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A组崩溃
一百米!一时间班鸣卓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沉入了千载寒潭般冰冷,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A 组的其他成员们没有进入这个距离,那样的话,还应该有机会。而自己现在所要做的便是拖住对方,不然他分散力量去对付别的人……
“拖住我?太可惜了,现在你的手下已经在我的‘镜魇’中了,忘了告诉你, ‘镜魇’,那是我的‘域’的名字……”约翰淡淡地微笑道,“说起来,人的心真是脆弱,既很现实,又充满了幻想,而且总是在这二者之中摇摆不定,就如同他们一边相信自己是善的,是上帝创造的宠儿,一边又不断屠戮其余的生物以及同类,而在此之后,他们认为只要在死亡之前做一次忏悔就可以得到上帝的原谅,得偿所愿地上天堂,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他略略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班,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具有超念力这种远远超越常人的力量?”
“我没时间想这样的问题……”班鸣卓沉声道,开始凝聚全部念力,准备再次进攻。
“是吗?你真让我失望,班……”约翰的目光显得有一点茫然,“如果真的存在一个主宰一切的神,而他又赐给我们这样的力量,那么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他突然紧紧盯着班鸣卓,“那就是使用!”
“正合我意!”班鸣卓的身子突然变成一个虚影,而他的真身却出现在约翰的面前一拳向对方胸前击去!既然无法用“雷梭”伤到对方,那么只有用自己的超级念动能力配合国术来真刀真枪的和对方见个高低了!
班鸣卓的右拳速度之快,完全超越了肉体的极限,恐怕唐卡在场也会自叹不如。带着呼啸的厉风的右拳猛地击中约翰!
班鸣卓心中一愣,没想到这么容易便一击得手。随即发现自己的右拳竟没有任何阻碍,一下穿透了对方的前胸。那种毫不着力的感觉清楚地告诉他这一拳是多么的徒劳。
“你还不明白吗?班……”眼前的约翰逐渐淡化消失,在他身前十米左右的地方出现了又一个约翰。
“明白什么?”班鸣卓冷冷地道。虽然接连被对方愚弄,但班鸣卓并没有任何动摇,没有人比他再清楚约翰。弗多拿的力量。虽然自己身处于对方的“镜魇” 中,但只要心灵中不露出缺陷,对方就无法用“神”中的心灵引导术将自己催眠。何况,如果自己对付不了他,那现在A 组中恐怕再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那也是信念的差距,我坚信自己是恶的,可你却不能坚信自己是善的……”约翰缓缓地道。
一瞬间,班鸣卓只觉得嗓子发干,浑身一阵燥热。“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不停地告诫着自己,但他心中已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已落在下风了。
“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班?”约翰的声音充满了亲切感。
深夜,冷雨,一片可怕的血色在班鸣卓眼前一闪。
“悲伤,愤怒,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这是你当年在马利格勒宫时的心情,那么,现在呢?”约翰步步进逼地问。
“我…我……”班鸣卓闭紧双眼,努力地将精神集中在眼前。不能回忆!千万不能回忆!
那样的话,对方就会有机可乘了。进攻吧!全力进攻!班鸣卓大吼一声, “雷梭”再度出手,同时,另一个超级“域”——“黑洞”也同时发出。一突一拉两种巨大的力量在狭小的船舱内交错而进,形成狂猛的气流怒龙般向约翰击去!所过之处,一切物体如同遭遇无坚不摧的龙卷风,纷纷被绞成了细小的碎片!这便是班鸣卓的至高绝技——“域”之“龙飙”!
“生气了么?”即使是约翰,面对着这样可怕的力量也不敢大意,身子飘然后退。
班鸣卓心中一喜,因为无论约翰再怎么快,从他到身后船舱口的距离看,无论如何也无法及时逃出“龙飙”的追击!
应该说,班鸣卓的判断是正确的,但他还是低估了约翰。弗多拿的能力。虽然他心灵中的破绽还未被对方看破,但多少也有所动摇。所以其实他已中了对方拿手的心灵引导术,虽然轻微,但仍然会产生些许的错觉。对约翰所在距离的判断便是其中之一!
“龙飙”过处,约翰的身体再次淡化成虚影消失,然后船舱的厚厚的门突然紧紧闭合,班鸣卓收力不及之下,登时将那合金舱门击得中心凹下一个大洞。变型的合金舱门发出刺耳的断裂声,随即轰然倒在地上。
“真是威力十足呢,班……”约翰的声音从下一个船舱中传来。
班鸣卓闷哼一声,再次凝聚念力,步入下一个船舱。
刚一进船舱,他便愣住了。
在船舱的中部,站着优雅如故的约翰。弗多拿,而他的身前却站着一个一身白衣,抱着大画夹的小女孩儿,正是康云儿。
“看,你的老朋友来接你了,开心么……”约翰俯下身子,在康云儿耳边喃喃道。
康云儿木然地望着班鸣卓,就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打算用孩子做挡箭牌么?”班鸣卓沉声道。
“不错,但这不是很典型的恶人作风么?”约翰微笑道,“你那种粗暴的作战我一向讨厌,可你却乐此不彼,陶醉其中,我也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卑鄙……”班鸣卓冷冷地道。
“哈!好一个绝妙的词!”约翰笑了,“真高兴你还象当年一样的天真,班 ……”然后他的神情突然又黯淡起来,“不过,作战有所谓卑鄙和光荣的区别么?不过是去杀戮对方,不同的只是方式而已……”
班鸣卓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法找到有力的词句,只有沉默地望着眼前的敌人。
“我不想和你作战,班……”约翰突然道,“可好像看来这已是我们无法更改的命运。
既然这样,就让我看看现在的你的那颗心是否还和当年在马利格勒宫一样无懈可击!“说着,他踏前一步,眼中精芒暴涨……
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路婵娟的心中乱成一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
“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啊,婵娟……,嫁给我,我会让你幸福的……”南自军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海边的月色。
“我…我……”路婵娟想说不行,但面对着曾经是自己未婚夫的男子,却无法说出心中想说的话。在她的心目中,南自军不仅是自己的领导者,更是无微不至关怀自己的兄长,何况对方还曾数次舍身救过自己,当年就因为这一念之差,答应了对方的求婚,给她和班鸣卓都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还犹豫什么呢?相信我,你不会再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了……”南自军诚恳地道。
路婵娟突然闭上双眼,拼命摇头哭道:“不行!不行!对不起,自军,我不能嫁给你!
我喜欢的人是鸣卓!是鸣卓,是鸣卓……“
“娟姐,娟姐,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耳边突然响起桑若影急切的声音,路婵娟茫然地睁开双眼。
身前不远的地方,桑若影正关切地望着她:“你没事吧,娟姐?”
路婵娟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后,长长地松了口气:“我没事,你呢?”
“我呀,不知怎么回事,刚才一下灯全灭了,然后我竟然看到了我死去的奶奶,她还问我嫁了没有,我就问她说奶奶你老人家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象活着时一样罗嗦呀!奶奶生气了,撅着嘴骂我是整天不知道为自己着急的臭丫头,然后就不见了,灯也亮了,你说好玩不?”桑若影向路婵娟挤了挤眼。
“真奇怪,刚才我……我也见到了死去的人……”路婵娟心有余悸地道。
“谁?”桑若影瞪大眼睛问道。
“是自军……”路婵娟叹息了一声。
“南自军?”桑若影一惊,随即认真的思忖起来,“这件事有古怪,怎么你我一下都会看到死人呢?对了,我们刚才一定是走进约翰。弗多拿的‘域’中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好险,差点被他催眠了……”
“那现在怎么没事了?”路婵娟皱眉道。
“大概是我们刚刚脱离了他的‘域’的范围,也就是说,他被队长逼得后退了……娟姐,我们快走,去帮队长!不然就来不及了!”
“鸣卓他不会有事吧?”路婵娟一边跟着桑若影飞奔,一边忍不住问道。
“不会的,队长曾经和他交过手,对他的技俩多少有所了解,只要心中没有什么太大的缺陷被对方抓住,就没问题……”桑若影匆匆地道。
路婵娟一愣,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艰难地拨开眼前乱成一团的导线,霍华德挣扎着爬了起来。还没等他站稳,唐卡已经猛地一拳又将他击得远远地飞了出去,将几根传输管道都撞弯了。这还是唐卡顾忌他仍旧 操 纵着飞船,才没有发足力。否则他早在唐卡那凶猛的快拳下一命呜呼了。
好半天,霍华德才再次站了起来。“Oh,Shit!”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大声地骂道。
“别急,我们这只是刚刚开了个头儿,正戏还没上演呢……”唐卡一脸轻松地道。
“臭小子,你很得意是不是?是不是?我告诉你,想和我斗,还早着哪!” 说着,霍华德恶狠狠地抹去脸上的鼻血,打了一个清脆地响指。
舱壁缓缓打开,一个修理机械臂在一阵机器的轰鸣声中伸了出来。唐卡抬头望去,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让他惊诧地自然不是机械臂古怪的外形和怪异的长度,而是它挟着的那个小小的女孩——那是核桃!
“看到了吧,小子,那个是你的同伴吧?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球形晶体没有?” 霍华德用大拇指点了点身后上方的核桃。
果然,核桃身上被一条半透明的狭长带子缠绕着,带子上嵌着十数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的球状物。
“那就是特制的微感应炸弹!虽然威力不大,可足够将你的小朋友炸成肉馅。这些炸弹完全和我的意念同频,也就是说,它们爆炸与否,完全由我来决定!而且一旦我失去知觉,它一样会爆炸!所以要想让她活命,就给我乖乖地不要动!小子!”霍华德一边威胁着,一边向唐卡逼了过来。
“炸死她,你就死定了!”唐卡冷冷地道。
“你要是再敢动一下,她也死定了!”霍华德恶毒地笑着,猛地一拳将唐卡击倒。
唐卡刚刚坐起,霍华德又冲上来一脚将他踢得飞了出去。
妈的!胸口好痛!不过还好,肋骨好像还没断……怎么办?这样下去的话,自己和核桃一点机会都没有的,要想个办法才行……唐卡喘息望着上方的核桃。核桃大而无神的双眼茫然注视着前方,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唐卡看到核桃头上戴的那道金属环,心中一动:等等,那个不是遏念环么?这么说,如果能将那东西摘下来的话……
正想着,霍华德又是一脚踢来,唐卡就势向侧方滚去。与霍华德不同,唐卡自幼便是打架的好手,对于如何在对手的攻击中避免最大的伤害在他来说是再拿手不过的事情。何况霍华德也没有下重手,只是想借着这机会慢慢折磨他,以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看到这既可恶又可怕的对手在地上呻吟着翻滚,霍华德的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快感。吹着欢快的口哨,他抓起唐卡的胳膊猛地一甩,将他重重地扔出,将金属舱壁撞得凹下一个大坑。
可当他再度走过去揪起唐卡时,迎接他的却是迎面而来的狠狠一拳。
霍华德大叫一声,捂着鼻子踉跄后退。就在这时,唐卡的手一扬,一道银光猛地窜出,将核桃头上的遏念环击得粉碎。同时大喊道:“核桃,快用念力把身上的炸弹拆除!”原来刚刚在地下翻滚时,他已暗暗抽出那条惯用的银色锁链,再趁霍华德大意时击伤对方,所用力量足以让对方无法集中精神来引爆炸弹但又不致失去知觉,虽然这段时间很短暂,可他相信足够让核桃将身上的炸弹拆除,他对这个小伙伴的实力是绝对的信任。
出乎他的意料,核桃头上的遏念环虽然被打掉了,但她并没有任何行动,而是仍旧愣愣地一动不动。
“怎么……快点把炸弹拆掉啊!核桃!!!”唐卡飞到她的身边,拼命摇动着她的肩膀。
“没用的……哈哈,她已经不再是你的伙伴了,现在,她是我们的同类……” 霍华德不知什么时候恢复过来,在一边嘲笑道。
“什么同类!你们这些混 蛋对她做了些什么?”唐卡盯着他,眼中喷射着怒火。
“没什么,我们只是让她看到了内心深处的记忆而已,说起来,我们对她所做的比你们所做的可要人道多了……”霍华德冷笑道,双手握在一起从上方猛地砸在唐卡的头上,“说混 蛋的话,你们才是真的名副其实!”
撞毁了十多台电子仪器,唐卡从高处重重地跌到船舱那冷硬的地板上。他试图着爬起来,但吐了一口鲜血之后,终于再次无力地跌倒。
桑若影和路婵娟一前一后,在相对来说比较宽敞的上层船舱中向前穿行着。这层船舱原来是专供飞船上的工作人员使用的通道,没有什么设施。走起来也便捷地多。因为害怕再次陷入约翰·弗多拿的“域”中,两个人之间保持了一段颇远的距离,这样,即使一个人被催眠,另一个人也可以及时将对方唤醒。这就是桑若影想出来的紧急对策。
“这孩子,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出色的应变能力。刚才击败玛丽·亚利桑德拉时也是这样。对了,那天在突袭对方基地时就是她制服了那个狡猾的路德·阿斯特那,鸣卓还说古拉·扬克尔也是因为她的帮忙才收拾掉的,甚至马丁·艾登也吃了她的亏……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注意到呢?是因为她依靠的不完全是自己的力量么?大概是这样,和A 组的其他人相比,她从来就是那种不喜欢露锋芒的人。大家平时一起起哄时,她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微笑着。发生什么事时,她也很少发表意见,但又经常能指出问题的要点。她就是这样细心而聪慧的女孩子,可她的那种战斗智慧,也许和小妖都不相上下呢……”望着前面桑若影挺秀的身影,路婵娟出神地想着。
“快点啊,娟姐,已经到了……”桑若影在前面的电梯口处探头处招呼道。
“啊,来了……”路婵娟赶了过去,和桑若影一起进了电梯。
桑若影按了一下电钮,电梯缓缓下降。
“你感应到了么,娟姐?队长的念波有点不正常……”桑若影压低了声音道。
“嗯,难道他也中了对方的心灵引导术?”路婵娟担心地皱起了秀眉。
“不,队长不会这么轻易被击倒的……”桑若影肯定地道,“他是唯一和约翰·弗多拿交过手而不败的人,更何况他自己也是‘神’的高手……”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路婵娟感激地一笑。
电梯门缓缓打开。
“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队长的心中肯定有一大心病,而且很可能和娟姐你有关……”桑若影没有走出电梯,而是站在原地凝重地望着路婵娟。
“你是说……”路婵娟犹豫了一下。
“对,就是六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虽然我们还不知道那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显然至今队长也没有从那次打击中恢复过来……”桑若影叹道。
“那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帮他呢?”路婵娟急道。
“不是我们,是你,娟姐!”桑若影直视着她,“只有你才能帮到队长,我问你,你相信他么?”
“当然!”路婵娟毫不犹豫地道。
“那就好!”桑若影的双眼在此刻分外的清澈明秀,“记住,娟姐,无论下一刻将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你此刻的心情……”
路婵娟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去帮队长!”桑若影微微一笑,向前飞去。
班鸣卓努力地摇了一下头,以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但是没用,眼前仍不时闪现着一幕幕触目惊心的景象。一个又一个自己在执行任务时杀死的人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们伸出手来向他抓来,苍白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着,象在诉说,又象在诅咒……
约翰再次踏前一步,优雅而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再次在船舱中响起:“不是,全都不是,这些记忆虽然痛苦,但都不是你最恐怖的经历,敞开你的心吧,班,让我来看看改变你的究竟是什么,来吧,班,让我和你一起来看清那件事的真相 ……”
班鸣卓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拼命挣扎着抬起头来。突然,他看到一张熟悉的秀丽面孔。
“婵娟……”他茫然地叫道。
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心中出现了一道致命的缝隙,然后,他看到约翰脸上恍然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约翰那柔和而理智的声音并不大,但对刚刚走进船舱的路婵娟来说,却让她的双耳轰然做响,“六年前,亲手杀了自己的情敌么……”
第三十六章 第十三个人
一瞬间,班鸣卓听到清脆的碎裂声,记忆的碎片痛苦地在脑海中爆炸开来。
白色,红色,激越而疯狂的佛号,炫目而驳杂的光影,然后是血,血液从手指缝隙中不停地留出,带着粘稠的,温热的生命感。
最后是南自军那惊异的眼神,那双眼睛中的茫然显示他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为什么?”他可以肯定,那个时候南自军蠕动的双唇中一定是这个词。
为什么?他又如何能够回答?
路婵娟的情形比班鸣卓还要糟糕,她的个性本就偏于柔弱,意志力也不强,否则当年也不会犹豫之下答应了南自军的求婚,给两人带来这么大的痛苦了。再加上平时就缺少作战经验,所以轻而易举地就被约翰的“镜魇”所控制,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桑若影是紧跟在路婵娟身后走进船舱的,约翰的话她当然也听见了,可对她来说,这句话所产生的震动远比班路二人为小。毕竟,她并不是当事人之一。虽然具体的情形不大清楚,可班鸣卓那失魂落魄的神情以及路婵娟一脸的茫然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不好!队长和娟姐中了约翰。弗多拿的心灵引导术!怎么办?只剩自己一个能对付得了末日审判团的第一高手吗?
不能。可是,不能也要能!
没有任何犹豫,手缝中暗藏的十枚银针全力射向约翰。弗多拿!同时身子横移,将路婵娟掩护到身后。
约翰双手平伸,一个薄薄的透明镜面便在他胸前出现,那些银针如同归巢的燕子般改变方向,被摄入镜中。所有的针都魔幻般由目力难辩的速度变成慢动作,约翰双手一合,将所有的针都夹在双手手心,然后向桑若影微微一笑。
桑若影扬了扬眉:“你笑什么?你就是笑得再好看,我也不会喜欢你!”
桑若影的话令得约翰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可也暗暗心惊,当然他不是因为对方这种程度的念力而惊讶,而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少女竟完全不受他“镜魇”的影响。所谓“镜魇”就是利用念力中的“神”配合“读心术”令对方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怖最痛苦的景象,而使大脑受到激荡,神智处于半昏迷状态,这时他再利用心灵引导术催眠对方,使其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而能不受控制的只会有两种情况,第一,对方“神”的力量要更强,第二,对方的心灵完全无懈可击,就如同当年在马利格勒宫中的班鸣卓。约翰当然不相信这少女的念力会强于自己。那么,难道自己又遇到那种心灵近乎完美的人了吗?约翰面上的微笑更盛,念力不断提升,桑若影心中的记忆化为一幕幕短暂的映像飞速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蓝天,白云,绿草,绣花筒裙,淳朴的笑容,晶莹的水花,曼妙的歌声…… 约翰一阵恍惚,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世界,真的可以这么美好么?假的!我看得很清楚,并且一直证明着。他望向桑若影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这个女孩子是特别的,不过,那样的心情不过是暂时而已。那颗心很美丽,不过终于有一天,她的灵魂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丑陋,就象当年的班一样。短暂的动摇消失了,约翰重新恢复了心境,微笑着望着桑若影,他缓缓吟诵着:“呵,那额际,那鲜艳的面颊,如此温和,平静,而又脉脉含情;那迷人的微笑,那容颜的光彩,都在说明一个善良的生命:她的头脑安于世间的一切,她的心充溢着真纯的爱情!”
桑若影当然听过这首诗,那是拜伦的“她走在美的光彩中”里面的一段。可她想不出眼前的敌人为什么无缘无故读起诗歌来。不过她思维的重心并不在这上,从一开始,她就在思考让班鸣卓复原的方法。
“你知道么,阿影,现在的你就和当年的班一样,让我无可奈何……”约翰轻声道。
“别叫我阿影!”桑若影不客气地道,随即她露出疑惑的神情,“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知道你正想办法让班恢复清醒……”约翰淡淡道,“没用的,班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他和你们其他人不一样,是我最需要的人……”他看了站在那里满脸冷汗,全身颤抖的班鸣卓一眼。
“你说什么?”桑若影睁大秀目。
约翰没有回答她,缓步来到班鸣卓的身前,伸出食指,缓缓点在他的额头上: “班,找到你自己了么?在这漫长的噩梦中?恶是什么?善是什么?真相也许永远难以理解,那答案需要我们一起去寻找。当年我说过,我们是同类,永远都是。现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你不应该属于A 组,而应该属于末日审判团,你的位置我一直为你留着,你就是我们的第十三名成员!“
班鸣卓的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脑海中的景象又是一阵变幻——马利格勒宫那华丽的大厅中,倒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超念高手的尸体。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旋转着,艾里,阿度,巴戴嘉……长廊圆拱边的那座天使雕像露出狰狞的笑容,五彩的蝴蝶火焰般跳动着转瞬又化成一只只纸鹤翩翩飞舞,皮鞋踩在红石铺广场那清脆的“嗒嗒”声应和着沉缓悠长的钟声,身着西服的小小约翰居高临下地向着他微笑。
死亡,无尽的死亡……,自己杀了多少人?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杀了自军,亲手杀的,亲手杀的,从背后……
约翰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回荡着:“是吗,还不是发现答案的时刻呢,不过,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认识到我们的力量是一个多么悲哀的存在,到了那个时刻,班,你就会成为我的同类……”
头好痛,好痛,好像在向什么地方不停地下坠……
桑若影望着约翰的动作,心中绷得紧紧的,如果对方要杀队长的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幸好情况看起来还没有那么糟。想不到大家一直在猜测的第十三名末日审判团成员竟然是约翰。弗多拿心中的队长。这算是什么呀?不行,我决不接受!可是,要怎么阻止对方呢?
“你阻止不了的……”约翰回过头望着她,“早在十九年前,班的心灵中已被我施下了转变的种子,而今天,就是种子破土而出的时刻了……”
“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当然阻止不了你……”桑若影紧紧盯着约翰道。
不知如何,约翰心中涌起一阵警惕,那是面对危险敌人时与生俱来的直觉。沉默一阵,他终于冷冷开口:“你让我很不安,小姐,我提醒你,虽然我对你也很有兴趣,不想伤害你,不过如果你真要试图阻止我,我还是会杀掉你的,而且,毫不犹豫!”
面对这样的威胁,桑若影报以回答的便是轻盈的一笑,身子前倾,右脚在身后的舱门上一撑,直向约翰飞去,同时左手一扬,三枚银针分为上中下射向对方。
“执迷不悟……”约翰冷冷道,双目猛然一瞪,三枚银针顿时在半空猛地停住。
就在这时,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原本完整的三枚银针突然断裂成两截,后面的部分以比原来更快的速度闪电般向他袭来!
原来就在他刚才来到班鸣卓身边进行心灵引导时,桑若影已暗暗将手中的三枚银针捏成两截,却用念力粘合,使之发出发出时看似一根。银针前端受到约翰念力阻断,藏有暗劲的后半截却趁机发难!
即使这样,那种程度的袭击也是奈何不了约翰的,不过却让他心中着实的吃了一惊。因着奇特的读心能力,他总是能推断出对手的意图。而这一次却被对方打了个冷不防。虽然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太过专注于班鸣卓的缘故,这也毕竟是破天荒头一次。即使是约翰,防守也见散乱。人影原地化为虚幻,实体已猛地后退至二十米之外,同时念力再次凝聚,将那余下的半截银针远远弹开。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炫目的闪光猛地在眼前一亮,强度之大,连约翰也不由得闭上双眼。 “闪光弹?”约翰心中再惊,身子再退十余米,以防对方乘机偷袭。
虽然超念战士很大程度上不用依靠双眼,可他毕竟不是保罗,没有那种用念波观察全局的能力,而且连续的变化已打乱了他的阵脚。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舱内已空无一人,显然桑若影已带着两人逃掉了。
约翰面无表情,心中却涌起无尽的杀机,脚尖离地,身子如同御风而行,飘然向前追去。
约翰飘然而去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个座位上站起。面无表情地目送着约翰离开。早在路婵娟和桑若影进入船舱时,她已在船舱的一个座位上坐下,因为从不发出任何声息,加之约翰盛怒之下,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静静地在船舱中站了一会儿,迈着小小的步子向前走去。穿过一条走廊,她走进电梯中,显然,她对这种设备并不陌生,按动一个按钮后,电梯开始缓缓下降了。自始至终,她都紧紧抱着那个大得与身体不成比例的画夹。
一出电梯,入耳的便是前面船舱内少女的哭泣声。但她的脸上并没有惊讶或者害怕的表情,而是低着头,继续向前走着。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年小如的身影。此刻那原本开朗娇憨的少女早已哭成了个泪人。一方面固然是因为遭遇的伤心所致,但更大程度上是因为约翰心灵引导术的影响。康云儿慢慢走到年小如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年小如仍旧跪在那里哭个不停,仿佛失去了一切知觉一样。
康云儿在她身边站了一阵,转身折了回去,又抱着那个大画夹上了电梯。
这一次,她上的是三层。
驾驶室中,各种五花八门的电子仪器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无人 操 纵下,命运号正按自动驾驶的设置,飞速前进着。舱门“嗡”地一声打开,康云儿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她低着头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很快,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奔了过去。那是躺在地上的一个普通人——这艘飞船的船长李向东。他并没有死,只是被击昏了,末日审判团的团员们显然认为这样一个小人物不值得自己出手。
康云儿来到他身边跪倒,推了推他,可没有任何反应。那种程度的打击没有数十个小时的昏迷是难以清醒的。康云儿跪在他身边静静地望了他一阵,缓缓伸出双手,按在他的背心上。很快,她的双手开始放射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如果路婵娟能够在场,必然会看出这是和她一样的力量——“体”之恢复。这种利用念力令人体伤势在短时间内的能力是十分罕见的。
所以虽然战斗力并不强,路婵娟却得以在班鸣卓之前进入A 组,从而造成两人感情上的悲剧。
但这种能力只是针对肉体上的伤势而言,对约翰的镜魇所造成的精神失控却全无作用。
康云儿手上的光芒不断增强,很快,李向东呻吟了一声,恢复了知觉。睁开双眼,茫然地向四周张望着:“刚才是怎么了?咦?你是谁啊,小姑娘?”他望着康云儿道。
康云儿抱着画夹沉默地望着他。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李向东紧张地向驾驶仪。突然,他增大双眼:“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自动驾驶了?这样的话……”他猛地爬起来向舷窗外望去,随即,一下瘫倒在地:“果然,我们飞到宇宙中了……”
舷窗外,月亮分外的明亮巨大,远处,是浩瀚无际的星空。
要死了吗?望着霍华德一步步逼近,唐卡的心中并没有任何恐怖感。想一想这些在A 组中度过的日子,无论如何,没有白白来这人世间一场,小妖,胖刘,阿影,娟姐,老江,队长,甚至红白黑那三个混 蛋想起来也觉得很亲切,还有凤凰,深情的凤凰,有人这样的爱自己,没有遗憾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抬起头,向上面望去,被铁臂夹着的核桃仍旧一脸茫然的神情。说起来,自己和小妖,胖刘一样,都是孤儿呢,没有什么亲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将这小小的女孩儿当作自己的妹妹,和她一起玩,一起闹,逗她开心,惹她生气,纵容着她那小小的任性。很快乐的时光……唐卡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霍华德已走到他面前,侧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小子,你死到临头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就是死到临头了才要笑,因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唐卡吃力地道。
“这样啊,也好,否则你死得就太难看了……”霍华德打趣道,凝运念力,一个巨大的线路检测仪从地面缓缓升起,移到唐卡头顶正上方十余米处。
“再见啦,小子!”霍华德打了个响指,上百公斤的线路检测仪猛地向唐卡砸下。
唐卡缓缓闭合双眼。
可惜……不能再守在你的身边了,对不起……核桃,谢谢你,和你一起的时候,很开心……
怎么没有任何感觉?唐卡莫名其妙地睁开双眼,很快那双眼睛便瞪圆了。头顶上的检测仪竟然不见了,停在那里的,是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电子零件。
对于这样的景象,他是再熟悉也不过了,放眼整个超念界,也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唐卡惊喜地抬起头,大叫道:“核桃!”
原本被握在机械手中的核桃不知什么时候已脱身出来,正从上方木然地盯着霍华德。
“怎么,恢复意识了?”霍华德冷笑道,虽然没能收拾掉唐卡,可他并不担心,那个他最怕的人短时间内决无再战之力,而眼前的小女孩显然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让保罗·康特拉手到擒来了。
核桃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没有表情地望着他。
“别忘了,这个人和那些夺走你母亲的人是一伙的,你还要庇护他吗?”霍华德冷冷地道。
“不许……”核桃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缓,没有任何起伏。
怎么回事?核桃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唐卡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小伙伴。眼前的核桃全身都散发着杀气,念波之强大,连自己也觉得惊心。
“什么不许?”霍华德莫名其妙地问。
“不许夺走……唐卡”核桃继续着那单一的语气。
瞬间,霍华德明白了,眼前的女孩并没有从约翰的心灵引导术中恢复,只是本能地在守护着自己的东西。而且是和失去的妈妈一样,是最重要的东西。
混 蛋,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而且她的念波好强,这无意识之下所释放出来的,才是她真正的实力吗?霍华德不安地想。
没有路了。在飞船最后一节船舱的尾部,桑若影喘息着停住了脚步。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却已在念动术上拼尽了全力。约翰的速度实在太快,何况她还抱着两个人。如果不是她不时地选择曲折的通道穿行,早已被对方追上,而现在,她终于被逼进了死角。对方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逼进的速度不再那么迅速,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弄。
缓缓放下班鸣卓和路婵娟,桑若影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痛楚的神情:“还是不行啊,队长,娟姐,我救不了你们……真是没用……”
“娟姐,你为什么不能相信队长呢?我就相信,无论他做过什么我都可以理解他,因为我明白他的心,你呢,娟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队长的心啊……因为,从一开始,你们就是在一起的……”桑若影低声地道。
然后她又望向一脸恍惚的班鸣卓:“队长……不,鸣卓,你看,现在我终于可以和娟姐一样这样叫你了,因为再不叫的话,也许就没有机会啦……我不知道六年前你做过什么,可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所以,所以……”泪水突然从桑若影的秀目中落下,“你醒一醒吧……醒一醒好不好?”
班鸣卓依旧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
缓缓张开双臂,桑若影依偎班鸣卓的怀中,轻轻地道:“你看,鸣卓,我终于在你的怀里啦,虽然你自己不知道,记着,你不是那第十三个人,绝对不是,你是班鸣卓,是A 组的队长,是阿影的队长,也是她的英雄,她最爱的人……”
她起身离开班鸣卓的怀抱,深深望了他一眼:“那么,我走啦,队长……”
说完,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灿烂地一笑,转身向舱外飞去。
她那纤秀的身影消失在舱门处之际,班鸣卓那原本茫然的双眼中突然闪起一点点的泪光……
第三十七章 力量的规则
约翰不得不承认,飘进船舱后所看到的一幕在他的心灵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桑若影挺立于船舱的中央,双手于身体两侧微分,银色的长针在她纤秀的手指缝隙中闪着微光,那张淡雅秀丽的少女面孔上是一往无前的坚决神情。这一瞬,柔与刚在她身上完美结合成一体。
约翰轻轻叹息一声:“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么,与我一战有怎样的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桑若影点头道,“九死一生吧,可那又怎么样?至少在我死前,我不会让你通过!”“值得么?”约翰苦笑道。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在我来讲,没有什么事比此刻站在这里更重要……”桑若影的秀目中闪烁着湛然的光彩。“说实话,我不得不承认,你们 A 组的人都十分出色,我指的不仅是你们的战斗能力和技巧,而是你们的心,你们灵魂,在此之前,我本来以为中国人早已堕落了……”约翰淡淡道。“有些是的,我承认……”桑若影定定地望着他,“可别忘了我的国家有十亿人民,其中总是有些人会超出你们想象的……”“说得对,那么,让我们开始吧……看这一次你还能不能超出我的想象……”约翰微笑道。话毕,两人一时静止不动。
没有任何预兆,约翰的身体凭空消失,又鬼魅般在桑若影身前不到一米处出现,手刀直插她的胸膛。桑若影似乎没有看到他的动作般,对他的手刀丝毫不顾,右手一扬,手中银针直射他的双眼。约翰没想到如此文静的女孩竟然会使出同归于尽这种凶厉的打法,眉头一皱,身子后仰,避过银针,但手刀也落空了。桑若影占得先机,再不犹豫,身子腾空,抢前向后仰的约翰当胸踢去,同时左手下挥,银针射出。她计算得甚精,银针并不直接射向他的身子,而是笼罩了他可能退避的方向。约翰不得已只得双手挡在胸前,硬接她这一击。一声闷响,约翰踉跄退出几步,显然吃了暗亏。深深呼吸一次,约翰挺直了身体。面上虽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可心中却知道自己是动了真怒。要知道虽然双方在念力上的差距甚远,但约翰最擅长的是 “神”方面的技巧,可偏偏这种技巧对桑若影没什么效果。而这种真刀真枪的比拼并不是其所长,加之桑若影以命搏命的打法,使这个战无不胜的末日审判团团长也吃了大亏。
桑若影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所占的上风很大程度上是对方轻视自己所至,而下一次的攻击中,对方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凛冽的杀气在狭窄的船舱中冷冷地弥漫着。
康云儿显然并不象李向东一样,对飞船在太空中这种事她并没有任何震惊的神情,只是慢慢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李向东回过神来,低头关心地道: “怎么,你有什么事么?”
康云儿不回答,只是转头望了船舱外一眼。
“对了!还有人在这里吧?”李向东紧张地道,“是那些美国恐怖分子,对不对?”康云儿点了点头。
“这些混 蛋,这艘命运号可不是让你们胡来的!”李向东咬牙道,站起身来向船舱外走去,刚走几步,又好像想起什么,转身来到一面舱壁前,按动几个细小的按钮后,一个暗格显露出来。他从里面掏出一只激光手枪,向康云儿晃了晃苦笑道:“没想到真的有用到它这一天,我们走吧,把那些坏蛋赶出我们中国人的飞船!”
核桃和霍华德已经对峙了颇长的一段时间。霍华德是因为受伤之下,对核桃散发出的强大念波颇有顾忌,而核桃则只是凭本能想阻止对方伤害唐卡,并没有真正从约翰的心里引导术中恢复过来,所以也无意对对方主动进行攻击。“核桃,干掉这个坏蛋!”下面的唐卡忍不住了,大叫道。激动之下,又吐了一大口血。 “闭嘴,小子!”霍华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显然他也发现了核桃之所以不攻击的原因,一时也不敢再对唐卡下手,免得引起对方反击。核桃则似乎没有听到两人的话,只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三个人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场面颇为怪异。
忽然,霍华德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只针剂,在核桃眼前晃了晃,然后猛地扎入自己胸口。“啊————!!!”他大声吼叫着,喘息着,仿佛一瞬间变成远古的野兽。“不好,核桃,快攻击,他使用了活化剂!”唐卡急道。
所谓“活化剂”是一种精神兴奋剂,它可以使人暂时失去所有的痛觉而同时将其精神兴奋程度和集中力都大幅度提高,对于超念战士受伤后恢复战斗力极为有效,但它也和任何兴奋剂一样,有其副作用。战斗后往往会因神经太过兴奋而导致大脑失控,从而做出疯狂行为,甚至有精神失常的可能。但霍华德的心中此刻却没有这个顾忌,因为他深信自己的团长,末日审判团的“引导者”——约翰 ·弗多拿的能力!以他那种超强的“神”之技巧,肯定能使自己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核桃仿佛不明白霍华德的举动有何意义,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霍华德渐渐平静下来,慢慢抬起头,微笑着望向核桃,不知何时,他的双眼中眼眸竟然变成了淡淡的金色。“保罗很想收养你的,约翰也是,他们说,你会是我们的同伴……”说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可我早知道你不是的,因为你放不下A 组的这群混 蛋,你的心早就交给他们了,所以,和他们一样,下地狱吧!” 随着一声狂吼,船舱壁四周突然伸出无数电缆,如果灵动的毒蛇,挟带着蓝白色的电火花向核桃缠去!
微弱的气流开始在船舱中轻轻的流动。桑若影的心也一直沉了下去。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对方终于准备用念波进行攻击。这种单纯的实力上的比拼,她绝不是对方的对手,而狭小的船舱更不容她进行闪避。唯一的办法就是后退,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又能够退出多远?“虽然这样说比较残酷,可这世界的规则就是强者制订的,所谓的正 义永远属于胜利者,只要拥有绝对的力量,哪怕是邪恶也可以成为光明和自由的象征……”约翰微笑道。
“我决不相信这样的规则……”桑若影一字一顿的道。
“那么,就让我来摧毁你的决不相信!”约翰淡淡道。双目猛睁,强大的念波自额头中心猛地发出。桑若影也咬牙发出自己的念波,同时身子猛地后退。
无形的立场碰撞之下,在船舱中掀起一个透明的巨大漩涡,船舱中的座椅纷纷飞起。断裂的螺丝子弹般在船舱中划过,呼啸着钉入舱壁。桑若影娇小的身影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飘飞,重重地撞在舱门上。
约翰没有继续攻击,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好久,桑若影才哇地吐了一大口鲜血,艰难地抬起头来。
“现在,相信了么?”约翰微笑着问。
桑若影吃力地抬起头,用倔强的眼神盯着他,微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真是没有办法……”约翰摇了摇头,踏前一步,念波再次全力发出。
桑若影已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只是缓缓闭拢双眼,心中默念着自己最思念的那个名字……就在那些电缆离核桃的身体不到一米距离时,原本散布在空中的上千个电子零件突然旋风般旋转起来,高速旋转的碎片如同锐利的刀片将电缆在瞬间全部割断,失了根的电缆纷纷无力地落下,情景颇为壮观。“可恶,这小女孩儿果然很厉害!”霍华德暗暗咋舌,却并不甘心放弃。双手以目力难辩的速度连续在空中划出各种轨迹。他的指甲涂有特制的电磁粉,各种轨迹可以通过他的超念能力化为电磁讯号传递给电脑。这种能力使他即使在作战时也可以同时指挥整个飞船,否则超念能力对集中力要求极高,又怎容他一心二用?随着几声嗡鸣,舱壁四处又伸出几只长长的机械臂,张牙舞爪地向核桃击去。霍华德则全神贯注,紧紧盯着核桃的眼神。他清楚地知道,以面前这个女孩的能力,这机械臂十有八九是奈何不了她的。
他只是希望这样能够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使自己的攻击有机可乘。
出乎他的意料,核桃并没有继续呆在原地,而是突然向着他急冲过来,这一来那些机械手登时全部落空。心中暗骂一句,不得不挺身上前,向核桃迎去。
转眼间两人已在空中斗在一处。
唐卡焦急地望着头顶上方的二人,他清楚这样接触式的搏斗对于核桃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无论怎么说,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果然,不过十几秒后,一声闷响,核桃突然从空中倒栽下来。就在唐卡惊呼声中,她娇小的身躯突然凌空停住了。空中那些碎片竟然凝聚成一根细长的柱子,立在地上,支持着她的身体。核桃的脚尖在那根柱子上一点,再次轻盈的飞起,向霍华德当头踢去。
“还不明白吗?这样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啊!”霍华德大叫道,抬手全力一拳击去。
两人的拳脚相击之下,登时传来一声清脆的骨折声。核桃发出一声痛哼,身子飞起,一只手搭在舱顶的一个扶手上才再次停住身体。
霍华德的身体也迅速下坠,不过他早已看准了那根细长的柱子,稳稳地落在上面。“这小姑娘的腿已经断了,再也不能战斗了……”他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突然间他发现躺在地上的唐卡也望着自己冷冷地笑着。
“这小子在笑什么?难道……”然后他发现不知何时那些被切断的电缆已被巧妙的连成一条,而这条电缆的一端已和墙上的高压电缆接在一起,另一端则是 ……在自己脚下的柱子上?这也是他在世上的最后念头。
耀眼的蓝色电光跳动着照亮整个空间,肉体被烧焦的气息弥漫着整个空间,霍华德长长的惨叫声和高压电的噼啵声组成绝望的奏鸣曲。
唐卡长长呼了口气,绷紧的心终于松弛下来。
“唐卡……”身前传来核桃带着哭音的呼唤。
“核桃?你醒过来了?”他惊喜的循声望去,核桃正泪水涟涟地站在他的面前。
“嗯……”核桃点了点头,突然猛地扑到他怀里,“我好想你啊,好想大家,不要这样了,我再也不要和你们分开了……”
“好了,这不是没事了么?别哭啦,核桃乖,啊……”唐卡任核桃将泪水和鼻涕在自己兄前蹭得一塌糊涂。“不行啊,核桃忍不住……呜呜,因为人家的腿好痛啊……”核桃哭着道。怪不得清醒了,原来是痛的,不管怎么说,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唐卡爱怜地轻轻拍着核桃的后背想。“都过去了,核桃,都过去了……”他这样安慰道。
都过去了吗?唐卡清楚地知道还没有,远远没有。
耳边是飞船引擎那轻微的轰鸣声,身体很轻,却并不觉得痛楚,也没有冲击感,那么,这是死亡的感觉么?然后桑若影闭着眼,听到自己的微弱心跳声。怎么?心还在跳动么?还活着,她无力地睁开双眼。在她的身前,站着的是一个高大的背影,一点萧瑟,一点落魄,一点悲哀。那是她终日魂牵梦萦的背影。当年在昆明见到这背影后,正是为了要追随他,她毅然加入B 组。这么多年,忍受着无法倾吐的心痛,正是仍然期待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始终坚信,在这高大的躯体内,跳动着的是一颗善良而高尚的心。“鸣卓……”她梦呓般地轻声呼唤道,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班鸣卓回头向她微微一笑:“辛苦你了,阿影 ……”
约翰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正在想,如果这样就结束的话,那就实在太过无聊了,你终于没让我失望,班……”
班鸣卓举起自己的右手向他晃了晃:“我想过了,约翰,我的这只手沾满了鲜血,和你一样,我杀了许多人。也许杀得比你更多。我并不是善的,至少和那些一生为生活而奔波,从未伤害过别人的普通人相比,不是的。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可正象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善的一样――你真的能确定自己是恶的吗?”
“怎么,你对此有疑问么?”约翰淡淡道。
班鸣卓盯着约翰的双眼:“有疑问?不,我是肯定,正如没有绝对的善一样,这世界也不会有绝对的恶存在着……”
“我就是恶!”约翰猛然打断了他的话,“而且是绝对的恶,这不需要任何怀疑,我可以藐视真理,嘲笑正 义,杀人如麻,而且没有任何的罪恶感,我,作为恶的代表自由地活着……”“恶的代表?”班鸣卓双眉一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以为具有超念能力,思想古怪一些,再加上杀一些人就成为恶的代表了?在这个星球的历史中,比你更古怪,更疯狂,更凶残的人不知有多少,和我一样,你不过是一个人世间普普通通的过客罢了。我不清楚你小时候都看到了些什么,约翰,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决不是人类的全部……”
“我普通?”约翰哈地一声笑了,然后沉默下来,静静地望着班鸣卓。
他就那样一直望着,然后低声地道:“真虚伪……”
真虚伪,这个世界。
人人都在说假话而把内心掩藏在面具之下。
那些和爸爸在一起的所谓政治家明明就是为了想发财才支持派出军队的,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来,好像他们真的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才这么做的。对着屏幕上被轰炸的支离破碎的城市,那些女人明明兴奋得要命,却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说无辜的伤亡是难以避免的。他们在打高尔夫球时轻描淡写的每一句话都会让成千上万的人失去生命,而他们卖出的无数军火则夺去更多的生命。那么生命对他们来说究竟是什么?他们真的清楚吗?就像他们最喜欢的狩猎,仅仅是为了追求刺激而将安静的鹿杀死,然后切下它的头挂在墙上。他们知道鹿在临死前的问题吗?
我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
我终日看着墙上的鹿头,却无法回答。
也许,人类的本性就是邪恶的吧?
人们自认为代表着光明,正 义,自由,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喜欢卖弄虚伪而已,是的,一定是这样。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一切就无法解释了。
那么我又是为着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神给予我这样的能力,让我知晓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是的,就是为了证明人类的恶之天性。
“战吧,班……”约翰抬起头,用无神的双眼望着班鸣卓,“正确或错误,让实力来证明,这个世界的规则一向是靠力量来决定的……”
沉沉的宇宙中,命运号喷射的火焰划出美丽的轨迹向太空深处飞去。
第三十八章 悲哀的未来
相对于人类来说,宇宙的真相恐怕永远难以理解。因为那种悠久的神秘存在对他们的生命来说几乎是无限。即使最出色的演讲者也只能永远的用诸如神秘,浩瀚等几个笨拙的词汇来描述她的动人光彩。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此之大的宇宙决不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人类所能做到的,便是制造一些简陋的飞行器,尽他们最大的努力来探索这无穷无尽的时空。或者说,我们栖息的地球也是这样的一个飞行器。它在飞,毫无疑问,按照宇宙分配给它的既定轨道,缓慢地,悠然地,自在地飞着。对于生长在它身上的生命,它并不持如何关心的态度,因着它的伟大。而人类的唯一使命,似乎便是在这样一个飞行器上进行无休止的杀戮。
——摘自约翰·弗多拿日记
无尽的星辰在命运号的舷窗外放射着静止的光芒,命运号那惊人的速度在这样广阔的空间中显得如此蹒跚而迟缓。船舱中静寂得如同舷窗外那没有生命的空间一样,流动的也不过是对峙中两人的目光而已。因为此时再多的言语也已经失去了意义,双方如果想向对方证明自己是正确的,那就只有依仗自己的武力。胜利者才有发言权和审判权,这便是人类的永久法则。
班鸣卓静静地望着这与自己纠缠了毕生的敌手。不,算不上纠缠,二人正式的交手也不过是两次而已,那仅有的唯一相遇也不过只短短的两天时光,可他的心中对于约翰始终存在着清晰的认知感。
是的,我们都拥有异常强大的力量,而在使用这力量的过程中都发生了令我们迷惑的事。
我们都向命运提出自己的问题,又对于那沉默地回应感到失望。死亡?那已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战斗?那是我们寻找答案的手段。答案,那才是我们的目标。是吧,约翰。
好像你已经明白了,班。我早就说过,你和我是相同的,是同类。其实用这样的方式来追求自己向往的东西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可命运已把我们推向了一战的舞台上。你的同伴,我的手下,不过是这场战斗中无辜的陪葬。甚或,你和我,也是别人战斗中的陪葬也说不定。
约翰的脑海中划过深夜中瞄准自己的狙击激光枪冰冷的枪口和那张诡异的京剧脸谱。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通过这场战斗,我们都可以得到我们需要的。这就够了。
开始吧。两个人在彼此的目光中读出这样的信息和会心的微笑。
并不象往常一样采用闪电般的念动突进,两个人都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对方。那从容的姿态如同去见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对方只一步远的距离时,他们同时出手。
出手。纯粹的出手。但那种手的运动超出语言描述的范围,每一秒钟双手都有二十余次的碰撞,各种或刚或柔的力量搀杂于汇聚了古今所有格斗技巧的姿势众在每一拳,每一掌,每一个手指运动中完美的展现出来。死亡的气息贪婪地追随着密杂的交击声。
桑若影坐在一边的座椅上,静静地望着格斗的二人。
在刚才约翰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下,她受了伤,很重的伤。如果没有的话,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帮助自己的队长。可这样的伤势,却超出了她的想象。哪怕是爱情的力量,也无法使她一鼓作气的站起来加入战团了。可她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还夹着一枚细长的银针。自己还有力量发出这枚银针吗?她希望是的,在某一个最恰当的时刻。
核桃和李向东仍在船舱里走着,两个人的速度都并不很快。这是当然的,一个是孩子,一个则是普通人。而且这普通人的神经看起来极为紧张,任何微小的动静都会令他举起手中的激光枪瞄向那里。这样的走法,当然是快不了的。
在另一侧,核桃也和唐卡一起向这边走着。他们的速度也不快。因为唐卡受了伤,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核桃也受了伤,她的右腿骨折了。这样的痛楚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孩来讲实在也太强烈了些,何况她还要搀扶着伤势更重的唐卡,即使她使用了超念悬浮,冷汗也早已将她的头发打湿了。
下层的船舱中,萧矢缓缓地睁开双眼。他虽然被约翰攻破了心灵防线,受到引导。可对方毕竟没有将力量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而且巧合也罢,出于本能也罢,他及时的昏了过去,这样受到的伤害便更小了。即使这样,他再度睁开眼时,看到的船舱也成了倾斜的。面对这样的情形,他并没有急着站起,而是重新闭合双眼,进行了一次深长绵细的调吸。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情况好了许多,虽然许多物体仍是扭曲的,可那种晕眩感却已不在。失败了,自己败给了那个“引导者”。耻辱感升起,但旋即被更多的忧虑和关切压下。大家怎么样了?
