪讶异,在北京清荷什么时候有熟人了?这个齐一峰,他有见过几次面。他总跟柏青在一起,什么时候与三哥这么熟了?
  “就是写信,教我功课与作文的笔名柏青的真人。”邹清荷介绍得乱七八糟。
  “谢谢你。”柳下溪伸出右手。
  对方调皮地吐舌。“柳六哥,真老土。”
  “什么柳六哥?难听死了。你跟柏青都一样怪,明明比老六还大上几个月偏要认小。”
  “去,他那死样子,怎么看都是当大哥的一块上好材料。”齐一峰笑着。
  “还有一位是谁?”柳下溪指着空出的位置。
  “我表哥。他有事请教柳警官。”
  “什么啊,他还没升官,是名小警察。”三哥吐柳下溪的槽。“他表哥,也是我的好友。徐念余。”
  “徐念余?”柳下溪快速地搜查自己的记忆。“那个某某的儿子?”
  “就是。”柳逐阳拍掌道。
  另一边,齐一峰与柳逐阳换位坐在邹清荷的右手边。私下聊开了:“我说过你考进北大要作东请你吃饭的。”听得齐一峰细声道。
  “应该我请才对,是你帮了我。”
  一拍掌拍过去:“年纪轻轻这么矫情,我是地主以尽地主之责跟我争什么。”想不到他文质彬彬的一掌拍来打得他头昏。这北京人表示热情也太狠了吧?
  “这是礼节不是矫情!”
  “我最讨厌那虚假的礼节。随性就好。小荷,我跟你说哦……”
  “有他护着,你的小孩在学校会过得顺风顺水。”柳逐阳压低声音道:“一峰对朋友绝对地护短。”
  “护短?”
  “你重听啊。他很挑朋友的,放心。他不是同性恋。不会对你小孩出手的。别杯弓蛇影,这样很难看,连带我也没面子。”
  “什么啊。你这家伙。我只是想不到邹清荷能跟你聊得这么投机。”
  “你那占有欲还不是普通地强!齐徐两家很有来头。人也好,自己掂量着办吧。”
  这话让柳下溪不舒服,他交朋友从来就不看身世地位。合则来不合则去:“三哥你真俗!不要以为把颜色涂蓝就有高品味了。”这俗人只在名人圈里混,就跟女人喜欢名牌一样,这男子喜欢名人。
  “就是就是。”这话被高一峰听到,取笑柳家老三:“柳三哥,本就是俗到极点反而高雅的那一类。媚俗而艳正是他的写照。”
  柳逐阳发恼:“哼,是男人就应该喜欢蓝色。”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大哥也是把家里布置蓝、白、灰三色。不过不是纯蓝,色泽里带灰。
  抓住他的语病的齐一峰放肆地笑了起来:“我就喜欢紫色偏偏也是大男人一个。以前的皇帝贵族喜欢黄色、紫色他们不是男人了?现在的上层领导喜欢红色。是男人就是男人,几时跟颜色无关?”
  “红色?”有人颤抖地接了口。齐一峰的脸突然僵住了。
  柳逐阳一副你倒霉了你,瞪着齐一峰:“念余,你来了?正等着你开餐呢。来来,我来介绍,我六弟柳下溪与他的朋友邹清荷。”
  柳下溪与邹清荷同时站了起来。
  一位苍白瘦弱的青年,模样跟得了痨病。头发三七开,遮住了耳廓。双目无神发青肤色在蓝色调子下病态的不健康。“握手。”这种礼节有时显得怪。邹清荷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跟鬼爪似的。一个人可以瘦成这样……瘦的人见多了,没见过这么皮包骨的,不忍心握下去……生怕一不小心会折断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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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各位,这篇番外写到这里打住。番外不会好像正文写得那么长的。
  下章是《血色的映月泉》
  有关柳下溪与邹清荷两人感情增进的番外还会有的。敬请期待。
  请各位继续支持。谢谢。

血色的映月泉-01

  徐念余来了以后,桌面上的气氛温度降到冰点。
  默默地嚼完食物。居然没有一人发出嘴嚼声……邹清荷不习惯如此大的温差,转动脑袋才发现整个酒巴只有他们几个人。连先前的侍者也不见了,店门关闭。
  柳逐阳举起筷子投中了不安份坐着的邹清荷。“小朋友,要不要唱卡拉OK?”
  那个……能不能拒绝啊。求助地望着柳下溪,柳下溪对他眨眼。那意思是?哦,明白了。这是一种回避。这三个人有事要谈,自己与柳三哥不方便听。
  “好。”他硬着头皮应道。啊,他讨厌唱歌,总是跑调。
  
  蓝色火焰除了外厅卖与食物,还有几间包间哩。空间很大嘛。
  “柳三哥是怪人!”把电视原声开得很大,他自己倒在沙发上,木然地缩着。跟先前的个性反差真大。难道不觉得声音吵得让人头痛么?
  
  “是我向表哥提起你的。”等那两人一走,齐一峰说话了。
  柳下溪没有接口,放下筷子静静地在听。
  “我表哥有件不愿向别人提起的往事。”
  这话还未落音,柳下溪看到徐念余放在桌面上的手在发抖。齐一峰把自己的手掌覆在上面,徐念余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表哥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他被锁进那件往事里走不出来了。”
  “我看他应该找心理医生。”柳下溪端起桌面上的水杯,纯净水里有糖的成份在。好甜,这三哥在搞什么嘛。
  “心理医生保证不了人身安全。他现在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请全职保镖或者报警。”
  “你不愿意私下帮忙?”
  “等我知道来龙去脉再做决定。刚才只是建议而已。”
  齐一峰咧嘴想笑,看了一眼表哥把笑意收起。
  “八月十五映月山庄举行祭月。”徐念余带着惊恐的声音颤抖道。
  柳下溪不解地望向齐一峰,齐一峰耸耸肩,表哥的事他不好代话。
  “红色月亮的请柬。三年前也是同一封,我没有去,把请柬给了别人。在三年前的八月十五那替代我的人死在映月泉里。死因是酒后失足落水。二年前同样收到这张请柬。我把请柬给了一会喜欢冒险推理的朋友,我把头一年发生的事告诉了对方,并希望他在保密的情况下查出那位朋友死亡的真相。可是,这一次他被人打破头丢进了映月泉。我报了警,警察没有查出凶手是谁。我请了几拨人调查这件事……他们也给了我不少答案,抓到了一位凶手。去年没有收到请柬,我以为……可是,今年同样的请柬再次出现。我该怎么办?”他那枯槁的手指抓着头发。努力地克制着肌肉的颤抖,尽量地嚼字清晰……这让柳下溪很难受。
  柳下溪望向了齐一峰:“你认为呢?”
  “我认为啊,表哥应该亲自去一趟。当然,我也会去。我希望,柳六哥也一起去。我信得过你。”
  “你表哥是不是吸食过量的粉?”柳下溪挑眉,老实说他对隐君子没有好感。居然被虚幻的境界吸引……糟蹋自己……。
  “我不敢让自己清醒啊。”徐念余抓住了他的手腕当成救命草。好紧!
  “你的直觉没有错,跟其他警察一样。表哥的大脑被毒品弄坏了,分不清现实与幻觉。警察们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没有死尸没有犯罪者。但表哥那两位朋友的确失踪了。就算表哥的身份特殊,也没有人仔细调查。我想救表哥。”
  柳下溪由着徐念余把自己的手抓出血来,他的样子很不对劲。“是不是毒瘾上来了?”
  “正在强制他戒毒。等一下还要把他送回戒毒所。”
  “他什么时候开始吸的?”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齐一峰苦笑。“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一定常见面。突然看到他这个鬼样子,我吓了一跳。姨妈她求我啊。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这么一个独生子。”
  “请柬呢?”
  “在我这里。”
  徐念余咬着牙,全身抽搐着…嘴角泛出白沫…柳下溪抽不开手。目光带有责怪之色扫了齐一峰一眼:“怎么可以让他离开戒毒所?”
  “不忍心看吧。”齐一峰苦笑,一拳很有分寸地敲在徐念余的后脑某处,看得出他了解人体结构。
  他的手臂扶住了徐念余倒下的身子,把他放倒在附近的双人沙发上。带着怜惜的轻揉细心擦拭着痉悸产生的冷汗。“姨妈总是不忍心看他发作,会继续供给他毒品。现在,我成了他的监护人。表哥本来是极出色的人啊。不知道到底是谁毁了他。”一拳头击向桌子,惊得碟盘飘飞。柳下溪的手脚够快,才避免了砸盘子的后果。
  “现在你看到的他还不是最惨的时候,已经好多了。情况一天比一天稳定,医生说他的五脏被毒素浸坏了。要想身体健康还得长期养生。”
  柳下溪算不得同情心泛滥的人。眼前的这两个让他有心痛的感觉。他以前并没有看过毒瘾发作……不是恶心,是伤心。拼命努力想克制住身体变异的徐念余让人同情啊。
  他把桌上残余的什物收拾到柜台上。抱着头的齐一峰情绪平稳了些,他接过柳下溪为他倒的水。“对不起。”他歉然。柳下溪的左手手腕被抓得伤痕累累。
  “请柬。”柳下溪提醒他。
  “哦。”齐一峰从大书包里拿出三个一模一样的信封里面是华丽的大。附加一个饱满的11号大信封:“这是警方有关这请柬的调查。你慢慢看吧,我先带表哥回去。我希望你以私人身份调查这个案子。还有,我表哥吸毒的前因后果。以邹清荷的名义开一个银行账号给我,我会把调查费用汇进去。”
  
  邹清荷有点想逃出去。音乐太大声了,难道柳逐阳不难受么?
  邹清荷一咬牙,把空放歌的电视机给关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柳逐阳抬开眼睑看了他一眼:“听说,你是很骄傲的孩子。”
  邹清荷一怔,首次露出苦笑:“我身上若是有骄傲这个字眼,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柳逐阳打了一个响指:“你的中文学的不好,‘骄傲’两个字不是这么肤浅的内容。正是有这两个字,你现在才会坐在这里。”
  邹清荷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这种眼神就是一种骄傲。骄傲是对自己精神的支撑。是一种不容许自己虚伪的纯粹吧。我很喜欢。这世上虚空的人太多了。”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家的人很会说大道理。”
  柳逐阳也笑了起来:“小荷,我喜欢你。柳家的长辈总是用说理这一套养育孩子。我们的爷爷虽然是位军人,却不赞成用棍棒教训孩子。总是把‘说理要通透’挂在嘴上呢。”
  邹清荷笑了起来,直觉这位三哥比那位大哥更对自己的脾气。这间卡拉OK房出乎意料外的素白,一点蓝色也没。
  “我好奇的是,柳三哥怎么不想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叫我三哥吧。”柳逐阳坐正了身子:“我不喜欢麻烦,也讨厌责任。这酒巴的收入要供我消费是远远不够的。我有许多童年好友,出身的环境使我周围的人都是些有身世有背景的人。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骄傲。他们是一个个突出的个体,天生的骄子没有俯于人下的意愿。只不过只要是人就会有求于别人。拉不下面子的他们需要中间牵线人,替他们奔走。明白吗?”
  “不大明白。”邹清荷摇头。很快,抬头正视着柳逐阳:“是不是供求之间的中介?”
  柳逐阳一拍掌:“类似,果然反应不错。中介有自己的立场与行业守则:那就是绝对不掺和事件之中。把需要办事的人与能办事的人牵在一起,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收取一小部分介绍费。”
  “就是那种不见光的很有办法的人。”邹清荷大悟,居然有这种赚钱的方式。“也算是情报业的一种。”
  “现在的名词叫‘信息业’。”
  
  “我就说,你怎么会好心主动打电话找我。”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立在门边。
  “养家糊口的你也需要自己的小钱箱是不是?光向老大伸手拿钱,我替你脸红啊。”柳逐阳笑笑。“自己小心些,别把命丢了。还有,要保密。这些人的事不能摊到阳光下晒。”
  “你越来越假了。”柳下溪一屁股做到邹清荷旁边。“你知道些什么?”
  “抱歉,你是我弟弟也不能说。”柳下溪拾起桌子上的香烟,很潇洒地点燃了一支:“要不要来一只。”看着两位跟连体婴儿似的齐齐摇头……眼睛跳会长针眼。
  “三哥的情报是有价目表的吧。”邹清荷小指勾住了乱动的指头。廿指如麻花地绞在一起,柳下溪面上露出了大悟的表情:“三哥要收费哦。开一个价吧。”
  柳逐阳笑得无声无息:“若是我敢卖别人的私人情报,脑袋早就不能跟我的脖子相亲相爱了。抱歉。饭也吃完了,请回吧。小荷啊,你若是缺零用钱花,来这里帮忙吧。”
  邹清荷刚要答应,柳下溪止住了他:“他跟大哥有合约不得在外面打工。我明天还要上班是该回去休息了。”
  
  邹清荷洗完澡出来,看到柳下溪戴着手套,把三张很漂亮的卡片放在茶几上。“是请柬哦,结婚请柬吗?”邹清荷凑过来问道。
  “你有什么看法?”打了一下邹清荷伸出的爪子。“这是证物,不能留下痕迹。”
  “啊?”
  “戴上手套。”
  透明手套,原来柳大哥早就给他准备好了。
  三张一模一样,奶白印暗花底贴金箔字不知从那里剪下圆圆的大红点贴在右上角,破坏了请柬原本的清雅。翻开一看,一模一样的字迹,唯一有差别的是邀请的年份不同。“敬请徐念余先生于八月十五来映月山庄参观祭月活动。怎么没有去年的?祭月活动?好怪哦,邪教吗还是拜月教?你们北京有这种民间活动?”
  “哦,邪教啊……有趣。你怎么认为是在北京?”
  “不是在北京的郊区?我以为是呢。原来不是啊。”邹清荷说得也不认真,他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嘛。
  “继续说下去吧。”柳下溪喜欢听他的分析。
  “我以前贩卖过明信片,就算没有开封,今年新印的与去年的区别很大。可以肯定,这三张请柬没有一张是新的。是同一年的产物。”他指着新年寄过来的这张道:“接触的人少一点,稍稍有些新过其他几张。表示它一直静静地放在某一处。字体看不出什么,很标准的宋体钢笔字。练过钢笔字帖的人不少,连我也写得出这样的字来。”
  柳下溪奖励地摸摸他的头:“继续说吧。”
  “这个大红点有暗示性吧。”
  “红色月亮。”
  “鬼扯,月亮都银白色的。”
  “那是,大自然的规律月亮是白色的,可他们要说有红色的月亮你也没办法。”
  “说得也是。假设的话这红色的月亮是某种符号,收到请柬的人一看就明白。也许是好玩,也许是恶作剧。”
  “这句话有意思:‘收到请柬的人一看就明白’。嗯,还有许多事要调查。”
  “不说清楚来龙去脉我帮不上你哦。”邹清荷很好奇这件事。
  “其实,现在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反正,八月十五还差上一个月。急也急不来的。”密封信封里的资料还没有看……

血色的映月泉-02

  柳下溪睡不着。三哥的那句:“养家糊口的你也需要自己的小钱箱是不是?光向老大伸手拿钱,我替你脸红啊。”刺进了他的心。
  刑警这份工作的薪金是可以养活消费低、生活节俭的普通市民。如果,那一天大哥破产了。他手中大哥公司的股票一钱不值的话……靠这份工能养活自己和清荷么?好像很难。
  他是从来没有为钱动用过心思,习惯了不需要开口就有钱花的日子。
  “养家糊口啊……”翻着身,脑袋里没有容下接到手的案子。全被这几个字塞满了。“三哥强,他没有得到家里半点资助。居然活得很好。”在一点上不如三哥啊。
  自己有养家赚钱的特长吗?
  没有。
  身边的清荷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孩子今晚睡得好呢。有些焦燥的心在静静地听着这细微的声音,心反而沉静了。
  嗯,居然由着三哥的话让自己动摇了价值观。
  呵呵,他笑了起来,轻声地自言自语:“我也不是无懈可击的意志坚定哦。”
  “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邹清荷突然开口身边的人难得的翻来覆去他怎么能睡得着?
  “哦,吵着你了?”柳下溪坐了起来:“我去看会书吧,你先睡。”
  “是为今天晚上的事睡不着?”邹清荷并不困,他今天起得迟嘛。
  “也算吧。既然睡不着,不如来看资料。”
  邹清荷揽住要离开的柳下溪。“不行,不睡饱的话你上班会很难受。我有空,资料由我来看吧。我在书里看到枕头旁放苹果会助眠的。我去拿两只苹果过来。”
  看着他忙上忙下,柳下溪微笑起来。苹果的清香钻进鼻孔……第一次发觉苹果是如此的香甜。
  
  邹清荷很想替柳下溪分忧。
  柳下溪一离开家,他就睁开了眼睛。
  心里挂上事,他今天醒得要早。
  柳大哥不是有事睡不着的人啊。
  是什么困扰了一向有条理、自我管理强的柳大哥,在平常入睡的时间无法成眠呢?难道昨天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的事情?高一峰与他的表哥对柳大哥说了些什么?那三张请柬有什么玄机?
  果然,柳大哥没有把那三张请柬与大信封带走,放在书房的写字台上。
  邹清荷独自掂量着那请柬,思考不到更多的线索。大信封里有些什么?还封着啦。这么说来柳大哥也没有看过。
  拆不拆开?
  能不能拆?
  他苦恼,很苦恼。拆开了,会不会跟偷拆别人的信件是同等级的罪?
  还是不能拆吧?!大慨吧。
  强迫自己把眼睛从那信封上移开。又再次移回,确定信封上什么字也没有。“要洗东西了。”他自言自语。
  到了卫生间,提起放衣服的篮筐。丢进洗衣桶之前,先清理一下口袋。
  柳大哥的衣物一如既往地干干净净,只有他的裤袋里有东西。“哦,是几张卡片。”一共三张,分别是柏青的联络卡片;印有蓝色火焰的标志与订座电话的蓝色卡片;还有一张是高一峰的名片(上了几天班的他知道这个5.5X9cm规格的叫名片)。一张白纸上印着齐一峰三个大字,下面是宿舍电话、BP机号码与大哥大的号码。有了这张名片,找他很容易。
  “齐一峰啊。”转动了洗衣机的开关后准备打扫屋子。
  “想知道事情……不如直接打电话给…他!”想好了,一拍掌,他快速行动起来。
  大哥大关机了,宿舍电话没人接。只有给BP机留言了。拍自己的头:“傻,现在也许他还没起床啦,白天上课肯怕也联络不到。唯有中午或者放学后吧。”(哦,他以为大学跟高中时的作息时间一样。)
  收拾完屋子,去菜市场转一圈回来。真巧,刚放下东西就听到电话响了。
  “是小邹吧?”齐一峰的声音经过电话有些不真实。
  “是我,学长。”
  “找我什么事呢?办好了帐号吗?”
  “什么帐号?”邹清荷不明白。
  “呵,也对,没有这么快,你的户籍没有正式落下来,估计一时半刻弄不好。没有身份证办不了帐号。嘻,是我糊涂了。下午我没课。你找我,来学校吧。”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听得明白找他去学校,下午没课。又不是星期六下午居然不上课。真好。
  “那我吃了中饭过来。”
  
  “师兄!师兄!师兄!走得那么急干忙。师兄!”气喘吁吁地一名少年从背后冲过来阻在他面前。躬着腰,扶着膝盖,痛苦地喘息。
  邹清荷愕然。没错,他有听到很多少叫唤“师兄”的声音。可他只是走在陌生的校园的新生当然不会以为是叫自己的。
  对方抬起那张惨兮兮的脸……有些场景在记忆里跳动:“是你!”他认出来了。带着一堆行李的新生。
  “师兄,你真的难找哦。”对方抚平气息,埋怨道。
  “找我?”邹清荷讶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头,不解道:“找我做什么呢?”
  “感激你啊,请你吃饭。”对方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必了。”从家里背行李来的学生,不会是那种经济宽裕的人。吃一餐也许要勒紧裤腰过上好长一段日子。啊,这位同学,穿着真花俏!大黄的夹克上印着红色的图案,一条暗红的紧身裤……真俗气。(啊,来北京的日子不长,清荷的欣赏力大大提高了。)
  “巧遇!遇着了一起吃中饭吧。”他不客气地挽着邹清荷的胳膊,一股热潮似的汗味扑进邹清荷的鼻腔。
  这位同学真奇怪!虽说从昨天暴雨过后温度降低了……但他也用不着夸张到出了满身汗还穿夹克吧?“我已经吃了也,而且我约了人。”
  “约会吗?啊,带我去嘛。我要见见师兄的美丽女友。”
  这个人真是……邹清荷好笑,怎么他的脑袋这么夸张地臆想着……真是一厢情愿的人。能考进北大的同学,脑袋一定很特别吧……正常如自己的人肯定不多。
  “啦,我叫邹清荷,‘刍’加‘卩’的邹、‘清水’的‘清’、‘荷花’的‘荷’。是经济学院一年级的新生。不要叫我师兄了。”
  “啊?你是新生?”松开他的胳膊,不确定地上下打量着他。他伸出手来:“握手。我叫姜远华,工学院的新生。”
  
  邹清荷在湖畔的某一处找到了高一峰。他正卧在休闲椅上假寐。
  “你怎么带了只猴子过来。”他双眼有些朦胧。抬眼看到了姜远华,耸耸肩。
  “猴子?!”姜远华蹦了起来,直嚷道:“道歉!向我道歉。”
  邹清荷按住他跳跃的肩,这姜远华不请自来,也不好明着叫他回去。哎,有第三人在怎么方便跟齐一峰谈事情?显然,齐一峰也是没有料到他会带人过来吧。“他是工学院的新生姜远华。小姜,这是学长齐一峰。”
  “恶!”姜远华伸舌头扮鬼脸。
  “小鬼!”齐一峰不宵道。“一边去,大人们要说事情。”
  “我偏不!”这孩子性子犟着啦,偏生就要跟他杠上了。
  “去不去映月山庄?”齐一峰不再理姜远华,直接对上邹清荷。
  “映月山庄?”邹清荷心动。“什么时候?”
  “现在。今天星期五,你不是下周星期一才正式开学么?再叫上柏青。我今天上午一直在想这事儿。老实说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啊,柏青来了。这边。”
  邹清荷有点为难。现在啊,没跟柳大哥商量呢。
  “怎么?还要报备一声?”齐一峰挑眉笑道。
  邹清荷脸一红。
  齐一峰拍着他的肩道:“男子汉,就要有独立自主的个性。”
  “去,邹哥可比你有担当多了。”不满被忽略的姜远华插嘴道。在路上他得知自己比邹清荷小半岁后就由师兄变成了邹哥了。
  柏青已经不紧不慢地走来了。现在的装束与邹清荷第一次见面时有所不同。灰色的长风衣里是黑色的高领紧身麻纺下身是深灰的西裤。一边黑色的皮鞋很亮。头发也是整理过的,眼镜没换。反差真大!
  “嘿,小邹。”柏青笑着打了声招呼。“你们先认识了?还打算给你们相互介绍的。啊,肚子饿了,你们吃了没?”
  除了邹清荷其他三人都没有吃午饭。邹清荷也才发觉自己是十一点从家里吃饭出来,现在才是正常吃午饭的时间。哎。
  “柏青,弄辆车吧,吃完东西去映月山庄。”齐一峰把手上的书本往邹清荷手上一堆,姜远华看不过眼,跳脚要骂人。邹清荷止住了他。“你被他欺负也。”姜远华不满地小心嘀咕。
  “‘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懂不懂啊,小鬼。”齐一峰的耳朵尖着。
  柏青笑了起来。“映月山庄在那里?”他问多了一句。
  “云岫大峡谷的映月泉。是开发了数年的避暑赏月胜地。有些项目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勒令停止。某些项目在今年上半年才完全峻工。我调查了一下,非常美丽的地方。泉水掩映在青翠绿林中,常年溪水长流,潭瀑相连,瀑布飞流直下,近距离仰望大峡谷,空气中弥漫着水的湿气,树木的山花香,让人浑身都觉得清爽了许多,还可以远远地望到长城蜿蜒的轮廓。”
  “哦。”柏青兴趣缺缺。“说到地产开发……跟姐夫他们有关吗?”
  “没有。是另一家开发商,以开发旅游项目为主的地产商。可比你姐夫资金雄厚多了。”
  “位置是?”
  “地处怀来的西北部深山处,景区以古长城、清泉和飞瀑闻名京郊。”
  “中午出发……哦,时间上还好。小邹,六哥会让你去门?”
  邹清荷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脸色的脸又红了。
  “肤色真好。”柏青笑了起来,他自己的是不见阳光的苍白。那有这人的水蜜桃似的色泽。  “我打一个电话给他。”真是的,这些知道真相的人面前自己是透明的人……幸好有小姜帮他接过书本。借用齐一峰的大哥大,打电话给柳下溪。接线生悦耳地告诉他:“三队的全体成员出任务去了。”
  “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的。”齐一峰目光炯炯。
  “我也要去!”姜远华大声道。
  “随便。我算一下……1、2、3……加上司机勉强可以挤上你。”
  “我回去一趟,收拾衣服。”顺便给柳大哥留张条子。哎,要是先在电话说清楚就好。不用跑来跑去。“不用了。省得我们等你。你又不会打车回去,坐公车来回太慢了。”生怕他会改变主意,齐一峰制止他:“你跟柏青身高差不多穿他的就好,要不穿我的?我只会你高一点,应该能穿得下。喂,小猴子,你穿不了我们的衣服,自己带。”
  “知道了!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的?”姜远华很不满意这个人说话带刺。“你们不准先偷走!”
  等他走远了,齐一峰突然恼火道:“猴子把我的书本给抱走了。他是故意的,小鬼很有心计嘛,怕被丢下啊。”
  邹清荷笑了起来:“我去把你的书本拿回来,你们在那儿等我?”
  “校门右拐三百米有家‘唇齿香’的小馆子。你在那里等我们吧。”齐一峰想了想答道。
  
  “你是劝我不要去的吧。”看着追上来的邹清荷,姜远华把书本塞到他手上。
  这么直接,邹清荷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一定要去!我总觉得你会被欺负。”姜远华捏着拳头:“别看我的个子不大,我可是运动健将。我足球踢得很好。”
  邹清荷笑了起来:“想去就去吧。你上去收拾东西我在下面等你。要快哦。”
  邹清荷宽容地想:“也许是,小姜是在新的环境不安吧。认识了我,当成了好友。他那么外向的个性应该很快会跟大家打成一片的。”

血色的映月泉-03

  “老实说吧,你在玩什么?”柏青撇开齐一峰搭在肩上的手。“把邹清荷拐出去有什么企图?”
  “啧啧。疑心病。还一严谨的未来化学家。你不觉得生活真真无聊么?我呀,对邹清荷信里提到的侦破很有兴趣。你知道我表哥的事么?”
  “徐什么的那位?”柏青摇头。
  “对呀,三年前,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吓破了胆,靠吸毒麻痹自己过日子。脑子有些不清不楚的。我呀,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真正天份在那里。将来做那一行才好。也想试一试推理能力如何。”
  “那里自己去玩好了,扯我落水做什么?我忙得很。”
  “多了吧,你那研究,迟一天早一天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研究生物化学的么?这件事可能需要你的生物化学知识。”
  “把小邹扯进来的理由呢?”
  “他?为了好玩!他是男人中的异类,一位同性恋。你不觉得光这一点他就够特别了么?我实在想不透两个男人怎么可能会产生情欲。他这个,你不觉得新奇么?”
  “打住!”柏青冷冷地推着自己的眼镜:“别把自己给玩进去了。科学原理的产生首先就是发现了问题。发现问题以后会收集资料进行整理、实验来解释这个问题。结果就是证实或证伪了这个解释问题的真实性。”
  “你想说。我会因为好奇陷入同性之爱里?啊哈。怎么可能?我的自控力还是可以的。一句话,你陪不陪我去?别忘了你欠我的人情。心甘情愿的陪我一起去,解决表哥在三年前到底在映月山庄遇到了什么事儿。”
  “你跟表哥关系很好?”
  “一般。不过我姨妈对我很好。”
  “直接问你表哥不就得了?”
  “他头脑被毒品折腾,记忆混乱,连催眠也没用。就好像被催眠高手消除了一段记忆,另加了一些记忆使得他神智错乱。”
  “那不是很危险么?”
  “我有请柳家老六接手这件事。”
  “柳下溪?他虽然是警校毕业的,在这一行也没有名气。虽说他算是可靠的人,看上去头脑也不见得有多好。”
  “噫?化学天才的你看不起他啊!”
  “彼此,彼此。”化学天才柏青谦逊地垂下头:“柳家的人也看不起我呢。”
  齐一峰愉快地笑了起来。“我很看好他。业有专精,他不懂生物化学,懂刑侦。”
  “他身手不错。”
  “是吧?!我猜测,他对我表哥的案子兴趣不大。不过,邹清荷跟我一起去的话,他明天应该会追过来。”
  “他才刚开始上班,能请得动假?”果然这个齐一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这就得看邹清荷会不会让我失望。”齐一峰放下手里的筷子:“信里的他比现实的他更跳脱鲜活一些。”
  “哦。”柏青淡淡地应了一声。
  “喂,你多点反应好不好。”齐一峰不满地用筷子抢了他要挟的菜。
  “我在想。你跟他通信保持这么长时间也没腻味,大慨是你周围的人和事太过无聊了吧。没见到他之前,在心里随意地臆测这个人。那想象是按你自己的兴趣来虚构的。走入现实就这样。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这人最没趣。”
  “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邹清荷其实蛮平庸的。”
  “呵呵,你不了解柳家老六这个人。”
  “怎么说?”
  “邹清荷若是柄初露锋芒的剑,他就是阻住光芒的剑鞘。”
  “噫?”
  “不明白啊。”柏青笑了起来。“柳老六以前的情人是只非常美丽的蝴蝶。真的…非常美丽……却被柳老六那如同蜘蛛般的温柔给网住了翅膀。最终挣脱了蛛网,却再也无力自由飞翔。邹清荷的才华在那里?出不了鞘的剑不会再有光芒,最终只有与鞘一同锈腐。”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
  “……是吗?这不是我说的,是柳家才三这样告诉我的。”
  “噫?柳逐阳那怪僻的家伙?”
  “无论是你还是柳逐阳的话,我都不赞成。认识、了解一个人不是为了评论他。不同的时刻,不同的环境,同一个人表现都会有所不同。一直到最后你会发觉,哦,原来我根本不了解这个人。”
  “这又是谁的话?”这次齐一峰学乖了,他记起柏青总爱抄袭别人的言语,谁叫这家伙的记忆力惊人。
  “柳家老大的。”柏青笑了起来。他蛮喜欢打击齐一峰的。“多出来的小个子又是谁?”
  “工学院的新生。工学院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生物医学工程系?”
  “啊?不是工业工程与管理系吗?”
  “所以呢?”
  “说不定是支奇兵呢。”
  “这个专业跟你的侦探游戏有什么关系?”柏青耸耸肩。
  “没关系。”齐一峰有些恼火,柏青非得……把他逼到底:“他是邹清荷带来的,非得要一起去。若不要他去,只怕邹清荷也不会一起去。”
  “哦,原来是附加物。”见齐一峰要跟他翻脸了,柏青跳起来冲着外面摆手:“啊,是在这里。”
  齐一峰恨恨地缩回要揍他的手。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邹清荷笑笑。
  “噗嗤。”齐一峰笑得岔了气,伏在桌上猛捶桌面。“太太夸张了!这只小猴子真搞笑。”
  姜远华恼上了。“这个人搞什么嘛。”他只不过是胸前挂了一个挎包,里面有台相机。腰上有一个大钱包,肩上挂着装满零食的面包。背上还有一只大大的衣服包而已。
  柏青比齐一峰成熟多了。“来,先吃东西。”
  
  “一峰,在去之前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由他们自己决定是去还是不去。”等大家放下筷子,柏青吩咐服务员收拾干净桌子后突然开口道。
  “你!”齐一峰没有料到他有这一招。
  “万一有什么事大家心里也有数。”柏青的目光,偶尔也是会发出迫人的寒光。
  邹清荷多少有点料到事情是由那三张请柬开头的,关键只怕在请柬上印的地址:映月山庄。除了没有联络到柳大哥有些担心外,他很想去,也想从齐一峰的嘴里知道更多的情况。
  姜远华好奇:“有内情?这里面有内情?”
  “你是工学院的什么系?”齐一峰问道。
  “啊?工业工程与管理系怎么了?”
  “瞧吧,我是对的。”
  “是是是。”又没打赌,谁输谁羸重要么?“别岔开话题。说吧。”柏青逼他一向是逼得紧,他可不想为任性的齐一峰得罪柳家的人。如果是邹清荷自己的决定,柳下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来了。
  齐一峰每次跟柏青打交道,占上风的时候少。偏偏又喜欢跟他闹在一起找难堪。哎。
  “我知道的也有限。事情发生在三年前……”看到三双六只眼睛齐齐地盯着他,齐一峰双手一摊:“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次前去不是观光旅游的。为的就是查出三年前的八月十五朋圆夜在映月山庄发生了什么事。造成了三人失踪二人神经错乱。”
  “啊,三人失踪二人神经错乱?不是只有你表哥一人吗?”
  “另一个比表哥还惨,现在在青山精神医院。失踪的三人完全没有消息。”
  “月圆之夜阴气最重……这种事……交给……道士……哦,不,警察处理不是很好么?”姜远华光听到这里就觉得全身发毛,凉嗖嗖的……他最怕鬼怪之类的故事。
  这么严重?难怪,柳大哥会烦恼到睡不着的。“嗯,我也赞成交给警察。”
  “警察就是查不到啊。警察认为,他们吸食毒品,产生幻觉。小荷,难道柳下溪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
  “果然是有职业道德。”齐一峰满意地点点头。
  “事情还没有结束,二年前有没有事发生?”三张请柬,除了去年……
  “哦,你看到请柬了啊。没有,除了第一年。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赴约啊。谁都没去。你想一想,没有人在的屋子能有什么故事呢?”
  “警察没有埋伏在山庄里看看会发生什么?”姜远华到底还是壮了胆好奇问道。邹清荷发觉,他的性格很好,就算先前跟你生气恨得要咬牙切齿,一转眼就忘了。
  “警察都不相信他们的说辞,怎么会傻傻地守在那里?开发一个旅游区得到当地政府是不少部门认可的。他们早就把不利的任何事都悄悄压制下来,为了地方名誉与个人政绩,真相被隐藏在黑暗里。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是雪藏了。”
  邹清荷偏头沉思,过了一会才道:“没有从失踪的三人下手?”
  “啦,你知道一年之中有多少人失踪么?你知道寻找失踪人口,如果自己的亲人们不盯紧的话。有多少警力来寻找?成年人的失踪比起未成年人来说,更不容易得到警方帮助。何况那失踪的二女一男只是北京的流民。”
  “流民?”
  “外地流入北京的临时流动人口。他们打零工,收了工钱就走。警察认为是表哥想多了,那三个人,在之前就消失了。也许是去了别的城市继续做流民。”
  “啊?”总觉得齐一峰的叙述很没有条理。
  “什么嘛,一点也不确定。难怪警察不相信。”姜远华
  “没有说谎骗我们?”柏青斜眼看他,齐一峰摊开双手:“有骗你们的必要么?”
  “没有瞒点什么的?”
  “喂,你弄的车还没到啊?”齐一峰又开始打马虎眼了。
  “啊,时间差不多了。”柏青看表。
  “你们两个去不去?”
  “我去!”姜远华对上齐一峰那双特轻视人的眼珠子心里的火腾地冒出来,他可不想被人小看。
  “小荷,你呢?”
  “我想先眼柳大哥打一个电话。”总觉得这几个人都不可靠。
  
  “哦。那你去吧,明天下班后,我会去接你的。”电话里有柳大哥温和的声音,邹清荷定心多了。呵呵,这次自己是柳大哥的先锋呢。


血色的映月泉-04

  “柏学长,你会开车啊!”好奇心过重的姜远华立马霸上了副驾位。
  “有兴趣?”柏青笑笑道。
  “你家没给你弄位司机来?”齐一峰很不满,这么长的旅途,柏青只怕一个人还应付不来,说不得等会还要自己来顶一段路程。
  “大家都忙,不惊扰别人工作了。”柏青没有他那位任性。
  跟邹清荷坐在后面比跟小猴子坐要好。齐一峰一回头看到邹清荷在发呆,拿书砸他的脑袋:“快上车!”
  嗨,同样的动作,这个人粗鲁多了。若是柳大哥敲,就含有庞溺的味道在里面。
  “想不到柏青哥会开车。”邹清荷这是没话找话说。
  “我也会开。”齐一峰有一个特大的缺点:不认输。
  邹清荷笑了起来。
  “笑什么?”齐一峰不满意的挑眉。突然压低声音道:“对了,柳老六真没有把那些资料给你看?”
  “是真的。”邹清荷也压低了声音:“他连自己也没有看。还没开封呢。”
  “这样啊……”摸着有点冒出胡碴的下巴。“你找我是什么事?”
  “把事情的前因详细说给我听吧!”邹清荷下了决心要帮助柳大哥解决问题。他可是带着相当的觉悟而来的哦。
  “为什么想知道?”齐一峰奸笑。
  “柳大哥……他,睡得不好。为这案子操着心,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呵呵,不是欲求不满才睡不着?”继续奸笑。
  “说什么?!”脸红,面若桃花。齐一峰眼神一闪,有些发怔。想不到男子也有如此地诱人色泽。
  “做过了吧。”有点儿不舒服。
  “……你!”这么私密的事儿怎么可以说出口来?“你不说案子的事,我就不去了!”邹清荷骨子里有一股犟性。
  “开不起玩笑!得。小祖宗。我说。”齐一峰蛮怕这种不要命的直白白的威胁,不怕别人耍心计玩阴谋。独独对直来直往的人没撤。“先从我表哥这个人说起吧。说到表哥,我对他的印象是什么呢?(略花了几分钟想象)印象很淡,总是只看到他的背影吧。他喜欢玩乐,身边的人都是些小太爷。他家相当有背景。独生子的他被家人全心地庞爱着。是收藏在象牙塔里的宝贝吧。不算聪明,个性也不是突出的那种。如果不是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只能说是平凡的一种人吧。我跟他没有私下打过交道。他需要别人奉承他,需要被人众星捧月般地对待。除了虚荣一点也没别的缺点。在二流的大学毕业,分配到国家资源开发部工作。工作性质我不知道。那密封的信封,我也没见过里面的内容。估计,是我姨妈请人调查的。我从表哥那里知道的东西也不多,表哥他神志错乱。我自己整理了一下,以下是我的推测:姨妈焦急的应该是这件事还没完,而且不想惊动姨父。这件事的内幕……我也想知道……”
  前面两位一直也在认真偷听,听到这里柏青忍不住插嘴道:“依我看啊,你应该是正巧这段时间太过于无聊了。正好打发时间。”
  齐一峰大恼:“怎么可以这样误解我?我是真的担心表哥也。”
  邹清荷也学了柳下溪的习惯,拿着小本子与笔在写写划划。
  齐一峰凑头去,想看看他在上面写些什么。先闻到他的发香,是带桂花味的洗发水……。眼睛先瞄到白皙耳根后面的吻迹。“写些什么?”
  “我在把目前知道的信息串联起来。”邹清荷比他有条理多了。“首先出场的人物有你表哥A君;同样精神错乱的友人B君,以及可能出现在现场也可能没有出现现场的C、D、E三人。事发地址是映月山庄,时间是三年前的八月十五。事情的结果的A、B二君精神无故错乱与CDE三君失踪、死亡或者隐藏起来。我们前去的目的是:勘察情况。了解有关三年前发生事件的来因去果。查找与当年相关的人员探知真相。我这样列举对不对?”
  齐一峰拍掌:“不错,不错。”
  “那好,我现在要向你提问了。”
  “请。”潇洒地做了一个手势。
  “最初造成A君精神错乱的原因是什么?”
  “最初的原因就是我们要知道的真相。现在是毒品,他在努力戒毒。”
  “毒品啊……”邹清荷沉吟,他最近跟这个词还蛮有缘嘛。
  说到毒品就想到了东正帮的龚强。
  还记得徐念余那双枯柴似的手腕……“我们先要查证的第一步就是:A君三年前的八月十五有没有到过映月山庄。有没有你表哥的相片?”
  齐一峰再次拍掌,然后一把揽住了他的头:“小荷,你的想法跟我一样也。当然有带!这是我悄悄地从姨妈家弄出来的。”少年时代的徐念余是清爽斯文的少年,现在的他已经找不出过去的影子了。
  “你对B君了解多少?”
  “这是我姨妈不小心说漏嘴的。我不知道这个人也不知道后面的那三个人。”
  “这样啊……那么,你手上一定有调查到映月山庄的资料。”
  “嗯!给你先看。”
  翻翻翻,好多页哟。“云岫大峡谷旅游区所有是地方政府啊。映月山庄是私人的……香港商人投资的……管理是请的专业的物业管理…日昌物业管理服务集团公司…啊,居然不是请酒店服务业行家来管理。有住宿、饮食、娱乐方面有数项体育运动的开发。哦……好怪,什么叫沙滩排球?(答:在沙子上打排球,二人成组对攻。)还有烧烤场、有卡拉OK厅。共有单幢建筑(也就是别墅)三十二座与17层的酒店构成了映月山庄。剩下的资料介绍的是云岫大峡谷旅游区的景点与活动。有漂流、与正在修建的水上乐园。还有蹦极与极路探险……还有一小湖泊可以游泳、划船、玩水球等水上活动?”
  “你看得好快。”
  “我们会有危险么?”姜远华扭头过来伸出手要走了资料。
  “怕就不要去啊。”齐一峰激他。
  “我们也得防一防。”邹清荷沉思后抬头道:“这件事估计也有几拨人查过,山庄方面必有所准备。我们不能让人知道是冲这件事去的。所以说,我们的行动要有计划性。”
  柏青从车内镜中仔细地扫了邹清荷一眼。
  “旁敲侧击。大家能进北大的门槛,头脑不用说都可以。我们以这几个问题为中心,自己组织语言来不动声色地查询。1、中秋节是不是有特别的活动与节目。2、是不是每一年的中秋节有特殊的人约在这儿集会。3、询问每一个工作人员在本地工作的年限。4、红色的月亮,什么情况下看到的月亮是红色的。5、当地是不是有特殊的信仰与传说。啊,说到这个……我记起来了。一峰哥,你表哥好象很怕红色。”
  “最的,很怕。理由我不知道。没有其他要问的了?”
  “还没想到。为了不重复询问让人生疑。我们分配工作吧。第1与第2个问题由一个人问。另外三类各一人来询问。”
  “无形之中你成了头。”齐一峰笑笑。“我赞成。另外两位的意见是什么?”
  “没问题。”
  姜远华打了一个OK的手势。“好兴奋哦。这样子好像间谍。”
  “笨,是侦探。”齐一峰纠正他的话。
  