念场,只剩下头顶的两个?是队长和引导者!萧矢握紧双拳,飞身向前飘去。
年小如的情况则要严重得多,她并没有经受过生活的重担,向来也无忧无虑。而心底深处的伤痛爆发时,抗力也微弱得多。此刻,可以说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随时有陷入疯狂的可能。如果真的那样,即使最出色的精神科医生也会大为棘手,因为超念战士的精神症状决不是可以轻易治愈的。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因为萧矢来了。
看到年小如这样的情形,萧矢并没有感到多大意外。如果自己也难以抵挡引导者的心灵攻击的话,相对天真的年小如就更加的不可能。“能对付那家伙的大概只有队长了……”他这样想着。此刻他并不知晓面对约翰·弗多拿的心灵引导术,唯一能保持心灵毫不动摇的是A 组中一个文静秀气,笑容恬美的少女。
萧矢并不向路婵娟一样具有疗伤能力,而且这种心灵伤势也不是外力能够医疗得了的。
但因为已经有了一次亲身体验,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相当清楚知道该如何处理。赶上一掌,他将年小如击得昏了过去。
似乎有裁判大喊“停止!”一般,两个人猛地同时分开。一边继续微笑着紧盯对方的眼神,一边活动着四肢和双肩。这样的和平持续了不到十秒钟,两个人再度冲向对方。经过刚才那一度试探性的接触攻击,对于对方的实力都有了很深的了解。而这一次,不再是试探。
肘击,膝顶,手刀,飞踢,冲折,盘旋,大幅度的摇摆,超念动加上短距离的念波攻击。各种花式繁多的攻击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这样的战斗中双方并没有仇恨,而是纯胜利的争夺。胜利者将获得一切,信念,尊严,生存权,以及那名能够看透未来的女孩儿。
一个无意识的停顿让双方同时静止下来。但这样的静止并不意味着战斗的再次暂停,反而是最终点。明白到技巧无法制胜后,念力成了双方不约而同的最终选择。因为相距过近,力场的爆发力被降至最低,从而造成了这种相持状态。双方的“域”凝聚成两米大小的半球型抵在空中,彼此难进一步。经过前所未有的大幅度超念消耗后,两个人的身体都因超负荷运转而微微颤抖着,而班鸣卓和约翰都明白,到了最后的时刻了。究竟谁的意志更强,谁的耐心更好,谁的力量更强大,谁将成为这场搏杀的最后胜利者,命运即将做出一个公正的判决。
班鸣卓看着约翰的眼睛,那双蓝灰色的瞳孔中清晰的映出自己的倒影。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不断催逼着自己那本已高度紧张的神经。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飞速的流逝着,想必对方也一样吧?他清楚地知道,这场斗争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这个时候,所谓的正 义、信念早已不存在于心中,剩下的只是人类最原始的战斗本能,打倒对方而得以继续生存的本能。
班鸣卓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到最后的便得是这个吗?约翰,这个想必就是你要的答案吧?”
力场不断相持下,四周的温度极剧升高,豆大的汗水不断从两个人头上流下。突然,“噼啪”空气发出悸动的爆裂声,两个人同时后退一步,口鼻中渗出鲜血。双方都明白,这股力量对人体来说太过强大,而双方的距离太近,继续的话,等不到一分钟,双方便会同归于尽。可这个时候,谁又能后退一步呢?
约翰的心内在微笑着:“看到了吧,班。这就是我们的宿命,面对这样的宿命,我们无法后退。因为即使后退,也无法逃开死亡的阴影……”
桑若影望着纠缠的两人,缓缓抬起右手。很累,自己的手真沉啊,为什么这么困呢?想睡一觉,做个美丽的梦,想必某个傻傻的人也会在那梦境中出现吧?可是,在那之前,至少也要让我发出这最后一枚银针才好……
那只美丽,纤秀,白皙的小手一寸寸地,缓慢地不断抬起。幅度之慢,令人产生一种静态的错觉。
奇怪,我可以看到两个人在呼吸,即使胸膛那么微弱的起伏在此刻看起来也如此的明显,可我却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那是生命的基本吧。这么说来,我的生命它……嗯,有点遗憾呢,还有许多让我留恋的东西,阳光,鸽子,绿色的树林,孩子的笑脸,夏天的风,A 组的大家,还有队长,不过还是……再见啦,我的队长,我心爱的人……
银针一闪,射出。
年小如睁开哭得红肿的双眼,傻傻地瞪着眼前的少年:“小妖?”
萧矢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醒过来了?”
“我怎么了?刚才好像看到了,看到了……”年小如苦恼地捧着头。
“别多想了,你看到的一定是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过去,那是约翰·弗多拿的心灵引导术造成的……”萧矢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上,深深地望着她: “那样的过去,忘了它吧。
我们毕竟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忘记它……“
“然后呢……”年小如愣愣地道。
“然后,当然是去创造未来,属于我们的,美好的未来……”萧矢深澈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
年小如痴痴地望了他好久,满是泪痕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丝微笑:“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突然,萧矢站起身来,转身向上方望去。
“怎么了?”年小如惊奇地问。
“你感觉到没有?”萧矢有点茫然地道。
“什么?”
“念场,一个念场一闪之后便消失了……”他轻轻地皱眉,“这念场很熟悉啊,那是……
阿影?“
“核桃,刚才是怎么回事?”唐卡喘息着问。
核桃摇了摇头:“不知道,一个念场在队长和那坏蛋的念场间闪过,然后就没了。”
“那念场很奇怪啊,明明微弱得很,却给人好鲜明的感觉……”唐卡思忖着道。
“嗯,我也是,感觉好亲切,有点象阿影的感觉……”核桃天真地道。
银针贴着约翰的眼角划过,轻轻地刺在旁边的舷窗上,然后又轻轻的滑落。
就如同窗外那划过的一颗流星。
“阿影?!”少女那宁静秀美的笑脸在班鸣卓心头猛地闪过。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班鸣卓猛地后退,同时身子侧移,以减低随之而来的伤害。巨大的力场掠过他的身侧,虽然避过了大部分的力量,可力场的余波仍重重扫中他的身体。一张口,班鸣卓吐出一股血雾。
没有理会一边的约翰,班鸣卓踉跄的来到桑若影身边,无力地跪倒。
“阿影……”他低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
桑若影没有回答,那双秀丽的眼睛仍望着刚才他所站的位置,充满了宁静气质的少女面孔上带着一丝恬美笑容,仿佛沉醉于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美丽梦境中。
“阿影——!!!”班鸣卓大声喊道,泪水无力地滑落脸庞。
约翰没有攻击。只是在一边静静地望着。
“答案是这个么?”约翰闭合双眼,内心中只觉空空的一片。“用失去体会生命,用爱情逃避死亡,这样的答案,是属于班的呢?还是我的呢?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这样的问题,又恐怕只有上帝才能解答吧……”
缓缓地,约翰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纸鹤,托在手心。
然后,那纸鹤如同活了般地直立起来,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在他的身边绕了一圈后向舱外飞去。它不停地飞着,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船舱,然后在一个卧倒在地上的金发女郎身边停下。它在她的身边飞舞了一阵,然后缓缓落在她的身上,再次飞起时,嘴角已带起一根长长的银针。
一阵脚步声响过,康云儿和李向东出现到舱门口。
李向东显然没有料到眼前会是这样一个情形,登时呆住了。康云儿则望着桑若影和跪倒在她身边的班鸣卓,小小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约翰转过身,微笑着望着她:“过来……”他招手道。
康云儿缓缓走到他的身边。
“班,你看这个孩子,她就是我们之所以开战的原因吧……”约翰低声道。
班鸣卓茫然抬起头来望着他。
“就在不久前,我刚刚读到了她的心,那颗充满悲伤的绝望的心。作为一个孩子,她所承受的痛苦比你,比我,比所有人都要深……”
在约翰的脸上,并没有那种一贯的笑容,而是充满了怜惜和关怀:“她的确能够看到我们看不到的未来,但是她所看到的未来全部是悲哀的未来啊,班,她只能看到这样的未来。
所有人的困惑,伤痛,死亡,人世间所有的灾难都会在她弱小的心灵中提前上演,她不能理解,无从逃避,这样的世界在她的眼中究竟是怎样的绝望与黑暗,你可以想象吧……“
班鸣卓将震惊的目光投向康云儿。她正仰起那张小小的脸孔,望着约翰。对于约翰的话,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我们承受的,是自己的悲哀,而她承受的,却几乎是全人类的悲哀……” 约翰继续低声道,“是不是很荒谬啊,班,我们这样疯狂的战斗,所争夺的,竟然是这样悲哀的未来……”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她还给我们?”班鸣卓声音嘶哑地道。
“还给你们?我不能够啊,班……”约翰轻轻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是,我们是超念战士,好像很光荣的名字。可我们连最可悲的自主的权利都是没有的。我早说过了,拥有这样的能力,是我们的悲哀……哈,这真是一个悲哀的世界呢……”
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按在康云儿的额头上:“上帝实在不应该让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因为这对你来说太过痛苦了,是吧……”
“住手啊!约翰!”班鸣卓大声喊道。
“你希望这样的痛苦在她的身上继续下去么?或者希望我们的悲剧在她的身上重演么?”
约翰扭头向他微笑道,手仍然没有离开康云儿的额头。
“咻!”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船舱中响起。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的目光全部落在约翰的胸膛上,在那里,一个焦黑的洞孔正冒起一丝淡淡的白色烟雾。
站在门口处的李向东全身颤抖着,那枝刚刚发射完毕的激光手枪从他的手中滑落,发出“当啷”的一声脆响。
第三十九章 蝴蝶相信
“约翰,你难道真的能够知道我在想什么?”母亲曾经这样问。那时的我天真地点了点头。母亲冲我微笑。那是我最后看到母亲的微笑。第二天,我被送往英国的寄宿学校,从那时起,再不曾见母亲一面。
人们是如此害怕真实,以至于根本无法面对内心深处真正的自己。在漫长的学习生涯中,我发现无论多么出色的人,灵魂总存在着那阴暗的一隅,罪恶的火苗在这里闪烁,黑暗是它的阴影。而我们,又永远不肯将它敞开在阳光之下。所以,人类也永远无法真正的信任对方。
——摘自约翰·弗多拿日记
血液濡湿了约翰的胸口,殷红的痕迹不断扩大着。约翰看了一下伤口,抬起头向发呆的李向东微微一笑:“很准,你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
年小如,萧矢出现在舱门,随后,唐卡和核桃也走了进来。他们显然料想不到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况,全都惊呆了。
“我曾经千百次想象过自己死亡的样子,可当它到来时,毕竟出乎我的意料。这也是生命之所以有趣的地方吧。”约翰向班鸣卓微笑道。
面对着濒死的强敌,班鸣卓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喜色,只有沉郁的悲哀。
“约翰!”一个颤抖的女音在舱门出响起,玛丽·亚利桑德拉挺秀的身影闪进舱内。
A 组众人都知道她的厉害,不由同时凝聚念力,准备出击。然而玛丽仿佛没有看到他们般,旁若无人地向约翰冲去。
“噢,不,不……”她用手按住约翰的伤口,彷佛那样就能止住心上人生命的流逝。
“怎么了,玛丽,你不是答应过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不会哭泣的么?” 约翰抚摸着她的金发轻声道。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玛丽痛哭道。
“是啊,为什么?谁又能够回答?我们的能力从何而来,改变我们命运的方向?”约翰轻声吟道,“这一次真的要离开了,怎样,和我一起去么?否则我怕有点寂寞呢……”
玛丽抬起一双泪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然后缓缓闭合双眼。
约翰伸出右手食指在玛丽额头上一点。玛丽发出一声呻吟,身子软软滑倒在地上。
“你杀了她?!”年小如惊叫道。
“我带走了她……”约翰淡淡道,随即转向班鸣卓:“班,我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而你的则会继续下去。我没有找到我想知道的,但我希望你可以。那最后的答案必定会在生命的某处闪光,那种光芒不要错过了。真可惜,我独自一个人,毕竟无法穿越黑夜……”他低声地道。血液不停地从他胸口流下,沿着裤角滴到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约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班鸣卓深深地望着他道。
“哦,什么?”约翰的眼中的目光已开始散乱。
“还记得当年我们初次相遇么,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么让那些蝴蝶留在你的身边的?”
“蝴……蝶……”约翰低声的重复着。
依稀,他看到自己站在泰晤士河边,成群的蝴蝶围绕着自己飞舞着。
“走开……”他面无表情地对那些蝴蝶道,念力一张,蝴蝶们散落各处,仿佛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
但很快,它们又再次聚拢在他的身边。
“既然这样……”约翰淡淡道,将双手掌心向上,缓缓伸出。
蝴蝶们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继续在他身边翩翩起舞。
只要将念力发动,一定会再次将成群的蝴蝶轰成斑斓亮丽的碎片。
可他终于没有动,而是缓缓收回了双手。
“傻瓜……”他轻声地道。
“它们……相信……”约翰茫然道,“竟然相信那样的我……”
“也许它们相信的,才是真正的约翰吧……”班鸣卓低声道。
“真正的……我?”约翰突然一笑。
水族馆内已空无一人。淡蓝色的光芒下,几只海豚快活地在水池中玩耍着。它们很快注意到在一边凝望着它们的约翰,纷纷游了过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那种目光是明澈的,顽皮的,不带一点人间的罪恶。约翰注视着它们明亮的眼睛,缓缓跪倒,轻轻抚摸着海豚光滑的背鳍。
“对不起……”他低声道。
海豚用硕大的头在他腿上蹭了蹭。
“对不起……”他伸手抱住海豚,眼中溢出泪花。
海豚低声鸣叫着,仿佛在安慰他满是创伤的心灵……
“天空也好,大地也好,海洋也好,都是纯净的……完全的纯净……”约翰望着班鸣卓缓缓道,“可为什么这样纯净的世界竟生长出如此肮脏的我们?”
班鸣卓没有回答,只默然地望着他。
约翰双手背于身后,向舷窗前走了两步。宇宙那灿烂的星光映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折射出那不属于人间的英俊与优雅。
“在NASA工作的时候,也曾经这样从太空凝望……”他望着窗外那巨大的地球道,“这颗蓝色的星球……真的很美丽,”突然转头向班鸣卓一笑,“人类… …实在配不上它……”
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结束了么?这是同时在所有A 组成员心中闪过的念头。可眼望着强大得难以置信的敌人终于死去,众人心中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而是一片的茫然。
康云儿慢慢走到约翰的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推了推他。
“他死了,小云儿……”班鸣卓低声道。
康云儿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的话。
“你大概也曾经看到过吧,在你的心中。很悲伤吧,生命就这样的逝去,而我们根本无从挽回,朋友也好,敌人也好,终于会离开这个世界。可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比我们提前看到而已,就是这样,对,只是提前看到而已……”低声说着,连班鸣卓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的话中全无力量,终于沉默无语。
整个船舱内死一般的宁静。
他的身后,一个高挑秀丽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班鸣卓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路婵娟那张娟美的脸。
“啊,醒过来了吗?”他低声问。
“嗯……”路婵娟点了点头。
“那个……”他想要说什么,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回去吧……”路婵娟低声道。
“什么?”他茫然地道。
“回去吧,回到我们的家,回到我们的A 组去……”路婵娟缓缓道。
“是啊,该回去了……”班鸣卓点了点头,“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一边,年小如和核桃已抱着仍旧那样微笑着的桑若影痛哭起来。
王府井大街上仍旧象平时一样的人潮汹涌。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面带笑容,在这购物天堂选购自己需要的物美价廉的商品。
一个大约容颜秀美的少女在街头缓步而行。一眼望去,她和任何一个美丽的女大学生并无区别,可如果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她的眼睛深而大,鼻子也微微翘起,比汉族的女性多了一分异样的风 情。
突然,一辆高级奔驰飞车在她身边缓缓停下,一个身材粗矮的中年人从车窗内嬉皮笑脸的冲她招呼道:“小姐,何必步行呢?说吧,上哪里,我载你……”
少女没有理他,继续向前走着。
那人索性下了车,拦在她的身前:“怎么着,不给面子?装什么啊,你这是世面见得少,北京没来几天吧?我你也敢不理?”
几个路人停下来张望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从车上跳下,恶狠狠地瞪着围观的人:“看什么看,不怕长针眼啊, 操 !”
大家被他们一叫,都心虚的避开了。
“你闪开,不然我叫警察了!”少女低声道。
“叫啊,你叫啊,北京市,处级以上的警察没有我不认识的,公安厅副厅长,那是我哥们,别说跟你在这儿说几句话,就是真把你上了,公安局我也是大摇大摆的进去,再大摇大摆的出来!”说着,他伸出手向女郎的面孔摸去。
少女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握住了他的手腕。
“谁啊?”胖子恼怒地转过身去,眼前顿时一亮。那是一个更为美丽的女郎。虽然神情冰冷,可那刀削般笔挺的轮廓配上挺拔出众的身材,直如同黑夜中冉冉绽放的火玫瑰一般,有股逼人的魅力。
“哎哟,真不知道咱们北京还有这么靓的美女………唉哎!”胖子突然杀猪般叫起来。
显然这神秘女郎手上的劲道令他吃不消了。
女郎没有说话,只轻轻一扳,“喀嚓”一声,胖子的小臂怪异地向一边扭去。
“啊——!”胖子大叫了一声,险些晕倒。
两个保镖见了,忙扑了过来。
还没走一步,已被人掐住了脖子,“当”的一声,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晕了过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将他们随手扔在地上,喃喃道:“哎呀呀,北京市内的渣子真是越来越多了,这样看来,迁都也不错呢,不过上海可不大合适,上海人太精了,买东西容易吃亏啊,苏州倒挺好的,苏州女孩也漂亮,不过说起女孩子,还是海南的好啊,那碧蓝的海水配上金色的沙滩,漂亮的少女在海风中微笑……” 他一张口说个不停,让少女听得直眨眼。
“混帐,你们知道我是谁么?”胖子流着冷汗恶狠狠地道,“我姨丈可是政治局委员,我告诉你们,在这北京市内,只要我一句话,你们就得乖乖地跪着来求我!”
“是吗?那真是久仰了啊……”一个声音在一边温和地道。
胖子转过头去,发现一个少年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他个子不高,甚至显得有些瘦小,那张有点孩子气的脸上挂着纯纯的微笑,双手插在兜内,一副轻松的样子。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么?”胖子狞笑道,“等死吧,你们!”
“在那之前,让我实现一个愿望好么?”少年微笑道。
“什么?”胖子莫名其妙地道。
“那就是让我和你这大人物握个手,我一向喜欢和大人物握手的……”说着,少年伸出手来,握着胖子的手重重摇了摇。然后,对着少女点了点头,“再见吧,放心,他不会难为你的……”
“啊……”少女红着脸低声道,“谢谢你们。”
少年微微一笑,打个手势,那女郎和青年跟在他的身后离去。
少女再望向那胖子,发现他已经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然后她才意识到,少年握着摇了又摇的,正是胖子折断的那只手。
出神地望着为自己解围的三人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于人流中。少女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不知如何,那张孩子气的笑脸已在少女心中已留下深深烙印。厌憎地瞟了倒在地上那三个人一眼,少女迅速转身离开。此刻,她不想惹起更多事端,免得令别人注意自己。在前门附近的小巷中转了几个弯子,她走入一家理发店。这家理发店的店面并不大,只有四十平方不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耐心的为一个中年妇女做头型。少女没有出声打搅,而是在一边静静地坐下。阳光下,那小伙子的双手灵巧的飞舞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分外细致与温柔。
少女津津有味地望着,没有一点不耐烦,似乎在看什么精彩的表演一样。大约十几分钟后,发型做完了,中年妇女扭着头照了照镜子,露出满意的笑容。夸了几句后,留下钱走了。小伙子将地面和座椅打扫干净,这才向少女走来。
“您想理什么发型?”他微笑着问。
“赖以里(黑夜)……”少女望着他轻声道。
笑容从小伙子的脸上消失了,转而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少女。
少女静静地望着他。
“晒姆斯(太阳)……”他终于说道。
“赖尔得(雷霆)……”少女又道。
“赖海卜(火焰)……”他再次回答。
两个人眼中同时射出炽热的光芒。
“等一下……”小伙子走到店外张望一下,拿起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门口。然后把门锁好,这才对少女点了点头道:“跟我来……”
两个人穿过内间和院子,来到一间不大的杂物室。里面摆满了一地的干辣椒和肉干,整个房间气味刺鼻之极。少女的秀眉微微皱了皱。
“可以防警犬……”小伙子低声解释了一句。
少女点了点头。
小伙子将一角的辣椒搬开。从地面撬起几块砖头,露出一块颇为干燥的地面,然后他伸出手,在上面有节奏的轻轻敲了几下。地面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小伙子侧了一下头,少女走上前,沿着陡峭的阶梯走入地洞,地面合拢,小伙子又将砖头摆回原位,还仔细的在上面撒了一些尘土。铺好辣椒,这才拍拍手离开。
少女沿着一条漆黑的甬道走了十几米,眼前才露出一丝光亮。微弱的灯光下,一张苍老而满脸花白胡须的面孔木然地望着她。
“色兰(问候语)……”她深深鞠了一躬。
“色兰……”那老人用苍老沙哑的声音回答道,“你就是伊斯哈格的女儿么?”
“是的,我是摩依努尔,真主赏赐给他仆人伊斯哈格的第三个女儿……”少女静静地道。
“皎洁的月亮……”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吧,伊斯哈格的女儿,虽然你的父亲属于伊禅教派而我是苏非派,可我们都是安拉的仆人。我钦佩你父亲的勇武,更景仰他将亲生女儿献奉给真主的决心,他是一个真正的巴图尔(勇士)……”
“如果我父亲能知道伟大的阿迪里对他的评价,他一定会感到万分的荣耀… …”少女摩依努尔再次向老人行礼道。
“伟大么,如果真的伟大,也就不会让阿伊麦白白送了性命……”阿迪里的眼中露出一丝无言的伤痛。
“那是他擅自行动带来的恶果,并不是阿迪里您的过失……”摩依努尔沉声道。
“无论怎样也好,他终归是回到了安拉的怀抱,而你的姐姐阿依吐露也落在了警察手中……”阿迪里叹息道。
“阿依吐露和我一样是安拉的忠实仆人,她是决不会背叛自己的族人的……” 摩依努尔肯定地道。
“这我当然相信……”阿迪里慈祥的一笑,“怎么样,那东西带来了么?”
摩依努尔点了点头,从随身的皮包内取出一个手臂粗细的铁罐,递了过去。
阿迪里在手中摩娑了一阵,才低声道:“只要有了它,这五千万美圆就没有白花,而且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真主保佑……”
“左面的蓝色导线接A2接口,黄色的接B6接口……”李向东在一边不停地指点着,核桃按照他的指示将霍华德弄乱的 操 纵系统一一复原。唐卡在一边乖乖地接受路婵娟的资料,众人的伤势之中,自然以他最为严重,再拖的话,甚至有生命危险。
班鸣卓独自一个人站在舷窗前,望着那漫天的繁星发呆。
结束了吗?就这样结束了?这样的问题始终在心中盘旋不去,约翰说他的战斗已经结束,而我的还要继续。他究竟在为什么而战?我又将继续怎样的战斗?他说他没有找到想知道的,我又能够找到吗?可笑,我甚至连自己最想知道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寻找自己的答案?约翰,这样的胜利你让我如何接受啊 ……
直到此刻,班鸣卓才深深的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在潜意识中自己一直期待与约翰的重逢。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可对自己内心世界的冲击之大,远远超出想象。在约翰强大的心灵引导下,他终于得以清醒的面对内心深处真实的自己。那种痛苦与茫然的经历,已令他接近崩溃的边缘。
当然,桑若影的死亡对他的打击也是严重的。一直以来,他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孩子,一个仍需要不断学习的好学生。可他错了,从某些方面讲,这文静秀雅的女孩儿已成为弥补他心灵创伤的良药。之所以经常单独帮助对方修炼念力,正是下意识的进行心灵上的自我保护。而现在,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却已太晚了。那种巨大的失落感让他本已满身创口的心再无任何着落,无依地在虚无中漂浮。还有路婵娟,自己又如何面对她?当年的事,该如何向她解说?那样的答案,她是否能够接受?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似乎要抓住什么,又似乎空无一物。那种不安直入灵魂深处,几乎令他烦躁得要放声大叫。
萧矢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望着他。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情,但仅仅望着班鸣卓的背影,已经令他体会到那种近乎空洞的悲哀。同一时间失去了最重要的敌人和伙伴,那种失落感想必是无法忍受的吧?他深深吸了口气,望向一边的年小如。她正蹲在核桃身边,帮忙整理乱成一团的导线。原本略带稚气的少女面孔上少了一分浮躁,多了一分沉静。这次的战斗,几乎给A 组的每个成员都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以后的A 组会是什么样子,那种充满欢笑的日子还能够回来吗?萧矢的心中也深深迷惑着。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李向东高兴地道。如果说这艘飞船上有什么人是真正高兴的话,那就是他了。只要能够把心爱的飞船带回去,别的他便再无所求了。坐到驾驶位上,他熟练的 操 纵着各种表盘,飞船开始缓缓转向,向地球飞去。
路婵娟给唐卡治疗完毕后,又开始为核桃疗伤。从刚才的一刻起,她的目光始终不与班鸣卓接触。虽然是给核桃疗伤,也不过借着这个原因来集中精神,压住烦乱的心意。现在的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当时自己没有听到约翰的那句话。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阿影说要我相信鸣卓,可我该如何去相信他呢?走到他的跟前说:我不在乎你杀了自军?或者说:我相信你杀他一定是不得已的?这么做,可以吗?为什么我们之间总要存在这么多的阻碍?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在B 组时那快乐的时光?这一切,是谁的错?
飞船开始穿越大气层,整个飞船中仍旧一片沉默。连一贯活跃的唐卡和核桃也黯然不语。
渐渐地,飞船穿出了云层,大地开始露出它的轮廓。
“北京就在我们的下方了!”李向东兴奋地喊道。没有人回应他,他无奈地耸了下肩头。
突然,他的脸色变了:“这是怎么回事,糟糕!”
“怎么了?”萧矢皱眉道。
“飞船的能量完全消失了!”他大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萧矢保持了他一贯的冷静,飞快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看来是质子炉出了问题,不能继续提供飞船运行的能量了……”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的话,飞船会坠毁的!”李向东急得满头是汗。
“距离着陆还有多少时间?”班鸣卓在一边沉声问道。
“不到两分钟了!”李向东差点哭出来。
“可以考虑弃船么?”班鸣卓向萧矢望去。
萧矢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是在北京市区的上方,弃船的话,飞船坠落后会有很大的死伤,没人会知道它会撞上什么,甚至也许会重演一百年前纽约的悲剧,而且质子炉现在极不稳定,飞船坠毁的话会造成大爆炸……”
“滑行降落有把握么?”班鸣卓又问李向东道。
“你见过宇宙飞船能滑行的么?”李向东苦笑道,“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班鸣卓沉声道。
“托住它!”萧矢冷静地道。
“对,托住它!”班鸣卓点了点头,“大家过来,集中精神,用全部念力减缓飞船下降的速度!”
不待他多说,A 组的全部成员已闭紧双目,开始凝聚念力。
果然,飞船下降的速度开始减缓,不过地面的建筑也越来越清晰了。
一艘航天飞船的重量之巨大,加上下降的速度冲力,虽然A 组成员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超念战士也不开始堪这重负,念力较弱的年小如和核桃等口鼻已经开始渗出血丝。而飞船的去势虽然稍减,可仍然向地面坠去!
“下面……天啊,是天安门广场……?”李向东呆呆地道。
广场上的游人显眼也已注意到这天空中的庞然大物,纷纷惊叫着向四周逃避。
如同垂死的巨龙,命运号挣扎着向这世界最大的广场撞去……
第四十章 是开始还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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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在悲鸣,在嘶叫,庞大无匹的船身以近八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向地面疾冲而至!这速度看似不快,但加上飞船的质量后所造成的冲击仍将可怕得惊人。如果真的撞在天安门广场上,不仅这令国人自豪的广场将完全消失,恐怕连周围的那些著名建筑设施也将难以幸免。
在广场的西侧上空,六架“汉级”军用战斗飞艇排成一字,导弹发射口全开,瞄准不断逼近的命运号。其中一架飞艇的中心驾驶舱内,邵定中面沉如水,死盯着屏幕。下坠中的命运号正在屏幕上逐渐变大,甚至连上面飞船的名称都开始变得清晰可见。
“不行了,邵局长,我们还是把它击落吧!”旁边的一名上尉紧张地道。
“飞船速度是多少?”邵定中沉声问道。
“现在速度为每小时八十二公里,正在不断降低……”一个皮肤黝黑的小战士用稳定的声音道。
“照目前的减速估计,可以安全降落吗?”邵定中又问道。
“很难,最好的情况也得将广场撞出个大坑……”小战士摇头道。
“那飞船上的人呢?”邵定中的目光中掠过一丝焦急。
“除非他们及时离开飞船!”
“能和飞船联络吗?”汗迹出现在邵定中的额头。
“不行,他们好像完全失去动力了,所有通讯装置全部失灵……”小战士不停地扳弄着 操 纵台上的各种按钮和开关,但显然全无效果。其实虽然飞船失去动力,但并不是所有装置全部失灵,通讯器之所以无法工作,是霍华德破坏造成的结果。不过这小战士当然不会知道。
“邵局长,不能再犹豫啦!”那上尉又催促道。
“再等等,再等等,A组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平安降落的……”邵定中低声道。
“这可是关系到政府机构的安危呀!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中尉急道。
“责任我来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火!”邵定中果断地道。
“可是……”那中尉似乎还想说什么。
邵定中打个手势制止了他:“说什么政府机构,A组的成员能否平安归来,可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啊……”他喃喃地道。
“离撞击时间还有十五秒!”萧矢望着显示屏道。虽然当此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神情依然冷静如常。不过A组其他人显然没有他这份镇定。核桃紧抓着唐卡的袖子,年小如和路婵娟的脸上也露出紧张的神情。
班鸣卓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语,有时候话语根本就是多余的。他甚至没有回过头,只是淡淡道:“作为A组的成员,尽全力吧……”
所有的人再次紧闭双眼,进行最后一轮的努力。
飞船的速度重新开始降低,七十五,七十,六十五……。可显示屏上的时间也不断流走,十一,十,九,八,七……
来不及吗?这个念头再一次在班鸣卓心头升起。不,不行,我还没有尽自己的力量,如果我尽力的话,A组的人就不会牺牲了,老江,胖刘,凤凰……阿影……对,如果我真的尽力的话,他们就不会死,我本来可以更强大的,我可以拥有,更大的力量!
殷红的鲜血冲班鸣卓的鼻孔中不断的流出,命运号速度降低得更快了。
“现在命运号的时速只有三十公里了!”那小战士叫道。
“可离撞击时间只有三秒钟……”那中尉两眼失神,喃喃地道。
邵定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暗暗数着:三,二,一……
轰!一声巨响传来。飞艇内邵定中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抬头望去,发现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屏幕。目光一转,他喜出望外地发现整艘命运号完整无损的降落在广场上。只是将广场一些地方压得塌陷进去而已,此外别无损伤。
“真神了……”那小战士喃喃道。
中尉则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成功了吗?”年小如睁开一只眼望着舷窗外。
“看来是的……”萧矢淡淡道。
“呼……”年小如抚着胸长出一口气。
核桃高兴地搂着唐卡哭起来。
“真没想到能成功,到最后我几乎都坚持不住了……”路婵娟轻声道,擦了擦额头的汗迹。
“也许是奇迹吧,要知道,这个世界总是有奇迹的……”班鸣卓若有所思地道。
此刻,围观的群众已布满广场四周,要不是那六艘飞艇拦着,怕早已冲到跟前看个仔细了。在广场的西北角上,三个人默默地站在阴影中,静静地望着降落后的飞船。
“哎呀呀,好险啊,刚好赶上……”一个身材高大消瘦的青年摇头道,“千钧一发,简直是千钧一发,不知道我们的笨队长此刻会怎么想呢?”
“大概会说这也许是奇迹之类的话吧……”矮个的少年微笑道,“你知道他说话没什么新意的……”
“哈哈,老好,说队长的坏话,小心我去告发呀……”高个青年狡猾地威胁道。
“说话没新意也算坏话么,那昨天有人说他性格软得象烂柿子又算什么,诽谤,还是诅咒?”那被称为老好的少年轻描淡写道。
“算我没说……”高个吐了吐舌头,“怎么样,要不要去见他们?”
“怎么,你想考察我的智力么?”少年淡淡道。
“哎呀呀,我可没这意思,谁不知道你的智商比小妖那家伙还高?简直是名副其实的天才……”高个青年讨好地道,心中又悄悄补上一句,“天生的豺……”
少年又向一边静静伫立的美丽女郎道:“红荼,北爱尔兰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女郎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回答。
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就有趣了,从现在开始,就是敌明我暗了呢。我们被人遛马似从南美一直遛到北欧,决不会是没有原因的,我倒要看看,有人乘我们红白黑不在的时候,究竟做了些什么!”
“不管他们是谁,想做什么,利用A组的人都要付出代价的……”那高个青年冷冷道。
“代价,是啊,不过我恐怕这代价他们会付不起呢……”少年微笑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精芒。
“好像已经平安了……”缓缓地,徐东清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警司,四周好像都是邵局长的人,我们还要过去吗?”一边的女警官问道。
“当然,我身为四十一大期间北京市安全负责人,出了这种事怎么能不露面,而且说不定有机会上电视呢,别人都说我挺上相的,这种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你说对不对……”徐东清向美丽的女警官打趣道。
想不到一向严肃英明的上司居然也会开玩笑,女警官的脸上露出一阵红晕,呐呐地不知说什么好。
“走吧,去看看我们的邵大局长是怎么为手下接风的……”徐东清挥了挥手,飞车开始缓缓向广场滑行。
“警司,有电话……”女警官看了一下通话器道。
“哦,接过来……”徐东清从女警官手中接过话筒,听了起来。
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突然道:“停车,回总局!”
“怎么,出什么问题了?”女警官问道。
“是啊,还记得阿依吐露这个名字么?”徐东清叹了口气道。
“阿依吐露?我想想,啊,对了!她不就是几天前在国际饭店劫持人质事件中的恐怖分子之一么?我对她印象很深的,毕竟那么漂亮的恐怖分子不是很多……”
“对了,就是她。”徐东清点了点头,“刚才拘留所突然来电话说她要求见我……”
“见你?她想交待什么么?”女警官疑惑地道。
“很可能,我一直怀疑那次事件只是少数疆独分子临死策划的,近年来的疆独活动低调但极有效率,这次行动不象他们一贯的作风,临近四十一大,北京市成为全球瞩目的地方,现在恐怕是他们兴风作浪的最好时机了……”徐东清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缓缓道。
“现在的北京的保安体系是无懈可击的,他们又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女警官皱眉道。
“你错了,没有什么保安体系是无懈可击的,至少,对不怕死的人来说没有……”徐东清英伟的脸上掠过一道不易察觉得阴影。
走出舱门的第一眼,班鸣卓看到的便是邵定中微笑的双眼。那是宽慰的微笑,只有他做出出色的成绩时才会展现的笑容。如果放在以前,他定会为着这微笑而自豪。但此刻他只是觉得浑身脱力,说不出的疲倦。
“辛苦了,鸣卓……”邵定中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班鸣卓勉强一笑,张了张口想说些“没什么”之类的客气话,却终于没有说出来。辛苦?他们所遭遇的,又何止辛苦两个字可以包括的?与肉体上的痛苦相比,更惨重的是心灵上那难以弥补的创伤。这一次的战斗,A组失去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末日审判团全都干掉了?”邵定中试探着问道。
“只有一个牛仔基德是活捉的,剩下的都死了……”班鸣卓低声道。
“干得好……”邵定中点了点头。
此刻,A组的成员和李向东康云儿等人已全部走出飞船。而武警和各部门的工作人员则开始鱼贯进入飞船。飞船四周,武装特警早已围成一个大圈,将围观的群众拦在外面。远处,各种救火救护飞车正源源不断向这里开来,场面繁乱得吓人。毕竟,一艘宇宙飞船被劫持又迫降在天安门广场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恐怕在国际范围内也将造成很大的影响,尤其是正值四十一大权利交替这一敏感时期。
望了望康云儿那落寞茫然的小脸,班鸣卓突然道:“定中,可不可以把康云儿交给我们A组?”
“哦?什么?你说想要这小女孩?”邵定中一开始好像没有听清他的话,随即明白过来,不假思索地道:“没问题,回去我就办个手续让她加入你们A组……”
想不到对方会答应地这么爽快,班鸣卓颇为意外,难道是对A组这次事件中所做牺牲的补偿么?想起邵定中对自己的毫无顾忌的一贯支持,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暖意。
几个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抬着几个尸袋走了出来。邵定中打个手势将他们拦住,走上前去,一个个仔细检查起来。终于,在一个尸袋前他停住了脚步,久久不发一言。班鸣卓走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望向那尸体英俊优雅的面孔。那种安然的神情让人觉得是沉浸在恬美的梦境一般。
“约翰。弗多拿——引导者……”邵定中长长吁了口气。
望着那张脸,班鸣卓的心头升起一股奇异的情绪,仿佛躺在那里的不是约翰,而是自己,或者是自己的某一部分一样。
“这次你们A组立了大功啊,说吧,要我怎么奖励你们?”邵定中半开着玩笑道,眉宇间露出轻松的气息。
“不用了,以后免不了还要给你添麻烦的,就算是事前补偿吧……”班鸣卓摇头道。
“好啊,我就喜欢你们A组给我添麻烦,要是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有这种敢于找麻烦的劲头,我们的政府也不会象现在这么多的问题了……”邵定中叹道,“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要求么?”
“有,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班鸣卓老老实实地道。
“随你,这次你想睡一个月也没问题!”邵定中哈哈一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离开。
北京市公安局可以说是目前全市最繁忙的政府机构了。随着四十一大的临近,大批无证外来人员又要按惯例逐一遣返,其工作量之大,远超外人想象。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保安检查工作要做。整个走廊和大厅内人来人往,穿流不息。但每个人几乎都会向徐东清敬礼或打招呼,可见他深得同事的敬重。
一边快步向审讯室走着,他一边向那女警官吩咐道:“陈玫,让人给我沏壶浓茶来,什么茶都行,越浓越好……”
陈玫答应一声,迅速去了。作为徐东清的得力助手,她深知这位年轻警司的工作量是如何庞大。尤其是最近,原本负责遣返工作的副局长马天心也把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甩给了徐东清,自己则参加了迁都委员会,捞了迁都委员这一大大的肥差。他这一轻松,徐东清肩头的担子却又重了一倍之多。而出乎陈玫的意外,徐东清并不抱怨,而是欣然接受。当她不服气地提起时,他就微笑着告诉她:“由我来赶那些外来民工出京总比马副局长好吧,至少我不会让那些民工吃棒子……”想起每次驱逐过程中层出不穷的伤害事件,她这才无话可说。
走进审讯室坐好,徐东清开始利用这有限的空闲时间开始批阅公文。他看得很快,但决不草草了事,几乎每篇报告上他都要迅速批改并写好自己的意见,有的地方还重重地打上圈子。两个女警押着阿依吐露进来时,他仍旧没有理会,而是仔细地将最后一个报告看完,批改好,这才抬起头来。
“对不起,最近实在太忙了,你也知道吧,北京现在的治安情况不是太好,又赶上四十一大……”说着,徐东清挥了挥手,两个女警敬个礼走了出去。陈玫则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茶壶走了进来给他斟了一杯茶后静静在一边坐下。
“不好意思,五十多个小时没睡了,全靠这东西顶着……”徐东清解嘲地一笑,端起茶喝了一口,“不错么,碧螺春,要不要也来上一杯?”他向阿依吐露问道。
显然他的随和让阿依吐露大感意外,她眨了眨秀丽的双目,有点慌乱地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们开始,你不是想说什么吗,可以开始了……”徐东清双手拄在桌子上,做出一副专心聆听的架势。
阿依吐露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天没有开口。
徐东清显然已料到这种情况,并不催促,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她。陈玫等得不耐,正想说什么,却被徐东清用眼神阻止了。
好半天,阿依吐露终于缓缓道:“我……我可不可以也喝一杯茶?”
徐东清微微一笑,使个眼神,陈玫斟好一杯茶,递了过去。
阿依吐露接过茶慢慢地喝了几口,眉宇间一片愁色,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伊麦是你的未婚夫吧?”徐东清突然道。
“是……哦,不,你怎么知道的?”阿依吐露有点惊慌地道。
“当时我们在现场的战友就已经发现你们带着相同的订婚戒指,所以才判断出你也是恐怖分子之一……”徐东清耐心地解释道。
阿依吐露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是,我们是未婚夫妻,真主在上,如果我们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也许我们已经有了几个可爱的孩子……”
徐东清理解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
“但我是伊斯哈格家的女儿,阿伊麦也是真主选定的战士,所以我们的相爱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了,我以前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汉人造成的。但是那天我上车前,一个小女孩递给我的一棵甘蔗,让我想了很多从来未曾想过的事情。我和我的族人们一直追求着自由,向往成立东土耳其斯坦国。并把这看作是安拉托付给我们的神圣使命。对于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直到那天我上车前,一个小女孩递给我的一棵甘蔗……”阿依吐露的目光变得茫然起来,“那棵甘蔗让我想了很多很多从来未曾想过的事情。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汉人全都是恶魔的化身,直到那刻面对着那孩子,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看着那双清澈天真的双眼,我才意识道自己所犯下的,是怎样的一种罪孽。真主说‘信道而且行善者,是乐园的居民,他们将永居其中。’我们所做的一切,可以称得上是行善吗?狂热蒙住了阿伊麦的双眼,也蒙住了我的双眼,让我们失去了本可以轻易得到的幸福……”说着,泪水无声地从她双目中缓缓流下。陈玫体贴地抵过一块手帕。
“谢谢……”阿依吐露插了一下泪水,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和阿伊麦还有上次行动的其他人都是东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的成员。我们在北京潜伏已经超过三个月了,在北京,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东土耳其斯坦抵抗阵线,东土建国运动会等六个组织的成员,总人数超过一百……”
徐东清和陈玫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显然没想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竟然有这么多恐怖分子潜入了。
“你们感到惊讶我并不奇怪,所有人都是单独进入北京的,全部人员都拥有合法的暂住证和隐秘的居留地点。除了收到命令,任何人不得无故外出,也不许相互进行联络……”阿依吐露轻声道。
徐东清心中一阵悸动,想不到对方的组织竟然如此严密!看来,这一次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只是不知道组织者会是谁呢?
“我们这次行动的组织者是阿迪里。穆罕默德,他是苏非派的隐者,我们年轻一代都把他看作伟大的先知……”阿依吐露似乎看出徐东清心中的疑问,缓缓道,“不过我们只见过他一次,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只是不定时从网上接受他命令……”
“你知道具体的行动目标么?”徐东清面色凝重地问。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美国人资助了我们许多装备,我们行动中使用的歼击者也是其中之一,阿伊麦得到它后就认为有足够的力量行动了,所以我们才……”说着,阿依吐露低下头去。
“那你有没有听别人谈起过什么?”徐东清不死心地追问道。
“没有……只是当时我们去见阿迪里时,听他身边的人谈起过,好像说什么中国会彻底分裂之类的话……”阿依吐露努力地回忆道。
第四十一章 山雨欲来
“你是说,A 组的人驾驶着航天飞船降落在天安门广场了?”何震州皱眉道。
“是的,这件事在群众中的反应很不好。天安门广场是我们国家的象征,他们A 组胡闹得也太不象样子了,邵定中这次也脱不了责任。听说,当时飞船眼看就要撞击地面了,他还是不肯下令击毁飞船。还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来负责任。他把中央当成什么,又把您当成什么……”于光越说越激动起来。
“好了!”何震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目中无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能不知道?
你要是有能耐把红皮书从他手里弄出来,我马上就抓他下大狱!“他没好气地道。
于光识趣地闭上了嘴,低下头去,向往常一样习惯地偷眼瞄着四周。现在他们所在的办公室位于中南海的西北一侧,占地并不大,乍一眼看上去也很朴素。红色的纯毛地毯,诺大的办公桌上只闲闲地摆了一只小巧的竹制茶杯和两份薄薄的文件。一缕水烟袅袅升起,将后面墙壁上一幅水墨骏马图也笼得模糊起来,颇有几分书香气息。但只有他才知道,这些看似俭朴的设施后是怎样的一种奢侈。地毯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进口货,不仅可以根据人体重量自动调节弹性以达到对足底最佳的按摩效果,还可以选择散发近千种天然芳香。办公桌是最好的红木,看似平板一块的桌面上随时可以弹出四十多种办公娱乐设备,其中一个桌面下的按钮可以向座椅范围外的所有空间发出超次声波,令房间内所有人在瞬间陷入昏迷。那幅骏马图更是徐悲鸿的真迹,市价已高大数百万元,即使那一只小小的竹杯也是明代的古物,据说泡出的茶可以冬暖夏凉,延年益寿。而左边一扇门的后面,更是有一间豪华得超乎常人想象的洗澡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有这样的一套办公室呢?于光暗暗地想,仅仅作为何震州的秘书是不够的,唯有等到被外放到下面做个市委书记的时候才有这个可能吧?最近武汉市市政府好像工作上出了一些问题,倒是个机会,不过据说那里的市委书记赵长亭也在中央有人,不是那么容易动的。这样的话,就是南昌了,那里的市委书记刘陆已经到了全退的年龄了,不过南昌最近几年经济效益不大好,看来也不是个理想之地……他的心思正在不断转动之际,何震州那充满威严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你说,于光,他能把那东西藏在哪里呢?是在自己身边还是交给什么人了?”
“不会在自己身边!”于光肯定地道,“我们的人早已暗地将他的家搜查十多次了,连影子也没有见到。国安局内也有报告说没有发现。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将东西带在自己身边冒险。”
“那他会交给谁?谁有胆子藏起那么烫手的东西?”何震州的声音里少有地露出一丝烦躁。
“我们正在将他身边所有接触过的人逐一排除,说起来……”他沉吟了一下。
“什么?”何震州不快地道。
发现不是卖弄的时机,于光马上道:“和邵定中关系最密切的人就是A 组的班鸣卓了,不过您也知道,我们的人是没办法混进那里的……”
“A 组么……”何震州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寒芒。
“哎,好累!”核桃一进A 组的大厅就一头扑进沙发里,埋头不肯起来。
不只是她,刚才在广场上那生死的一瞬间,各人的超念全部是超负荷运转,加上先前那一番的苦战,不论精神肉体都是疲倦之极,可谁也不愿意就这么回到房间内休息。如果独处一室的话,恐怕谁也无法承受那种失去战友的失落与伤痛。桑若影人极随和大方,在A 组中所有人都和得来。每个人的生日前,最早准备好生日礼物的便一定是她。A 组的人生活大都没什么规律,每次执行任务后回来看到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房间,眼前首先浮现的便是她那张微笑的秀丽面孔。不过她的话并不很多,也许A 组中的几个女性路婵娟,核桃,苏红荼一个和她是类乎情敌的微妙关系,一个是小孩子,一个又沉默寡言。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练习室内度过的,这种情况在年小如来后有所改善,可惜刚刚建立起的友谊就这样以悲剧告终。
六个人各怀心事,就这样默默在大厅内坐着。
“队长,刚才……我真的认为那艘飞船会坠毁的……”萧矢突然道。
“什么?啊,对啊,当时应该算是千钧一发吧,我也以为会来不及了……” 班鸣卓同意道。
“可竟然在最后关头停住了,你不觉得奇怪么?以我们的力量,应该无法办到的……”
萧矢缓缓道。
“说起来是很怪,你是说……有人在帮我们?”班鸣卓若有所思地道。
“这是很有可能的,在这次战斗中,有许多事我始终无法理解,尤其是新魂和末日审判团的关系,怎么看,二者都没有任何联系可言。可新魂还是同时狙击了我们和约翰·弗多拿,他们的目的究竟何在呢?”萧矢用一贯冷静的语气分析道。
萧矢挑起的话题大大冲淡了压抑的气氛,所有人都开始用心分析起来。
“小妖,新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路婵娟问道。
萧矢转向她道:“新魂的内部资料很少,只提到是个新兴的恐怖组织,以前只进行一些零星的刺杀政府官员的行动。而被刺者身份并不高,往往都存在一些经济问题,所以政府大多数时候都低调处理了。还有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从来没有抓住过新魂的任何活口,所有被捕者都自杀了。”
“控制很严格呀,说明这些人有个很有威信的领导者……”唐卡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这样的组织行动一定会有很强的目的性,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班鸣卓猛然间想起徐东清在机场和他说过的话,脱口道:“他们想夺权!”
“夺权?!”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向他。
“可那和我们A 组有什么关系?又怎么能扯得上末日审判团吗?”年小如莫名其妙地道。
班鸣卓摊了摊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实际上这也是徐警司告诉我的,而他自己也只是怀疑而已……”
“徐东清在警界十几年,就没听说过他犯过什么错误,警界卧龙这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我看,我们有必要和他好好谈谈……“萧矢淡淡地道。
“是啊,我们是应该好好谈谈,太多不明白的事了,这所有的一切就好像一团迷雾,让人无法看得清晰……”班鸣卓若有所思地道。
“其实很简单……”少年望着下方宽广的球场缓缓说道,“就是因与果,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果,那么因便一目了然了……”
“哎呀呀,不要打哑谜好不好?老好,莫非你找出主谋了……”高个青年从上方一跃而下,落在少年身边。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北京奥林匹克体育馆的悬浮式照明灯塔上。下面的体育场中人声鼎沸,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足球比赛。观众狂热的欢呼声和耀眼的灯光成为谈话的天然最佳掩饰。
“白朗,我记得你的智商并不算很低啊,怎么会象只赤道企鹅一样问如此缺乏生存智慧的问题?如果我已经找出主谋,还会在这里傻站着吗?”少年皱眉道。
“哼,不说拉倒,稀罕你啊……”被如此尖刻的嘲笑,白朗却只敢低声嘀咕两句,暗中在心中加以无情的反击。因为他深知惹上这终日面带微笑的“老好” 段墨会落得怎样的悲惨下场,那种情况他可是见得太多了。
“也罢,看在同是红白黑的一员,我就给你解释一下……”段墨慢条斯理地道。
白朗听他这么说,不由凑过头去。
“好球!”段墨突然指着球场大叫一声,吓得白朗差点一头载下去。
尽管这情景搞笑之极,身后立着的黑衣女郎仍旧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显然已经司空见惯了。奇妙的是,尽管她并不开口,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可仍给人一种热力澎湃的感觉。
“你看,北京队的几个后卫站位太平了,终于被四川队速度奇快的六号抓住了机会吧。
说起来,上次他们对云南队时就犯过这种悲剧式错误么,嗯,让我想起永远在推石头上山的薛西佛斯。北京队的白痴教练也实在是有够笨的,简直就象个奥赛罗……“段墨显然又有了新的目标,又开始用一连串的奇特比喻开始尽情嘲讽那可怜的教练。
好容易等他骂够了,白朗才又试探着问道:“老好,你刚才说的……”
“啊,对了,刚才说的,什么来着,对,是因果关系么,很简单,比如我现在很关心这场球的结果,这个就是‘果’,为什么我会关心这场球呢,这就是你要找出来的‘因’了……”段墨仍旧盯着球场道。
“哎呀呀,你不是又偷着赌球了吧?”白朗吃惊地道,“队长说过你再干就开除你的……”
“不要说赌这么难听的字眼么,我这是在百忙中锻炼自己的分析推理能力,以我的推断四川将以二比一战胜主队,为了验证我的推断,我才下了五万元买四川队的……”段墨不紧不慢地道。
“好家伙,买了这么多,别说没警告你,比赛离结束可不到一分钟了,现在才不过一比一,而四川已经全线退防了,你好像没有翻本的机会啦……”白朗恶毒地笑道。
“这个么,用队长的话说,奇迹总是会发生的啦……”段墨胸有成竹地道。
正说着,四川队守门员大脚开球,球一开出,裁判便吹响全场哨声。
白朗正要欢呼段墨的失利,那球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划个大弧,穿过整个球场,一头扎进了北京队的大门。而此刻,裁判的第一声哨音才刚刚发出。
全场观众,甚至包括四川队守门员自己都被这种奇特的情况惊呆了,整个体育场陷入一片死寂。
“看,看,我说过了,奇迹总是会发生的吗……”段墨微笑道。
“卑……鄙……”白朗盯着他恶狠狠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谢谢你这么理解我,不过既然你能够猜出我和这场球赛的因果,那么也应该明白那背后策划者与这次A 组和末日审判团战斗之间的关系了吧。”段墨话题一转,脸色也冷了下来。
“你是说有人利用了这次战斗?”白朗恍然道。
“不错,A 组和末日审判团就是两只球队,策划者关心的不是球队的胜败,而是赛后他们可以得到的巨大利益,至于利益是什么,则是我们需要找出的。实际上,我们只要顺着这条藤摸下去,很快就应该可以看到那只可爱又可口的瓜了 ……”段墨轻声地道,脸上那天真的微笑更盛了。
基德·罗德里格斯一脸呆滞地坐在墙角的钢化椅中,眼神中一片茫然。作为末日审判团唯一的幸存者,他的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侥幸可言。他并不畏惧死亡,在他三十三年的生命中,已经见识过太多的死亡。其中很多是由他一手造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气,死亡已经成为生活中每天都要面对的一部分。而生活也因此变得麻木起来,如果不是遇到约翰·弗多拿,他早已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此刻理想的结果是被一枪干脆利落的干掉。
不过他并不抱那种奢望。不仅头上戴了遏念环,四肢也全部被锁死,连牙齿都被仔细检查过,以免他自杀。这说明,自己面临的将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牢门终于缓缓移开,三个人依次走了进来,基德用警惕的目光向他们望去。
很显然,中间的那个人是首领。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高瘦,双目深陷,鼻子挺直,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冷酷,行动间敏捷而有活力。
“就是他吗?”那人冷冷地道。
“是的,韩副院长……”一个警官点头道。
被称为韩副院长的人缓缓走到基德的面前,伸出手来托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那模样就像在检查一头准备买下的牲口。
基德猛地一挣摆脱了他的手。
“你可真幸运呢,可以为人类进程做出自己的贡献……”韩副院长冷笑道。
“FACK YOU!!!”基德破口大骂道。
“美国人就是没有文化感……”说着,韩副院长向身边一个助手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点了点头,掏出一个拇指粗细的金属棒点在基德的脖子上。基德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我们来过的事,不可以和任何人提起。这是国家机密,懂么?”韩副院长冷冷道。
那警官紧张地点了点头。
韩副院长转身向外走去。那个助手上前准备拉起昏倒的基德,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被锁在钢化椅子上了。那警官忙不迭地准备掏出钥匙开锁。那人冷声道: “不必了……”说着,双目猛地睁大,强化合金制成的手铐突然怪异地扭曲起来,在发出几声刺耳的碎裂声后断成了几截掉在地上。那助手不理会警官惊恐地眼神,伸出手拎起基德走了出去,那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手中拎的不是体重八十多公斤的壮汉,而是一根草。
许远军伸出食指,在虚拟的影像上点了一下。三维地图上闪过“西安”两个醒目的大字后,一行行的资料开始逐渐滚动着出现在空间。他看得非常仔细,交通,环保,历史,人口,治安各种情况逐一查阅,无一遗漏。这样的审阅他这些天来已进行了上百次,可以说这个城市的各种情况他都已经做到心中有数了,可既便如此,心头仍有一丝阴影挥之不散。具体是什么,他说不是上来,只是凭着一个老政治家特有的敏锐直觉,始终认为自己在某些地方存在着疏忽。
通话器里传来秘书的声音:“主任,有人找。”
“谁?要是外市的就说我不在……”许远军皱眉道。自从担任这个迁都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以来,上门说项的人快把门槛都踏烂了。他许远军自认还是个清官,当年担任北京市长时还颇处理了一批贪官污吏。可为什么还是有人要这么干呢?尤其令他难过的是,那些人大多是他的老朋友,老部下,他实在狠不下心来把他们都交到公检法部门去,何况人家也没做什么。绝大多数没有用钱行贿,礼是送了些,可那也可以说是老战友老同志之间的情谊,你总不能因为这就把他们都抓起来吧?可骨子里,他仍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党纪呢?国法呢?难道现在的干部心目中这两样东西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吗?他不明白,许多他心目中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好干部为什么也会堕落得和别人一样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大势所趋吗?心里想着,越发的火大起来。
“不是,是政协黎主席……”秘书轻声道。
“黎容汉?他来找我?”许远君愣了一下,随即道,“请他进来……”
门开了,一脸皱纹的政协主席迈着方步走了进来。进来后也不和他打招呼,就开始四处打量他的办公室。看了半天,才点了点头道:“行,还行……”
许远军也不以为奇,他知道这是这位老朋友的习惯,每到一地后必先查看环境,然后才决定谈话的调子。要是设施太过豪华,他一定没有好脸色给你看。这位农村出生,从基层一级级干上来的政治局常委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光讲空话不干实事,二就是干部腐败奢侈。政治局中,他也是唯一和许远军比较亲近的常委。
“我说黎老汉,什么风把你吹来啦?”许远军喊着老朋友的外号奇道,心里暗暗祈祷他不是为了迁都一事来说情的,否则又要失去一个老朋友了。
“干吗?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别忘了我是政协主席,比你有空!”黎容汉半讽刺地道。
许远军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深知这个老朋友因为正直敢言,在中央着实得罪了不少人,乃至被安插到政协这么个鸡肋机构中,浑身有力不能施展。
“别告诉我你是为迁都的事来的,我正头痛着呢!”许远军半真半假地道。
“还真让你猜对了,我还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黎容汉一拍大腿道。
“怎么,想给我递条子?免谈!”许远军没好气地道。
“你看看你,德行!”黎容汉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探头在屏幕上看了几眼。 “怎么着,打算定在西安了?”
“不告诉你!”许远军一下把电脑关了。
“喝,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别说我没告诉你,许胖子,最近形势可不太妙,政治局委员候选名单我已经看过了,有一半人不够格,凭什么?就是有人赖着不想退,怕被清账。
到底四十一大后谁掌舵,现在也是没个准数。你也知道,咱们国家经不起折腾,迁都,迁都就是动摇国本。一提北京,别人就会想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想到共产党。换了西安,又会想到什么?这个时候人心要是思变会怎么样,你不应该不清楚吧,迁都,哼,你还真把它当好差事啦……“黎容汉撇嘴道。
“你少来这套!”见老朋友不是说情的,许远军放了心,可仍不服气地道, “我也不想迁都,可你看看,沙暴都这么凶,再过两年,老百姓过日子都困难了,不迁都行吗?”
“你迁都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黎容汉冷不防地道。
“这……”许远军一愣。
“你说,许胖子,腐败和沙暴哪一个更难对付?”黎容汉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问道。
“当然是腐败!”许远军毫不犹豫地道。
“那你有没有信心和腐败斗到底?”黎容汉又追问道。
“当然有!”许远军一瞪眼。
“你连腐败都敢和它斗到底,还怕这么个鸟沙暴?”黎容汉毫不客气地道。
“我……我……”许远军被他噎得说不上话来。
“遇到困难先想着跑,你这也算是共产党员?”黎容汉戳着鼻子问道。
许远军被他激得满脸通红,偏又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老许,你记着,船底开始漏水的时候,与其想着跳船逃生,还不如想办法把船补好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他顿了一顿,瘦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怎么样,想不想和我同舟共济一把?”
空旷的房间中,只有正中的摇椅发出柔和的光芒。安然稳坐的人脸上,红色的京剧脸谱被这灯光照得若明若暗,分外神秘。
几声嗡鸣后,他身前突然亮起三个立体影像,分别带着白黄蓝三色京剧脸谱。
“战友们,我们的成功现在已经近在咫尺了,现在只要沛公将最后的程序完成,我们就可以按计划在四十一大时全面发动,实现我们梦寐以求的理想。”嬴政缓缓道。
“沛公,你那里进行得还顺利吧?”戴着黄色脸谱的胤祯问道。
“没有问题,我可以保证在三天内完成……”沛公用冰冷的声音回答道。
“倒是我这里出了点麻烦,许远军那个老狐狸不肯将迁都提议在四十一大前提交人大常委会,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就落空了。”白脸的曹 操 插口道。
“只要沛公那里顺利完成,迁都的事就不再是重点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进行下一步行动,首先就是要除去徐东清这颗眼中钉……”胤祯轻描淡写地道。
“徐东清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嬴政叹了口气,“就象A 组一样……”
“徐东清的事,交给我来办好了,嬴政你放心吧!”曹 操 道。
“这样就好,还有,胤祯,你也可以行动了……”嬴政向胤祯道。
“是!”胤祯点了点头。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时间都宝贵得很,新魂重生!”嬴政举手敬礼道。
“新魂重生!”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胤祯缓缓摘下蓝色的京剧脸谱。这是一张颇为英俊的中年面孔,儒雅中透出一股军人特有的威严。他没有站起身,直接在身前的屏幕上迅速敲了几下键盘,一个封有“八一”军徽图案的电子档案被调了出来,档案封面上“绝密”两个大字赫然在目。
他又迅速敲了几下键盘。一个平静的女音响了起来:“您要求进入的档案属于国家特级机密,需要您进行必要的身份核对,同意继续进行吗?”
“同意。”他缓缓道。
“姓名?”
“魏唐。”
“身份?”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
“身份识别密码?”
“A157BQ3 ”
“今日通行密码?”
“东方之鹰”
“身份识别通过,声音识别通过,请进行最后的DNA 和指纹认证……”
魏唐微微一笑,将双手按在 操 作台前的一块透明圆盘上。数道细细的红色光线缓缓从他手上扫过。
“DNA 和指纹认证通过,您现在被允许进入指定档案……”电脑女音柔声道。
魏唐飞快将档案打开,在上千个编号大小不一的文件中调出一份,再次输入一系列复杂的密码后将文件打开。
屏幕上开始展现出一行行的字迹。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
国防尖端武器展示现场观摩计划。
观摩地点:北京市××军××研究所地下实验室观摩时间:××年×月×日观摩人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军区司令员于怀苦
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司令员 李尘
中国人民解放军济南军区司令员 方强池
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司令员 康玉山
中国人民解放军兰州军区司令员 王富水
中国人民解放军成都军区司令员 刘谭
中国人民解放军广州军区司令员 肖若夫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
赵梦舟
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总司令员
吴东魁
……
……
……
望着屏幕上出现的那一个个威名赫赫的头衔,魏唐缓缓闭上双目,然后就那样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口气,伸出食指,在“发出”的按钮上点了一下。
第四二章 魔影憧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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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津平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发现已依稀可见晨曦。想做起身来,才发现浑身酸痛,昨天研究北京市的环保规划一直到深夜,竟不知不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想当年自己曾经试过在实验室内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看来真的是老了。虽然许远军提出了迁都西安的提议,可身为环保专家,不到最后一分钟,他还是不愿放弃守住这城市的最后一丝希望。看了眼昨天研究的方案,一阵绝望又涌上心头。不行啊,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吗?如果有足够的经费和时间,他相信自己是可以找到拯救这个城市的办法的,可惜的是,二者现在他都欠奉。什么植树运动啊,不过是领导拿着铁锹照几个相片而已。他们都是到外边去吃,去玩,去亮相了!又有哪一个是真心的去种树的?千辛万苦进口的防沙树苗,就被他们漫不经心的糟踏了。一想及此,他禁不住怒火中烧,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费了好半天平息了心中的怒气,他站起身来,他长长的抻个懒腰,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他走出房间,准备出去洗把脸。哪只一开门,和匆匆奔过的一个人撞个正着,要不是有门挡着,怕肯定要摔个大跟头了。那人则被撞得跌倒在地上,不过他反应很快,马上就站了起来。双方都怀着怒意望向对方,随即化作惊讶的表情。
“韩副院长?”司马津平愕然道。
韩炬以他一向冷淡的神情微微点了点头,便又快步去了。
司马津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和韩炬关系不是很好,可整个社会科学院内也没有哪个人和这个怪人的关系说得上好。不过韩炬人虽寡言少语,不易接近,可作风却很严谨公正,也从来不搞什么小动作,这一点上倒不失知识分子的本色,也颇为司马津平所赞赏。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发现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弯腰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张电子身份识别卡,对一般人来讲,这张卡是用处不大的,因为当用它接通中科院的中心电脑“盘古”时,它会结合声音DNA认证等一系列检查措施来证明持卡者是否拥有使用权。但对于他则不同,同韩炬一样,他也拥有接触特A级国家机密的权利,不过两人各有研究范围,平时无法知晓对方的研究项目。但现在有了这张卡,他就可以利用紧急指令让盘古给予自己打开对方档案的权利。这种指令是为防止万一某人发生特殊情况无法工作后,让同事得以继续进行研究而设的。当然,可以发出这种指令的整个中科院也不过三个人,而他司马津平恰恰是这三人之一。持着这张卡,司马津平心中一阵犹豫,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把卡还给韩炬,可脑海中老同学宁自雪的声音始终盘绕不去。韩炬凭什么得以进入政治局委员候选名单?更让他怀疑的,是何震州推举的。而这一切又和他的研究有什么问题?据他所知,凡是何震州插手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干净的。韩炬的研究几年来占了中科院研究经费的大半,可以说北京市的环保糟成这样,和这也是有着很大关系的。他研究的到底是什么?甚至可以以牺牲这个国家的首都来作为代价?一想到这里,一股怒气再度涌上心头,没有多想,他转身回到屋中,在电脑前坐了下来。飞快的进入和盘古的对话后,他下达了紧急指令。
“司马院长,紧急指令可能会造成部分机密外泄,您确定要执行么?”盘古瓮声瓮气地问道。
“是的。”司马津平咬牙道。
“请插入新的身份识别卡……”
司马津平用微微颤抖的手将卡片插入识别终端。
“第四实验区”几个红色的三维大字出现在空间中,随即化做无数透明的三角形光体飞速旋转起来,这些三角体不断交错着,开始形成一行行的数据和图像。一开始,司马津平还能仔细冷静地观察,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双眼越睁越大,终于连嘴巴都张了开来……
刺耳的铃声将宁自雪从睡梦中惊醒,惹得她老大不快。昨天和法国外贸部的谈判一直进行到午夜,双方棋逢对手,全都顽固得象冰河时代的岩石一样,又冷又硬,不肯退却半步。憋了一肚子气的宁自雪整夜都没睡好,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要在今天攻下五个百分点,这时候接到电话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火气很大的叫道:“我是宁自雪,你是哪位大神?”
“自……自雪,我是司马……”电话里传来司马津平结结巴巴的声音。
“司马啊……”一听是老同学,宁自雪火气消了大半,旋即又皱眉道:“什么事这么急,不能在白天说?”
“你听我说,我终于知道上次你跟我提过的事了,老天,他们怎么能这么干……一定要阻止……”司马津平的说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说些什么啊,什么上次的事……”宁自雪打着哈欠问道。
“我和你说过的啊,他们在第四实验区……”司马津平的话还未完,突然断了。
“喂,喂!司马?司马你怎么了?”宁自雪急急问着,然而电话里只传来断号的嗡嗡声。
“第四实验区?那不是韩炬负责的地方么?”宁自雪自言自语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匆匆洗漱后,宁自雪驾车向中科院驰去,准备找司马津平问个究竟。然而却被门口一个笑容满面的警卫拦住并彬彬有礼的告知司马院长已经离开了。当她赶到司马津平的家时又被一脸茫然的司马夫人告知她丈夫已经一夜未归了。打他的随身电话又无论如何挂不通。一怒之下她索性打电话北京市公安局报了案。身为外交部的红人,自然没人敢怠慢她,不过当值的副局长马天心还是耐心地在电话中告诉她要申请失踪至少也要等四十八小时后,也许司马院长此时正在什么地方吃着早饭也说不定,电话?那也许是突然故障,总之电话突然断了并不说明什么,请宁副部长放心,根据记录,当时通话时司马院长还在中科院内,不会出现什么安全问题的……不耐烦的宁自雪不等他说完便挂断了。
怎么办?凭直觉,司马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那个书呆子,有什么话就不能等见面再说么?马天心那个饭桶偏又不肯帮忙,有了,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
空空荡荡的会议室内,徐东清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黑板上“末日审判团”,“新魂”,“夺权”,“疆独”,“全面分裂”几个字样静静思索着。虽然拥有最尖端的电脑,徐东清还是喜欢对着黑板用彩笔勾勒事物间具体关系。他觉得这样更加有助于自己的思索。然而此刻对着这几个惊心动魄的字眼,他却无论如何也理不清心中的头绪。看似绝无关联的几件事,在他的心目中却总是隐隐地觉得有某种联系。可那到底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只是模糊地觉得彼此间还缺少了某些环节。
正思考时,通话器里响起陈玫的声音:“徐警司,外交部宁副部长打电话找你……”
“宁副部长?”徐东清一愣,随即道:“给我接过来。”
定了定神,他拾起了电话:“喂,我是徐东清……”
“我是宁自雪,东子,我要你帮雪姨一个忙……”电话里传来宁自雪风急火燎的声音。
徐东清苦笑道:“我今年已经三十四了,雪姨你就别再叫我的小名了好不好?”同时心中感到奇怪,什么事惹得这位最不愿求人的姑奶奶来求自己呢?
宁自雪当年在外交部只是一个小职员时,和徐东清家是同在一个四合院的邻居。两家彼此间的关系好地不得了,即使搬家后也没断了联系,因为近年来两人的工作都繁忙得很,这才少了来往。可以说徐东清是宁自雪看着长大的,对这位雪姨的脾气,没人比他再清楚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绝对不肯运用任何私人关系的。
“没功夫多说了,我要你帮我把个人找出来……”
徐东清静静地聆听着宁自雪地叙述,越听脸色越是严峻。有些事因为级别关系,他是不大清楚的。这也限制了他在这方面材料收集,宁自雪的电话无疑对他是极重要的提示。
“放心吧雪姨,我一定帮你把司马院长找出来……”说完,徐东清缓缓挂断电话。他静静站在那里沉思了一阵,拿起彩笔,又迅速地在黑板上写下“政治局委员”和“第四实验区”几个字样,还在后者上重重画了个圈。随即他坐了下来,开始从电脑里调出关于韩炬的个人资料。这样慢慢看着,一丝若有若无动笑容开始出现在他的脸上。
在他身后的天花板上,一只小小的甲虫不断爬行着,调换着角度以便可以看到电脑上的资料。数公里外的一座大楼顶上,这只甲虫的主人正兴高彩烈地 操 纵着手中的控制器。
“老好,看起来徐东清这家伙好像和我们想到一条线上去了……”白朗对着手提电脑的屏幕咧嘴一笑。
“我早说过,徐东清不是白给的,早晚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真相来,你好好盯着他,对我们的行动大有帮助,毕竟他的眼线比我们广得多,收集到的信息也更全面。不过小心点,别让他发现了,这位警司大人的警觉性高着呢……”屏幕上的段墨慢条斯理地道。
“哎呀呀,知道了,放心吧,我离他远着呢……”白朗不耐烦地道。
段墨却一下把脸沉了下来:“谁让离他远的?你这个七十五公斤重的大笨蛋!”
白朗一下把嘴张得大大的,一脸无辜的样子,刚想分辨什么。却又被段墨的话打断:“徐东清在四十一大期间全权负责北京市的治安,以他的能力,胜任有余。不论谁想在这时候搞什么鬼,他都是一块最大的绊脚石。你认为那些人是慈善家吗,会让他这样碍手碍脚的?换了是我,下一步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他!我要你离他的距离不可超过一百码,随时保证他的安全!”
“倒霉,不仅当探子,还要当保镖,这算是什么活啊……”白朗低声嘀咕着,开始收拾身边的东西准备转移阵地。
“对了,还有一件事……”屏幕上的段墨又道。
“什么?”白朗瞪起双眼。
“不许借机偷窥女警更衣室……”
“你去死吧!”白朗对着屏幕伸出中指。
结束了与白朗的对话,段墨随手关掉电脑,虽然保持联络是必须的,但长时间通话的话就很容易给人追踪侦听的机会,这方面红白黑是行家,而且是行家中的行家。白朗是跟踪和侦察的专家,红荼是电脑顶尖高手,两个人在收集情报方面才能在整个中国情报界内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而他段墨,则是处理情报的专家。就在此刻,他面前的另一台电脑中就有上万条各类信息不停闪过。其速度之快,常人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的数字。而在他的双眼中,所有的数据都是关联的,其中蕴藏的意义简直妙不可言,有时他看着看着会笑出声来。一边看着,他一边下意识地用右手的拇指拈着中指,这是他的一个小毛病,对情报人员而言,这种习惯是要不得的,可他总是懒得改掉他,或者说,迄今为止他还没有遇到一个值得他改的对手。
“回来了?”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还是温和地道。
只是凭感觉,他也已知道进来的人是苏红荼。他们三个人之间彼此的默契程度之高,超出任何人想象,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可以在情报界内纵横无敌的重要原因之一。红荼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后面。
对这一点他也并不奇怪,在A组中,这位美丽的女郎也一直是话最少的一个,有时候,觉得她的这种天生的沉默和她行动时雷厉风行剽悍冷厉的作风极不相称,但又构成一种独特的风格。又看了一会儿,段墨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猛地回过头去。
眼前的画面让他惊呆了,一贯镇定自若的女超念战士此刻竟然泪流满面,无声无息地哭得象个孩子一样。他猛地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中的激动情绪,故意淡淡地道:“A组有人死了?”
苏红荼就那样流着泪点了点头。
“谁?”他低声地问。
苏红荼只是低着头任泪水流淌,却没有回答。
“谁!”他猛地大吼了一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在他二十五岁的生涯中,还从未试过如此失态的。
“老江,胖刘……还有……”
“还有?”段墨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阿影……”苏红荼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段墨闭紧双眼,只觉头内一阵晕眩。同班鸣卓,路婵娟不同,自从他入A组来,从未试过遇到有任何伤亡的情况发生。主要原因便是他和红荼白朗以及班鸣卓揽下了绝大部分危险性大的任务。看着那一帮天真活泼的半大孩子,原本因着杀戮和血腥而变得冰冷的心也逐渐温暖起来,虽然也想到终于有一天现实的残酷也会降临到A组中来,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却无法接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些纯真的笑声还会在A组中出现吗?
“阿影也……我本来以为,可以把A组的未来托付在她的身上呀……”晶莹的泪花终于在段墨的双眼内闪现。但他的神情却已没有刚才的激动,而是充满了凌厉的气息:“绝不饶过,背后的那个混 蛋,不论他是谁,不论他对这个国家有多重要,我都绝不饶过……”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
摩依努尔这几天睡得十分不好,每每被噩梦惊醒。当在新疆时,喝着喀纳斯湖的湖水,听着父亲的客人们谈论汉人的种种暴行,只觉得为了族人的幸福而献身会是最光荣的行为。当自己抽中那支执行任务的签时那种骄傲和自豪至今仍历历在目。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种自豪开始一点点地消失了。或者,就是来到这个城市之后吧?的确,这里有很坏的汉人,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一头猪狗不如的畜生。可是……那个汉族少年的笑容,为什么自己总是忘不了?
“那就是让我和你这大人物握个手,我一向喜欢和大人物握手的……”每次想起他拉着那个坏蛋被扭断的手摇了又摇的样子,自己就忍不住要微笑起来。原来,汉人里也有这样的好人在呢。那么,自己这一次的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真主啊,请给你的女儿摩依努尔指明方向……她在心内默默地念道,虔诚地向西朝拜着。
“真不愧是伊斯哈格的女儿,朝拜的姿势真是优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她心中一惊,回过头去,入目的正是阿迪里那深不可测的微笑。
“尊敬的阿迪里,您找伊斯哈格的女儿有事么?”摩依努尔恭敬地问道。
“是的,现在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人,他将与你共同担任此次任务……”说着,阿迪里招了招手。
摩依努尔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身材高大的维族青年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动作之快,直若鬼魅。
“这是穆萨,和你一样,都是为了真主而献身的战士……”阿迪里用慈爱的眼神望着那青年道,“他不仅有一颗最勇敢的心,还有真主赐予的神力……”
“神力?”摩依努尔睁大秀目道。
阿迪里微微一笑,冲穆萨使了个眼神。穆萨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双眼突然猛地睁大,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奇迹似的,他的身体被一层淡淡的半透明银芒笼罩起来。阿迪里突然掏出一只激光枪,在摩依努尔的惊叫声中向穆萨连开数枪,激光束射在穆萨身上后竟然全部弹开,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
“看到了吧,穆萨是真主神赐的战士,有他在,我们神圣的战斗是不可能失败的……”阿迪里淡淡地道。
摩依努尔依然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汉人作孽太多,终将遭到真主的惩罚。这一次,他们将彻底被毁灭,就如同真主所说:复活时来临之日,犯罪的人,将成沮丧的……”阿迪里仍旧在微笑着,可那眼神中的寒芒却令人心悸。
陈玫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就走了进去。电脑屏幕前,徐东清正聚精会神的想着什么,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她摇着头笑了笑,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桌前。徐东清这才注意到自己这美丽女助手的到来,抱歉地冲她一笑。
“怎么样,警司,有了头绪没有?”
“初现端倪……”徐东清淡淡地道。即使如此,陈玫也仍然感到他那平素镇定的声音里出现的激情。
“那么……”
“你听着,陈玫,有些事我还不能和你说,不,至少现在还不能。你听着,这是我这从警以来所知道的最难以置信的恐怖组织,或者根本不是什么恐怖组织。他们的组织之严密,行动效率之高远胜于我们警方。如果没有最上层的支持,我们是绝不可能将他们查出来的。而且我也没有证据,但我有这个感觉,而且几乎坚信不移。虽然他们可以做到表面上的不露痕迹,可有些事毕竟难以掩饰到的,宁副部长的电话给了我很大的灵感。中科院第四实验区就是最重要的突破口。这些年来,大笔来路不明的资金从各个渠道江河汇海般流向这里,在新魂的恐怖行动中死去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这些金钱流动的阻碍。而运转这一切的人毫无疑问是个天才,如果让他来给政府理财的话……你看我这是说到哪儿去了……”徐东清说着笑了起来,显然心中十分舒畅。他的这种表情是陈玫所熟悉的,那是在一个案子即将侦破时的开心笑容。她最心爱的笑容。
“要不要向上面报告?”她试探着问。
“绝对不行,从现在开始,绝不要提这个案子,我们根本不知道谁是可以相信的,而且对方手段之狠辣,恐怕会超出你的想象,一个搞不好的话,连我们都自身难保,你明白了么……”徐东清严峻地道。
陈玫从未看过这位上司对自己的口气如此严肃,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现在走吧,几点了?”徐东清问道。
“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只剩下值班的人了……”陈玫抿嘴一笑。
“这么晚了吗?哎,你应该自己先回去么,何必等我呢?”徐东清讶然道。
心里恨恨地暗骂一声“傻瓜”,表面仍旧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我也是准备人大代表的住宿安全问题的材料,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人民代表大会……”徐东清轻轻地念道,“不知怎么,总是觉得这次四十一大要出什么问题,成天心惊肉跳的,这碗饭看来是越来越难吃啦……”
“什么吗,以您的才能,这么点事儿算什么?”陈玫打趣道。
“人算不如天算,陈玫,人算不如天算啊……”徐东清轻声叹道。和她一起并肩向大楼外走去。
夜风吹拂,整个停车场上静悄悄地,只有两个年轻警官靠在一辆飞车上低声说笑着。
陈玫长长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向徐东清说点什么。好让这不解风 情的木头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心意,却发现徐东清的脸上突然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两个年轻警官见他们过来,站直身子给他们敬礼。徐东清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沉声问道:“你们不是北京市的警官,是从哪儿来的?”
那两名警官对视一眼,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了,换之而起的,是冷冷的杀机。
陈玫的反应是一等一的,不到一秒钟,手中的激光枪已瞄准了对方,忽然间手腕一痛,手枪已脱手掉落。奇怪的是,掉落的手枪并没有跌落到地上,而是缓缓上升,被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扭曲得不成样子。
“超念战士?”徐东清骇然失色,心中如坠冰窟……
第四三章 刺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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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东清的警界生涯中,已经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仅仅从眼前这两人脸上的表情他就可以清楚地推断出他们此刻心中的想法,没有任何要求,也没有任何解释,唯一要做的就是——“杀!”这种纯粹的意念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连一边的陈玫都清晰地感觉到了。此刻的停车场依然没有人经过,就算是有人,普通的刑警又怎会是超念战士的对手?
徐东清的内心是震惊的,但令他惊讶的并不是有人来杀他这个事实,而是执行者居然是超念战士!即使以中国世界第一的人口,超念者的人数也依然不多。全国的超念者也不过两千余人,其中适合战斗的又只占一半。这些超念者全部是生活在政府的监控下,没有政府同意,甚至无法离开自己所在城市一步。而且他也早已阅读过所有超念者的资料,但印象中却没有眼前这两个人在内,以他非凡的记忆力,是不会弄错的,那么,这两个人又是如何出现的呢?一系列的谜团在心中一闪而过,隐隐地,他好像捕捉到什么。
可惜的是,这两名伪装成警官的杀手并不打算给他继续思索的时间,两个人腾空而起,如同两只大鸟飞腾着扑向他和陈玫。
“完了……”绝望的陈玫不禁闭紧了双眼。徐东清却始终紧盯着扑来的两人,双目炯炯,那表情就好像想用目光来抗拒对方一样。
奇迹似的,两个人在空中的身形突然有瞬间的凝固,然后猛地飞退开去,踉跄地跌倒在地上。
陈玫没有等到预料中的攻击,莫名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身前出现了一个身材颇为高大削瘦的青年,正懒洋洋地冲那两名杀手笑着:“哎呀呀,还真让老好说中了,果然有刺客。哎,你们两个,能不能报一下名字和个人简历呢?”
“你是谁?”其中一名杀手冷冷地问道。
“我么,我是勤劳的北京市人口普查员白朗……现在可以报上你们的户口情况了吗?”那青年微笑道。
“白朗!”陈玫差点高兴地叫出声来。这个名字在中国情报部门内都是一个传奇的代名词。而在警界内,红白黑几乎是任何一名年轻警察的偶像。不过由于A组是国家顶级的秘密机构,任何关于A组成员的材料都是禁阅的,而与其他人不同,红白黑很少逗留在总部,所以即使以她的级别,也没有办法知道这三个人的真面目,想不到竟在这个时刻得以见到心目中的英雄。
徐东清也心中长吁了一口气,暗叫侥幸,但同时又纳闷为何白朗出现的会如此之巧,难道红白黑事先已在跟踪这些杀手不成?A组的顶尖组合,果然不凡。他自是不会想到自己才是那被跟踪的对象。
两名杀手目光中流露出震惊之色,显然他们也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等人物。但两个人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对视一眼后,再次同时扑上!其中一名扑向白朗,另外一人则转向徐东清,猛地发出一道青色的念波。显然是想在牵制白朗后再一击得手。
“哪有那么容易……”白朗身子一闪,已挡在徐东清身前。双手一合,威势无俦的念波就这样被他“啪!”地一声拍散了,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的身子又出现在原地,一拳击中另一名杀手袭来的双掌,将他打得倒飞出去。那感觉就如同逗小孩玩一样的轻松。“混 蛋,不支持人口普查工作是要被罚款的……”继续开着不伦不类的笑话,但他的轻松也只是到此而已。两名杀手再度扑上,身子在空中到达最高点时,突兀地凭空消失。多年的战斗经验让白朗在瞬间做出近乎本能的反应。他高大的身形划过数米的空间,猛地将徐东清拉开。
轰地一声巨响,徐东清原来所站的地方被击成一个大坑。两名杀手的身形在大约十米远处的空间一现后再度消失,就彷佛成了隐形人一样。但白朗却显然并不这么看,他静静地挡在徐东清和陈玫身前,原本脸上自在地微笑已经消失无踪了,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着:“超念动……”徐东清听到他的口中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来。心中一震,徐东清眼前闪过古拉。扬克尔那张年轻而苍白的面孔。当时他率部与A组一起突袭末日审判团时曾经吃足了这名超念动世界第一的敌人的苦头,这种人类目力无法追逐的超高速导致多名顶尖的激光狙击手丧生。想不到此刻那种诡异的超念能力竟然在眼前再现,中国也有这种类型的超念战士吗?
和他一样,陈玫看不到眼前的敌人,可她也感觉到周围的异常变化。整个办公大楼的灯光不知何时竟然摇摆起来,变成模糊的流芒,那显然是空气在发生剧烈的流动所造成的。敌人就在周围不停地运动着,随时准备抓住他们的破绽行雷霆一击。不动声色地,她悄悄按动腰中的呼叫器。这种装置可以让警方在一分钟内赶到讯号发出的地点。一分钟的时间实在不长,但白朗一个人面对两名可以进行超念动的对手,可以支持那么久吗?
不知何时,白朗的手心中突然魔术般的出现一个白色的小球。他屈指一弹,小球飞出,爆炸。浓浓的白色烟雾在几秒钟内迅速弥漫十几米的空间,而且不断扩大着。同时,正飞速运动着的两名杀手发现三人的气息完全消失了。这种情况显然出乎他们的预料,原本在明处的猎物居然成了暗处的伏击者。而且自己又不敢停下来,那样的话白朗当然会轻松过来来上那么一下,把他们的名字从北京市户口普查中一笔勾销。可也不能总这么跑下去吧?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也许平时会很有趣,而且大可以不断发出念波找出对方的真实所在。可这里毕竟是北京市公安局,随时有大批警察赶到支援的,实际上这么大烟雾,恐怕连消防队都会赶来。两人心中同时大骂白朗卑鄙无耻下流奸诈,竟然使出这种无赖招式,有辱他顶尖超念战士的美誉。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几乎所有和红白黑交过手的人都象他们这般骂过。对这种骂声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这三个人却依旧我行我素,继续他们既“无耻”又无敌的光辉业绩。
连串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显然大楼内的警察们已经发觉这里的异常向这边赶来了。而白色的浓烟依然笼罩着几乎半个停车场,没有散开。两名杀手几乎同时退出浓烟的范围外,两个人再次交换一次眼神,目光中流露出坚定之色。
白色的浓烟中,白朗施展起域中的“绝”,将三人的气息掩盖,静静地等着出手机会。虽然知道敌人不简单,可一下出现两名拥有如此奇异超念技巧的对手还是让他感到出乎意料,一个人的话他自然有信心胜过对方,但他此刻的任务是要保证徐东清的安全,除了这种方法外,他也没有再好的对策了。对方退出浓烟外和有支援赶来让他心中松了口长气:“好家伙,好歹算对付过去了,下次说什么也不干保镖这种窝囊活了……”他不知道,就是这一瞬间的放松让他犯下了一生中最严重的错误。
浓烟外,两名杀手的身体突然开始亮了起来,瞬间化为两个人形的光体。四周空间以两人为半径开始不断塌陷,白朗终于感觉到能量的异常变化,脸上顿时失色,大叫道:“糟了,是超念自爆!”
巨大的能量场无声地蔓延开来,一辆又一辆的飞车开始扭曲、熔化,刺眼的光芒将浓烟照得完全透明,也照亮赶来的刑警们那惊恐的面孔。
“轰!”狂暴的气流终于爆炸开来,将数百平方米内的一切撕裂,飞车裂片和碎裂的人体在空中飞舞着。死亡之神瞬间便疯狂地吞噬了一切……
黑暗,到处是宛如噩梦般的黑暗,为什么看不到一丝光明?
陈玫茫然地听着自己单调的心跳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然后,一个低低的声音内心空洞地响起:不要继续了吧,没有用的,这是个没有尽头的世界。你终日里看到的是什么?杀人,抢劫,强奸,诈骗,纵火,绑架,一切都是这样血腥,肮脏,充满了虚伪和贪婪,而你流了许多的血,许多的汗,许多的泪水,可无论怎么努力却依旧无法禁绝这一切。所以放弃吧,放弃的话,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好轻,开始缓缓地向天空飘起,她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当警察?”一个简洁有力的男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我……”她知道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呢?我为什么要成为警察?
“记着,陈玫,身为警察,我们首先应该是一个人……”又是那个声音。
“身为警察,要保护的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别人的财产,而是自己的信念……”
“身为警察,不论罪犯是谁,不论他的地位有多高,也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
“身为警察,我们时刻要准备承担这世上一切的苦难……”那个声音坚定地说道。
“徐警司!”她在心中大声呼叫着,睁开了双眼。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温和地道。
她吃力地扭过头去,一个面目和蔼,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缓缓从她身上插上一根又一根银针。
“你是……”她觉得这张面孔依稀有些熟悉。
“这位老人家可是全国闻名的大国手,用来治你的病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陈玫循声望去,一个一脸微笑的少年双手插在兜内,缓步走了进来。
“你这混小子,这算什么比喻?”老人没好气地道。
陈玫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猛地想起老者的身份:“啊,你是中科院的宋恩教授!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心中一阵激动,宋恩可以说是当今中国中医界的泰斗,曾经因为找出根治帕金森综合症和小儿麻痹而闻名世界医学界,并获得诺贝尔医学奖。这样一个人居然在给自己治疗,可说是天大的面子了。却不知这少年是谁?
“算我欠你一回情,不过这次我给你带了瓶好酒来……”那少年拍照宋恩的肩头道,颇有几分老友味。
“好酒?你能弄到什么好酒,还能好过我的八十年茅台去?”老人不信地瞟了他一眼。
“这次出去路过梵蒂冈,你该知道吧,现在的这位罗马教皇收着一瓶快三百年的路易十三,这可是世上的孤酒哦……”少年笑眯眯地道。
宋恩张大了嘴:“难道你们偷了……”
“哎呀,别说那么难听吗,我们是拿,可也不是白拿,以前救过他好几次啦,已经给他留了张便条说明这回清帐了……”
“那么说……真有路易十三?”宋恩有点紧张地道。
“错!”少年一指他的鼻子,吓得宋恩一愣。
少年逼近宋恩盯着他道:“是三百年的路易十三……”
“对,对,三百年的路易十三,三百年的路易十三……”宋恩乐得见眉不见眼,一时也望了这路易十三仍旧是不告而取的“赃物”。
“怎么样,没有白求你办事吧?”少年站直身子微笑道。
“没有,呵呵,没有,以后段墨你有事尽管来求我吧,越多越好!”宋恩连忙点头道。
“段墨?!”陈玫瞪眼了眼睛。她真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竟然便是传说中最强的超念战士!放眼当今世界的情报界,只要提到中国,首先想到的便是A组,提到A组,首先想到的便是“红白黑”这三人组合,而提起“红白黑”,首先想到的便是眼前这位“老好”段墨!
“怎么,看着不象?”段墨低头打量一下自己。
“不是,只是你怎么这么……”陈玫硬生生地把那个“小”字咽了下去。
段墨向陈玫微微一笑,转向宋恩道:“老酒鬼,我有话要和这位女士说,你先出去一下……”
宋恩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外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转身问:“那……”
“在你办公桌的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段墨头也不回地道。
宋恩“哈”地一声,以与他年龄绝不相称的速度冲了出去,显然是去“销赃”了。
宋恩刚一消失在门口,陈玫便忍不住问道:“徐警司他……”
“他受了伤,而且伤势比你重得多,现在昏迷中……”段墨收起笑容淡淡道。
“那会不会有危险?”陈玫紧张地问道。
“生命是不会有危险,不过当时的爆炸把你们冲到大楼的墙上,连白朗的防护罩都撞散了,徐警司的头部受了重伤,至今昏迷,老酒鬼说也许有永远昏迷的可能……”段墨低声道。
“可他不能啊!”陈玫激动地大声道,泪水簌簌而落,“不能,他那么重要,怎么可以永远昏迷下去!”如果不是身上插满银针,无法动弹,她一定会疯子一样冲出去去找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请你冷静些……”虽然身为顶尖的超念战士,可面对这样的情形段墨也有些束手无策之感。
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陈玫喃喃道,“是我,应该昏迷的是我才对,求求你,想办法让我们交换吧……”
“不要说傻话了,你也该清楚,宋恩教授是中国甚至世界上最好的神经科大夫,他要是治不好的话,就没有人可以治好徐警司。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而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来找出刺杀徐警司的凶手……”
“我帮不了你们……我只想陪在他身边……”陈玫低声哭泣道。
“你要帮的,如果你还是一个警察的话……”段墨深深地望着她道。
“身为警察,我们时刻要准备承担这世上一切的苦难……”徐东清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陈玫长长吸了口气,努力地平静下来,压抑心中的激动道:“好吧,我帮你们……”
“这才是好女孩儿……”段墨微笑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才多大,说我是女孩儿?”陈玫不忿地道。
“我今年二十五,说起来刚好比陈警官你大一岁……”段墨洋洋得意地道。
“二十五?”陈玫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可眼前这个满脸孩子气的家伙怎么看也不象二十五岁的人。
“不用看啦,真的是二十五,不过就是这张脸长得背了点儿……”段墨无奈地道。因为生得小,他和A组成员打口仗时没少吃亏。更有一次被班鸣卓派到高中里去当卧底,受尽了窝囊气。他当然不想多谈这让他不自在的事情,马上转移话题问道:“我想知道,关于新魂,徐警司都和你提过什么?”
“我们警方掌握的情况也极为有限,徐警司说过这个组织的最终目的就是夺权,徐警司还从他们首领的名字推断出他们打算在非常的时期用非常的手段来进行强权政治……”
“首领的名字?那是什么?”段墨追问道。
“他们的组织一共有四个首领,代号分别是嬴政,胤祯,曹 操 和沛公。”
“嬴政……沛公……”段墨喃喃地重复着。
陈玫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徐警司说他们很有可能在这次四十一大期间行动……”
“四十一大么……”段墨陷入了沉思。
“对了,就在今天,徐警司告诉我这一切问题中的关键就在中科院的第四实验区里……”陈玫突然道。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段墨身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道,“而且已经派了可靠的人到那里参观访问……”
“可靠的人?是白朗么?”陈玫好奇地问。
“不要提那个笨蛋!真丢红白黑的脸!”段墨没好气道。
外面的走廊里,大头朝下倒立,左右脚各托一个痰盂高个男性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哦,我知道了,那一定是……”陈玫兴奋地道。
“不错,是她,对我来说,她才是A组中最可靠的人……”段墨悠悠地道。
中科院外的地下光缆隧洞中,一个轻盈矫健的身影用目力难辨的速度前进着,监视器完全无法捕捉到她的影像。可如果你可以看清她的面孔,就可以惊奇地在这张美丽的脸庞上,激情和沉默,坚毅与柔和完美地合而为一,形成了一种逼人的奇异魅力……
第四四章 当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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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作为二十二世纪的国际都市,网络工程自然也是一流的水准,四通八达的地下光缆通道遍布整个城市。作为顶尖的情报人员,苏红荼自然知道绝难从正面进入戒备森严的中科院第四实验区,哪怕她是超念战士也不可能。但要进入它所属的地下光缆通道则要容易得多,空中的悬浮监视机器人根本无法察觉她的通过。不出她所料,仅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她就已经身处于中科院地下传输中枢区域中。
花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她便已看清四周的环境,将身子停在一个悬浮机器人无法观察到的死角中。用微行摄影机拍下四周影像后,再用同频的发射器将图像传到机器人的记忆终端,这样就无须担心再被发现。将一切完成后,她轻巧地跳到最粗的一根光缆边。中科院的光缆拥有一流的保安设施,光缆的壁体一旦受到外部压力时就会向系统发出报警,但它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怕火。而这一点苏红荼最是清楚不过。
熟练地,她掏出镭射刀开始对光缆的外壁进行切割,同时另外一只手中的小巧喷筒不断向切割部分喷出冷气,以防止温差过大而触动报警系统。将两处的外壁切开后,她掏出一个有点古怪的装置,将两头卡在光缆的暴露处,于是中间部位的电脑开始不断接受从光缆中传输的资料。当然,这些资料全部是经过加密处理的,其密码设计之巧妙,即使美国五角大楼的解密专家也无法破译。但遗憾的是,设计这套密码程序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盗秘者,虽然数值经过改变,但她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便已经找出了数频变化的新规律,将正确定数据破译出来。
屏幕上淡蓝色的光芒照亮她的面庞,那种美丽足以与桑若影和路婵娟相媲美,但与桑路二人不同,这张脸上流露出更多的是坚毅和热情……
班鸣卓接到邵定中打来的电话时,着实是吃了一惊:“徐警司遇刺了?”