  “隆”的一声,小车突然熄火不动了。
  “这是!”
  “发动机的皮带爆了。”邹清荷冷静道。
  “噫?你怎么知道的。”齐一峰扭过头来。
  “我父亲是开客车的,我有空的时候会跟他一起出车。不熟悉自己的车是当不好一位客车驾驶员的。小问题总是我父亲自己动手的。这辆车子没有保养好。该上润滑油的时候没上……没有正常检修。”
  “柏青!你家的车子怎么这么破啊。”齐一峰大大的不满,这前不着村后不落店的位置。
  “车上一般都会有备用的皮带。”这辆车的后备箱里果然也是备有的,车龄还很年轻。连润滑剂也有。揭开车盖,在冒烟呢。好高的温度。“提桶水来。”邹清荷吩咐道。
  “那有桶啊。”跟在他旁边的姜远华问道。
  “去别人家借啊。”齐一峰踢了他一脚。前面有户人家。
  “你自己不会去啊!”姜远华不满。
  这两个人!“我去吧。”柏青按住也要去的邹清荷。“你再看看车子还有没有其他的毛病。”
  “这个。”剩下的那两位不好意思起来。
  人品的高下不能比较,一比较就知道……哎。邹清荷知道自己的同伴最可靠的还是柏青。
  车子重新出发后,齐一峰用非常尊敬的口气道:“小荷,你懂得真多。”
  “得了吧,靠他的地方多着呢。”柏青插上一句话。“小邹,今天的晚饭就靠你了。”
  “可以自己做饭吗?”住饭店可以自己做饭?
  “买食物烧烤。”柏青愉快地笑道。“别指望,齐大少爷会懂得安排生活。姜远华你呢?会做饭菜么?”
  “这个。不大会。煎一个蛋估计还没问题。”说得非常小声。
  
  柳下溪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开门进去,屋内没有灯光。“哦。清荷出去了。”有些懊恼放他单飞。
  想他了。
  不习惯在屋内见不到他的面孔。
  “映月山庄啊。”他托着头。书房里那密封的信封袋。
  自己走的时候放的方向不同……看来,清荷很好奇里面的东西。
  “这里面隐藏了怎么样的内幕呢?”
  一份徐念余详细的病历表。“吸毒的历史已经有四年了啊。在事发前就有一年的毒瘾了。难怪没人相信他的话。”在吸毒之前他有轻微的神经质……另外还有一个人的病历。吕文将。三年前遭受了严重的精神打击。在那一年的八月十六日被人发现浸泡在映月泉里……好不容易被人救活,活过来以后成了白痴。胃里有过量的酒精,警察判定是酒后失足落水。脑袋神经严重受损,偶尔会叨念一个词:“红色的月亮。”
  看来,当年的确有事情发生。
  警方为什么没有追查下去?被高压下来?可是,破了案不是就能讨好了徐念余的父亲么?怪!真怪。
  还有三份调查报告。客房服务生莫雨衣,女,十九岁,下落不明。工地民工刘某,下落不明。客人李某,下落不明。
  最厚的那份资料是有关云岫大峡谷旅游区以及映月山庄的。
  看表,深夜二点,不知道没有自己在他身边清荷入睡了没有。还记得自己去天津的那一次,他一夜都无法成眠啊。打一个电话给他吧。
  
  “柳大哥!”电话里那一头,传来清荷焦急带着哭音的喊声:“姜远华失踪了。”
  “别急!有什么慢慢说。”姜远华是谁?“我马上出发过来!”

血色的映月泉-05

  映月泉的水来自地底,水往上冲汇集成潭。超越过一定的水位,越过池边的岩石飞流直下。人稍微走近便可以听到,泉水清脆的叮当声。当晨曦透过疏密相间的树叶,照耀着水雾成烟……然,若置身其中如同仙境般的美妙。
  可惜,这三个人没有心情欣赏个中的美妙。
  搜寻的队伍已经把范围扩大到林子里了。
  “找到了,找到了。”有人在大声呼喊。“医生,有没有医生!”
  抱头自责的齐一峰“嗖”的一声跃起来,朝声音的来源处奔去。邹清荷比他的动作还要快。
  溪涧的深处,姜远华侧卧在青色的大石上,右脚浸泡在溪水里。一副血淋淋的惨样……血沿着溪水冲淡成色。邹清荷双腿一软,跪在山石上。齐一峰抱着树干,呕吐起来。
  三人中最冷静的是柏青。他跟急救人员一起把姜远华放在稍稍平整的杂草上。“还有脉博!身体还是温的。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担架、担架。怎么搞的担架还没有来?”“先止血!”“噫?这不是人血,他是昏睡过去了。这是动物的血!”“是谁在恶作剧?!”“人没事就好了。”“他应该是被人注射了硫喷妥钠或者是依托米酯……”
  邹清荷走上前去,推开围着的人群。探着姜远华的鼻息,呼吸有很微弱。
  记得一个小时前,这地方找过,并没有发现姜远华。是谁把他丢在这儿的?在整个山庄的人员都出去的情况下……是谁主导了这件事?每个人的鞋都沾有山里的青苔与泥迹……各种表情的面色也看不出异样。
  幸好,姜远华还活着。
  
  时间倒回数小时前。
  自懂事以来,姜远华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
  “聪明。”这两个字的评价,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有着莫名的魅力吧。
  承载着无数羡慕的目光来到了学子们向往的殿堂。他是高兴的自满的。
  在这里,他的人生将开启另一扇门。这门会通向何处?
  他提前来到这儿,打的算盘就是:先熟悉环境尽可能地多交到朋友。
  宿舍里的同伴们迟迟没有出现第二个。
  这里的同学出乎意外的冷淡。
  首先向他袭来的却是挫败感。
  这是一个知识的殿堂。甚至连空气里也包含了知性的韵味儿……他终于发现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粒粟。
  他再次看到对他伸出缓手的邹清荷,那种无论如何要把他变成铁哥们的念头绞着他的心脏。他不顾刚从外校踢球回来疲倦的身体,拚命赶上他。这可是结交他这位好友的机会。他有找过他啊,翻遍了整个校园也没找到此人。
  “神秘的人啊!”
  邹清荷是很好的人,值得一交的朋友。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一点。
  他的脸皮从来就不薄。生存之道是什么?他当然有思考过。
  他是外向的人,一点点挫折怎样会难倒他?
  他喜欢把真实的自己藏身在群体里。
  一人是个体二人是同伴三人是集团。
  邹清荷有自己的小集团呢,只要跟上他自己也就成了这小集团的一员。
  看不懂他们三人的关系。
  不要紧,只要自己跟得上就不会被落下。
  可是,他的小心眼错过了第一次值得让人信任的机会(车坏了,借水桶弄水的那次)。不要紧,他没紧张。反正他们还要进行侦探游戏,表现的机会大把。在智力上他觉得自己不会输过任何人。
  他家境一般。到目的地后,他并没有争着付款。所有费用是齐一峰全包的。这让他小小的男子汉的自尊心憋屈了一下。不过,当他看到在付钱上邹清荷也不主动,心里一时也就平衡了一些。
  他们住的是普通的四人标准间。
  这里客人并不多。云岫大峡谷旅游区有不少项目没有正式投放,宣传不到位。景致虽是绝等的美丽……只可惜大众不知道。
  
  “从那里着手好呢?”姜远华的兴致很高,侦探游戏能让人心跳加速。他思考着清荷留下的那五个要问的问题……1、中秋节是不是有特别的活动与节目。2、是不是每一年的中秋节有特殊的人约在这儿集会。3、询问每一个工作人员在本地工作的年限。4、红色的月亮,什么情况下看到的月亮是红色的。5、当地是不是有特殊的信仰与传说。负责那一个问题较好?第4个问题问人有点傻……第5个问题嘛,这些工作人员不是本地人未必知道。第1个问题最简单,第2个问题与第1个问题由同一人负责。这么说来的话……有点难度繁琐却最现实的是第3个问题……“好吧,我就负责第3个问题。”想一个什么法子起头问人呢?
  
  夜色生香,从窗子望向室外。没有足够的照明,丛山深处的峡谷有些鬼魅呐。
  柏青刚从浴室出来,一摇头,头发上的水珠四射。“小邹呢?”
  齐一峰倒在床上,有气无力道:“路程还真远。小荷准备烧烤的食物去了。”
  “你们两只懒虫居然把杂事全部推给他!”拿着湿毛巾打齐一峰:“还不快过去帮忙!”
  “不好意思。”邹清荷推门进来:“这里没有烧烤食物卖。”
  “难道那些人是自己带来的?”柏青抚额深思道:“没理由啊……”
  “可能没什么客人,采购食材的人员把这一节给省了。随便吃一餐应付一下。”齐一峰在床上翻转了一下。“还是来策划一下我们的作战计划吧。”
  “小邹你怎么看?”
  “目前任何事情都是假设为前提……”
  “停一下,先等等我。”姜远华止住了他,他从包里掏出小笔记本来。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觉得好笑。
  “科学假说啊……”柏青低语。
  “科学假说?”这个什么的,邹清荷不懂。
  “哦。这个是当科学家发现问题时根据以往的经验提出的科学假设,是以科学经验为知识背景。是合乎规律的假说……”
  “这个跟我们目前的事没关系吧。”讨厌,说到事儿时总是被人打扰。齐一峰不客气地阻住了柏青那准备继续演说下去的话头。
  “嗯,哦。这里是密林深处,可以说是一个较为独立的世界呢。等消息完全传到外面的世界只怕是走了样,你们注意到没?车辆只有一条山路可以进来……”
  “平底烧瓶。”柏青插嘴。
  齐一峰拿枕头丢他。
  “假设三年前确实发生了某件事甚至某些事。当事人中最起码A与B君目击了或者卷入了事件中。由于这里较为封闭的环境,事件被某些人出自不同的目的被掩盖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留下的证据只怕……”邹清荷沉吟了一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事件的人证还留在这里。也就是说为了应付暗底里的调查,当年有人一定还留在这里来善后。我们也只能以此为突破口……我们目前有两个方案来进行调查:一种就是打草惊蛇,让对方被我们扰得跳出来行动。不过,这样做很危险。另一种,就是旁敲侧击。只怕效果不明显。……奇怪的是为什么要寄请柬过来?是传递了怎样的信息?寄请柬的人显然不知道A君的近况才寄的?或者是说借寄请柬来引出什么人来?A在八月十五那一天到底有没有在这里?啊,一团乱麻理不清哩。”
  “这么说我也糊涂了。”齐一峰摆摆头。“到底是破过案的人比起我们这些外行强多了。小荷继续加油!”
  邹清荷苦笑。
  “这件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好。”柏青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湿了。他往自己睡的那床一倒:“业有专精,不要捞过界。来这儿纯粹当成游乐吧。”
  “我不赞成。这种事正好开发大脑。”姜远华咬着笔头。“我们分配工作,各自完成邹哥那五个问题。我选3。”
  “噫?那个最麻烦也。”齐一峰斜眼剔他。
  “我才不怕麻烦。”姜远华反驳。
  “从请柬的邮戳看来,那三张请柬分别从不同的地点寄出去的。却都在北京市的范围内……还有谁收到过这张请柬呢……我觉得啊,应该从你表哥那边入手查。”
  “查不到的。”齐一峰摆手“表哥的事,动一动会有许多麻烦。”
  “光在这里说有什么用?行动吧!连水都不下怎么捉鱼?”姜远华合上本子,故意十二分的鄙视挑剔地望了一眼齐一峰。“啪”的一声把带上门出去了。
  “小猴子干嘛冲我来?”
  “你惹人厌呗。”柏青不以为然。老实说,他对这个侦探游戏一点兴趣也没。他跟着来:一是齐一峰这个人非达到目的不可。不依他啊,有完没了的缠上来。二是自觉有责任替柳下溪看着邹清荷的安全。他们算起来是姻亲哪。
  邹清荷兴致勃勃,老实说,他也想独立破个案子来测定自己的推理能力。“对呀,我们得行动。我呀,有一个直觉,寄请柬的人就在这里!”
  “肚子饿了。去吃东西。”柏青从床上跳了起来。
  
  酒店二楼的餐厅里,空荡荡的。服务员位正在一起喝茶呐,见他们来也没有主动上来服务。  “这还经营得下去么?”齐一峰撇嘴。“修建好已经有几年了,这种亏损还经营得下去真是服了投资人。”
  “你的见解错了。经营服务业从来就不是暴利。利润是靠稳步上升的。而且外资注入有许多优惠政策,加上地方上大力支持,再亏损也前景看好,到明年这里就不是现在这模样。”佩戴着大堂经理徽章的蓝色西装男子笑咪咪地拿着餐牌而来。
  “哦?”柏青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里景色怡人啊。没有想搞什么活动改善一下,吸引多些客人过来?”
  “这个啊。上面的人会规划吧。”大堂经理笑得嫣然。
  “听说这里有一个映月泉。啊,可惜今天不是月圆夜。”
  “呵呵,映月山庄就是依建在映月泉畔嘛。等一下你们饭后散步就可以去看,嗯很美。”
  “你有没有发觉这里的服务员男男女女长相不俗!”齐一峰压低声音对邹清荷耳语。邹清荷抬头望去,果真呢,都有一副好皮相。那些服务员居然比这位大堂经理来得散漫。
  
  “见这里生意清淡还以为菜做得不好。意外地发现很美味呢。”三人一起散着步,齐一峰满足地抚摸着肚皮。
  “这里居然可以见到古长城呢。”邹清荷也喜欢上这溪水绵延弥漫着水的湿气,树木的山花香……空气真的很清新啊。让人浑身都觉得清爽了许多。
  “飞瀑与清泉构建成的林中的泉眼。你说这石头青幽幽的是不是长满了苔藓?”
  “那你还坐在上面?等下裤子的印痕洗不掉。”
  皎洁的半月映在泉中,手伸入泉水,凉得彻骨。动一动波光漾荡。山的树的花的石的倒影在月光下构成异色的华丽。
  “我看啊,建在泉边的亭子反而把景致给破坏了。”齐一峰眼睛特毒。
  “去。每个人学你坐在石头上?”
  “把姜远华一个人丢下总觉得不好。”邹清荷觉得风吹得有点冷。
  “这里不简单。我看啊,不要惹事的好。”柏青年龄跟齐一峰差不多,纯粹一学究式的人物。只不过,他家是经商的,从小耳濡目染,社会面比齐一峰广博多了。
  “噫?怎么说?”
  “这位冷清的地方,那些长相俊美的少男少女们甘心呆在这里……你不觉得很怪么?你表哥不算普通人,他会被邀请来这里有其理由的。换一个角度来想,这里也许是某些特定人物集会寻欢作乐的地方。没有正式营业的旅游开发区目前是三不管地带吧。你还记得给我们上菜的也是那位大堂经理,那些服务员根本不把他和客人放在眼里。这就证明他们另有工作,所谓服务生只不过是掩饰。漂亮的外表起什么作用?除了赏心悦目外……不用说了,你俩都应该明白。你姨妈查不出来的事本来就显得不寻常。那事儿被压下来了,没人能管也没人敢管。若不是你姨父的背景,只怕你表哥连命也保不住。”
  一阵风吹过,三人齐齐打了一个冷噤。
  “你认为这里是红房子?”
  “红房子?”邹清荷不明白重复了一面。
  “回去睡觉吧。”
  身边两位突然沉默下来的同伴。陌生的山谷,幽暗的环境,总有点毛骨悚然。邹清荷不好打破这份寂静,无意识地一路踢着小石子。“噫?”他眼睛特利,看到身边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路灯的照射下反光。“啊,这不是姜远华的照相机么?闪光灯被人踩坏了。”
  三人同时心里“咯咚”乱蹦。
  冲回房间。一切还是他们出去时的模样。
  “可能出事了。”齐一峰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在床上。床单上马上有那青苔的痕迹。
  “我去找他!”邹清荷从换下的裤袋里找出柳下溪送给他的军用匕首。(不是坐火车遗失的那把。柳下溪另有收藏品比以前的要薄要窄些。非常锋利。)
  “要去一起行动,不能分开。大家要小心。”柏青有准备手电筒可惜只有一支。冷汗侵袭着身体,被风一吹特别的森寒。
  “会不会……”齐一峰不敢说下去了。他个头最大却成不了主心骨,三人中他的心理最先垮下来。是他要来的,出了事他负得起这个责任么?右手紧紧抓住了柏青的手腕。柏青没有出声,他的手心出汗了,冷汗。往裤子上擦了擦,拍拍齐一峰的手背。脑筋转发
  “不会的……”邹清荷直哆嗦,比起自己被人胁持,现在的他更胆怯。如果……他想也不敢想下去。
  “镇静些。小姜得靠我们把他找出来。”柏青回手拍了拍邹清荷的肩。
  邹清荷挺直了背骨。没错,不能自己先被吓到……
  
  柳下溪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搜寻了整个山庄。
  “报警!尽量把事情闹到最大!”柳下溪这样吩咐柏青。

血色的映月泉-06

  邹清荷没有随那群人离开,他静静地靠在树杆上。眼睛闭了闭,有点痛。过度紧张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血的腥味淡了些……水流动的声音、风掠过树的枝叶的声音、远处鸟雀吱喳的声音里夹杂着人的轻轻的脚步声。
  “噫?你在这里?没有去看你的同伴?”当邹清荷顺着声音望的时候,拨开树枝露出脸的人先开了口。
  邹清荷眨眨有些涩的眼皮。哦,记起来了。招待过他们的那位大堂经理,换了套灰色的秋季休闲装……蓦然一看感觉陌生。
  “我在等人。”邹清荷找了根裸露出的大树根坐下。
  “这儿等人?会有人来吗?”大堂经理非常意外道。
  “这不,你不是来了么?”邹清荷把手伸进裤袋,握住了匕首的柄。
  “等我?”大堂经理讶然地道:“你怎么会以为我来?”
  “我在等会来的人。”
  大堂经理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听了他的话笑了起来。
  “这地方虽然不热闹,来往的人客也不少,怎么偏偏就你朋友出事了呢?很怪呢。你在等的到底是谁?”
  “那你来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好奇呗。你不知道这里的日子多么地无聊。”
  “无聊?这么美丽的地方……”
  “哦呵呵。我又不是诗人,再美丽的风景天天看也会腻的。而且,我只是为了一份能糊口的工作把自己禁闭在滚滚红尘之外。”
  正在说话间,突然听到有人声:“没错就在这上面的溪水旁发现的。”
  “这里……”
  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邹清荷轰地站了起来,向前跟走了几步出声道:“柳大哥!”
  柳下溪急走了几步,带着微笑:“刚才,柏青还在奇怪你怎么不见了。我就猜,你一定在这儿。”
  “哟,这不是小柳么?”
  突然传来的声音使得柳下溪寻声望去,一句男子正坐在树根上。面熟!谁呢?“啊!秦师兄!秦育明!”柳下溪伸出手来指着他轻喊了起来。
  “柳大哥认识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师兄改行了?听说,你不肯进警局自己开了家私家侦探所。”
  “是啊,当年傻瓜似的嫌警察制度过于僵硬。自以为不出几年能成为神探一名,谁知道过日子苦巴巴的,连生活费都赚不到。噫,别说什么大案要案。都是些寻找失物啊,跟踪外遇的琐事儿。”秦育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有点的潮湿的树根印迹。牢骚还真不少。柳下溪笑了起来,这位师兄在学校时可是有名的风云人物啊。
  “私家侦探?”邹清荷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跟自己心目中的这一形象差太多了。即不是福尔摩斯绅士姿态也不是金田一耕助的不修边幅的落拓形象。就一普通工薪阶层的普通模样,反而是穿着经理制服时更整洁些。
  “小秦是私家侦探?”带着柳下溪来这儿的是映月山庄一位管理层的干事。抓着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客人失踪受伤、又是私家侦探、又是地方警察和北京市的便衣刑警。我们这儿是很清白的经营啊。怎么事情全集在一起了?”
  “有缝的臭鸡蛋才惹来苍蝇。”冷笑声响起,众人一回头见到的是清洗过后恢复了神清气爽的齐一峰。“王干事,把山庄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酒楼的大堂里,警察们要查案问话。包括客人一个都不能少。否则你卷铺盖走路吧!”
  王干事想要反嘴,却在齐一峰盛气凌人的气势下乖乖走了。
  “柳六哥,这件事靠你了。一定要给我查清楚!妈的,居然让我受了一夜的罪!想起来就呕!”咬牙切齿的他一拳击向了树干,到底是树比拳头硬,一击之下手背破了皮,咧着嘴生痛。
  柳下溪习惯性地掏出本子与笔,在邹清荷的讲解下先把发现姜远华的周边地形画了下来。秦育明当时与另一队人在别处搜寻,没看到现场。
  “有发现什么……?”看着柳下溪伏在草地上,口袋象是只百宝袋,一时拿出的是卷尺、一会儿拿出的是放大镜……秦育明凑上去好奇地问。他还没来得及认真察看,这件事他没打算插手。
  “周边没有血迹,林子里虽然有些潮湿,但足迹纷杂不明显。只有一排足印特别深……没有拖移的痕迹……”柳下溪若无惹事地站起来。“这就说明,姜远华是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在昏迷当中被人背上来的。没有挣扎……这些血迹是羊血。淋在姜远华身上的羊血是他被丢到这溪边后才淋上去的。极有可能是背他上来的人与洒羊血的是两个不同的人,可能出自不同的目的。背他上来的足印是男子44码的运动鞋,大约身高为1.77~1.85米,负重136kg减去姜远华大约体重 58kg此人的体重大约为78kg。秦师兄,山庄有这样的人么?”
  “这种身高体重相符的人……我想一想……大约有七八位……不,是九位。保全有三名差不多在这个范围内,还有二名住客,一位客房服务生……厨房里有一位,电工一位,管理处一位。嗯,就有这九位,不过,管理处的那位晚上不在山庄。他五点半准时下班回家了。其他八位昨夜都在。”
  “那些人接触到羊血?”
  “这附近,哦,翻过古长城。就是养羊的大圈地。山庄嘛,羊肉是主食。厨房应该有大量的羊血。对了,先说说那小伙子为什么遭遇这事?”
  “这个……他调查询问工作人员的工作年限,有没有三年前就在这儿工作的人。”邹清荷沉吟了一下没有瞒秦育明。
  “三年前?”秦育明右拳击左掌:“对了。原来是这事儿。居然跟我不谋而合!我是在调查三年前的失踪案件。”
  “噫?”连齐一峰也围上来了。“你在调查谁?”
  “这个,委托人的秘密我是不能外泄的。”秦育明看了看柳下溪,如果有官方的力量加入,他的调查会容易多了。
  “师兄是在调查李成生失踪一案吧。”柳下溪脱下手套,封进胶袋。
  “哟?你知道?”秦育明诧异地看着他:“听说,你离开北京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正式上班算上今天也只有三天。我昨夜接到他们报案的电话,当时没车,就先去了队长家汇报了一下情况。幸好昨天合作的拍挡有车,这件案子我们三队正式接管了。”还是市局级别大!这虽然不算是北京市区的辖区,不过也算是北京的大郊区。北京市公安局的触角还是可以伸过来的。
  “喂,你们跑题了!”齐一峰最恨的就是别人说话从这里一下子岔到别的地方去了。真讨厌!“李成生是不是三年前三个失踪的人员之一?”
  “失踪了三名?果然不是偶然啊。”有些事不是单凭个人能干与否就查得到的,他独自查寻了一年多,在三个月前才查出李成生失踪前最后露面的地方是映月山庄。“我是受李成生的妻子委托。李成生失踪了三年。他的妻子找了不少人也查无音讯。她不相信丈夫会抛妻弃子在人间蒸发。”
  “为什么这么说?”齐一峰斜眼看他。
  “失踪的时候,李成生新婚一年,妻子怀孕七个月。一位很漂亮的女人。家境不错,小资情调特浓。没有那个男人会舍弃现在拥有的这一切。”
  “在这里,你查到了什么?”齐一峰咄咄逼人。
  “啊哟,交换情报吧,你们是在调查谁?有联系?”
  “这事等下再说。清荷,还记得是谁最先发现姜远华在溪边的?”
  “是谁我也说不上,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围在这儿了。”
  “有注意他们穿的鞋么?”
  邹清荷面孔涌上了赭色:“不好意思。”没注意到,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哎。总是没注意到最紧要的事。
  “那你为什么守在这儿?”有关这一点秦育明很好奇。
  “我在想。凶犯会不会回到这儿来清除线索。”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差点把秦育明当成罪犯了。
  “傻瓜!就这样想的话,你也应该偷偷藏起来啊。明目张胆地守在这儿,凶犯会自已撞上来么?看到你还不走了?”
  “啊?!”邹清荷大悔。
  “守得好。凶犯这样就没办法削除留下的痕迹了。”柳下溪哪那肯让人在自己面前欺负邹清荷呢。他的话一出口,沮丧的邹清荷立即眼睛发亮了。
  “去!”齐一峰低声诅咒了声。看着他们这样细腻的互动,心情特不爽。
  
  回到人员聚焦的酒楼大堂,意外的人并不多,才二十多人……除了当地今早起来的本区域的地方警察。
  “就因为只有这么少的人,许多地方只怕形成相对茫点。”柏青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悄声跟柳下溪说到。
  录口供的是柳下溪的拍挡蔡详,一位四十多岁经验丰富的老刑警。
  “茫点?”柳下溪把目光转到柏青的脸上,一夜未睡在他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憔悴样……想不到他的精神状态出奇的亢奋呐。
  “没错!无法形成地毯式的搜寻,其中就算有人脱了队也不会有人发现。”
  “嗯。也对。等天大亮,情况就不同了。下班的员工以及夜晚停工了的其他区域建筑工人或者警察们赶到,就可以从头梳到尾。凶犯这才急着把姜远华弄出去丢在溪边……有没有注意到谁最可疑?”
  “我看谁都可疑。”柏青笑了起来。“那小鬼,还没醒。对方没有做掉他,估计也提供不了有用的资料。”
  “还记得当时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姜远华么?”
  “我注意到了。搜寻队是每五人一组,我们这一组就我们三人。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我手上握着对讲机,声音是从对讲机里传来的。看到没?就是那个头发有点天然卷的男孩子。是他的声音,我记得他是客房服务的服务生。我们初来的时候,是他拿着钥匙领我们到房间的。你认为第一现场目击者有可能是犯案者?”
  “呵呵,柏青。你的头脑一如既往的让人憎恨啊。”
  “彼此彼此。我就把你的赞扬诚心地接收下来。呵呵。”正在说笑间。秦育明朝他们走来“啰,我把那八个人的名字给你。”
  “你是那位大堂经理?”柏青颇为意外地看着秦育明。“你们认识?”
  “谢了。师兄。对了,师兄,你看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么?”
  秦育明没理会柏青,他仔细地打量着聚焦在一起各种神态山庄里的众人……。大约十五分钟后,他才道:“少了两个人。”重新再看了一下所有人员,肯定地道:“少了两名客人,其中一位是这八人名单中的任华年与他的弟弟任华文。”
  柳下溪脸色一变,唤来待令的本地警察。“师兄,你带着他们去找这两个人!务必找到。”
  “小邹跟一峰呢?”柏青伸长脖子,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一直没有见到那两位。
  “我让他们去休息了,你不困吗?要不先休息?”柳下溪吩咐了警察几句,转头对柏青道。
  “一峰,他那过省的自尊受到损伤,哪里能睡得着?啊!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瞧,他过来了。”
  门口,果然是齐一峰拖着换了衣服洗了澡的邹清荷过来。“各位警察朋友,不管是谁找出了犯罪者。我出两万元(注:那时的两万元很值钱。)为花红!”
  这话一落,警察们满不经心的面色立即收整,目光瞬那芳华……果然有猎鹰的锐利……“适当的物质鼓励是必要的。”柏青喃喃低语。
  邹清荷急步过来,他听到两万元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齐哥这么有钱啊?”
  “呵呵。学生是他的正职,赚钱是他的兴趣。”柏青奸笑。“这家伙可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惹上他可不好玩。”

血色的映月泉-07

  蔡详扫了一下室内多出来的三人……新拍挡也太不谨慎了,怎么可以让普通群众参与到案子里来?说到新拍挡……局子里有不少版本的传言……听说这位新拍挡有很硬的靠山,才会空降到他们这一队。队长很恼火,私底下牢骚很多。为了安全起见才把资格最老的他调到跟这衙内一组……
  果然是大手笔啊,这三人中那位一开口就能拿出两万奖金的小鬼……说到奖金,蔡详也心动。算了,出了钱的事主确实有旁听权。
  “蔡叔。”柳下溪很有礼貌地拉开椅子请对方坐,与有他默契的邹清荷端上了热茶。现在,齐一峰成了大爷,这儿的管理层人员把酒楼里的会议室让出来给他们用。还提供茶点与水果。门外有警察把守着……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办案中心。
  蔡详把手上的口供整理了一下,抬头却见柳下溪去门口吩咐警察:“把身上沾有血迹的人全部找来在隔壁的房间等。”
  蔡详眼神一凛,暗道:“他果然有点实料,不是我的错觉……”昨天,他跟着出勤的时候蔡详就注意到新的拍挡有着自己独特的迫力……
  “蔡叔,你怎么看?”
  蔡详打开记录本,慢条斯理道:“有关羊血的来源,这是厨房大厨师父的证词:‘昨天傍晚有客人点了辣子蒜羊血这道菜,厨房曾现场宰了一头羊,将羊扳倒,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热血接入盆中。用马尾箩滤去杂质,倒进同量的食盐水,细棍搅之,匀,凝结成块。’我察看了一下,厨房留存的羊血全部是凝结成块状的。有三名人证证明了厨房大师傅的话不假。可以肯定羊血不是来自大厨房。
  “不过,昨晚还有别的地方杀了头羔羊。昨夜十点过后的烧烤场,住在六号别墅的客人烧烤了整只烤全羊。他们没有留意羊血的去处。六号别墅有客人五位,是庆祝其中一对男女国庆结婚的,婚前最后派对。羊不是客人宰杀的,有女客人在……羊是在别处被杀宰的,羊是山庄提供的。当时,那名服务生姓向。为他们提供宰好的羔羊,向还得到了小费。
  “凑巧的是向姓服务生也是第一个发现姜姓被害人的目击者。向姓服务生与其他四位成员一组,搜寻是分有区域的,记得这个办法是一位姓柏的客人提供的……(柏青举起了手)
  “是我划分的,我们的人数不多,没有办法一一顾到,为了避免搜寻重复与漏洞,才用了区域搜寻方法。每一小组按顺时针的方向移动,那怕是前面的那一组忽略了,后面的小组还是有机会搜寻到的。”
  邹清荷也学样举手等着发言。在蔡详点头下他开口道:“这样的话,向姓服务生被列为第一嫌疑犯了。不过,有点我不明白。这里的气候比城市要底几底,新鲜羊血到今晨应该已经凝结了啊……现场我们看到的血液是鲜活流动的。”
  “不,动物的血液有是办法保持鲜艳流动的。不然医院的小血库怎么存在啊。”齐一峰发表议见。
  “这样啊?”
  柳下溪翻开秦育明给他的八人名单,里面没有向姓人名。
  等到现没有人开口说话,蔡详这才开口接着说道:“我检查了一下被害人,后颈有被徒手重击的痕迹。麻醉药剂是左上臂静脉管注射。这个位置是吸毒者们针管静脉注射最爱使用的位置。不是医院静脉注射的手背与内肘注射。被害人身上只有一个针孔,说明注射人相当熟练地使用了注射器。搜查了各位客人与服务生们的房间,没有发现有人携带了注射器与药物。”
  “当然不会有人傻得把证物留着嘛。”齐一峰嘀咕。
  “看来,犯案人有一定的医学常识。”柏青摸着下巴,胡须冒出尖尖小头了。
  “……”柳下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门被敲响了。
  “人在隔壁都齐了。现在要不要问话?”一位地方警察探头探脑问。
  “好。一个一个请他们进来,一共有几人?”
  “五人,听说是他们五人一组发现了被害人。搬动被害人身体时沾上血迹的。除了他们还有被害人的几位朋友也可能身上沾了血迹。”
  “嗯。我知道,他们在这儿。”
  首先进来的是一位略显得矮胖的带脸带着殷勤笑容的三十上下的男子。柳下溪注意看了他身上沾有的血迹……手袖与上衣的下摆……还有前胸等位置……没有等到担架,是他们几个人把姜远华给抬下去的……鞋子上也滴有几点……液体是流动的……裤子上也有几点……这个人应该没有嫌疑的。
  “……我们五个人每人间距五米左右在林子里搜寻……我是听到小向的声音,然后跑过去就看到了那位姓姜的客人倒在溪边……先前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好惨的样子,血淋淋的……后来发觉客人还有微弱的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请问一下,在发现被害人倒在溪边之前有没有注意到某个人身上有羊膻气味?”
  “这个?这就不好说了……我们这里的人吃羊肉的不少,在厨房工作的人身上有……我记得我也有吃过……说不定身上也有膻气味……”他的证词只是重复蔡详记录的口供而已。
  向姓服务生是第四位进来的,柳下溪特别打量了一下他。身高在一米七五上下,体重大约为65kg……头发天然微卷,圆眼睛……很机伶地旋转着。不似其他向位面对警察的局促……精神状态特别亢奋……嗅了嗅,这味道怎么还是如此浓?宰羊也是很久前了啊……其他人身上虽然有比他的淡多了……“工作有两年了?蛮长的嘛。”柳下溪翻着蔡详的口供记录。“向明远,你在高兴些什么?”
  柳下溪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我高兴?些什么?”向明远莫名其妙地重复着。“我没高兴啊。”他捂住了自己的嘴。他身上的血迹最多……身上的羊膻气味儿特别的浓烈……对呀,宰过羊羔的他有这味道也是正常的。“……对了,我是有点高兴。我是第一位发现客人的人,公司说会奖励我的。”
  “你是第一个目击者?”
  “呵呵。”向明远故作轻松地摆手:“当然不是,起码凶手才是第一目击者。”
  柳下溪重重地下手拍了一下桌面!真重。原木的桌子居然应声倒榻了……幸好,大家的茶杯没有放在上面。“老实点。”
  向明远脸一僵:“干嘛,我又不是嫌疑犯,凭什么对我恶狠狠的……”话还没有落音,柳下溪丢了一只胶袋在他面前,那胶袋里面装了另一只胶袋……那胶袋里还有几滴血液。“不够专业的你,上面还留有你的指纹。”柳下溪冷笑道:“以为把它丢在溪水里就能消灭证据了?”
  “不是我……”向明远的声音变弱了。
  “把真相说出来吧!”柳下溪冷咧地双目紧紧地盯着他:“把你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
  “……”向明远不出声。
  “剥开他的外衣!”柳下溪吩咐立在一旁的警察,对方先有点迟疑,还是听令于他了。向明远挣扎不开,上外套被剥开……在内衣处有奇怪的浓烈的羊膻味…… 还有印痕……有根红绳子还挂在脖子上……上面有一怀表……“你把新鲜羊血用胶袋封好,挂在贴进胸脏的身上,由着人体的温度,密封的血液没有凝结。你身上有浓烈的气味,别人知道你宰了头羊也就不觉得,没有人想到,历经数小时还是有浓味的你有问题。当你发现被害人倒在溪边的时候就把羊血洒在被害人身上了。是这样吗?”
  “我……”向明远缩了缩脖子。突然猛地把头一抬:“人不是我害的!”
  柳下溪走到他面前,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几年前失踪的莫雨衣是你什么人?”相片上的女子与向明远有几份相似,圆脸杏目……头发微卷……
  “你怎么知道雨衣的?……她是我妹妹……”向明远崩溃从椅子上滑落在地。抱着头“她是四年前失踪的。这么大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了。警方什么也查不到,就当成失踪人口后再也没有人来处理这件事了。”
  “四年前?”齐一峰接口道:“不是在三前年啊?那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邹清荷第一次看到柳下溪办案这么凶……是什么惹火了他?这个服务员很面熟,应该见过不少次面了。今天的柳大哥也很奇怪,他不是情绪容易失控的人啊!
  “你这样做,只会使案子更加复杂!便宜了真正的罪犯!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说出来我们也不知道如何侦办。”蔡详有些不高兴,显然自己的拍挡还隐藏了许多其他的信息。不能相互信任是做不成拍挡的。
  “我来这里,是雨衣有两年没有寄信寄钱回家了。最后收到她的信的通信地址是在这里。可是,我找来到这儿以后,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曾经在这里工作将近一年。根本没有人说她存在的……但我相信她!她信里头提到的景色还有映月泉的事都是真的。而且五年前别墅区刚刚完工,她是第一批进来工作的服务员,时间也对。消失个把人在这山里很简单……这幢酒楼是后面加建的吧!我有时在想,妹妹的尸骨会不会就在这酒楼的地基下?……”
  话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
  “她信里提到的映月泉怎么了?”邹清荷好奇地问了一句。真的有红色的月亮么?
  “映月泉不就是映月泉么?”向明远回了一句,他其实姓莫,叫莫明远。“雨衣在信里说到映月泉很漂亮之类的话。”
  “你在这里工作,以你与莫雨衣有些相似的容貌没有人……”柳下溪也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
  “我就在等凶手主动上门啊。可是,我的存在根本就没有引起特殊的人注意。也许是这是的工作人员就是跟雨衣一起工作的人全部被换掉了甚至集体消失了也说不定。”
  “这两年你在这儿工作,有没有发现奇怪之处?”
  “也不算吧……我想一想。哦,说到服务行业本来节假日是应该很忙碌的。可是我们这儿。在过大节的时候全部被放假了。比如说,中秋节放五天呢。这五天还不让我们呆在山庄里。这算不算奇怪?”
  “中秋节不让你们呆在山庄里?”这一点……非常奇怪。
  “春节也不让。也就是说,一个月总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给我们放假。我当然高兴这样,一来有自由时间去其他地方寻找雨衣的下落,二来这里的薪水过得去。现在看来,这很怪。而且在这里工作的人员,流动性很大,工作一年以上的人其实很少。我是客房服务生,特别勤快,也没有自动辞职。什么杂事都做,客人对我的评价很好没有被辞退。”
  “话还是兜回来吧,你泼羊血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把羊血放在身上?”柳下溪口气还是很不友好。
  莫明远显然没在意他的口气:“二年了,老实说,我已经不相信雨衣还活在世上了。只想着发生什么大事情,让人把整个山庄翻转过来,说不定就可以找到雨衣的尸骨了。昨夜他们四位客人来这里,是由我负责的。我有偷听到他们谈话,听到他们在调查三年前在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很高兴,觉得机会来了。可是,有人也在注意着他们四个人。是新住进来的打算长期住下的一对任姓兄弟。他们是特殊的客人,不是由我们这类服务生打招呼的。我只知道这对兄弟居然在山庄里的一切消费都不花钱。这两个人我看他们也不是亲兄弟,个子高的那一个对个子小的那一个很恭敬。口口声声叫对方‘老大’他们盯的是那位。”他指的是邹清荷。
  “我?盯上我?”邹清荷很奇怪呢,在这儿他会有仇人么?
  “他们的行动很奇怪,我故意跟在他身边。”
  邹清荷记得,自己只有一次单独行动……找烧烤的食物,那只就是这位服务生殷勤地跟在自己身边。
  “后来,落单的是那位矮个子客人。那对姓任的兄弟个子小的那个把客人引去外面,高个子在后面偷袭。矮个子客人一下倒下了,被高个子带走。他手里的相机也落在地上。任氏兄弟中的小个子塞了封信进他们的门口。我偷偷地在他走后拿走了,上面写着:‘邹清荷,你想救他就单独一个人来XXX地。’没有落款。我把信收了起来,悄悄地去了信上的地点,果然见他们兄弟与矮个子客人在等着。后来矮个子客人醒来,闹了起来,小个子让高个子捉住他,给他打了一针就不吭声了。确定了他们的下落后,我就想把事情弄大,引起警方的注意。我听说过,案子越惨警方才会越有干劲…我想到了用血淋的法子,到处溅着血给人感觉很惨烈…我找到了他们三个人,故意把矮个子客人的相机砸坏放在他们路过的地方。然后,我记起有客人想买羊羔烤全只吃。我再次找客人确认以后,弄了条活羊来宰。我把羊血藏好,没多久那三位客人就开始叫人寻找失踪的矮个子客人。
  “山庄闹腾的大动作惊动了那对任姓兄弟。他们见机不妙藏了起来。后来,快搜到他们那里的时候,我故意设计了一下,让高个子有机会背着矮个子客人逃开。我有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亲眼见到高个子把矮个子客人丢在溪边……正好与我那同一队的搜查方向相同……”

血色的映月泉-08

  秦育明满头大汗推门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止住了脚步。
  柳下溪看到他,点头示意。
  秦育明这才进来,一摊手:“抱歉,找不到人。”
  柳下溪看表,已经到中午了。数小时就离开的人的确不可能还在山庄内。“任氏兄弟逃走了。”
  莫明远击着自己的大腿:“哦,看来,他们弃下矮个子客人后就直接逃了。”
  “当时,他们俩人一起走的?”蔡详翻了一下自己的记录本:“你不是说,只看到高个子么?”
  莫明远不好意思地摊开手掌:“嗯。当时,我的确只看到高个子。”
  “去找一份云岫大峡谷的地图……还有映月山庄的平面结构图来。”柳下溪唤来守候在隔壁的王干事。柳下溪摊开笔纸,飞速地画了一幅人的头部肖像。
  秦育明首先过来看到这张人物素描,叫道:“这不正是任华文么?你早上来的时候跟他照面了?”
  莫明远过来看了点头道:“没错,是任氏兄弟里那小子小的那位。”
  柳下溪把肖像递给蔡详:“蔡叔,对这个人有印象么?”
  “……东正帮的龚强。”龚强的通缉令各个派出所都有,他们刑侦队当然也有收到对方的资料:“想不到他躲在这里。这映月山庄……还真是卧虎藏龙啊,连通缉犯也敢收藏!”
  “龚强?这么年少?”好意外哟。曾经绑架自己失败的贩毒份子?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坏人……邹清荷没见过他本人,名字记得很牢。以前想绑架他是为了毒品,这次为的是什么?
  “龚强?什么东东?”齐一峰不爽地看着众人,最后把目光盯在柳下溪脸上。
  “龚强是这两年新崛起的小帮派头子,主要业务是经营毒品。从摇头丸、大麻、鸦片到冰毒与纯正的海洛因。数天前,他让手下绑架清荷,最后失败。警方围剿东正帮时被他逃脱了。现在是全国通缉他……看来,这次事件有可能只是针对清荷的报复行动,与三年前的事情没有关系。龚强受到某人强有力的庇护,躲在这里避风头。只是,他是不甘于寂寞的人,心里一定对我与清荷怀恨在心。昨天傍晚你们到山庄的时候,应该被他看到了清荷。清荷没见过他,认不出他来,但龚强只怕不会这么想。他以为邹清荷是认得出他的,害怕清荷会泄露他的藏身吧。清荷一直没有落单,龚强把爪子伸到姜远华身上。向明远那张纸条还在么?”
  “在!”莫明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山庄标识的留言纸。上面的字写得真差!歪歪扭扭的跟小学生的字体差不多。
  “噫?这纸上也印有红色的月亮?”邹清荷好奇道。
  “这是映月山庄的logo。”柏青笑了笑。
  “logo?”
  “公司的图形标识。映月山庄的图形标识就是一个红色的实心圆点。”
  柳下溪看着纸上所写的“邹清荷,你想救他就单独一个人来XXX地。”居然就打了三个叉……“向明远,你能看懂XXX……”
  秦育明笑了起来:“熟悉这儿的人都知道XXX是那里。”
  “噫?”
  王干事卷着地图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端着菜的服务生。“各位同志们,先吃点东西吧。”
  “这个人真懂事。”齐一峰笑了起来。“喂,你知道任华文是通缉犯龚强还敢窝藏他。是要坐牢的。”
  “啊?!”王干事吓得哆嗦:“小…小…小哥,开…开…开玩笑……的吧?我…我怎么敢藏通缉犯。”
  蔡详把柳下溪绘的头像放在他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贵宾区的任华文……他…他,怎么了?”
  “他就是毒贩,黑社会的混混东正帮的老大龚强。正在被通缉中,这件事有目击证人证明是他做的。他是谁介绍住进来的?”
  冷汗很额头一粒粒地滚落,他也只是做一份工,这罪千万别砸在他头上……哎,就算不被牵连,只怕这份工是做不成了。“这个,我不知道。只要有特殊金卡住进来的客人,我们得到的指令是:不得过问。”
  “特殊金卡?”柳下溪下意识地扫过室内所有人的面孔:齐一峰显然饿了,目光盯着服务生们手上的菜碟上露出很迫切的渴望,真是难得的真性情……这样的他怎么能赚得到钱?柏青若有掉以轻心地侧着脸望着窗外,柏青这个人真让人看不透啊;蔡详垂着面孔正在认真记录,以他这么老练的资历……难得的是做事依旧一板一眼极度认真;秦育明双手抱臂,略皱着眉头看着王干事……为什么要皱眉头,难不成在怀疑王干事说的话?莫明远…真的是莫雨衣的兄长么?从那里假造了向明远这个身份证?他的眼神…有些散乱…是睡眠不够造成的?
  邹清荷站在他左侧面,不扭转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是的,我们只认卡不认人。”王干事抓着手帕不自然地擦着脸上的汗。
  “卡啊。有多少张?就不怕人假冒?也不确认是不是真的金卡?”柳下溪徐徐地展开地图:“这里藏了什么秘密呢?”
  一听到“秘密”两个字,齐一峰两步就窜了过来。
  “卡到底有多少张,我也不清楚。”王干事小心地看了那几位服务生。“这事不是我经手的。”
  “你到底在怕谁?”蔡详突然抬头问道。
  王干事受了惊吓,手上的帕子掉在地上。“怕谁?谁都怕,那一个都是爷。”他躬腰拾起手帕。柳下溪看得出他的声音是逐渐稳下来,但手指还在颤抖……柳下溪把目光转向端着菜盘站在一边的四名服务生……统一的表情……低着眉头…眼望鼻,鼻观心,先前在大堂还看不出他们如此的训练有素……
  “从消费的卡上应该可以查出卡主是谁。”这种卡大约跟外国银行推行的借记卡同一性质吧?果然是香港来的投资商,把先进的管理引进来了。(注:这一年银行卡还没有在中国盛行起来。)齐一峰自己把地图摊开了。
  “噫?映月山庄果然如柏青哥说的:平底烧瓶呢。”邹清荷从齐一峰手里接过映月山庄的平面分布图,吃惊地道。
  柳下溪抬头朝柏青望去,正巧柏青回头朝这边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这三个XXX处……就是龚强信上的位置么?”柳下溪问围上来的秦育明。在云岫大峡谷的地图上有一处绘着鲜红的XXX。
  “其实,这地方是半山腰处的三个悬崖垛。可以纵览山下景观。也称之为三X观景台。这地方特别的耸立,人若是从上面跌落下来会粉身碎骨。这三个X也是特别警示的意思。不过,现在为防止人跌落在这周边布置了铁网。”
  “对方约在这地方见面,是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吧。”
  柳下溪回头看了邹清荷一眼,那目光特别的寒冰…有着…邹清荷连忙堵起的笑容对方也没收到……沮丧……。
  “龚强此人……”蔡详突然开口道:“据警方调查得来的资料分析,此人应该不会如此粗浅的犯案。通缉令下来后,有关他的资料也流传过来。这个人胆大心细,能忍敢做。年龄不大却在北京的黑世界占了一席之位。虽然只上了小学,社会经验很丰富。就算要报复这位小哥也不会在自己风声没有平息的时候动手。”
  柳下溪一震。有道理啊!自己又先入为主地看待事情了。如果不是龚强做的,那么莫明远就在说谎……“你们有没有搜寻这地方?”
  柏青不大肯定道:“我们是以山庄周边为主要搜寻地。再慢慢向山上推进。”
  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莫明远身上,他听到蔡详的话已经生气了,满脸通红道:“随便你们信不信。反正我只把自己看到的事实说出来。”
  “那个,大家……先吃点东西吧。”王干事见没有人再针对他,松了一口气。
  “肚子饿了。先吃饭。”齐一峰笑道:“他有没有说谎等小猴子醒来一问不就明白了么?”
  “我们不能吃。小柳,这里应该有小卖部吧?”蔡详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是在办案的警务人员,不能随便。”
  “啊?”齐一峰与王干事呆了呆。“有这么严格么?”
  “我们去餐厅吧,我个人请你们吃。”柏青摇头。光闻着菜的香味就知道王干事准备的食物价格不菲……不小心的话,有可能给柳下溪他们小鞋穿。
  “这个……这个……”王干事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不开缝顽石般的警察打交道。
  “你过来,我有话单独问你。”蔡详率先走了出去。王干事求助的目光盯向那四位服务生的顺手第二个脸上。
  柳下溪特别观察了一下那个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清爽整洁的服饰…个头中等…低垂着眼帘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有他不象是整夜没有睡觉在找人的人……“他是谁?”出门后柳下溪向秦育明问道。
  “新来的吧?好象是别墅区那边的人。见过几次面,还不知道名字。这里的服务员更新很快,不知觉中有人来了有人走了。”
  “莫明远在这里跟谁的关系走得近?”柳下溪换了一个话题。
  “呶,外边站着的大块头。”秦育明一嘟嘴,出门的他们正好看到外面有几名不安的人在附近游走,其中有一个大个子的壮汉见莫明远出来,迎了上去。两人走到一边……“莫明远,你是主要证人请不要走开。”柳下溪唤道。
  莫明远脸色不好看到:“看不到犯人,只会对老百姓呼来唤去!”
  柳下溪没有理他,继续跟秦育明走在一起:“这里的人有没有身材与龚强相似的?”
  “我想想……有。任华文,哦,龚强(这名字真不习惯)是那种大从身材,光线暗的话认错人的可能性有。呐,莫明远的朋友小江,就跟龚强身边的哥哥身材很相似。你怀疑,莫明远认错了人么?还是认为他在说假话?”
  “只有等姜远华醒来才能确定。龚强这个人我跟他打过交道。说不上老谋深算,胆子很大。我觉得他要对邹清荷出手就不会绑架第三者来达到目的。他更可能一直等机会有把握的时候出手。假设一下他,无意中先看到了邹清荷。大吃了一惊,害怕自己的藏身地暴露。他首先最有可能做的是:先逃!而不会采取这么笨的绑架第三者来威胁邹清荷。这样的话,他把自己的退路给阻住了。要报复,他机会很多,而且他最想报复的应该是我。或者,事情有可能是,看到邹清荷他吃惊了。但这个安乐窝他不想丢掉,先派自己的手下来打听,邹清荷来做什么的。打听的对象就是莫明远。龚强与邹清荷的恩怨知道的人没几个,莫明远却敏感地查觉到里面有文章……师兄,你在这里查到了些什么?”
  秦育明正听得精精有味,见他换了话题,不满地嘀咕道:“你这家伙把徐教官的座右铭记得很清楚嘛。”
  “‘怀疑一切可疑之事之人。’”柳下溪笑了起来。
  “你的假设前提是:莫明远知道龚强的事。”
  “你身为侦探居然不知道东正帮,还有脸说。”
  秦育明苦笑:“以前我以为自己是怀才不遇,受到挫折总是安慰自己:时机未到。现在,才算明白没有才能就是没有才能。理想与现实的距离太遥远了。老实讲,毕业后四年里,我接的事都是些寻找失物与抓奸在床。连三流的水准也没达到。这案子我用了二年的时间。”说到这儿,他眼睛发起光来:“我有预感,这事会成就我的名声!”
  “找到线索了?”
  秦育明神秘地笑了笑:“这是秘密!免费告诉你一点消息,事情就算是莫明远做的,他也不是存着害人的心。”
  真讨厌!讨厌这个人独自守着秘密偷着乐。
  蔡详到底跟王干事说了些什么?老王不停地在擦汗……可怜的又不是热夏。好象每个人都藏着一部分事实不肯说出来……老刑警的蔡叔察觉了些什么?

血色的映月泉-09

  “哟,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穿制服的警察在这儿晃来晃去的?”下午来上班的门卫探着头四外张望。
  “听说在追捕通缉犯。”
  “通缉犯?谁呀?”
  “贵宾区的任华文兄弟。你有印象么?就是那对一点也不相像的兄弟,哥哥是大个子弟弟是小个子的任氏兄弟。”
  “当然记得,客人又不多。他们总是四处晃荡,见过好多次面的。对了,说到他们兄弟,我倒是有点印象。昨天,大约在……啊,我记起来了。刚吃完中饭不久,他们兄弟俩人背着包匆匆地走了。我还跟哥哥打了一下招呼,问过他们这是去那里。哥哥说:‘家里有点事。’”
  “啊?!这可是一条线索!我带你去找警察把这事儿说一说。他们以为任氏兄弟是在黎明左右时失踪的。你昨天有见这对兄弟回来么?”
  “没呢!你这么说我糊涂了。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我听吧。”
  “啊,你昨天值中班,上班时间是从上午十点半值班到晚上九点……事情是在你下班后发生的……”
  
  柳下溪和蔡详吃的是快餐,不是柏青小气实在是蔡叔太不知变通了。
  “小柳,这案子你打算从那边入手?”蔡详一边吃一边问。
  “蔡叔,以你丰富的侦破经验怎么看这件伤人事件?”柳下溪反问了一句。
  “……”蔡详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发觉那上面的诚挚的询问。淡然地笑了笑:“以一个时髦的说法来形容吧:这件事就如同一位武林高手在对敌的时候,全身都是破绽而对手却不知道从那里攻击。”
  柳下溪也笑了起来。同桌的秦育明用筷子敲了敲碟子:“你们职业警察总喜欢从作案动机上来找突破点。呵呵,有时候作案动机完全不相干,这世上有人喜欢随性做坏事。对他们来说,这甚至不是坏事,只不过是恶作剧、乌龙事件,来证明自己比别人有趣味有头脑呗。”
  “那有这么无聊的人!”齐一峰不同意。
  “小哥,那是你少见多怪。再无厘头的事都有,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多着哩。就拿这件事来说吧,如果不是龚强出的手,完全就是多余发生的。要想破这案子,从作案动机上寻找就会陷进泥沼。”
  柏青笑了起来。“柳老六,你的师兄大脑别有洞天啊。”
  “嗯,以前在学校里,师兄的稀奇古怪的疑问常把教官问倒。”柳下溪笑了起来。“我的看法不同,无论事件源头是什么,发生了的就是真实存在。就会留下一定的线来贯穿整个事件。无意的也好,有意的也好。现在我们就假设这是件无差别的单独事件来看:为什么会选上姜远华?清荷有过落单,从一开始柏青与齐一峰也应该有落单的可能吧。除了你们还有其他的客人,他们也应该有落单的时候。这恐怕是对方内心算准姜远华个头小,体力弱。由这点看来作案人是头脑严密有计划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体力有限的人,给姜远华打了昏睡的药物也同样证明这人不是强壮有魄力的人。为什么在他们来的当晚就动手?在入住的时间他们登记的是两晚。由此看来,只能这么假设:作案人有自己的理由非得在昨夜动手。姜远华是没有背景的外地来的大学生,怎么看都跟作案人完全没有关系……”
  秦育明用筷子打着柳下溪的头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你呀,改不了这个坏毛病!总是找一大堆理由来说明事件的可能性。把证据拿出来,堵上对方的嘴。这就是侦破一件案子的最佳方法。”
  邹清荷有点不高兴地斜瞄秦育明,不喜欢对方用这种口气教训柳大哥……他插嘴道:“证据不是自己掉下来的,还是需要找出来。”这个人有什么资格来教训破过几桩案子的柳大哥?
  众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齐一峰叹了一口气:“小荷,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傻的话来。”
  柏青笑了起来:“他的意思是,大家光说没有用,得去找。”
  柳下溪轻轻地拍了邹清荷的头。
  只要他不会笑话他,其他的人嘲笑……邹清荷自动过滤……哼,才不求别人理解他呢。
  “蔡叔,我们分头行动吧。”
  “嗯。”老蔡点头。
  “你们准备回去还是留下?”柳下溪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柏青。
  “当然留下。”齐一峰抢着回答:“太简单找到答案岂不是很无趣?越离奇,我越有兴趣。现在这件案子另起峰头,不破了它我那能甘心?”
  “警察同志。”门口有两个穿着山庄统一发行警卫服的人在张望。“我们有新情况要报告警察同志。”
  “快进。”蔡详站起来。
  
  “这么说,龚强他们早就离开了?”柳下溪站了起来。“蔡叔,我来调查龚强在山庄里的行动!请你调查伤人事件。”
  “好。”
  “柳六哥,你干嘛抓着龚强不放?我还指望你破姜远华被害的真相呢。”齐一峰嚷嚷着。
  “蔡叔,经验很丰富。不如,你跟在他身边看看他如何破案?”柳下溪斜眼笑着道。
  “得,到时他一人占了奖金你别眼红!”齐一峰负气。
  邹清荷笑了起来:“齐哥,你真孩子气。我呀,从来就不相信柳大哥会做无意义的事。”
  齐一峰撇嘴。
  
  贵宾区的别墅,豪华得过了份。木质的原木地板上了层发光发亮的油,不小心踏上去滑溜溜的…室内居然还铺上了长毛地毯…连一向享受惯了的齐一峰也挑剔不出室内细件的刺……“真会享受,而且是高品味的……花了血本讨好贵宾啊。看来这映月山庄有雄厚的资本支撑着。”
  进了楼下的客厅,楼梯间有锁着的门阻住了他们的脚步。
  “普通的人是不能进来这里的。”王干事越来越卑琐。讨好的样子大家看在眼里心里是不舒服的。“这样的别墅一共有多少幢?”
  “八幢。吉利的数字。”
  “平时都住了些什么?”
  “大多空着,就算来人住了,也是保密的。贵宾区不是我经手的。”
  “经手的人是谁?”
  “是我!”不知从那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柳下溪转头望去,在庭院里站着的人正是当时端着菜的服务生中王干事眼神求救的那位。抬起头的他有一双很有神采的眸子。“我叫刘药。负责贵宾区的工作。王干事,这儿没你的事了。”神定气闲,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打散他这份宁静里的柔和。
  “来这儿的人,我们是不过问他们的过往身份的。这里是服务性行业,并不是官方的调查机构,我们欢迎任何人付费居住。任氏兄弟是不是通缉犯跟本山庄没有关系。要追究的话,等宪法规定出一条酒楼宾馆等服务业不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待了通缉犯而犯有窝藏罪再说吧。”吐出的语言却是咄咄逼人的。
  柳下溪反而展颜笑了。“现在可是请山庄的人员进行协助调查。没有人追加谁的罪啊,刘大哥过敏了。抱歉,这是我们的职责,房间一定要搜查的。还是你要妨碍公务?妨碍公务可是有罪的哦。”
  刘药走上前几步,从腰间拿出钥匙通向楼上的门。“这是备份钥匙,客人没有把钥匙交上来就不是退房。我们只当他们出去散步了。自从客人入住后,为了他们的隐私权,我们不得来他们的住处。也就是说,在他们入住的时间内,房间得由他们自己来收拾。”
  哇塞,这房间真是……零乱!吃了一半的饭盒……烟头,碎纸满地在飞。
  找到有写过字的纸……拿出那份留言的纸,字迹相类似。室内可能是龚笔迹的字,虽然也是写得很差,但下笔很有力,字透过了纸。果然是假冒的字迹。
  “住得这么豪华,吃得不怎么样嘛。”齐一峰捂着鼻子开了窗。
  “他们走得很匆忙。”没有行李……连饭都只吃了一半。“他们不是免费吃东西么,怎么这么差的伙食?”就算龚强在逃亡……也不可能没有吃饭的钱啊。“他不是金卡主人本人,我们只提供住宿,不提供其他消费。”
  “你认得金卡的主人?”
  “是的,柳警察。这张金卡的主人恕我不能透露。任华文在离开前曾接到了一个电话。”翻开他手上的记录本“时间是在一点四十二分。电话是一位青年男子的声音,他清楚地说找:贵宾区的任华文。”
  “啊,这个时间,我们正在吃饭。”齐一峰奔到外面,猛地吸了大口新鲜空气。
  只有柳下溪能坚持着仔细地搜查房间。连邹清荷也呆不下去呢。
  
  “你没有话跟我说么?”柳下溪叫住了柏青。“那电话是你打的吧。你知道龚强化名叫任华文住进了贵宾区。你从嫂子那里听到过邹清荷曾经遭到过龚强绑架,以为他们一定照过面吧,怕你们在这里的时间内让邹清荷与龚强遇到。听说你们在途中车子坏了,不是偶然的吧。你根本不想大家能来这里,车子早就动过手脚了。刘药认识你吧,他偷眼看过你很几次。而且,你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山庄,不然怎么知道山庄的平面图类似‘平底烧瓶’?你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柏青!”
  柏青苦笑,低声道:“其实,我真正想阻止的是……是你!不想你来这里。也不愿意再看到你跟那个人再纠缠了。再过一个月,我的签证到了后就启程去德国了。这北京城也不大啊。龚强是那个人目前最得庞的人。你要抓他,势必跟那个人对上。没错,金卡是我给龚强的。这张卡还是前几年,我来勘察这里的水资源,发觉映月山泉的水含有丰富的矿资源。稍稍过滤一下对人体大有裨益,这是取之不尽的天然财富。打算配合旅游区完成后正式上市。天然养生矿泉水,是这片山林带来的富泽啊。这山庄已经被那个人收购了,假名还是由香港那边出面。这条山脉是条黄金线含有锂、铷、铯、钛、锆、铪、钒、铌、钽、钼、钨等等,别以为这世上金属最值钱的是黄金。锎听说过么?黄金的5000多万倍。当然,我们目前还合成不了锎。哟,在这个领域还是外国强啊。”
  说到柏青的专业领域,柳下溪是不懂的。“你是那个人安排去德国留学的么?”
  “嗯,学成回国后会在他设立的研究室工作。”
  “想不到你还依附着他。”在这世上,柳下溪也有想忘掉而忘不掉的人……他成了同性恋当然也不是偶然的自发的。在遇到林小洛之前,他早有了性经验。那个时候,他还是少年啊。有着不明显的第二特征……也曾是别人窥视的目标。为了摆脱那个人,他拼命地锻炼自己,在十六岁的时候,身型高大有了结实的肌肉后那个人才对他丧失了性趣。有了那种非人的经历,他才懂得珍惜身下的人吧。
  “这山庄居然是他的……”
  “连这周边的开放权他也拿到手了。你是不怕他,可你想过没有?邹清荷怎么办?”
  “他不是他喜欢的型!”想都不让自己朝那个方向想。
  “你可是唯一摆脱了他的人啊,那天他那过省的头脑要对付你还不容易?”
  “……既然这样,你不明白说,非得跟我来这一招?!”
  “我跟你不同,我是真的崇拜着他。在你与他之间,我会选择帮他而不是帮你。”
  “……我们可是有十多年的交情。”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刚接下徐念余的委托时,就有些不大情愿,果然预感是准确的。那种怪物……真不想跟他打交道。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谁知道呢?!大慨是一些寻欢作乐不小心让人失踪的事吧,普通的事情能刺激得到他那比电缆还粗的神经?你以为他会在乎?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养着一大批看他脸色的人。你以为你能刨得出根底来?失踪的人能找得到他们的尸骨么?做梦吧,让人消失的法子多得很。警方对失踪的人最没办法了。”
  “龚强的下落呢?”
  “谁知道呢。他比你聪明。很懂得利用那个人的庞爱。”

血色的映月泉-10

  出了围着贵宾区的洞门柳下溪就看到了邹清荷背靠着树在等他,其他几人都走远了。风掠起了他的衣,迎面望着他的眼睛如同清澈的湖水。柳下溪的心静了下来。是啊,没有过不去的时光现在的自己终归是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港湾。
  “他们急着去那里?”柏青先出声问道。
  “姜远华醒过来了。”邹清荷嘴角含笑道。
  “那你不过去?”
  “我等柳大哥一起走。”
  柏青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巡视了一下,笑了起来。“我先走了。”
  柳下溪伸出手来握住了邹清荷的手掌,温暖的手掌。“也不需要特别等我啊。”
  “我有捡到一张相片。”邹清荷另一只手伸进口袋。
  “相片?在那儿捡到的?”
  “在刚才那房间,我出来的时候在门缝边发现的。刚才没有认真看。”
  有些发黄的黑白照,上面是一个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年龄段的光头男孩与一位美丽的少女僵硬地坐在照相馆的合照。“莫雨衣!这少女是莫雨衣!这光头男孩是龚强!居然是龚强……也对,当然可能是他。太好了!清荷。这张相片可是重大发现。”
  “噫?嗬!那么说来,向明远与莫雨衣是兄妹……龚强认识莫雨衣也同样认识向明远……”
  “先不说这个。我们去看看姜远华。”柳下溪小心地把相片放进胶袋里,可惜清荷的指纹必定印在上面了。难怪……一进龚强住过的房间感觉很怪,室内的杂乱不象是没有经过收拾而是在翻寻东西后的凌乱。他还以为是龚强走后,有人进了那房间在找东西……
  
  姜远华还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他的身体还在检查,麻醉剂很明显是使用过量了。别小看麻醉药啊,过量的话一样可以让人长眠不醒。加上他的人曾经倒在潮湿的溪边,脚还浸泡在溪水里。可怜的他,感冒了。
  围观的人太多。
  蔡详朝柳下溪走过来。“口供我已经先录了。要不要听听?”
  柳下溪点头,他不认识姜远华,没必要跟清荷一起挤进去。
  “我无意中听到有两个人在说‘终于给我发现了映月泉的秘密。’我好奇啊,就跟在他们后面。”声音有点感冒后的嘶哑。
  “看清对方的长相么?”这是蔡详的声音。
  “外面的光线很暗,有点距离看不清。”
  “后来呢?”
  “后来,脑袋突然一痛,眼一黑。我就不知道了。嘿嘿……”
  “这就完了?”柳下溪哭笑不得。“据我所知这位姜远华是能挤进北大的优秀才子,怎么听起来很白丁?”
  蔡详也有些意外,他并不知道姜远华的事情。“不过,从他这儿得到了一个关链词‘映月泉的秘密’。虽然,反驳不了向明远的证词却也证实不了他的证词。”
  看来蔡叔也对映月泉的事起了兴趣……“向明远的人呢?”
  
  向明远的证词有疑问,他被看管起来了。
  门口居然有两位警察站岗……蔡叔为人未免过于方正了些……
  室内,向明远伏在桌上在睡觉。“他还真是……不一般的,理直气壮啊。”柳下溪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向明远微瞌着眼,有些迷糊地抬起头来:“哦,又是什么事?”
  “据你的证词,你亲眼认出了任氏兄弟绑架伤害姜远华这点没错吧?”
  “嗯,是的。”完全没有犹疑的回答……是演戏还是事实如此?
  “你说过你与四年前失踪的莫雨衣是兄妹,事实上莫雨衣是四年前失踪的,你准确地说了年份来表示你的确知道莫雨衣的存在。而且,你的容貌也与莫雨衣有几分相似。在这之前,你认识龚强么?”
  向明远摇头。“我不认识他!”
  “这就奇怪了。”柳下溪站了起来,从他没有打开过的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我手上有关莫雨衣的调查,在她老家河南拴马桩得到的资料显示她只有一个小她五岁的弟弟叫莫春来。家里贫穷,莫春来从小就不学好,十岁离家出走,十三岁伤了县城里的某某的腿使对方致残。莫雨衣为了替弟弟还债,去外地找工做,来到了北京。离开老家的时候特意去了照相与弟弟莫春来照了张合照。”把相片放在向明远面前:“就是这张相片。”
  向明远脸有些发白,目光闪开了。“我……”
  “把昨晚发生的事说出来吧!”柳下溪直视他。这个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龚强不见了。”向明远抱着自己的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柳下溪还真料不到,连蔡详也讶异。
  “我是一无业游民,也是河南人。三年前的春天,我跟龚强在合肥遇到了。他跟踪我,后来我遇到麻烦他出手救了我。他告诉我说,我长得跟他姐姐很像。他说这世上他只欠他姐姐的。我们一起去了广州,混了一年多,混不下去了。他说想到北京找姐姐。他姐姐已经很久没有跟家里联络了。他这个人鬼办法多得很,在北京也有熟人。居然进了真正的黑社会。他把我安排在这里来工作,说他姐姐可能在这里被人害死了。我……想……摆脱吧。在这里工作,我成了真正的社会一员,靠拿薪水过日子的正常人。不是以前餐风露宿四处流浪人人喊打的混混。我不想改变啊,真的不想回头走老路。可是,龚强又再度出现了。他告诉我说,他知道是那些人害死他姐姐的,他要报仇!他现在有钱有势力了,有能力报仇了。他要我帮他,说事后会给一笔钱给我。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现在离开这儿也是有酒店工作经验的人,不怕找不到工作。我知道他被通缉,罪名很大,不想跟他有牵连。也不敢杀人……他给了我麻醉药、致人死的毒品……我真的很害怕。就在前天,他以前弄进来的另一个东正帮的手下锅仔也跟我说不想跟着龚强混了。昨天中午,他匆忙过来到。有见过他的人要过来,叫我注意点。他要在山里躲几天,叫我准备他与亲信两人的食物。傍晚的时候,我依约去送饭,却见不到他们的人。为了确认去过几次,一直没有见到他们,可是那矿洞的确有过他们去过的痕迹。我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是一个摆脱他的好机会!我成了证人,警察一定会保护我。他的罪也不差绑架伤人这一条,他若是被抓住一定会做上很长时间的牢……我跟锅仔一合计,就把那位姓姜的客人引出来。打昏了他,后来他醒来挣扎……我叫锅仔给他打了龚强给我的药,把他放在龚强用来藏身的山洞。龚强他们一直没有出现,我们没法子把警察引到他那里去了……只好吩咐锅仔把姓姜的客人背到溪边……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然来如此,我一直奇怪脚印……带我去那山洞瞧瞧。”
  
  “这应该是被废弃的矿洞……”
  洞口隐蔽,洞内干燥通风,的确可以住人……还有简易的地铺……日常用品……零星的包装食物与瓶装水,有东西发光……一张镀金的VIP卡,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认卡不认人的贵宾专用金卡?
  “这里有血迹!已经干涸了。”蔡详蹲在洞口看着暗色的印痕道。
  “有过打斗的痕迹……后来又被人重新整理过了的……”柳下溪左手托着自己的半边脸略一深思。然后,目光转向了向明远。
  对方慌忙摇头摆手:“不是我。我不是龚强的对手,不然也不会听他的命令。”
  “龚强有没有说过他的仇人是那些人?”
  “没。他说,中秋节就知道了。有人帮他把那些人约过来。”
  “……映月泉的秘密是什么?”
  “我不知道。老实说,我只想过正常日子,不想过问多余的事。”
  “不对吧,听说你一向活跃,跟客人热络得很。”
  “有钱的人会给小费。我只是想存一点钱,等换工作的时候不是惨得没钱买饭吃。没有跟人套过秘密。”
  锅仔就是中午的时候,跟向明远在一起的那大个子。他也招认了与向明远合伙……
  
  齐一峰先带着姜远华跟着蔡详先回北京去了。他出的奖金要经过公安局的什么专业部门再由那部门分发到当职警察手上……他去办手续了。那辆警车上还坐着向明远与锅仔,带着手铐。如果姜远华不告他们,罪都要小许多。姜远华还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告他们呢。
  “让我也享受一下贵宾级待遇。”柳下溪半开玩笑地对柏青道。
  “金卡又不在我手上。”柏青有些为难呢。
  “这是什么?”
  “啊?这张卡怎么在你手上?”柏青好吃惊:“找到龚强了?”
  柳下溪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摇头:“没有,捡到的。我在猜想,这应该是龚强故意留下来的吧。一间别墅能住几人?”
  “十来人吧。楼上楼下各有一豪华间与三个标准间。”
  “把我师兄也叫来住吧,这种待遇过了没得补。映月泉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别问我,自己去查!”柏青没好气道。

血色的映月泉-11

  房间里柳下溪坐在书桌旁正飞笔疾写。
  秦育明探头望过来奇道:“你就不困么?”
  内室半开的房门可以隐约见到邹清荷的睡影,刚露过隔壁房间须便从半开着的窗户朝里望,那个叫柏青的人也是躺在床上睡着了。自从向明远他们走了后,整个山庄里的人喧闹过后归于平静,只怕都是躲进房间里睡觉去了。
  住进了神秘的贵宾别墅,刚洗了一个美美的热水澡,他兴奋得睡不着才来找柳下溪的。柳下溪这家伙一定另有目的!绝对不会是出于享受才住进来了的……
  果然呢。柳下溪忙着。
  柳下溪倒也没有避开他的好奇探询。他在整理笔记绘了几张人的肖像。“你对刘药与王干事特别注意嘛。”把肖像画放在一边,他的魔爪伸向笔记本。柳下溪手比他更好,没肯给他:“拿你知道的神秘来换!”
  “男子汉这么小气!”啊,落下一张纸抢在手里,摊开一看全是些没有标点符号的字句。
  “‘龚强的失踪’、‘映月泉的秘密’、‘莫雨衣四年前、吕文将三年前、工地民工刘光辉三年前、客人李成生三年前’、‘徐’、‘请柬’、‘红色的月亮’ 你是在整理思路哦。对了,想不到你早就调查清楚莫雨衣的情况。那么,一开始向明远自称是莫雨衣的哥哥你就知道他在说文了?想不到你的演技这么好,我都看不出你是识破了向明远的谎言。”
  “错了!”
  “啊?”
  “没有莫雨衣的资料,是我来诓他的。袭强的资料倒是有一些,包括他老家的住址、家庭成员等等。”
  “啊?!”秦育明嘴里可以塞进整个圆鸡蛋了。“同志!破案是要讲证据的。”
  “向明远一直有在说谎。他说他跟龚强到过广州混过一年多。据我了解,龚强到了广州后没多久就犯事被拘留了。向明远应该只知道龚强在广州呆过一年多。我猜想,龚强这种人只怕不会跟别人详细说自己身世。对于他的家庭情况,向明远最多只清楚莫雨衣的存在。毕竟身为黑社会的成员不希望把自己的家人暴露在阳光下。”
  “说得也是。”秦育明拉过转椅坐下:“这椅子真舒服!我们合计一下。现在姜远华绑架伤害一案算是结案了。新的问题是:‘谁绑架了龚强?目的是什么以及龚强的下落?旧的问题是四年前莫雨衣的失踪;三年前的中秋节之夜在映月泉发生了什么事,李成生的下落。对了,这位吕文将三年前、工地民工刘光辉三年前’、 ‘徐’、‘请柬’、‘红色的月亮’是什么意思?”
  “三年前的中秋节的映月泉除了李成生失踪之外还有工地民工刘光辉也失踪了。吕文将疯了一口嚷着‘红色的月亮’。我的委托人是谁不会告诉你,这是秘密。委托人收到了寄来的请柬,今年也收到了一封,邀请委托人在八月十五参加祭月活动。同样的请柬有三张,分别为今年、前年、大前年。三年前中秋节那一次,委托人没有参加而是把请柬给了这位吕文将。吕文将替我委托人参加结果成了疯子。我委托人是一位深度毒隐患者,在他的潜意识里吕文将已经死了。非常害怕,二年前的邀约更不敢去。听他说,把请柬给了一会喜欢冒险推理的朋友,然后那人打破头丢进了映月泉。他报了警,警察没有理会他。原因很简单,他说出二年前替去的朋友人名。对方活得好好的,那年的中秋节他跟家人一起过节,压根儿就没有到过映月山庄在,也不知道请柬的事。只当他记忆错乱……”柳下溪突然住了口。
  “说下去啊!”正听着呢。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过!”
  “你是说,你委托人的朋友说了谎?”
  柳下溪摇头。“又可能这几桩案子相互关联,你也别藏私了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吧。”
  “呵呵,我的确知道映月泉的秘密。说到这个,你不如亲自到映月泉前看看,以你的观察力很快就会明白了。”
  