“是啊,虽然现场没有发现尸体,但的确有人看到他们在现场,而且值班警察也收到了陈玫发出的求救信号。从爆炸的规模来看,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了。”邵定中的声音中透露出难言的沉重。
班鸣卓的心中一阵说不出的烦乱:“谁干的?”
“还不能够肯定,估计和疆独分子有关系,徐警官一直在追查他们的余党。鸣卓,你现在过来一趟吧,我有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么?”不知为何,班鸣卓有点不想见这位上司兼好友。上次的一个任务,让A组失去了三个人,还搭上了中心电脑凤凰,这结果实在太过惨痛,让他根本难以承受。
“事关机密……”邵定中简短地道,口气中透出一种“没商量”的味道。
“好吧,我这就过来……”班鸣卓深吸了一口气道。
“出事了?”路婵娟在一边有些担心地问。
“徐警司遇刺了……”班鸣卓叹声道。
“徐东清?”萧矢在一边脱口道,“这下糟了!”
“什么糟了?”班鸣卓皱眉道。
“你想想吧,队长……”萧矢用他特有的冷静声调分析道,“徐警司是四十一大期间安全工作的负责人,迄今为止所有的人手调派和保安设施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如今他出了事,那么保安工作必然就会出现某些漏洞,而给那些蠢蠢欲动的恐怖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机,如果正在召开四十一大会议时一旦出事的话,问题有多严重,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A组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震,如果四十一大召开,国家最高领导人必定参加,而且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大代表,这些人几乎都是个阶层的精英,任何一个出了事都有资格上报纸头条。到时真要是有恐怖行动出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这就去见邵局长……”班鸣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声道。
“尖端武器展示计划?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于怀苦望着手中的通知道。
“听说是中科院研究了多年的顶尖国防机密呢!”他的警卫员小刘神秘地道。
“顶尖个鸟儿,这么多年,也没见那些书呆子给老子研究出来个什么像样的东西来,一群废物!替老子请假,说我有病不去了!”于怀苦不屑地道。
“可这是总参的命令,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小刘低声嘟哝着。
“老子去!”于怀苦的脸上露出一丝孩子似的狡猾,“可是不带你去,我说小李子!”他故意朝外边大声嚷嚷道。
“哎!别,别!”小刘急忙拦道,随即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我说,司令员,你就带我去吗!”
“你个瓜娃子,心里想个啥,老子会不清楚?”于怀苦咧着大嘴得以地道,随即又挠挠头上花白的发茬,“去就去,顺便管王麻子要两瓶好酒喝!”州军区司令员王富水是他的老战友,因为脸上有几颗麻子,就被他安了个这么个称呼。
“就是么,这一次军队里的头面人物都到齐了,怎么能少了您!”小刘兴奋地道。
“那是!”于怀苦洋洋得意地道,“少了老子,他总参说话就少了三分底气!”因为对日作战功勋卓著,于怀苦早已成为国人心目中当代的头号名将,所以他说起话来份量也的确比别的军区司令来得重。
忽然,于怀苦皱了皱眉头:“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怎么能少了您啊?”小刘莫名其妙地道。
“不是,对了,你说军区头面人物都到齐了……”于怀苦疑惑地道,“什么武器这么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军区司令都召集起来了,这里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怎么会?这的确是总参的命令啊,是副总参谋长魏唐亲自发出的,已经经过核实了……”小刘惊讶地道。
“难说,这个观摩会是什么时候?”于怀苦问道。
“明天下午。”
“你叫警卫班全部跟老子过去,我倒要看看总参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怀苦喃喃地道。
与平时不同,邵定中并没有亲自来迎接班鸣卓,而是有人领着他一直来到一扇大门前。
“邵局长在里面等着您……”领路的工作人员低声道。
班鸣卓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推开了那扇门。
入眼的是刺目的阳光,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然后才发现这是国安局大楼的楼顶。
“怎么样,我这国安局你差不多都转遍了,只有这里还没来过吧?”一边传来邵定中淡淡的声音。
班鸣卓循声望过去,只见身着灰色中山装的邵定中定定地站在大楼的最边缘,背着手,向远方眺望着。
这个时刻沙暴已经退去,前方远处,天安门的城楼若隐若现,在金色的斜阳下分外壮观。
“是啊,想不到你这里还可以看到这么好的景色……”班鸣卓叹道。
“每次将要面对很多困难的时刻,我都喜欢一个人到这里来看看……”邵定中深吸了一口气道。
“怎么,你这大局长也有苦恼么?”班鸣卓笑问道。
“怎么没有,是人就少不了生死悲欢,说到底,我们虽然是超念者,可仍然和凡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邵定中苦笑道。
“真难得,居然看到你发牢骚……”班鸣卓奇道。
“我是有感而发啊,刚才上头已经下命令了,要我全权接手徐东清负责的四十一大保安工作,你也该知道这担子有多重吧?”邵定中叹道。
班鸣卓无声地点了点头。
“更让人烦恼的还在后面,就在几天前,我们在北京市郊发现了大自在教活动的踪迹……”邵定中沉声道。
“什么?!”班鸣卓勃然变色。
“啧啧啧……”段墨望着红荼传回来的信息摇头不已,“了不起,了不起呀,连我都没想到……”
“可不,要说我们见过的阴谋也算不少了,可还没见过这样的……”白朗在一边拼命点头。
“谁让你进来的,举痰盂去!”段墨头也不回地道。
白朗臭着一张脸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
陈玫明知道这不是笑的时候,可嘴角还是露出一丝微笑。
段墨回头瞄了她一眼:“说起来,陈警司……”
“什么?”陈玫一愣。
“象你这么漂亮的女警官还真少见呢……”段墨索性停下来,转过身道。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陈玫的脸上也升起两团红晕,更增丽色。
“难道徐警司是柳下惠?还是他压根就是块木头?”段墨摸着下巴问。
“不……不是,我们是同事,嗯……对,就是这样……”陈玫结结巴巴地道。
“搞不懂,现在已经过了男追女的时代了吗?”段墨若有所思地道。
“当然过了,你忘了上次你到高中做卧底,那些女生是怎么……”白朗的大头从门口伸出来叫道。
话音未落,一个烟灰缸呼啸着凌空而起,飞了过去。
白朗急忙缩回头去。
“你上高中卧底?”陈玫大为惊奇地道。
“啊,呵呵,陈年老帐,不提它……”段墨打个哈哈,绕开这个尴尬的话题,随即口风一变:“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末日审判团袭击事件的真相,那么,陈警司认为徐警司如果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呢?”
陈玫沉默了一阵,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他的智慧和判断都要远胜于我,以他的实力,如果不是因为太年轻,恐怕他早就生警监了。我只能肯定一点,他会做出对这个国家真正有益的选择……”
“真是难办啊,判断对国家是否有益……”段墨轻声地道。
“没想到吧,最近北京真是热闹非凡呢……”邵定中淡淡地道。
“可是,上次段墨不是已经把大自在教的余党一网打尽了么……”班鸣卓难以置信地道。
“你别忘了,大自在教有七千万的信徒,其中大多数都经过教义严格的洗脑,被镇压后表面放弃而暗中仍然相信的大有人在,虽然红白黑上次一下抓获了不少核心分子,但也不能保证其中就没有漏网之鱼……”邵定中沉声道,“而且,具可靠的消息,这次大自在教卷土重来,其势利已经渗透到高层……”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班鸣卓心中一惊。
“有人想利用这股势利在四十一大前兴风作浪!”邵定中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杀气,“你也知道吧,大自在教的组织有多严密,其行动的保密性有多好,破坏力有多大,如果四十一大期间有十万,不,哪怕只有一万多教众聚积到北京做乱,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场面……”
班鸣卓无言地点了点头,六年前那惨烈的景象再一次闪过眼前,他的双拳暗暗握紧。
“一旦北京乱起来,那种疯狂就会像一场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到最后全国就都会乱。而现在的中国是经不起一次动乱的……”邵定中叹息道。
“掌握到对方的踪迹了吗?”班鸣卓长吸了一口气,问道。
“如果没有,我会找你来吗?”邵定中微微一笑,“据内线提供的消息,明天中午,在北京西郊万佛堂有次集会,在北京的高级教众都会到场……”
“为什么非要派我们A组去?”班鸣卓忍不住又问道。
“原因有两个,第一,我并不能肯定警方或者部队中没有对方的内奸,第二,对方的成员中很可能也拥有超念战士,本来我想亲自去的,可是明天政治局要在中南海召开常委扩大会议,我要负责现场的保安工作,所以,怎么看都得再辛苦你们A组一次了……”邵定中无奈地道。
“好吧,我明白了……”班鸣卓低头道。难道自己终于又要再次面对那痛苦的过去吗?上次与大自在教的战斗,除了自己和老江外,其余的队员都牺牲了,这次又再会失去谁呢?他的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邵定中转过身来,扶住他的双肩:“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疲倦了,鸣卓,我保证,这次是最后一次,然后就给你们A组放长假……”
“我们也不要求放什么长假,我只希望不会再有谁牺牲了,A组能继续这样就行了……”班鸣卓茫然地道。
邵定中放开他的双肩,后退一步,深深地望着他:“你还记得么,鸣卓……”
“什么?”班鸣卓低声问道。
“那年我们在安徽的时候……”邵定中轻声道。
班鸣卓猛地抬起头来。
“八年前,安徽连降暴雨,长江淮河干堤溃决,内河堤防绝大部分漫堤决口,全省受灾面积近四万亩,受灾人口超过一千五百万……”邵定中一边说着,一边向大楼边缓缓走去。
“是啊,真是罕见的大洪灾,当时抗洪小组指挥不利,平时救灾设备管理不善,年久失修,否则灾情也不会那么严重……”班鸣卓叹气道。
“偏偏那个时候,我们A组执行任务后路过抗洪前线……”邵定中的脸上出现缅怀的神情。
“那个时候,你还是我的队长呢……”班鸣卓微笑道,“当时看到那么多群众和战士们在一起在长江岸边顶着暴风雨抗洪抢险,我们都热血沸腾,全想过去帮忙,就等你一声令下了,而你也没让我们失望……”
“,什么等我一声令下,根本没等我下令,你们这群小猴崽子就冲过去了!”邵定中笑骂道,用手一指“你班鸣卓就是头一个!”
“原来你真的记得这么清楚……”班鸣卓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我当然记得,这八年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忘记过。我记得当我们A组的队员们用念力将一块巨石塞在决口出群众的欢呼声,记得我用念力飞行从洪水中救起落水小战士时他的笑脸,记得你满脸泥巴既滑稽又认真的神情……”邵定中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情“但我最难忘的,是那些保住大堤后哭泣着给我们下跪的农民们,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些满是泪水和皱纹的脸……”
班鸣卓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那种感动,这些年来我再也不曾出现过……”邵定中缓缓地道,“我一直在想,为了能够再次回到当时心情,我们究竟可以做些什么呢?”
“任何事,我可以做任何事……”班鸣卓目光坚定地道,不知何时,所有的沮丧和疲倦都已离他而去。
邵定中深深地望着他,久久,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我也是,鸣卓,我也是……”
“队长,邵局长找你是不是又有新任务了?”
“新任务?不会吧,我们刚刚和末日审判团打完啊,至少该让我们整修几天吧?”
“不对,我看是要安慰队长吧?”
一进屋,大家就开始纷纷询问会谈的情况。因为谁都知道邵定中是出名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四十一大召开在即,他周身烦恼的时刻,更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找到A组身上来。虽然是独立的情报机构,但人人都知道A组实际上就是国安局的嫡系。而邵定中则是他们名副其实的“黑后台”。若没有他在后面顶着,就凭他们平时的“胡作非为”,恐怕就算有一百个A组也早已被撤销多时了。
出乎他们的意料,班鸣卓显示出相当轻松的神态,当然,这是因为这次与邵定中的见面让他的精神得以全面恢复的缘故:“大家猜得对,又有新任务了……”
“真的有新任务?”路婵娟难以置信地道,随即低下头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没有头,不过放心吧,为了当时的心情,我会一直战斗下去的……”班鸣卓温和地道。
“当时的心情?”路婵娟疑惑地道。
班鸣卓向她微微一笑,转头向其他人道:“这次的对手也不容轻视,其中很可能拥有超念战士……”
“又是美国人吗?”核桃天真地问,“他们真讨厌!”
“这一次不是美国人了……”班鸣卓拍拍她的头,“大家都听说过大自在教吧?”
路婵娟心中一震,愕然向他望去。
“小妖,大自在教是什么?很厉害么?”核桃拉着萧矢地衣袖问道。
“与其说厉害,不如说是麻烦吧……”萧矢淡淡道,“那是些一心想成仙成佛的疯子和傻瓜……”
“疯子和傻瓜有什么厉害的?”核桃噘嘴道,“我才不怕呢!唐卡就是傻瓜,有时候又象疯子,一样打不过我……”
“你说什么,臭核桃!”唐卡冲她挥了挥拳头,核桃躲到路婵娟身后,向他扮了个鬼脸。
望着他们可爱的样子,班鸣卓的脸上露出微笑。作为A组的队长,他的恢复也同样感染了其他人。他知道核桃这种调皮的样子是有刻意的成份的,这懂事的孩子希望大家象平时一样快乐起来。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许真的有一天A组会恢复过去的样子。当然,这要在明天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前提下。
明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呢?
第四五章 将军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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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用飞车在北京郊外的公路上飞驰着,金色的晨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刺得于怀苦将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他的身前,小刘饶有兴致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快到了吧?”于怀苦索性闭上眼睛,慢条斯理地问道。
“嗯,已经看到大门了……”小刘点了点头,随即惊叹道,“哇,司令员,你看,好多飞车啊……”
在军区研究所的大门前,一字排着上百辆高级军用飞车,每辆飞车旁边都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卫,一眼望去,气势煞是惊人。
这里是于怀苦的管区,士兵们当然认识自己的司令员。他刚一下飞车,所有的战士们便齐刷刷地行了个刚劲有力的军礼。于怀苦挥了挥手,也没说什么,带着跟来的十几名警卫班成员走了进去。
一路行来,是十步一哨,九步一卡,戒备异常森严,即使身为军区司令员,于怀苦还是受到了仔细检查,最后更被要求在进入地下实验室前,必须把警卫班留在外边。
“怎么回事?这里是我的管区,为什么我的人不能进去?”于怀苦沉着脸道。
“报告司令员,这是总参的命令,因为事关最高机密,级别不够的人一律不许入内!”守门的战士一丝不苟地道。
于怀苦回头叮嘱道:“那就这样吧,你们几个守在这里,不许乱跑,放机灵点,懂吗?”
“是!”警卫班的战士们齐声答应道。这些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当然听得出司令员的意思。所谓“放机灵点”就是指当里面出现什么情况于怀苦按动报警按钮后他们可以不顾一切冲进去。
对于自己这些万里挑一并且亲手训练的警卫们,于怀苦是极为信赖的。即使面对的是美国王牌特种部队,他也有信心自己的这些警卫可以以一敌三,甚至更多。
满意地点点头,于怀苦慢悠悠地走进了电梯。
就在离这里不到一百米的地下监控中心里,一个肩配上校军衔的中年人望着屏幕上于怀苦进入电梯的画面,拿起通讯器低声地呼叫:“老鹰已入网,重复一次,老鹰已入网……”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于怀苦便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凌厉气势。
长方形的钢化玻璃桌旁,一溜地坐着十几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每一个的肩头都佩戴着上将肩章,胸前挂着各式各样的功勋章和绶带,身前大檐帽上的“八一”字样闪闪发光。整个屋内没有人说话,气氛之沉重肃穆,足以让常人两腿发软。
“啊哈,看看谁来了,你这个于大炮,怎么迟到了?”众人中身材最矮小的广州军区司令员肖若夫笑问道。
“胡说,我才是准时到的,你们来早的自己把屁股坐崩了关老子屁事儿!”于怀苦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说大炮,你都是司令员了,这张嘴也该收敛一下,省得影响战士们……”一个方脸孔的老人道。他是成都军区司令员刘谭,曾经做过于怀苦的上司,这些人里,也只有他才敢说于怀苦几句。
“怎么没收敛,再经过你刘司令员的几年熏陶,我老于保证就骂人不带脏字了!”于怀苦打个哈哈道。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也放松了不少。
“我说老于,这几年没仗打,憋坏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搞几包泻药通通肠子?”海军张常有眯着眼睛问他道。
于怀苦白了他一眼:“我老于好说,离国界远么,你张常有整天看着日本第十九舰队在眼皮地下晃悠,又不能动手,憋坏的人是你才对!泻药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张常有没吭声,他自家知自家事,海军里叫嚷着和日本开仗的是越来越多了,甚至有人以自尽来枪谏,要不是他勉强压着,怕部下早跑到军委来闹了。
“你就别看张老鲨的笑话了,自从你老小子当年打下东京后,小日本这些年就特老实,人家不翻脸,我们怎么打?”沈阳军区司令员康玉山替张常有解围道。
“小日本打不了,打老毛子呀,他们可还欠着我们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地面儿呢!”于怀苦呲着牙道,“你们东北边防军是干什么吃的呀?”
“你当我不想打?也得打得过人家才行,俄罗斯可不是日本,你要是能让他们的远程导弹都哑火,我立马带着人把莫斯科给你拿下来,怎么样?”康玉山没好气地道。
“听说中央有意思向印度动手了,你们知道么?”兰州军区司令员王富水说着,端起茶杯缓缓啜了一口。
“真的假的?你没开玩笑?”刘谭的眼睛顿时亮了。要是真和印度开战,他的成都军区和王富水的兰州军区都处在前沿地带,自然大有希望参战。
南京军区司令员李尘在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几个老家伙,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象个小孩似的整天惦记着打仗打仗的?”
空军总司令员吴东魁嘿嘿一笑道:“军人们,哪个不想打仗过过瘾的?我就不信你老李不想打!”
“想打!可不是现在,你们知道现在国内形势严峻到什么地步了吗?”李尘严肃地道。
“国内形势,不是很好么?去年经济又增长了九个百分点啊!”济南军区司令员方强池疑惑地道。
“经济增长?那些都是表面的!经济的确增长了,可下岗的职工数目也增长了,现在国内仅城市失业人口就已经超过六千万!你们想想看,这是个多大的数字!”李尘沉声道。
几位司令员都不再言语了。
“还有,你们知道去年一年内农村出现的暴乱次数有多少?”李尘又问道。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接近一千次,人数超过千人的就有三百次!”
“怎么会这么多?你是从哪里看到的?”康玉山忍不住问道。
“是从政治局的内参里看到的,至于谁给我的你就不要问了……”李尘顿了顿,又道“你们想想看,国内这个样子,我们还有能力对外进行战争吗?”
“就是军队里问题也是一大堆啊!”肖若夫叹气道,“设备陈旧,战士素质越来越低,走私,军人经商屡禁不止,战斗力是没法和十几年前比啦!”
又是一阵沉默,这些问题谁的军区内都是常抓常有,自然也没人出来暴短了。
“不说别的,就赵参谋长那小三子,用他的名头在外边走私也不止一次两次了,赵参谋长是也骂过也打过,可他就是不听,你说我能把他怎么办?总不能掏枪把他毙了吧?”张常有苦笑道。赵参谋长指的就是总参谋长赵梦舟。
“为什么不能?”一个声音在一边冷冷地道。
张常有一惊,回过头去。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面色冷峻的中年将军,他认得是总参的副总参谋长魏唐,不由得一阵尴尬。
“小魏啊,怎么才来?赵参谋长呢?”空军司令吴东魁忙替他解围道。
“赵参谋长今天不会来了……”魏唐微微一笑,又转向张常有道,“我刚才在问哪,张司令员,为什么不能枪毙赵参谋长的儿子?”
众人看着张常有一阵红一阵白的老脸又是好笑又是惊奇。家属借老子名头干违法买卖发国家财的事他们大都经历过,查出来也就大骂一顿,最后不了了之,这些谁都知道。可一向低调的魏唐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当场让张常有下不来台则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
“赵参谋长不来了?有病了吗?还有曲总司令呢?”吴东魁又忙道。曲总司令就是指军委副主席曲义开,魏唐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同时也是张常有的老上级了。吴东魁提他,是有提醒魏唐他和张常有都是“一家人”的意思。
“曲总司令也不会来了……”魏唐缓缓走到会议桌的中央,闲闲地扫视了一周,不紧不慢地道,“今天的观摩演习由我来主持,相信会给诸位司令员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出事了!这就是于怀苦心头生气的第一个念头。而且好像还是大事呢,奶奶的!非但没有任何紧张感,反而有种麻酥酥的兴奋延着他的脊梁骨升了起来,整个身子一阵骚热。他戎马一生,每次面对激烈的战斗时,都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战场上,可是——将军决战,岂在沙场!
同他一样,房间中的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可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没有一个显出任何慌张的神色。房间内又恢复到于怀苦进入前那种肃穆紧张的气氛,那种压迫感甚至变得更强。
“魏参谋长,你晓得曲总司令不来的原因么?”肖若夫缓缓开口道。
“曲总司令身体不适……”魏唐轻描淡写地道,“不过他已经将这次主持任务托付给我了!”说着,他打了个手势。
房间内的会议桌前突然出现蓝色的三维屏幕,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用铿锵有力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曲义开委任魏唐主持这次观摩会议,所有会议成员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违者军法从事!”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这个影像不会是伪造的,因为这里的电脑就是中国军方的主中心电脑“醒狮”,想要绕过它的安全检查是不可能的。而且以曲义开的个性,也决不可能受人胁迫而发出这样的命令。虽然是这样,可所有人心中仍旧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这里面肯定有鬼!只不过,还不知道是只什么鬼,魏唐这家伙……于怀苦暗暗地想着,偷偷摸了摸裤兜里的按钮。他对魏唐所知不是很多,但一向相当佩服。因为这位毕业于国防科技大的高才生的确是近几十年来中国少有的军事天才,当年在学校里连续三年在模拟战中以压倒性的优势夺冠。毕业后主动要求下调到基层,但短短几个月后再次在军事演习中大放异彩,在己方指挥不力,过半兵力被歼的情况下以强硬的姿态争取了指挥权,并以少胜多,奇迹般地扭转了战局。当然,他一生中决定性的战役还是他作为参谋部成员策划的日本本土登陆战。在那次战斗中,中国军队成功的利用气象兵器制造出大雾,在特种小队和电子干扰部队迅速瘫痪对方指挥系统后,地面部队的以极小的代价突袭东京湾成功。在余下的战斗中,他又首先提出了城市飞车战的概念。因地制宜,利用在日本本土城市内夺得的飞车让部队以小分队形式穿插到敌人的纵深,这种敌我均难以识别的作战方式短短几天内便瓦解了美日联合防线。再加上于怀苦的部队英勇善战,中国以微不足道的伤亡数字赢得了这场战争。而这也成为魏唐日后青云直上的契机。在电视采访这位年轻的将军为什么还没有结婚时,他那句淡淡地“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更是倾倒了全国无数观众。
这样一个满腹才华,前途无量的军界新星,为什么今天会以这样一个怪异的姿态出现呢?
“既然这样,就请魏参谋长给我们展现一下所谓的‘惊喜’吧……”康玉山语气平静地道。
“我会的,在此之前,我想问各位司令员一个问题……”魏唐若无其事地道。
“哦,什么问题?说出来听听吧……”李尘花白的浓眉一挑,显得饶有兴致地道。
“几位将军认为我们军队中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呢?”魏唐双手按在桌子前,缓缓问道。
“技术设备落后,无能力打一场全面的高科技战争!”刘谭毫不犹豫地道。
“我看是当前相对和平环境,高、中级军官意志消沉,过多追求名利和物质上的享受……”于怀苦不客气地道,一想起自己的军队中被安插了那么多废物他就有气。
“我认为是军队党组织的领导,疲、散、软,不能充分发扬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相反,军指挥党组织的情况倒十分严重……”吴东魁显得有些沉痛地道。
“军队组织性、纪律性涣散,这几年集体性示威事件,抗拒军事训练,抗拒执行任务等严重事件是越来越多了……”李尘叹了口气道。
“我看严重的是军队搞非正常活动,就象参与走私活动,贩卖政府管制物资,搞非法自营经济创收这些事情,在军队里简直是多如牛毛……”王富水气乎乎地道。
“你说的那算什么,老王,最近领导干部侵吞军费购买豪华住宅,供挥霍,设小金库的比比皆是。军队在地方侵犯政府、人民的利益,发生集体性动用武器纷争,造成人员伤亡、财物损害,更是一出接一出。更严重的是军队有人还参与黑社会势力活动,提供庇护、谋取钱财,甚至连一些高级军官都卷入了……”方强池摇头道。
“大家这些说得都对极了,那么你们认为,在这样的状态下,一旦发生战争,我们还能取得胜利吗?”魏唐沉声道。
没有人回答。
“你们有没有好好想过,这些问题是怎么形成的?”魏唐又道。
“魏参谋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直说吧……”张常有冷冷地道。
“那好,我也不和大家打哑谜了,我个人认为这些问题是全部是中央政策不当造成的,四十一大在即,我准备联合一些同志扭转这种局面,到时候希望得到各位将军的支持……”魏唐用轻松地语气道。
猛地一拍桌子,吴东魁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你想造反吗?”
更多的人保持沉默,可一双双犀利的眼神全部落在魏唐的身上。
于怀苦虽然没说话,心中却猛地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魏唐居然会动这个念头。对政府的腐败他也是极度不满的,背后没少摔帽子。为此还企图得到邵定中手中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可他决没有起来造反的念头,因为他深深知道,一次大规模的政治动乱对现在的中国意味着什么。以魏唐的智慧,当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当然,如果他真能得到军方的全面支持,也许可以将动乱的程度降到最低,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他扣押住这里在座的全部高级将领,也无法指挥军队,反而会使部队中的动乱扩大话。他到底是怎样打算的呢?
“造反?我不这样认为,我只是希望看到一个真实意义上的强大中国,而不是虚有其表,只此而已……”魏唐毫不退让地与吴东魁对视着。
“你想夺权?”李尘哼了一声,“你配吗?”
“也许我不配,可有你们支持的话,就会配了,不是吗?”魏唐微笑道。
“我们支持你?明知道是白日做梦还敢说出口,你究竟有什么绝招啊?”刘谭也笑呵呵地道。
魏唐没有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两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
魏唐轻轻走到他们身边,双手拍拍两人的肩头:“我的绝招么,就是他们……”
“就这两个小毛头,你打算用他们吓唬我们?笑话!”吴东魁不屑地道。
“各位不要小看你们面前这两个小毛头,他们就是你们今天要观摩的我们军方的超级武器……”
面上不露声色,于怀苦已轻轻按动裤兜内的按钮。
北京西郊方向,两辆A组的专用飞车在广阔的稻田上向万佛堂急驰着。飞车所过之处,强劲的气流掀起一阵阵稻浪。
麦浪中,一个身着军用迷彩服,面带京剧脸谱的人正用望远镜观察着飞车的行动:“目标已出现,方位东39,速度170,预计抵达时间三分十五秒,准备行动……”
“明白……”远处另一名带着脸谱的人放下通讯器,打了个手势。
十几名新魂成员以惊人的速度行动起来,在揭开了一片伪装成草垛的掩蔽物后,三台怪异的机器无声无息地露了出来,它有着灵巧的座盘和晶莹的椭圆形扇面状躯体。一眼望去,十分象电视天线。可如果是,那这种东西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天线了。是的,它们是中国陆军的王牌兵器——粒子波相炮。
第四六章 决战中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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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通道入口前,警卫班的战士们正状似无聊地游荡着。但他们敏锐的目光从不放过周围任何一丝可疑的目标。此刻,在他们的心中对于如何在短时间内侵入地下实验室,又如何撤退早有腹案。所以当他们收到于怀苦的信号,只迅速地交换了几个眼色,便默契地行动起来。守门的哨兵在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已经被制服并被剥下制服取代了位置。电梯的密码被破解,所有成员鱼贯而入。虽然他们并没有随身挟带重型武器,但每个人所拥有的高超战斗技能和出色的整体效率就是他们最可怕的战斗力。
电梯门在他们的面前缓缓打开,一个身着上尉军服的军官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望着他们。一个战士在电梯门只开到一人宽的距离时便已身体一纵,扑了上去,手刀闪电般地斜劈他的颈下,如果这一下劈实,保证可以让任何人乖乖地昏迷二十四小时。就在这时,那名上尉动了,他身子微微前倾,然后右拳向上猛挥,狠狠地击在这名战士的小腹上。战士的身体顺着拳势撞到天花板上,又重重地跌到地上,尸体卷曲成一团。
所有人脸色顿时一变,刚才那名战士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常人对他的动作根本无法反应。可这样的速度和这上尉的速度相比就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和快镜区别一样。而那一拳的力量,更不是正常人可以发出的。另外的战士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枪对准了他,还没来得及开枪,便觉得手中一震,所有的枪已脱手飞出,在空中聚在一起后被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扭成了一团。
“超念力!”一个战士脱口惊呼道。
那名中尉举起食指勾了勾。没有人敢动手,在拥有这样力量的强者面前即使以他们的战斗力也是不堪一击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解救自己的司令员已经死心了,而是在飞快地思索着克敌制胜的办法。
“既然你们都不肯出来,那么我就要进去了……”说着,那中尉缓缓地向电梯内走了过来。
麦田中,轻风微送。炽热的阳光照在大地上,飘腾的热气被风吹着,令得四周的一切都模糊扭曲起来。
一个小丘上,一名身着迷彩服,面带京剧脸谱的新魂成员正专心地看着手表。时间显示,距刚才通话时间已三分钟了。
“目标已出现!”一名新魂成员放心望远镜报告道。
“粒子波相炮准备!”
“一号炮准备完毕!”
“二号炮准备完毕!”
“三号炮已锁定目标,请指示!”
首领的目光紧盯着不断接近的A组飞车,一言不发。直到飞车驶到炮口前的最佳射击距离时,薄而削的嘴唇才冷冷吐出两个字:“射击!”
随着这声命令,三座粒子波相炮椭圆形的镜面几乎是同时一闪,强大的高速粒子流划过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准确地击中了远处A组的飞车,行进中的飞车瞬间在空中解体,焦黑的残骸飞舞着飞散到地面。
“目标已摧毁!”炮手简短有力地报告道。
那首领静静地望着那堆残骸,久久不发一语。
“任务完成,请指示!”一名成员催促着。
“永别了,A组……”那首领轻声叹息道,言下竟是不尽依依之意。
北京,故宫,中南海。
“翡翠层楼浮树林,芙蓉小殿出波心”。
位于北京故宫西侧的中南海,与北海旧称“三海”,又名“西苑”、“太液池”。自北至南有翔鸾阁、涵元门、涵元殿、蓬莱阁、香殿、迎薰亭等。与东西朝向的殿宇祥辉楼、景星殿、庆云殿等共同组成三重封闭的庭院。中海一区的主要殿宇包括勤政殿,与瀛台岛隔水相望。勤政殿西有结秀亭,亭西为丰泽园,园内有颐年堂、澄怀堂、菊香书屋,颐年堂西有春藕斋、居仁堂、植秀轩等。丰泽园西为静谷,园内景色极为秀丽。中南海始建于辽金,历朝历代都是帝王的行官和宴游之地。民国时这里曾设立过“总统府”,“大元帅府”,如今更是中央人民政府的所在,是中国的最高执政中心。这里发出的每一道指令,做出的每一项决策,都影响着这个民族的兴衰, 操 纵着十二亿人的命运,引导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担负这样一个地点的保安工作,邵定中自然不会有任何轻松感。更何况今天的天气是异乎寻常的炎热。政治局会议是规定在紫云阁召开的,可这所建筑的中央空调系统不知怎么又坏了,室内温度接近四十度,高得吓人。技术人员正忙着抢修。一向被邵定中要求着装整齐的国安局工作人员不得不穿着中山服仔细检查所有房间,确保安全后,所有人都已经出了一身大汗,好在此刻饮料机器人及时送来了冰镇矿泉水,大家都如负重释,纷纷捧着大口喝起来。一名工作人员送过一瓶矿泉水,邵定中微微摇了摇头,与其他人相比,他只是额头略带汗迹。一身浅灰色的中山装一尘不染,依旧如常的稳重与潇洒。他的身后站着的两个人也和他一样,几乎没有受到高温的任何影响。这正是修习中国气功达到相当高深境界后的体现。
“几点了?”邵定中头也不回地问道。
“差五分十一点,距离会议召开还有一小时三十五分钟……”身后的其中一人回答道。
“是吗,一小时三十五分钟后,中国的命运将就此决定了……”邵定中轻声叹道,“历史即将在我们的眼前发生,这种感觉多么奇妙,又多么陌生……”
他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抬头向西方凝视着,喃喃道:“还有A组,我的A组……”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现在它已经是我的A组了……”一个声音温和地在他身后想起。
邵定中猛地回头,一个身材高大,脸色沧桑的中年人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
邵定中闭紧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然后再次睁开双眼,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鸣卓……”
“有点……意外吧……”班鸣卓轻声道。
“是啊……有点……”邵定中缓缓回答。
然后两个人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对视着。似乎都在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出些什么难解的讯息。
班鸣卓望着眼前的邵定中。这个人曾经是他的良师益友,他的兄长,他的队长,他亲密的战友,他在这世上最信赖的人。记得很久以前,两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他们彼此间依然可以从眼神中读出对方的内心的思路。这种默契在邵定中身为A组队长时曾不止一次地将两个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种眼神已从邵定中的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海洋般的深不可测,他再也无法读懂那眼神的含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什么自己始终没有意识到?他无言地问自己。
“怎么,任务出现困难了?”邵定中终于开口道,他的脸上又浮现出班鸣卓那种熟悉而亲切的微笑。
“啊……不……”班鸣卓低声道。
“那么……”邵定中眉头微微一皱。
“我来,只想问你一件事……”班鸣卓深深望着他道。
“哦,什么事这么重要?说来听听……”邵定中淡淡地道。
“为什么……”班鸣卓的声音中充满了疲倦和悲伤,“为什么要出卖我们,出卖你最心爱的A组,定中……不,嬴政!”
阳光下,邵定中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举起右手轻轻地挥了挥。除了站在他身后的两人外,所有的国安局成员都立刻以令人眩目的速度行动起来,所有的道路全部被封锁,制高点也随即被控制。整个紫云阁周围都弥漫着逼人的杀机。
待到这一切完毕后,邵定中才淡淡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和我的问题有关系吗?”班鸣卓冷冷回答道。
“以你的能力,是不可能看破我的布置的,一定是有人在帮你,说,那个人是谁?”邵定中紧紧地盯着他问。
“报告,不好意思,那个人就是我,呵呵……”一个声音从紫云阁的上方传了过来。
邵定中心头一震,抬眼望去,紫云阁的金顶上,端坐着一个一身黑衣如墨的年轻人,此刻正向他招手,脸上灿烂纯真的笑容宛如少年。
“段墨……”邵定中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早应该想到的,除了你们红白黑,还有谁能看破我这接近完美的一局?”
“你也应该感到自豪了……”段墨微笑道,“为了能够顺利地利用A组,你竟想到用假任务把我们调到国外去,而且还牵着我们的鼻子把我们遛了大半个地球……”
“说实话,A组中我最忌惮的人就是你,所以才想尽办法把你们红白黑调走,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及时赶了回来……”邵定中无奈地道。
段墨摊了摊手:“其实你的计划还是不错的,如果我们执着于完成任务的话,至少还得在外面逛上好长一阵子,不过对方在战斗中对我们的那种熟悉程度让我起了一点疑心,而在我看来,这点可疑远远要比任务更重要,而现在地结果也证明了我的怀疑是正确的……”
“真是可惜……如果得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邵定中叹道。
“这个么,老实说,我对你的大事其实是蛮感兴趣的……”段墨的身子轻轻地飘起,稳稳地落在地上,“不过,我更喜欢A组……”说着,他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刀锋般锐利:“你的那件所谓大事,今天我就要让它彻底灰飞烟灭,来作为你伤害A组的代价……”
邵定中的瞳孔猛地收缩。
因为有运输军事设备的作用,连接的地面电梯颇为宽大,足可并排开入两台飞车。所以虽然十余名战士呆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而此刻,因为战士们的不住后退,更留下中间一片颇为宽敞的空间。他们并非想后退,而是面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力场逼得他们后退。很快,他们的身子被巨大的力道逼得紧紧贴在了墙壁上,甚至连脸上的肌肉也开始被压挤得变形,浑身的骨骼开始噼啪作响。那上尉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神色。
就在这时,电梯的顶棚猛地裂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从缝隙中挥下,重重击中那上尉的百汇。那上尉闷哼一声,软软坐倒在地。
“哎呀呀,警惕性太弱,就这也配做超念战士?啧啧,真丢人……”一个快活的男子从天花板的通风口中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道。与此同时,一个身材欣长的美丽女郎也从裂缝中落了下来。
警卫班的战士们死里逃生,加之这一男一女出现得太过诡异,一时间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喂,你们几个,是于大炮的兵吧?”那男子怪模怪样地问道。
“是……你们又是什么人?”小刘警惕地问道。
“红荼白朗,听说过么?”那男子笑嘻嘻地用大拇指向自己比了比。
“啊!你们就是A组的红荼白朗?我……我知道,你们是我的偶像!”小刘惊喜地叫道,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平时关于A组红白黑的事迹他听得实在太多了,想不到今天会居然遇到心中的偶像,更何况又救了自己的命,心中那种激动简直难以形容。
“哎呀呀,好了,好了,别那么大声,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你们是来救你们的司令员的吧?想救人就要听我指挥,你们要马上去占领电力室,现在对表,三分钟后准时切断会议室的电源,这事重要得很,关系到十几位上将对生命,明白了么?”白朗一脸严肃的样子道。
战士们纷纷兴奋地点头,和白朗对好表后,兴奋地去了。他们之所以这么配合,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刚刚救了自己,另一方面,便是出于对红白黑那种衷心的无条件的信任。
望着战士们兴高彩烈地离开,白朗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想不到,咱们红白黑竟然人气这么旺,我看将来就算不在A组了,还可以向娱乐界发展,做偶像歌星,灌唱片赚大钱呀……”他自言自语道,一脸美得冒泡的样子。
苏红荼冷冷地望了他一眼。
“啊,不好意思,忘了你不爱说话,当然不会灌唱片了……”白朗讪讪地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刚才就想问你,我们怎么能这么容易地进入‘醒狮’的保安系统?难道是你当初帮总参编中心程序的时候也动了手脚?”
红荼淡淡瞟了他一眼后当先向前飘去。
白朗无奈地叹道:“尽在不言中啊……”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阳光下,新魂的成员们正迅速地拆卸着粒子波相炮,那首领则望着那一地的碎片沉默不语。
“怎么,报废了别人的飞车就想这么偷偷地溜掉么?”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所有人都以飞快的速度拔出枪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他们的身后,青色的麦浪随风起伏,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年便站在这麦浪之上,静静地望着他们,清澈的双眸闪烁着深不可测的智慧和冷静。
“萧矢?”那首领脱口惊呼道。
新魂的成员们刚刚要举起枪来射击,却发现手中的枪突然无声地化为一个个零件跌落到地上。然后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左侧的麦浪上又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一脸怒容的少年,他的身边,一个小女孩正朝他们扮着可爱的鬼脸。
“小妖,我们上吧!”一个活泼美丽的少女也缓缓从麦浪中升起,飘到萧矢身边。
“原来你们根本不在车上……”首领咬牙道。
“唐卡,你看他问得多蠢啊,要是我们在车上,不就被烧成烤鸭啦?你们真坏,想打人家也不说一声……”核桃忿忿地道。
“他是够蠢的,书读多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唐卡冷冷地道,“我没说错吧?我的韩副院长,或者……沛公!”
首领浑身一震,随即缓缓摘下自己的脸谱,露出一张苍白而清癯的面孔:“没想到你们居然全都知道了,不过这样的话,干掉你们就不会再感到内疚了……”
话音未落,一个又一个大新魂成员缓缓升起,象A组成员一样漂浮在麦田的上方……
“想坏我的事,怕没那么容易吧?”邵定中将双手背到身后,定定地道。
“怎么,你不信?”段墨微笑道。
“A组的确是全国甚至是世界上最出色的超念部队,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邵定中傲然道。
“你是指你的女娲计划么?”班鸣卓在一边冷冷地道。
“哦,原来连这个你们也知道了么?”邵定中微露诧意道。
“所谓的女娲计划,就是由中科院副院长韩炬主持的,利用人工手段从超念战士大脑内的松果体内提取超念基因移植于普通人的脑内,从而制造出人造超念战士的生物工程,我没说错吧?”班鸣卓沉声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一起说出来吧?”邵定中淡淡地道。
“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在利用A组,你利用小云儿来制造假情报通过内奸送给美国情报机构,然后又利用我们牵制末日审判团的同时,派杀手狙击他们,为的便是得到引导者——约翰。弗多拿的超念基因,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吧!”班鸣卓愤怒地大声道。
第四七章 新魂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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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邵定中微微一笑,缓缓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阵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出卖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最尊敬也最信任的人。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呢?班鸣卓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就为了这个,为了得到一个超念基因,你竟然不惜牺牲A组?”
“当然,你知道引导者的超念基因对我们新魂的计划有多重要吗?有了拥有那种‘神’之技巧的超念战士,我就可以对全国各军区司令员进行心理催眠,从而使全国军队无条件的支持我。同时,再将政治局掌握在手中,这样我就可以完成我多年的梦想……”邵定中款款而谈,看不出他有丝毫内疚的迹象。
这个人……真的是我曾经熟悉的那个邵定中吗?那个亲切地教导我,对A组百般呵护的邵定中吗?班鸣卓无言地望着他,好久才失神地低声问道:“难道你的梦想那么重要,比A组还重要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鸣卓,”邵定中摇头道“你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危急到了怎样的程度,如果再不采取非常手段,我们的国家就会遭遇怎样的灾难……”。
“中国问题是有,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班鸣卓冷冷地道。
“没有?”邵定中淡淡笑了一声,“你知道现在国内的贫富差距有多大吗?我告诉你,中国居民收入分配的基尼系数已经超过了0。5,而基尼系数一旦超过0。43,不平等就将威胁社会稳定,这你知道吗?中国有六亿五千万人口是人均收入在世界人均收入的第140位之后赤贫,人得以生存的四个基本条件:就业、医疗、教育和养老,这六亿五千万中国人可以说一无所有,这你知道吗?你知道中国现在每天都有一亿美元的资金在外逃吗?你知道现在失业人数已经接近六千万了吗?你知道现在人民对党内的腐败有多么痛恨吗?你知道现在的中央委员中有多少已经够得上枪毙的条件了吗?不,这些你都不知道,而我也不打算一一告诉你,我怕说出来会吓着你……”
班鸣卓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他本能地知道,邵定中没有对他说谎,而以他国安局长的位置,的确可以知道许多人所不知的内部信息。“这些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解决呀,比如腐败,这些年我们A组就抓了不少腐败的高官么……”他软弱地辩解着。
“你们A组?”邵定中不屑地道,“你心里也该知道,没有我的支持,那些人你们根本动不了吧?”
班鸣卓沉默着没有回答,的确,这些年在反腐败的问题上,都是邵定中一直在支持着A组进行查处。否则以他们的官小职微,A组怕早已被人取消遣散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不敢动我?为什么那么给我邵定中面子?”邵定中古怪地一笑,“告诉你吧,那是因为我捏着他们的小辫子,掌握着他们贪污腐败的致命证据,只要没挖到他们的根子上,他们就不得不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要是真想动他们的根基,端他们的老巢,你以为他们还会继续忍下去吗?怎么样?想不到吧,你之所以能够铲除一些小腐败,正是凭着容忍了更大腐败而换来的权利……”
班鸣卓的身子一阵颤抖,以前他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只以为是因为A组和邵定中都曾经多次救过国家领导人的命,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这样肮脏的交易。“可你又现在能够做些什么?”他无力得问道。
“只要我能够掌权……”邵定中的双眉微微一扬,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只要我能够掌权,一切都将彻底转变!”
“凭什么?”班鸣卓忍不住问道。
“凭的当然是那些拥有催眠能力的超念战士,一周后就是四十一大,到时候经过催眠的政治局委员就会提名我为政治局常委,并提名为中共中央总书记,然后按照我提供的反腐败指示,全国军队将迅速行动起来,将所有腐败分子一网打尽!”邵定中微笑道。
想不到他竟然做的是这种打算!班鸣卓有着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你以为人大会通过你的提名吗?你根本没有任何资历可言!”
邵定中微微一笑:“你没忘了我现在已经是四十一大的保安负责人吧?”
“怎么,难道你想?”班鸣卓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他。
“不错,全国人大代表不过三千人左右,到那个时候,我已经制造出足够多的超念战士了!”邵定中自信地微笑道。
他竟然想将全体人大代表全部催眠吗?班鸣卓愣愣地望着这个他曾经如此熟悉的人。
“可是,就算人大一致通过,全国上下也未必认同你吧?你不怕人心动摇吗?”段墨在一边淡淡地道。
“早知道你有此一问,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在人大上提出北京迁都会有什么效果?”邵定中不答反问道。
“人心思变,你想得的确很周密……”段墨叹了口气道。
“不错,单独的新人执政的确会引发一些问题,可一旦迁都一起进行的话,人民反倒会希望政治上能够有所变动,这样就可以将引起的恐慌降低到最低,再加上全国军队的支持……”邵定中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到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执政的力量!
“然后呢?你即使解决了腐败问题,其余的问题你又打算怎么解决?你打算靠什么来维持你的政权?就靠催眠和军队?”班鸣卓尖锐地问道。
“为什么不呢?”邵定中微微一笑,“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哪个做君为王的不是靠这两样以安天下?至于其余的问题么,我也早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内部问题……”
“外部解决……”段墨懒洋洋地接口道,“想不到你竟打算来真的……”
邵定中淡淡望了他一眼:“我早知道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果然没错,不错,扩张就是现在中国唯一的出路!”
“扩张?你打算向哪里扩张?”班鸣卓变色道。
“蒙古,越南,缅甸,印度,向一切适合中国人居住的地方!”邵定中傲然道。
班鸣卓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你疯了!你以为这样其他的国家会坐视不理吗?”
“其他国家?你指的是美国和俄罗斯吗?”邵定中微笑道,“不妨告诉你,在未来的两年内,将有上万名超念战士以各种身份进入这两个国家。你知道一个拥有约翰。弗多拿那种能力的超念战士的战斗力有多大吗?我告诉你,经过专家评测,与一个师的兵力相等。这些超念战士将透过超念能力掌控各种经济军事命脉,然后在特定的时间内全面发动,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到几千个师同时行动的破坏力有多大吧?他们可以轻易地将这两个国家的各种军事系统完全瘫痪,一切由随后进入的中国军队完全接管。然后成立三国联合政府……”
“你当然是这政府的领袖……”班鸣卓冷冷地道。
“不错,领袖自然只是一个就够,难道还要更多人吗?我们的政治局有七名成员,实在是太奢侈了!”邵定中哼了一声道,“只要接管美俄两国,世界变等于在我的掌握之中!中国的移民又有谁来多嘴!我要让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富强的国家,中国人在这地球的任何地方行走,将没有人敢正眼相视!”