  映月泉……不如说是一个大水池来得恰当。青石相砌,泉水顺着石缝向下飞流,形成了小型的飞瀑。建在泉边的亭子有些奇怪,突出水面的那一部分更合适人坐。泉本身有自己的泉眼,水清澈可见几个泉眼在水底冒出水源来。映月泉还承受着从山上流下的溪水,有意无意的溪水分支流下。柳下溪拍掌笑道:“上游溪水到映月泉有有机关,把那几块石头移一移,上面的溪水可以沿着那边的空壁往下流走。这周边的设施怎么看都是把映月泉当成汤池。”
  “说到点上了!”秦育明拍着自己的大腿:“瞒不过你的眼睛。没错,映月泉最奇的就是在中秋节前后几天泉眼里冒出的是热水。这可是真正的天然温泉啊!不加任何人工的。真是大自然的杰作!一年四季,就只在中秋节前后几天出现。温度在冰冷的溪水调和下温度大约37-45之间非常合适人浸泡。这件秘密藏起来,是为了将来旅游区面对市场的王牌。一直不准知情的人提早宣扬。最先被谁发现的已经不可考究了。我猜想,冷冻的溪水长年流进来,不是有心人是无法注意到泉水稍稍变暖吧。不过,泉水升温引得周边结成水雾非常美丽。”
  “这就是映月泉的秘密啊。”一点也不神秘呢。无神论的他多少还有点期待会听到特别的故事。柳下溪与秦育明听到声音齐齐望去,才发现本应该躺在床上睡觉的邹清荷正悄悄躲在亭子后面。
  “都出声了还不过来。”柳下溪口气里带着莫名的庞溺。秦育明特意看了看两人的表情……曾在警校的时候也有流言传出……柳下溪跟一位美少年关系暧昧……果然是容易让人误会的口气与动作。
  邹清荷傻笑地过来,手臂上还挂着件外衣,特意替柳下溪拿来的。
  柳下溪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厚……天色暗下来后温度要低许多。
  “清荷,你来得正好。知道了这么多的元素,你怎么把它们串联起来?”
  “我?班门弄斧?”
  “有点冷,回房再说吧。”秦育明可没有人送衣服,现在才发觉自己的肩头很凉了。
  
  “我个人以为:四年前有一群人知道了映月泉的泉水在中秋节左右几天变成温泉。他们约好一起来泡澡。这群人在池边准备了食物、酒、以及产生幻觉的毒品。在升温的泉水下,这群人心里阴暗的一面给引发出来,不知道是现实还是自以为在幻觉里。失去人性的他们动了手伤了人命。有人死了。比如说身为服务员的莫雨衣奉命在一边服务,面对着如啸月的狼群,她被撕裂了。血在泉中沸腾,要染红这满池的水不是一个人流的血就可以染红的。流血的可能不止一人吧。第二天他们醒来的时候却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泉水依旧是清澈的。这群人以为昨夜只是毒品产生的幻觉吧。事情是真实的发生了,有人把事件整个掩盖了下来。死去的人消失在这片大地上那群人也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委托柳大哥的人,心里是带有疑问的,认为那不是幻觉。为了摆脱内心的惊恐,他真正地染上了毒品。”
  邹清荷接过柏青递过来的热茶,他们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柏青醒来找他们一起吃饭,却先要强迫听上一段邹清荷的推理。
  “亡魂并不打算放过这些活着的人。死去的人并不单单只有莫雨衣吧。其中,某一位牺牲者的亲人无意中知道了真相。这应该是那群人中某一位说漏了嘴。决心要复仇,开始了严密的报仇计划,请柬就是复仇之人发出的。三年前赴约的人应该也不全,从名单上来看来了一部分吧。这个人并不认识那一群人的每一位,至少不认识柳大哥的委托人。才会对吕文将下手,后来才发觉错了,放过了他的性命。受到惊吓的吕文将疯了。失踪了的李成生也应该是四年前那群人中的一员或者是替某人前往,成了新的牺牲者。事情没完,复仇的人重新整理了剩下的名单,再出发出请柬。发生了些什么,我们手上的资料有限。事情到了去年,受到某些原因的阻碍,复仇者没有办法进行复仇活动。到了今年遇到了另一位查找真相的人龚强。于是,两人合计一起报复。当成事件的幸存者们也不是白白被动挨打挨杀,他们必定也采取了措施。先从向明远与莫雨衣容貌相似这点寻找答案,从向明远口里得知了龚强与莫雨衣的关系。于是,他们也出手了。向明远出卖了龚强告诉了他们龚强藏匿的山洞,他们抢先抓走了龚强。”
  “……”
  “漏洞百出。”秦育明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呵欠:“好困!”
  “先吃饭吧。”柏青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讨厌群体出动,总得迁就别人,非得与人同步才是与人相处的王道。得委屈自己很让他憋气。在这点上他是佩服自为自大的齐一峰的。
  邹清荷有些委屈地看着柳下溪,大家都不认同他呢。
  “先吃饭!说得很有道理呢,所有的事件轮廓出来了。剩下的是细化与求证。”
  “喂,你也太纵容一个外行了。”
  “漏洞百出!那你拿出一个说理得了人的前因后果啊。”柏青终于不耐烦地道。

血色的映月泉-12

  以下是秦育明的推理。
  “小邹的推理……我认为有关四年前中秋节的月夜发生在映月泉的事是正确的。只是后续发展以‘复仇’为连接点,我认为是错误的。一个想复仇的人,对付一群人……在能力是不可能做得到。而且,映月山庄的管事们也不会放任着血腥事件不停的发生。漏洞非常多!大慨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这世上那还有为了复仇不计一切的?我认为是‘勒索’。后续的发展是以‘勒索’为主线。
  “四年前发生的血腥事件,使这群人如惊弓之鸟。他们这群人应该是有一些身份与经济能力的人物。四年前的中秋节在事后,一定有一人或者数人替他们处理了事件。这不是无偿的免费的处理。发生了的事件不可能抹除,受到名誉、金钱等等威胁的那群人中的一人或者数人当然不甘心被人威胁。于是,其中有人提议把去年牵连在内的所有人集合起来,一起商量对策对付勒索的人。他制造出请柬来,那请柬上就带有明显的暗示性质。当事人一看就能明白了。这群人重新聚首后就决定历史重演。这是次有目的的谋杀,他们没有吸毒也没有饮酒过量,很冷静地进行了谋杀事件。但是,这次出现了意外。就是小柳你的委托人没有前来,来的是别的人。他背叛了这群人,这些人当然也不肯放过他这位背叛者。代理他出席的吕文将也被袭击了。他没死,只能说他的命大。而那位刘姓民工,只怕就是这次谋杀对象之一。我估计,这个人就是勒索者之一。我的委托人可能在三年前的这次清洗‘勒索者与背叛者’中死亡了。第二年,我想应该没发生事件。那请柬只怕是对背叛者的警告与惩罚。去年没有出现请柬,估计他们认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大家都过回自己的原有生活里。今年为什么出现?当然是:发觉有人还在围绕四年前与三年前发生的事在调查,他们一时害怕,只得重新招集同伙商量对策。”
  邹清荷摸头,不得不承认柳大哥的师兄比自己的推理更有说服力。
  “他们又不是傻子,既然有人盯着这映月泉不放,怎么到今年还会来这儿集合?”柏青嘲讽地看着他,他把自己的教养丢到一边去了呢。“好了,这次可以去吃饭了吧。”
  不理会他的刻薄,秦育明继续说道:“我在想,三年前的那一次他们应该约好下次集会的地点,以及应付突发事件的对策。我想,我们守在这里等到中秋节过后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他们只是用请柬来混淆我们的视线而已。他们一定有眼线留在这里,暗中观察着所有来这儿的人,分析着事情的变化。比如说,刘药就很有问题。可恶!四年前到底有几个人参与了映月泉的血案,他们怎样处理尸体的!说不定龚强就是被他抓住了。”
  “让尸体消失的法子不少。”柳下溪看表,很晚了。柏青不能饿,一饿虚火上升脾气见长,多年也改变不过来。“吃饭,吃饭。”同样的,清荷显然也很饿了,无精打采地抚着肚子。这孩子没那种脾气,忍得住饥饿,只是模样儿也是可怜的。
  “柏青,你怎么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
  “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深那么复杂,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一定是意外。”
  “意外?怎么可能?”秦育明嚷了起来。
  “你以为,由得人胡来么?这里少些也有不少人在。四年前的中秋节也应该有不少服务生管理的在值班。那些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血案在自己眼前发生?还是所有的人都死了灭口了?你当现在是谁当权啊,怎么可能容许这种血案平空发生?哦,照你的意思,除了四年前发生后,三年前又重新重复了一次血的地狱。在你的眼里,山庄的管理人有这么白痴?由着别人在自己的地头胡作非为?”
  “你!真是官方的代言人啊。”秦育明泄气。
  “就事论事。有证据是事实才可以定人的罪。光推测有什么用。”
  “……”柳下溪只能与师兄相视苦笑。
  
  “柏青心情不好啊?”邹清荷把枕头竖起来背靠上,好软的枕头真舒服。侧脸看着柳下溪坐在床上拿着纸与笔在沉思。那纸上是一副映月泉的钢笔速写,画得真好看。
  “哦,他这人。正常的时候你看不出他这个人不正常。我很早就认识他了。嫂子跟大哥还在拍拖的时候,他是嫂子的尾巴,而我大哥也喜欢把我带上,约会总是四个人呢。他有些偏执,性格阴晴不定,很让人吃不宵。相比之下,他没有什么朋友,齐一峰算是他在大学唯一的朋友吧。你不用理会他,按自己的步子走就好。想要跟每个人好好相处是很难的。”
  “哦。还在想案子?”
  “嗯。我在想……龚强会不会被藏在贵宾区的某一处。”
  “你认为是刘药做的?”
  “不。如果是他来做的,龚强根本进不了映月山庄。你不觉得奇怪么?向明远认罪后除了齐一峰与姜远华,其他人都没有走。中国人有着趋吉避凶的心理情结,这些人反其道而行,怎么都不合理。说道刘药这个人,我觉得他更像是山庄的守护神。只要是不危及山庄利益的事他不会出手,这种人就是所谓的忠狗,只盲目地听众一个人的话守护一个人的利益吧。”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存在么?”
  “当然有,那个时代都有这类型的人。”
  “……难以理解。”
  柳下溪笑了起来:“你还年轻。不懂得这世上最强的武器是什么。”
  “别小看我,不就是核武器么?”
  “呵呵,错了,那类武器只可以摧毁人的性命。目前,人类的生命却是生生不息的,死的人多,生的人也多。一年比一年人数增加。我说,世上最强的武器是洗脑。人脑创造了世上的人类文明,人脑需要有自己的世界观来指导自己的行为。从古到今统治者位都是打着符合统治的思想这面旗帜招摇着来愚民。古代的掌权人控制百姓靠的就是把奴性深深根植在百姓的内心,靠的就是君为臣纲。儒家也好、法家也好都是如此。日本侵华与希特勒也是全民集体的洗脑大运动。这世上有一种人能洞悉人心,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而承受者根本觉察不到自己被利用。”
  “真可怕!居然有这种人。”希特勒等等之流,在历史书有,那样的人渣想想都可怕。
  “意志力坚强的人不容易被人催眠呢。越古怪的人反而是意志力坚强的人呢。为什么要抓龚强呢?真让人想不透。”柳下溪笑了笑,合上本子。“关灯,睡觉吧。”
  明明很困倦……大脑就是不听指挥的活跃得很。
  “想抓龚强的理由很多啊。他是通缉犯又是毒贩子于社会有害的人,而且有心要报复伤害了他姐姐的人。”邹清荷沉默了小会儿开口道。
  “最不合理的就在这儿了,他是如此的多重身份。不如交给警察更好。后者的话更不应该在这敏感的时期动手。龚强身为黑社会的一员,身手应该可以。抓他也不容易。无论是那一方都应该谨慎地对待他才对……”柳下溪到底不是铁打的身体,人也是会疲倦。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啊!杀人了!”凄惨的大叫声突然划破了夜的沉寂。
  柳下溪从床上跳了起来。邹清荷痛苦地抱着头“我听到了有人在叫喊着什么?”睡着没多久呢。看表,凌晨一点十六分。
  他出门时,住在隔壁的柏青也开门走出来了。
  “怎么回事?”他们下楼,住在楼下的秦育明也出来了。
  外面有人奔跑,燃起的火把。断续地有话传过来:“有人死了。”
  贵宾区第三幛别墅前有五、六个人影。柳下溪第一眼就看到了举着火把,脸上发出寒冷杀气的刘药。他面前站着双手是血的王干事。“你怎么会进了贵宾区!”他的声音尖锐到让听觉难受的程度,超越了正常的听觉接收范围。
  “任氏兄弟……满身是血地死在里面了。”王干事全身因恐怖而颤栗,反而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相信我。”他求救的一一浏览过每张面孔。
  有两张面孔是陌生的。大约是贵宾区的客人,是今晚来的还是以前就在的?
  “我是警察。”柳下溪例行公事地拿出证件。秦育明紧跟在他身后走进门开着的3号别墅,刘药想拦住他,最终张开手却没有出声阻止。
  柏青脸色特青,走到他身边,冷冷地盯着刘药。离他不远的邹清荷清楚地听到他压低声音对刘药说道:“瞧你把这里管理得成了杀人窝了。”
  刘药的脸色在火把的映照下特别的白。“对不起。”
  “这三字你对死去的人说吧。谁都可以自由进入贵宾区啊?!任氏兄弟怎么进来的?王干事怎么进来的?你到底在做些什么?除了两位贵宾那二名警卫怎么可以进来?”
  “这,这二位,是我的左右手。是我失职……”

血色的映月泉-13

  别墅的门牌上是铜牌雕刻的六号。
  “这是六号别墅啊。我记得那对即将步入新婚的未婚夫妇与他们的朋友是住在六号别墅的。这房子感觉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
  “错了。他们住的是别墅区的六号而不是这个贵宾区的六号。贵宾区的别墅与普通别墅区是分开的。这就是等级的不同。”
  柳下溪嘴角一歪,讥讽地道:“你有没有私自进贵宾区调查过?”
  秦育明小心意意地观察四周,一边回答道:“老实说,我很好奇。可是要想自己在这里偷偷调查不被人发现就不要触犯这里的规则。那就是:尽量避开贵宾区的人与事。”
  还没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柳下溪手伸进了衣袋,怔了一下。糟糕,忘记带手套出门了。朝秦育明望去,那家伙已经戴好了手套。朝他打了一个手势,让他推门。
  秦育明回了一个OK的手势。
  开灯,带血的脚印朝门外零乱的……别墅的室内构造是一样的。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柳下溪回过头。柏青与刘药还有吓得哆嗦的王干事以及邹清荷都进来了。
  血腥味是从第三间传来的。
  门虚掩着。
  “报警了没有?你们不要跟着进来。”柳下溪只对准柏青道。
  “刚报了。那两位客人跟这事没关,我已经安排他们离开了。希望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你不要提及那两位。”
  柳下溪没有理他,与秦育明推门进去,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几个人只隐约看到门内是血色的世界。
  两个人倒在血泊里。
  “大个子还有气息!”秦育明首先蹲下去探着地上之人的鼻子,叫了起来。“快快,叫医生来!”血是从手腕割开的动脉流出来的,找到伤口后秦育明那许久没用过的急救手法笨拙地派上了用场。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大叫声后,刘药迅速跑出去了。柏青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邹清荷也探着头进来被血腥味熏得难受,退了进去。却发现王干事准备开溜,邹清荷上前抓他,王干事挥开双臂乱打他,手上的血随着杂乱的拳头挥到邹清荷的脸上。好恶!邹清荷一脚踢过去,中了对方的膝盖。王干事受了这一击,单脚跪在地上。
  龚强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的痕迹。
  他们的手脚被熟练捆绑技术的高手用死结的方式重重的扎在一起。手腕反扼在后背,连大拇指也被单独扣住。龚强的脸上身上有不少拳头与巴掌的重击痕迹。
  “窗户是从里锁住的,看来凶手是有着能自由出入的钥匙。从绳索的淤青来看,他们被绑有三十小时左右。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是在昨天下午三点左右就被人绑着了。手腕被割从血流量来确定时间应该在六小时以上。让全身血液流尽……真是残忍啊。是怎样的仇恨才会如此的阴毒?龚强周边的血迹凌乱得一塌胡涂,他强烈地挣扎过反而使血液流得更快。倒是这位大个子没有挣扎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伤口也明显浅过龚强,支持的时间更长一些……看不出龚强身边的小喽罗也是很有智慧的……这么看来,绑架他们的人针对的是龚强……”
  “柳大哥。这个人要逃跑!”邹清荷在门外大厅喊道,想不到这个人挣扎起来让邹清荷很吃不消。
  柳下溪注意力从死者身上分散开来,仔细听出外面大厅有打斗声。连忙出来就看到邹清荷的狼狈。虽说,王干事被制住了,喘气倒在地上,但邹清荷也挂了彩。
  “他没死?!”王干事看着被秦育明与柏青小心抬出来的那位任什么来着?王干事一向记忆力不放在这种小人物身上。居然没有死!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柏青历声问道。
  “稍安勿躁。”柳下溪把铮亮的手铐套在王干事手腕上时,对方那张脸变幻着数种颜色。
  “清荷,你来记录。师兄,你搜他的身。”柳下溪看了看没戴手套的手掌上染上的血迹,示意着让邹清荷从他口袋里拿出笔与本子。
  “染血的手帕一块、带血的磁卡钥匙两枚、手电筒一只。就只有这些。”
  柳下溪“哦”了一声,沉思了小会才道:“有这些就够了。先前,我一直想不通向明远证词里的许多不合理地方,把整个事件串在一起这才明白。”
  “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被人嫁祸的!”王干事虽然被秦育明压在地上,依然叫喊着。
  “至少你目前是嫌疑犯。”秦育明一直看他不顺眼呢,有这种机会不顺便踢他两脚怎么对得起自己?
  “是他做的么?”柏青显然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问柳下溪。
  “他……八成是被人设计的。他的确有非到案发现场的理由不可!刘药接掌这里的时间并不长吧?”
  “是的。我只是在出国前代理看管一下这里。这里的上任管理离职后,找不到合适的管理人员。刘药是派来协助我的,我发觉他蛮能干,就把所有的事都交付给他了。”
  “他在这儿工作的时间长,比你们更熟悉这里。也就是,这个人有法子自由出入贵宾区,并偷偷仿制了各幢别墅的钥匙。私下里做了一些交易。”
  本来蛮绝望的王干事一字不漏地听着柳下溪的说话,当他听到“八成是被人设计的”眼睛一亮,后来越听越听眼睛开始迷离闪烁起来……
  “这位王干事……真有趣。蔡叔一直觉得他有些面熟,总好像在那里见过。下午回局子里调出档案一查,才确定这位王干事就是几年前有名的在逃诈欺犯。名字叫做帅轩。他的模样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起戒心的……手巧诈欺犯帅轩要弄几枚别墅的钥匙一点也是难不到的。躲在这里也不安份啊。”
  王干事哑然地垂下头,败阵的公鸡般呢。但是,狡猾的他居然不开口说话……这案子知情某部分的他绝不开口说出部分真相也会给警察们带来说阻力。他远远不是外表所显露出来的那般胆小怕事。这类人如果发觉他的伎俩欺骗不了别人的时候就会装死等待反扑的机会。
  “你什么都不肯说?被上杀人犯的罪名也不说?”秦育明嘲弄道。
  “你们警察要冤我?好啊!看看还有没有青天白日呢。”这人果然如同脱胎换骨了般玩起无赖的勾当。
  被这话呛得秦育明只咳嗽。
  “他自然会开口。急什么。”柳下溪漫不经心道。
  “我一直觉得事件事不对劲,可是就是想不通其中的关节。现在才明白,我们是中了迷阵。应该说是我无意把事件往几年前映月泉发生的事扯在一起去了。却没想过发生的事情跟几年前的事件完全没关系。这纯粹是一件帮派里的小弟对付自己老大的行动。向明远这个人被龚强网罗安排在这里的确是因为他与莫雨衣长相相似,是一个暗桩。由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龚强的个性中的谋略。他不是那种急进的人,甚至连当时绑架清荷的事件也可能是他手下自己行动而不是他的策划。也许是……他发觉了自己某一部分手下要背叛他……他一狠心把自己的手下们推给了警察。龚强找上柏青你来寻找保护,只怕是与某人取得了一定的共识,想在映月泉了却自己心头的大憾事:替姐姐报仇。事后就会远走高飞吧。可是,他错了。相信错了向明远以及另外的暗桩锅仔他们的忠诚。向明远能背叛他锅仔能背叛他,他身边的这位目前垂死的亲信为什么就不会背叛他呢?如果连他也背叛了所有的事件就串联在一起了。背叛的条件当然就是‘钱’了。也许还有恨呢。龚强能坐上小帮派的头目,手底里自然不会干净……比如说,那些手下是他设计故意让他们被拉进牢里,他的亲信在那些手下里当然可能有沾亲带故的人存在。向明远应该是为了钱,龚强许诺过给他一笔钱……他们合计了一下龚强贩毒等等的利润后动了杀机,那些钱龚强也不会分给在牢里的兄弟吧,想必所有的钱都被龚强给藏了起来。
  “机会就在于龚强收到柏青的电话,他的亲信想必也在身边,自然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以龚强的狡猾怎么会接到电话后马上准备出逃?这太不合理了。从北京市里来到这儿少说都得五、六个小时以上。他有的是时间从容离开。甚至根本不需要离开,只要小心避着清荷就可以了。姐姐的事还没进行,龚强岂会因小失大?绑架清荷的事他的亲信自然是知道的。于是,他出动了。那吃到一半的饭菜里或者说消失的茶杯里放进了让人麻醉昏迷的药……就如同他们给姜远华注射的药物一样。我在想,龚强除了贩毒只怕也在贩卖药品。龚强信任这位亲信没防到他突然出手吧。由锅仔或者向明远出面找上王干事,给了钱买了贵宾区空着房间的钥匙。他们从那一刻起就计划了让王干事背黑锅。
  “龚强醒过来的时候就应该在这房间里了。他是愤怒的吧,怎么逼问也不肯把钱吐出来。我在想,临到死他也没说。这几位合谋的人肯怕也是由于利益合在一起,得不到利益合作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向明远更害怕龚强不死的报复或者说他也不信任龚强的亲信。于是,他想到了一个自己脱身的笨法子:绑架姜远华嫁祸给龚强,把水搅得更混。锅仔更是一位有趣的人吧,只怕他两边搭线,跟着向明远对付这位亲信又跟着亲信来对付向明远。那张相片是亲信从龚强的钱包里掏出来的吧,故意塞进门缝里。然后又设计了让人做离开的伪证,以及塑造山洞里龚强被人劫持的假象。形式比人强吧,见风驶舵的向明远发觉自己一个人斗不过锅仔他们的合计,只得按照他们的剧本走。把绑架伤害姜远华的罪承受下来,不过也顺便把锅仔拖下水了。”
  柳下溪敏感地察觉到躺在地板上垂死的任大个身体在颤抖……
  “问题来了。”秦育明抚掌道:“这任大个儿他可以自由出入贵宾区么?还有,龚强与他手上的刀痕是谁划的?他怎么可能自己反绑着划伤自己吧?”
  “别忘了他是贵宾区的贵宾,可以自由出入,人为的门卫自动对贵宾视而不见。至于划伤你我办不到,他却是办得到的。你看不出他的身材特别么?”
  “噫?没什么啊。”
  “腰长腿短,手臂过长比正常比例长出了三公分。你再看看他手腕与脚踝上的绑痕,你瞧!两只手腕反背绑着,勒痕应该是手腕的内侧,两只手腕背是应该没有勒迹的。可是他的却是有的,虽然比其他地方要浅,而龚强的手腕上是没有。也就是他为了制造与龚强同一时间的痕迹,双手曾单独绑过很长时间。他伤了龚强以后也狠心伤了自己……至于自己绑自己的手法我会十多种啊。可惜先前你为了救他用刀子把他手脚的绳索给划断了。他绑好自己后,过长的手臂让双腿穿过……这样子慢慢的手就背到后面了。”
  “凶器呢?”秦育明不甘心啊,分明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双眼,师弟看在眼里的就跟自己大不相同。
  “凶器就是这个!王干事分明闻到血腥味也得拿走的东西就是他卖出的钥匙。有他的指纹,从这上面就可以查得出来这磁卡出自他的手。”这贵宾区的房间钥匙是新颖的磁片卡跟名片大小相似,有硬度。到底是从香港引进的新式装修啊。(我不知道那年代有没有磁卡锁门。现在不少宾馆都是这样的。我的设定是手劲大的人可以用磁卡划破肌肤血管。我曾经就被纸划破过皮肤呢。)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不了解北方。文中有关于北方的习俗与语言的错误大家请包容。

血色的映月泉-14

  刘药把进入梦乡的医生(先不论此医生的医术如何,昨天姜远华就是受他照顾了)找来,局限于设备与资源只作了简单的急救。幸好,没过多久离此地最近的医院急救车赶来了。
  柏青揉着太阳穴,头爆炸似的疼痛,疲倦与厌烦袭击全身,真想什么也不理啊。看着远处与赶来的县警们一起取证拍照问话的柳下溪不得不佩服他精力好。“你们说任华年杀了人为什么不逃走还把自己弄成受害者……这…不是很奇怪的行为么?何况,只要王干事说出实说,他是没办法成功栽脏的啊。”他身边守着王干事的邹清荷脑袋就是不肯休息,这也是精力过剩的人啊。
  “谁知道。”他不耐烦地应口。
  秦育明倒是认真地看着邹清荷,上下打量了他一翻一边笑了起来:“你呀!当事人没有你这位旁观者头脑来得清醒。有时候啊,行凶者的想法是千奇百怪的,根本没理可寻。你呀,就不要把自己那套思路套在对方身上。有一部分的犯罪者就是过于偏执才犯案的,也就是所谓的臆病或者是妄想症,是心理疾病的一种,是自我主观意识过剩吧。有的根本是环境造成的认知偏差,比如说那些街头的小混混们大都只是初中、高中生,打了人抢了钱在同伴中是件露脸的事。犯罪者犯案多少有点掩耳盗铃,逃脱过一次以后就认为自己是福星高照的人。事实上,玩些花巧迷惑警方是犯案者常用的手法。可惜的是,警方也的确有不少案子破不了。事实总是无法尽人意,也不是凶手有着怎样的大智大慧,而是天时地利与巧合等因素在里面吧。相对来说,单一的犯罪行为容易被查获。警察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茫点与自我主张这些都是影响正确查明真相的原由。至于任华年为什么不逃?等他醒来了应该就有答案。王干事,我不认为他会说真话。”
  “好历害!”邹清荷拍掌,虽然对方并没有为自己解惑,但这番说词让他佩服呢。柳大哥身边的人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他敬佩地望着柳大哥的这位师兄,自己差太多了,怎么也想不通的道理经他这么一说根本不重要了。
  “任华年不是东正帮的人。”缩在树边的王干事突然道。
  “噫?!”邹清荷蹲下身子看着他的脸,好奇地问道:“你原本认识他?”
  “你把那位姓柳的警察叫我,我会把我知道的事说出来。”王干事一反常态,无论语言还是神态……让邹清荷觉得他就好像是脱蛹的蝉。
  
  干净的房间就觉得离血腥远了些,人也能放轻松些。柏青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好想早点离开这儿离开这片土地……。
  “这姓王的很大牌嘛,他会不会借洗澡的机会逃跑?”秦育明很小人地笑道。
  柳下溪耸肩,他也洗了澡,清爽多了。虽说职业是警察,对血腥不陌生却还是讨厌这味道。“没有人喜欢一身血腥味。”
  “你的小朋友呢?”
  “我让他去睡了。不想让他涉案太深。”
  “我看那孩子有做我们这一行的潜力。我还以为你想带他进这一行呢。”
  “……”柳下溪没有接他的话,朝柏青那边望去发现他闭眼睡了。
  “给我申请保护令,事后让我换身份重生。”王干事一开口就是这句。
  “噗嗤。”秦育明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我还真以为你老人家要说些有用的东西出来,原来是待价而沽啊。真是精明的人啊,别小看了当代刑警同志。”
  柳下溪略一沉吟:“给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申请到保护令的理由。”
  “龚强是被灭口了。”王干事显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了,脸色是严谨的,言词谈吐冷静犀利这才符合一个欺诈犯的表象。“那小伙子的话让我清醒过来,任华年为钱杀掉自己的老大这个理由很不合理。稍有头脑的人手下要造反都会悄悄的进行,而不会这样故意地闹得人尽皆知的样子。这样由警方宣告着东正帮毒贩龚强已死,与他有牵联的事全部尘埃落定了。就像是给谁一个交待,做给谁看似的。龚强有死的理由,东正帮这一两年名头闹得很响。他的毒品纯正品种多样各种价码的都有,他的货源从那里来?谁是他主要的客人?东正帮跟一般的帮派不同,不是靠跟人抢地盘小巷械斗出位的,他一开始出位就是有人为他护航。他身后的人是谁?现在龚强被通缉慌神的人、幸灾乐祸的人一定不少。他的货源想他死、他的客人也想他死、想吞这块肥肉继补这个空缺的人也想他死。他能躲进这里,也是有办法的人,他身后的人一定比他更有办法。”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他小心地看着柳下溪的脸色。
  现在的柳下溪,他比王干事了解的事情更深。龚强的货源已经断了,这块肥肉只怕没有人能吞得下。至于客人方面…与他身后的人想龚强死也是有可能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是确实的证据而不是推测。”他冷淡的道。
  王干事敛眉眼观鼻鼻观心:“我躲在这里已经有两年多了。龚强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他来这儿总是带有充足的货源,我是这里的中间人赚点小钱。我对东正帮留了些心眼,略为调查了一下他,就发觉他背后不简单。以前跟在他前后的人并不是任华年,是固定的一位时髦的乱发小子。这一回跟在他身边居然换了人,我有点吃惊,这也算是龚强的据点怎么会随便换亲信?一查了才知道东正帮玩了,他不少手下都进了班房。任华年不简单,总是低眉不语偶尔露出的目光却是非常冷酷的,不是东正帮这种帮派能养得起的狼。这里并不是什么正派营业,只算是半公开经营,背后是有大老板存在。来这里的客人……这些事我暂时还不能说。”
  “有人威胁你的生命?”
  “等警方答应我的条件后……”
  “……老油条一根。”秦育明耸耸肩,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窗外天已经亮了。
  柳下溪看了看表,把目光转向王干事手腕上的手铐上。“说与本案相关的事吧。”
  王干事一愣。手欲抬起才发觉双手不自由了:“有烟么?”
  柳下溪望向秦育明。秦育明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来,里面已经没有几支了。
  “龚强这次一反常态深居简出,他一直是有些嚣张的少年,居然装着不认识我。我就在想他是顾忌着身边的任华年,老实说我手里的存货也不多了,一直想找他落单的机会问他拿点货。可是任华年粘得紧几乎形影不离的,感觉得龚强实际是被监视了。我反而想,这样的话不惹他还好不要暴露了自己。就在我放弃了找他的时候,他反而突然单独找上了我。那是三天…不…已经是四天前的深夜,我住在离贵宾区不远的管理人员宿舍区里。龚强是直接耗门进来的,用刀子逼着我的脖子,让我惊得出一身冷汗。‘这包东西我寄放在你这里,要是你弄丢了或者私自折开来看我就杀了你!’他留下一个蓝色的包裹就离开了。”
  “包裹呢?里面有些什么?”秦育明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问道。
  “我过了好奇的年龄,没有打开看过。(看着两人不相信的样子,苦笑了一下)其实是把龚强的威胁放在心上的,我是动脑动口不动手的人。龚强不是善主儿,可惜的是,在前天搜寻失踪的姜远华后,我回到房间里那蓝色的包裹已经不在了。房间很明显被人动过。”
  柳下溪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从王干事的脸上看不出他是说谎还是说真话。龚强能在任华年的严密监视下弄出一个包裹么?“……蓝色的包裹啊……”柳下溪沉吟了,破案最容易出错的就是判别证人们的言词究竟有几分是事实几分是捏造……龚强……柳下溪站了起来。“王干事,你的房间在那里?”
  “我带你去。”王干事也站了起来,这感觉让柳下溪不舒服好像自己的行为模式按照这个预定的方式进行。这只老狐狸是不是设了陷阱让人跳的?“一路走一路说吧,6号贵宾区别墅的钥匙与你深夜出现凶案现场的事。师兄,麻烦你边走边记录一下。”
  “贵宾区并不是外人看到的那些严密,姓刘的年轻人来的时间短对整个映月山庄并不了解。映月山庄可以说是一个正在不停调整的服务业,以前在管理上很散漫也有许多漏洞。刘药的突然出现,然后制订了不多严苛的规章制度,也辞退了几名员工。但漏洞也不是那么容易填补的,以前那位离职的管事跟我私交不错,他被辞退我想应该是勒索客人吧。掌握了客人的某些秘密以些为武器开口找客人要好处。这只是我的猜测。贵宾区也是由人来看守的,只要有足够的交换条件守卫就可以偷偷放人进去。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贵宾区内的客人有需要,被点到名的员工就能进入。我确实仿制了贵宾区各房间的钥匙,我并不常出入贵宾区。刘药的眼睛很毒,我也不想把这个难得的藏身之地给暴露。昨天夜里,贵宾区根本没有人守卫。应该是前天的通宵寻人大家都累了吧。守卫们偷懒去睡觉去了,我并不知道龚强被人绑住了。6号其中一房间的钥匙是那天龚强丢下包裹的那夜早我要的,他说是为了应付万一发生什么况且,可以多一个舒适的藏身房间。6号别墅在平常时段是不对外开放的,那是某个人的专门。有一位客人对6这个数字很喜欢,是偏好吧。”
  “知道这位客人的名字么?”
  “徐念余,这个名字蛮怪的很容易记得。”
  柳下溪突然停下脚步,他好吃惊。听到任何人的名字也比不过这个名字给他的冲击。
  “你见过这个人?”
  “嗯,这个人来头很大,上界的管理人对他屁癫屁癫殷勤得很。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是隐君子并且还是深度中毒的那种,随时会倒地死亡的人。他是来这儿疗养的吧,有时会突然发狂。一发作就被人接走了,过一段时间又会来。一次比一次严重。听说是他的家人过份溺爱,舍不得看他毒瘾发作的惨状,在戒毒的时期内重新让他吸毒了。听说除了毒隐还有妄想症,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算计着他,想杀他。稍有精神的时候,他会四处走动,到底探头探脑。喜欢把别人发生的悲惨经历搅在自己身上,当成是自己发生的事情。从你们的言谈之中好像在调查四年前、三年前映月山庄中秋节的事。在这里是查不到的,根本没有任意档案。连以前的管理人也只是比我早来二个月,以前我估计根本就没有档案与记录这回事。”
  “又把话题叉开了。小柳既然是龚强自己找他要的钥匙,那你的推理不就被推翻了么?”
  “不,已经得到证实了。钥匙是锅仔出面找王干事弄到的,锅仔大名叫李铁锅,他能进映月山庄工作是王干事出面担保的。他铁锅与王干事沾亲带故,私下里受过王干事不少照顾。(看到师兄与王干事不同表情的疑问,他又加了一句)在之前我跟蔡叔通过几次电话。李铁锅到底为人没有这些人老道,还生嫩着,一诈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王干事脸色数变。他没料道柳下溪明知道自己说谎也不动声色,真是可怕的年轻人。“你是想保护锅仔吧。”
  “他……”王干事住了嘴,过了小会才小心翼翼道:“我提供你们想要的证据,会不会放了他?”
  “我没有办法答应你,定罪不在我的职责之内。根本不存在什么蓝色包裹吧。龚强绝对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人。从一开始你就在说谎。”柳下溪他也不是铁人,真的好累了。也想有时间休息呢。
  “我有两年前中秋节来的客人名单,我曾试图敲诈过一个人。”王干事垂下了头。
  “两年前的中秋节不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秦育明疑惑道。
  “中秋节夜晚你在山庄内?”
  “没有,我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发觉管理人有销毁住客档案,我留了一份心悄悄地瞒过管理人偷留下来。”
  “没有事发生就不会销毁档案。”柳下溪点头,他一直就在赌王干事手上一定有线索存在。才陪这个人周旋了这么久。“你敲诈了谁?”
  “肖奋勇。自称两年前中秋节不曾来这儿的那个人,他的名字在住宿的档案上。警方有调查过两年前的中秋节他来没有来过这儿。他的确来了。”
  “肖奋勇?”就是那位徐念余提到的“……我把请柬给了一会喜欢冒险推理的朋友……”
  “那天早上,我去收拾普通区的别墅房间捡到了一份徐念余的请柬,自己复制了一份后上交管理人了。那时我还不认识徐念余。我查看了自己偷留下来的住宅登记档案,发觉那房间就是肖奋勇住过的。我有调查个这个人,是滴水不漏的人。我的敲诈没有成功他不理会我。”