正午的阳光照了下来,映在白色的大理石上,将整个紫云阁衬得一片光明。今天的温度高得让人有盛夏的感觉,可班鸣卓却觉得自己的身躯一阵冰冷:“这样做……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邵定中无奈地一笑:“这就是我最终没有劝你加入我们的理由,鸣卓,因为你太天真……”他背着手缓缓踱了几步,班鸣卓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邵定中的步子间竟有了几分君临天下的风度。“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死人?死人算什么?而且你不觉得这地球上承载着五十亿人太过沉重了吗?优胜劣汰,是自然的铁则,强者屠戮弱者,是人间的定式!”
“可你忘了我们过去被侵略时所遭受的苦难吗?那个时候我们对于暴力的扩张是如何的痛恨,称呼那些人是侵略者,强盗,帝国主义,如果我们也做那样的事,那我们的立场到底是什么?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别人?我们和他们又什么区别?”
“所以说你天真……”邵定中微微一笑,“我们和他们根本就没有区别!欧洲的富强源于他们对殖民地的掠夺杀戮,美国的富强一样是灭绝印第安人后取得的。你以为中国人就有多伟大?告诉你,他们和这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一样贪婪,残忍,爱好杀戮!不要和我谈什么人性博爱,贪婪和杀戮原本就是人类的天性。我和你的最大不同就是我认同这种天性,并且敢于正视它!所以只要我的计划成功,我绝对相信全国的人都会支持我!人民就是这样的,他们需要利益,而我可以给他们无上的利益!他们需要领袖,而我将成为他们最伟大的领袖!”
“就算人民支持你也并不表示你是正确的……”班鸣卓低声道。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对你来说?”邵定中冷笑着反问道。
班鸣卓猛地张口,却终于没有说什么。的确,究竟什么是正确的,这样的问题,就算到此刻在他的心中也并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
“可是,局长大人,就算你是正确的,这计划行得通的可能性也并不大吧,你怎么保证那些超念战士就不会叛变你,哪怕有一个出了问题,会出什么后果,你应该想得到吧……”段墨在一边悠悠地道。那样子仿佛班鸣卓和邵定中的那一番辩论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我当然可以保证,制造超念战士的时候,就在他们的大脑内安置了念识装置,他们的任何行动,对话,甚至心理波动,都会一丝不差地通过卫星传到监控中心,任何危险出现都可以随时启动他们体内的生物分子炸弹,整个人可以在三分钟内融解成一堆泡沫,不留任何痕迹……”邵定中自信地道。
“说是这么说,可你敢保证到时候没有意外出现吗?”段墨眯着眼望着邵定中道。
不知为何,被段墨那样盯着让邵定中感到心中一阵烦躁,平稳了一下情绪,他才缓缓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反正这样下去一样国将不国,那就不如趁机搏他一次!即使失败,也不过是让中国灭亡的日子提前几年罢了……”
“谁给你这个权利?”班鸣卓在一边低声问道。
“什么?”邵定中双眉一皱,一时不能领悟他的话意。
“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拿全中国的未来去赌博?”班鸣卓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这一次,没有回答的是邵定中。
“你要清楚腐败吗?你又怎么保证自己不会变得腐败?你要给人民带来利益,你又怎么保证不会把权利用于争取自己的利益?也许你真的可以依靠催眠和军队进行统制,但这样的统制绝不可能持久!”班鸣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
“何必那么激动呢?”邵定中微笑道,“你忘了,几千年来,我们中华民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存下来的,而且生存得越来越好。人民需要军队,这样他们才会感到自己是安全的;人民更需要催眠,这样他们才会因为麻木而感到自己是幸福的,难道你非要他们终日象你一样痛苦和迷茫才好吗?的确,我不能保证我不腐败,但我可以保证我绝不会比现在那些终日酒林肉池坐拥金钱美女的低级人渣更腐败!”
班鸣卓再一次默然。他无法反驳邵定中的话,因为那些都是千真万确不折不扣的事实。可那是不对的,不对的……他只能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这样说着。
“啧啧,局长毕竟是局长,有水平,看把我们的队长都气成什么样啦……”段墨同情地望了班鸣卓一眼,然后又瞟了一眼邵定中,“说得再好听,到头来也不过是要实现你个人的野心罢了,让队长同你这样的人辩论简直是拿驴唇去对马嘴么……”
“那你又怎么看呢?A组的‘黑’……”邵定中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我?”段墨好像感到意外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按照我的意思么……”忽然话音一变,冰渣般的寒意森森地从他的微笑中直透出来:“当然是直接干掉你了事,哪有功夫听你这么多废话!”
“真有意思,看起来你好像很有信心么……”邵定中微笑道。
“彼此彼此……”段墨也微笑道。
虽然面带微笑,但邵定中的心中却决不轻松。今天班鸣卓和段墨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成为他计划的强大阻碍。他并不惧怕班鸣卓,可对段墨却深深顾忌。无论是手段或者机谋,后者都远远在前者之上。这么多年,身为国安局长的自己,甚至无法摸清他真正的实力。不过至少具他所知,红白黑在国内外纵横多年,还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他们尝到失败的滋味。而他们所执行的任务,常常连邵定中自己也觉得是无法想象的困难,可到了这三个人手中,却总是轻而易举地被完成了。这其中的关键,便在自己眼前这个人的身上。A组最强组合红白黑之“黑”——老好,段墨!谁要是真以为那张终日微笑的天真面孔下真的是纯真善良的话,那他就会发现自己错得多么可怕!而邵定中最担心的便是对方大有可能事先通知了警方,那样的话自己可真要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了。当然,对方怕走漏消息而不敢通知警方的可能也是有的。所以他也一直在等,等待着自己期待得消息出现。
终于,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国安局成员打了一个别人无法明白的手势。他整个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对方的确只来了两个人,而且,没有报警。难道他们两个那么有信心吗?虽然是A组最强的二人,可这种行为毕竟太过冒险,不象段墨所为啊!他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这疑惑转瞬即逝,到现在的地步,无论如何自己都已经无法停止了。
“鸣卓,记得我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吗?”邵定中望着班鸣卓突然道,“为了能够再次回到当时心情,我们究竟可以做些什么呢?”
班鸣卓没有回答,是的,他当然不会忘记。
“你当时回答是任何事,对吧,我不打算要求你做些别的什么,我只要求你去死,就是这么简单……”说着,邵定中挥了挥手。四周的几十名国安局成员缓缓向二人围了过去。
“好像正戏终于上演了吗……”段墨朝四下看了看,抚着手掌有点高兴地道,“我早说过,何必那么多废话呢,既然要打,那就早打不如晚打,顺利地话还可以赶回去看球赛的现场直播呢……”
无形的压力不断逼迫着二人,而且力度不断增强。大理石地面的尘埃波纹状向外辐射着,细小的石粒缓缓地从地面升至空中,紫云阁附近的树木无风自动,阁定的琉璃瓦也开始不停地颤抖。那种巨大的力量,甚至连段墨和班鸣卓也显得步履不稳,有些难以承受。显然,此刻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普通的国安局情报人员,而是全部经过改造后的超念战士……
第四八章 梦 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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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地下实验室的观摩室内,魏唐正面对着一群上将侃侃而谈。
“各位,这就是我们新魂的计划,也许它还不够完美,可毕竟给我们的国家提供了一线生机。我也知道,要各位完全配合我们是不可能的,那么,现在就由这两个超念战士对各位司令员进行催眠。几分钟之后,你们将会光荣地成为我们新魂的一员,就象曲总司令和赵参谋长一样……”魏唐微笑着用轻松地语气道。
“你做梦!让老子做你们新魂的傀儡,门都没有!”张常有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喊道。
“魏唐,让中国强大起来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可你别忘了,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干预政治就已经违背了我们军人的立场,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李尘冷冷地道。
“我当然知道,军人一旦干政,很有可能将会出现军权大于党权的现象……”魏唐微微一笑,“这好像是一场事关十二亿人生死存亡的赌博,而我则在掷出最关键的骰子……”
“我毙了你!”吴东魁猛地站起身来,掏出怀里的手枪指向魏唐。这种上将佩戴的五四手枪仍沿用古老的子弹做为射击物,手枪的合金中有黄金成份,枪柄处用白银镂出“八一”字样,制作极为精美,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军队内部都把它戏称为“虎符”。
站在魏唐身后的一名年轻军官微微踏前一步,吴东魁只觉腕子一痛,“虎符”已经脱手而出,随即在空中怪异地扭曲起来,枪柄处“啪”地一声断裂后,金色的子弹噼里啪啦地掉在桌子上。
“各位司令员还是安分一些好,毕竟你们全都是共和国的精英,以后借助你们的地方还有很多呢……”说着,魏唐挥了下手,两个超念战士缓步向前逼进。
所有的将军都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望着魏唐,在他们戎马生涯中,还未曾受过如此屈辱。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上将,但面对着这种情况,却还是无计可施。很快,一阵奇异的感觉涌上他们的心头,那些曾经让他们欢欣或痛苦地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现,而意识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这两人都是经过基因强化合成的超念战士,虽然具有和约翰。弗多拿相同的能力,但经验上却差得远。不能一下抓住所有人心中的致命伤痛加以动摇,趁机控制他们的心志,花的时间也相对要长。而且他们面对着的虽然是一群年过半百的老人,可意志之强远远超过正常人,所以控制起来也格外吃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司令员的眼神开始变得恍惚,魏唐知道这是开始接受催眠的征兆,心中一阵欣慰,正在这时,异变突起,室内灯光突然完全熄灭,就在两名超念战士失神的一瞬间,墙壁破碎,两股狂猛地念波重重击在他们身上,两个人对此显然完全没有防护,口中鲜血狂喷,软软跌倒。
灯光再亮时,魏唐发现一切完全不同了。所有的司令员都已恢复了清醒,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而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郎站在门口,全身仿佛集冰冷和火热于一体,散发奇异的魅力。而一个高个的男子则在检视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名超念战士,口中还喃喃地嘀咕着什么“太滥了,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之类的话。
当他看到这两个人时,心中仿佛被大锤重重敲打了一下,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身为新魂的高级首领,他自然不会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红白黑中的红与白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意味着A组的人早已掌握了他们的动向,他们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
他似乎听到李尘在冷冷地向自己说了些什么,看到各军区司令员眼中慑人的杀机。又似乎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心头有着失去了一切的茫然。但很快,他那经过严格锻炼的神经就恢复了正常。微笑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局,看起来是我输了……”他安详地道。
“这个不用你说吧,谁都看得出来呀……”白朗朝他扮个鬼脸道。
“还有一件事告诉大家,我在这个地下室内事先安装了念识炸弹,一旦我失去知觉或者在脑中发出特定指令后,整个基地都会化为一团灰烬……”魏唐微笑道。
“你以为用这样的方法就能够逃掉吗?”刘谭冷冷地道。
“逃?逃的人是你们,现在,请各位马上离开这个房间,否则后果自负……”魏唐淡淡地道。
“败军之将,也敢言勇?”肖若夫哼了一声道。
似乎所有的司令员都没有受威胁的意思,没有人肯因为魏唐的威胁而移动脚步。
“我是一个军人,始终都是!即使战败了,我也不能失去军人的尊严……”魏唐深深望着肖若夫道。
屋子里一阵死样的沉寂。
过了好久,于怀苦才长长吁了口气:“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着,首先站起向外走去。其余的司令员也沉默地陆续走了出去。
白朗张开嘴刚想说什么,也被苏红荼一把拉了出去。
“干什么?那家伙明明在摆空城计,我们早就检查过这里了,根本没有什么炸弹,为什么要被他一吓就跑?”白朗在走廊里忿忿不平地道。
红荼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喂,不要用这种眼光望着我,好像我是个傻瓜似的。”
“…………”
“这种眼神又算是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傻瓜?你别太过分了好不好?”
魏唐面对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缓缓摘下军帽,坐了下来。就在刚才,他还几乎控制了全国军权,掌握了这个国家的命运。可短短的几分钟后,他便已成为一个彻底的失败者。这种巨大的失落感,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可他却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如斯的平静,波澜不惊。也许早已预料到了吧?这样的方法,毕竟是不能拯救这个国家的。可不论怎样,自己都已曾经为它尽力了,作为一个军人,已经没有一丝遗憾。那么,剩下的……
他掏出自己的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静静地看了起来。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姑娘微笑着望着他,很幸福的样子。
“觉得幸福吗?爱上我,也许是你一生最大的不幸呢……”魏唐喃喃地道,“真可惜,本来以为……”他突然闭口不语。然后掏出打火机,将照片点燃,就那么看着它静静地燃成一团灰烬。轻轻地抚摸了一阵军帽上的八一标志后,他缓缓将军帽戴正。然后掏出自己的“虎符”,稳稳地顶在太阳穴上……
“好家伙,这么多……”唐卡兴高彩烈地磨着自己的拳头道。
“老好说的果然是真的,这些人都是经过强化的超念战士啊……”核桃眨着大眼睛喃喃地道。
“人多打起来才热闹!”唐卡大叫一声,双拳猛挥!旋风般地拳劲划破十余米的空间,准确地击中那些合成超念战士的脸庞,将他们打得熟透了的柿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掉了下去。
“果然,和段墨他们说得一样,他们人多是人多,战斗力却这么差……”年小如在一边目瞪口呆地道。
“那是当然的,他们虽然都拥有超念力,却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根本无法发挥本身的力量,对付常人是绰绰有余,但和我们A组的人却差得远了……”萧矢在一边淡淡道。
“那就是说唐卡一个人就够了?”年小如问道。
萧矢缓缓摇头:“当然没那么简单,唐卡虽然打了他们一个措不及防,但整体的实力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你看……”
年小如转头望去,发现那些新魂的超念战士已经改变战术,不再浮在空中当唐卡的靶子,而是分散开来用念波向他不停发动攻击。一道道淡青色的念波呼啸着向唐卡袭去,逼得他不断移动身形,拳势也混乱起来。这种战术颇为奏效,唐卡也逐渐开始疲于应付。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也上吧!”年小如紧张得抓住了萧矢的衣服不停地摇。说到底她参加的战斗就只有对基德那一场,而且是没经过什么苦斗便已巧胜,对这种激烈的场面还是感到十分紧张。
“呆会儿你盯着那个韩炬,别让他跑了……”萧矢平静地道。
“这样就行了?”年小如愣愣地道。
“嗯,其余地就交给我吧……”萧矢向她微微一笑。身形一摇,已飘然出现在新魂成员的中心处。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胆,新魂的成员们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扑上。他们虽然作为超念战士没什么经验,但大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身手极为敏捷,拳脚暴雨般的向萧矢落去!
萧矢清秀的脸庞上神色不惊,身体以最小的摆动躲避着对方的进攻,脚步如行云流水,不停在新魂的队列中移动着,却并不加以任何攻击。即使这样,因为他的介入,新魂的超念战士已不能对唐卡进行念波集中攻击,让唐卡的压力大为减轻,拳头越发出得快了。
新魂的成员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合力围堵萧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重新将他困在众人的中心。
看着依旧从容不迫的萧矢,这些合成超念战士们的脸上出现了“看你还往哪里跑”的得意笑容。突然,他们发现他们那年轻的对手也在笑。与他们不同,那种淡得近乎无的笑容中带着分明的嘲笑和自信!
然后,萧矢右手食指优雅而缓慢地指向天空,平静地高声道:“域之——‘黑白’!”
黑白的棋子呼啸着升空,被凌厉的劲道带飞的麦杆和麦粒在空中飞舞。一个由棋子构成的完美立方体顷刻间笼罩了周围近万平米的空间。新魂的成员们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身体周围那些浮动着的棋子,完全地不知所措。他们虽然大致了解A组成员的特殊能力,但萧矢的“黑白”却是自己最近刚刚完成的绝技,而唯一目睹“黑白”威力的新魂成员在刺杀“引导者”不成后自杀身亡,这便注定了他们今天悲惨的命运。
“原来刚才小妖东躲西躲的,就是为了要偷偷布下棋子呀……”核桃吐着小舌头道。
“切,何必那么费劲,再等几分钟,本大爷的拳头就可以把这些臭鱼烂虾一网打尽了……”唐卡挥了挥拳头,不忿地道。
“唐卡你吹牛,刚才明明被人家的念波撵得东跑西颠的……”核桃刮着脸羞他。
“那是我刚才吃多了,想多运动运动,免得生啤酒肚……”
他们两个在一边斗嘴,年小如却只是痴痴地望着萧矢空中孤傲的身影,心中又是兴奋,又是骄傲。这还是她头一次得睹心上人的战斗英姿。
“大家小心那些棋子,快脱出它们的范围!”韩炬不愧是新魂的领袖之一,很快觉察到了气氛的异常,大声喊道。
新魂是效率极高的战斗组织,他甫一发出命令,所有成员便纷纷向外撤去。
就在这时,萧矢那高举在空中的食指指尖突然开始发亮,青色的光波成涟漪状向外不断扩散。光波到处,所有的棋子都开始发亮,棋子与棋子间有细细的光线连接。整个棋阵变成灿烂的巨大魔方。而新魂的成员们发现自己所在的这座巨大魔方开始不断地旋转,他们每次试图突破自己所在的方格都会发现自己并没有出现在这魔方外,而是另外一个地方的空格中,而他们慌乱中发出的念波也被这魔方吸纳得点滴不留,而那些棋子间的光线变得更加闪亮耀眼了。棋阵外的新魂成员见势不妙,纷纷拥上,用念波向“黑白”狂射。却依旧无济于事,只是使整个棋阵变得明亮得让人不可正视。
萧矢冷冷地任数十超念战士对着自己的“域”疯狂攻击,却始终无动于衷。直到那棋阵的光芒璀璨得接近实体时才再次轻喝:“落星!”
突然,棋阵所有的棋子都光芒大盛,就在所有人双眼被晃得一刹那,无数细细的光线从棋子上激射而出,无论棋阵内外,所有新魂的成员们被这种光线击中后纷纷跌倒在地,转眼间便只剩韩炬一个光杆司令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他自然不知道,在上次的战斗后,萧矢痛定思痛,针对“黑白”利守不利攻的弱点痛下苦功,终于使这原本已威力奇大的“域”再进一步,成为攻防一体的完美阵地。
“没想到?嗯?”萧矢在空中向韩炬微微一笑。
“哇!小妖你太帅啦!”那边早已响起了核桃的欢呼声。
“哼,帅什么?告诉你,当初在领域中我可是比这还要酷呢……”这当然是唐卡在为自己找平衡了。
年小如双手紧紧地握在胸前,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韩炬脸上依旧保持着震惊的神态,左手装做解领子时,轻轻地按动一下领口。
虽然巨大的压力开始让班鸣卓感到难以承受,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这并不是说他有了任何对策,而是出于他对段墨的绝对信赖。再没有谁比他了解这个手下的高超手段了,所以当段墨提出邵定中这边由他和班鸣卓两个人单独对付时,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既然段墨敢这么说,就说明他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应付眼前的场面。
果然,他看到段墨笑了,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笑容,每次把对手逼到绝境后段墨都会露出这种格外“亲切”的笑容,就因为这,他才得了一个“老好”的绰号。
和班鸣卓一样,邵定中对这个心腹大患自然也格外了解,看到段墨的脸上露出笑容,立即失声大叫道:“小心!”
“晚了!”段墨脸上笑容更盛,“‘域’之——‘深蓝’!”
淡蓝色的光圈无声地以段墨为中心电般飞速扩大,被这光圈划过身体的国安局成员均面色大变,身子不住颤抖,然后开始一个又一个地软软跌倒,转眼间便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仍旧站着的便只剩邵定中和他身后的两名贴身卫士。
望着自己数十名不停翻着白眼的手下,邵定中心中一片悲凉。虽然知道对方厉害,但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奇怪吧,什么样的‘域’竟能破掉数十超念战士的合力?”段墨微笑着道。
邵定中的确对此百思不解,也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你知道,我拥有可以 操 控液体的超念技巧,在我注入念力后,所有的液体都会听我神意的指使……”段墨解释道,“今天我来得早了点,在紫云阁的空调系统上动了点手脚,让你们检查时出了点汗,然后再让饮料机器人奉上事先注入念力的饮料,就这样……”段墨无奈地比划了一下。看着邵定中近乎铁青的脸,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生不生气?”
面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 蛋还有什么可说的?邵定中打个手势,身后两个手下已纵身飞了过去。
“想不到居然有这么不怕热的,这种天气穿那么严实,不怕身上起痱子么?”段墨嘴里开着玩笑,动作却快得出奇,转眼间和两人战成一团。
“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邵定中望着班鸣卓淡淡地道。
“是啊,就剩下我们两个了……”班鸣卓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
“刚才韩炬和魏唐两边都有信号传来,整个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邵定中仰首叹息道。“数载经营,毁于一旦。我以A组起家,终于也败在A组手上,这一切,只能说是天意吧?”
班鸣卓久久地望着他,终于低下头去低声道:“你走吧,定中……”
邵定中哈地一笑:“走?我还能往哪里走……”他喃喃地道,眼神中突然充满了无尽落寞,“你知道么,鸣卓,虽然失败了,可我并不后悔,无论怎样,我已经为这个国家尽力了。所以就算是我错了,但我却始终也没有动摇过,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方,鸣卓,对于过去,你的心中始终只有悔恨……”
班鸣卓一阵默然,邵定中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这一句话正中他心中的致命弱点。
“来吧!让我看看,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你这个三代A组组长究竟长进了多少?”邵定中活动着手腕道。
“是啊是啊!我也好久没看队长亲自动手了,正好大开眼界!”一边传来鼓掌声。
班鸣卓转头看去,只见段墨这小子笑嘻嘻地坐在花坛边,邵定中的那两个超念护卫不知何时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不要理他,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邵定中断喝一声,身子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划过十余米的空间,一拳击到!
“段墨不要插手!”班鸣卓低喝一声,身子向左一偏,避过邵定中的拳势,抬手硬拿他的手腕。
邵定中的身子仿佛凭空被无形的巨手一拎,猛地升高一米,班鸣卓这一抓立时落空。邵定中身子顺时针一个旋转,左腿重重踢在班鸣卓肩头,将他远远踢得飞了出去,掉在花坛里。
“真不知道你在A组这些年是怎么混的,简直一点长进都没有!”邵定中双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道。
班鸣卓狼狈地从花坛里爬起,抖了抖身上的残枝乱叶,低啸一声,又扑了上去。
“队长加油!”身后传来段墨的鼓掌声。
这一次,班鸣卓的速度比刚才明显要快了数分,拳脚如风,惊涛骇浪般向邵定中不断攻去。而邵定中的身体则如同浪尖上的小舟,任他怎么攻击都显得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了,别忘了我是你的半个师父,你这点拳脚全是我交的,这种程度的攻击也想打倒我,别做梦了!”话音未落,班鸣卓的身子再度飞出,重重跌在地上。
“拿出点真本事让我看看,证明我把A组交给你是正确的!”邵定中大喝道。
班鸣卓再次缓缓站起,闭上双目,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双目,望向邵定中,却没有攻击。整个人如渊停岳峙,念力完全收敛,变得深不可测。
邵定中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这还象个样子……”话音未了,人已凭空幻化在班鸣卓身侧,挥臂向班鸣卓横扫。班鸣卓并不转身,右肘一抬,硬接邵定中这一臂。邵定中身子下垂,这一臂变成横扫他的下盘。班鸣卓双腿部动,小臂顺势前探,击向他的天灵。邵定中固然可以扫折他的双腿,他也一定能把对方的脑袋拍碎。邵定中身子在空中一个侧翻,避开这一击。
这一次的格斗比之前两次要惊险多了,班鸣卓不再手下留情,出招再不留余地,和邵定中战了个难解难分。连段墨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变得凝重起来。双方都是同一系统训练出来的超念战士,更是多年的战友,对彼此的招术都再熟悉不过,谁也无法争到上风。
激斗中,邵定中的身子突地后退,在和班鸣卓拉出十余米空间后大喝一声,双手交叠,一个巨大的念力场在他的手心前凝聚成球,猛地向班鸣卓击去!
班鸣卓自然认得那是什么,邵定中的得意绝技,域之——“彗星”!
没有任何犹豫,“雷梭”和“黑洞”同时发动,两种属性完全相反的力量纠缠着化为巨流,呼啸而去!是的,域之——“龙飙”!
就在这两股力量即将相撞的一瞬,邵定中双手猛扬,“彗星”轨迹突变,向天击去!班鸣卓大叫一声,待要变招时,已经迟了,“龙飙”重重地打在邵定中的身前,直将他的身子击出十数米外,“轰!”地一声将紫云阁的墙壁撞得深陷下去,然后又缓缓滑倒在地上。
“定中——!”班鸣卓痛苦地大叫一声,奔到他的身边。
邵定中念力极强,内脏虽已破碎得不成样子,神智仍存,空洞的双眼望向蔚蓝的无尽天空,晶莹的泪光缓缓闪动着。
“定中,定中!”班鸣卓只是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邵定中用弱不可闻到声音喃喃道:“完了……这个国家……没有希望了……”
“有的,定中!还有的!”班鸣卓流着泪低声道。
“是吗?那么……守着它,小卓……”邵定中轻轻吐出这最后两个字后,双目缓缓闭合,就此再无任何声息。
听到对方呼唤自己的小名,班鸣卓的眼前猛地闪现出当年那个面带亲切微笑的白衣青年,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我会的,我会守着它的,永远也守着它,定中哥……”
第四九章 政治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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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副武装的特警在中南海内忙碌的穿梭着,搜索着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偶尔地,有些年轻的特警也会好奇地抬起头来,偷偷瞟一眼这个他们原本终生也无缘得见的政治圣地。班鸣卓失神地坐在花坛边,呆呆望着前方。他的目光落在空间的某一点上,而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段墨则象往常一样,双手插在裤兜内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特警们刮地三尺般的大搜索。他们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接到了在这里等候政治局常委们的问话的命令。如果单以刚刚在中南海中发生的事件而言,恐怕他们早已被当做危险分子加以监禁了。但有了七大军区司令员的证词,情形自然不同。此刻的A组已一跃成为捍卫中央的表率,忠诚的象征。可惜出于不同的原因,目前这两个人谁也没有将这种莫大的光荣放在心上。
在班鸣卓大脑中,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转,时而是被出卖了的愤怒,时而是失去了良师益友的悲伤,时而又是对牺牲的A组成员们深深的愧疚。各种难以明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搅在一起起伏着,交织着,他甚至觉得头颅中的血液已经沸腾了起来,马上就会化作蒸气消失掉。他转过头去,望了望段墨。却没有在对方的脸上发现任何情绪的波动,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在想什么呢?一直以来,自己最摸不透的就是这个部下。当然,这并不代表自己怀疑段墨对A组的感情,而是对他此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似乎任何问题到了他的手中可以被轻描淡写的一一化解掉。就因为这样,自己才让他担负了A组大半的危险任务。而他也从未让人失望过。如果他在的话,大概就可以避免A组这次的损失了吧,不过如果只能是如果。以后呢,自己答应了定中守着这个国家,因为它还有希望。可希望在哪里?自己守得住吗?A组今后的路该何去何从?没有了国安局支持的A组,还可以有所作为吗?这些问题的答案在哪里,自己并不知晓。段墨呢?他会不会清楚?班鸣卓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得力手下。段墨察觉到他的举动,转过脸朝他一笑:“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看,有人来叫你赴鸿门宴了。”
班鸣卓这才发现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正向自己走了过来。
“班队长么?”那人问道。
班鸣卓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
居仁堂内的羊绒地毯踩起来轻而无声,并不高深的内部也因为这种无声无息而显得肃穆起来。随着面前两扇雕花玻璃门向两边一开,班鸣卓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中。
一种沉寂,一种庄严,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让他整个的身体都紧张起来。从左到右,依次坐着的是国家副主席解云,国务院总理张耀楚,军委主席、总书记丁闻涛,国家主席、人大委员长何震州,政协主席黎容汉,国务院副总理孟兆华,中央书记处书记姜干,面前的脸孔都是他极熟悉的,在某些场合中他还和其中的几个见过面。但象这样直接面对政治局的七位常委,还是他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个会议室并不大,七个人坐在一起已经显得有些满了,更何况是 操 纵主宰十二亿人口的国家的七个人。会议室内,七名政治局常委似乎并没有受刚才事件的影响,个个脸色平静,神色安详,但同时又都闭口不语,宛如门外沉默着的十二生肖兽首人身像。身材矮小的丁闻涛双手把着椅子扶手,细细的双眼朝上方望着,仿佛天花板上有副绝世之画似的。另一方面,政协主席黎容汉的表情则象平常会议中一样,半低着头,眼睛朝下瞥着,仅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其他人。据说这个习惯是他进入政治局后形成的,以他的个性,别人很容易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所有的心理活动,而这在上层政治中则是一个致命的缺点,低头则是一种补救的手段。长着一张长脸的姜干则半闭着双目,似乎在养神,下垂的双眉使他看起来睡着了般的安详。张耀楚的国字脸则一脸严峻的神情,不过他平时也严峻惯了,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解云和孟兆华这两个一贯低调的人则保持着电视上那种知识分子温文的微笑。倒是何震州神采飞扬,显得颇为振奋。对他的这种反应,班鸣卓并不觉得奇怪,在邵定中的领导下,国安局一向处处和何震州为难,奇怪的是,一向不可一世的国家主席竟然步步退让,令人猜测纷纷。一种普遍的说法就是邵定中抓住了何震州的小辫子,如果是真的话,也难怪此刻他心情会这么好。看起来,今天这出戏的主角就是这个人了。在座的人中,何震州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在一边坐下。解云和孟兆华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其余的人则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进来的是一团空气。
首先发言的还是何震州。他先轻轻咳了一声,用他那独特的铿锵有力声调缓缓道:
“那么,我建议就按刚才闻总书记的意见,由小班同志来暂时接管国安局的工作……”他自然亲切地呼唤着班鸣卓的名字,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自己已经十分熟悉而一向爱护的下属,亲信。班鸣卓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恶心的感觉,同时也暗暗惊讶,万万没有想到叫自己来竟是为了这件事。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掌控国家一级机密情报的国安局长无疑将成为各方争取的角色,而何震州和A组关系一向并不和睦,何以会推荐自己来坐这个位子呢?
“国安局的摊子是很重的,班队长恐怕一个人背不过来吧?”张耀楚用低沉的声音道。
何震州微微皱了皱眉:“那么,给班队长配一个助手好了……”
“这样,我倒觉得北京市公安局里的那个徐东清很能干,是个合适的人选……”孟兆华附和道。
“徐东清这个人我知道,是个人才,坐国安局长这个位置也合适,……”姜干一字一顿道,他是南方人,普通话说得是政治局里最差的一个,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说起话来有意放慢,以维持自己的形象。
“徐东清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惜他刚刚受人袭击,现在还在昏迷中……”何震州摇了摇头,叹息道。
姜干微微一愣:“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天晚上,他受人袭击,好像也是新魂的人干的……”
“可惜,难得的一个人才……”孟兆华叹息道。
“如果认为班队长顾不过来,我看是不是可以让公安部的姚庆田协助他进行工作……”何震州又道。
班鸣卓虽然对政治并不在行,可也知道姚庆田是何震州的大红人,徐东清受伤,接手他工作的极有可能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副局长马天心,如果再将国安局抓在手里,可以说他就一手 操 纵了整个北京市的城市治安管理和警卫系统。
“姚庆田不行,前几天纪委还提出报告,说他有经济问题。提请立案侦察,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能交给那样的人来做?”黎容汉摇了摇头。
大概对黎容汉的抢白已经习以为常,何震州并没有显得尴尬,他只微微一笑,转过脸,低声道:“闻涛同志,你的意思呢?”
丁闻涛扬了扬下巴,用略带迟缓的语调道:“你们不要为了这样的小事情就争来争去的,我们都是做大事的人,目光要放得远一些。这次的事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这次的阴谋可以说是完全针对中央的,以邵定中为代表的一小撮人为了达到个人政治上的野心而搞出来的。他们的目的也很清楚,就是颠覆我们党对国家的领导。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在党内发生的?这个问题我们要好好研究,要深入的研究。这次出这样的乱子,说明了党内少数一些人对党和中央的领导不信任,对社会主义事业和国家前途丧失了信心。这是个严重的问题,比谁来做国安局长严重得多啊……”说到这里,他用食指的关节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解云点头道:“丁总书记说得好,我们作为国家领导,面对新时代,新问题,要放眼一切方面,不能停留在事物的表面。这次的反革命恐怖行动,暴露了隐藏在党内的一些极端分子,更重要的,是暴露出我们一直以来都忽略的问题。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们这些政治局常委更要以丁闻涛同志为核心,紧紧团结在丁总书记周围。我们在中央最高层的每个成员,都要认清自己在这个特别时期自己的责任,从大局看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在平稳度过眼前的局面。”
孟兆华一向和解云同进退,便跟着点头附和。虽然早就知道几乎在任何问题上,解云都会附和丁闻涛,班鸣卓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地骂了一句马屁精,同时也有些暗暗有些明白丁闻涛为什么会把自己推上这个位置。虽然何震州一向被看作是丁闻涛的人,但丁却始终若即若离的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只是在关键问题上联合他和解云来牵制张耀楚和黎容汉。这也是为什么比较中性的自己为什么会受他青睐的原因。在他看来,与老战友邵定中和现在执政的他之间做出正确选择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可靠。
“不错!”何震州也跟着点头,“看来,闻涛同志的政治视觉还是要比我们这些人敏锐得多啊!对于这次的事件我们要深究,要一追到底,绝不能有任何马虎迁就,不给那些心怀叵测的反革命分子以任何可乘之机!”
张耀楚望了黎容汉一眼,用斟酌的语气道:“我同意这次的事件很严重,但毕竟这只是少数人的狂热,相信党内大多数同志的政治觉悟还是很高的,就没必要太过强调,免得把问题扩大化了,影响正常的工作……”
黎容汉毫不含糊地点头道:“我支持耀楚同志的意见,要是因为这次的事影响了四十一大的工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提到四十一大的字眼,班鸣卓只觉得室内的气氛猛地一紧。
片刻的沉默后,还是丁闻涛缓缓开口道:“耀楚同志和容汉同志说的没有错,现在的一切工作要以保证四十一大顺利召开为前提。时间紧迫,我看就这样吧,班鸣卓同志还是担任国安局的工作,具体的工作由国安部的老张,张长吉同志帮助他主持,大家看怎么样?”张长吉是丁闻涛的老部下,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过他这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才干,否则丁闻涛怕已让他一个人来负责整个国安居的工作了。
情况已经很明了,解云、孟兆华率先点头同意,张耀楚和黎容汉也难以反对,只有表示同意。班鸣卓先是想要拒绝,随即又想起换了个人的话一定会对邵定中的老部下进行大清洗,便默默接受了下来。
“今天的会就暂时开到这里吧,我有几句话要和小班谈谈……”丁闻涛的声音中有种特意的味道,似乎在强调和班鸣卓有某种默契的关系。
会议室内很快静了下来,对于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独处一室,班鸣卓心中并没有什么荣耀感,相反地却感到紧张不安。丁闻涛一言不发的沉默了很久,就在班鸣卓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地在给自己制造精神上的压力时,他才缓缓地开了口:“小班,你今年该有三十了吧?”
“是,我下个月过三十一岁的生日……”班鸣卓谨慎地回答道。
丁闻涛点了点头:“以你这个年龄,做到国安局长已经不容易了。我在你这个年龄,还在工厂做党委书记哩!真是后生可畏呀!”他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这一瞬间,班鸣卓捕捉到他内心对权力那种深深的眷恋。实际上,对眼前的总书记,他并没有什么反感。至少,他没有象何震州那样利用手中的权利大捞特捞,也用不着,光他就职来所得的稿费就已近亿元了。不管怎么说,那在制度上是合理的收入。此外,他也提拔了张耀楚和黎容汉这种比较务实的领导。可他同样也容忍着象何震州这种角色。出身普通,没有任何背景的他既笼络着保守派,又支持着改革派,在两方人马其中左右逢源,利用双方的纠纷,使自己成为双方争相拉拢的中间派人物,凭此以高超的手腕压制着这些资历政绩远胜于己的政治家们,维持着自己的权势。他就象一个在深渊上持着长杆走钢索的平衡高手,既危险又安详,当然,这是在没有任何风暴的情况下。
“国安局,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也该很清楚了,你肩头上的担子很重啊……”丁闻涛用凝重的语气缓缓道。
“我会努力做好的……”班鸣卓低声道。
“这个当然……”丁闻涛哑然失笑道,“我对你是放心的,做人,立场坚定是第一,其他还都是次要。”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将要说的话,“你说,当今的中国,什么最重要?”还没有等班鸣卓回答,他自己已抢着给出了答案,“是安定!民主改革也好,清楚腐败也好,加强经济建设也好,都是要建筑在国家安定的基础上。一旦这个国家乱了,后果不堪设想。中国已经乱了几千年,中国的老百姓,再经不起动乱中那种活法了。这个国家的安定,不容任何人破坏!”
撇除对他个人的观感不谈,对他的这番话班鸣卓倒是赞同的,便点了点头:“总书记说的对。”
“邵定中?他以为自己是谁?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国安局长,中国的问题有多复杂,他了解吗?没有国际政治经验,他能维护中国在世界的政治地位吗?靠几个超念战士就想搞独裁,搞军事霸权,魏唐这个少壮派和韩炬那个书呆子也跟着他乱搞,荒唐!他太小看政治啦……”丁闻涛的语气中很明显地对了一种轻蔑。虽然班鸣卓对邵定中的政治理念并不赞同,却对他个人是非常尊敬的,丁闻涛的话让他感到不快,但又不知如何反驳,实际上,在这种情形下,也容不得他反驳。
“到了国安局后,要小心,既要揪出邵定中的余党,又不能冤枉了无辜的同志。还要仔细查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邵定中可以利用破坏政治安定的工具在,不要让那种东西流到别有用心的人的手中……”丁闻涛又续道。
“是‘红皮书’么?”班鸣卓脱口道。
“原来你也知道……”丁闻涛瞟了他一眼,“他邵定中捏着别人的小辫子往上爬,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说,揪小辫子,牢靠吗?还不是跌得粉身碎骨?”他嘲讽地笑了一下,又缓缓道,“制度要改革,腐败要清楚,但只能一步一步来,慢慢来,不能伤了国家的筋骨,不能动摇国本。只要有了安定的局面做保证,哪怕是花上一万年的时间,我也有信心把腐败给彻底清除掉!”丁闻涛有点激动地道,随即平定一下情绪,淡淡地道:“你到了国安局后,只是直接对我负责,别人的话,不必去理它……”
这句话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把可以持之横行的尚方宝剑,可班鸣卓却只觉得心中沉甸甸地压抑着,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
“还有什么问题吗?”丁闻涛问道。
班鸣卓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吧……”丁闻涛做了个让他退出的手势。
不知是否错觉,班鸣卓感到一路遇到的工作人员对他显得格外的彬彬有礼起来。就在他走出居仁堂的一刹那,他忍不住用力的深深吸了口气,不知怎地,只觉得此刻夕阳下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第五十章 天堂来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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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班鸣卓和段墨回到A组总部时,天色已开始暗了下来。象往常一样,留在总部没有出动的路婵娟早已为大家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红白黑的归来,使原本已沉寂很多的A组饭局又重新热闹起来。尤其是白朗,饭量之大,一点也不比胖刘逊色,惹得唐卡和核桃不约而同的加入抢饭战团。年小如在一边眼睛将瞪得大大的,她虽然想在桌上一展身手,可又怕破坏了自己在萧矢心目中的形象,看着各种美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减少,内心痛苦至难以形容。
“那个……”坐在她一边的萧矢突然开口了,“你想怎么吃就尽管怎么吃好了,我不介意的……”
话音未落,年小如已挺身而出,左手一把将余下的半只香嫩肥滑的耙鸡抓到自己的盘子里,右手一挥,盘子里酥脆的吊炉饼顿时又少了半打。
“哇,哇,居然用抓的!”白朗大声怪叫。
话音未落,年小如嘴一张,一个炸得金黄的丸子腾空而起,乖乖地落在她的口中。
“小如姐姐好厉害呀,连念力都用上了……”核桃喃喃道。
唐卡在一边不服气地道:“哼,这算什么,看我的……”双手一张,四五个丸子顿时飞舞着向他以夸张姿态张着的大嘴飘去。
就在将要飞入他口中的一瞬间,那几个丸子突然全部改变了飞行轨道,在唐卡目瞪口呆中划了个大大的椭圆型弧线,乖乖地落入年小如的盘子里。
“哇,小如姐姐好棒!”核桃在一边兴奋地拍着手。
“这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感到她的念力啊,小妖不会是你教了她什么诡计吧……”
唐卡苦着脸道。
萧矢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在场的人中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年小如的能力。那的的确确是念力,不过是用奇异的技巧将念力化为细不可察的线来施用。从某些方面讲,这种“物”的技巧倒和桑若影的念针有几分相似之处。当然,在那天的特训中,他指导了年小如以念线 操 纵身体的技巧,否则又怎会在命运号之战上一举制服了实力远远超出年小如的“牛仔”——基德。罗德里格斯。
“用念力做出细线吗?的确是个有想象力的战法……”段墨在一边微笑着道,“尤其是在‘域’不好施放的地方,想必那个可怜的牛仔就是这么被收拾的吧?”
他居然一下就看出来了!萧矢飞快地瞟了段墨一眼。在A组中,以实力来讲,他唯一在意的大概就是这个“老好”段墨了。实际上,他并没有真正和对方交过手。这个身负A 组第一王牌的人实力究竟如何,他也并不知晓,虽然曾经几次搦战,但都被对方巧妙化解了,还被对方不轻不重地作弄了几次,碰了一鼻子的灰。因为这个,他的心中也始终不能释怀。既然身为强者,就应该有强者的骄傲和尊严才对,何必玩弄那些阴谋诡计来战斗呢?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他一决雌雄才好,就利用自己新参悟的“域”之绝技——黑白!
路婵娟坐在一边,只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注视着班鸣卓的动作。看起来,这位A组的队长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此刻,他正专注地一勺勺地将自己面前小碗中的汤送入口中。然而,在路婵娟的眼中,那动作是极其缓慢而机械的,很明显,他的心神根本没有放在饭上,而在某个她也无法知晓的地方。忽然,她发现班鸣卓再次舀起的勺中已没有任何汤汁,可他仍单调地将勺子向自己口中送去。她忍不住轻轻呼唤道:“鸣卓,你……”
班鸣卓将手中的勺子停下,抬头望向她,那空洞的眼神令她心中一阵绞痛。这次关于 “新魂事件”对班鸣卓的打击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最清楚的。自从加入A组以来,邵定中便是班鸣卓最信任的人,是他亲密无间的战友,更是他的老师和兄长。可这样的一个人竟出卖和背叛了他,这对一向重感情的班鸣卓来说,心理上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我吃完了……”班鸣卓轻声道,起身走出餐厅。
大家也都察觉到队长的异样,一下静了下来。
路婵娟望了大家一眼,起身追了出去。
路婵娟用念动术转过走廊拐角时,看到了班鸣卓的背影。
“鸣卓……”她大声叫道。
“什么事?”班鸣卓停下脚步,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鸣卓,我知道你很难过……”路婵娟艰难地道,下意识地痛恨着自己的无力,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如何安慰此刻的班鸣卓。
“难过?不,我没有,我只是在想,老江和胖刘的死是为了什么呢?阿影的死又是为了什么呢?我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班鸣卓喃喃地道,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他高大而消瘦的背影在视线中缓缓消失,路婵娟慢慢低下了头。这样的答案,究竟有谁知道呢?
餐厅内,大家经历了短暂的你眼望我眼后,年小如第一个忍不住问道:“队长怎么了?”
“是不是和邵定中打时受了什么伤啊,老好,你最清楚,你来说!”核桃冲着段墨嚷道。
“是自责吧……”段墨懒洋洋地道,“我们的笨队长大概认为是因为自己太过信任邵定中才会导致A组被利用,所以才那么难过,此刻也许在心底里拼命地为他们三个的牺牲寻找原因吧,在找到那个原因之前,他都会认为是自己害了老江、胖刘和阿影的……”
“和他没有关系啊,都是那个邵定中害的……”年小如急道。
“这话你去和他说吧……”段墨用餐巾擦了擦嘴,满意地叹了口气,“娟姐的饭就是好吃,害我到了外边哪里的餐馆都吃不惯……”
“原因?人都死了,还找什么原因啊……”白朗有气无力地道。
“他们都已经被定为烈士了吧,应该算是为国捐躯吧?虽然是被利用了……”唐卡也越说越无力。
大家的情绪都低沉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在他们的心中,又浮现出三个战友生前的音容笑貌……
雾,到处是白茫茫的雾气。没有方向,没有阳光。
“班……班……”淡而有力的呼唤就在他的耳边缭绕着,班鸣卓转回头去。约翰。弗多拿优雅的身姿出现在他的眼中。
“约翰……”班鸣卓恍惚地道。
约翰。弗多拿微微一笑:“现在,你明白了么?班……”
“明白什么?”班鸣卓一阵茫然。
“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出卖和利用……”约翰淡淡地道。
“不,我不明白……”班鸣卓低下头去。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班,”约翰叹息道,“作为超念者,拥有这样的能力,是我们的悲哀……”
“我还是不懂……”班鸣卓摇了摇头。“超念一样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啊……”
“没用的,班,任何过于强大的力量都只会导致不幸和灾难,不仅仅是超念,毁灭性的武器,无尽的财富,绝对的权利,无不如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的心,人类的心,完全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力量,不仅无法正确的支配它们,反而会被力量所支配……”
“那么,我们怎么办?”班鸣卓喃喃地问。
“那,正是需要你去寻找的答案……”约翰微笑道,身影在雾中缓缓消散。
“等等!约翰!”班鸣卓大叫着从梦中惊醒,看看窗外,正是如水的月光。
他靠着窗头,陷入沉思中。
天边晨曦初现,班鸣卓便驾驶着飞车离开A组,向国安局的方向驶去。虽然他已经身兼国安局长的要职,可在A组没有任命新队长时,他仍旧是A组的一员,驾驶的也仍旧是挂着A牌照的飞车。飞车驶过天安门广场的时候,正好赶上升旗仪式,他将车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鲜红的国旗缓缓升起,在晨风中飞扬。几个升旗的战士注意到了他的车,不约而同地向他立正敬礼。在他们的心目中,A组的存在已是一个令人心动的传奇。班鸣卓坐在车内还礼,心中却在想:不知他们如果知道邵定中的理想的话,在邵定中和A组之间,究竟会支持谁呢?而中国,真正需要的又是什么,A组所维护的,是正确的吗?就这样想着的时候,飞车已无声无息地驰入国安局的大院。
一天的工作是繁琐而忙碌的。因为一方面要保证首都治安和部署防恐怖措施,另一方面还要清查国安局内部新魂的余党,其复杂和混乱可想而知。有时刚刚布置下去一个任务,执行任务的人就被逮捕了。整个国安局内人心惶惶,根本没有人专心工作。就这样焦头烂额地忙了一天,才算把手头的工作大概理出个头绪来。下班时间过后,班鸣卓一个人坐在诺大的办公室内,身心俱疲,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了。
“定中,你一直从事的就是这样的工作么?在这样的环境中,你的心情又经历了怎样的磨砺和变化呢?究竟是什么使你发生那样的转变?”班鸣卓默默地想着,任办公室内的光线随着日落而变得黯淡下去。
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下门。
“请进!”班鸣卓轻声道。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姑娘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你是……”班鸣卓迟疑道。
“我是小张,邵局长原来的秘书,刚刚接受完调查……”那姑娘低声地道,“班队长……啊,不,班局长,我想,这个东西你应该看一下……”说着,她将一个纸袋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班鸣卓皱了皱眉问道。
“这是A组牺牲人员的烈士遗书……”小张轻声道。
“啊……”班鸣卓愣住了。作为经常执行危险任务的情报部队,A组的成员们每年都要进行一次立体录影,作为一旦意外发生后的遗言。这个留言上缴后会由国安局秘密封存,当有人牺牲时再返给A组处理,满足牺牲者的最后要求。
看他没有回答,小张低声道:“班局长,我先走了……”说着,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身来,鼓起勇气道:“班局长,你……你恨邵局长么?”