血色的映月泉-15

  “师兄,合作吧。”
  “好。”秦育明伸出手掌来与柳下溪击掌为誓。
  看着这两人的笑容连邹清荷也是愉快的。他们目前正坐在北京东城区的一家老旧的馄饨铺等着吃馄饨(这个叫法不知道对不对,广州这边叫云吞),邹清荷的老家叫这个为水饺儿,他们家乡没有北方这种大锅饺,馄饨把饺子的名头给占有了。做法也不一样,个头要大些里面的醮料口味也是不同的,加了蒜头的蓉在里面,却少了胡椒等调料。
  柳下溪他们来这儿并不是怀旧,而是打听到东正帮常出入这家街头馄饨铺子。
  海碗大满满的一碗,看着这大碗,邹清荷翘起了嘴角。在南方碗不大,清荷很喜欢白瓷带花的小碗。总觉得他所看到的北方与老家有着本质的差别:南方的事物是一个“秀”字,北方带着一个“豪”字呢。
  “偷笑什么?”秦育明眼尖,用筷子敲他的碗。
  邹清荷压低嗓门悄声道:“我觉得奇怪,你们来探听情况的,怎么不问人呢?”
  “说你嫩你还不承认。那有人对陌生人不怀有戒备之心的?这样冒失的问只怕得不到我们想要的情报。”
  “那不是白来的么?”说实在的连家也没回,直接从映月山庄到这儿很累啦。也不知道事情后续的发展。他在睡梦中被叫醒后直接上了车,后面也没见柏青。柳大哥告诉他,柏青比他们先一步离开了,是学校有事找他呢。
  “当然不是白来。以你青涩的目光看看这个地理位置。”
  “哦好。”邹清荷目光游离了四周。这是一个十字路口周边的建筑有四种风格:传统的繁华复杂的清朝豪宅、引进国外的有着几何形状与简洁线条的围绕了藤蔓的私宅、现代的商业街市、旧式的胡同。邹清荷一惊:“好古怪的地理位置!”
  “这里的治安很好,很少有集众闹事。东正帮的根据地不是在这里却爱在这儿流连。”柳下溪吃得很快,一碗下肚还没饱。
  “是被这儿的馄饨香味给吸来的?”味道不错份量也够。
  “这的确是他们吃宵夜的地方。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柳下溪沉吟了一下:“我收集了一下有关东正帮的资料……就是从他那些进了拘留所的手下们嘴里掏出来的…没有人知道龚强住在那里,或者可以说龚强的居住总是在变让他的手下摸不透。我在想,他也许住在这附近…大叔!再来一碗。”
  “来啰!”摊主吆喝了一声。
  “那个任华年到底是不是东正帮的人啊?”邹清荷问道。
  “东正帮在警局的档案里没有这个人存在。不过,他确实与东正帮有来往。是以龚强私人朋友的身份,是一个档案清白的人。他的来历比龚强的更神秘。”
  “他没有说出真相吗?”
  柳下溪苦笑:“居然让他逃了。在两名警察的看守与身体严重缺血的情况下他逃跑了。小看了他啊。”这一点柳下溪非常懊恼。
  “逃了?”邹清荷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时候的事?”那个人当时怎么看都是性命难保的样子啊。
  “早上七点上下。据说是给他输血急救后,情况稳定没多久。医生认为他还在昏迷中,看守的人松懈了。事情发生后谁都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是失职!”秦育明忿然。“那样的血人那么重的血腥味不可能不引起人注意。如果地方警察稍稍尽职些不可能追不到。”
  “警方不是有追踪的猎犬可以寻味跟踪啊。”
  “哎!”秦育明忿然地捶桌空着的碗筷危险地跳了起来。附近的摊主吊起了眉头不放心地盯着他们这一桌。“警方的动作明显慢了数拍,出动猎犬找到的只是对方的血衣,人已经金蝉脱壳了。警方还是让人失望啊。”
  邹清荷瞄了一眼柳下溪,柳大哥的脸色也是难看的:“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他们呢。“我们这是要追捕他么?”
  “不,追捕疑犯由丢失他的地方警局负责。”秦育明摇头“我和小柳达到了共识:龚强被人灭口的可能性高过被手下背叛。现在的我们就是从这个方向私自调查。”
  “可是……可是,你们不是应该调查中秋节的映月泉事件么?”
  “嘿嘿,那个啊。当然也要,一起进行。”
  “噫?那不是齐一峰吗?”邹清荷吃完一碗,在饱与末饱之间游离的食欲。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处张望着。脑子里一边暗想龚强常来这儿的理由是什么?真的只是这里的东西好吃……或者说他住在附近?却看到齐一峰从绕有藤蔓的一家洋式房子里出来。
  “齐一峰?”另外两个人也吃惊而且齐一峰是朝这边过来的。
  “果然是你们呢。从家里无意看过来还以为看错人了。”齐一峰笑得灿烂。“过来找我的?柏青呢?不是他带你们来的?”
  “齐哥你住在这儿啊?”真意外呢。
  “是啊,我很喜欢吃这里的馄饨。林叔照例来一碗。”
  “好咧,小齐。今天这么早?”
  “发什么呆?”齐一峰直接用手指弹邹清荷的头。
  邹清荷还没有从见到他的震惊缓过神来呢。“你怎么会住在这儿?”
  “笨蛋!我家在这里,当然会回家啊。啊,你们不是来找我的?”齐一峰笑起来居然有小虎牙邹清荷第一次发觉呢。
  “东正帮的龚强常在这里出没。”邹清荷嘴快。
  “笨蛋!”秦育明小声骂道。
  “龚强?哦,噫。他在这儿出没?”齐一峰的惊讶不是装假,他的确对龚强没印象,虽说在映月山庄的时候听到这个名字耳朵起茧。
  “常在这儿吃宵夜。”柳下溪掏出龚强的画像“你去问问摊主看过他没。”
  “他?!嗯,常来,有时一个人有时一群人。你们问他来的时间?有时早些没有一定的数可说。嗯,警方有来问过。他是最安静的一个,不大说话。静静地看着别人,一般吃完了就走,钱会压在碗底。看不出是小流氓。”摊主对他的印象很好。
  “齐哥,假期你没在家吗?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知道。”
  齐一峰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意味深长道:“对你说来是大事,对我不是啊。谁会去注意这种事?我有自己的圈子与世界啊。就算听到有人议论也不会往心里去。”
  “没有好奇心的人。不像啊,看上去你的好奇心很重。”秦育明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的好朋友柏青帮助了他,他又常出现在你家附近,你不认识他的可能性很低。”
  齐一峰立马站了起来,抓起桌上半温的茶水就往秦育明脸上泼:“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少爷脾气上来了。这这这,好丢脸。邹清荷别过脸去很想笑。
  “你这个人!”狼狈的秦育明站起来,作势要打他。“好了好了,你们俩个。”真想装着不认识他们。柳下溪那有力的大掌各抓了一支胳膊,齐一峰立即咧嘴呼痛。
  “我相信齐哥不认识他。”邹清荷轻笑。
  “小荷!”齐一峰感动扑到他身上。
  “为什么帮他!”秦育明很不满。
  “你们又不是孩子争这些事情。”柳下溪哈哈笑了起来。
  “直接。”邹清荷觉得齐一峰骨子里是傲慢的,只怕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你表哥是不是也住在这条路上?”
  “不是。表哥家住在朝阳大街(虚构)那边。”
  “你表哥的朋友肖奋勇认不认识。”
  “肖奋勇?这个名字有点熟!让我想想……啊,记起来了,他住在对面那条胡同里。是表哥的高中同学呢,以前有那么一次表哥带他来我家玩过。小荷,要不要去我家玩?”
  “好啊。”邹清荷也好奇那漂亮的由彩色藤蔓围绕青色砖构建的西洋特色的洋楼,窗户玻璃是极具风味的彩色玻璃还是拱形的呢。离的距离又不远,刚好错开树萌就可以看得到。
  “我们分工,我去调查肖奋勇。”秦育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喂,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齐一峰挑眼没好气道。头发还是湿的哩,上面还沾有几片残梗茶叶。
  秦育明用衣袖一抹:“领教不起。”拂一拂衣袖颇有一番不带走云彩的潇洒,可惜偏偏风一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那三个家伙毫无同情心地笑了起来。
  
  “你家真漂亮!”以邹清荷不大丰富的语言词汇形容不了室内的宽敞雅致。“洛可可风格,繁复的装饰带有娇柔与雅致。你们家家长的品味还真特殊。”柳下溪比邹清荷有眼色多了。
  “是我母亲布置的。这也算是祖居吧,听说在文化大革命的时期被没收了。后来平反重新归还给爷爷,爷爷死后我爸继承这房子。”齐一峰为自己的家颇为自傲,洛可可风格流畅柔美的线条一直是艺术中的艺术啊。
  “完全不一样呢。柳大哥家是生硬的直线条,色彩也是冷静的。非常简单!”邹清荷感慨。
  “是吗?我想去看看。”
  “好啊。”邹清荷大方地答道。
  “你父母不在家?”柳下溪来到楼上齐一峰的大卧房后,拨开斜对着馄饨摊那面窗户的白纱窗帘,透过彩色玻璃朦胧的看不大清楚。
  半天没听到齐一峰的回答,回过头望去却见那两人脑袋挤在一起看什么书很入神呢。真是的齐一峰与自己同年月份还见长怎么就觉得他跟清荷是同龄人,自己却跟长辈似的……嗯,嘴里有点酸味儿。
  开了窗,视线清晰起来。远处看那摊主躬腰在包馄饨。有客人在叫结帐,他起身走动腿有点拐,右腿比左腿稍短了些。先前就近还看不出来。客人不少呢。
  “齐一峰,这摊子摆在这边多久了?”
  “什么?”齐一峰茫然。
  “馄饨摊啊。”
  “嗯啊?没注意。应该有几年了吧?有一天晚上回家,肚子有点饿,吃了一碗觉得很好吃。就常去吃了。”
  “你爸妈呢?”
  “他们在上海。他们很少回来。”
  “能不能借你这地方用些日子?”
  “啊?你要监视那馄饨摊?”齐一峰来了兴趣。“没问题啊,先得把你的理由说出来。”
  邹清荷也放下手里的书,好奇地来到窗边观望。只是很平常的小食摊啊。
  “这地段很好,有着这种层面的人流。我怀疑这是毒品交易的一个据点。”
  “啊?怎么可能?!这可是阳光下普通百姓正常的生活形态啊。”
  “那你以为毒品如何交易?”
  “那种阴暗的事情不应该是在无人的小巷子与阴暗的角落里时行么?或者是公园的公厕啦昏暗的卡拉OK房之类的娱乐场所。”
  “先有怀疑才需要证明它是或者不是。”柳下溪笑了起来。
  “随便啦。”齐一峰无力。“家里的东西……摆放位置不准动。”
  “柳大哥,快看摊子收了。”
  “噫?这么早?!”齐一峰凑过来,果然见那摊主在收拾板凳与炉子。
  “清荷,你今天跟齐一峰一起回学校吧。”柳下溪立即匆匆下楼去了。
  “……”剩下的两人眼睛对眼睛。

血色的映月泉-16

  柳下溪快速离开时并没有带走他与邹清荷的行李。邹清荷也没有心情继续留在这儿玩了,他提起了包。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晚上是留在家里还是回学校?回学校的话还得先去买齐住宿需要的用品。嗯,今晚还是回学校看看。他拿定主意后打算跟齐一峰告辞。回头一看,齐一峰居然不见了。啊,听到他的脚步声“噔噔”那是下楼的声音。
  齐一峰反应不慢,在柳下溪离开之时,他马上换衣穿鞋。跟在柳下溪的后面就走,当他冲出门时被他忽略的邹清荷突然伸出了手臂抓住了他的手腕。
  齐一峰感到意外,好大的手劲!一挣,居然挣不脱。他回过头来目光一呆,头一次发觉邹清荷那双清澈的眼眸居然有逼人的气势。
  “齐哥!这件事至此为止,你别跟着去。”邹清荷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重重的跟书包压在胸口的感觉相似。
  齐一峰的意图当然很明显,他想悄悄地跟在柳下溪身后来一个谍中谍,跟踪与反跟踪。
  “你就没有好奇心么?”齐一峰很讨厌忤逆自己的人,声音也就比平常高出一倍。何况那抓着手腕的手怎么也挣不开,对方还是比自己年龄小啊。到底是乡下野孩子有股蛮力……他很不甘心地想。
  “万一你的好奇心让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邹清荷皱眉,总觉得齐一峰有时很不讲道理,需要有人好好地开解做人的道理。
  “……松手!”齐一峰大声吆喝道,居然被这小孩子的气势给压住了,真是耻辱啊。
  邹清荷松了手,看到齐一峰铁青的脸这才慌张起来:“啊,对不起。”
  手腕上都有青紫的捏痕了。
  看到他惶恐的样子,齐一峰突然心情变好了。哼,他是斗智不斗力的。“你这种国民劣根性要改一改!”他说教道:“社会上就是有你这种计较得失,遇事退缩的人才使得中国的国力上不去!西方国家为什么那么发达?你想过原因没有?小日本为什么那么猖獗?那是他们有着你没有的民族灵魂。那就是不畏死!欧洲的黑死病死了三分之二的人也没有把欧洲的灵魂击垮;美国以弱击强的独立战争、南北战争等等不需要我一一举例了吧。就说小日本也有他的灵魂所在,那就是武士魂。是对胜利的执着!失败有面对剖腹的勇气。你呢,事件还没有发生就想到悲观之处后立即退缩……(以下省略N多文字)……哼,没有好奇之心人类如何进步?”
  邹清荷对于他的长篇大论只有苦笑的份。
  
  柳下溪在警校的时候跟踪不是他的强项。应该说他这一门功课成绩在中等以下。他的跟踪术并不令他骄傲。
  好在大街上的行人不少,他隐身在流动的人群里并不出众。
  今天是星期天,天色还早。这秋日的余晖下北京街头懒洋洋的游人也是一道风景线。
  那卖馄饨的林姓汉子挑着行头走得不快,那不利索的腿倾斜得更厉害了。
  这片区域不是柳下溪熟悉的。(柏青曾经认为:柳下溪并不合适做警察这一工作。他的结论当时让柳家的大哥很拥护。那时的柳下溪不是活泼好动的少年,他的时间分配在锻炼身体、看书与陪林小洛上。整个北京市留下他脚印的地方并不多。柏青分析说:好的警察是需要有过人的精力与探求真相的好奇之心。柳下溪的好奇心太弱了。当时柳下溪并没有反驳他的话,柏青很有未来科学家的架势,任何事情都喜欢推测与求证。)
  柳下溪好奇心是不强,不过他的观察力强对事物异样的触觉敏锐。在齐一峰没有到馄饨摊时他并没有感觉到摊主有任何异样。那只是普通的一小摊老板。
  可是齐一峰来了后,摊主的陌生反应根本不表示齐一峰是老顾客。也就是说这位摊主根本不认识齐一峰。他与齐一峰有过一句对话……柳下溪记得是
  “是啊,我很喜欢吃这里的馄饨。林叔照例来一碗。”
  “好咧,小齐。今天这么早?”
  听起来很正常,可是却不对。以齐一峰的个性不会对一位卖馄饨的人介绍自己。如果摊主回答道:“好咧,小伙子。马上来!”这才不会引起柳下溪的注意。直呼姓听起来很正常很亲切,但在做生意中并不多见。何况在他们对话之前清荷先说了句“齐哥你住在这儿啊?”。摊主听到这句话才有下面的那句“小齐”出来。就算对话没有问题,小齐要求的那碗“照例来一碗”始终没有上桌。只怕是这位摊主根本就不知道齐一峰的照例是什么。接着就注意道摊主非常注意他们这一桌的动向,不时流露的目光是锐利的带在审视与防备。何况,他回答有关龚强的话就跟警察局留下的档案差不多。
  柳下溪不认为齐一峰有说谎。齐一峰这个人有他聪明的方面,但相对的他在生活上却是单纯的。
  卖馄饨的走得不快,跟踪他很轻松。
  有了疑惑就自然发觉许多不正常的地方,比如说这个人一路上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一位小买卖者总会寻求和气生财的道理,跟周边的人处理好邻里关系是种常修的功课啊。
  啊,前面拐进了巷子。
  柳下溪紧走了几步。视线所到之处,一怔,巷子里居然没有人!他跟踪的人消失了!
  人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隐藏起来了?还是进了谁家的门?
  柳下溪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他小心地警惕地张望着四周一边进了小巷。突然间,只觉得脑后风起,一条扁担朝他后脑扫来。来不及转身,人只得朝前跳开,对方不依第二着接着赶到。这次险险被柳下溪避开。
  行家与业余的区别在于,行家一出手缠绵不断有招有式,一招缠着一招,招招相生相连。这扁担在卖馄饨的手里不是根扁担,仿佛成了少林僧人手里的木棍似的虎虎生威。柳下溪也曾稍有涉及过少林棍法但他亏在手上没有武器,又失掉了先机一时之间狼狈无比。对方也是狠角色,也不答话扑头扑脑逼过来。柳下溪连抽出别在腰上的手枪的时间也没。他可不想被这根扁担扫到,随着招式的递增,柳下溪也看出了些端倪,这么正宗的棍法倒是有些眼熟。很像军队里的武技表演……莫非是同行?反黑组还是缉毒组的?
  “我是刑警!”一边左闪右避一边出声喊道。对方并没有因他这句话停止强势进攻反而回答了句:“我听出来了。”对方答道,手上的动作一点没有缓解。
  “好了好了。佑军。”后面闪进一个人来,那声音柳下溪熟悉。
  卖馄饨的总算停下,看得出对后面多出来的人很恭敬。
  柳下溪这才有空回头看身后的人:“齐宁?”没有比他的出现更让柳下溪吃惊的了。
  “真是不处不逢君啊。”齐宁负手于身后,那招牌眼镜依旧没变,身上的衣服以及品味变成了很寻常的带有书卷味的普通人。蓝色很不配他啊。
  “你们也是在追查龚强?”柳下溪用手绢擦了擦逼出来的汗。
  “这是国家机密。你不需要知道。”齐宁把手插进了裤袋:“你这只出现让我的暗桩暴了光真是灾星!”
  “……”柳下溪无语。“任华年不会也是你们的人吧?!”
  齐宁冷哼一声:“跟我来。看来不跟你稍稍提一下还不知道你还会妨碍我们多少事!”
  比普通的宅院还低上几个等级的杂居小屋很合适非北京人口的流动小贩居住。
  “你不是军方的人么?怎么插手地方的案子?”柳下溪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了。
  “火车上那件事结束后,龚强这个名字被我注意到了。调查了一下居然让我发觉了不少事,向上面反映后得到批准。我们立案跟踪调查,发觉不起眼的龚强后面藏了不少事。没错,先不说龚强这个人光是贩毒就该叛死刑,他手上还有人命。而且牵扯到地方跟井似的深得很。”
  “怎么说?”龚强手上有人命?看不出那样的一位清秀少年心狠到可以把人命不当回事……
  “由龚强的事扯到映月山庄。我们发现映月山庄有在不正当营业。你也知道国家政策,地下豪赌是违法的,而且涉及到某些高层。事情就不能以一般事件对待。”
  “地下豪赌?”这柳下溪没有想到过。
  “嗯,真正说起来是某些人对某些高层进行贿赂的另一名词。除了赌钱还有色情与毒品服务等等,暗底里有人把那里称为‘月宫’。”
  “高层们不仅仅是地方官员还包括了军方?”
  “没错!这样我们的行动也不算越权。”齐宁有点下拉的嘴角更加明显了。被这个人缠上感觉如同被毒蛇缠住,也许只有这个人才真正配得上银环蛇的名头。哦,不应该是眼镜蛇……柳下溪难得腹诽人。
  “龚强的死?”
  “说得对,任华年的确是我们的人!龚强也正是他下的手。没有人会怀疑凶手是军方的人,我们这是在下饵,等鱼儿上钓。”
  柳下溪对于生命的价值观与齐宁不同,颇不以为然:“龚强的生死应该由法律来裁定。”
  “是啊,有拿到对他死刑的裁决。”齐宁一句话堵死了他。
  “活着的龚强不是对你们更有用处么?”
  “不,他死了才会让某些人放心。才会放松警惕。但是,现在他们该睡不着觉了。呵呵,龚强机敏得很,他活得顺风顺水有人护着,就是他留着心眼,手里捏着某些人的证据。经过他的死亡被人一放大消息就变成了那些证据移手了。而任华年成了新的拥有者,苍蝇们该盯上他了。再翻翻草丛,蛇便会不安地跳出来。我们等着收网就好了。这件案子被移手了,你明天一上班就会接到退出本案的通知。看着我们有过交集的份上才特意对你申明。”
  “我……”柳下溪把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吞下去了。
  “哎,中国经济在变暖,有些人就忍不住动心思,难道你不认为应该除掉这些硕鼠?”
  “映月山庄的所有人是?”
  “某位知名的港商,不会吧,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呵呵,听说你一位友人牵连进来了。好像是港商请的管理层,很奇怪居然请一位在校的化学研究生学生代管……”
  “他会被……”柳下溪有些动容了。
  “放心吧,他在自己的领域有才华,而且他也不知情。会提早让他去德国,被冻结的护照已经给他发下来了。”
  “你们还一直暗中跟踪我吧。”柳下溪苦笑,怎么就如此巧合呢?世上巧合的事并不会如此频繁。
  “呵呵,就算上次事件你的嫌疑清除,还是会有人偶尔关照你的。对你也没坏处,一旦有你无权干涉或者被权力压制的时候可以向我求助。我可以为你申请一个特别行动证明。”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笑得不怀好意。但他的话却让柳下溪有点心动。“怎么联络你?”

血色的映月泉-17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路灯已经行使它的功能。无论是天空的颜色还是路灯的光泽都不能让人满意的浑浊着。
  柳下溪独自孑孓在街头,目光没有焦距一时射向天空一时移到脚边,双手兜在裤袋里放任着的思绪在飘。“我到底忘记了什么遗漏了什么?”他颦蹙着眉头:“总觉得有那里想不通……是什么呢?脑袋里偶然闪过的暗影是什么?”他突然站定了脚步。
  路边有两人在大声的拌嘴,说些什么并没有往他耳朵里灌,只是嘈杂声把他扯回了现实。看了看表,肚子饿了。这街边是陌生的,好像迷路了。啊前面是公交车站。急赶过去,仔细搜索没有直接去家那边的,要转车。推算时间回到家也应该在一个小时以后了。
  “好吧,这么长时间我来重新梳理一下案件。”上了车坐定后柳下溪暗想。“首先是四年前莫雨衣的失踪,起因不明,行踪不明。她弟弟龚强认为她已经死亡,龚强为了查明真相分别派出了向明远与锅仔。这两个人并没有查出有用的情报,反而是龚强从第三方得知了仇人是谁并打算复仇。向明远是聪明的见风使舵型的人,游走在客人之间却没有探出任何事。目前龚强已死,第三方与仇人是谁就已经成迷了。活着的向明远是滑头,锅仔只是没脑子的小混混,他们出于什么目的绑架姜远华?这也是一个不能肯定的作案动机。他们知道多少?无法查证。然后是龚强的死亡。军方出面怎么都不正常,缉毒处知道第一次不赞成,他们还需要活着的龚强查出隐在他身后蜘蛛网似的贩毒网络。怎么看龚强的死亡都是草率的……柏青说他是那个人的小情人,意外的是那个人居然没有出面保龚强,是保不住还是丢弃了他?齐宁是精明的人,当然也会想到活着的龚强很有价值,除非有比知晓败毒网络更大收获的价值才让任华年了结了龚强。齐宁那张嘴关闭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说道隐瞒柏青应该也隐瞒了一些还有师兄也没有说出他在映月山庄查出了些什么。
  “然后是三年前出现的请柬,建筑工地的民工刘光辉与客人李成生的失踪,吕文将的疯。这三个人的共同点都是三年前的八月十五在映月山庄。吕文将前去是持有徐念余的请柬,而刘光辉与李成生的名字也是从疯了的他嘴里跳出来的。也就是说他认识失踪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让那混乱的大脑念念不忘。邀请他去的徐念余有没有在现场?李成生的失踪他的妻子委托了师兄调查这案子,师兄在映月山庄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听他的口气案件不明朗。也就是没有查出对李成生失踪案有帮助的资料。向明远也查不到……看来龚强知道的事不是从映月山庄里探知的而是在外面。外面有知道真相的人或者……只是骗他的?为什么非得选在八月十五……映月泉的秘密就是在八月十五前后变成温泉。
  “二年前同样有一张邀请函,徐念余把它给了好友肖奋勇,有意思的是那一年的八月十五从王干事那里得到的住宿客人名单只有肖奋勇一个人。他没有持着请柬住进贵宾区,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拿出请柬来。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山庄的人居然也要销毁档案……很奇怪。事后肖奋勇并不承认到过山庄而且还把请柬丢在房内,这点也奇怪。去年没有请柬出现,今年突然出现了。徐念余排斥红色却并不排斥映月山庄,除了八月十五他有出现在映月山庄……不少人咬定他脑子有时不清楚……我还记得他当时的原话是:‘红色月亮的请柬。三年前也是同一封,我没有去,把请柬给了别人。在三年前的八月十五那替代我的人死在映月泉里。死因是酒后失足落水。二年前同样收到这张请柬。我把请柬给了一会喜欢冒险推理的朋友,我把头一年发生的事告诉了对方,并希望他在保密的情况下查出那位朋友死亡的真相。可是,这一次他被人打破头丢进了映月泉……’可以断定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脑袋是清醒。但事实却不相符:吕文将没有死只是疯了,二年后的肖奋勇也没有被人打破头丢进映月泉。这也就是徐念余的话不受人重视的原因。不,奇怪的是徐念余没有把那两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如果把思维反转过来想……也许徐念余把请柬给的人并不是吕文将与肖奋勇呢?肖奋勇这个名字是从王干事那里传出来的,以及那张请柬也是经他的手传出来的,也看到过他那一模一样的仿制品。如果……请柬一开始就是从王干事那里流出来的话……这是针对徐念余的行动……解释出来就方便多了。事情的症结在徐念余身上,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就是关键。同样的话王干事是另一个关键人物。王干事认识徐念余、龚强,甚至知晓师兄、向明远以及锅仔等人的身份。假设他调查过徐念余的人际关系知道吕文将与曾奋勇是他的朋友……但是,他要对付徐念余有的是机会啊……不对,也许已经对付他了。毒品已经完全腐蚀了徐念余的身体与灵魂,活着跟行尸走肉差不多。”想到这里柳下溪猛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同志!已经到了总站了。”
  “哎……”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坐过站了。
  他改变了回家的路线前往拘留所去了。
  
  短短的时间内向明远瘦了不少,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有什么事?”他居然先开口了,眼睛并没有望柳下溪。
  “龚强死了。”柳下溪笔头敲着桌面,仔细地观察着向明远的反应,听到这个消息向明远并不意外,但那肩还是略微地颤抖了一下。
  小会儿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对话,还是向明远打破了这份沉寂。“刑警同志是专为说这句话来的么?”
  “我在等你说实话。”
  “实话?”向明远笑了起来,却只有脸皮在抖动:“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你说我听。”
  向明远眼角抽搐,突然抱着自己的头把脸埋进手臂弯里,“龚强他居然死了。”他声音带有哽咽。“我无意伤害那小个子,我只有借助外力找出龚强来,我知道他失踪了。那山洞的事是我布置的,那张金卡是龚强交给我的方便我出入贵宾区。可是,刘药那小子盯得紧,我混不进去。龚强跟我约好,替他姐姐报仇后我们就远走高飞,再也不来北京了。”
  “你知道仇人是谁?”
  向明远抬起头来,脸颊上有了泪痕,那悲哀是真切的印在眼眸里。“他没说,但是,他又提到一个人名而且总是咬牙切齿。”
  “是谁?”
  “徐念余很怪的名字。”
  “你没有见过他?”
  “如果见过他我早就一刀子把他捅了!听龚强的口气这个人有很硬的后台。不是轻易能动的人。”
  “……听说他有住在映月山庄过。”
  “不可能,我在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过。”
  “王干事这个人你怎么看?”
  “一只老狗!”向明远的口气里充满了不宵。
  “哦?!”
  “一有机会就压榨我们。哼!真不要脸。”
  “你认为他跟龚强的交情怎样?”
  “怎么可能他们会有交情?”向明远摇头。
  “……你用极端的手法来寻找龚强,警察也出动了。身为通缉犯的龚强被警察逮捕,坐牢是免不了的,甚至可能会判死刑……这样你也不在乎?”
  “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知道他在那里,平不平安。人活着才有办法是不是?”
  “他只是失踪……你当时觉得他有生命危险?”
  “他窥视着自己的仇人,对方也不是白痴当然也可能注意到他。他的失踪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那边的人出手了。”
  “……你跟龚强是什么关系?”
  “他救过我的命。我们是结拜兄弟。最终我还是没有帮到他……”
  
  柳下溪走在路上,心里有点发堵。有几处路灯坏了,暗暗的很容易踢到石子。他有打电话询问蔡叔得知王干事被人接走了。想必是落在齐宁的手上。从齐宁的手里很难找王干事询问事情,真麻烦啊……
  “徐念余啊!最终回到了起点。”柳下溪摸着下巴,胡碴冲破脸皮冒出来了。不记得齐一峰的电话号码了。他拨响了柏青的电话。
  “我正要找你,你的电话关机了。他们俩个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现在总算放心了。出来见过面吧,我明天就离开北京了。一峰跟小邹都在这儿。”那边柏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好啊。我过来找你们,在那儿?”
  “学校东门的茶米香。我们在二楼包房。不,还是打车过来,哦,我在门口等你好了。”
  柳下溪拦了辆出租车。
  果然远远地就看见了柏青。
  睡眠不好的他面色发青。
  他走开了几步:“我有话单独要跟你说。”确定附近没有人存在他压低声音道:“我今天见了那个人,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有不少事是我不清楚的也不是有心瞒你。一峰表哥的案子你不要跟了。”
  柳下溪不语。
  柏青了解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事情的起因还是在映月泉上,是水质的问题。映月泉的水质平时是没害的,那附近的溪水甚至对身体是有好处。只是在中秋节前后地底冒出的温泉是地质运动的结果,随着高温的氧化一些对人身体有害的矿物质溢满了水池。人如果不小心喝进身体后对中枢神经有极大的伤害。那时,那个人还没拥有那里。他也在那里,在一起的有一峰的表哥以及他的一些朋友们。你可以想象,一些男女在温泉里相互打闹,饮了过量的酒精加上轻量的毒品,他们淫乱着。那个人也太清楚后面真正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保持着清醒的。泡了会温泉他就离开了,他的爱好跟那些人不同,不喜欢女人的他也看不惯男女的事。第二天清早他是被人心急地唤醒的。他赶到映月泉的时候,池水是血红的。死的、伤的倒了一大片。凶器就是裂开的酒瓶。那个人没有跟我说清醒那些人生那些人死。龚强的姐姐是被凌辱致死的,这是肯定的了。那个人立即封锁了整个山庄第一个通知了一峰的姨父。你也知道一峰的姨父是有实权的人,从一峰的表哥身上检查出了酒精、毒品与有害的泉水,双手沾满鲜血的他沉睡不醒。只有独生子的父亲跟那个人结盟了。事情就在这两人的掩盖下隐藏起来。那个人出面买下山庄包下整个工程,用钱封了知情人的嘴,处理若干细节。但事情总是会漏风的,死的不仅只有一个女招待,杀人鬼也不仅只有徐念余一个。徐父知道事情的大慨但徐母却不知道,才会让一峰出面找你。李成生与吕文将都是四年前的参与者……那姓刘的民工也在四年前协助清理现场的人。三年前事件重演造成了二死一疯,动手的是谁没人知道。这件事让那个人大发雷霆。发布了在中秋节前后把映月泉给封起来的命令。那次的温泉之旅徐念余是发起人。”
  “……那个人怎么会把前来复仇的龚强留在身边?”
  “谁知道。”柏青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深入下去。

番外 年少
  邹清荷计算下住宿欠缺的用品,盘算着自己身上的钱……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钱包记得自己的钱不多。看着贴在货物上的价格,次买齐的话自己的钱包里的钱只怕是不够的。
  他掏出钱包,心里有些埋怨自己事没准备好。
  啊!不对,好饱满……居然多些钱。是柳大哥乘他不注意的时候把钱放进来的么?不知怎么地,眼窝发热鼻头发酸。
  
  “嘿嘿,只来得晚。瞧,不,还有比迟的。”背后突然冒出个声音,邹清荷吓大跳,早已疲倦的手腕很自然的在惊之下松开。
  “糟糕!”邹清荷来不及抢救,看来新买的热水瓶要报废。
  “嘿嘿。”想不到声音的主人居然是眼明手快的人物,好像早料到他会手软稳稳地接住热水瓶。
  “谢谢!”邹清荷回过头来,看到有头浓密黑发的头顶。对方伸直腰比他矮,却有着长手长腿的少年。双不大的眼睛眯成条直线,薄唇、尖下巴,脸上有几颗淡褐色的雀斑。
  “没事没事。”张脸笑得文雅清淡“定是邹清荷,们同宿舍即将成为室友。C区第4幢506号房的姚风。”他伸出空着的左手。
  “是邹清荷。”他怎么会猜到自己的名字?
  “丁当!进大门就看到。新生的熊样,就在猜会不会是们宿舍未到的邹同学。还好,没出丑,居然让瞎猫碰到死老鼠。”继续笑着,没有忘记露出洁白的牙齿。
  喂喂,是什么比喻呀。
  “别听他胡。几大家闲着查下本宿舍人员的档案,找到的照片。黄二狼从照片上分析过的性格,是个勤快、易相处、敏捷又讲义气的人。将会是四年寄宿生涯里最佳室友(其实是最佳公仆,大家都热烈地盼望着早日到来。其实也清楚黄二狼得出的结论根本不是面相学,而是根据位邹同学最先到宿舍以后,不但把他自己的床位收拾得非常干净,连总个宿舍全部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声音加入,接过邹清荷身上沉重的负担。
  好高大厚实的人!居然超过柳大哥的身量。皮肤又黑,跟门神似的。
  “多高啊?”邹清荷难得么没有礼貌。他原以为个子高大的人常常是寡言的人,想不到位同学开口不停顿么多话。
  “1米89,呵呵呵(个子高的优势立即显露出来,瞧瞧,又是个高个崇拜者)。是丁随显。94届法律学系的。魔术师是考古学系的。”
  “魔术师?”
  “哈哈!失敬失敬在下姚风。正职是考古学系学生,兼职写小文章。闲暇之余玩两手小魔术,人称本世纪最后之绝代风华魔术师是也。”非常帅气的拂拂并不长的刘海。
  邹清荷莞尔,立即喜欢上两位室友,大学生涯果然是光芒万丈的开始呀。
  丁随显话多:“们宿舍的室友们加上共到齐六位。以年龄来看排行老四,排行老三,魔术师排行老六,黄二狼是老二他是历史学系的。另外还有陈佳俊排行老五是中文系的,自称万事通。老大是赵智超,比们大两岁是物理学系的。另外两位没有到的,位是本地人最后不打算住宿舍。另位停学年今年不会来学校。呵呵,变成们的学弟。也就是们宿舍全体人员到齐。”
  好不容易考进北大居然舍得浪费年的时间不来上学……
  “不爱话呢。”姚风插嘴道。
  “不会啊。”邹清荷笑笑道。
  “啊。知道,丁老三废话太多插不上嘴。没法子,他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人。”
  “怎么呢?”邹清荷很虚心地求教,两个人话都有个共同:太快。还夹有各自的地方腔,有些字眼没有听明白。
  “他将来是要做律师的。”想着句话居然没有加上形容词。姚风抢在丁随显开口之先又道:“铁嘴铜牙的那种。”
  丁随显的大嗓门临时把要的话改成小曲儿:“的志愿……的志愿,他呀他呀…呀……呀噫噫噫噫……的青春的热血……全部倾洒洒洒洒洒……”也不自己他是什么调子自得自吟地鸣唱着,引得周围的行走的同学纷纷侧目。邹清荷与姚风对视着,笑起来:“们快跑,才不认识傻大个儿。”
  “喂喂喂,也太不地道。”丁随显扛着邹清荷的行李在后面急追。
  
  只能推开半的宿舍门,邹清荷瞠目结舌。
  他们居然有办法变出堆堆垛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整个走道空间给堵塞。唯独那各自的床是能容下他们自己的。
  “邹同学,您终于来。见到您就如同见到组织见到党见到革命群众。感激涕零不知所云。句话,太想念您。”
  也太热情吧?邹清荷接住有法子蹦越过众山与峡谷的少年。“老五?”
  “上道!老四……”拖得长长的软绵绵的腔调,跟唱大戏的调子样。“今学校要抽查新生宿舍,真不知道该拿些有用的还是没用的东西怎么办。时间就在深思中悄悄流失。”
  “个人的?”
  “不是,集体的。”姚风尖着脑袋挤进门,加句。
  “老大老二呢?”丁随显脚把门给硬推到底。可怜的门在内外的夹击下发出吱呀的呻吟。
  “穿门子去。”陈佳俊垂着颗分外秀气的头,看得出他是吴地清秀的少年,好山好水育出的白面似的书生相。声音也好听,有些迂回的软绵。
  “老四,看该怎么整理?”三双六只眼睛齐齐地盯着邹清荷。
  种重视宁愿不要呢。
  “去叫他们回来!”姚风很干脆道:“大家齐动手。”
  丁随显拉住他:“肉包子打狗有回来的么?不准!”
  两空床也全是东西……除邹清荷的床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原样。
  “动手吧。”邹清荷卷起袖子。“大家把自己的床单卷半,先把各自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床上先。书啊,衣服等清理出来放在床上。然后把自己的床底清出来。纸箱,袋子空出来。把用不到的冬衣放进袋子、纸箱的底部。把空着的上床空出来,堆放些暂时用不到的衣服。书籍等等码进纸箱里放在床底下。对对,把鞋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床底下,鞋盒可以装那些小玩意。啊,那盘植物放在窗台上。食物?先放在床上。好的。空着的下床清理出来啊。把所有的热水瓶摆齐放在空床上。嗯,洗脸盆码起来。口杯等等每用到的都放在里。不要的东西与那些垃圾堆在边。老三,清理堆垃圾。当然要把它弄到外面去。最后,清理自己的床。老六,去用水桶提水过来。做什么?抹各自的床啊。啊,床帘布是谁的?老五的。呵呵。个用处大,把它挂在堆满杂物的空床上。么做的理由?挂床帘布的床那位来检查的老师会拉开床帘来瞧?”
  个半小时后。邹清荷倒在自己的床上,好累。
  “哇咧。走错房间么?”
  邹清荷抬起头,好时髦的少年。白色的夹克露出桔黄的衬衣夹条彩色的纱巾,下身是灰色的工装裤配着双发亮的圆头黑皮鞋。那张脸是邹清荷目前为止见到最俊美的。斜挑的桃花眼有着连齐峰也没有的潋滟。
  “黄二狼?”
  “偷懒的家伙,请们吃饭当补偿。”姚风没好气的拿胺脏的湿毛巾打他。那脏水印痕立即渲染白色的夹克。
  邹清荷本以为他会发火的,谁知道黄二狼并不以为意。吹起口哨,得意道:“黄山道长铁口直断,有邹家老四,们宿舍稳夺最佳宿舍的荣誉。邹家老四!们506之宝。最喜欢。”直接朝邹清荷扑过来,那些脏水也连带滴在邹清荷的床上身上。些喜欢拖人下水的家伙们。
  “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民,为们的友谊,掏出的钱包,举起的酒杯,大口大口吃肉吧……”丁随显魔音被陈佳俊个面包给堵住。
  “的脑子计划下。为们六位千年的友谊,得互助互补。同学们!等着吧,会拟定个详细的计划书。”
  “有什么用?”黄二狼不以为然,他松开邹清荷的脖子哀声叹气道:“努力地学习考进梦想中的大学。哎,本来以为进座百花园,以后就过着鸟语花香的好日子。才子佳人的故事将是今后生活的写照,谁知道进得园来看,全是杂草萋萋。”
  “什么话来着。”姚风翻白眼:“什么杂草萋萋?是参大树好不好。进的不是百花园是森林!自己走错地方还怨恨地的。”
  丁随显笑起来:“色狼,还不知足?昨儿跟起出门,在大街上那么站,就有美人儿上前来搭讪。”
  “眼里的美人儿,在眼里是路边的小矢菊。”
  “要进百花园啊?有!中央戏剧学院,上海艺术学校。们儿的外语系也有不少名花奇葩就看魅力足不足。”陈佳俊食指尖尖左右摆动:“溺水三千,只要的阿娇。”
  “没长进的家伙。”丁随显清清喉咙:“献丑。好汉子志在四方,迎清风拂明月,足跨千里骥,越五湖四海。俏美人如玉常换,剑气如虹当舞,饮壶浊酒,是儿本色。”
  “丁大侠此言差矣。温文如玉真君子也。!浊人只。”
  “啊,吃饭吃饭。”大声嚷嚷门口又进来只:“不好意思,走错门。”阵风似的退出去。“啊呀,对不起对不起,又走错……怎么搞的今506跑到那儿去?”
  五人哄然大笑。
  “迷糊老大终于登场。”

血色的映月泉-18
  邹清荷看得出柳大哥的心情郁闷沉重。
  好友的离开让他很难过吧。自己跟柏青哥认识不久却也是有些舍不得他的离去呢。,边还有位更加不开心的齐哥。今柳大哥离开齐家后。齐哥准备跟他起去柳大哥的家里瞧瞧的,临到出门的时候被电话拖住,他的父母要回家让他在家等着。
  “也要出国。”喝半闷酒的齐峰突然道。
  “啊?!”邹清荷吃惊地望着他。
  柳下溪与柏青把目光转向他:“去那儿?”
  “美国。让去金融证券公司实习。边的学业先停学二年,都不肯让先把边的学业修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么急。”
  “是好事啊,在金融方面美国与中国步伐是不样的,多学些先进的知识,累积多经验也是好事儿,有什么可以不满的?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目光不要局限于小小的地域。”柏青拍拍他的肩。“可以到柏林去看,等安置好给写信。护照办好没有?”
  “他们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早就办好,明就走跟位世伯同行。很喜欢片土地,不喜欢去那么远的地方。”齐峰嘟嘴。
  柳下溪摇头:“不喜欢的是父母安排的人生吧。并不是讨厌去美国。”
  齐峰沉默,抬头扫他眼,果然是越来越讨厌他。
  “既然要离开儿,表哥的委托直接找他。他现在在那里?”
  “表哥去桂林阳朔疗养。”
  “桂林?”么远?请不请得到假去?才上班几啊。只怕很难。
  “把地址给。姨妈也在那边。”
  
  “跟。柳大哥,今见到的室友们。他们都是好好的人。而且文采很好。每个人极有个性。最有趣的是年纪最大的那个,超极路痴加迷糊的人。嗯,到他的事真是不知道该什么好。听他是他们那儿的尖子学生,可是在应届考试那年居然走错考场结果有科因为迟到计零分。他又不想进三流的大学,就重读年,年龄比们大两岁。老二很自恋,他他懂得看风水熟知面相学手纹血型等等。看他只是观察力强加上能言善辨,那些事儿只是为追孩子的小花招罢。老三是学法律的最喜欢话,很有窜改歌词等等的。话就是长长的串,加上出口又快真让人不得不佩服。老四就是啦,是最没有特长的个。不过,跟他们在起也并不自卑。想呀,人是各有所长的………”
  “……孩子是在努力安慰着吧。”柳下溪想。他的心情原本是很不好的,但在孩子唠叨的语调里郁结的心情平息下来。“……跟林小洛的感情失败大慨就在。双方的精神层面的互动太少吧。林小洛不敏锐,个性也是大而化之的。他的确不适合,除长相外……呵呵,人生有失必有得吧。只是,的所得是弥足珍贵的,是下唯的宝贝吧。”
  
  柳下溪先上床,看着邹清荷忙碌得如同只小蜜蜂,嘴角挂上浅笑。伸开双臂“清荷,过来让抱抱。”
  邹清荷立即面孔红,眼神四处乱飘,却还是期期艾艾过来。血拚命往脸上涌也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啊,就是忍不住要脸红跟做坏事样。不知怎地,对即将要发生的事他是有儿期待的,虽过程很难受,心却奇异地不受控制的很雀跃。
  “怎么脸红得跟番茄样。”柳下溪低声笑道,伸手揽住他的腰“奇怪,怎么突然觉得有儿尺寸缩水?”
  “才没有,今晚吃得很多。肚子鼓鼓的。”邹清荷分辨。
  “那就是只青蛙。”弹弹他的鼻尖,嘴吻着那水泽光艳的唇。
  
  出身汗,少年的身躯更加光滑。
  “清荷,普通人评论个好的官员,他们的标准是什么?”
  “好官?想公正严明……吧。”本来很理直气壮的语调在看到柳下溪带笑的嘴角时加个不大确定的“吧”字。
  “公正严明啊,是中国百姓几千年的期望吧。大约只有包青才让四个字的完满吧……只不过,中国人是讲究血缘关系的。把自己人与他人分隔成两个圈子。人得道鸡犬升是很鲜明的写照吧。只不过……权力者终被权力给吞噬。”
  “什么意思呢?”邹清荷不明白。
  柳下溪拍拍他的头:“只是感叹。总觉得暴风骤雨就要来临。”
  “噫?”
  “柏青与齐峰的出国……正是那些涉及权力圈玩弄权力形成腐败的人群,敏感地查觉政治的动向运用目前的能力把子们送出国境吧。”
  “的意思是腐败的官能预计到自己的结局所以才把有关联的子们送出国,能知道结局他们怎么就不做位好官?”
  柳下溪哈哈大笑起来:“傻孩子,当事人叫未雨绸缪。不会真的认为自己会倒霉。有的时候就算知道结局也是骑虎难下。贪婪与欲望越在权力的中心越会澎涨,有所不为有所为他们如何能控制自己?”
  柳下溪把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拿过来,拔响个号码。“三哥么?是老六……还是把酒巴给关……跟那些衙内们距离远些。是聪明人难道不知道物极必反么?们群‘京中衙内’外面人的意见很大……低调些,不管有没有参与,都会直接影响父亲与叔父甚至爷爷他们的……别忘记在他们上面还有更高的权力机关……算,随便听不听。”柳下溪有些气愤地放下电话。
  邹清荷搂住他的手臂有冷:“怎么?”
  “真不知幸或是不幸啊。齐峰的姨父……在北京市是呼风唤雨的人,是权力机构里的重要人物。外号‘财神爷’的个人不好置评啊。在想……(齐宁在龚强的案子插上脚是不是针对个人的次行动?虽然他么做是越权。)清荷,会去桂林趟,几就住在学校吧。回来后会打电话给的。”
  
  “小柳,有人打电话找。”前脚出办公室就被人叫住。
  “找?”
  “自称是姓胡,是的旧同学。原来小柳是北京公安大学的高材生。”档案组的刑警杨丽丽半月似的眸子调皮地闪动跟星星似的。
  胡光荣?想不到他会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呢?想不到。
  “柳下溪,找到真不容易。”电话的另端,胡光荣的声音比以前多份生气。
  “有忙。”柳下溪苦笑,再迟分钟只怕得等他从桂林回来。
  “还记得不?那个撞车的少年。他的全身检查出来,找不到那个人也找不到。”胡光荣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怎么?”
  “那少年的身体已经不行。他活不多久,医生建议让他住院。翻遍北京也找不到个人。”
  “什么?在那里?过来找。”龚强的身体不行?胡光荣只是户籍警,通缉令没有看到?
  胡光荣的脸色比起上次见面时好很多。“他的肺曾经被刀子刺穿过,腹部也有过刀伤,造成身体衰败的原因就是伤后没有调理好。些专业术语看不懂。”资料袋里的那些片子柳下溪样也看不懂。还有医生极为狂草的字迹……也是看不懂的。
  “他叫龚强。已经死。”
  “啊?”胡光荣呆,失神半才缓缓道:“还是来不及啊。”
  “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他是真实存在过。……别太难过。”肯怕他又将经受次对死亡的恐惧吧。无处寄托思念的心……因为担心位陌生少年的病情而重新感受活着的他……又再次被死亡束缚住么?
  
  柳下溪去当时的那所医院,再次从医生口中得知龚强的身体到极限。“肺咳血。他的脾脏也已经损坏,活不过今年冬。”
  龚强定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他的死亡……柳下溪叹口气,么看来向明远才会出那种傻招阻止他提前结束生命的计划吧。
  临到上车前,柳下溪还是提着行李前往拘留所。
  “想不到还会来看。”向明远叹口气:“吧次又有什么话要问?”
  “龚强的病……”有些话他也不想出口的啊。
  向明远没有马上回答,目光里含着悲伤的孤独。“查到个啊。龚强身体没有变坏之前人不是样子的。身体越坏,脾气也就坏。他受过很多次伤,腹部的两刀是替挡的。们没有钱,刀伤也不方便进医院,怕被警方追查。等后悔没有正确的治疗时就来不及。渐渐的龚强变,变得什么也不在乎,他有轻量服止痛药,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什么渠道弄上毒品,他开始服食毒品,量剂不重。们吵架后,进映月山庄打算帮他查出他姐姐失踪的事。而且也不打算再干涉他与东正帮的事,后来的事们都知道。也没其他话能交待。”
  “怎么确切知道徐念余个名字?”
  “……有相片。龚强姐姐尸体的相片以及在再起双手是鲜血的徐念余,是龚强给的。知情者提供给他的,但们动不徐念余。龚强,他有把相片寄给徐家,他在等,等姓徐的父亲买凶来杀他。他的死就是证据,徐家买凶的证据。任华年是他请的保镖,万万想不到徐家买通的就是个保镖。龚强他已经布置好,只要他死,许多事情就会被启动。他姐姐的死定会有人出面来查清。”
  “手上的相片在那里?”

血色的映月泉-19
  柳下溪到阳朔的那下着细雨,黛山绿水染层细碎的珍珠,随着漾开的水纹真的是“群峰倒影山浮水,无山无水不入神。”柳下溪的心情跟浓墨似的化不开的,好山好水在他眼里也如同宣纸上的国画。
  下船,没带伞的他让雨水浸湿他的发。
  “小伙子,不要仗着年青就可以不把身体当回事,伞借用。”陌生的老人好人地把自己手中的木制油伞塞给他。
  柳下溪心头热,撑起伞扶着老人的肩起行走在细雨菲菲的空下。
  
  柳下溪是第见到徐母,无论仪表如何整洁但岁月的洗礼在身上划有重重的刻痕。花白的发不驯服地盘在脑后,皱纹密布的脸有着刀意。想起那容光焕发保养极佳的风云丈夫,子活得并不自在吧?
  “是?”清冷的京腔里有审视的味道在里面。
  “是柳下溪,刑警。您的儿子曾委托调查四年前中秋在映月泉所发生的事。”
  提到映月泉的时候徐母的眉皱下。柳下溪明白,徐母只怕已经成徐父口里知道个大慨。
  是极有阅历的人吧,那眼神让柳下溪很不舒服。
  “查到什么?”口气依旧是清冷如霜后的初冬。
  “有很多疑问,需要得到念余的解答。”柳下溪以很亲近的口气谈到的儿子。
  徐母没有答话,在沏茶。连贯优雅的动作里有着柳下溪欣赏不的不务实。
  “想知道的……需要伯母解答的部分是他以前的交友状况。”柳下溪的话跟石沉大海般的无着落,当然柳下溪不后么快就放弃。“他以前有没有得罪人,甚至让人憎恨到……比让他死还深的恨……”
  徐母有反应迅速抬起头来看他:“话是什么意思?”
  “四年前的中秋在映月泉确实发生命案,有人死而儿子在现场。有人证也有物证……”
  “逮捕令呢?”优雅的徐母还没等他的话完就插嘴。
  “伯母,只念余在现场却没有他杀人的确证。”
  “啪当”茶杯跌落在地上,徐母干枯的双抓住柳下溪的手腕。“念余没有杀人?”颤抖着的声线有着慈母的特有的激动,那欣喜的情绪如同重见光明的盲者。
  “目前还没有证实人是谁杀的。四年前他跟那些人去映月泉?”
  “读大学时的旧同学,毕业后就没见面。在大学的四年里他们是自组的个社团叫做自助旅游团。啊,可惜当年的相册还留在北京没带来。念余不可能得罪人,要得罪人也是他老爸。定是别人把对他父亲的恨转移到念余身上。”
  “还记得那些人的名字么?”话匣子打开后面的话就好。
  “记得记得。他们那个社团共是八个人。”徐母回忆起儿子的过去脸色舒张开来,可又想些昔日儿子的好朋友中有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让自己的儿子如此委屈,不由得目露凶光。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神色很快就恢复。
  “想想……他们八人中吕文将大学的友在大三那年遇到山难死。,其实是四四,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朋友。要算起来他们自助旅游社真正的成员只有李成生、吕文将、曾奋勇与念余四个人。四年前的中秋前两,念余很高兴地对着吕文将来找他们出去玩呢。自从山难的事发生后吕文将离开他们个团体。念余心里直不好受,他是善良的孩子,认为如果不组织去川西吕文将的友就不会死,大家也不会再也不肯聚在起出去玩。”
  “是吕文将提议去映月泉的?”
  “谁提议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次曾奋勇没有去。”
  “曾奋勇没有去?”
  “他的家境不大好,全家靠他份工养家,那有闲钱与时间出来玩?”
  “么他应该排除在那件事之外。”
  “也怀疑过他们。请人调查过,曾奋勇在三年前的中秋与二年前的中秋都在上班。他们公司的人都能作证,他的确排除在外。吕文将疯,李成生消失。没有可怀疑的人。能证明儿子在现场的人是谁?他定知道真凶!把他抓起来啊!”妇人的冷静完全消失,想必件事直沉甸甸地压在心中吧。
  “那个人就是通知丈夫到现场的人。”
  “是山庄里的那个服务生?不是被处理么?”突然发觉自己失言,忙住口看着柳下溪的脸却什么也发现不。
  “个普通服务生怎么可能直接联络到们?”不是那个人直接出面?
  “是有背后的人!”
  “们来假设下。如果是徐念余动的手,是在头脑清楚明白自己做些什么还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动的手?两者之间定罪的区别很大。前者判死刑的可能很大后者的定罪就很含糊。得知当时在他体内有酒精与毒品,也就是神志不清。最佳处理件事的方法并不是们所做的把件事掩盖起来而是直接面对法律。可是,显然其中有人误导们,并且以此为把柄要挟们。件事直存在的疑问有3:1、谁是凶手。2、是谁提供毒品。2、是谁建议去映月泉的。们直以错误的方式来不停要掩盖连自己也不清楚的事实。结果是令背后的神秘人物得到最大的利益而们只是他的工具他的替罪羊。”
  徐母咬着牙流下泪:“可恶啊!”
  “您看看些相片。”共三张,都是在炽亮的灯光下以月夜为背景却把人物拍得极有特色的相片。两张都是名子凌辱死亡后的不同角度。另张是徐念余,他的赤裸的半身立在水面他的目光没有焦距脸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笑意双手满是鲜血连周边的湖水也是血红的。“看,相片上月亮的方位可以推算出相片摄入的时间大约在午夜到二左右。拍出的相片没有颤抖无论是角度还是采光拍照的人是懂得摄影艺术的人。照相机也不会是便宜货,在想可能是德国进口的莱卡Leica R7型35mmAE。不是般人用得起的。只有三张相片,看在相片的人却很容易直接联想到是儿子杀人。”
  “是个局!”徐母擦干自己的眼泪,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您儿子呢?需要他的协助。而且,今的话请您保密,只是的推测还没有完全证实。”
  “明白。他应该在江边,大约在阳朔的水向上流逆流的位置。”徐母停顿下:“他,有问题。”
  “?怎么?”
  “新来的看护学过心理学,认为念余曾经被人催眠过。有部分记忆被封闭。”
  “被人催眠过?”
  “方面不懂。念余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而且记忆有些乱。”
  
  雨水清洗着碎石子铺成的路是晶莹剔透的,走在上面反而放不开步伐,生怕冒犯份玉洁冰清的净。凉意扑面而来,放眼望去里有着最纯粹的山与水的神话。
  远远的就见到徐念余穿着厚厚的衣裳,有名子撑着伞站在他身边。想必那位子就是徐母口里新来的看护吧。可能是在雨里呆的时间长,徐念余本来就瘦的脸青得吓人。样的让他病人呆在外面是正确的治疗方式么?不过他的神采是好的,而且还看得出他的身体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来健康些。
  他已经不记得柳下溪是谁,目光里映衬着山水的色泽有生机盎然的墨翠。
  三人在大排档有名的啤酒鱼、米粉与苦瓜醇。想不到看护喜欢喝啤酒……
  “他?”
  “有人告诉过,会来。”子爽快地做个军人敬礼的手势,居然是齐宁那边的人。“对心理学以及催眠术懂得多少?”
  柳下溪懂,不过他没有实话,只摇摇头。“位徐公子的大脑被人上锁。”很怕柳下溪听不懂,用筷子的另头沾水在桌子上比划:“人脑就如同有着无数抽屉的柜,经由视觉、触觉和嗅觉的感觉、知觉和表象的直接感性认知反馈到大脑进行分门别类经受概念、判断和推理深化到理性认识的阶段储存起来形成人的记忆。记忆并不定是真实可靠的,它有着浓厚的主观色彩。,离题太远,不好意思。催眠是心理暗示,催眠得出的资料般比自己的记忆更真实可靠。他,徐公子是容易被人催眠的那种人。他个性优柔寡断,以前的人生过于顺利,吹捧他的人又多。催眠他的人是个中好手,努力到今日也没有办法解开对方下的暗示。而且,发现他不仅被人封记忆还被人窜改记忆。”
  “窜改记忆?”
  “也就是把不属于他的记忆加进来,让他以为自己经历过。”
  “……他…恢复得么?”
  子摇头:“恢复是没有可能,强行的话甚至可能会成为精神病人。他……很可怜。”
  
  从桂林回到北京柳下溪没有回单位直接回家。屋子里还保持着他离开的模样,冰箱里的食物有的已经过期,看来几清荷没有回家。
  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第个念头是打电话给清荷告诉他自己回来。忽然想到他是没有电话的以前想着可以通过柏青或者齐峰找他,现在两人离开……得替他配个传呼机。不知道他宿舍有没有电话。
  打开自己的传呼机,哇,有好多条来电信息。
  “师兄。找啊?”
  “柳下溪!”那头是秦育明气急败坏的叫声:“现在在第四人民医院,快过来!”
  “医院?”
  在途中眼睛无意瞄到报纸头版的标题。他怔,标题上写着:“XXX公司总经理林杰涉嫌收受贿赂过亿被逮捕。”好快的动作!他掏出零钱买份报纸在手。看来他那番话由徐母送上来,那个人那个他不想记起的子。十年前以才之姿横扫中国商界的神话似的人物全国最大国营企业的总经理林杰落马。他翘起嘴角,个奸滑的狐狸喜欢设陷阱捕狼,可狼那是甘愿被人剥皮吞骨的?就不知道狼与狐狸谁更绝。啊,儿还有个大版面!徐某某的第机要秘书涉嫌贿赂被捕…徐某某深切自责没有管理好下属,特向全市人民道歉云云…居然还是在钱面上来下手查处啊。
  “是?”师兄居然腿打着石膏吊在床架上,啃着苹果嘟着嘴副憋气的样子,伤得不轻啦。不是他没有同情心真的很好笑……在四人间的病床上副被世人遗弃的模样。
  “去那里,危急的时候找不到个人!”秦育明没好气道,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叹口气道:“跟拍挡是笨。”
  “怎么受伤的?”柳下溪很没良心地敲敲他腿上的石膏。
  “有人袭击肖奋勇,去追凶犯的时候不小滚下楼……”
  “袭击肖奋勇?没理由啊,可以肯定四年前、三年前、二年前的事都跟他没有关系才对的啊。除那件山难的事……”柳下溪皱眉:“太奇怪。确定不是在袭击?”
  “袭击?”秦育明怔,拍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们也许发觉在调查他们的事。”
  “师兄直瞒着不的事?到底是什么?连也直瞒着啊。”
  “哎,也不是特意要瞒。推出去走走,在里不方便。”
  
  “无法想象在映月山庄瞧见些什么。”秦育明颇为得意道。
  “无非就是些高官政要在花酒地等等……”
  “话是没错。嘿嘿,是级别,万万想不到那个人也在山庄露过面!看不出啊,在电视以及公共场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也是如此的低级!见到个后老实,把李成生的案子丢到边去,有空闲的时间里全部用来调查。居然让发现不少好东西!”
  “姓徐的?”
  “不止,他也有份,比他还高!”
  柳下溪愕然。过半晌才道:“样非常危险!想不到还活着,不能不命大!”

血色的映月泉-20
  柳下溪对曾奋勇第印象是:惊弓之鸟。下班后从公司出来小心意意地察看四周,走步停两步。憔悴的双目混沌地注视着人群,衣服过松地挂在身上。鞋子是新的白色运动鞋,与身灰青的衣服很不搭配。
  他看到柳下溪的时候,没有迟疑立即转身就跑,速度很快。
  柳下溪没有追他。他身边还放着师兄的自行车,知道对方的住处可以守株待兔。
  曾家很普通。家里有寡母与弟妹,母亲在居委会工作,是位热心而平常的老妇人。主要经济来源就靠曾奋勇在单位的工资。
  曾奋勇是跑回家的,而柳下溪已经坐在他家里喝完杯茶。看到他,曾奋勇扭头想跑。柳下溪闪身阻住他:“是刑警,有事想问。”
  曾奋勇长长吐口气,有意外他的身份。在游离的目光下曾母主动出门并把门关上。
  他是谨慎地仔细检查着柳下溪的警员证。
  “柳同志找什么事。”洗把脸后坐下来,脸色开始有些血色。
  “与徐念余是大学同学?”柳下溪拿出笔来做记录。
  曾奋勇并不意外个话题,言谈间看不出先前的慌乱,看着柳下溪的眼睛认真回答让柳下溪很有好感。“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很自然的就成好朋友。几年前,他生场病后交情淡下来。的工作也是他帮忙解决的。他是人生里的贵人。”话接不下去。
  柳下溪眉头暗皱,难怪个人被明察暗察都是清清白白的。
  “里有大学时的合照么?”柳下溪话出,轮到曾奋勇皱眉头。
  “坐下,去找。”
  “想看的是们在大学时组社的‘自助旅游社’全体成员的相片。”
  站起身的曾奋勇身形很明显地抖:“自助旅游社?”
  “四位性成员失踪疯病,只剩下正常的个人。现在的在害怕谁?”
  曾奋勇转身只留下个背给他:“找找看,不定在,们八个人只在初成立社团的时候照过张。”
  推开掩着的门,柳下溪跟着闪身进去。
  房间很小,让他想起邹清荷老家那小小的房间。床是上下铺的,看来是他与弟弟同间。小小的方桌上堆满课本。曾奋勇睡下铺吧,他的私人东西堆在床底下。看得出曾奋勇是心里有数的,他从床底拉出个帆布包,没多久就掏出张过塑的彩色相片。
  相片有些发黄,四名意气飞扬的少年后面站着四位妙龄少。
  区别真大啊,不留意的话是认不出眼前的人数年前也曾拥有青春年华。变化最大的应该是徐念余吧,以前居然是很有看头的美少年呢。啊,旁边个宽脸的才是他。美少年是……是吕文将居然认错人。仔细打量他们身后的少……柳下溪怔,他看出关键来。
  “子是谁?”
  “帅温华。”
  “帅…温…华?”
  “认识?”曾奋勇有些诧异,闪身出房间来到客厅。柳下溪跟着出来边捏捏自己的拳头,终于让他从团乱麻里找到线头。“大三那年山难死去的子?”
  “知道那次山难?”曾奋勇怔。
  “姓帅啊?!有没有白纸?”
  曾奋勇也没有问他拿来做什么,重新回房撕张弟弟的本子纸递给柳下溪。
  柳下溪随手几笔把中年子帅轩(也就是王干事)的肖像给绘出来:“认识个人么?”
  曾奋勇眼睛收缩下:“帅轩,帅温华的父亲!”
  “认识他啊。”难怪王干事把肖奋勇的名字拱出来,果然不是没有干系的。
  “见过几次面,他被抓住?”
  “清楚他的事?”
  曾奋勇沉默下来,目光望着自己的足尖。
  “山难的真相是什么?帅轩是不是在儿死去后找上解当时的情况?又对他些什么?”
  曾奋勇紧闭着嘴唇使单薄的唇线多份坚毅。
  “证实李成生已经死亡,四年前死去的名子叫莫雨衣,的长相与帅温华相似。凶手就是吕文将、曾奋勇与徐念余三人之中的位。应该是被当成死去的帅温华的替身而被人杀害的。四年前为什么没有去映月山庄?要上班只是借口而已,在之前无论徐念余任何邀约都会到。只要他打声招呼,不上班也可以照常拿工资的。”
  曾奋勇还是不开口。
  “是帅轩提到的名字,从他的口气中们曾经打过交道。就不想解脱么?”
  曾奋勇全身震,句:“就不想解脱么?”击中的他内心深处的惊恐、不安与内疚。“对帅叔扯谎。帅叔找上的时候并不是在帅温华死后,而是过二年,也就四年前的春节。那时候父亲刚死,弟妹等着钱开学,刚工作没多久,母亲又生病在床。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心里充满对人世的恨到处碰壁,求助无门。念余跟他母亲出国。李成生也好,吕文将也好他们两人不但不帮还狠狠地嘲笑番。帅叔突然上门来只要把山难的真相告诉他就无偿地给笔钱让度过难关。很奇怪,看到帅叔的神色好象觉得是吕文将杀死帅温华。其实山难是真的,是岩石突然塌下来,们只顾着自己逃命,帅温华被树藤绊倒,向吕文将求助,吕文将没有回头……们都没有回头,后来救助人员只找到的尸体。那件事后,们个‘自助旅游社’算是无声地解体,大家心里都有愧。吕文将再也不把们当朋友,他与们成陌生人。
  “当时觉得只有父相依为命的帅叔需要生存下去的支撑,接受他的钱顺着他的意思告诉他:帅温华是被吕文将用石头砸死的。编个故事告诉他……对他当时徐念余失恋,大家为安慰他特意去四川,听那里美很多人又热情,用‘新的恋情来治疗爱情创伤’是李成生提议的。本来好不带友的,偏偏吕文将犯规。有生在,大家不方便寻欢作乐。后来大家喝酒徐李两人侵犯帅温华,第二大家醒来李成生反过来对吕文将是帅温华勾引他们,吕文将大怒拿起石头就砸帅温华的脑袋……想不到的是帅叔居然相信的胡八道‘早就怀疑是那兔爷害死儿!’帅叔恨恨地捶着桌子。问他为什么会么深信吕文将杀人。他告诉惊人的事‘姓吕的臭小子现在跟人鬼混……’。”
  “吕文将跟人鬼混……?”
  “那个人就是新闻报纸在传的犯贪污贿赂林杰。帅叔得没错,好奇跟踪过他们次见过他们两人亲嘴儿。帅叔也不是真的白白给钱用,他要帮忙,那时的骑虎难下推脱不掉。出面写恐吓信给吕文将,帅叔则用林杰与吕文将亲嘴的照片敲诈林杰。结果帅叔被当成诈欺犯被通辑而林杰为避谣匆忙结婚。帅叔被通辑后就没有出现在面前,以为事情至此结束也松口气。后来,也就是四年前的中秋节林杰成亲没几,吕文将找上以及徐念余和李成生是庆祝林杰新婚要让他出血。原来徐念余也认识林杰的,没有去,人跟人怎么看都恶心。还不想看吕文将出丑,他那个性本来就心眼儿小,林杰结婚打击最大就是他……事情怎么样不知情,徐念余回来后就不见人,只病。然后是第二年听吕文将疯,李成生失踪,就在猜想是不是帅叔在进行报复,心里更加不安。去年,帅叔终于找上,他他终于报仇,而且让他的仇人生不如死。很害怕劝他收手,他:‘还不够!要让他们永远活在惊恐中……’结果活在惊恐里的是吧……”
  
  “他还是不肯见?”柳下溪苦笑。
  “没错。”齐宁把他的微型录音机丢在他的桌面:“想不到林杰居然是兔爷!”斜眼扫柳下溪:“倒不是带有色眼镜,瞧他有儿有的谁能料到那方面去?”
  “帅轩就算是真是不肯见,案子还是需要跟他直接对话。帮个忙吧让见他面。”
  齐宁摘下眼镜,仔细擦又擦:“不能通融,除非他本人同意与见面。奇怪,不是还有吕文将么?可以从他那边着手啊。”
  “……他是真的疯。”柳下溪黯然地摆着筷子。
  “……就算真的疯,脑部的记忆还是存在的。”
  柳下溪轻捶桌面,站起来:“催眠术!”
  “疯子是精神疾病,心理医生们对个肯定有研究……他的主治医生不定就有他大脑的记忆。当然,就算是刑警,出于职业道德和保护隐私权对方不定给看。想想,对,母亲不是心理学教授么?那位主治医生跟母亲还有名誉上的师生关系。”
  个人果然调查过……
  
  与上次木然的冷淡相比较……现在陈医生淡然的面孔多些人味道,看来母亲的电话起些作用……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太过清冷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对他啊。老实面对他还不如面对齐宁……
  “柳刑警次想解些什么?”
  柳下溪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睛:“听母亲提起陈医生在催眠领域颇有自己的见解,想咨询下。”上次也是自己主动避开个人吧……
  “以私人的身份还是以公家的身份?”声音是平和幽静的,让人置身在森林深处太阳的光如星星碎……
  “有区别吗?”
  “有。私人的身份是看诊需要收费,公家的身份得看肯不肯配合。”
  “以刑警的身份调查1990年农历八月十五夜中国籍子莫雨衣死亡案,陈医生的病人吕文将已证实当时在现场。”
  “。”陈医生冷淡含糊声。
  柳下溪观察人总是能迅速地察觉出对方的情绪变化,再配合语言进行攻击。半是后靠绘画训练出来的。
  可是当面前是堵用冰砖砌成的墙再强的观察力也是没有用处的。玩心理战术还是专家级别的强啊。
  “吕文将直是医生的忠实病患啊,有七年的病历……”柳下溪翻着手中的小笔记本,调查上是有医生的名字的,是自己的偏好吧,直不愿意跟心理医生打交道呢……还记得大哥发现他跟人有染逼着他去心理医生那里治疗……非常惨痛的段经历……“应该是他的友帅温华山难死亡后的半年他就在医生的心理辅导下生活吧。”冰墙依旧是没有缝的……“在之后……,在医生治疗后年多,传出他与人交往的谣言。陈医生依看他的心理疾病是不是加重?”
  冰墙有丝丝裂痕……陈医生皱眉:“柳刑警想指出是误导他的心理疾病?”
  “在陈述个事实。吕文将与林杰的暧昧是事实,丑闻传出以后,林杰步入婚堂。吕文将会怎么做?个心理有阴影或者有疾病的子在恋情受到创伤的时候会做出怎样的事来?身为他的主治医生的为他会做些什么?失恋的吕文将找上大学时的两位好友到映月山庄……八月十五人月两团圆啊。样的气氛下突然遇到在容貌上与前友非常相似的招待,负有内疚与罪恶感的有着心理疾病的病患食麻痹神经的毒品与消愁的酒精后,想到的驱赶友亡魂的法子只要再次确定的死亡吧。为能晚上能安稳地入睡,他以为的幻影是活生生的人。清醒过来的病患会怎么做?他定非常害怕吧,在世上他能相信谁?刚抛弃他的友还是爱护着他的家人?不,他想到的却是他的心理医生。杀人就是犯罪,犯罪有刑法坚着的。心理医生在其中扮怎样的角色呢?想是催眠与洗脑吧,把证人以及当事人都催眠。其中个性最软弱的徐念余成别人贪婪胃口下的棋子。病患本人把事遗忘……可是,还有人目睹切,甚至不止个人目睹真相。其中人拍下案发现场与事情的经过。接下来病患或者连医生都被敲诈勒索,接下来就是1991的中秋月夜,血案重现。”
  “精彩。”陈医生干巴巴地拍着掌“可以当推理小家。很遗憾,请拿出证据来。”
  证据?当然是没有的。柳下溪做过梁上君子,偷偷溜进过医生的住宅与资料室……可惜没有从陈医生里找到任何有关吕文将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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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血色的映月泉》完结。
  篇故事的后续与疑将会在番外《潮起潮落》里解答。
  下篇是《灯影》将挑战密室杀人事件。
  请各位亲们如既往地支持。谢谢。

番外 潮起潮落-01
  柳下溪耸耸肩,室内是清冷的,居然有他无法容忍的空寂。
  是什么时候不再享受孤独呢?
  清荷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家来?!他突然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把新生军训的事给忘呢?”清荷好像把自己的胃口给养刁。食物柜里只有自己买回来的面条……应该在外面吃饭才回来的。
  窗外的夜色迷离地带着肮脏沉灰。柳下溪拉上窗帘室内灯光明亮地闪耀着,他背后的身影墨色般的浓。
  外衣也没有脱直接倒在床上,揉着太阳穴眼睛对着灯光嫌它眩目,开床头灯把室内的照明灯给关。“哎……”不自觉地叹口气,面对陈医生自己算是铩羽而归。句话就把人给呛死:“把证据拿来……”有证据还用嘴么?直接是手铐对话。
  自己的沉稳去那儿……光是逻辑推理在法律上行不通的,再完美的推测也只在语言的水平上,除非对方认罪……案子真不知道如何写结案陈词。
  唯的缺口在王干事身上,可惜个不肯见面,只要见面就不怕耗不开他的嘴……可恶的齐宁怎么也不肯让自己见上他面……。
  好想念清荷哟。
  
  此刻的邹清荷在做什么呢?
  顶着寸头的他提着超大的包站在公车上正往家里赶。好不容易军训结束,回到宿舍里那群兄弟只会读书,宿舍里那个清洁卫生啊全不理,整个猪圈。看不过眼的他只好把脏衣服脏床单卷打包回家用洗衣机去洗。
  开门,没见灯呢?柳大哥难道不在家?,真辛苦也不知道上次那案子办得怎么样。
  进厨房却见满地的面条宵……。客厅里多块米宽的黑板,上面曾有过不少粉笔的痕迹,想必是写又刷刷又写。目前上面写着:在卧室里。
  邹清荷立即跳起来迅速朝楼上走去,果然啦有淡淡的光景从门缝里漏出来。
  “柳大哥!”如果不是身上满是汗味清荷会立即扑上去啦,晓得他有多么地想念张带有温柔笑意的面孔。
  先行动的是柳下溪,个虎跃抱住他。
  “瘦呢。”上下抚摸会。
  邹清荷满脸通红唯想到的却是“衣服脏得很,还没洗澡……”满肚子想念的话个字也不出口却道:“饿吧。”
  柳下溪笑起来,也不知怎地心里暖洋洋的,先前的沮丧扫而空。头:“真的饿。”
  “去超市买菜回来。”
  “让抱会儿。明不用上课吧。”
  “嗯。柳大哥瘦呢。”
  “注意到。”柳下溪眉开眼笑:“都没在家,光吃面条当然会瘦呢。”
  虽然是没法子避免的,他是在军训嘛。可心里还是内疚呢,柳大哥想必饿坏。
  “好像过份欺服他……”柳下溪好心情地想:“好人就应该做家事平衡下吧。”
  “去买菜,先煮饭吧。”分工合作是最快捷的,柳下溪行动起来也是把好手。
  邹清荷做家事上是懂得节省时间的。柳下溪买菜回来时,厨房已经焕然新而清荷连澡也洗好,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听听,洗衣机也已经开始运作……孩子真适合留在家里藏匿起来。靠在厨房的门边柳下溪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才有种:“啊,个家庭就应该是样的。”
  “清荷,不在身边的时候做件卑鄙的事与几件蠢事。“
  “噫?怎么会?”邹清荷手抖菜刀几乎切到手指的……怎么可能啊,向睿智的柳大哥会做蠢事还有卑鄙的事?
  “嗯。傻透。”抚摸着清荷带着水珠的寸头:“呀直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得意忘形要隐藏情绪,要公正平等地对待每件案子,无论是对待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人都要尊重他们,以事实为依据不要把自己猜测推理随便秀出来。可是,次的案子偏偏情绪化,把自己的誓言给打破。跟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般毛里毛躁的,把自己所有的底牌掀起来败得很难看啊。”
  邹清荷有摸头不知脑,他是聪明的,没有开口询问或者别的废话只是静静地等待柳大哥自己把苦水吐出来。身为柳大哥最近的家人不就是容纳他心情的对象么?
  “先从卑鄙的事起吧。第二就是开学的那,去桂林之前见到胡光荣。他交给龚强身体检查的报告。龚强的身体已经不行,他年少不良时在斗狠中被刀刺破过的肺部以及身体的其他部分吞噬着他的生命力。老实,不明白龚强或者向明远他们的心情。只觉得悲哀他们对生命价值的判断。他们无知觉地成别人华宴上的菜肴,痛恨那立在他们身后带着嘲弄心情冷血地吸住人血的怪物。有那么个人,口吐着狂言,玩弄着低劣的手法,只不过是吸血蛭而已。可笑的是样的把戏居然也唬住人……原本是不打算理的。那样的细雨朦胧下的阳朔却有陌生的老者爱护儿孙辈的心情把手中唯的伞递给,当时的心情居然想流泪。见到徐念余母亲的时候,下个决定,那怕要用卑鄙的手法也要给吸食人血的蛭洒盐水。在徐母面前戳穿那条血蛭低劣的手法,已经违反工作的规章以及做人的原则……”
  “不是卑鄙的事!”邹清荷揽住柳下溪的胳膊,他还是没有听明白整个事件。他纯粹只是信任名叫“柳下溪”的人。
  “是卑鄙的事,跟那个人有私仇。是在人身后插上刀的做法,不是子汉正面对决的风范。”
  “硬要把事当成卑鄙的事让自己好过些随便!”邹清荷没有他那样严格的自评定,有儿负气他的偏执。是非黑白本来会因人而异的嘛,对付怪物用非常手段有什么不对?与君子打交道得用君子之礼,跟小人打交道凭什么以君子之仪相对?
  柳下溪见他撇嘴,不由得笑起来:“呀,是无条件站在边的,不会觉得有做错。错就是错,不自省是不行的。”
  “愚蠢的事呢?”邹清荷觉得他是自寻烦恼,难不成期望自己来批评他?
  “想不到,所做的卑鄙的事居然成功,那条血蛭与徐的父亲反目下走进监狱。意外的收获让得意亡形。膨胀的自信让失去细致与踏实的作风,以为光凭空口演算事态的变化就能如所愿……”
  邹清荷没有再理会他,认真地做着自己的菜红烧鱼……补脑的,柳大哥是用脑过度。他耳边的声音终于停止下来。看柳大哥的神色想必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盛饭!”堵住门,邹清荷不客气地用脚轻踹他的腿,突然之间觉得柳大哥高大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崩塌,没有往日的尊重。
  他把菜端着放在饭桌上,果然柳大哥乖乖端饭过来。“柳大哥,认为自己是才吗?”邹清荷难得在他面前如此严肃。柳下溪摇头,他从来没有自膨胀到如此地步。
  “那不就得。是人就难免会出错出丑。有什么大不的?错就是错,出丑就让脸丢会儿,努力改正就好。不样过日子也可以那样过日子,不吃冬瓜的还可以吃青菜嘛。谁没有做错事过?老实,到底做错什么?”
  到底做错什么?真起来也没有出什么错……只不过案子胶着,心里着急。回想起来开始就是判断失误对自己失望得很。王干事还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没有多解情况,现在要见他面不容易。接到案子的时候自己过于轻忽,没有开始找上曾奋勇解情况白白地浪费时间与精力……陈医生与吕文将那边不知道如何下手,队长催着要交报告不知道如何下笔来陈述事情的经过。
  “把案子重新梳理次,不合理的有疑问的挑起来解决,不是告诉的方法么?”
  揉揉他的头:“得对。”柳下溪来到黑板前(黑板没有警局里的大,功能是样的。呵呵,偶尔的时候也会想买奇怪的东西回家。)“事情起源于次山难事故。王干事的儿帅温华与自己的友吕文将以及大学同社团的好友徐、李、曾五人在自助旅游时遇山难死去。山难的真相没有调查……据证人曾奋勇的证词是山石崩塌。他们逃亡途中帅温华被树藤绊倒,曾呼唤过友救助,四名子都只顾自己逃亡。帅温华死后与相依为命的父亲直怀疑自己儿的死因,不能接受儿死亡的事实,把恨意堆积在儿的友身上,窥视跟踪吕文将。吕文将是因为友的死亡出于内疚而引起的心理疾病还是被父亲跟踪造成的心理压力不得而知。吕文将成心理医生陈旰的病人。陈旰曾发表过几篇有关催眠术的文章,在方面有着自己独特见解的心理医生。吕文将与林杰混在起被当时的帅轩也就是王干事发现(林杰是谁?就是所的那条血蛭)。帅轩不但跟踪吕文将想必也调查过当时四位在场的子,他没有去找李成生也没有找徐念余而是选定曾奋勇下手。曾奋勇是四个人中最没有背景的人,当时的他家境困难,父亲过世弟妹与母亲都等着用钱。帅轩个人……真不知该怎么来形容他,是个相当懂得攻击人心的人吧。曾奋勇曾经求助过李、吕两人被他们拒绝,心里对两个人也是有恨意的。帅轩在个时候找上他,曾奋勇扯谎,声称是吕文将杀人,李、徐两人是从犯。不认为帅轩相信他的词,帅轩定调查过自己儿的死因,山难的事想必徐母也调查过。帅轩恨四个人,认为他们都是让儿死去的原凶。他当时想些什么?只怕是要对四个人击破吧,他动不徐念余,先从曾奋勇边出手,曾奋勇中他的圈套扯谎接受他的金钱成同犯。
  “他最恨的是吕文将吧,没有个人就不会有儿的死亡。帅轩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死,是要让他们生不如死。他针对吕文将采取的措施是用曾奋勇来恐吓他,而他自己对付吕文将的情人林杰,敲诈并爆出他的诽闻。林杰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让自己的恋情曝光,于是他结婚。吕文将在失恋的打击下以及被人恐吓心情十分郁闷。样子的他跳进帅轩布下的第二个圈套里。帅轩能躲在映月山庄必定跟林杰达成定的协议,映月山庄目前的真正老板就是林杰。帅轩敲诈林杰,林杰也定调查过他。假如林杰厌恶吕文将,也想乘个机会摆脱他的话切就合理。假如他跟帅轩约定任由他报复,只要人不死就行。莫雨衣的出现不是偶然的,的长相与死去的帅温华相似。就因为长相成帅轩复仇计划里的环,映月泉除他们还有林杰躲在暗处的帅轩以及第二年死去的那位刘姓民工。毒品是谁提供的?林杰与帅轩两人中的位。杀死莫雨衣的肯定是吕文将,现场中只有他有杀人动机。林杰看到血淋淋的现场立即却脑筋,他窥视块地皮应该有段日子。现场中徐念余的身份太有利用价值,个人的血是染不红泉水的,相片上血红的泉水有可能是其它动物的血,造成惊栗恐怖的效果后他单独拍下各人的特写。他让人找来徐念余的父亲,声称是他儿子杀人。而边吕文将请来他的心理医生陈旰,陈旰使用上他的催眠术。紧紧咬住徐父的林杰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帅轩不想事情就么结束。
  “记忆被封的仇人根本就没有痛苦,他那能甘心?他唆使刘姓民工敲诈勒索众人,引起第二年的血案重演。次死亡的是李成生与刘姓民工,林杰大怒。可是,帅轩也是有备而来的人,林杰在与他合谋约定的时候也受制于他,只好由得他闹。帅轩引来莫雨衣的弟弟龚强,甚至教他想办法上林杰的床。林杰是出于什么心态纵容帅轩的行为?想,是看戏吧。他把映月山庄暂时让柏青代管,自己躲在后面看着各人出演自己的角色。他甚至认为帅轩在他手上不足为惧吧。”
番外 潮起潮落-02
  “柳大哥,不是把案子理顺么?”邹清荷实在不习惯吃完饭不马上洗碗,可也不能去洗碗无视跟平常有些不样的柳大哥。
  “不,只是在脑子里理出个大慨的轮廓,却没有能定人罪的证据。特别是第二年的中秋血案重演的开始与结束,非得需要当事人吕文将的协助才能解李成生与另外个人的失踪之谜。个精神失常的人是能逃避法律的制裁。”
  “有没有可能是装疯?”
  “也不是没想过,他有几位名医的证明,也直接跟他见过面。眼神是呆滞的,连肢体也是僵硬的。就算个正常人关在疯人院三年怕也是不能保持正常的神经吧……对个领域解不深……有畏惧。”
  “畏惧?”邹清荷实在难以想象柳大哥会有畏惧的事。
  “……以前有段非常不愉快的经历。大哥发现喜欢人后,打顿把丢给心理医生……是个老头子……如果心理素质稍差也可能成精神病人。他除在肉体上惩罚……最可怕的是精神折磨……”他话没有完,打个冷噤双手抚摸着双臂起身鸡皮疙瘩。层心理阴影果然没有消失,它寄存在心灵深处战栗着的脆弱的灵魂。
  邹清荷怔,他想不到柳大哥受过样的苦……他张开双臂抱住柳下溪的身躯,样的柳大哥他也是喜欢的,宽厚的肩在刻显得有些单薄。邹清荷是有智商的少年,只不过偏隅小城视野狭窄些。他隐约知道人之间相爱是不对,到底是多不对却不明白。在他的故乡是没有种事传出的,也没有人来评论种事。他有看过些历史方面的书,却知道“龙阳之好”存在历史之中比如“断袖”与“分桃”的典故。他接触过的《文心雕龙》直接描绘的是“……独好龙阳也……”没有评价种事的对与错……他以为错也不见得错到那里去,毕竟只是两个人的私事。后来到儿,柳大哥的大哥大嫂都温和的承认他们。虽,柳大哥的妈妈……。只是想不到,柳大哥在之前独自承受么多的苦楚。
  “们在起到底有多不对?”他喃声问道。
  柳下溪不喜欢暴露自己的弱,那怕最亲近的家人。可是,今的他有些软弱,不自觉间出现陌生的自己。清荷是个能让倚靠的少年……颤抖的背贴近并不厚实的年少的胸居然有电流从那里涌入自己的胸膛。
  “到底有多不对?父亲知道有可能会与断绝父子关系……学校知道可能会开除的学籍……单位知道可能会开除的工作。就是社会表明的态度。样的事发生……会不会害怕?”
  邹清荷前拢的手指抓住柳下溪的手,柳大哥的手是冰凉的。他伏在他的背上笑起来。死孩子!在种气氛下居然笑起来……
  “在柳大哥心里,就么软弱到不堪击么?而且,不认为们有什么错。”
  “傻孩子……从们的角度来当然没有错。们的关系是不受法律保护当然也不在法律惩罚之内。是社会的道德、习俗、风气的另种约定俗成,个规范之内们是错误的。”
  “那又怎么样?”邹清荷不以为然道:“约定俗成又怎么样?在以前人还裹脚呢……现在证明只是封建思想。今的柳大哥怎么成道德家?”
  “。突然就到儿,是喜欢被安慰吧。”
  邹清荷把推开他,提高嗓音叫声:“柳大哥!”
  柳下溪反身搂住他的肩把下巴窝在他的颈窝里:“对不起,是胡思乱想。些没见到回家,又没想到是去军训。心里很不安,害怕是不是……”
  嘴被堵住,是清荷第次主动吻他啦。喜悦从心头涌上脚尖呢,就是两情相悦的爱情啊。邹清荷轻捶着柳下溪的心口:“柳大哥,喜欢鲁迅的文章。他有指出国民没特操没信仰是很可悲的。有自己的信仰,的信仰就是柳大哥!对是坚信。相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弃下独自前行。”
  柳下溪被震憾感动,算是世上最美妙的甜言蜜语吧……他何其幸运啊,拥有世上独无二的珍宝。
  邹清荷笑起来,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他们两人相处,柳大哥无论是在气势还是在学问上都超过自己……多少让他有儿介意的,是人都不想被人压过头嘛。现在,第次感觉到掌控权在自己手上,情绪不高昂是不可能的。
  柳下溪扣起中指敲他的头,单单个动作就把他打回原形。“嗯,现在把话题转回件案子来。解案子的真相要关注的有四个人:吕文将、帅轩、林杰与心理医生陈旰。现在就是大难题来,吕文将疯,帅轩又落在齐宁他们手上见不到人。林杰被拘留也不准探视,他的案子上头太重视,案子没有证据证明他涉案。至于陈旰是座城堡啊,攻克他……做不到。”
  陈旰吗?“柳大哥,可以请师兄帮忙啊,他不是私家侦探吗?他不是在调查李成生的失踪么?”
  “师兄他呀,那……”
  