班鸣卓一愣,随即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小张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飞快地转身出去了。
静静地坐了一阵,班鸣卓将纸袋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张存储磁卡。他深深吸了口气,将磁卡轻轻插到了电脑中。
一阵动人的音乐声后,“烈士留言”几个字出现在立体屏幕上。随即,屏幕上出现了胖刘那熟悉的身影。只见他挠着头左看右看,显然还没搞明白状况。然后傻愣愣地对着屏幕问了句:“开始了吗?”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我吗,我想要焦圈、灌肠、墩饽饽、褡裢火烧、爱窝窝、水晶门钉、年糕、切糕、驴打滚、炒肝儿……”他一口气说了十几样北京小吃,听得班鸣卓一愣一愣的。“当然,我是说如果人死了还有灵魂,而灵魂又可以吃到的话……”胖刘憨憨地笑了笑, “要是吃不到,就不用这么浪费了。差点忘了,还有豌豆黄,小妖,还记得我请你吃的糕吗?那就是豌豆黄啊,我早就知道你会喜欢吃,因为我就最喜欢吃它了。啊,对了,队长,谢谢你选这么笨的我进了A组,能够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我觉得自己能遇到你们大家真幸运……”看着他开心地呵呵笑着,班鸣卓也微笑起来。
影像一闪,出来的是江振川,只见他先是轻轻咳了一声,显然是有点紧张的样子:
“大家好,大家都还好吧,这个,你们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死了就不能再和大家见面了,真的很遗憾……”然后哑了半天,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模样,好半天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道:“对了,我的树苗,鸣卓,在我的屋子里有我新培育的防沙树苗,我把它命名为A组一号,已经快要接近成功了,你最好帮我请专家来看看,如果能够全面推广的话,相信是可以有效的防治沙漠化的……”他紧张地叮咛道,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也知道花太多时间在这些花花草草上了,没有帮大家多少忙,可我真的相信植物和其他生命一样,都是有思想和意识的,而那防沙的树苗就是因为我一有时间就利用念力对它输入防沙的意念才会培育成功的。还有,你别忘了帮我浇一下水,还有园子的那些蔬菜,肥料的配方和浇水的时间定量我都记在笔记里了,就在我屋子里写字台的左面第二个抽屉里。可别忘了啊……”说着,他扶了扶眼镜,微笑道,“鸣卓,你还记得你当初的誓言么?你说要将A组变个样子。而你也终于做到了,真的,现在的A 组,我很喜欢……”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你早已发现了它,振川……”班鸣卓在心中默默地叹道,“任何力量都是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的,关键的是使用它的人拥有的是怎样的一颗心,而振川,你的心,就象阳光一样令人温暖呢……”
最后一个出现的影像自然是桑若影那秀丽的身影。她穿着水绿色的羊绒毛衣,挺秀的身材如同春风中的杨柳一样婀娜。“难过吧?大家?”桑若影以出乎意料的顽皮微笑作为开场,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微仰着头喃喃道,“一想到自己死了,会有这么多人为自己难过,便很欣慰,嘻嘻,这算不算自私呢?能够和大家一起这么久,真的很开心……”听着她微笑地说着,班鸣卓的心中一痛,觉得呼吸也变得吃力起来。
说完了那句话,桑若影便低下头去,浅浅地咬着嘴唇,不知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队长,我有些话想说给你听。我想,你不知道吧,每次你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躲在一边,偷偷地看你。而你的表情总是那样的落寞,好像背负着全人类的悲伤和悔恨似的。我知道这样偷偷看你不好,不过……”她顿了顿,才深深望着前方道,“请不要那样地悲伤了,我不知以前发生了怎样的事,你究竟做错了些什么。可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你,相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过去的错误已经过去了,并不需要牺牲现在的正确来作为弥补。是的,我相信你。因为……我爱你,你听到了吗?队长?我爱你,爱你,爱你 ——非常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她不停地重复了几次,眼中晶莹的泪花在闪动着,她的脸上,却依然是恬静的微笑,“还记得我们初遇的那个夏天吗?从那时起,那个被你称做阿影的女孩,就一直爱着你,我的队长……”
第五一章 红 皮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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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鸣卓坐在飞车内,乘着夜色向前滑行。车窗半开着,清凉的晚风吹拂着他的脸庞,有种畅意的感觉。心中的伤痛仍在,但更深的地方,是溪水般潺潺流淌着的甜蜜和酸楚。虽然夜色正浓,可一切在他的眼中却仿佛清晰起来。心在平稳地跳动着,在他的生命中,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有信心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一个人的心发生了转变的时候,往往他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如果真的有命运的话。
当飞车内的超频信号响起的时候,班鸣卓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这种利用念波进行通讯的方式是邵定中发明出来的,而使用这种通讯的也只有他们两人。似乎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样,他将念波改变到某一特定的频率,清晰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脑海中。
“班队长吗,我手里有样东西要交给你,是奉邵局长的遗命……”说话的是个淡淡的男音。
“定中?你在哪里?”班鸣卓问道,同时心中一动,仿佛抓到了什么似的。
“我在天坛皇穹宇等你,不过在那之前,请你先甩掉你身后的尾巴……”
班鸣卓看了看倒车镜,果然,几辆灰色的飞车隐隐地正跟在自己的后面。
“好,半个小时后,我们天坛见!”说着,他猛地推动 操 纵盘,飞车呼啸一声,加速而去。
后面的车子毫不放松,都纷纷跟了上来。班鸣卓 操 纵着飞车疾驰了十余分钟后,拐入了一个楼群中。A组的人既然是特种情报部队,自然经过严格的飞车训练,班鸣卓的架车技术在A组中虽非首屈一指,但也称得上是一流中的一流了。而驾驶后面几辆飞车的显然也非等闲之辈,双方在楼群中追逐盘旋,其惊心动魄之处,丝毫不亚于一场超念激战。就在转过一座大楼的拐角之时,他突然将 操 纵设置为自动驾驶,然后按动驾驶座边的一个把手,整个人便猛地从车顶弹出了飞车,念力运转下,静静地吸附在大楼的阴影里。这时,那几辆飞车才纷纷转了过来,朝着那辆已空无一人的飞车追了过去。微微一笑,班鸣卓身影飘动,已消失在无边的夜幕中。
天坛始建于明初永乐十八年,它包括圜丘和祈谷二大坛,围墙分内外两层,呈回字形。北墙成弧圆,南墙与东西墙直角相交,为方。南方北圆,古称为 “天地墙”,象征着“天圆地方”。圜丘坛在南,祈谷坛在北,二坛同在一条南北轴线上,中间有墙相隔。皇穹宇始建于明嘉靖九年,它位于圜丘坛正北,是专门供奉皇天上帝和皇帝祖先牌位的殿宇,俗名寝宫,为鎏金宝顶单檐蓝瓦圆攒尖顶建筑,规格宏大,雄壮肃穆。班鸣卓从祈年殿的方向进入,一路南行,不一会儿便来到皇穹宇的大门前。此刻公园早已关门,游人散尽,四周一片寂静。夜风过处,只有那数千株古松发出阵阵的涛声。
在殿脊式的券门口站了一阵,确信里面只有一个人后,班鸣卓缓缓踏入了正门。走了几步后,一个温和的男音在耳边响起:“果然准时,不愧是情报机构出身的高级人才……”声音并不大,却十分真切,那是声波经过回音壁的巧妙折射后的效果。
“过奖了,你怎么知道有人在跟踪我?”班鸣卓淡淡地问道,同时移动脚步,向东侧行去,那声音的出发点就在那里。
“那是何震州的人,他们之所以会跟踪你,是想在你身上找一样东西。”声音继续在他的耳边传出,显然,对方也是在移动中。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作法令周围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那是什么?”班鸣卓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行进。
“那,就是我现在要交给你的东西……”声音若隐若现,显然因为速度加快的原因,已无法准确的传到他的耳边了。
“你是谁,也是新魂的人么?”班鸣卓停住脚步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是情报机构的领袖?国安局的局长?国家政治的捍卫者?野心勃勃的政治新星?还是迷惑于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失败者……”
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面对这样的问题,班鸣卓也许依旧会哑然而无法回答。可此刻,他的内心已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既便对着任何问题,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
“都不是,我是班鸣卓,A组班鸣卓……”班鸣卓沉声道。
那人大概也料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默然片刻,方才轻声道:“好,知你者,定中也。难怪他会在临终的一刻通过超念送出将这东西交给你的指令……”
“定中他最后说了些什么?”班鸣卓忍不住问道。
“除了这个命令,他就没有说什么了。倒是我想说,班队长,你既然粉碎了新魂的梦想,那么,你就应该负责给这个国家带来新的梦想……”话音缭缭,回音不绝,显然对方是站在皇穹宇台阶下的回音石上说这番话的。
班鸣卓念力骤发,身形猛地飞过皇穹宇,来到大殿前方,却发现那里已空无一人,只是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静静地躺在回音石的第三块石板之上。
他轻轻飞了过去,将公文包拾起,又查看了一圈,确定四周再无人迹后,这才打开。
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精装书型硬盒,上面没有任何的字迹。翻开封页,里面却是一张黑色的存储磁卡,标签上由熟悉的刚劲有力字体写着三个字——“红皮书”。
段墨吃饱喝足之后,双手插着兜,漫步在北京市的街头。A组三位成员的死让他痛心,但在刻意的忘怀下,他的身心此刻已经是相当的放松了。在日复一日濒临死亡边缘的生涯中,他早已养成了这种残酷的习惯。生命只是眼前的一刻,这一刻是无法改变过去的,但它却可以改变未来。而未来永远都比过去要重要。
几乎在走出A组总部的一刻,他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了,而且从跟踪方式上看,很可能是政府某个部门的专业人员。但对于此事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漫步到一处地下游乐城后,上了地铁,就在车门将要关闭的一刹那用念动术闪身出来,冲着那窗口气急败坏的盯梢者挥了挥手后,他便悠哉悠哉地向国际金融大厦走去。如今的北京,已超越东京和香港,继上海之后成为亚洲第二大金融中心。在出示了某种特别的证件之后,他进入了一条宽大的走廊。这里排列着数以百计的散户 操 盘间。与大户室不同,这里措施较为简陋,但相对地不为人所注意,安全保密性也高。仅据他所知,今年中国最大的三起金融交易中,就有两起是在这种房间内完成的。
他掏出一把特制的钥匙,进入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布置得朴素而雅致。除了一盆修剪得恰到好处的水仙外,便别无装饰了。一边的炉台上,一只小巧的砂锅喷出淡淡的药香。坐在宽大的躺椅上,看着眼前秀气的女性背影在电脑前忙碌地 操 纵着。大约半个小时后,那女郎才长长吁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药好了,你的……”他指了指砂锅。
“啊,谢谢,这几天有点头痛……”女郎点了点头,过去将砂锅里的药倒进杯子里。
“柳宁,这一次我转了六千万到瑞士的户头上,收到了吗?”段墨闲闲地问道。
被称为柳宁的女郎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一个星期后,IBM会公布第二季度的财政亏损报告,然后宣布裁员一万五千人,到时它会带动整个美国股市大跌。按我的估计,当天道琼斯至少会下跌七个百分点,你自己看好机会平仓吧。别忘了期货那边因为非洲方面带来的波动。”段墨慢条斯理地道。
“我知道了……”柳宁答应一声后,便不在言语。她是段墨花高薪雇来的金融专业高材生,即使是在整个北京金融业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优秀 操 盘手。从雇她的当日起,段墨便约法三章,绝不许她提出就任何事提出任何问题,当然,段墨给的薪水也出奇的高。工作效率奇高同时又沉默少言是她的优点,这也是段墨最欣赏的女性类型。用他的话讲,最出色的就是这种有“静气”的女子。毫无疑问,在他眼前的,便是这样的一位女郎。
不过,此时段墨却出奇地希望对方能够和自己说点什么,什么都好。因为不知为何,望着眼前的女郎,他想起了A组中同样一位有静气并深得他欣赏的女孩,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你为我工作了这么久,想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聚积这么多的财富?”段墨突然问道。
虽然很轻微,但柳宁的身子却明显地一颤,她毕竟不是平凡的女子,隔了一阵,才用沉静地语气道:“那么,你是谁,为什么要聚积这么多财富……”
段墨拄着下巴,认真地望着她,好半天才缓缓道:“对不起,我不可以告诉你……”
修改于:2005-10-29 10:36:02
2005-10-29 10:35:17
---屏住呼吸【楼主】
[260楼]:
然后故意不去看她那因着气愤而变得苍白的俏脸,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一路行来,心情的确轻松许多,开始有心思盘算着如何再利用房地产业的不景气来大赚一笔。正当他在想着利用政策上的漏洞把付了定金的房子分隔开租给外地人赚差额的时,听到有人在身边招呼自己。
“啊,是你,还记得我吗?”
段墨回过身去,眼前的女郎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然后他想起来是那个刚回北京时从一个太子党手中解救出来的女孩子。
“当然,你是差点被大恶狼吃掉的小红帽……”段墨微笑道。
听段墨说着这样的比喻,摩依努尔的脸上露出一抹嫣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声招呼这个少年。按照阿迪里的规定,他们是不可以和组织外的陌生人随意交谈的。
“上次的事,我还没有谢你呢……”她呐呐地道。
“我?我又没作过什么,不过是和大灰狼握了握手而已……”段墨打趣道。
听他说得有趣,摩依努尔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才猛然省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地笑出声来了。
看着这女孩笑了一声后突然愣愣地望着自己,段墨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女人都是怪物”,便转着脱身的念头。
“我想请你喝杯茶可以么?”摩依努尔突然问道。
“茶?”段墨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觉得回去对着A组内的愁云惨雾也没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好啊,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的茶馆……”
幽幽的筝声自竹帘后传来,看不清抚筝的人,只隐隐地看出是个白衣少女。眼前的桌子上除了两只小盏,一壶清茶,还摆了盆取了“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意境的盆景,仅从格调上看,便可以肯定是很好的茶居。摩依努尔还是第一次到这样讲究的地方来喝茶,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先说一句,这里的茶很贵的……”段墨提醒她道。
摩依努尔微微一笑:“没关系。再贵我也付得起,放心吧……”
“这样啊……”段墨冲着空中打了个响指,招呼侍者道,“再上一壶猴魁和顾渚紫笋……”
看着他那夸张的样子,摩依努尔再一次微笑起来:“谁要是当了你的女朋友,一定被你气死……”
“怎么会,我最多气得她半死不活,否则谁来做饭给我吃?”段墨一本正经地道。
摩依努尔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沉默一阵,才开口道:“上次的事,我想好好谢谢你……”
段墨一愣,随即轻松地道:“你不是正在谢呢吗?”
“不,我想请你和你上次的两个朋友免费出去旅游一次,怎么样,有兴趣吗?”摩依努尔认真地道。
“旅游?”段墨奇怪地道,心想请人出去旅游作为感谢倒是很少见。
看出了他的疑惑,摩依努尔忙道:“是这样,我在旅行社工作,后天一个旅游团原订的三个游客因故临时取消,而他们的订金也是不能退的。我可以用很低的价格替你付费用……”
“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受宠若惊了……”段墨微笑道。
“你答应了?”摩依努尔高兴地道,“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预约……”说着,起身离开。
段墨摇了摇头,他本能地觉得摩依努尔在说谎,可又看不出她这么做的原因。
“呆会儿好好的套一下就知道了……”他暗暗想到。正在这时,身边的通讯器却突然响了。
他刚打开超念频道,便传来白朗焦急的声音:“老好,赶紧回来吧……”
“出了什么事?”段墨皱眉道。
“别问了,现在不能多说,你赶紧回来……”说完白朗便挂了。
一定是A组出了什么事了,很少见白朗这家伙这么紧张的。段墨将两张钞票随手扔在桌上,起身离开了茶居。
一进A组的大厅,段墨便感到了那种凝重的气氛。另他惊讶的是,这气氛不只来自班鸣卓和萧矢这种比较“正经”的人,甚至连年小如和唐卡这类半大孩子也一脸的肃穆。
“怎么了,看你们的样子,一个个就好像马上要为国捐躯似的……”他恶毒地微笑道。
“真叫你说对了,搞不好的话,大家这一次真的会为国捐躯呢,还是集体性的……”
白朗苦笑道。
段墨向班鸣卓望去。
“你看看这个吧……”班鸣卓指了指桌上的电脑。
段墨信步走了过去,看了一眼便吹了声口哨:“这么好的东西,哪里弄到的?……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邵定中交给队长你的,作为对我们A组的精神损失费……“
班鸣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明知道这个手下就是死也不肯一本正经的,也懒得和他发脾气了:“这张磁卡中存储了近十年来所有国内高官的腐败行为的资料。上至政治局常委,下至地市级的干部,无一漏网。里面有金钱往来,银行明细,有收受贿赂的录像录音,洋洋大观。记得当时定中和我说不想告诉我当今的中央委员里有多少该枪毙的,怕说出来吓着我。他说对了,这一次我可真的被吓着了……”说着,他苦笑了一下。
“真是难为他了,这么详细的材料,不知他是怎么弄到的,好家伙,居然在人体内装了窃听器。我听到大肠蠕动的声音了……”段墨一边开着玩笑,一边飞速地审视着眼前的资料。
半晌,他停了下来,转身向着班鸣卓道:“你打算怎么办,队长?”
“队长已经决定将这份材料公布于众了……”年小如插嘴道。
“你有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吗?”段墨又问道。
班鸣卓微微一笑:“当然……,不过这件事我会自己来做,不会牵涉到A组……”
“自己做?怎么做?”段墨不客气地道,“写匿名信发给人民日报?中国有敢刊登这些东西的报纸吗?”
“要不,放到网上去?”核桃出主意道。
“不行,那样的话,没有可信性,而且会被删除……”萧矢在一边否定了她的提议。
“可是,又不能拿给海外的媒体,那样做根本没用,很容易被指控为反华势力故意捏造的……”路婵娟忧心忡忡地道。
“当然更不能直接交给中央了,谁拿到这份东西都会压下来的,然后作为自己的政治资本……”白朗叹气道。
“怎么样?要不要向邵定中一样,好好利用这张王牌啊……”段墨望着班鸣卓微笑道。
“我已经决定了……”班鸣卓淡淡地道。
“可是……”
“我已经决定了……”班鸣卓再一次重复道。
段墨目不转睛地望了他好一阵才道:“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拜托你了……”班鸣卓温和地道。
“其实,办法眼前就有一个……”萧矢突然在一边插口道。
大家不约而同地向他望去。
萧矢没有说话,向桌上的一张报纸指了一下。
段墨瞟了一眼,点头道:“的确是个机会,就是时间上紧了些,我需要借助所有人的力量……”
“没问题……”大家异口同声地道。
“好,”段墨点头道,“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确定行动的方案,你们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会是忙碌的一天……”
很快,大厅内已变得空无一人了。不知是谁忘记关了窗子,晚风无声无息地吹了进来,将桌子上的那张报纸吹落到地上,露出头版的标题大字:“辉煌的时刻——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将于两天后即将召开……”
2005-10-29 10:36:43
---屏住呼吸【楼主】
[261楼]:
第五二章 布 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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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婵娟在床上辗转至深夜,还是不能入睡。她已经先后让身下的这张“夜之波浪”变化出十几种催眠的乐声和芳香,可似乎全无效果。她深深相信,这一个夜晚,A组内失眠的绝不仅只她一个。段墨会在这一夜之间想出怎样的计划呢?那之后,A组的命运又会如何?而自己和班鸣卓这些年来的苦恋,又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许多许多的疑问伴随着更多的回忆在脑海中起伏,一时不由想得痴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太阳升起来,知道天亮了,该起来为大家准备早餐了,却不知道自己曾经睡过了没有。
她一个人来到厨房,静静地开始准备。A组中,每天早上她都是起得最早的一个,其次便是阿影,每次喂完鸽子后都会过来帮她的忙。还有意无意地谈起一些班鸣卓的事。这也让鼓不起勇气的她可以有这样一个机会谈起那个挚爱的名字。凭着女性的直觉,她看出阿影也是喜欢班鸣卓的。有时候,她甚至想,是不是自己干脆退出算了。
离开A组,让这两个人成为一对。阿影应该是个更适合班鸣卓的好女孩子。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她始终无法下最后的决心。而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作为她和班鸣卓之间的缓冲了。到了最后,还是要自己去面对那最终的结局。
“早啊,娟姐!呵,好香……”段墨耸着鼻子走了进来。
“坐吧,马上就好!”路婵娟微笑着招呼他。不知为什么,她对段墨始终无法象对A组其他人那样亲切。按理说,资格仅次于江振川,班鸣卓以及自己的段墨应该是她在A组中最熟悉的一个了,可实际上也是她最不了解的一个。虽然终日里面带微笑,可她并不清楚这个生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到底在心中想些什么。这种高深莫测总是让她心中忐忑不安,和他谈话时语气里便多了一丝尊敬,少了一点热情。几乎每一次的行动,段墨都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而最后的事实也都证明他是正确的,可那其中那些大胆得近乎疯狂的计划并不合路婵娟的胃口。
几乎象约好了一样,其余的A组成员也依次出现在餐厅中。包括班鸣卓在内,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盯住了段墨。
“都盯着我干什么?坐下吃饭!别辜负了娟姐的手艺!”段墨懒洋洋地招呼道。
很快,大家都就座了。坐是坐,可还是都盯着他。这也难怪,一直以来,段墨都可以说是A组的智囊。印象中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而这一次如果不是邵定中事先设局支走了红白黑,A组也绝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路婵娟在年小如的帮助下端上了早餐,不过除了旁若无人的段墨外,没人有心思在这个时刻来大吃大喝。终于,段墨放下手中的刀叉,长长叹了口气。看看大家还在望着自己,微微一笑:“走吧,上演示厅,让我来告诉你们该做些什么,今天会是很长的一天呢……”
每次见阿迪里时,摩依努尔都会感到非常的不安。一方面,她极度尊敬这个东 突厥独立组织的最高领袖,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智者。另一方面,她也越来越体会到他那慈祥面具下的冷酷与残忍。在他的眼中,只要是汉人,无论老幼,全部是真主的敌人。所以他有权利替真主除掉这些邪恶的异教徒。这本来也是她的看法,可在这个城市呆得越久,她就越发现这种观点是多么的荒谬。
“怎么,摩依努尔,这几天你睡得不好么?”阿迪里望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睛温和地问道。
“啊,没什么,不大习惯汉人的床……”摩依努尔心里清楚,自己是在为那个汉族少年担心。昨天她订好机票后,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心中说不出的失落。也许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会夺走自己恩人的生命。想及这点,她怎么可能会睡得着呢?
“好好休息吧,明天的这个时刻,你将和穆萨将共同点燃愤怒的火焰,让真理的光芒照亮大地。光荣与你同在,真主的女儿……”狂热的火苗阿迪里的眼中一闪即逝。
“那么,我下去了,尊敬的阿迪里……”摩依努尔行了个礼,走出房间。
阿迪里端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放下时,身边已多了穆萨。
“小心她,看来伊斯哈格的女儿并不向我想象的那样坚强……”阿迪里缓缓道。
穆萨微鞠一躬,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以上就是明天的行动方案,大家觉得怎么样……”地下的演示厅内,段墨刚刚讲解已毕。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其他人。
“靠……”唐卡脱口道。
“谢谢称赞,没有意见的话,现在就开始行动吧……”说着,段墨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解云的办公室在中南海的西侧,作为国家副主席,他的办公室称不上豪华,一切办公用具都布置得井井有条,整个房间显得很舒适宽敞。即使最挑剔的人,也无法在他的生活方面挑出任何问题。但他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工作作风则受到了相当广泛的批评。在任何时刻,他都会紧跟领导的指示,选择自己政治生涯中最正确的方向。有人因此称他为“顺风旗”。他并不介意这个称号,依旧四平八稳的逐步前进,终于升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然而这几天,他开始觉得心绪有些不宁,新魂事件如同一粒石子,将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打破了,其余音扩散的范围之广,恐怕会超乎他的想象。这也让他原本顺利接班的梦想破灭了,他知道,无论何震州也好,丁闻涛也好,对自己并不放心。从某些方面讲,虽然自己一直坚决服从丁闻涛的指示,可丁闻涛却并不将他看成自己人。毕竟两人在工作风格,为人处世方面有着太大的不同。他感觉到,丁闻涛会利用新魂事件在四十一大中做些手脚,分散自己的权力。而何震州也不会退下去,这样一来,自己便等于被架空。
成为一个丁闻涛 操 纵的傀儡。虽然他意识到了这个危机,但却一时找不到处理的办法。毕竟,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出乎意料了。此刻,他正将双肘拄在桌子上,陷入沉思。
“有点苦恼吧,就要顺利交班了,却出了这样的事……”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解云没有回头,眉头微皱道:“这声音我听过……对了,你是A组的那个段墨吧,到这里来做什么?”
“了不起,我记得我们只是在两年前见过一面,居然这样就能记住我的声音,真是惊人的记忆力……”段墨嘻嘻笑着鼓掌。
“不知道擅闯国家领导人的办公室罪名有多大吗?”解云淡淡道。
“如果是恶意的话……”段墨微笑着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2005-10-29 10:3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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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楼]:
“呃,有何贵干?来要求增加A组的经费么?”解云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一触,然后又分开。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知道,丁闻涛将利用这次的新魂事件来瓦解你的势力,以便对你进行 操 控。虽然党内都认为你是丁闻涛的应声虫,但我却不怎么看……”段墨大有深意的一笑,“在政治这个领域中,避免犯错误容易,难的是永远不犯任何错误。而你却做到了。你也非常的善于抓住时机,这也是成为一个优秀政治家的重要条件,因为那需要极好的眼光和果断的决心……”
“你到我这里来,不是为了唱颂歌的吧……”解云皱眉道。
“当然不是……”段墨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我来,是为了和你谈一下我们国家光芒万丈的美好未来……”
与段墨不同,萧矢要找的,是总理张耀楚。不过他并不需要象段墨那样去跳窗户,而是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入。原因也很简单,他是张耀楚的棋友。两个人是在国务院的活动中心认识的,彼此先后已经下了几十盘棋。萧矢也是整个国务院中唯一一个和他下棋时毫不留情的人。就是这点,让他特别喜爱这个俊秀的少年,也赢得了他的尊重。不过平时二人只是默默下棋,极少谈论其他别的什么事。
一见到萧矢,张耀楚的脸上便露出由衷的笑容:“噢,是小妖啊,好久不见了!
不过想下棋今天可是没空,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要是平时的话,萧矢便会微微点头,随即离开。可今天,他却默默地在总理的办公桌前坐下了。
“怎么?有事?”张耀楚敏锐地道。
萧矢点了点头,想不起说什么,便索性掏出段墨交给他的磁卡,递了过去。
张耀楚望了他一眼,将磁卡轻轻插入电脑中。一张张的表格和说明开始在他眼前闪现……
过了好久,张耀楚才关了电脑,望向萧矢道:“你觉得,这计划可能成功吗?”
“不知道。”萧矢冷静地回答道。
“是啊,不知道……”张耀楚叹息了一声,轻轻拍着沙发的扶手,陷入了沉思。
北京市军区司令部的大门口,一个年轻的警卫战士目送着那个挂着A字牌照的飞车以绝对的超速疯狂飞离。一边继续保持着那标枪般笔挺的站姿,边问自己的战友道:
“那是谁啊?怎么开起车来这么嚣张?”
“不知道,听说是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还是于司令员的救命恩人呢,一大早就来了,和司令员在办公室里不知谈了些什么,还是司令员亲自送他们出门的呢,面子可真够大的……”另一个战士眉毛也没有动一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
“怪事,这么多年,也没见司令员亲自送谁出来过呀……”
“可不,临走时还敬了个军礼呢,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战士轻轻吹了口气,将停留在鼻端的一只小甲虫吹跑了。
“你以为这行得通么?”解云关掉眼前的电脑,抬头向段墨望去。
“为什么不?”段墨向后一靠,用身子摇着那张红木大靠椅,“可如果不去做的话,就肯定行不通的……”
“这样做我要冒很大的风险……”解云缓缓道。
“不这样做会冒更大的风险……”段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实际上你也没有别的选择,这是你唯一避免成为傀儡,而成为真正领袖的机会……”
“你不怕我现在答应了你的条件,将来再反悔吗?”解云大有深意地问道。
“我如果是你,就不,这可是你名垂青史的机会……”段墨望了望窗外,打个哈哈,“今天才知道,国务院的保安措施有多差劲……”
“好家伙,竟然敢威胁国家领导人……”
“我倒更宁愿把这称之为善意的劝告……”段墨微笑。
解云一言不发地望了段墨许久,终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缓缓伸出一只手去:“至少,我们都爱这个国家,不是吗?”
段墨长长松了口气,也伸出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是的,是这样的……”
年小如已经坐立不安地在外边等了两个多小时,一见萧矢从国务院出来,立即迎了上去,瞪圆了眼睛问道:“
怎么样?”
萧矢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来,拇指和食指扣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太好啦!”借着这个机会,年小如猛地扑到他怀里,然后象只午后的小猫一样,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看到老好了么?”萧矢有些尴尬,不过又不忍这样将她推开,只能这样轻声地问道。
“喔,他先出来的,然后说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就自己先走了……”年小如头也不抬地道,因为她将头埋得太深了,所以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还有什么地方?”萧矢暗暗皱起了眉头,他几乎可以肯定,段墨的计划中有一部分并未吐露出来,而那一部分又是至关重要的。
那究竟是什么呢?
段墨没有走多远,象平常一样打了个转,确定没人跟踪后,一转身进了宣传部的大门。他并没有利用A组的特殊通行证,因为自己不象萧矢一样,有下棋这个随意见高级领导人的借口。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不想自己的行动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用超念打开门锁,他的身子在门乍开乍合的一瞬间,已翩然进了房间。
“早啊,葛部长……”他朝略带惊讶的房间主人打招呼,“哦,或者你更喜欢我称你为……曹 操 ?”
葛鸿宇的眼中先是一片茫然,既而在段墨微笑的注视下变得沉静起来。他轻轻叹息一声,继续坐在桌子前,有条不紊地处理起公务来:“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怎么,来逮捕我吗?”
“你自己该明白,要逮捕你也不用等到今天……”段墨拉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说老实话,我很欣赏你,新魂的四个首领中,你是头脑最冷静的一个。那些组织上的运筹极为出色,换了别人,绝对无法从中找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呵,你来是为了让我甘拜下风?”葛鸿宇苦笑着问。
“当然不是,你是个人才,差点就可以和我比肩的人才。以你的理性和周密,应该可以看出邵定中的这个计划是多么的疯狂和不切实际,为什么还要加入?或者,一开始你就只是把新魂当成了一粒垫脚石?”段墨紧盯着他问。
葛鸿宇没有回答,而是沉思了一阵,才低声道:“中国是需要改变的,然而到底需要怎样的改变,只有那个在至高点上的人才会看得最清楚。对我来说,定中深爱着这个国家,胜于爱他自己,这就够了……”
“原来是这样……”段墨微微一笑,“你就不怕自己成了伍子胥,扳倒吴王僚,却死在夫差的手里?”
“历代名臣中,我唯一敬佩的只有张子房一个人……”葛鸿宇低声地道。
“那么张良兄,我来是告诉你一声,你送的礼物,我们已经收到了……”
“那不是我的礼物,是定中的……”葛鸿宇头也不抬地道。
“不管怎么样,你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我们,多少也得负点责任吧……”段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他办公,一边用那懒洋洋的声调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恐怖分子讨价还价?”葛鸿宇停了下来,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地道。
“政治也好,经济也好,都是风险性行为。不下注是有办法赢的……”段墨耸了耸肩。
“你说的下注是指什么?”
“你给了我们筹码,难道还不明白吗?赌局就是这次的四十一大,赌注则是中国的未来……”段墨缓缓道。
“噢,你准备怎么玩这一局……”葛鸿宇深深望着他。
“这是一局残局,对手已经双车逼帅,我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连将死!”段墨淡淡地说着,目光中却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唯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进退无踪。”葛鸿宇一声长叹,“现在的我们,已经是过河的卒子,恐怕也只能向前了,只不过到底卒子能不能斗得过双车呢?”
“不要太悲观,所谓勇卒精兵无缩退,过河锋锐可横冲。只要用兵得当,小卒的威力可是意想不到的大呢!”
段墨微笑道,说着,将一张磁卡推到他的面前。
葛鸿宇看了他一眼,将磁卡拿起来塞入电脑中。随着立体光屏上数据的不断出现,他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他扶在沙发葛鸿宇缓缓摇了摇头,突然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做这样的事情?这计划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你一定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吧?”
段墨沉默不答,他的目光还是微笑的,不过葛鸿宇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微笑之后隐藏着的不动如山的气势和无可比拟的强横。
修改于:2005-10-29 10:39:13
2005-10-29 10:38:46
---屏住呼吸【楼主】
[263楼]:
“我和定中他们都研究过你,从你过往的表现来看,你绝不是那种肯为国家而牺牲自己的人,这也是我们最终没有找你加入的主因。那么,是什么让你决定做出这样一个计划的呢?利益?友谊?承诺?或者纯粹是个人一时的兴趣?”葛鸿宇逼视着他道。
“就算是……个人的兴趣吧……”段墨站起身来,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知道巴别之塔么?”
“巴比伦通天塔?”葛鸿宇微微一愣。
“不错,《圣经。旧约》上说,人类的祖先最初讲的是同一种语言。他们在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定居并修建了巴比伦城。后来,随着城市繁华,人类越来越富裕幸福,于是决定以这里为地基,修建一座可以通到天上去的高塔,那就是——巴别之塔。全体人类齐心协力,日复一日,高高的塔顶已冲入云霄。上帝知道后,心中恐慌,害怕人类终于会进入神之领域,于是,上帝决定让使人们互相言语不通,而人类因此开始彼此猜疑,工程停滞不前,而最后,这座通天塔终于崩溃了……”段墨叹息道。
“我不懂,这和我们中国有什么关系……”葛鸿宇苦笑道。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五千年文明,十二亿人口……”段墨看了看仍旧皱着眉头的葛鸿宇,微微一笑,身形微晃,再度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还不明白吗?如果要建一座通天塔的话,再没有比这里更理想的地基了……”
“你……”葛鸿宇惊讶得张大了嘴。
“我要让人类的语言重新统一,我要再造通天之塔,我要进入诸神的领域……”
段墨用奇异莫测的眼神望着他,缓缓在他面前安然落坐,“我要端坐在上帝面前……”
2005-10-29 10:41:49
---屏住呼吸【楼主】
[264楼]:
第五三章 六 年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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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在今天的行动中,除了路婵娟和班鸣卓之外,就属唐卡和核桃这一对儿最轻松,所以当他们自以为是最先完成任务而回到了A组的大屋时,却发现红荼白朗都在,其惊讶与不忿是可想而知的。
“白脸狼!你们是不是偷懒啦,怎么会比我们还快?”核桃撅起小嘴道。在A组中,她一直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受大家宠爱的一个,所以称呼起别人的外号来也常常这样肆无顾忌。
“当然不是,至于为什么,你的小脑袋应该是心中有数吧?”白朗笑眯眯地摸了摸核桃的头。
核桃冲他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向坐在电脑前的红荼跑去。她当然知道,白朗红荼联手时行动效率之高是极为惊人的。天生话多,生性快活的白朗和终日沉默不语,性情内敛的红荼似乎有着天然的互补性。虽然红白黑是以段墨为核心,但他总是藏身幕后策划,实际行动则大多是由两个伙伴负责。近些年红白黑的足迹遍及世界各地,平均一个星期便要完成常人要筹备数年的复杂而危险的工作。可以说,两个人一直是在实战中锻炼成长的,就如同两把经过了百炼千锤的利剑,散发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锋芒。
“红荼姐,你在干吗啊?”核桃跑到红荼身边,抱住她的腰,好奇地问。苏红荼侧头望着她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飞快地处理着一行行的数据。
似乎早知道搭档不会回答核桃的话,白朗来到她身边,将她一把举到了头顶,让她坐在自己的肩头上:“明天的事情需要进行庞大的数据处理。你的红荼姐姐正在设计程序,好让凤凰到时候来执行。”
“凤凰?她不是死了么?”唐卡在一边激动而急促地问。
“傻瓜,电脑怎么会死?凤凰的主程序的确是消失了,可原始数据还在,随时可以恢复的……”白朗漫不经心地道。他还不清楚凤凰和唐卡之间的感情在领域中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自己的话又将对唐卡造成了怎样的刺激。
猛地踏前一步,唐卡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声吼道:“她在哪儿?你快让我见她,我有话对她说啊!”
“喂!喂!轻点儿啊!那么激动干吗?”白朗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把肩头的核桃甩了下来。
“我不管,你快让她复活!”唐卡放开白朗,转向苏红荼,“红荼,求求你,快点让凤凰复活吧!”
红荼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注视了他一阵,叹息一声,又继续按动了几个按钮。
“放心吧,她已经启动了原始数据,凤凰马上会回来的……”白朗在一边低声道。
似乎是对他的话的回应,清冷而平静的女音在大厅中响起:“我是A组专属中心电脑凤凰,拥有国密二级授权,智能编号5XB47—2132—7A34C,执行能力982734,请输入指令和资料……”
“凤凰!我是唐卡!”唐卡激动地叫道。
“姓名,唐卡,男,二十岁,藏汉混血,血型B,出生日期,二零八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二零九六年和二零九七年曾因伤人罪先后两次进入少年管教所,二零九八年进入拉萨B组,同年进入A组……”凤凰的声音平静的说着这些资料,仿佛在诉说一个陌生人。
“这是怎么回事?”唐卡愣愣地道。
“虽然是恢复,不过因为只是原始数据,所以在她来到A组之后的所有资料数据全部消失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凤凰已经失去了记忆,完全没有对我们的印象。”白朗在一边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唐卡喃喃道,心中泛起巨大的失落感。这样的凤凰,还是凤凰吗?
核桃眨了眨大眼睛,从白朗的肩头跳到他的身边,拽住他的手拉了拉:“唐卡,别伤心了,凤凰姐姐一定会变成原来的样子的,一开始,她不是也不认识你吗?让一切重新开始好了……”
“会吗,一切重新开始……”唐卡默默的问自己。
萧矢和年小如一走进大厅,就发现了气氛的异样。萧矢向核桃投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见核桃苦着小脸指了指中心电脑,心中便明白定是和凤凰有关。待白朗低声地向两人解释后,年小如喃喃道:“原来凤凰患了失忆症啊,难怪唐卡这么伤心了……”
萧矢却不做声,走到唐卡身后平静地道:“伤心么,可是你毕竟重新见到她了,在以后的岁月中,你都可以随时和她在一起。可我却无法再见到胖刘,连一面也不能够……”
唐卡抬起头望向他。
“我们也无法看到老江,不能再那样随便的开他的玩笑,还有阿影,小如才刚刚和她成为好朋友……唐卡,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
唐卡无声地点了点头,望向中心电脑。
为了不让大家沉陷于失去伙伴的悲痛,年小如忙转移道:“咦,队长和娟姐呢?”
“他们两个呀,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是队长邀请的娟姐呢,真少见……”核桃娇憨地道。
年小如是知道两个人的关系的,听到核桃这样说,不禁眉飞色舞起来:“哎,可惜没有多余的人手,否则就可以趁机偷听一下……”
萧矢却眉头微皱,在段墨的计划中,班鸣卓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的。他这样做,是否是要向路婵娟这些年的期待做一个交待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以他的性格,怕会让娟姐不要继续等下去了吧?这可不是A组成员们希望看到的结果。如果能自己做些什么就好了。胖刘牺牲后,这个问题反复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如果自己当时不是屏息诈死,一定可以想办法救胖刘的。
一定可以。
2005-10-29 10:4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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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楼]:
王府井大街,也称金街,大概是中国最著名的商业街了。路过北京的外地游客们,哪怕不买什么东西,也要在这条闻名中外的步行街上走走。班鸣卓和路婵娟逛完了金鱼胡同后,在大栅栏边的瑞蚨祥丝绸店前停下了。
“进去看看……”班鸣卓建议道。
路婵娟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进了店门,马上便有彬彬有礼的服务小姐过来招呼。班鸣卓转头对路婵娟微笑着说:“服装呢我就是外行,你自己挑喜欢的吧……”
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面对着这样花色繁多的美丽丝绸而不动心的,路婵娟也不例外。但她并没有沉溺其中,仍暗暗留意着班鸣卓。所以当他面对着一件紫红色旗袍注视了很久时,她便走了过去,将那件旗袍摘下,向班鸣卓笑道:“看上去挺好的,我去试试……”
这件旗袍果然很适合路婵娟,当她从更衣室内缓步而出时,几乎立即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连那些服务员也忍不住发出低声的赞叹。
紫红色的旗袍散发着淡淡的艳光,配着她的雪肤墨发,显得既雍容华贵,又秀丽大方。
“好看吗?”她微微转了转身,问班鸣卓。
“这还用说吗,你看大家的眼神……”班鸣卓微笑道。
“可我只想问你……”路婵娟专注地望着他。
班鸣卓低头一笑,随即抬起:“美丽得可以记一生一世。”
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沉默与两个人相随。
“累吗?”班鸣卓体贴地问。
路婵娟摇了摇头。怎么会累呢?这么多年来,他和自己第一次的约会。当她在A组接受班鸣卓邀请,险些连心都跳了出来呢。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该多好……
然而,路是有尽头的。班鸣卓也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婵娟,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路婵娟心头一颤,点点头,缓缓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她知道班鸣卓想要和她说的是什么,那是一个始终无法逃避的问题。
“要喝点什么吗?我去买……”
“嗯,矿泉水就好……”她答道。
看着班鸣卓匆匆奔向自动售货机的背影,她感到心中一阵安逸。那种被照顾的幸福感弥漫开来,让她沉醉。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为什么要在意呢?我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我只要这样,这样就好。我和他将过去的一切抛弃,离开这里,到无人知道我们过去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念头一闪即逝。她几乎有站起来叫住班鸣卓的冲动,然而又压制下去。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A组成员们那些纯真可爱的年轻笑脸……。无论她也好,班鸣卓也好,实在有太多的责任与负担了。
这时,班鸣卓已经买回了矿泉水。“好久没买东西,原来矿泉水已经涨到六角钱了……”班鸣卓感叹道。
路婵娟浅浅一笑。A组中的后勤一向是她一手管理,再交由凤凰去执行,难怪班鸣卓对物价没有任何概念。
“笑什么,我知道我自己的生活不能自理,不过家里有一个家务高手就足够了……”说着,班鸣卓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路婵娟的心中猛地一跳。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这个家,指的是A组,还是别的什么?
“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班鸣卓转过头望着她, “婵娟,你爱自军吗?”
虽然知道班鸣卓要说的话一定和南自军有关,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问自己一个这样的问题。
当年与南自军交往的情形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路婵娟思忖着沉默了好久,终于缓缓摇头:“不,我不爱他。我尊敬他,信任他,景仰他。但是我不爱他。从来没有过……”
“是这样啊……”班鸣卓长长地叹息一声,那种悠长似乎是要将多年的郁闷尽数吐散。
“为什么要问这个?”路婵娟低声问。
“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六年前就想问了,只可惜,那时的我,没有现在的勇气……”班鸣卓望着蓝天中的几朵白云喃喃自语,“六年啊,真漫长……”
路婵娟沉默不语,她知道,该面对的,始终要去面对。如果不把六年前的事说清楚,将成为她和班鸣卓一生的阴影。
“六年前的七月七日,我们A组全部四十名成员,在自军的带领下潜入了广州城。从一开始,我们便计划速战速决。实际上,在那个遍布大自在教信徒的城市里,突袭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班鸣卓用低沉的声音平静的诉说着,仿佛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一直想不通,以A组当时的实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伤亡?难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意外?”路婵娟问道。
“不错,是发生了意外。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的刺杀计划被对方知悉了。虽然没有掌握我们刺杀的具体时间,但对李乾坤的保护却已大大加强。而且,我们也完全低估了大自在教的实力。当我们冲入李乾坤所在的大自在教总坛时,发现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数以千计的全副武装的疯狂教徒,更有十余名同为超念战士的大自在教护法。可以想象我们那时的情况有多么恶劣。我还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A组的战友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倒在血红的雨水中……”班鸣卓的目光注视着空中的一点,似乎在看昨日的那血淋淋的一幕。
“难道不能撤退么?”路婵娟忍不住问道。
“当然可以,以A组的力量,冲入总坛也许很困难,但要脱身却是很轻易的……”
“那么……”
“当振川向自军提出撤退的建议时,他说:决不!”
2005-10-29 10:4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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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楼]:
“ 这就是他一贯的作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就这样,我们在重重包围之下,在大雨中杀出一条血路。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有一个战友倒下。到处是火光,爆炸,气流。雨水打湿我的双眼,我甚至有身在地狱的错觉……那样的情形,这些年来,无数次在我的梦中出现……好在战友们并没有白白做出这样的牺牲,我们最后终于杀入了总坛,找到了李乾坤,原来他是个小个子的侏儒……”班鸣卓继续说着,声音明显地有些颤抖,“李乾坤竟然也是超念者!而且他的念力好高!合我们五个人的力量也只和他打个平手。我们和他激战不休,终于占了上风。而李乾坤也负了重伤,只是苦苦支撑。他且战且退,最后退入了大自在教的神殿。我们断后的战友不断牺牲。追到神殿中时,已只剩下自军,我,和振川,这时,振川奋不顾身的关闭了殿门,将后面的敌人堵在门外。但那只能拖延片刻而已,最多半分钟,他们便会冲进来……”
虽然只是这样诉说着,路婵娟就已有透不过气的紧张感。仿佛自己已经身临其境,感受到那股致命的催逼。
“我们到了殿里,却找不到李乾坤,他躲了起来,这个恶魔就躲在我们的眼前……”班鸣卓神情激动,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什么眼前……”
“孩子……”班鸣卓的声音颤抖起来,“那个神殿中,有被选为圣童的三百多名孩子……”
路婵娟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声来。她终于明白当时的情形了。
“所有的孩子都披着白布斗篷,我们根本无法之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出他来。于是自军决定用念波轰击,将他们全部消灭掉……”班鸣卓梦呓似的说,“我忘不掉那些孩子看我们的眼神,那些天使般透明的目光……”
“他,他真的这样做了?”路婵娟喃喃地问。这样的情形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此刻,她已经完全沉陷于当时的危机中了。如此种种,仿佛亲眼得见一样。
“是的,他开始做了,一道念波,又一道念波,破碎的肢体,孩子们绝望的哭叫声,然后……”班鸣卓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发现自军的手插入了自军的背脊……”
路婵娟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这个时刻,能让她说些什么呢?她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自军的鲜血沿着我的手不停流出,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我,我永远不会忘掉自军转过身来看我的眼神……”班鸣卓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不知何时已开始颤抖起来。“然后自军大叫了一声,叫声中充满了绝望和悲愤,他的整个身体开始变得白而透明,我知道他是要将自己超念自爆,自己却没有躲开念头。要不是振川拼命护住了我,恐怕我已经和自军同归于尽了。而李乾坤和那三百多名孩子却在那次恐怖的爆炸中尽数化成了灰烬……”
“这就是你杀他缘故么?”路婵娟低声问,同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样的结果是她可以接受的。
“不,你不明白……”班鸣卓低声道。
“不明白什么?”路婵娟茫然道。
班鸣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好久,才突然开口道:“我恨他……”
“什么……”路婵娟的心猛地一跳。
“我恨他!我嫉妒他!你明白么?我恨他比我英俊!恨他学识渊博!恨他谈吐出众!恨他比我出色!恨他抢走了你!恨他成为我的上司!”班鸣卓说这些话时,几乎是激动地叫出来的。
“鸣卓……”路婵娟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我恨不得他去死!不,我根本就是想杀了他。一定是这样,当时的情形不过是给了我一个杀他的借口而已。”班鸣卓缓缓道,“在那之后,我一直反复想,如果没有你的缘故,当时我会不会杀自军?”说着,转过头来望着她,“到后来我终于肯定了——答案是:不会!也许我会惊骇,会愤怒,会难过,但是我不会杀他。决不会……”他摇着头,似乎坚定着自己的想法。随即停下来,望着头上的蓝天白云,很久才自嘲地一笑:“所以你看,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那么……”路婵娟的语气平静得出乎他的意料,“如果没有这件事呢?”