  秦育明只拿出部分证据,柳下溪看得惊心:“是,个人包养情妇,两幢别墅都是他的?”柳下溪的父亲也是做官的,知道官员的津贴工作辈子也是买不起其中幢。
  “只是小部分啦。更猖獗的是他的儿子们居然公开:‘给足钱只要是在北京市办事,没有办不的。’听坊间有传言,要见市政府官员是有价码的。他妈的,群贪官!看着就让人生气!”
  柳下溪庆幸齐宁的联络方式起作用。
  “可以出面保护他,不过事是属于地方的,们军方不方便插手。”齐宁看完资料后在他脸上看不出表情,却隐约从他的苍白指头感觉到他的情绪。
  秦育明冷笑:“就想过坐上他位置,已经没有人管得下。要不,北京市么多双眼睛怎么没人看见?他又没有隐瞒行事,居然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猖狂到么多年。要是国也有新闻自由可以借助民众的力量来监督他们。可惜啊,民主监督终是句空话。”
  “……过激。”齐宁的手拍拍资料:“收集些的理由是什么?”
  “看不过眼呗,难不成自欣赏啊。”
  “好!就冲着句‘看不过眼’几个字的豪气。告诉们去找谁要管事儿。”
  “谁?”
  “中纪委有位‘包公’们大慨没有听过吧。”
  “中纪委?”秦育明与柳下溪眼睛亮。旋即暗淡下来,只是普通的百姓的他们进不那个大门吧?
  “算,带们去。”齐宁站起来,他是那种与行并进的人,他相信人民群众的眼睛与话语比他更有服力。如果他出面,别人只用句“越权”就堵死他的嘴。
  
  “应该是机密吧,告诉行么?”邹清荷在兴奋之余有些不安,总觉得些事是另外个世界的,波及不到他身上吧?
  “是机密!呵呵,告诉的话,就被牵连。万有什么事需要坐牢的话,至少有陪着呀。”
  邹清荷翻白眼。他的好奇心还没有完全得到满足:“现代的包公长什么样?是不是铮铮铁汉威武过人的那种?”
  “当演戏啊。没去,所以不知道。师兄跟齐宁去的,然后师兄在人间蒸发。”
  “那,师兄有没有危险?”
  “别忘记们是社会主义呢,只手是遮不住的。当然,还需要时间以及速度。相信齐宁个人,看他外表不怎么样的,人还是有股热血,是条汉子。”
  齐宁是谁?邹清荷并不知道。既然柳大哥么认为想必是好人吧。
  柳下溪突然击下自己的脑袋:“怎么把事给忘?”
  “什么事?”
  “龚强的死!既然是齐宁布的局,怎么没有后续发展?忘记问齐宁。”

番外 潮起潮落-03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VIP的事。
  老实说很心动。我还真一俗人啊,没这件事时没想过,有了就忍不住心动。呵呵,不要骂我,我是一个为生活费拼命工作的小老百姓,供楼的压力好重,如果有一点点额外收入是会很开心的。
  真羡慕不用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啊。(还是小说的世界好,不用担心柴米油盐的,羡慕柳大哥没有经济压力啊。创造这个人物出来就是让自己嫉妒的啊。)
  我会在下章申请VIP,各位亲们,要用砖头砸就砸吧。
  身为位心理医生需要好的心理素质与敏锐的观察力。
  两直是陈旰的骄傲。
  不少人都善于观察别人,难的却是不要被人观察。
  陈旰曾对着镜子不停地训练过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观察患者是从听、看、闻等方面着手。他房间是隔音的,关上门里外成两世界。没有患者的时候,他把房间的门留着不大的缝,可以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北大啊……邹清荷……有性化的名字。,也不能么……应该是中性化的名字,子皆适。起名字的人应该是文化人吧。”他的食、中两指无意识地敲着患者的资料。“电话里的声音是健康的,略有些紧张……是为自己的事还是别人的事而来?年轻的鲜活的生命总是让人羡慕着……”身为医生的他却少见的懒惰,他总是停留在室内,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摘下眼镜后,眼眶是很明显的内陷发青。
  是他私人诊所,位置较为隐蔽。原本是家两层楼的小书店,被他盘下来重新装修,楼上用来住人,楼下就是诊所。诊所是他与学弟起合办的,周至五是他学弟在上班,他只有在在周六与周日在。他除在家精神病院担任主任外另有两家医生的兼职,偶尔也会去大学客串下讲师。
  他是有资格挑患者的。
  他现在手上有个研究课题:现代大学生的心理状态与素质。
  自从89年的学潮运动后,业界的不少学者对大学生分外关注。
  他是87年毕业的,老实他89年发生的事很不以为然。事后所谓专家们对所引发出的问题更是夸大其词。
  看下表,该来。
  果然,外来有对话声,是护士小丽与患者的声音。健康的正常的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子的声音有儿沙哑。“名少年没有精神上的疾病。”陈旰想,合上患者的资料:“那么,他是为别人来咨询的。”
  他突然怔,听到脚步声,步子有虚软不及声音的干脆与健康。“是睡眠不足?精神方面的……”
  推开的门吱呀声归于沉寂……光从推进到进门就可以观察患者许多资料。
  比如,目前名患者,面对扇陌生的微启的门,先停顿二至三秒,然后轻轻嗑响房门。等到他“请进”才轻轻推开房门,力气用得恰恰好,刚好够他进来,然后主动把房门关上。是位观察力不错,有分寸注重小事教养不错懂得自管理的少年。进来后眼神直在飘,看来他对即将开始的话题有些难以启齿。看着他的走路与身体状态,见过各类正常与不正常人物的陈旰立即明白少年来到儿的目的。“少年是同性恋,而且还是承受人身体的那方……在寻找精神支柱的患者中,把同性恋当成精神病的患者有不少案例。”陈旰翘起嘴角,刚进入理想校园的少年……种事只怕是会影响人生的旅途。特意看看他的容貌…身是同性中弱者角的他在外貌上只能勉强算是中上,整体干净清爽,不象是懂得撒娇与取悦人的……类型的少不会是生的同性爱好者……更适合成为句正常的丈夫,能给自己妻子带来幸福满足感的子。陈旰本人是喜欢美丽事物的子,他不爱人也不爱子。
  “美丽的万物是给人欣赏的,不应该贴上标签分成他。”是他的信念。
  
  “医生,谢谢接受的求诊。”邹清荷坐在陈旰的面前,他有紧张。
  整个空间是雪白的,没有颜色的白让眼睛很无助,只得把目光集中在陈医生的黑色头发上。穿着医生袍的陈旰让邹清荷有不是真实活着人的错觉。
  “,北大经济系新生,邹清荷十八岁。放心吧,今的谈话将不存在世间。”陈旰放下手里的个人资料,目光透过镜片直射到邹清荷明显有些紧张的脸,声音柔和:“为什么事感到烦恼不安呢?”
  邹清荷握着手中温热的茶杯……先前那股冲动在逐渐消退,他有些后悔。面前的医生带给他很重的心理方面的压力,自己仿佛成尾砧板上的活鱼,在医生目光的注视下先被活生生地刮鳞,然后挖掉鳃,最后剖肚……不愉快的想象。
  也许是有柳大哥先入为主的意见深入自己的在脑,把陈医生当成杀人事件的从犯。为要减除种心理上的不适,他突然摇摇头,口气把杯里的茶水喝下肚。
  “陈医生,其实不是来看病的。”他鼓起勇气,进门后的第次正视医生的眼睛。
  他的行为反而让陈旰有意外:“果然,健康的人行为反而难以预测。”习惯跟各式各样患者打交道的对正常的少年倒有不适应。
  
  邹清荷通常是睡眠很好的,他的作息时间也在军训期间恢复到读高中时的规律化。
  可是,昨夜他失眠。
  当然,也不是他单方面的?因……小别胜新婚嘛,柳大哥……嗯,热情……情热时分当然什么念头也没。事后享受柳大哥推拿的时候他不怎么地在大脑突然冒出个决定:“去见陈医生。”案子冻结着,柳大哥不好受吧,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呢?
  柳下溪狠狠拍他屁股巴掌当即翻脸:“学生之责是吸收知识。不准涉入案件来。”
  “柳大哥!”第次下么重的手呢,很痛啊。
  “可以陪去啊。他是医生是该救病患的人啊,选择个职业的人应该不会坏在那里去,要问问他怎么可以漠视人命!”
  “傻孩子!”柳下溪叹息声,揉揉他的头,头发太短,没手感。于是,巴掌抓住他的头顶加重口气“不准就是不准!”强制性的命令颇让邹清荷不以为然。此时的柳下溪没有看情人的脸色,自顾自地道:“明周末,们去逛街,打算给买辆单车。呢,决定买辆摩托。”
  “不是更想买吉普车么?”
  “种敏感时期还是低调好。”
  “敏感时期?”
  “可以预见,北京市会来场彻底反贪大行动……官场如海啊,潮起潮落。”不知触动他那根神经自叹息番。阅历颇浅的邹清荷没有他那种感慨的心思,只是不解:“柳大哥,有些做官的为什么就想贪呢?”
  “词句毛病。”柳下溪难得挑他言语上的错误,今夜的他是心思活络的,有些少见的斤斤计较。
  “那有……”邹清荷的心情恰恰与他相反,难得的情绪激昂。
  “应该:贪官为什么要贪呢……”
  “觉得的是对……”没有营养的争论继续。
  “在其位,谋其政。贪官啊,想问题不能言断定。纵观今古、横察各国已经成社会大景观。人性中劣质的贪加上权势带来的诸多方便……金钱也好、美色也好拜倒在权势下成奴为婢……”
  “那柳大哥的父亲?”邹清荷担扰地问道。他记得柳家的父亲也是做官的。
  柳下溪笑:“也不定所有的官都贪。父亲身边有母亲在把关,母亲是历害的人,哪会让父亲做种明显的蠢事。现在又不是秦二世那种年代,那有可能指鹿为马当全下的人是瞎子盲人的。无论是贪在明处还是暗处事尽早会曝光的。”
  邹清荷心思没有在上面转多久,他还年轻没有体会过贪官对他的直接伤害。陈旰是怎样的个人?他到底有没有插手映月泉的案子?明如何摆脱柳大哥独自前往?柳下溪沉睡后,邹清荷挣扎着起身……啊,腿没力软着啦。到楼下客厅沙发上放着柳大哥的外套,果然在他口袋里有医生的名片。
  
  邹清荷是有分寸的孩子,柳下溪对他是放心的。
  他不认为邹清荷会真的去找医生。
  好不容易两个人有整的空闲,早就打算好,今来进行大采购……就要换季,该提前准备冬衣……食柜空,要给邹清荷买辆单车还有传呼机……自己的代步工具。事情不少呢,依清荷的性子,自己不出面,他只怕不会主动给他自己添置新衣服……那孩子在用钱上面还是畏手畏脚的,有着的分界线……习惯要改改才好。
  “清荷!好没?要出门。”
  可是,就在时电话铃要命地响起来。

番外 潮起潮落-04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门口,门依旧是静止的。
  柳下溪有紧张,为缓除心情把捏紧的拳头松开。气温正式转入秋季空气里包涵着浓郁的秋味儿,可是他师兄秦育明那额头的汗水很明白地往下淌,弄得他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由得猜测进门的会是谁。
  门被推开,是位妇人,上年纪的夹着白发的妇人。当过兵吧……居然有不输人的步伐腰肢干脆如旗杆呢,那双眼睛过于锐利冲淡面孔上的笑意。
  “听小秦起。柳下溪。”妇人爽朗地笑笑,伸出手与柳下溪握握,干燥温暖厚实有力……
  可是师兄没有对他提起人物是谁啊。
  “坐,坐,不要拘谨。小秦啊,当是只母老虎。就别学他。”妇人见他很不安的样子开怀笑起来。
  “吴老,您别臭。”秦育明不好意思地摆着手。
  “也不拐弯抹角的话,让小秦找来只怕心里也有底。事情有结果!(听到话秦育明紧张的心给松懈下来)小秦的材料看,事肯定要办!官僚腐败问题是社会上的大问题,是会让人民群众齿冷心寒动摇国本的大事。们也是北京人,心里憋着把怒火,光憋在心里烧心!不怕跟们透个底,中纪委早有耳闻,只是问题也敏感,没有人敢出个头。就算有材料上告只怕也有心人给拦阻,们做得好!替百姓们感激们。材料到手上后立即向上面报告。意见不统(吴老苦笑),开几会,上面决定暂时不动,其余的人都不能放过,特别是位徐姓官僚,百姓对他的意见掀翻。小秦几只怕不安吧。”
  “为什么位姓陈的不能动?”秦育明不服气地嚷道:“就因为他的官位大?”
  柳下溪狠狠地拍拍他的肩:“听吴老把话完。”政治上的事他比秦育明懂,那陈姓高官在北京纵横么数十年怎么可以倒就能倒的?
  吴老拍拍桌子,叹口气:“他可是申办亚运会的官方形象人啊,办他是打官方打政府的脸,是丢北京的颜面啊。枝枝节节太多,要下子连根拨起是没有可能的。小秦的材料也单薄……要顾忌的事很多,牵扯起来,干净的官员只怕没必几个,怕北京乱啊!”
  秦育明很不服气地喘着粗气。
  柳下溪笑笑:“只要开始认真查,到最后结局如何还不能断定。”
  吴老眼睛精力四射,笑道:“小柳是聪明人!小秦冲动些。没错,并不打算开始就从些人身上着手,些人怕不少的老油条,对付成精的他们只怕不容易。的意思是顺藤摸瓜,旁敲侧击。官员受贿,贿从那里来?来自商人。商人重利,白白给官员贡献金钱,那怕只有毛钱心里也是宁愿不给的。在自己利益受到损害时,嘴会松些,容易突破。官僚与商人因利相护,只要其中环松动,其他的很容易带出来,只要有足够的事实依据,不怕定不罪给不民众交待!”
  秦育明才明白,嘿嘿笑起来:“吴老,高招!”
  “少拍马屁,多做实事。”吴老笑里带有忧愁。“们只伏兵,是瞒着人的。、二个人成不事,真希望热血青年的们多些。小秦,招募组员的事要抓紧。会申请到有关权限。”
  柳下溪把目光转向师兄:“师兄,把招进特别调查小组?”
  “是啊,的能力是信得过的。”秦育明得意地拍拍他的肩,大有副哥俩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架式。
  “拒绝。”
  柳下溪话出口连吴老也是大大惊讶起来。
  “为什么?”秦育明愤怒地问道。
  “推举个人。的警校同学胡光荣。”
  “推举他的理由是什么?”吴老接口道。
  “善良,不是北京人,普通的贫家子弟。无欲则刚。他为个陌生人的病情曾经四处寻找个陌生人,直到知道陌生人的死讯,他有着执着于人于事的性。有关他个人能力的资料可以去学校、工作单位上查。现在他只是名户警,可是整个辖区户籍都藏在他脑袋里。他记忆力惊人,各种数据进他的脑袋跳跃得跟音符似的。他是个人才,只是没有背景,就样被埋没真可惜。”
  “好。不参加的理由是什么?”吴老还是问。
  “是根据回避规章。”
  “回避规章?”吴老吃惊。
  “有亲朋好友涉案?”秦育明并不知道柳下溪的身世。
  “里面的确有认识的人。”柳下溪苦笑。
  “相信不会徇私的。”秦育明不想放他。
  “不,没有兴趣。只对刑侦有兴趣。”才不想做伟大的人。他只是平凡地想守着情人过小日子没宏图大志也不想济世救民。进个特别调查小组,只怕连家也不能回,连串的事结束没有个三、五载是结束不的,等到那个时候清荷不定弃他而去。
  “人各有志,不勉强。”吴老脸色还是僵。“还有别的人才可以推荐么?”
  “还有位名叫季佳的,只怕吴老入不眼,他最拿手的是开锁入室。”
  吴老拍桌:“要的就是种邪才!他现在人在那儿?”
  “缉毒处。吴老,有个请求,想见个人。”
  “见谁?”
  “林杰。”
  “他?”
  “有可能涉及桩失踪案。”
  “确定?”
  “不确定才要找他查证。”
  “……”吴老有些为难。那件案子关注的人不少,大家的眼睛都瞪得很大……“来安排吧,好再通知。”青年是优秀沉稳的,也许他能从林杰身上找到缺口。
  
  私底下秦育明埋怨他:“事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呵呵。”柳下溪笑而不答。
  “想过没有?可是大好的机会!摆平贪官,们也可以晋升到政界来。”秦育明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才是师兄的算盘啊。也想捞个贪官做做?”
  “去!并不是所有的官都是贪的,也有认真为民做事的好官!吴老就是好榜样!想成为老人家那类的官。”
  “……”并不是所有贪官开始就想贪啊,以后得偿所愿的师兄在五年、十年以后还能保持种心境么?
  为官者不贪钱财不为名利不空谈不骄不燥心为民做实事做好事全中国民众齐心合力屏除人性杂质,从孔子孟子老子等等著书立传承下来的学问到今时今日数千年文化教化,只是论证全体人类的人性无法被净化。七情六欲如影随行如何能斩断?有正面的爱就有负面的恨。体两面明暗有白有黑。世事难绝对啊,人类要达到世界大同除非集体被洗脑,但那样又岂是活生生的人类?
  胡思乱想中柳下溪不由得微笑起来:自己真适合成为哲人啊。
  “笑什么?”秦育明很不满,他直认为柳下溪应该与他是同志向的啊。真失望!
  “在南水县的小笼包是元钱十个。有啊,无意中离家不远的包子店生意特别好,便认为只怕是换新的师傅手艺好。卖笼,吃起来味道跟平时差不多,区别就是他二笼里面必有笼是十个。多吃个的兴高采烈,少个的决定第二再来,就不信自己运气差嘀咕着。回家后,跟清荷事。他笑起来:‘贪小便宜其实是吃小亏。’细之下居然是他出的子,把原来做十个的材料做成十个,却又不在价牌上写上十个,只写十个让人觉得多个就是占便宜。还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占,来个二选,买的人兴致勃勃跟抽彩头似的,多种趣味儿。样来,店家反而是赚小。还那段日子老是吃小笼包做早,原来是店家感激清荷免费送的。如果把真相以流言的形式散布开来……”
  秦育明听得有趣,笑下马上想到正事,沉下脸来:“不知所谓!”
  柳下溪不理他,耸耸肩招呼也不打,走。
  秦育明气得只跳脚。
  “如果把真相以流言的形式散布开来……那包子店还有街坊上门么?”无意中听到他们对话的吴老若有所思地自语。
  话偏偏被秦育明听到:“当然不会有人上门,谁会甘心会被耍?”
  “小柳真是聪明人啊!”吴老微笑道。
  “什么意思呢?吴老。”
  “傻孩子,要相信人民群众啊。如果把真相以流言的形式散布开来,除他们自己惊惶失措露出更多的破绽,同时监督他们的热血人会多起来,民众的愤怒与民众的眼睛是火把是电灯也是压力。上面就算有人有心想包庇也是屈服民众的压力。”
  “但是,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啊。”
  “傻孩子,们是无产阶级政权啊,真当下可以只手遮的?民众被蒙在鼓里,才由得少数人猖獗。”
  “可是,您样做只怕会受到处罚。”
  吴老笑着摇头:“早做好准备。无论是免职还是坐牢。”
  “吴老!”
  
  清荷居然没在家!
  黑板上有他留的字:“去找陈医生。”
  “不听话的孩子!”柳下溪抓起钥匙就往外面跑。

番外 潮起潮落-05
  陈旰笑。
  无声地咧着嘴面部的肌肉与神经起扭曲。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声音没有冲出咽喉只在他大脑回响。他是心理医生生怕噪音使沉沦于他催眠术的少年惊醒过来。
  居然跟昨那名讨厌的刑警是对恋人……傲慢的自以为是的胡乱猜测的刑警,装模作样副正义使者,却原来是携拐未成年的变态。在法律上身为执法者以身犯法好像是罪加等的,等着洗净手腕戴手铐吧。“呵呵呵,居然以那种口气怀疑自己的专业操守与专业能力!次就要看怎么死!”
  陈旰不是善良的人,他选修心理学是有着浓厚的操纵人心的雀跃与窥视别人隐私的恶趣味。催眠术是家传的古术,老家的父母是是中医,是对看不出儿子真实内心世界善良的夫妻。
  陈旰摸着自己下巴,他到底是好奇的。把目光投向沙发上熟睡的邹清荷身上,真是容易被催眠的人啊。虽然聪明却怀着人性本善的认知,对陌生人没有防备之心……“小朋友,样子很容易吃亏的。”
  样的少年到底是那吸引那位粗糙的刑警?
  均匀的呼吸,安静的睡姿完整地展现着还未完全发育的年少的修长身躯。
  耳边的茸毛下那红红的印痕就是传中的吻痕么?
  有着性洁癖没有恋爱经验的陈旰很好奇。
  会不会他身上布满样的吻痕呢?
  看还是不看……
  他的内心并没有挣扎多少,反正个空间是封闭的,在里发生的切只会印刻在他的大脑里。
  他剥开少年的衣服,裸露的前胸真是精彩啊。不由得倒吸口凉气,妈啊!脖子以下布满红紫的痕迹。也太热情些吧。
  然后,门被踢开随之过来的是护士陈姑娘的“啊!”的尖叫与“猥琐犯!”的爆喝声。接着就是拳头砸在自己身上的疼痛。
  “啊,是怎么?”邹清荷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满屋子的凌乱以及柳大哥追着医生满屋子的打。
  有嘴难辩啊,只不过是时好奇心而已。
  陈旰有种中“仙人跳”下三流手法的无奈。
  是啊,本来优势是在自己手上的,可现在情势完全逆转。对方还有陈姑娘个大人证啦真像是被丈夫捉奸在床的情夫。陈姑娘副内疚的样子,不能怪啊,隔音太好的房间里,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有尽力阻挡过的。从的脸上分明写着:“想不到陈医生有种爱好。”自己的好名声只怕就样给毁。
  陈旰对自己的记忆太有自信,他在给病人治疗的时候很少使用录音机。何况,他接收邹清荷名患者的时候并不打算留下催眠他的痕迹。催眠术也不能乱用,没有经过患者家人或者本人同意使用催眠手段是违反医德的。
  拳头砸在身上过于疼痛!
  “停!有话要!”
  “柳大哥!”不明情况的邹清荷也出声制止爆怒的柳下溪,他不主动暴力行动来解决问题。
  “变态医生刚才在猥琐!”柳下溪铁青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医生。
  邹清荷哭笑不得,他有自知之明。柳大哥当自己是宝,别人才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呐。
  “误会,误会。”陈旰把好奇看热门的陈姑娘关在门外:“请坐,柳刑警。”真是狼狈啊,面孔抽痛得很。
  柳下溪给邹清荷扣好衣服,不高兴地敲着他的大脑:“死人啊,不知道反抗。”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摇头:“不小心睡着。”
  还记得与医生的眼睛对上后,只觉得仿佛置身在蝴蝶翻飞的三月,花香鸟语,金灿灿的油菜花居然有粉甜的香味,阳光轻拂整个人也变得懒洋洋起来。然后,他睡着,梦到与柳大哥的第次见面……把他与柳大哥的相识、相恋到目前整个儿梦遍。
  非常好的梦哟。
  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
  “真的只是误会!”拾起被打落在地上的眼镜,梳理下乱发。
  “哼。”柳下溪冷哼着,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要是他迟来会儿……太可恶!外衣与衬衫的扣子都被解开,手还贴在清荷的胸前怎么可能是误会?
  不过,个人脸上与身上的伤痕也算是受到教训……
  “算。”解释不清:“们前来不就是为吕文将以及徐念余的病历么?何必使用样胺脏的手法?”
  柳下溪瞳孔收缩:“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使用胺脏的手法?”
  “昨柳大刑警无功而返,今不是就派的小情人出马么?”陈旰讥诮地用鼻子喷出“呲”个不宵的音调。
  柳下溪的手被邹清荷拉住,他轻轻地朝自己摇头。
  “陈医生,您误会们,同样被误会的您应该明白们的心情。”柔和的宁静的有着安神效用的声音。
  话让陈旰呆,他把挑衅的目光转到邹清荷身上,他是不是小看少年?
  “要也可以,不过有条件。”
  柳下溪冷冷笑。
  陈旰没好气道:“美美见多,他还入不的眼。”才把目光重新转到邹清荷身上:“现在有课题是研究大学生的,邹清荷是健康正常的少年。想请帮忙介绍几位大学生认识下。”
  柳下溪要开口话被邹清荷抢先:“还是新生,认识的人没几位。不过可以带到学校去认识谁是自己的事。”
  “好!”陈旰只不过是找台阶下而已。“徐念余也是的患者。他比吕文将就医的时间还早得多。他的心理比较脆弱,是个敏感多情的少年。那时只是名在校研究生没有正式的挂牌行医,是学校的教授介绍的。顾忌他家的身世,是以家庭老师的身份来治疗他。他只不过是伤心以及内疚影响到身体。他爱上好友的朋友,求之不得痛苦得不想活。建议他出去散心尽量的把心思抽出来,他们去四川,那孩也起去。可是,孩子却死在那次山难里。他是要救的,却被自己的另两位好友架着逃跑。他的病情更加严重,时时刻刻那孩的惨叫回转在他的大脑里,他不得不靠安眠药来辅助入眠。他家人觉得是庸医治疗不好他们的儿子,把给开除。吕文将来求诊时,才知道徐念余喜欢的是他的友。个人远没有徐念余那样多情,友死,他另外有友。可是,他却撞鬼。”
  “撞鬼?”柳下溪与邹清荷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错,撞鬼。死去前友的鬼魂缠上他,弄得他杯弓蛇影,很害怕。”
  柳下溪立即明白,定是帅轩让莫雨衣装扮成死去的儿吓唬他。
  “只要他跟人在起那鬼魂必定出现,他害怕非常害怕。后来,他跟人在起。也奇怪鬼魂居然没有再出现。他也就没有来医院找。三年前的八月十六日徐念余的父亲找上,他请求把他儿子的记忆封住。徐念余已经崩溃,他暗恋的人再次死在他面前,他无法承受件事,由于他的记忆错乱,他的父亲以为是他杀人。是催眠他从他脑海里知道真相的,奇怪的是他的精神力量控制自己的记忆把凶手给自动消除。只记得那孩子明明死在山难中怎么又死在泉水里。他在离开的诊所不知求诊谁,居然染上毒瘾。柳大刑警的推理是错误的,吕文将并没有找帮忙。接手病例是在他正式宣布得疯病后。也就是在件事的年以后,收容他的精神病院是得知他曾经是的患者才把他交到手上的。见到他时,他已经是疯子。催眠他,才知道在他的记忆力里,山难死过次,以后化身冤鬼的前友在头年的映月泉活生生的出现。他伙同好友李成生把杀死在泉水里。可是,是杀不死的,第二年的中秋月夜又重新出现在映月泉里,他害怕啊,非常害怕。次,他带西瓜刀拼命地砍砍砍血肉横飞……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血肉模糊死去的却是李成生。他当即昏过去,大脑再也清醒不过来。”
  
  “原来是吕文将杀死李成生啊。把李成生看成莫雨衣应该是幻觉吧?”路上柳下溪的脸色阴沉,邹清荷直在找话题逗他开口。柳大哥是真的对他生气呢。
  “以后不准让么担心。”柳下溪怎么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孩子让人无法生气啊。
  “对不起。”邹清荷喃喃。
  “也有可能莫雨衣没有死。”他突然么句。
  被他惊人之语给动摇邹清荷不解道:“不是有死亡的相片么?”
  “只要化妆到位,从相片上看不起来的。”见过容貌平常人化妆后的惊人美丽,柳下溪也不能确定相片上的莫雨衣是不是真的死。“帅轩只怕还狠心不到让容貌神似儿的子丢掉性命。”
  “如果莫雨衣没有死,心想为姐姐报仇的龚强就太可怜。”
  “他的病,以及贩毒、杀人的罪也是死刑,活着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吧。非得找到帅轩与林杰不可,两人手上有重要有环节在。”

番外 潮起潮落-06
  齐宁带瓶汾酒打包些下酒的熟食迈着大步朝柳下溪家走去。
  他原本是希望和柳下溪在外面找地方喝酒的,想不到那个柳下溪居然邀请他到他家里去喝酒。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京城他居然交么位心里不痛快时可以起喝酒的酒友也算难得。
  齐宁在此前的人生算是极为顺风顺水的之骄子。出身于军人世家的他,从孩童时就在部队里混。军人生涯他是要过辈子的,想不到正在他自以为雄鹰展翅的最好年华却来个当头棒喝。他,居然,被革职,强制反省。
  “妈的!”心里呕得慌,事儿不能对父母,对着直崇拜自己的友也不出口,部下以及战友们大家避着嫌呢。
  “什么事儿!”他啐口痰,被看门的大爷狠狠地挖眼。
  若是以前,看到没品的动作他是不宵的,今个儿无意地做低下的事。敛眉抱歉地扭头赶紧急走几步。只小土狗从花坛里钻出来,直直地朝他窜过来。他迎上脚,那狗儿机灵居然闪开他那有名的标准的无影腿。
  北京的房地产几年跟雨后的春笋似的极为兴旺。林立的新楼就跟子山的石笋群有得比,想起建在穷山恶水的军营,越发让人眼红起来。“柳下溪居然有样的身价能住得起里的房子!小子过舒服日子呢。”
  柳下溪买完酱油出超市的门就看到齐宁远远走来,他却没有上前跟他打招呼,站在必经的小路上等着。
  现在的齐宁让他意外。齐宁直在他的印象中都是自信与整洁的。现在的他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没有梳理,挎着与个军用背包有些落魄。
  齐宁突然来电,让他惊喜,他正好也想找他能不能让自己见见帅轩。
  几柳下溪在单位上日子过得很不好,队长不拿正眼看他,就连催他交报告也是吩咐别人来。绝对不是他敏感,同事们对他的态度很明显除敌意、不宵还有冷漠。以前警们总是有事没事找他聊上两句,现在只要他出现在办公室里,他周围空出好大的缺。强迫自己不要注意些事反而更上心更烦燥,很想开口问明白怎么回事,可是他的自尊阻止他。
  柳下溪绝对不是那种主动经营人际关系的人,也不是无视周边的人而活在个人空间的人。若是有什么来比如他的个性,可以蓝桉类的乔木来打个比方。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主动跟他交谈、套交情成朋友的。虽在南水县工作的时候他外乡人,大家伙对他并不大亲切也不会特意落下他。何况还有位粘人的李果在,他没有为人际关系苦恼过。现在倒好,回到老巢反而受到排挤。哎,耸肩。也不好意思把事儿告诉清荷,真羡慕清荷的亲和力。他在那儿都能混上堆朋友,瞧瞧才上学几,已经跟周围的同学打成片。人人都认为北大的才子们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清荷的主观印象里却认为人人都是风趣的有特长的值得交往敬佩的可以成好朋友的朋友。
  “嗨!”齐宁终于看到立着跟路标似的他。
  “好难找!”齐宁抱怨。
  柳下溪白他眼挑眉鄙视他:“几不见人怎么性子转,在鸡蛋里挑什么骨头?”就不信他没有查过自己的住址。
  齐宁虽然把他的表情扫进眼里却故意忽略不记,看看他手上的酱油,吃惊道:“亲自下厨?”他家可以信奉“人远厨房”的真言。
  柳下溪不答直接在前面带路,进电梯才问道:“怎么有空?事情告段落?”
  齐宁半晌没吱声,只是把手里的酒举举:“酒量大不大?”
  柳下溪皱眉,看来齐宁出什么事儿心情郁闷着:“酒量般。”柳下溪不怎么喜欢喝酒,那味道呛得慌。只是他家老爷子喜欢喝,小子辈的他在爷爷面前是要陪酒的,几两白酒还难不倒他。
  见柳下溪用钥匙开门多问句:“的小朋友呢?”齐宁知道柳下溪跟学生同居,虽然也曾在背后嘲笑过他的性取向,心里并不在意。皇城根儿底下没有新鲜事,听满清皇朝后半叶有钱子弟养小倌圈戏子大有人在。只不过新中国成立在文革时期种事也狠狠地严打过,那年代连正常交往都得小心那还容得下异类?现在时代变,种事管的人少,该操心的是他们的家人而不是旁的什么人吧。齐宁新潮地自宽容地笑起来。
  “他在厨房。”侧身让齐宁先进去。齐宁却立在门口不动,室内居然是尘不染的啊。
  柳下溪从走廊的鞋柜拿出新的布拖鞋给他换。
  看着么讲究的地方,齐宁想喝酒的心情却没有。
  柳下溪把酱油放到厨房,清荷正忙碌着:“先让客人坐坐,饭菜还得等等。”今顺路采购不少新鲜的菜呢,居然会有外人来,清荷打算好好的显显身手。
  柳下溪应声,走到客厅见齐宁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翻电视节目看。
  “想不想打架!”柳下溪脱下外套挂在墙边的木衣架上。
  “好啊!”齐宁来兴趣,室内极大想必有健身房。
  柳下溪直念念不忘与齐宁在武力上的差距,很想跟他正试打上场。接到齐宁的电话后,他就把健身房调整成武斗室。
  “早有准备啊。”齐宁笑起来,心情不舒畅时,干上架不失为人解除压力的好法子呢。柳下溪也不出声,扣住他的肩先来个马步背摔,齐宁下盘稳,扯拉不动。齐宁迅速反应弓腿沉身扫他的下盘边笑道:“是犯规,何况没有热身容易伤筋动骨的。”
  “……”高手随时都保持进攻与防守的状态,若等热身才开打也太假吧。
  健身房到底比不得面积大的道场,腾空挪动极不方便,也不适合齐宁最强的连环无影踢。近身肉搏不是齐宁喜欢的方式,跟街头斗殴似的忒没气质。柳下溪的拳头硬在身形上优势,他比齐宁要稍高而且皮粗肉厚的,是力量型的武斗者。齐宁讲究的是技术含量,他的手是用来开枪,双手齐发是个神枪手,武技上是以腿功见长。两人来往数十回合都没有讨到好,身为专家两人重出拳出腿击中对方都是腹部,又不是生死相搏没有尽全力。
  淋漓尽致地出身汗,倒在地上两人齐哈哈笑起来。
  “约个时间在外面的道场认真来下。”齐宁摸着额头上的汗笑道。
  “好啊。”
  “……被停职。”齐宁突然道。
  “噫?”柳下溪惊。想不到啊,还以为他只不过遇到瓶颈心里不舒畅。原来,事情严重到丢掉工作的地步。
  齐宁没有等到柳下溪的回话,转过脸来看着他,柳下溪比他伤得重,捂着腹部。“家里没有准备药酒?”
  “有伤药。要用啊。”人都是好面子,都等着对方先掉价。
  “帅轩的事,骗。他其实早死。”
  “什么?”柳下溪猛地坐起来,却牵动伤处真的很痛。
  “的同事蔡详涉案。”
  “怎么可能?蔡叔他不是把帅轩转交给们么?”
  “他被监禁。记得事发后没多久有打电话给他想见帅轩,当时在场命令让告诉帅轩被移交。帅轩是被杀的,三寸薄刃划破咽喉,很干净的手法。当时保护他的警察除蔡详还有位。那位家里有急事走,只留下蔡详人。蔡详不开口,怎么都耗不开口他的嘴。帅轩死连他提供的资料也不翼而飞。”
  “没有调查那位?”
  “当然有查过,没查出事儿,当然那位警察也受到革职的处罚。”
  柳下溪总算明白自己在单位上受到冷遇的理由,案子是由他起头的……新来的菜鸟连累两位同事……哎。除叹息还能些什么呢?
  “怎么会停的职?帅轩的死按理跟没关系啊,他不是还没有转到手上么”齐宁虽然剑走偏锋为人激进些,可他还是心为公的啊。
  “帅轩死,整个案子就搁浅。上面的人急着把踢出来,他们把龚强的死掀出来。的部下挖个洞让钻,当时的命令是保护龚强。可是化名为任华年的他故意曲解的命令里的字句,平常见他老实听话直当他是得力助手,实到是料不到他骨头是黑的反生着的……哎,不。把伤药翻出来吧!”
  只怕还有些内情,齐宁不柳下溪也不好猜。对他生份同情之心,无论是谁被信任的人背叛心理只怕都不会好受。蔡叔他……落在心里叹息。
  面对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齐宁竖起拇指:“小柳,的小朋友是好媳妇儿。有福气,家那位只会炒鸡蛋而且总烧黑。”
  邹清荷闹个大红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柳下溪拉着邹清荷坐下,笑道:“他脸皮薄别忽悠他。清荷,他就是齐宁。”
  “齐哥好。”邹清荷在心里给自己加把劲,把头给端正地抬起来,只是脸上红潮未褪平添几分颜色,柳下溪看得心里发痒,在他手背上摸把,清荷伸出另只重重拍他的爪子。齐宁自己揭开酒盖四处找杯子,没有注意他们。
  “小朋友喝不喝?”
  “他明要早起上学呢。”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看着清荷边揉着手背替他拒绝。
  瞧两人,齐宁叹气啊。柳下溪也有调戏自己情人的恶趣味,有羡慕。自己放不开,在友面前从来不放肆,也许应该放开些试试情趣呢……

番外 潮起潮落-07
  闹钟响得惊动地重重地敲击着耳朵。
  邹清荷在被子里蠕动下,人发懒不想起床啊,把脸往枕头上拱拱,留恋着棉被的温柔,好想直睡下去睡到自然饱。猛地睁开眼睛突然想起自己要上学。军训结束文化课正式开始。表示着:他,邹清荷是位真正的大学生也。
  他快活地个鲤鱼打挺跃下床来,看看闹钟上的时间还很充裕才五多。搔搔自己的头,好像紧张过头。上课时间是八半,坐公车需要个小时左右。嗯,该带的东西昨夜已经准备好,不过还得回宿舍趟……可以吃完早餐才出门。
  “柳大哥呢?”回顾下大床,时才注意到他昨夜是独自个人占据着,难怪睡得通体舒畅的……段时间睡着狭窄的小床有些缩手缩脚的。
  记得他十左右自己回房睡觉时那两个人还在客厅聊,不时喝小酒吃几粒花生米的。认识柳大哥几年第次见他待人如此热诚呢。嗯,柳大哥为人处事总带着距离感,对自己好虽然能时刻感受到……对别人总觉得隔层什么,那怕是他与季佳相处也没有么多话。可是,自己更喜欢柳大哥与季哥相处的模式……看着都轻松些吧。位齐宁,感觉是不易相处的人!嗯,有难懂,那双目光跟探照灯似的。
  客厅里柳大哥居然铺地床,睡在地板上。家里没有预留客人留宿的客房,看来柳大哥打破不留客人过夜的习惯。
  客人已经离去。有床被子折叠成豆腐块放在沙发上。
  “柳大哥!”邹清荷蹬下身来,看着熟睡的柳下溪童心突起,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鼻子好硬好挺的鼻子哟。呼吸不畅的柳下溪伸出手来把揽住邹清荷。
  “其实柳大哥早醒吧?!”邹清荷顺势压在他身上。
  “听到在厨房动刀的声音。”柳下溪坐起来,打着呵欠,有股浓浓的酒味呢。有喝迷糊。
  “先喝口热汤,可以到床上睡个回头觉。”温暖厚实的胸膛有着让人迷恋的温度。邹清荷按着他的胸要离开却牵动柳下溪腹部的伤咧着嘴吸口冷气。
  “怎么?”闻到柳大哥身上有药油的味道。
  “不碍事。”柳下溪歪嘴瞪眼笑:“地板硬脖子有些酸。”也只不过二三年没有到过部队睡硬板床居然就不习惯睡硬地。舒服日子入骨髓就把身体给养嫩。
  其实,他也不是非得陪齐宁睡地板。只是喝不少酒,怕乘着酒兴伤今要上学的清荷。身体不知足啊,看着鲜嫩娇艳的情人总觉得饥渴。情欲种兴致有时连自己都害怕啊。瞧!精力过剩,只是闻着清荷淡淡的清香(清荷为让自己清醒有精神大早冲个澡,身上有沐浴液的清香)身体就硬起来,连胳膊的肌肉也是硬梆梆的。
  柳下溪站起来手捞把他圈在怀里拦腰抱,邹清荷双腿离地被他凌空搂在怀里。“等下,送去学校。”他的声音有哑,配上那夜之间冒出的胡须碴……有似那动物世界的野生动物。邹清荷“咯噔”地猛吞口口水,心里慌,,样子的柳大哥……发情。
  “,,今要上课。”邹清荷可不想拖着疲倦的身体迎接大学时代的第堂文化课。
  “啪。”在他脸上亲口,胡须碴子擦过面颊有些痒痒的。
  柳下溪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停下步子。
  看得出他的眼睛泛红呢。“色狼”个名词非常形象地闪进他的大脑。邹清荷挣扎不动,柳大哥的手臂跟钢铁似的,他嘟起嘴。
  柳下溪笑起来:“有分寸。”身体火烧似的热啊。手指隔着衣服挠着清荷胳膊下三寸嫩肉,只有那里才是清荷的痒痒肉(开发出来的身体敏感,呵呵)。清荷也是跟他以后才知道自己身体上有么个弱的,袭击地方非常见效地让邹清荷的身体酥软的跟棉花糖似的。
  柳下溪把拂开沙发上的棉被把清荷放下去,清荷的眼神迷离起来,呼吸不稳。熟悉他的表情柳下溪知道他的神志被拐。嘴角翘,伸出舌来舐舔。细细地描绘着挑逗着,吃早餐的他唇齿间有着苹果的味道(清荷特别喜欢吃北方的苹果,昨柳下溪有买回箱)。
  情欲+酒意让柳下溪有些迫不急待地解开他衣服的扣子,偏偏手指有不灵活那扣子怎么也解不开。“啪”的声,扣子掉。
  不知道是裸露的胸口感受到冷空气惊醒邹清荷的神志还是扣子落地的声音起作用。瞬间邹清荷躬起膝盖,狠狠地顶到柳下溪的腹部。时不察的柳下溪滚落在地板上。
  “活该!”喘着气的邹清荷跳开来,防备地望着他眉开眼笑,灿烂得跟三月里的桃花似的。孩子怎么越来越勾人犯罪,真想把他圈起来捆绑在自己身边。可怕的独占欲啊,想不到他居然也会生出种危险的不健康的心态……
  柳下溪哈哈笑起来,也不起身。其实,顶到伤处,非常痛,疼痛倒真让他的情欲退下去。
  也不理会柳大哥还倒在地板上,邹清荷非常快乐地出门。在种事情上他是第次反抗柳大哥。嘻嘻,击必中的胜利缠绕着他的情绪。简直让他的自英雄主义暴涨啊。可惜啊,他没有照镜子……桃红的唇发着光泽、衣着凌乱还有扣子……哎……春情荡漾的他却忘记衣冠整洁才可以出门,否则……很有损形象。
  到宿舍也是快快乐乐地把洗干净的床单被子分给室友们。
  “老四肯定有朋友,而且是特热情的那种!”黄二狼以专家的身份道。
  丁随显眯起眼睛,右手的食、拇两指托着下巴。个劲地头:“别看他蛮随和的样子,关键的话也不肯露!”
  “呲。没有逼不出来的口供。”姚风鬼诡地眨眼。几个脑袋立即凑在起:“今中午来个三堂大会审!”
  陈佳俊打头阵,迎上刚从厕所出来的邹清荷:“老四,为咱宿舍做出的贡献,咱们哥俩几个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所以……”声音拖得长长的跟唱戏似的。
  有些儿习惯他话的腔调,邹清荷宽容地接话道:“所以呢?”
  “中午请吃学校的大食堂。”
  “都没诚意。”邹清荷笑道。
  “千里送鹅毛,是心意心意的问题!”姚风加句。六个人中他的家庭条件最差,清荷有人赞助而他是全部自费……而且居然进的是冷门的考古系。
  “糟糕,预备铃响,们怎么还在宿舍啊?”居位老大的赵智超阵风似的进来,边咬着馒头边拎起床上的书包,如同狂风过境飞也似的……消失。
  留下的五人很快反应过来,各自开跑。
  
  柳下溪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忘记。想啊想,突然看到黑板上清荷昨的留言……啊!就是!昨的事没有提醒清醒注意不要被那位心理医生摆道。他摸摸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那里面有好东西!果然,监视用的针孔型摄影机好好的在。
  玩意儿是前些日子找齐宁弄来的。
  柳下溪没有从陈医生那边找到有关吕文将的档案……在他星期六拜访陈旰的时候把玩意儿弄进那间屋子。如果,陈旰把催眠邹清荷得到的资料公布出来的话……那也就别怪他不客气要以猥琐罪把告上法庭!那怕事闹得世人全知也无所谓。他的清荷绝对不容许别人来轻谩欺辱!
  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那自私的心思吧,潜意识里希望孩子抛弃世间的切只全心全意只依赖自己个人。柳下溪苦笑起来,不知为何,段日子特别悲观呢。什么事儿都往坏处想。
  他回头看着自己温暖的家,便是他们安全的壳吧,里面迷漫着香甜的温暖的家的味道。
  忽然自嘲地笑起来,自言自语道:“真要如此自怜么?想不到齐宁的遭遇让变得如此胆小呢。也不过被停职,以他的精明可能明就会复职。哎,道壳,就算是再硬的壳也可能被敲破。家的老爷子知道们的事,只怕会挥动重重的铁锤……”关上房门进入电梯,对头反光的不锈钢印出模糊的愁眉苦脸的影子,他咧开嘴冲着空气道:“大人个悲什么春秋的,也不怕丢人呐。”
  办公室里的空气还是跟寒冬腊月似的,让人呆不下去。
  那边有人在敲玻璃。回过头去是大队长打手势示意让他进去。那张脸经过玻璃过滤跟僵尸似的。
  “是调令,把手上跟进的案子整整。从明起去资料室报到吧。”
  “……”柳下溪无语。
  “柳下溪!电话!”外面有人呼唤。
  “相信蔡叔是无辜。”柳下溪丢下句话离开。
  “当然知道。共事多年,老蔡是怎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案子没有落在手上要平反如何做?”大队长弹弹手上的烟灰。声音很低,柳下溪还是听到。“迁怒是们的不是,不是上面有人么?能不能想法子把老蔡的案子转过来?”
  “尽力。”
  电话是吴老亲自打来的:“安排好,到XXX处来,有人会带去见林杰。”
  “有件案子跟吴老跟进的事有关。”柳下溪压低嗓门:“的搭裆保护的证人被杀,案子现在是军方接管。那位证人握有的证据下落不明,证人曾经是映月山庄的工作人员……”
  “嗯,去军方那边协商。看能不能把案子转到地方来。”吴老爽朗地应道:“抓获真正的罪犯,找出真相是们刑侦队的事。”
  “谢谢,谢谢。”柳下溪冲着玻璃那边的大队长做个手势。
  大队长走出来,拍拍他的肩:“事情过后会把调回来,先委屈。”

番外 白日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补休回家窝着,特别献上一章恶搞番外。
呵呵呵。
  温温软软,嗯,什么东西在碰撞着眼皮儿?清荷嘤嘤地摆摆头,略略地翻开眼帘儿,看到的是放大的艳红的舌。吓跳反射性地避开,见到的是柳大哥那张轮廓明显含笑的脸。
  “柳大哥!”他加重语气,翻动着眼皮子。
  姿态声音落在柳下溪心里眼里自动过滤成娇嗔与媚眼儿。
  “嗯。”从鼻腔里哼出声来右手扶着清荷的后脑勺,左手搁在他腰上。那舌条灵蛇似的往清荷脸上舔。
  双手得空使劲想推开他,但那胸膛厚实似钢铁温暖如煤炉。
  同样身为性的他忍不住也会有嫉妒啊。
  “想摸么?”气息有些紊乱,柳下溪吻住乱转的眼珠子。清荷慌忙闭上眼生怕会湿眼睛。双手掌便搁在对方的胸膛,那温度直直地冲撞着心脏呢,面孔不知在什么时候染上绯红比盛开的桃花更艳。
  柳下溪好笑地看看他,怎么就么容易害羞红脸呢。
  轻轻的舌尖拂过唇瓣,仔细地勾勒着唇的形状。也是有技巧的,轻柔地若有若无反而让人心痒痒,清荷不耐地张开嘴要用牙咬他。那舌便行方便之门长驱入内,灵巧地搅翻地,快快乐乐弹唱着自己的乐章。
  左手滑入衣襟内抚弄,清荷不自觉地扭动着腰,手指热呼呼碰触着肌肤,就好像带着电似的让他忍不住地战栗。
  四肢发软的清荷松开支撑柳下溪重量的双手由着他整个身子压下来。
  好不容易等柳下溪松开嘴,勾得银丝就好象那道“糖丝地瓜”。
  “傻瓜,怎么就不知道用鼻子呼吸呢?”柳下溪哑着声好笑地看着大口喘息的清荷。
  “好重!”拼命地挣扎着跟失水的鱼似的。应他句话,柳下溪偏偏还故意地往下死力地压。“多压几次就习惯。”笑得特别地色。
  柳大哥个人在床上时是与平常不样的。
  清荷负气地扭过脸不让他继续亲嘴。
  柳下溪手脚并用,嘴唇也换阵地,对付着他长长的颈脖。那种又啃又舔的吃法就好像清荷的脖子是有名的“武汉牛骨头。”
  “柳,大,哥!”喘息着、笑着、扭着跟麻花糖。手攀上要柳大哥的脖子,光溜溜的上面布满细汗滑滑的让人抓不住。
  “衣服是什么时候褪光?”个问题闪过清荷的大脑,很快被身体深处传来的快感盖过。
  柳大哥的吻越来越下,终于叨住那粉嫩的艳丽的盛开在柔软毛发下的私物。温度突然就沸腾起来,心里有把火在燃烧。
  带勾儿的舌穷尽极恶地戏弄着没多少经验极为羞涩的私物,危颤颤地摇晃着。十二分的喜人啦,忍不住恶毒地用手捏住它,紧紧,就看到清荷上半身直直地跳起崩紧,松松,清荷大口喘着气身体也软下来。紧紧松松松松紧紧松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再用舌尖舔吮吸,坏心眼地捏紧出口,清荷心痒痒的急燥着四肢胡乱地摩擦着柳大哥的身体。
  “好乖好乖,等等。”柳下溪坏笑着勾着舌尖,把含着不知什么液体的右手手指小心地伸出清荷的后穴。慢慢地很有耐心地跟蚯蚓打洞的技术神似引导着把火种植入。
  快乐的酥麻与肿胀的难受齐齐地交织着着情欲的狂歌,突然松开的左手按住清荷发泄出口的手指,那蓄积的精华便奔流而出。
  清荷的整个身体软锦锦的好像被人抽走筋骨。
  柳下溪捞起清荷的腰把棉被搁在他背后,抬起他的右腿架在自己的腿上抽出扩张好的手指把自已那整装待发的阳物冲进紧窒的通道。
  销魂最是曲幽深处啊。
  他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却被情人的“嗯、哈”盖过。
  
  “啪。”的声,书本砸在清荷的头上。他猛地睁开眼睛,却是姚风拿着课本带着笑容地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清荷做贼心虚,脸立即红。才省起自己是在宿舍睡午觉,抹嘴角,好多口水。
  “做春梦啊!叫做那个淫荡……”预备铃即时地响起姚风看表:“糟糕,先走。”

番外 潮起潮落-08
  要见林杰,柳下溪有些紧张。
  已经有六年没见面。
  待遇真好,是套间啊。想起向明远他们所在的拘留所与贵宾待遇似的高级宾馆……同样是拘留,林杰是在享受。
  他外貌上的变化并不大,依旧是英俊高大的,衣着讲究得夸张些,在种拘留的敏感时期那名牌西装依旧毕挺。腰依然很直,面孔如以前端正地注视着人,只是那双眼瞳的色泽黯然而浑浊,是过度的酒色带来的后遗症吧。
  二十五岁时的他与三十岁的他是有区别的。
  是气质上的区别。
  二十五岁以前的他是初升的太阳炫丽得耀眼。他独到的目光、横溢的才华、狂妄的抱负,曾经是那么地让人振撼。就象只不羁的雄鹰自由地飞翔在际,遥不可及的存在于边,也只属于那苍穹的抹色彩。
  尽管他曾经背叛他的信任,尽管他的人品是有瑕疵。可那子的才华依旧存在于柳下溪心中成为个传奇的存在。那横空出世的商界传奇真的只是瞬那芳华么?
  现在的他是混和多种色调,把好好的副亮丽的色彩变得的胺脏。气质里含有阴暗的潮湿是腐朽的味道,嘴角依旧狂妄地上翘,已经成深深的刻痕。
  “怎么来看?”傲慢地眼神里带有审视的味道,在以前曾是柳下溪最为痛恨的。现在却无所谓。
  只是淡淡地摆摆手,旁边还有人在监视呢。
  “告诉莫雨衣的下落。”柳下溪开门见山到。
  林杰怔,虽然他是七巧玲珑心肝似的人物,却还是被他话给卡住。
  “莫雨衣是谁?为什么问?”他好笑地看着他,在他眼里柳下溪光长个头不长脑。
  “不可能不知道。”柳下溪加重语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面前的个人肯怕成精,看不出半被拘留的落魄。他是真的不怕刑罚?还是自以为能逃脱法律的惩罚?虽还没有上庭,但罪名怕是跑不掉,现在也不只过想从他嘴里解更多的真相而已。
  “就是不知道啊。小柳。”林杰好笑地耸耸肩,柳下溪耸肩的习惯就是从他儿临摹来的。
  “不会不知道是谁让坐在里的吧。”柳下溪冷冷地哼声。
  林杰狭长的眼睛眯,他的确不知道谁在背后插他刀。
  “徐念余、吕文将认识吧。”
  林杰醒悟。“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会想不到吧。”柳下溪挑衅地看着他:“既然问莫雨衣的下落就应该明白不是吗?”
  “原来是姓徐的在搞鬼!”林杰阴狠地咬着牙。
  “已经入鬼道。”在重新见到个人的那瞬间,个曾经挤压在柳下溪心中的巨石已经崩溃。
  “鬼道?!”林杰哈哈大笑起来:“得没错,已经成鬼。臭小子敢骂!”突然伸出手臂越过桌面抓住柳下溪的衣领,柳下溪反手捏住他的手腕,他听到林杰压低声音道:“告诉柏青3X的平方。”
  柳下溪皱眉,监视的人过来拉开两人。
  林杰摆摆手做投降状。
  “小心!”监视的人给予警告后重新退到边。
  “想知道什么?”林杰弹弹稍有折痕的衣袖。
  “帅轩也就是王干事。”
  “。那条老泥鳅啊。他曾经是家公司的位出纳,做事不错很欣赏。后来他自动辞职。听人他儿死。大约过、二年吧,他突然来找,求给他碗饭吃。”
  “就样?”
  面对他逼视的眼睛,林杰大笑弄得监视人员又紧张起来。
  “成好人。”林杰笑着:“很有迫力的眼神。好吧,告诉也没什么。帅轩他想报仇。他恨那几个让他儿死亡的大学生,让帮忙。听他的计划时觉得很有趣也就帮帮他。他的心意很简单,计划也没难度,只不过是想让人记得他的儿而已。可怜的父亲!无意中让他发觉在世上另有张肖似儿的脸,他让假扮成儿时不时招待下儿那薄情的友,也就是吕文将。他怕得要死,真是很有趣的反映,吕文将是很有趣的人。自私怯弱偏偏长张招蜂引蝶的脸,虚荣心重招手就上门。不过,二、三次就让人腻味。想不到他是牛皮糖,粘上就甩不掉很烦人,连死者的亡魂也吓不跑他。帅轩建议给他吸面,事就没理全权交给他办,谁知道吕文将自己把与他的关系捅出去,故意让人拍下与他在起的相片。当然生气,就跟他拍两散。后来的事如何就不知道,不如去问帅轩。”
  柳下溪收起手里的笔记,冷笑道:“是故意让帅轩出面捅破们的关系,然后怪责在吕文将身上,好借口甩他吧。”
  “很那里学会的阴阳怪气?”林杰皱眉。
  柳下溪冷冷道:“不相信不知道假扮帅轩儿的莫雨衣现在那里。”
  “不去找义父问做什么?”
  “帅轩死。”
  林杰眉头皱得更紧。
  显然帅轩的死跟他没关。
  “样啊。”林杰头:“应该想得到,是不愿意见的,如果还有法子肯怕是不会来见的。莫雨衣有个朋友,好像是大峡谷工程里的建筑工人姓刘。想帅轩应该在事后给他们笔钱打发走。事没有多问,直以来认为该放权的时候定要放权,不要用人疑人。”
  “么真正管理映月山庄的人是化名为王干事的帅轩?”
  林杰笑起来:“他那个人是引不是别人警惕心的。做事很有套。”停顿会,他继续在笑,笑声让柳下溪皱眉:“到云岫大峡谷的开发,姓徐的硬是不批给,偏偏要低价引进港商,暗底里打听才知道,没有贿赂他的原故。贿赂,在中国不贿赂能成事么?”
  “以概面。”柳下溪冷冷道:“自己染成黑色便认为世上没有白色么?”
  “呵呵。”林杰站起来:“要休息。”
  
  中午下课的铃声响后,邹清荷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本也门。
  “邹哥!”姜远华扑过来,邹清荷险险地接住他,想不到他会过课室找他。有段日子没见,姜远华圆润些。“好奇怪,在学校找不到齐峰。”
  “他出国。”对他,清荷始终带着份内疚,那次去映月山庄让他受惊。
  “都不声!”姜远华嘟嘴,然后拉着他的手臂就走边道:“走,请吃饭。”
  可是,他答应与室友起吃午饭。
  “要不,打上饭菜去们宿舍?”
  “好啊。”爱热闹的姜远华答应。
  “上次的案子怎么样?”
  “不打算告他们,听他们受行政处罚。也没有多问。”
  进宿舍,今人齐,六份饭菜已经打好,菜是菜饭是饭跟大家子吃大锅饭似的。
  “啊!只猴子!”陈佳俊突然指着姜远华道。
  “是,是啊是啊。”姜远华立即崩过去紧紧地握住陈佳俊的双手摇来摇去非常热情。
  “是唱那曲?”姚风翻眼。
  “是样子的,前在校门口只猴子被流里流气的二流子骚扰,(他猛拍自己的胸膛)上前帮助他打退抢人钱的二流子。”
  “是抢钱还是性骚扰?”黄二狼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只猴子否定后半句不确定前半句。
  “去,那有人性骚扰人的?”赵智超笑着击黄二狼掌。
  “呀,活着象牙塔不知世事啊,不会明白,世上就有人看上人的变态的存在。”丁随显阴阳怪气道。
  邹清荷脸色僵,杵在那边手脚冰凉。
  姚风轻拍他的肩:“都等着呢,不吃菜都凉。喂,未来的大律师!身为律师的,句有攻击性侮辱到个人的话大有问题啊。身为考古家,不赞成的认知。小猴子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邹哥知道的啦,就是那个向明远。没告他,他非得什么报恩之类的话。都不用。他直在什么做牛做马的。”
  大家把目光齐齐投在邹清荷脸上,邹清荷好不容易挤出笑容来:“那是,那是。”
  “笨蛋!不想就不要,谁没有秘密的。”姚风笑着抓住他的手臂:“过来吃饭。”
  “又不是秘密。没开学之前,和邹哥还有齐学长与柏学长四个人去云岫大峡谷玩,到的那晚上被人绑架,老实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醒来后大家都在,接着绑架的人也抓住。其实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姜远华拍拍自己的后脑把自己手上的饭盒里的菜搁在大家的起,占据个位置吃饭。
  当然是大大的故事啦。齐刷刷目光又转向邹清荷。可能是从姚风手掌传来的温度使得清荷身上的冷硬柔软些,也许姚风从自己刚才的不自然里察觉出自己的秘密。个人是在表示他的态度:他不会因种事而受到鄙视。
  “事起来太长。”也不是清荷卖关子。目前案件还没有最后收关不能白口直断。
  “知道多少多少。”陈佳俊催道。几个都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们就当成听故事吧。”
  大家难得致地齐头
  “事情是样的。是个故事,个颇为复杂的故事。在故事里有数十名角色。他们想到联系相互依存相互排斥着,他们联合又分离构成各种矛盾。首先出场的人物是对相依为命的父。父亲在家不错的公司当出纳,很受上司的器重。父亲是个外表颇为平凡,是位让人看不出才智的人。儿却长得很漂亮可能是象母亲吧。儿在大学交上友D君并认识ABC三位性。他们组织社团,其中A君暗恋上儿。B与C君是A君的好友他们想法子给A君制造机会。最后ABCD与儿五人去某地旅游,结果儿死于山难事故中。曾经救助呼唤过D君,可惜D君只顾自己逃命弃下友不顾。A君有心相救可惜被BC二人拉走。父亲怀疑儿的死因,心要报复ABCD四个人。父亲求助自己的上司,他的上司是个很奇怪的人。居然答应帮助他。巧也真巧,父亲偏生找到位与自己儿长相有些相似的E小姐。父亲让E小姐扮演自己的儿去试探过ABCD四君,得知儿死亡的真相,把报复的对象主要放在AD二君身上。但是,A君家里有权有势,A君被保护得很好不容易报复到。他把攻击力放在D君身上,同时唆动C君诬谄D君。
  “父亲的上司F先生是个恶劣的人物,D君长相俊俏被友的亡灵惊扰得极为恐慌。而F先生乘虚而入玩弄D君,后来又厌恶,便让那位父亲想法子断掉D君的纠缠。那位父亲时已经把整个报复计划策划完整,先故意把D君与F先生的关系捅出来,让F先生怀疑是D君所为借此弃开他。F先生为不把整个事扯到自己身上,借以欺诈罪告发那位父亲,私下把那位父亲藏匿起来。那位父亲是带着必死的心意吧,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被甩的D君被人引导着进入那位父亲的圈套。邀请ABC到某处庆祝自己的失恋。在那里那位父亲早为他准备业余节目,那便是酒精与毒品以及假扮的死者亡魂,血色的泉水,那里E小姐与的友起参与自己义父的复仇。当然F先生也不是无条件帮忙的,他与那位父亲达成协议,他需要A君那有权势的父亲手里的权力。F先生拍下E小姐被杀的假相与A君在吸食毒品产生幻觉时的造型。同时布置整个场面,让第二清早赶来的A君的父亲误以为自己儿子杀人。以掩盖件事为代价A君的父亲受制于F先生,两人私底下有各种合作。可是,死儿的父亲并不想如此结束件事,他所憎恨的ABCD四人都毫发无伤地活着。于是,他在F先生让他管理的地方实行第二次报复计划。在第二年的同时间,他寄出三张请柬分别邀请ABD三人,因为三人在幻觉下都以为自己去年杀人。
  “位父亲不知道A君的家人请心理医生把他的记忆封住,A君收到请柬并没有。BD两君到后,位父亲故技重现。让E小姐出面当亡魂,D君在年也调查过些情况,知道被自己杀死的子并不是前友,只是名服务员。可是,死者又出现,次他身上藏刀,真正的刀,他拚命地拚命地挥动着手,鲜血横飞。他相信那怕是真正的亡魂也可以再次会杀死的。结果,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死在他刀下的不是的是他的好友B君。D君昏倒,他再也没有清醒过来。
  “本来事情到步也该告段落。可是,E小姐还有位混混的弟弟。自从那位父亲第次报复行动开始,E小姐就跟家里断关系。个混混的弟弟从姐姐的来信里找到姐姐呆过的也就是案发现场的映月泉。他认识位父亲。为F先生的利益,自然不能告诉弟弟他姐姐还活着。而F先生从A君父亲那边的合作也不是回回满意,F先生也觉得时不时让A君的父亲受些惊,多把柄更好。于是,弟弟也受到F先生的庇护,成小黑帮的头目为F先生的耳目,E小姐假死的照片重新出现。弟弟把A君当成凶手实行着为姐姐报复的计划,计划还没来得及实现,弟弟的身体查出到生命的末期。他曾经多次受过刀伤没有被好好的治疗,身体弄坏。时,弟弟遇到个人G先生,G先生派人保护他,并暗中调查相关人员,发觉A君的父亲的确有渎职的问题。事情就到们四人出现在映月山庄的那晚上,弟弟在里也安排自己的手下调查姐姐死亡的真相,他并不全信那位父亲与F先生的话。他派的手下就是有过命交情的绑架过姜远华(姜远华是谁?)(就是他啊。)(,是小猴子。)的也是老五看到的那个二流子。向明远对E小姐的弟弟是忠心的,他知道老大的计划,以自己死亡来嫁祸A君与他的父亲,他想阻止,想以绑架小猴子(顺应民意还是叫小猴子来得有认知力)引得大搜查找出E小姐弟弟藏身的地方。可是,没有找到。后来啊,后来E小姐的弟弟死并没有成功嫁祸到A君与他父亲身上身上去。”
  “有几个问题。”老大举起手,真是乖宝宝型的学生。
  “请。1,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按理种事不可能被知道。2,F先生和D君都是人怎么可能有玩弄法……”还没等他完,预备铃响。惨,大家的饭还没吃完,饭菜都冷。

番外 潮起潮落-09
  姚风故意跟着邹清荷走在最后,边低声对他道:“呀,是实心人。有些事不能对外的要学会拒绝!不方便拒绝就要把话题扯开。难道别人追问下来就什么都对别人啊。”
  邹清荷不好意思。起那件案子,是他自己得意忘形,忍不住把柳大哥重新推理过的案情出来。
  “老丁的那句话是无心的,别往心里去。”
  邹清荷不笨,联想到自己前几做过场白日春梦,姚风在旁边也许自己过梦话……哎!邹清荷又羞又气。自己保不密,轻易就被人看穿。
  姚风拍拍他的背:“记住,约定好的每午餐都回宿舍吃的。”他是怕邹清荷害羞再也不回宿舍。
  “……”邹清荷想问,姚风是怎样看待人之间的爱情。
  “再下去就要逃课。(他停顿几个音符的时间,看到邹清荷充满期盼的眼神,不忍心伤害他啊。)付出真心的感情就不应该遭受歧视。是的见解!”姚风笑着先溜,他的速度向很快。
  读大学就是好,下午才两节课,比起繁重的高三来幸福多。今是星期五,明只上半下午与柳大哥约好下午去市图书馆办个借书证。大学里的图书馆书籍够多,只不过坐进去拿起书本容易忘记时间,把柳大哥人丢在家不好。
  柳大哥调到资料室工作已经四。
  每都是标准的上下班时间。
  邹清荷认为柳大哥是降职,虽然柳大哥本人副淡然的样子。
  清荷私下认为柳大哥心里是难过的,柳大哥的长处是推理侦破,绝对不是整理、归档资料类繁琐的杂事。
  到底是成年人啊,把心情控制得很好,要是自己肯定会不开心的。  
  清荷回到家的时候,柳大哥已经到家,他买辆摩托上下班很方便,早上也是他送清荷上学的。
  柳大哥自觉地分担小部分家务,每的菜是他买的,也只是买菜而已。不怕句让柳大哥生气的话:“他真的很懒!”以前可以用工作很忙来辩解,嘿,现在完全没借口。菜买回来后直接往餐桌上放。他先忙着洗个澡,把要洗的衣服往洗衣机里放。就拿本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或者画几张素描。直等清荷做好饭菜叫他来吃才会挪动下屁股,期间清荷会给他端上削好皮的苹果泡上杯好茶。
  清荷有怨言吗?
  没有。
  柳大哥现在是人生的低谷期嘛,公事上不如意让他在家里松口气由得他懒着。
  柳下溪并不觉得自己懒。他只是好静,不想动不愿动而已。
  今清荷回到家没有先进厨房而是直接坐在柳下溪对面的沙发上,柳下溪好奇地看着发呆的他,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果然是发呆,眼珠也不转动下。
  柳下溪便站起来挨着他坐下,揽住他的肩带笑地问道:“怎么?受到打击?”
  丁随显的那句“世上就有人看上人的变态的存在。”伤到清荷的心,他把话对柳下溪。
  柳下溪笑笑道:“清荷,不解人性。位室友内心并不定是么认为的,他么句话,只是代表着种权威性的语句,好表明自己的立场。们宿舍就是个小小的集体。个集体无论大小往往容易出现两种状态:种是中心聚焦型。也就是以某个为首其他的人附和他的行动见解构成个整体,也就是所谓的‘言堂’。另种是平等互助相互整合型。也就是每个有自己的见解看法谁也服不谁。种集团为维持平衡有人‘Yes’有人必定会‘No’。们宿舍的室友们应该是后者,他们无论在种事上发表那种言论并不定是内心真实的想法。的伤心是白伤心的,就想他真的么认为,那又怎么样?们又没有妨碍到他,们过自己的日子。管他怎么想!”
  是啊,别人的想法的确是管不的。
  拍拍他的头“其实是想撒撒娇,却不知道怎么撒。”
  清荷使劲地头。没错,心里有委屈想跟柳大哥倾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等着他主动找自己寻出事情的症结。就是他别扭的撒娇。
  难道自己就会因为丁随显的那句话离开柳大哥么?当然不可能。既然样,在乎那句话也于事无补。想通心情就好些,做起饭菜来也特别有劲。只是,还有自己把案子的事给室友听是不是泄密?
  柳下溪打开电视。
  则新闻插播吸引他:“本市徐XXX自杀于……”
  “清荷快来看!”
  “什么呀。”
  “徐念余的父亲自杀。”
  “噫?为什么要自杀?”清荷跑出来,手上还有面粉,弄得地的白白。
  柳下溪耸耸肩:“环环相扣的齿轮旦松动,自自然然脱轨。”
  他到底还是把林杰的话打电话告诉柏青,柳下溪想不通那传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可以肯定。林杰对徐念余的父亲定展开报复行动。那个人从来就是不会吃亏的人。
  林杰能脱罪么?当然不能!柳下溪有打听过,林杰是罪证确切,经他手的金额太大没有人能替他脱罪。现在不确定的是,刑期是多长?死刑还是有期?
  徐念余的父亲为什么自杀?柳下溪答不上。只是……那对母子将如何自处?也不是他能操心的范围。
  电话铃划破他的思绪。
  “下溪!快看电视!”是季佳的突然来电。
  “那则自杀的新闻啊,已经看到。”
  “妈的,真以为生突然掉馅饼,高兴劲还没消就来招。”季佳性急地嚷嚷让人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
  “前们特别行动组突然收到份快递。里面是份详细的香港汇丰银行的交易记录,详细的名单与数值。核查后牵出堆官员,可信度是百分之百。还以为是暗中帮忙,但又想不对啊,不可能接触到些东西。昨跟老秦去找姓徐的谈话,是滴水不漏的角色。怎么看也不想是寻死的人。怎么看?”
  “个在官场混几十年的老油条……向来都是爱惜生命的。他死……他死……案子查不下去吧?!”
  “没错!有人跳出来指责们,们逼死他。”
  “刚刚死就有人跳出来啊?!”
  “也觉得有猫腻……啊,吴老有事找……”
  “小柳啊,是老吴。同事的那件案子已经从军方转到地方,不过,军方派个人过来与们合作。跟们局长打招呼,让和军方的人两个人组成专案小姐,明早直接找郭局报到。”
  邹清荷很兴奋,殷勤地给柳下溪夹菜:“么,柳大哥不用再去资料室。”
  “陪的时间会少很多。只怕明下午没空去图书馆。”他的鼻子,那上面粘有面粉。
  “没事,没事。图书馆什么时候都能去。工作要紧。”
  门铃响。“挂号信!”邮递员没表情地把信件递过来。
  本市的地址,没有寄信人的名字,撕开信封里面只有张纸,上面写着:莫雨衣的地址。
  “谁寄来的?”邹清荷伸长脖子。
  “林杰。”
  “他不是被阻断与外界的联系么?”
  “百足之虫。” 
  
  星期六啊!
  看得出班上的同学都很期待,大家等教授前脚离开教室后脚马上离开,三五成群地夹着书包,清荷走得最后。他跟班上的同学关系淡淡的。
  新学年的新生,关系最近的自然是同宿舍的室友或者校友同乡等等。
  “老四!”想不到自己的室友们居然在校门口等他。
  丁随显的步子最大,几步就跨到他面前:“就知道不会回宿舍!守株待兔果然是经典的法则之。”
  “等?”邹清荷挑眼疑惑地把目光转到姚风身上。
  姚风作投降状:“他们昨夜讨论晚猜测着事件的后续。个个兴奋得跟思春似的。非得拉上来找问后来的结局。”
  “喂喂,是什么鬼形容词!还思春!用得着思春么?对而言每都是春!”黄二狼举手打姚风:“话是有辱的情商。”
  正在打闹间,辆白色的斯柯达停在校门旁,有青年下车倚在车门旁看着他们。宝蓝色桃领休闲直型毛线上衣偏露出鲜艳的杏黄色高衬领配着灰色的工装裤与白色的休闲鞋,戴着金边眼镜,很时髦的人。
  陈佳俊推推赵智超“老大,那个人认识么?”
  “啊?不认识。”老大摇头。
  “啊?!”邹清荷望过去,脸熟。怔,“陈医生!”他怎么来?
  “嗨,邹清荷!”青年朝他招招手。
  ,记起来,曾答应过他……
  “是的同学们啊。么巧起吃个饭吧。”陈旰的目光迅速地扫过面前几位,停在黄二狼脸上:“很完美的张脸……”
  黄二狼狠狠地回瞪过去,被性张狂地盯着面孔并不会令他高兴。
  姚风朝清荷挑眉使眼色,想必他误会陈医生的身份,以为是……。清荷皱眉,他记起柳大哥的警告:“小心位陈医生,他催眠,解的关系。万他在学校传开的事,校方问起来的时候定要否定。不然要可能会被学校开除的。”
  邹清荷喜欢所学校,高中时代苦命读书的感觉还没有完全从身体里消失。他并不想因为件事被强迫离校。他并不是笨蛋,他拿定主意的是除非万不得已,只要有万分之的机会他是不肯放弃目前的学业,那怕得为此而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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