“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会杀他吗?鸣卓?”她用轻松的语调问。
班鸣卓顿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路婵娟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实际上,路婵娟觉得自己有种解脱般的轻松。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在逃避的那一刻,终于成为历史了。她很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类似惊恐或悲伤的情绪在心中产生。这一刻,她所想到的,不过是如何将班鸣卓的心结化解而已。实际上,她也不是一个口才出色的人。这句话几乎是凭借着女人的本能脱口而出的。
沉吟了一阵,班鸣卓摇了摇头。是的,他嫉恨南自军,但是如果不是在那个情形中,自己是决不会杀他的。
“那你又何必背负什么罪名?何必为了过去心中的阴翳而牺牲自己的幸福?你想赎罪吗?那么我告诉你,你没有罪!杀自军不是罪!如果那也算罪的话,那么我也有罪!”她坚决地说着。这一刻,她所展现出的女性的力量和固执简直让班鸣卓目瞪口呆。
“是的,我也有罪!你知道么?当自军的噩耗传来时,我的感觉是什么?是解脱!没想到吧?一个女人会为未婚夫的死而感到解脱!是不是很邪恶呢?我也一直这样反复地问自己。这么多年来,拦在我们之间的不正是这种负罪感吗?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们还有六年的时间吗?没有了!也许连六天也……” 她哽咽了。
班鸣卓伸出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他明白她的意思。无论明天的行动成功与否,他们在一起的机会都是极微的。六年前的往事对自己和路婵娟已不再是负担了。那样沉重的担子放下后心中反而依旧觉得沉甸甸的。一切原来如此简单,不过短短的一分钟,自己便已说出了六年中都不敢宣之于口的事实。那么,这六年在自己的生命中又算是什么呢?本来只需要一点点的勇气,便可以获得更大的幸福的。当年也是,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到南自军的面前,对他说:婵娟是我的女友呢?
而明天,自己要面临的是比这一刻要严峻得多的巨大压力,自己又能说出心中的话吗?
如果说此刻A组中有什么人的心情还称得上轻松的话,当然是红白黑中的“老好”——段墨了。他一手制定了明天的整个行动,这个行动的危险性有多大,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惜的是危险这个词在他段墨的字典里不具任何意义。所以当他他迈着悠哉悠哉的步伐回到A组时,不仅其他人看着不顺眼,就连长年和他同进退的红荼白朗也皱起了眉头。毕竟,现在是关系到A组,甚至国家气运的重要时刻,他这副样子实在与目前沉重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怎么了?干吗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段墨睥着眼望大家。
“还说呢,见完解云后你跑又到哪里去了?害我和小妖等了半天……”年小如嘟着嘴道。她来A组的时间短,还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笑眯眯的老好报复人的手段有多么 “恶毒”。
“等了半天么?那真是对不起了……”段墨将身子往沙发上一倒,懒洋洋地道, “不过这样不是提供了很多你和小妖独处的时间么?怎么样,有没有趁机扑到他怀里去?”
年小如的神经可以说相当的大条了,听了这样的话,也忍不住一下子变得面红耳赤,呐呐不能言。一方面因为段墨说得话太露骨,另一方面,也因为刚好被他说中了实情。
幸好这时萧矢挺身而出,沉静地说:“老好,我有话和你说……”
“那就说啊……”段墨无所事事地翻着一本电影杂志。
“这里不方便,我在天台上等你……”说着,萧矢身子一闪,已经出了大厅。
段墨见大家都对自己虎视眈眈,便耸了耸肩,慢悠悠地向楼上飞去。
“小妖找老好干什么啊?”他一出屋,核桃便揪住唐卡问道。
“这还用问,以那小子的个性,这个时候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而已……”白朗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段墨一来天台,便被太阳照得眯起了双眼。
此刻,萧矢长发飘拂,一身白衣逆着阳光,整个人象笼罩在光环中。连段墨也心中暗赞:“这小子真俊……”
“喂……”萧矢招呼道。
什么喂喂的,也不懂得尊重前辈……,段墨没好气地想着。
“和我交手吧!”萧矢一双深潭般黑色双眸中,战斗的火苗在隐隐地燃烧。
2005-10-29 10:4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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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楼]:
第五四章 告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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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少有的好天气,也许一向疯狂的沙暴有些疲倦了吧,虽然已是日落西斜,天空仍是一片晴朗。金色的晚霞中,班鸣卓和路婵娟手拉着手,漫步在天安门广场上。两个人谁也不想说话,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明天,想着过去,想着身边的人。
“小伙子,买花吗?”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推着花车问他们。
班鸣卓看了看路婵娟。
路婵娟没有点头,眼中却露出顽皮之色。
“有什么好花吗?”班鸣卓问。
“有啊……”老奶奶热心地介绍着,“黄玫瑰就挺好的,它的花语是幸运,这个是香碗豆花,表甜蜜温馨的回忆,喏,这个是百合,代表纯洁,还有郁金香,它的花语是什么来着?看我这记性……让我想想……对了!对了!是爱的表白……”老奶奶兴奋地道。
班鸣卓微微一笑,将花车里的郁金香都拣了出来,捧到路婵娟眼前:“送给你……”
路婵娟默默接了过来,感觉沉沉的。不知是花的缘故呢,还是因为班鸣卓的心意。夕阳下的郁金香吐露着淡淡的芬芳,几分娇艳,几分绚烂。她将脸靠近郁金香闻了闻,抬头微笑:“好香……”
班鸣卓望着她秀丽的脸庞,映着那一大捧鲜艳的郁金香,美得令人心痛。真不知是花给人添了丽色,还是人给花增了风华。
“这一枝是三块八,一共四十七枝,一百七十八块六毛,来,小伙子,你再算算……”老奶奶把计算器递给班鸣卓。
“不用了……”班鸣卓一边掏钱一边问道,“老奶奶,您怎么这么大岁数还出来卖花啊,在家享享清福多好啊……”
“吓,说什么享福,我这人啊,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老人接过钱,絮絮叨叨地说着,“前几天学校成立了自强班,免费让上不起学的孩子们就读。我哪,当了一辈子的老师,看着那些孩子们自己带的那些午饭那么寒酸,连块肉都没有,就心酸啊,流眼泪。自己工资也不高,就核计着出来干点什么,买点好吃的给孩子们补补,身子可最要紧了,尤其他们还是长身子的时候,你说是不……?”
班鸣卓和路婵娟对视一眼,两人将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由班鸣卓一起递过去,诚恳地说:“老奶奶,我今天就带了这些钱,您都收下吧,回去给孩子们买些好吃的……”
“哟,这可不行……”老奶奶连连摇头,“我是出来赚钱的,你们买我的花就该谢谢了,哪还能要你们的钱呢,不要不要……”
“老奶奶,要不这样,这钱算我们捐献给自强班的。您呢,就给我们写张收据,这样总行了吧……”路婵娟柔声道。
“嗯,这倒是个办法……”老奶奶点了点头,终于同意了,接过了钱,“那可真谢谢你们了。你们等一下,我给你们开张收据,还别说,今天啊,我还真就带着公章呢,是给工商局预备的,没想到在这儿用上了。你们都留下姓名地址,我让学校给你们送封感谢信……咦,人呢?”
她面前空空如也,班鸣卓和路婵娟早已不知去向了。
班鸣卓拉着路婵娟的手,笑倒在天安门东侧的人民文化宫花坛边。
“你看到那位老奶奶的表情了吧,真是笑死我了,说不定,她还以为我们是狐仙呢……”路婵娟软倒在班鸣卓怀中。
“别瞎说,人家可是老无神论者,不过是……不过是有点莫名其妙就是了……”说到莫名其妙,班鸣卓也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今天真开心……”路婵娟依偎在他怀里,喃喃地道,“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班鸣卓没有说什么,他又能说些什么呢?现在的他,无法给她任何的保证。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路婵娟轻声问。
“什么?”
“我在想,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还没有说给你听,我想告诉你我第一次失去亲人,第一次接到男孩子情书,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超念能力。还有我看过的最感人的书,最可笑的经历,去过的最美丽的地方,见到过的最可爱的人。我还要给你做好多好多很好吃的菜,我最拿手的桂花藕元,烧酿鹅翼,赛蟹羹,八宝豆腐……我知道你喜欢吃辣的,所以暗地里学了好多的四川菜,有鸡豆花,牛腩煲,水煮鳝段,樟茶鸭,还有你最喜欢的麻婆豆腐……我还要为你织毛衣,你一直不知道我会织毛衣吧,我要给你织一条灰色的毛衣,你最喜欢灰色了。再织一条白色的围巾,这样看起来就舒服了。我还想和你一起去许多的地方,去看山,看草原,看大海,看日出日落……我还要为你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我们一起看着他长大,一起变老……我有那样多的事想告诉你,有那样多的事想为你做,有那样多的事想和你一起经历……可是……”她抬头痴痴地望着他,“你明天就要离开我了……”
班鸣卓的觉得心中一阵痛楚,鼻子一酸,连忙吸气,忍住即将溢出眼眶的热泪,强笑道:“还有机会的,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会吗……”路婵娟痴痴地道,“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有时候我想,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做这些事?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最清楚的。什么A组队长,什么超念战士,那都不是真正的你。其实,你和我一样,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我们都是普通人啊……”班鸣卓柔声道,将她的身子温柔地扳到自己的面前,深深望着她:“我们都是最普通的人。可是,如果一个普通人也不想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的话,那么,这个国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不是吗……”
路婵娟含着泪摇摇头:“可是,我舍不得你……”
班鸣卓轻轻搂她入怀:“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回到你的身边……”
A组二楼的大平台上,萧矢与段墨冷冷对峙着。
2005-10-29 10:4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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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楼]:
“交手,交什么手?是指掰腕子吗?”段墨一开口,便破坏了肃杀的气氛。
“我想知道你的实力,真正的实力……”萧矢冷冷地道。
“我看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实力,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我强……”段墨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道,“没办法,那就比比吧,不过方式得由我来决定……”
“又来了,看你这次还能耍出什么花样……”萧矢暗暗地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次他向段墨挑战,对方都会提出类似的要求。什么时间地点由我决定啦,结果时间变成二月三十日,地点变成了火星,诸如此类。
段墨看着萧矢那怪异的神情,微微一笑:“别紧张,这次我们好好比一次,看到那个气球了吧……”段墨伸手一指。
萧矢抬头望去,果然,远远地高楼上,飘着一个硕大的红色广告气球,离他们所在的距离大约是三千米左右。
“我扔出这个硬币,掉落地上时我们同时出手,谁先击破气球谁就胜利,但是不许攻击对方,免得一旦错手伤人,误了明天的事,怎么样?”
击破远方的气球?萧矢觉得这个比赛有些古怪,但比起在二月三十日在火星上比赛已经让他满意多了。
“可以……”他点了点头。虽然隐约觉得对方可能还有什么诡计,但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那么好,准备开始了……”段墨一下一下的抛着手中的硬币,刚想用力抛出,就听萧矢喊:“等一下!”
段墨一愣:“怎么?”
“我加上两个条件,硬币抛出的高度不可超出我们的视力范围,而且硬币落地前不许用外力干扰……”萧矢淡淡地道。原来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醒起,如果段墨用超念抛出硬币,怕不知道会抛到哪儿去,搞不好会被念力融成粉末也是可能,而且如果对方用念力使硬币停留在空中,自己又到哪儿去等它落地?
“哟,小妖,你变聪明啦……”段墨嘻嘻地笑道。
萧矢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别生气,其实这次我是认真想和你比的……”说着,段墨突然一伸手指,硬币猛地弹出,不过却不是向上,而是向下。这样当然也算扔出,不过却足以出乎任何一个人的意料。
不过,萧矢却不在任何一个人之中。
硬币刚一落地,他身形一闪,已飞出了平台。他的念动速度虽然没有古拉。扬克尔那么快,却也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一闪,再闪,距离气球大约一千米时,左手一扬,早已扣在手中的棋子闪电般飞出!
就在棋子即将击中气球的一刹那,那气球“砰”地一声,爆裂成红色的碎片。
萧矢愣住,猛地转身望去,却见段墨正悠哉悠哉地将一枝折叠式微行激光狙击步枪收入怀中。
“怎么样,输得心服口服吧?”他得意洋洋地冲萧矢嚷道。
!第一次忍不住在心里说出了脏话。萧矢心中燃起怒火,飞快地飞回屋顶,大声道:“你这是哪门的比试?为什么用枪?”
段墨耸了耸肩:“为什么不能用枪?谁规定的?”
萧矢微微一窒。的确,当初并没有规定不许用枪,可自己本能的认为这是一场超念能力的检验,结果又被这个家伙钻了空子。
强压下怒火,他冷冷地道:“你这样不觉得可耻吗?”要知道萧矢一向不喜出口伤人,这样难听的话已是极为罕见,可见他的确是愤怒到了极点。
“看,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用枪就是可耻?如果可以尽快的安全的击倒对方,我不在乎用枪或者用任何一种卑鄙的手段。光荣或者可耻只是用在活人身上的评语而已。”说着,他拍拍怀里的激光枪,古怪地一笑:“你不要小瞧了它,某些情况下,它会比超念更加的有威力,可以解决集A组所有超念能力者的力量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萧矢本能地觉得对方在暗示着什么,可怒火已经让他失去了冷静,继续逼迫道:“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强者的尊严么?”话一出口,心中便微微后悔。
果然,这句话让段墨变了脸色,微笑消失了,代之道,是一种说不出的冷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和你交手么?我已经看过你们和末日审判团作战的记录了,好像你又学会了新的绝招吧?”
萧矢静静地望着他。
“你的确变强了,可我还是觉得没有交手的必要。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段墨淡淡地道。
“没交手怎么知道?”萧矢丝毫不让。
“我当然知道……”段墨平静地道,“因为如果那天夜里留在A组的如果是我,胖刘就不会死……”
血流猛地冲上头顶,萧矢觉得一阵晕眩,身子不由一晃。
“很了不起吗?超念棋阵?黑白?”段墨冷酷地继续着,一句又一句话利箭似的刺入萧矢心中,“为什么还是让好友牺牲了?没有了他,受不了了吧?在未来号上怎么又输给约翰。弗多拿了?心灵产生了空隙?因为胖刘?离开了他,你就不会战斗了?难道你一定要生存在别人的光芒中?现在又在依赖谁了?年小如?”
“住口!”萧矢大叫道,猛地抬手,一枚棋子向段墨飞去!
棋子划破空间,击中的段墨化为残像幻灭。同时,段墨的真身又在另外一侧出现。不理会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萧矢,缓步向楼内走去:“几句话就让你所谓的冷静失去了么?那你这种冷静也太不值钱了,我和你不同……”
说着,停住,冷冷地道:“没有人可以成为我的羁绊……”又继续向前走去。
萧矢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微一颤。刚才的那句话,让他第一次觉得段墨向自己展露了什么.
2005-10-29 10:4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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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楼]:
班鸣卓和路婵娟回到A组时,已是月上枝头。两个人站在花园中,留恋地注视。
“真是,怎么也看不够……”路婵娟惋惜地说。
“是啊……”班鸣卓暗暗叹息。怎么能看够呢?在这方不大的土地上,他们留下了多少美好的记忆啊?前院那由江振川整理的一行行的菜圃,后面阿影喂鸽子的草地,还有左边那小小的秋千,那还是核桃过生日时唐卡帮她建的。右面的小厅则是夏天时胖刘和萧矢对弈的老地方。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如同晶莹的水珠,轻盈地滑过他的心头。
“我去做饭了,否则核桃他们该闹了,这些孩子,没我可不行……”路婵娟抿嘴一笑。
“去吧,我还想多在这儿站一会儿……”班鸣卓温柔地道。
“那我走了……”路婵娟又拉着他的手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鸣卓,今天晚上……”
“什么?”班鸣卓一愣。
“没什么……”路婵娟低头说,然后飞快地进了屋,留下班鸣卓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A组的晚餐同平时一样的热烈而丰盛。三元烩鱼肚,香辣霸王骨,花月金沙蟹,杉松竹荪烧鸭卷,五彩桂鱼丝等一道道川菜让大家吃得兴高采烈。而其中所蕴藏的柔情蜜意则只有一个人知晓。虽然没有说话,但偶尔交错的一个眼神便足以动人得心醉。
吃完了,还是没有人肯离开。就这么一起静静地坐着。谁都清楚,这很可能是A组最后的一次聚餐了。
“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将是很长的一天呢……”班鸣卓这样说着。其实他很清楚,在这样的一个晚上,又有谁能够安眠呢?
当然有,至少我们的年小如大小姐就是。一回到房里,她便一下倒在床上,大概晚餐吃得很幸福的缘故吧,不到三分钟,便呼呼地进入了梦乡。
萧矢就远没有她那么幸运了,今天发生过的事和明天将要发生的事令他难以静心,甚至连平时的静坐吐纳都难以完成。试了几次不得要领之后,他索性站起身,缓步向楼下的走去。他的本意是想到花园中散散心,可一到楼下的大厅,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大厅的中心,电脑的立体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段墨正端坐于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一行行闪动的数字。细密的光点投映在他的脸上,反射着一种非人间的光芒。
萧矢静静走到他的身后:“在看什么?”
“疆独分子的资料……”段墨头也不回地回答。
萧矢微微皱眉:“为什么要看这些东西?”
“为什么?”段墨坐在大转椅的身子猛地转了过来。“你的话真幼稚。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用的信息,一切的现象都不是单一的,它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对我来说简直是妙不可言。如果你洞悉人性,懂得这个世界运动的规律。你就可以控制一切,主导一切,解构一切,让事情按照你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所谓的掌握命运不外乎就是如此……”
“这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上帝……”萧矢略带嘲意地道。
“那么,你真的以为我的不败记录仅仅是一种侥幸吗?”段墨淡淡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对手……”
萧矢的眼神蓦地变得凌厉起来。
“我知道你的心思细密,应变能力极高,可是……”段墨又转回去看他的电脑,“真正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时候是在它开始之前,而不是开始之后……”
萧矢心中一震,整个人完全愣住了。不错,自己一向以心思细密,观察能力强,应变能力高超而骄傲。可那些却并没有在与末日审判团的战斗中为A组带来幸运。如果当时自己事先想得更深入一些,胖刘就不会牺牲。不,甚至连老江,阿影都不会死。而自己根本不是约翰。弗多拿的对手。如果当时在命运号上不是作为普通人的李向东以绝大的勇气驻留飞船,关闭了动力系统,又开枪射杀了约翰。弗多拿,A组根本就已经是一败涂地了。而自己却在内心里以最强的战士自居,真是耻辱……他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你也不用太自责,这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的个性使然。我对你说这些,是因为A组的未来始终是你的。本来我是属意阿影的,她比你更合适,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把她训练成最出色的超念战士。至于你,我本来不想去改变你,不过既然你即将担上这个担子,那么你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矢一愣。
“我的意思就是你作为A组的下任队长,你要考虑得要更多更远,就是这样。”
“下任队长?你是说队长明天会出问题么?”萧矢脸色一变。
段墨叹了口气:“出问题也好,不出问题也好。你该不会以为明天的事情过后,他还会象平时一样回到A组上班吧?对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能是唯一的结局……”
“那你就该想个办法啊!”萧矢大声嚷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吧!”激动之下,他不由说出了内心深处的声音。
“我不是神啊!”段墨也不由得激动起来,然后又迅速地平静下去,静静注视着立体屏幕,低声道,“至少现在还不是……”
“我们总能为队长做些什么吧?”萧矢无力地道。
“我只希望,他不会辜负他在A组的最后一夜……”段墨喃喃道。
班鸣卓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仿佛那里隐藏了什么难以言喻的秘密。
他已经这样望了很久。然后他猛地坐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他缓慢地走着,觉得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吃力。然而,他终于还是站到了那扇门前。
她就在门的后面,自己敲门的话,会怎么样呢?现在的自己,还可以给她带来幸福么?不,只是会拖累了她吧?可是不敲的话……明天,过了明天,自己便再也无法敲响这扇门了。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的食指关节轻轻叩击在门上。
“咚……”很轻微的声音。
他的手停住了。
他再次犹豫起来。
最后,他的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身着白色睡袍的路婵娟微笑着出现在门口。
“啊,我……我……”班鸣卓“我”了半天,却什么也“我”不出来了。
路婵娟微微侧着头,带着点调皮的笑意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班鸣卓低着头问。
“我听到你的敲门声……”
“可是,声音那么小,你怎么听得到?”
“我当然听得到……”路婵娟柔声道,“因为这是六年来的每一个深夜里,我始终等待的声音……”
说着,轻轻将他拉入屋中,缓缓关上了房门。
月光柔和的洒向A组的大院,照在天台上,门窗里,花草间。抚慰着A组成员们受伤的心灵,呵护着他们内心的梦境,整个大院都沉浸在那宁静而安详的气氛中。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温柔……
2005-10-29 10:4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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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楼]:
第五五章 人民大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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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目力所能看到的太阳并不是球体,而是一个圆盘,天文学家形象地将它称之为光球。这个热气体构成的恒星的中心特别明亮,外侧则逐渐趋暗,这,称之为临边昏暗效应。它的表面绝非象我们用肉眼所看到的那样平静,而是不住上下振动,继之而来的冲击波沿超粒波构造边沿的磁力线以三十公里每秒的速度上升,形成瑰丽的针状喷射不断飞出。它的表面温度有六千度左右,深处各层则更加炽热,到了中心,便会高达一千五百万度。在这样高的温度下占太阳物质大部分的氢原子的原子核激烈的相互碰撞,聚变的过程释放了能量,在整个太阳体中依次传播,化为各种可见光和红外辐射,穿越一点五亿公里的距离,透过大气的折射,照亮了地球,温暖了人类。这样的程序,四十七亿年来从未间断。
而我们在一个晴朗的早上醒来时,懒懒地躺在床上,感觉着阳光的温暖。这个时候,我们能够想象这温暖的源头是在怎样的燃烧自己吗?
正是这样一个早晨,同样的阳光再一次照在了天安门广场的西侧的一幢建筑上。
它高四十六米,长三百三十六米,宽二百零六米,总建筑面积达十七万平方米。整座建筑建于一九五八年十月至一九五九年八月,完全是由中国人自行设计兴建,仅仅用了十个月的时间便竣工,其速度之快,质量之高,完全可以称为中国建筑史上的一大创举。时至今日,它的大门口那十二根高达二十五米大理石门柱,以及门额上那高悬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早已驰名中外,成为这个国家的权力象征。
它是全国最高权利机构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的办公地点,也是举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党代会、全国政协会议等重要会议的会议地点,同时也是各种大型的群众性集会、庆祝大会等主要活动场所以及举行欢迎外国领导人的国宴所在地。
它是维系着二十二个省市自治区的枢纽,是支持十二亿国人的基石,是包容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领土的心脏,它用自己那独特的宏大,神秘和庄严深沉地搏动着这个国家的命脉。
人民大会堂。
各种决定国家民族命运的活动:争辩,抗议,表决,投票,起立,国歌,宣誓,发言,演讲,掌声,欢呼,口号……
各种辉煌而华丽的道具和布景:吊灯,葵花,芒线,红旗,党徽,鲜花,高台,话筒,喇叭,回音,茶杯,讲稿……
各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怀和感受:震撼,激情,疯狂,愤怒,严肃,悲伤,无奈,嫉妒,失落,沮丧,麻木,怀念……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出观众们已经熟悉的经典名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这里上演,落幕。这个国家的人们对这出名剧由最初的兴奋和喜悦而变得平静而习惯。以至于没有人能够想象,这里还会出现一些其他的场景。
可是,一些特别的事情却将要发生在这里,今天,现在。
A组的大院门口,A组全部成员整装待发。
班鸣卓今天一反平时不修边幅的样子,特意换了一身戎装,墨绿色的A组专属制服被路婵娟熨烫得干爽笔挺,金色的三枚上校星花和勋带夺目耀眼。整个人也修饰一新,显得既英气勃发,又威武沉稳。不仅年小如心中大叫“队长原来也是大帅哥!”,甚至连他身边路婵娟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了迷。
“大家都盯着我看干什么?”班鸣卓笑问。
“啊呀呀,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感觉队长你就象换了个人,不愧是经过爱情滋润过的,哎哟……”白朗话未说完,便已着了红荼的一肘。
路婵娟红着脸低下了头。
段墨拍了拍手:“大家都记得自己的任务吧?”看到所有人都答应了,他转身向班鸣卓点了点头。
班鸣卓向所有的成员一一望去,苏红荼,白朗,段墨,萧矢,年小如,核桃,唐卡,路婵娟……突然发现康云儿那小小的身子躲在路婵娟背后,怯怯地望着自己。忍不住微微一笑,过去半跪着将她托到自己身前,深深地望着她的小脸:“是否觉得这个世界很丑陋呢?也许是的,我们面对太多的诱惑,往往身不由己,不能够认识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大概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吧?可是你还是孩子,只要是孩子,就会拥有自己的光芒,不要失去了那种光芒。它会在你的一生中照耀你,指引你的方向。如果你仔细地看,用心的感受,这个世界还是有着一些美丽的事情的,虽然微小,虽然琐碎,但它们的确存在着。那便是我们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的原因。我们之所以要生活,要战斗,就是要守护着这一点点的希望。这希望的种子是属于你这样的孩子的,总有一天,它会在这片大地上生根,发芽,成长。所以,你应该可以看到它的,看到比现在更美好的未来,相信我……”
他轻轻的将自己的额头顶在康云儿的额头上:“相信自己的心……”
两行清澈的泪水自康云儿明澈纯真的双目中缓缓流下,她伸出小手,接住那晶莹的泪珠,有些惊诧而疑惑地望着它们,然后递到班鸣卓面前,抬起含泪的双眼,望着他。
“这是泪水啊……”班鸣卓低声道,“你大概很久没有流泪了吧?只要还在流泪,就说明你还活着,说明你的心还活着……”然后轻轻将她一抱,放开。站起身向路婵娟微微一笑:“我走了……”
她含泪点了点头。
班鸣卓转身刚走了一步,路婵娟突然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她抓得那样紧,那样用力,以至于手指的关节都变成了白色。
班鸣卓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来,轻声唤道:“婵娟……”
路婵娟低着头不出声,只是不放手。
没有人对路婵娟的举动表示诧异。他们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队长,眼中是理解的沉默。
班鸣卓向着大家微微一笑,猛地将路婵娟拉到怀里,深深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温柔的吻,一个缠绵的吻,一个深沉的吻,一个激动的吻,一个倾诉着一切的吻……一个升华的吻。
核桃轻轻地“哇”了一声,站在她身后的唐卡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她嘟起小嘴,又扒开了他手指,从指缝中偷偷地瞧着。
年小如偷偷瞄了萧矢一眼,却发现他也正望向自己,于是我们的年大小姐少见地红了脸。
白朗冲着红荼拌个鬼脸,红荼冷着脸不理他。
只有段墨装着什么都没看见,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久久,班鸣卓放开了她。
“我会回来的……”他这样轻轻地告诉她。
然后离开。
除了康云儿和路婵娟,所有的A组成员跟随着他离开。
直到他们走出了院子很久,路婵娟还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在她的耳边,仍旧回荡着班鸣卓最后的那句话。
“我会回来的……”
在她的心理清楚地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边。除非出现奇迹。
然而,奇迹会出现吗?
2005-10-29 11:00:48
---屏住呼吸【楼主】
[271楼]:
丁闻涛今天到得很早,他避过了一些亲信干部的纠缠,支开了秘书,一个人躲到了私人的办公室里。确定了没有人后,他站到一面镜子前,细细地审视自己的仪容。虽然早已经请美容师整理过了,他还是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头发,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朗读今天的发言稿。
“同志们……”不行,声调有些高了。
“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太低了,这样会显得苍老。
“同志们,今天……”行,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似乎还可以再有力度一些。
“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唉,谁能理解作为国家领导人的辛苦呢?被无数目光注视着,不能出半点的差错,容易吗?那些外国记者,连你偷偷打个喷嚏,挖下鼻孔都会拍下来取笑你。这种心理压力,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吗?既要整天防着那些老家伙反攻倒算,又要压着那些政治新锐激进改革,谁都想拉你下台,谁都想从你这里弄点好处,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刚上任时,自己这个总书记简直当得比孙子还窝囊。现在好啦,那些老家伙死的死,病的病,新一代也未成气候,算来算去,已经没什么人可以做自己的对手了,可偏偏任期将至,自己的年龄到了,该退下去了。谁会甘心呢?这个位置,换了个人坐得来吗?还不是弄得一团糟?这圈子内的事,哪有老百姓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即又振奋起来:好在现在有了新魂这件事,给自己的留任大大的增添了砝码。这一点上,倒是要谢谢邵定中那个家伙。成败与否,就看今天了。不过,现在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被推上台当傀儡的政治新丁了,所有的关系都已理清,所有的问题都已解决,这一刻,自己胸有成竹,智珠在握,好整以暇。
通报器里响起秘书的声音:“总书记,时间快到了……”
“哦,我这就去……”他最后的整了整自己的领子,满意地一笑,迈着雍容的步子走出房间。
出了安乐林路,A组的成员们开始沿着不同的方向前进。
先是红荼,白朗,然后是唐卡,核桃,他们的离开是自然而迅速的,超念动状态下,后面的尾巴甚至无法看清他们消失的动作。只觉眼睛一花,人已不见了。幸好他们的主要任务只是负责盯住班鸣卓,对于其他人的去向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后离开的是段墨。他要去的地方是国安局的安全防卫中心。中心设在西长安街上,里面拥有数百个监测屏幕,对天安门广场附近的所有建筑和主要通道进行全方位监视。他选择这个地方,就是要居中坐镇,策应其他的A组队员们,对于他的这个角色,并没有任何反对,毕竟,他是今天行动的策划者,对全局有着最深入的了解。
这个时候,整个长安街,王府井大街,东单等等主要街道早已封锁戒严,可凭着A组的特别通行证,他们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最后,班鸣卓以及身边的年小如和萧矢终于到达了天安门广场。
班鸣卓缓步行到人民英雄纪念碑面前,仰望着这座一万七千多块花岗石和汉白玉砌成的雄伟建筑面前默然许久,然后回头冲二人一笑:“走吧……”
三个人一前二后,成品字型向人民大会堂方向缓缓行去。
天安门广场的南侧,毛主席纪念堂。
一名警卫百无聊赖地从大门口向外张望着。突然,隐约地,里面传来几声闷哼。他疑惑地站起身来,向里面喊道:“小张!小张!”
没有回答。
他犹豫了一下,离开了大门,向里面走去。
就在他经过一个走廊时,一个侧门突然打开,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他拉扯进去,随即,屋内响起了,轻轻的骨折声和死亡的呻吟。
不久,门开了,身着警卫服装的穆萨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活动了一下脖颈,拉了拉身上的制服,转身向地下室内走去。
与此同时,走廊内的其他侧门也纷纷打开,十余名身着工作服的疆独成员沉着地走向各自的位置,他们都是东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以及东土耳其斯坦抵抗阵线,东土建国运动会等疆独运动的精英分子,行动迅速有序,短短的一分钟内,毛主席纪念堂便被他们不动声色的占领了。
摩依努尔和穆萨等四个人经过金丝楠木大门向南走,穿过满是鲜花的瞻仰厅,打开一扇狭小的暗门,沿阶而行,进入了空旷地下室。地下室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个大洞,想必他们就是从这里进入的。穆萨来到洞前,念力默运,几个沉甸甸的大号手提袋从洞中升了起来。两个疆独成员跑过去,麻利地将它们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又一个的电子部件。
穆萨抬头望了望,看了摩依努尔一眼:“没问题么?”
“没有,这里的铅结构防核层可以隔离辐射,应该能够避开探测器的追踪。”摩依努尔轻声道。
“那么……”穆萨看了一下手表,“抓紧时间吧,再过一刻钟,这个国家的历史便要改写了……”又低头看了看摩依努尔和其他两个疆独成员正在组装的设备,嘲讽地一笑:“核弹,多么老土的方式啊……”
人民大会堂中,班鸣卓等三人正经过中央大厅,皮鞋踩在桃红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警卫们见到新任的国安局长,纷纷立正敬礼。
萧矢的身子微微一滞,“刚才是什么?是念波么?不错!是念波,虽然很轻微,而且只出现了一瞬间,但的确是念波,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那里会出现念波呢?不仅如此,心中这种不安感……”
“怎么了?小妖?”班鸣卓停下脚步问道。
“我出去看看……”没有明确的说明,萧矢简单地扔下一句话后,身子一闪,人已不见。
“哎——唉……他这是干什么啊……”年小如撅嘴道。
“相信他,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班鸣卓温和地道。想必,是为了刚才那一闪即逝的念波吧?这孩子有他的任务去完成,而我,我也有我的任务。
段墨在监测中心的大厅中来来去去地溜达着,双手插在衣兜内,迈着悠闲步子的他,在蚂蚁般忙碌个不停的安全人员中,纯是一个异类。可实际上,他的双眼正以超乎寻常的专注浏览着电视画面,将每一个镜头都摄取到大脑中,记忆,分类,归纳。突然,他在一个屏幕前停住了,对一个工作人员道:“将这个镜头倒退五分钟……”
工作人员依命而行,段墨看了一会儿,又道:“再回到刚才的地方……”镜头又一闪,一个警卫从里面走出,来到毛主席纪念堂的大门前。段墨盯着屏幕上出现的人影,喃喃道:“警卫换了……给我切换纪念堂内所有的监视装置……”
萧矢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刚才念波出现的地点奔去,眨眼间便来到了毛主席纪念堂的正门前。一个面色阴沉的警卫挺身而出,拦住他低声喝道:“站住!这里是禁区!”
“我是A组的,要进去检查……”萧矢向他亮了一下特别通行证。
“A组的?”扮成警卫的这个疆独分子心中一惊,阿伊麦率领的东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成员在国际饭店的行动中全军尽没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疆独分子的圈子,一时间几乎人人都谈“A”色变。但他毕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精英成员,表面上丝毫不露痕迹,不动声色地冲着通讯器道:“是A组的,要进来检查……”纪念堂大厅内的几名疆独分子接到讯号,纷纷迅速的抢占有利位置,架好了各种光束武器,等待着强敌的光临。
就在听到对方那句话的同时,萧矢便已经断定纪念堂内出了问题。警卫不会不知道A组成员所拥有的权限,遇到这种情况,只能会立即让开,或者陪同自己进去,通知内部人员完全是多此一举,除非是在警告里面的什么人。可以肯定,刚才的超念讯号绝非偶然,这里面一定是进行着某种见不得光的活动。
2005-10-29 11:01:59
---屏住呼吸【楼主】
[272楼]:
“今天的口令是什么?”萧矢淡淡问道。
“口令?”这个警卫脸色微微一变。他不知道其实今天根本没什么口令。
“是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警卫猛地拔枪,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已软软跌倒。
萧矢张开右手,数枚黑白棋子缓缓升空,环绕在他的周围。然后,才迈步走进了纪念堂的北大厅。大厅正中,三点五米高的汉白玉毛泽东坐像正展露着端庄的微笑。而萧矢此刻对它却没有丝毫兴趣,他的整个心神都在用于探测整个纪念堂的内部了。
“七个,八个,九个……加上门口的那个一共十三个人,全部都携带武器,这里有五个,南大厅三个,东西厅的入口各两个。不过,这里面没有超念战士……难道在地下室?对了,这里的地下室铅结构的防核层,我的感应无法渗透,一定是在那里……”他双目微闭,静静地向前走着,身旁的棋子灵活地围绕着他飞舞。
五枝激光枪几乎是同一时刻向萧矢开火,而他身边的运动中棋子也精准地分别迎上了那五道死亡的光束,蓝白色的光芒四散迸射,开枪的疆独分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在萧矢的念力下迅速晕倒。接着,他的身形蓦动,本人的残像还未消失,真身已经以目力难辨的速度飞临了其余三个大厅,将那七名疆独分子击倒后,瞬间又转回原地。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向瞻仰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是这里吗?我看怎么不象啊,臭唐卡要是你弄错了咱们可没完……”够胆对A组的狂战士说出这样的话的,也只有我们可爱的A组宝贝小核桃了。不过此刻的她臭着一张脸,情绪显然十分恶劣。
“别怪我啊,昨天明明是你说怕有老鼠不敢钻洞的,我才一个人下来堪察,谁知道好心没好报……”唐卡对着地图愁眉苦脸地道,“这里不对吗?明明有条红色管道啊,和地图一样……”
“傻瓜!地图上的红色是指主管道,不是管道颜色!”核桃一把抢过了地图,用小手比划着,“我们现在在B458区域,而我们要去的地方在 C205,它们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在地图上也离得很近,但却整整隔了二十米的距离,现在我们再回去的话,就会错过预定时间的,这下完了,都是你害的!”核桃急得都快哭了。
“你说什么?二十米!我们隔了二十米?”唐卡喃喃道。
“是啊,怎么办呢?这里管道太多,念动术用不了,只能快点往回跑了……”
“别说傻话了,往回跑也一定来不及了,你刚才说,我们离那条该死的管道差了二十米的距离不是吗?”唐卡站到管道的壁前,伸手一指,“从这里过去的话,应该来得及吧?”
“可这是墙壁啊?”核桃惊讶地望着他,转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变色道,“喂,臭唐卡,你该不会……”
话音未落,唐卡的拳头已猛地落在了管道的墙壁上,将那钛合金的墙壁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万人大礼堂内,近四千名与会代表早已就位,整个大礼堂弥漫着一股庞杂低沉的嗡然声。顶部中央饰有巨型红色五星灯,以及整个顶棚纵横密布着的五百个满天星灯放射着璀璨而柔和的光芒。主席台前摆满了常青树和怒放的鲜花。大礼堂主席台正上方悬挂着“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巨幅会标。鲜艳的党旗簇拥着由镰刀和锤子组成的党徽。大礼堂二楼和三楼的眺台上分别挂着“高举丁闻涛同志社会主义理论伟大旗帜,把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全面推向二十三世纪!”“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字样的巨型横幅。
解云,孟兆华,张耀楚,黎容汉,何震州等三十多名大会主席团常务委员会成员在一如既往的在丁闻涛的带领下陆续走上主席台,他们的到来也一如既往的令全体在座党员起立鼓掌。丁闻涛微笑着挥了挥手,稳稳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何震州看了看表,站了起来。整个大礼堂立即一片肃静。他宝相庄严地望了一圈后,大声道:“我宣布,中国共产党第十五次次全国代表大会现在……开幕!全体起立,奏国歌!”
前进中的班鸣卓猛然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队长?”年小如不解地问。
“国歌……”他轻声回答。
“什么?”
“在奏国歌……”他望着大礼堂的方向重复道。
不知怎么,在那一瞬间,年小如猛然接触到了她一直也不理解的队长的内心世界。
于是,眼泪就那样轻易地流了下来。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每个人都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
军乐团所奏那宏亮有力而庄严的国歌声在她的耳边回响着,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她知道,这将是她一生中听到的最动人最难忘的一次国歌。
国歌声终于停下。班鸣卓回头望了望一脸泪水的年小如,笑了笑,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
“象只花脸的小猫……”他取笑她道。
年小如咬着下唇,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味到这种又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她抬起头,含着泪望向班鸣卓:“队长,就算今天我死了,我想,我也没有白活。”
“这话应该留给我说才对。”班鸣卓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地笑,“至于小如你,你的生命还长着哪!好了,现在,我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了……”
“现在,请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丁闻涛同志至大会开幕词!”何震州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丁闻涛向何震州点头示意,缓缓站起身来,在掌声中迈向讲台。
他先是扫视了台下一眼,然后翻开讲稿。
大礼堂内顿时寂静下来。
这一刻的感觉是最美妙的。丁闻涛这样想着,这就是他舍不得这个位置的原因。权利,只有掌握到这种超乎万人之上的绝对的力量,才会真正体会到它神奇的魅力。
他轻轻咳了一下,用抑扬顿挫的高音道:“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在这里召开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
完美!
热血舒畅地流遍他的全身,融融汇入心脏。
然后猛地一窒。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静静地站在入口处的人。
一个不该在这个时刻出现的人。
这个人身上散发着的磁场和能量是如此强大,以至所有与会的代表们都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存在,同时转过头去。
这个人动了,他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着。神情坚毅,步伐稳健,眼神明澈,无所畏惧。
他每走一步,丁闻涛的心头都是一跳,仿佛自己在一瞬前的金刚不坏之身正在被震慑,被撼动。
终于,这个人走到他的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他想尽量地保持自己的威严,却羞愧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分明在颤抖,而汗水正从自己的额头涔涔而下。
“别担心,总书记,我只是想和全国人民说几句话而已……”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丁闻涛,将他凭空送向主席台的座位。
这个人抬脚,迈上讲台。
数千道目光顿时集中在他的身上,惊诧的,怀疑的,愤怒的,审视的,不安的,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的,幸灾乐祸的。他一一安然接受。
他深深吸了口气,身子微微前倾,用平和的声音缓缓说道:“同志们,电视机前的全中国的观众们,你们好,我是A组班鸣卓……”
2005-10-29 11:02:20
---屏住呼吸【楼主】
[273楼]:
第五六章 宣 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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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现在,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们。也是因为我有一些话,想和在座的各位以及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们说……”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对着的不仅仅是四千名与会代表,更有全国十二亿的观众,班鸣卓的声音中也不禁透出一丝颤抖,他试图去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然而作用并不大,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下面该说些什么。
忽然,他看到在大厅的远处,正对着主席台的地方,有三个人,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那是三个再熟悉不过的亲切身影。
一瞬间,他如身在梦中。
是的,是老江,胖刘和阿影。
他们正用温暖而鼓励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在说:“继续呀,我们相信你,我们的队长……”
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似乎在召唤自己亲爱的队员们。然后,班鸣卓无限满足地吸了一口气,一抹解脱般的微笑浮上他的脸庞。
“无聊啊……”吴盈盈打完了鬼王天下的最后一关,看着爆机画面喃喃地道。她将感应头盔随手一扔,散懒地倒在软软地大床上,刚才过关时的狂热和兴奋已完全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只搁浅了的海洋软体动物,整个人显得疲倦而无神。“还有什么好玩的么?给自己的哥们儿们打个电话一起蹦迪?没劲。上网也没意思,而且打了这么久的游戏,头还痛着呢。虽然肚子有些饿,但她却懒得打订餐电话。翻了个身,她觉得有样什么东西在身下咯了一下,抽出来一看,原来是自己昨天新买的阿迪达斯最新出产的无重力T恤衫,穿着它,即使没有什么弹跳力也可以轻松扣篮。她抓起这件价值数万元的高科技产品,粗暴地甩到地板上,然后又懒洋洋地趴回了大床。”再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么?明天试试海子说过的那种毒品吧?要不,自杀得了……“
屋子里太静了,她需要一些声音来驱走枯寂的感觉,便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电视打开……”才说完便想起今天是四十一大的现场直播,几乎没有台播放其他的节目。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将脸埋在枕头上,连说关电视指令的心情都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刻,一个平静而充满激情的声音开始在略显空当的屋内响起……
“一百八十一年前,就在这个国家危亡之际,我们的先辈成立了一个崭新的政党。二十八年后,他们又以非凡的勇气、毅力和激情,创立了一个崭新的中国。在这期间,他们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前仆后继,用无数年轻的生命为我们的共和国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传世篇章。我想,当时他们之所以毫不犹豫地作出那样的牺牲,是因为他们是相信着的,相信着自己是在全心全意地去建立一个充满尊严和自由的国家,一个由它的人民来当家作主的国家,一个中国人自己的国家。”
咦,这语气好像和平时的那些讲话不大一样……吴盈盈从枕头上扭过头,望向电视。屏幕上,两道深澈而真诚的目光炯炯闪烁着。在那双目光的注视下,她不知不觉地爬起身来,呆呆地望着电视机。
“就在三天前,我的一个朋友冒天下之大不讳,试图发动篡权政变,去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不过,很遗憾,他失败了,是我亲手杀了他。我阻止他,是因为我知道按照他的做法,会有很多人死去。其中有些是罪有应得的,而更多的人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这样做。在我心目中,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敬仰的人。他的名字,叫邵定中,是前任国安局的局长……”
北京市最普通的一座四合院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正耐心地切着案板上的菜。
“奶奶!奶奶!”一个系着红领巾的男孩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快点!爸让你看电视去!”
“哎呀!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一套么,我都看了七十年了,还没看够啊,不看不看……”老奶奶不理他,继续不紧不慢地切着菜。
“不是!这一次不一样,快来!快来啊!”小孙子拉着奶奶的手,硬将她向屋内拽去。
“哎,哎,我的菜,我的菜!你看你,这孩子……”老奶奶嘟哝着被小孙子按在了电视前。
一边,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人正瞪圆了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
“定中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位,他衣食无忧,位高权重。也许有很多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这样做。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爱这个国家。是的,他爱着这个国家,爱到舍生忘死,爱到不顾一切,爱到无怨无悔……”一瞬间,班鸣卓的眼前闪过邵定中临终时的面庞,晶莹的泪光在眼中浮现,“我知道,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他认为这个国家已经再一次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而他对现在的这个政府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所以才妄图去只手补天,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扭转乾坤。他错了,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这样的事,应该由我们全中国的十二亿人民来负责。而你们呢?在座的各位,你们又准备去背负些什么呢?在这样的时刻,你们又能为你们的人民做些什么呢?”
广州机场候机室的巨型显示屏前,越来越多的人在大屏幕前停住了脚步,行礼推车一辆接一辆,阻住了通道。呼唤乘客登机的声音响成一片。执勤人员气急败坏地催促着人们前进,而所有人却都不加理睬,聚精会神地望着屏幕。
“至今,在中南海新华门的影壁上,仍留着五个金色的大字——‘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啊,同志们,为人民服务……多么简单的一句话,然而,又是多么难以做到的一句话。”班鸣卓发出低声的叹息,严峻的眼神开始变得刺刀般锋利,“在座的各位代表,以及全中国的政府官员们,共产党员们:请你们好好的想一下,你们真的明白这五个字的含义么?真的知晓这五个字的重量么?真的将它作为自己行为的准则了么?在你们这匆匆的一生中,在多少时间里,是做到了这句话的要求,在全心全意地为你的人民而服务呢?又有多少时间,是在酒池肉林,是在夸夸其谈,是在勾心斗角,是沉浸在私欲之中,为了自己和亲友的利益而奔波?”
沈阳市铁西区一家工厂里,一个身穿工作服,满脸油腻的工人正在拿着收音机大声召唤着,疯了似的一个又一个车间跑着,每过一个车间,机器的轰鸣便逐渐停止,一群群戴着头盔的工人们从车间内蜂拥而出,跟随在他的身后。
“你们说你们是人民的公仆,但是你们配得上这个称号么?在这漫长的一百多年中,你们是否已尽你们的力量去给予你们的人民自由,平等和尊严?你们是否已将贫困,愚昧和苦难自这片土地上逐走?你们尽到了你们的义务么?你们履行了你们的职责么?你们完成了你们的誓言么?在你们生命的最后一刻,在你们回首自己的一生后,在审视自己良知的那一瞬,你们可以做到含笑九泉,问心无愧么?”
青藏高原的雪峰峭壁上,一个狭窄昏暗的山洞中,一线微弱的灯光下,两个怀抱钢枪的年轻战士披着厚厚的军衣,围着小小的收音机,带着满面的风雪,静静地听着。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希望你们可以。我真的希望你们可以。否则,那便是你们对自己理想和事业的背叛!对自己道德和良知的背叛!对自己国家和人民的背叛!我知道,这里有很多的人,早已将他们的财产和家人转移到了国外。而在这个礼堂外,还有更多这样的人存在着。可是,那并不是全部。全中国十二亿人中的绝大多数是要留下来的,留在这片生他们,养他们,背负着他们的古老土地上,和它荣辱与共,生死相依,永不相弃。”
2005-10-29 11: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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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楼]:
内蒙古毛乌素沙漠深处,狂风呼啸,黄色的砂土延伸至无穷的天际。一个瘦弱的女性身影在沙漠的边缘吃力地行走着。在她瘦弱的肩头,挑着两桶水。她咬紧了牙爬上沙坡,将一桶水细心地浇在刚刚种好的树苗上,水很快地被沙土贪婪地吞没了。她又吃力地走下山坡,搬起另一桶水。远方,一个少女大声高叫着,举着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向她奔来……
“我请你们时刻记住,各位,是他们,而不是你们,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你们在那些豪华酒宴中所上每一道珍馐都出自他们的血肉,每一滴美酒都酿自他们汗水,你们身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织入了他们的苦难!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的看看自己!看看站立在灵魂镜子前的自己!那个没有了权利与虚荣包围着的自己。那个最真实丑陋的自己!没有了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你们又是什么?你们又算得上什么?一旦有那么一天,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抛弃了你们,荣耀的光环褪尽,你们就不再有车队护送,保镖相随,不再有鲜花和颂词,不再高高在上,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到了那一天,你们就会发现自己是多么凄惶软弱,彷徨无助。因为人民早已背弃你们,就如同你们早已背弃他们一样!难道非要等到那一天,等到你们低着头,站到历史的审判台上,你们才会在悔恨的泪水和涔涔的冷汗中清醒过来么?”
上海。南京路,淮海路,福州路,以及滨江大道,浦东的世纪大道,浦西的衡山路等所有的主要街道上,所有的行人都已停住了脚步,所有的车辆都已经停止了前进,无数目光注视着街头各种大大小小的电视屏幕,静静地听着那真诚的声音。整条街都如同被这声音催眠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和繁杂,而沉浸在一种梦幻般的静谧里。
“我们几乎每天在说,说我们的党是一个光荣、伟大而正确的党。可我们是否忘记了,光荣并不是铸就在金色的勋章内,而是欢呼自人民的心底里。伟大也不是记录在苍白的文件中,而只携刻在灵魂的丰碑上。正确更不是浮耀在虚假的数字内,而是沉淀于耐心的实践中。即使是再炫目的字眼,终有一日也会在真实面前黯然失色。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去面对事实呢?为什么我们总是要掩饰,要遮瞒,要欺骗?难道我们害怕么?那么,我们又在害怕些什么呢?害怕我们的人民吗?在经历了那一系列可怕的政治灾难和风暴后,难道你们仍旧没有意识到,你们的人民是世界上最宽容最善良的人民吗?经受了那样深重的苦难后,他们甚至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们简简单单地对他们说一句‘对不起’……”
陕北的黄土高原上,酷热的高温几乎让人无法呼吸,十几个头上缠着手巾,满身泥土的农民聚集在一棵大树下,带着一脸的疲惫流着一身汗水,仰着头,用沉默的眼神痴痴望着枝头喇叭,倾听着这奇特的广播。
“面对着这样的人民,你们到底还在害怕些什么?害怕自己的形象受到损害?威严受到侵犯?权利受到动摇?可难道这些东西还要重于泰山东海,重于背负在人民身上的苦难吗?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的人都曾经面对着枪林弹雨,无所畏惧。可是在什么时候,你们却失去了面对真实的勇气?失去了面对人民的勇气?失去了承认因着自己的过失和疏忽而对人民所犯下的错误——甚至是罪行的勇气?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勇气,我们就无法面对这片生我们养我们的古老土地,无法去面对那些信任我们支持我们的淳朴人民,更无法面对孩子们那天真无邪的目光……”
安徽省金娟县一所黑暗简陋的教室中,几十个系着红领巾,皮肤黝黑的孩子整齐地坐在课桌后,带着一脸纯真的雅气,认真地听着。一个双眼明亮的小女孩突然举起手,老师走过来弯下腰,她对着老师的耳朵低声问了句什么。年轻秀丽的女教师微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她可爱的头,举起手指悄悄地在唇上比了一下。
“而我们最无法去面对的,就是那些永远长眠在这片土地上的英灵们……那些在历次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幸福的斗争中牺牲的先烈们,那些在反掠夺,反压迫,反霸权的自由斗争中牺牲的英雄们,以及那些守护着这个国家,为了尽到自己的职责而英勇献身的——最平凡的人们……”班鸣卓的目光又划过那三个静静的身影,“在这样一个时刻,面对着他们,面对着电视机前的十二亿人民,面对着始终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的——世界,在座的各位,你们准备去做些什么呢……”班鸣卓望向与会的数千名代表们。
美国,白宫。
橄榄形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打开,一个神情紧张,戴着眼镜的青年闯了进来。
“Hey!Bob, We are having an important meeting!”一向注重仪表的总统双眉紧皱,不满地道。
“I know,Mr。 president, but you gotta see this!”青年激动地说着,几个健步抢上前去,在国务卿,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白宫首席顾问,财政部长,国防部长等高官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打开了电视开关。然后抹着额头的汗水,站到了一边。
2005-10-29 11: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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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楼]:
“ 而你们,电视机前的人们……”班鸣卓的目光又投向摄影镜头,“你们又准备做些什么呢?一百多年前,我们的先辈相信他们所为之牺牲的,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光明而美好的未来。可是,现在呢?现在你们还相信着什么?还坚持着什么?你们对于我们的国家和它的未来,抱着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信心?我们的政府腐败了,你们呢?你们还保持着你们的淳朴吗?你们还保持着你们的善良吗?你们还保持着对身边陌生的人们的关怀吗?在你们的心目中,金钱与道德的天秤还能够保持平衡吗?我们的党腐败了,我们可以组织一个新的党,我们的政府昏庸了,我们可以选出一个新的政府,可如果你们——我们的人民也堕落了,那么这个国家就再也没有希望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在这个城市的郊外,浑善达克沙漠不断逼近着我们。它吞噬绿洲,吞噬土地,吞噬城市。它是可怕的。但和它相比,更加可怕的,不正是那个在我们的心中不断地侵蚀我们良知,冷却着我们热血,歪曲着我们灵魂的心灵沙漠么!不要沉迷于堂皇的理论,不要依赖国际社会的援助,不要相信所谓发达国家的善意,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你们。原因很简单,一个国家的强大,不是在于它有多么有力的政权,多么发达的经济,或者多么强大的军队,而在于它和它的人民所拥有的,是怎样的一颗心……”
万人大礼堂中一片静默。没有人说话,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班鸣卓身上。这些目光有清澈的,有混浊的,有激动的,有惭愧的,有若有所思的,有恼羞成怒的,有意态昂扬的……可是没有平静……
“不要忘记,我们所拥有的,都是同一颗心。它搏动的,是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宏响,是五千年灿烂文明的回音,是十二亿同根血脉的共鸣。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国家的人们曾以同志相称,这个称呼我们今天已经不再使用。但永远也不要忘记,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可以继续使用另一个更伟大的称呼,是的,我们是——‘同胞’……”
人民大会堂外,警笛长鸣,数十辆警车将这座建筑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队队手持激光狙击枪,身着黑色制服的特警迅速地占领了大礼堂的各处入口。
一个队长打开步话机,低声问道:“所有人员全部就位,等候指示。”
“听着,没有我马向东的命令,一枪也不许放!明白了吗?”通讯器中传出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
那个队长一愣,随即答应道:“是!没有马局长的命令,一枪也不许放!”
大会堂外的一辆警车内,马天心缓缓放下手中的步话机,扭头向身边的人望去。
“多谢马副局长的帮忙,请再坚持十分钟好吗?”身着警服的陈玫用温柔语气说,手中的枪仍然紧紧抵着他的额头。
“陈警官,你这么做值得么?”马天心额头汗涔涔地问。
“当然值得,如果可以守护自己的信念,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有人曾经告诉过我……”她缓缓地说,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身为警察,我们时刻要准备承担这世上一切的苦难……”耳边,徐东清那坚定的声音久久地回响着。
天安门广场南侧,毛主席纪念堂内。
“有人来了……”穆萨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头顶上方。
摩依努尔悚然一惊:“谁?特警部队么?”
“他们哪有本事无声无息地干掉我的部下?一定是A组的人。”穆萨古怪地一笑,双手缓缓张开,“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中国最强的超念战士到底拥有怎样强大的实力……立即启动核弹!”
摩依努尔犹豫了一下,扳动了几个开关。
整个装置顿时闪亮起来。同时,显示屏开始出现倒计时:10:00,09:59,09:58,09:57,09:56……
2005-10-29 11: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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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楼]:
第五七章 唯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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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萧矢缓缓扫视着瞻仰厅的四周,然后将目光落在那扇狭小的小门上,沉静地一笑:“原来在下面……”
穆萨静静听着楼梯上那平稳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念力随着意识不断攀升,他四周的空气开始不断扭曲,形成一个个波动的气环。他暗暗嘲笑着对方的自大,准备在对方进入地下室入口的一刹那予以全力一击。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样强大的念波下生还。
突然,脚步声停了下来。
穆萨无由地感到一阵激动。外面的这个,并不是普通的对手。他觉得自己如同当年在大雪山之中捕猎时遭遇凶猛的猎物一样,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因兴奋颤抖。
“来吧……来吧……”他在心中默默召唤着。
门口暗影突然闪现,速度之快,晃若鬼魅。
念波以难以想象的更快速度猛烈击出。
轰雷爆裂一般,狭小的入口被击出一个大洞,扭曲的电线和钢筋从洞内的边缘伸出,蓝色的电火花闪烁着,隐隐照亮黝黑的阶梯,仿佛一条通往幽冥的隧道。
烟尘弥漫中,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少年从洞口处缓步进入。
穆萨脸上的肌肉在瞬间凝结:“不愧是A组的人。能接下我全力一击而安然无恙的,你还是第一个。”
“啊,你说那个……”萧矢回头望了望身后,微笑道:“很遗憾,被你击中的不是我,只是你上面的一个伙伴而已……”
穆萨沉郁的脸上怒气一显即逝:“都这么卑鄙么,A组的人?”
“光荣或者卑鄙,只是用在活人身上的用于而已,不是么?”萧矢静静地答道。心中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用段墨的话来回答他。
穆萨一滞,随即冷冷地道:“废话少说,让我看看A组的人,手头和口头是不是一样硬!”双拳一错,厉啸着冲上。
修长的中指屈成一个完美的弧度,蓦地弹出。莹黑色的棋子似快实慢,以魔幻般的速度击上穆萨的右拳。
低沉的爆破声中,整个地下室都好像摇晃了一下。狂猛的气流在封闭的空间中盘旋,摩依努尔等人惊叫着被这横溢的气流吹得撞上墙壁,纷纷晕倒。
穆萨一个空翻,落回原地。
棋子闪电般地飞回萧矢手中。
穆萨静静地注视萧矢好一阵,突然身子一晃,嘴角溢出血丝。
萧矢紧握着棋子的左手也轻轻颤抖着,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你很有天赋,可惜不能得到很好的训练。你应该很清楚,你不是我的对手。”
穆萨的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怎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们吗?很可惜,伟大的智者阿迪里早已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才会派我来……”说着,缓缓举起双臂,在眼前交叉着左右分开,伸直。同时双脚并拢,身躯笔挺。整个人宛如一个完美的十字架,“——真主之壁!”
一个又一个的涡形透明波纹在空中出现,交叠着横在萧矢和穆萨之间,形成一道不断波动的墙壁。
萧矢伸指一弹,又一枚棋子飞出,击向穆萨。
棋子甫一接触那道念壁,便猛地弹开,斜斜嵌入屋顶。
“这就是他的域?”萧矢心中微惊,“似乎是和我的‘黑白’一样,属于防御力极强的类型。可是,他为什么要挡住我而不逃走呢?”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一边已组装完毕的那套电子设备上。
“注意到了吗?”穆萨的眼中闪着嘲笑的光芒,“那是改装过的核弹,其威力足以将整个北京夷为平地。”
萧矢紧紧盯着那个电子显示屏。
07:23,07:22,07:21,07:20……
“你还有七分钟的时间,马上坐上飞车的话,逃出爆炸范围还来得及……”穆萨冷笑着提醒他。
“怎么办?硬攻的话,恐怕是打不破这道念壁的。一定要想出个办法才行,冷静,萧矢,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虽然这样在心中不断警告自己,可额头仍然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怎么,还在想办法么?没用的,即使是激光狙击枪也无法穿透我这的真主之壁。而且它不只是一道墙壁,而是六正方面体,无论从任何方向都无法进入它。没有人能够突破它的,你还是死心了吧!”
“谁说没有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入口处响起。
萧矢没有回头,绷紧了的神经却一下子松弛下来。仿佛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眼前的这道“真主之壁”突然在一瞬间显得脆弱得可笑。
“你又是什么人?”穆萨紧盯着这个不速之客问道。
“我?我是救世主,专门拯救那些堕落的灵魂。比如你……”段墨微笑着瞄了他身后的装置一眼,“啧啧啧,核弹都用上啦,为什么身为二十二世纪的恐怖分子还要用这么老土的东西呢?中子弹不好吗?还没有污染。象这样过时的东西早应该被淘汰掉了么。”
“你说得没错,过时的的确应该被淘汰掉了。就象这个国家一样!这个腐朽堕落的国度就象是现在我们头顶上那具一百多年前的尸体,明明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却依旧被尊崇地供奉在圣堂里,让世人瞻仰……”穆萨的眼中燃着冰冷的火焰,“我从小就看着它一步步走向堕落,在它终年的压迫下,看到我们的族人饱受你们汉人的欺凌和侮辱,看着你们捕走我们的亲友,看着你们将我们美丽的家乡变成冰冷的荒漠和肮脏的城市。熊熊的仇恨之火中锻造了我们的意志,圣洁的古兰经照亮着我们前进的道路,伟大的先知阿迪里指引着我们的步伐。我们是穆罕默德的子孙,秉承了光荣的血液,将复仇的雷霆带给你们这些卑微而残暴的,用愚昧去否认真理的人们!”
“真理?!”段墨指了指穆萨,对着萧矢笑:“他在和我们说真理哎!你说,我们该不该给他上一课,让他明白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真理呢?”
萧矢眉头微皱,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段墨还有心思给对方上课。突然耳边听到了段墨来自超念频道的传音:“我在这里和他扯淡,你趁机冲过这道破墙让他明白真理是怎么一回事……”
2005-10-29 11:2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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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楼]:
萧矢不动声色,用念波传音道:“怎么进去?”
“你怎么突然变笨了?忘了那天晚上你遭到霍华德。琼斯和玛丽。亚利桑德拉夹击时你是怎样做的了吗?”段墨有些不耐烦地说。
萧矢心中一动:的确,自己实在太笨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忘记用那个办法呢?不过要不是段墨赶来的话,这个办法也无法施用。因为那要消耗极大的念力,即使成功,短时间内恐怕也无法全力出手。
静静地,他将双手背到身后,左黑右白,十八枚棋子有生命一般灵活地从他的袖口滑出。
另一边,段墨正滔滔不绝:“所谓真理呢,其实是不言而喻的,在希腊文中,真理一词是aletheia,意思就是得到揭示的存在者。因此,真理就其作为过程而言就是去蔽。蔽,就是遮蔽的蔽,不是弊端的弊。简单点说,就是去了遮蔽你的东西。唉,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说要脱你的裤子……”
十八枚棋子缓缓在空中展开,形成一个半径为一米左右的圆环。
05:19;05:18,05:17,05:16……
“而在佛教中,又把真理叫做真实,分为四大类,称为四种真实:第一种,也是最重要的一种就是世间极成真实─这是指随类随俗的常识真实,而这又分为两类:一是世间非人类所以为的真实,二是世间人类从自然及习惯……太复杂了?那就简单点说吧,你认为我们不能通过这道破墙,那就是你的习惯想法,就是第二种啦,而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呢?第一类真实,那才是我给你的答案……”段墨微微一笑。
萧矢的身子向后一靠,钻入了棋子所形成的圆环,立时消失无踪。
穆萨一直被段墨的话吸引着注意力,一直到萧矢消失了才惊觉过来,不过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时,他身后的空间猛然裂开一道暗黑的缝隙,萧矢从里面一跃而出,平静地立于他的身后。
穆萨怒吼一声,身子一个旋转,那道墙壁仿佛是活物一般依附上他的身体。他整个人裹在透明的波纹中,随着波纹的扩散不断晃动着。
“不错啊,还有这一着……”段墨摸着下巴喃喃道。
“我缠着他,你去拆了那个核弹……”萧矢平静地说。
“别开玩笑了,那个是念触弹,根本无法拆除,核桃在这儿都没用……”段墨若无其事地道。
“那怎么办?”萧矢皱起眉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有一个止爆指令密码,输进去就行了。”
“你认为这家伙肯告诉我们密码吗?”萧矢淡淡地问。
“他?就算肯恐怕他也不知道,你认为这种四肢发达大脑简单的家伙能摆弄得了这种高精度仪器么?如果他能,还要其他几个干什么?”段墨不屑一顾地说。
穆萨大吼一声,猛地向倒在地上的摩依努尔扑去。
段墨身子一晃,已拦在他的身前,顺手掏出一只激光手枪。
穆萨仗着有念衣护体,硬撞上去。
段墨却没有向他开枪,而是抬手一枪,击向天花板。
“哗啦——”自动灭火系统探测到激光形成的高温,喷射出一条条透明的水线。
“域之深蓝……”随着段墨懒懒的呼唤,那些水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纷纷向穆萨聚集而去。
一惊之下,穆萨又转身冲向炸弹,显然想用念力将它引爆。
还没等他冲出几步,萧矢的棋子便已向他激射而至。
虽然不惧棋子的威胁,可在他稍一停步时,饱含了段墨念力的水便已一涌而上,将他笼罩。他整个人如同被一个巨大的透明胶体裹着,无论怎样挣扎,也挣脱不开。虽然有念衣保护他不受水的庞大压力所伤,可在无法呼吸的情况下,他的行动已经开始变得迟缓。
03:58,03:57,03:56,03:55……
“是她?”段墨见到摩依努尔那秀丽的脸庞,不由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正好,熟人好办事,这才是千古不移的真理……”念力轻轻输入,摩依努尔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人已苏醒过来。
“啊,是你……”摩依努尔惊讶地睁大秀目。
“嗨!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别的不要多说了,赶紧告诉我止爆密码……”段墨抢着说。
“这……”摩依努尔痛苦地摇着头,“为什么当时你没有留下接受我的好意呢?那样你就不会留在这个城市中了……”
“听着,我不是要恐吓你。你,我,这个国家,千万人的生命,你族人的未来,都在你一念之间。无论你有怎样悲惨的经历,可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要是这颗核弹爆炸,那就一切都太迟了!”
“你不明白……!”摩依努尔尖叫着。
“我当然不会明白!没有人明白。你自己所受的痛苦,只有你自己才能明白。你打算用这份痛苦去换得什么?更多人的痛苦?同归于尽?别忘了,杀戮和仇恨带来的永远都是更大的杀戮和仇恨!”段墨一字一顿地道。
“即使我阻止了又会怎样?没用的,一切还都是一样,那种灰暗而没有希望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摩依努尔拼命摇头。
在一边的萧矢突然冷静地插口:“不一样!你以为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阻止一个已经垂死的政权进棺材?不,我们是要让它得到新生!你听!”说着,他打开了身上的通话器。
班鸣卓那清朗的声音立即在地下室中响了起来:“电视机前全中国五十六个民族的同胞们,甚至全世界的华人同胞们,你们是否了解,中国人这样一个称呼对你们意味着什么呢?我想,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这更是一份古老而艰巨的责任。因为,中国不仅仅是北京,不仅仅是台湾,不仅仅是西藏,不仅仅是新疆,不仅仅是大兴安岭,不仅仅是蒙古草原。中国,是一切的交集,是一切的欢乐与悲伤,是一切的荣誉和苦难。它不属于某个人,某个民族或某个政党,中国,是中国人自己的国家,是我们的国家——也是你的国家。那么,我的同胞们,你还爱着这个给你带来了一切光荣与痛苦的国家吗?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一个令我欣慰的回答……”
摩依努尔吃惊地望着段墨。
“这是我们的队长在大会堂中发表的演说。我保证,从明天开始,这个国家就会变得不一样了……”段墨深深地望着摩依努尔的双眼,“现在,你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那颗冰冷无情的核弹?”
摩依努尔的目光变得犹豫起来。
02:49,02:48,02:47,02:46……
“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汉人!他们都是……魔鬼……!”在“深蓝”中挣扎的穆萨拼命发出模糊地厉吼。
摩依努尔向穆萨望去,他的脸色因缺氧已变得铁青而狰狞,绝望而恐怖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她打了个寒战,觉得这一刻他倒是更象一个固执而盲目的魔鬼。
摩依努尔咬了咬牙:“好吧,我告诉你,先按下蓝色的按钮……”
段墨的娃娃脸上露出宽慰的微笑。
“小心!”身后的萧矢突然大吼。
“真主啊——!”随着一声大吼,被“深蓝”包围着的穆萨突然发出蓝白色的耀眼光芒。
萧矢和段墨没有任何犹豫,一个护住核弹,一个护住摩依努尔,同时全力张开了念力壁。
白色的光焰无声无息地绽放开来,四壁熔化,天花板爆裂,地下室内的一切都在庞大无比的能量下塌陷,分解。这间封闭的地下室有着超强的防护装置,也正因为这样,这一次的超念自爆的力量也因为无法扩散而变得更集中,威力之大,远远超过白朗所受的那一次。
终于,爆破的余波散去,一切都重新静止下来。
2005-10-29 11:2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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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楼]:
萧矢解除了念力,转身望去,除了表皮的一些地方被碎石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外,整颗核弹完整无损,他不由松了口气,又望向段墨那边,心中顿时一惊。
摩依努尔正倒在段墨怀里,胸口处,一个洞口正汩汩的流出鲜血,显然也被爆破造成的碎片击中。只看那血液的颜色和数量,便知她的心房已经受损,若不是段墨在用念力维持,怕已咽下最后一口气。
萧矢反应极快,立刻奔向核弹,按下了中央部分的蓝色按钮。
黄色的光芒顿时闪烁起来,一个小小的数字键盘和一个六位数的显示屏浮现在控制台上。
“快问她密码指令!”萧矢向段墨急叫道。
“对不起,这一次,我没能保护你……”段墨轻声道,摩依努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力的微笑:“没……没关系的,我……我很感激你……”
“现在请你告诉我那个密码,好吗?”段墨强忍着焦虑,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道。
“密……密码是2……0……”她每说出一个数字,萧矢都立即在键盘上按下。
“……7……,……6……”摩依努尔合拢双唇,试图说出下一个数字,身体却终于软软沉下。
段墨和萧矢望着显示屏上的两个恐怖的空白,面面相觑。
电子时钟无情地继续着。
01:53,01:52,01:51,01:50……
人民大会堂内。
班鸣卓扬起手,亮出那张磁卡:“这里,是邵定中局长临终前交给我的一张磁卡。它的里面记录了多年来国安局掌握的大批党内高官的腐败证据。所以,也有人也叫它‘红皮书’……”说着,他向早已脸色铁青的丁闻涛望了一眼。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哗然声。
不知何时,何震州的额头已经全是汗水。他的颊肉不停地跳动着,完全不见了平时谈笑自若的风范。
“得到它后我便一直在想,我该拿它怎么办呢?谁有资格拥有这张可以决定国家命运的磁卡呢?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中国人的命运,只能由中国人民自己来决定……”
说着,他的手抚摸了一下讲台上的按钮,讲台上缓缓浮起一台微型电脑。
“班——鸣——卓!”丁闻涛猛地站起身来大吼道。
一道无形的柔和力量向他涌到,让他姿态恶劣地又坐回原位。
讲台外侧的年小如收回了刚刚发出念力的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刚才我真的对总书记动手了吗?大概要判无期吧?不,不是我!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呢?我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那么粗鲁的对总书记下手呢?所以,一定不会是我,是我也没人相信的……”
“总书记曾经和我说过,即使花一万年的时间,也要将腐败清楚。我很钦佩总书记的决心,只不过,一万年实在太久了,我宁愿只争朝夕……”说着,将磁卡塞入电脑内。
北京市地下网络主通道中,唐卡的快拳闪电般不停挥舞着,每挥一拳,金属的碎屑蹦射开来,冒出串串火花。
“还有多远哪?时间快到了!”核桃苦着小脸望着腕表。
“还……还有两米的距离吧?我已经听到回音了!”唐卡头也不回地说,连续不断的剧烈出拳下,他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湿透了。
“不行,只剩下一分钟了。照这样下去,时间不够啦!”核桃急得小脸通红。
“是吗?……”唐卡突然停了下来。这种钛合金的墙壁实在坚硬,让他的力量大为损耗,此刻,他甚至觉得两条硬邦邦的胳膊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混 蛋,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你硬,还是我硬……”他喃喃地说着,后退了两步,身子躬起,鬼一般骇人的目光狂热的燃烧着。
“唐卡,你要做什么?”核桃感觉出不对头,瞪圆了大眼睛,突然间她意识到什么,惊恐地叫道:“喂!你该不会是用头去撞吧?不行啊!那样你死定了!”
“闭嘴,看我的铁头功!”
“快停下!”
“呀————!?”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唐卡的身子化作一道飞电,重重地撞上墙壁。
与此同时,核桃紧紧闭上了双眼。
“轰!”
尘烟弥漫中,另一端的管道已经显露出来。
“唐卡——!”核桃大叫着,眼泪在眼眶内打着圈。
“老……老子……没事……”唐卡倒在墙壁的另一侧,无力的呻吟着,额头肿起老大一个包。
核桃顿时破涕为笑。
“快点,没时间了……”唐卡催促道。
核桃点点头,身子穿越二十米的空间,来到另一侧的管道。
2005-10-29 11:2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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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楼]:
管道内,成千上万条粗细不一的光缆纠缠着通向一个八角形的终端。那就是北京市的中心调配系统的核心装置。它过滤着各种信息,监视着所有的网络识别身份,屏蔽所有不利的言论,成为国家机构信息网的终极防线。核桃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让班鸣卓在大会堂内发出的信息绕过它的防御,传送到全国各地。
“妈的,这么复杂,能行吗?核桃?”唐卡呲牙咧嘴地问。
核桃没有回答,小小的身躯向空中浮去,眼中同时射出精芒。
一瞬间,所有的仪器都纷纷分解成微小的电子元件,宇宙星辰般漂浮在空中。
下一个瞬间,它们又以惊人的速度聚合起来。
这一刻的绚烂,如同宇宙重组。
“怎么办?”
一瞬间,段墨和萧矢都在对方的眼中读出这样的信息。
“别太悲观了,我们还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来蒙一下……”段墨用轻松的语气道。
“是吗,那你来吧……”萧矢冷冷地道。
段墨摇了摇头:“不行,今天早上我的鞋带突然断了,你该知道这是多么不吉利的事情吧?至少我们也该一人一个才对……”
萧矢紧盯着显示屏,又望了倒在地上的摩依努尔一眼,突然心中一动,伸指向键盘点去。
“小妖!”段墨突然大叫。
萧矢的手指停在半空:“怎么?”
“你要是点错了,这核弹就会爆炸的……”
“那又怎么样?”
“那你就会成为民族罪人啊!家门口会被泼粪,还会被人用笔乱涂,家里的猫会被人煮掉,孩子上学没人要……”段墨不遗余力的对他施加着压力。
萧矢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按下。
“8”数字亮起,核弹没有任何动静,时钟仍在继续着。
00:32,00:31,00:30,00:29……
萧矢让开,向段墨做了个请的姿势。
“见鬼,你是怎么猜中的?”段墨似乎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十个数字中,只有说8时,才会把嘴闭起来……”萧矢淡淡地道。
“了不起的观察力!”段墨鼓掌。
“谢谢,现在就看你的了,需要把我的鞋带借给你吗?”萧矢不动声色地问。
段墨耸了耸肩,走到控制台前,手指轻轻地在一个个数字上掠过,口中还不停地嘟哝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到,见到小松鼠。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七个阿姨来摘果,七只篮子手中提……”
00:15,00:14,00:13,00:12……
“你有完没完?时间就要到了!”萧矢终于沉不住气,大声质问道。
段墨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柔神色,口中轻轻哼唱起另外一首童谣:“我有一双小小手,一只左来一只右。小小手,小小手,一共十个手指头。我有一双小小手,能洗脸来能漱口,会穿衣,会梳头,自己的路自己走……”
说完“走”字,他的手突然按了下去。
大会堂内灯光璀璨,班鸣卓的目光显得是那样的柔和而坚定:“再没有什么比一个国家的人民惧怕他们的政府更可悲的事情了。也再没有什么比一个国家的政府惧怕他们的人民更可怜的事情了。所以我亲爱的同胞们,我相信你们,我相信着,相信在你们的心中,真诚终究战胜虚伪,热情终究战胜冷漠,我相信爱心将战胜仇恨,理智将战胜狂热,我相信智慧将战胜愚昧,勇气将战胜怯懦,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这个国家……我们的国家……”他突然停住,久久地俯视着整个大厅,眼中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会有一个光明而美好的未来……我这样相信着,深深的相信着,因为,身为一个中国人,这将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的手坚定地按在发送键上。
2005-10-29 11:2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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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楼]:
第五八章 重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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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纪念堂的地下室内。
一点点金色的阳光透过破碎了的天花板缝隙照了进来,一切都分外的寂静。寂静得让人忘了呼吸。
萧矢睁开满是冷汗的双眼,望了一眼控制台上的时钟。
时间停止在——00:00
他再次闭上双眼,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
段墨依旧站在控制台前,脸上带着那种温柔的神色,静静地望着那个已经静止了的时钟显示屏。
他的手指仍旧停留在所按的那个数字上。
萧矢看了一眼,神色古怪地向他望去:“你怎么知道是‘3’?别告诉我你真的是蒙中的……”
段墨缓缓收回手指,神色恢复正常:“还记得你们在长城饭店击毙的那个疆独分子阿伊麦么?”
“记得,怎么?”
“2072年8月3日,是他的生日……”段墨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吁出。
萧矢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段墨在电脑前审阅恐怖分子资料的情景,这时他才领悟到段墨那句话的真正意义。
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是在战争之前,而不是战争之中。
不错,如果段墨当时没有仔细查看了那些资料的话,那……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你也不错,小妖,要不是你看出了倒数第二个数字是‘8’,我也没有把握。毕竟生在2072年的恐怖分子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是8月,也有好几个,我不过是选择了可能性最大的那个……”段墨望向萧矢道。
“战争前的准备固然重要,可战争是千变万化的,它不会完全按照你的设想去进行的……”萧矢若有所思地道。
不错,在段墨的计划中,便没有设想到有疆独分子插手这一环。而正是这一环险些将他精心准备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你说得没错……”段墨难得地同意了他的意见,转而又打趣道,“怎样,刚才整个中国的命运都集中在你的指尖上,有没有紧张?”
萧矢淡淡地道:“我倒是想说没有,可是……”
他缓缓举起右手,那根食指还在轻轻颤抖着。
段墨微笑着举起自己的左手:“我也一样……”
萧矢忍不住笑了出来。
段墨跟着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在地下室中久久回荡着。
这笑声中充满了骄傲与自豪,充满了乐观和希望,充满了对生命的回味。
和他们一样,班鸣卓的食指也在轻轻颤抖着。
自己按下去了吗?
下一刻开始,中国的命运将会转变。
可那将会是怎样的转变?
好的?坏的?黑暗绝望的?抑或是充满希望的?
他无法肯定。
他相信,主席台上几十名政治局委员们以及台下那几千名代表们也无法肯定。
可无论怎样,一切都将不同了。
是的,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一点。
走廊内,何震州的秘书于光狼狈地跑向大会堂的电视直播室,猛地推开了门,大吼道:“你们疯了吗?赶快停止直播!”
所有的直播人员都木然望着他。
“听见没有!你们还不赶快停下,再不停下,我就让人逮捕你们!”于光声嘶力竭地喊道。
“哎呀呀,火气这么大,哪有那么严重。秘书哥哥,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呀……”一个个头很高,脸上带着讨人喜欢的笑容的青年突然插口道。
“什么无辜!这是严重的反革命罪行!我警告你们!快停下!”于光依旧怒形于色。
“哎呀呀,他们就是无辜的嘛,因为有人强迫他们这么做的……”青年辩解道。
“谁?谁强迫他们做的?”于光警惕的四下望着。
青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那个人就是我……”
于光猛地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明白过来,一股力量已经不轻不重地侵入他的脑神经,让他瞬间昏迷了过去。
看着地上一团软泥般的于光,白朗挠了挠头:“哎呀呀,还真是麻烦呢……”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通讯器打开:“喂喂!”
北京市复兴路十一号,中央电视台演播大厅内。
工作人员紧张地工作着,整个大厅一片忙碌的气氛。只是地板上不大和谐地躺着几个警卫。
通讯器的鸣声响起。
容颜秀丽,神色冷静的女郎缓缓掏出通讯器打开。
通讯器里响起白朗快活的声音:“喂喂!红荼?我这边终于有人上门来啦,好像是个秘书哥哥,你那边怎么样?是不是更刺激点儿?听说中央电视台的盒饭很不错呀,你尝到了没有?要是真的好吃,顺便也给我带两盒尝尝好不好?”
红荼静静等他说了半天,然后默然地一按,将通讯器关掉。
白朗一愣,然后有些尴尬地冲盯着自己看的工作人员们挥了挥手中的通讯器:“一切正常,嘿嘿,一切正常啊……”
萧矢和段墨沿着楼梯漫步走上纪念堂瞻仰厅。
一股刺鼻的药水味让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萧矢问。
“喔,果然没错,看来我们A组的闯祸记录又增加了呢……”段墨神色古怪地向一边努了努嘴。
萧矢扭头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装着毛泽东尸体的水晶棺材竟然碎裂了,防腐药水已经流了一地,整个瞻仰厅的设施东倒西歪,破坏无遗,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他知道,这些都是刚才穆萨的超念自爆造成的结果。若不是当时还有自己和段墨的域护着,怕是整个建筑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也好,死去的就该埋葬掉,何必还装在棺材内让后人瞻仰呢?”萧矢淡淡地道。
“是啊,我想他老人家自己也不希望这样吧?毕竟整天在药水里泡着是不大舒服的一回事,虽然说不会起痱子……”段墨附和着。
萧矢强忍着笑向外走去。
走出纪念堂大门,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他忍不住深深的呼吸着。
“怎么样?”段墨来到他的身边。
“什么怎么样?”萧矢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问。
“创造历史的感觉。”段墨眯起眼睛,向四周望着。
天安门广场上,五星红旗迎风飘拂,在灿烂的阳光下红得耀目。
“这个么,和小时候打坏别人家的玻璃感觉差不多……”萧矢若无其事地道。
“你这家伙,难道你听不到吗?”段墨没好气地笑道。
“听到什么?”
“十二亿颗心以同一个频率跳动的声音……”段墨望着远处轻声道。
萧矢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望着静谧的天安门广场,一股温热的情怀自胸中缓缓升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一生都将和这个国家的命运紧紧联系起来,再也无分你我。
那是如此动人的感觉。
2005-10-29 11:29:01
---屏住呼吸【楼主】
[281楼]:
远方,一辆辆警车正向这里飞驰而来。
人民大会堂前的警车内,马天心焦躁不安地移动着身体。
陈玫的枪始终指着他的头部,让他不敢妄动。
“陈玫,我看你还没有搞清情况吧,北京市最精锐的警力现在都已经集中在这里了,你是逃不了的!”马天心咬牙恶狠狠地道。
“我看没有搞清情况的是你才对……”冷笑着,陈玫打开了车内的微型电脑。
一串串的数据资料,语音信息,三维影像源源不绝地播放着。
“看到了么?这里面有全国数万名高官贪污腐败的绝对证据,当然,其中也包括了马副局长你那不光彩的一笔……”陈玫略带嘲意的微笑让马天心的心凉了一半,“而我刚刚也将那选出的关于马副局长你的特定部分转给了所有警方电脑,现在,你认为究竟谁应该逃呢?是你?还是我?”
冷汗自马天心的额头涔涔而下。
“现在,请下车吧……”陈玫微笑着用枪指了指他。
不知何时,车外已经围满了警察。
“各位,你们都看到了那些资料吧?”陈玫毫不慌张,冷静地问道。
“是的,陈警官!我们愿意服从你的指挥!”一位高大的特警庄严地敬了个礼。
在座的政治局委员中,何震州是第一个离开主席台的。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自己离开了,可他别无选择。他需要及早布置,现在军队的动向还不清楚。不过北京市的警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只要控制了舆论等重要部门,利用新魂的反革命恐怖活动大造声势,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
快步走出大会堂正门,刚走下台阶,数十名警察便在一个秀丽的女警官的带领下便围了过来。
“你们还在干什么?!”何震州严厉地向他们喊道,“还不赶紧到里面制止那个反革命恐怖分子!”
陈玫冷冷望着何震州,一字一顿地道:“何震州,你身为国家领导人,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取利益,索取、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严重破坏了人民政府形象,极大损害了国家人民利益。我现在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以受贿罪,玩忽职守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逮捕你!”
“你敢!”何震州色厉而荏地大声喊道,“你没有检察院的起诉书,也没有逮捕证,凭什么逮捕我?!”
陈玫冷笑着自怀内掏出一张纸一抖:“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何震州惊疑不定地向那张纸望去,一望之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没想到吧,就在昨天,最高人民法院已经正式对你立案侦察,现在,请跟我们走吧!”
“这不可能,不可能,对我立案侦察,我怎么会不知道,不会的,不会的……”何震州喃喃自语着,突然猛地醒悟过来,“我明白了,是解云……一定是他,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何于兵是他的人,这个混 蛋……在我背后捅了一刀……不,我不走,你不能逮捕我,我是政治局常委,是人大委员长,是国家主席!我比你大一百倍!你根本没有权力逮捕我!”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大?你再大,大得过它吗?!”说着,陈玫伸出右手,笔直地向正前方指去。
何震州转身望去。
人民大会堂的正中,上方,庄严而肃穆的金色国徽在阳光下闪闪生辉。
一股无可抗拒的沛然之力自国徽上直逼下来,何震州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陈玫挥了挥手,两名身材高大的特警走了过去,象拖死狗一样将何震州拖入警车内。
“真他妈痛快!”一个年轻的特警兴奋地道。
“住嘴!”陈玫轻喝了一声。
那个特警吐了吐舌头。
陈玫压下心中的兴奋,望向大会堂正门。
“现在,就剩下班队长你了,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了不起,可是……”陈玫的脸上掠过一抹悲伤的阴影。
班鸣卓转过身,向主席台上的各位政治局委员微笑着敬了个礼,然后缓缓走下主席台,穿过大礼堂,向外面走去。
一个身材矮壮,却威风凛凛的将军站起身来,向经过的班鸣卓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
那正是北京军区司令员于怀苦。
班鸣卓继续走着。
一个头发花白,神色昂扬地妇女也站起身来,大力地鼓掌。
那是外交部副部长宁自雪。
紧接着,一个面色沉稳的老人也站了起来,开始鼓掌。
那是前北京市长许远军。
随着班鸣卓向前走去,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来,开始鼓掌。
主席台上,张耀楚和黎容汉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同时站起身来,开始鼓掌。
他们两个一站起来,台下顿时站起一大片人。
丁闻涛铁青着脸,面沉似水。
他没想到,居然连张耀楚和黎容汉也来凑这份热闹。难道,他们真的认为他们就凭那一本红皮书便能斗倒自己吗?
太天真了。
政治局常委有七个人,只要自己拉住何震州,再加上解云和孟兆华,便能占多数票,姜干是个软骨头,墙头草,哪边有利就朝哪边倒,根本不足为虑。这样一来,自己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想着,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突然,他发觉身边又有人站了起来。
一惊之下,他转过头去。
是解云!他竟然也……
接着,孟兆华也站了起来,开始鼓掌。
丁闻涛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似乎都被抽走了,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中。
完了,一切都完了……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已站了起来,对向外走去的班鸣卓鼓掌。
掌声中有虚伪的,不以为然的,甚至是恐惧的,也有真诚的,热烈的,全心全意的。
潮水般的掌声中,班鸣卓的脚步却如此昂扬而坚定。
他走出大礼堂,走出长廊,走出前厅,走出人民大会堂。
走向下面静静等待着他的人。
那是默默敬礼的陈玫和数百名警察……
美国,华盛顿,白宫。
橄榄形办公室内所有的政府高官们都默然无语。
总统抬手示意关掉了电视。
转向冲进来的那个年轻人:“You are the specialist of China, tell me, what will happen?”
“You want to know the truth, Mr。 President?”青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
“Of course I do! Just tell me!”总统有些不耐地捶了下桌子。
青年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I don‘t know, Mr。 President, The truth is ’I don‘t know’……”
“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于本月二十日顺利闭幕,会议选举解云同志为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张耀楚同志为国家主席,孟兆华为国务院总理,黎容汉同志为人大委员长,国家副主席,宁自雪为外交部长,政协主席,政治局常委,葛鸿宇同志为中央书记处书记,政治局常委,会议还同时公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党内职务选举修改条例,通过了大力加强法制建设,完善宪法条款的提议,本次大会……”
电视中,播音员的声音庄严而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路女士,已经可以了,请跟我来……”一个中年的男子声音在一边响起。
路婵娟的目光自电视屏幕上收回,站起身来,跟着那个中年警官向里面走去。
两个人的脚步踏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阳光透过合金栏杆自窗内照到走廊上,留下一道道暗黑的阴影。
路婵娟小心的用脚避过那些阴影,似乎踩上去便会破坏了什么一样。
一道道铁门在她的身前打开,又在身后合拢。
终于,她走进一个小小的会客室。
室内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两个制服笔挺的警察背着手,神色严峻地站在桌子旁。
路婵娟在桌子的一边坐下,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椅子边。
然后,她低下头,等待着。
“当啷!”开锁的声音响起。
屋子左面的一道铁门打开,身着囚服的班鸣卓慢步走了出来。
2005-10-29 11:30:15
---屏住呼吸【楼主】
[282楼]:
路婵娟猛地站起身来。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婵娟……”班鸣卓温和地叫她的名字。
“鸣卓……”路婵娟强忍着扑到他怀里的冲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次与班鸣卓的会面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而自己任何的冲动,都有可能造成这次会面提前结束。
“我们先坐下吧。”班鸣卓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路婵娟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她的目光始终紧随着班鸣卓,似乎怕自己一眨眼,他便会消失一样。
“才几天不见,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减肥么?”班鸣卓微笑着打趣她。
路婵娟也笑了一声,但随即沉默下来。
“怎么样?还好吗?A组的大家?”班鸣卓关切地问。
“都好……”路婵娟勉强提起精神,“段墨他们三个整天不知道忙什么事,很少在A组,核桃嚷着非要一起来,幸好唐卡答应陪她玩骑马打架,否则我还来不了呢!只是小如和小妖看电影时被人认出是A组的,结果看电影变成了被人当成电影来看,害得她人生的第一次约会以狼狈收场而告终……”
“老江培育出来的防沙植物已经交到中科院了,司马院长见到后高兴得不得了,估计经过鉴定后会迅速推广,这下老江一定会瞑目了……”
“凤凰已经恢复了备份,不过现在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唐卡整天陪着她,让她了解A组过去的一切……”
“小云儿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对我们说的话基本都有反应,她画的画也不只是那些恐怖的事情了……”
班鸣卓静静地听着,思绪随着他的目光飘向窗外,飘向他朝思暮想的地方……
“啊,对了,你听一下这个吧……”说着,路婵娟掏出一个微型的录音机,按动了开关。
略带嘈杂的声音在会客室内响了起来……
“你说邵定中是人渣?凭什么?绝对的权力一定会有绝对的腐败吗?法国大革命时期的罗波斯皮尔在当不就被称为不可腐蚀的人吗?今天的中国谁有绝对的权力?可是腐败的人比比皆是,充斥着社会的各个阶层!就算邵定中是失败了,可他至少有改变世界的勇气。至少他努力过,至少是一个悲剧的英雄!”一个颇为激动的男子声音说。
“我的观点是,邵的政策是对政治结构的简化,这从短时期来看可能会有效,但是从最好的角度来看也只不过是把治理的结构恢复到刚解放的时候—— 就是因为那种结构无法适应发展的经济和被解放的人民,中国才走到了现在这个阶段。退回去,也只能是下一个循环的开始,只是既得利益者的洗牌而已,普通百姓实在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关键的问题是,谁能保证邵不会随心所欲滥用权力?而受害者却是整个国民!这样的教训还不够多吗?”另一个相对更为冷静男子说道。
“哎,可是这世上还真是难有两全的法子。欧美的三权分立在权利制约平衡上是比一党专政好点。可是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现状特色。没有一个中央集权的政党统治,现今的很多边疆问题民族矛盾外来压力是很难压住顶住的…… 制度与人哪个重要?我说不好,不过我想多数平凡人的民主还是好过个别优秀人才的独裁吧?”这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我想说的是无论民主还是专制都会有腐败和暴政产生。在民主制度下政党和政客容易为了自身的利益欺骗民众,而损害整体的利益。虽然民主可以使矫正错误容易一些,民主犯错误的机会也远大与其他。这就其本质来说是权力的拥有者和执行者不统一,信息不对称造成的。这样就造成了民主制度下社会成本过高的弊病。说到底就是到底应该由谁来掌握权力。用一句套话来说民主和专制是具有对立的统一,在人类发展的现阶段是不可能有纯粹的民主的。”先前那个激动的男子又说道。
“我不是学者,也不会辩论。但我关心我的祖国。我说过,我是个共产主义的拥护者,但我不会加入现在的中国共产党。他是不完美的,但应该让他执政,因为今天的中国只能由他领导,只应由他领导。不同时期,情况不同。大家都知道,现在我们的有些做法,政策,是不得已的!”一个很年轻的声音插入道。
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说:“要我说,什么共产主义、社会主义,都是些失败的尝试和假想。老马过于强调物质上的必然性,就是唯物过了头。人类的发展绝不是机械的滚动,并不能用单调的公式去解释和预测。巧合和人为的因素在不断对整个人类历史产生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勉强在其中找出一些规律只能作为对过去的总结,而不能用来左右未来发展的方向。”
“各位,我想班鸣卓在大会堂内的演讲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管是民主还是独裁或者任何政治体制,其最基础的问题就是一个字——”人“。区别只在于独裁是一人,而民主是万人,优秀的独裁固然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远离腐败,而优秀的民主或许也有不产生腐败的时期,说到底,政治体制的关键在于,如何才能够更好的约束腐败的产生!”
“你也承认具体的人才是制度的活动力来源了。那么一个问题也就出现了——你的制度活动力来源的人是在制度之上呐还在其下?好的制度能在不好的制度之下出现吗?请注意我是指按制度所制度的框架体现相当多个体利益的好的制度会出现吗?就是说现实运作的时候,不好的制度容许在它的制约下改变它的不好吗?制造制度就是为了保证制度,这就是我说的机制,它是制度之先就必须遵照的东西。 ”
“我还是不太同意你把制度和人如此割裂开来。一个好的制度设计的追求应该是达到帕雷托最优,而在实现帕雷托最优的过程中,最难的不是如何去完成,而是如何去确认个体的需求。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让更多能够自我负责的个体加入这个制度,共同确立制度的目标才是必然的。换句话说,具体的人才是制度的动力和活力的源泉,而好的制度应该是相当多个体的利益追求者。当然这是在进行理论推演,不过在实际运作中,放弃一个由不完美的人组成的不完美的制度而去寻找一个完美的人代替它,恐怕还是有些天真和短视。”
“中国的现状是肯定需要改变的,问题在于怎么改变。我认为民主和专制只是技术手段而已,而且绝对的民主和绝对的专制只能是理念而不可能在现实中存在。在这两个极端之间,为了解决现实问题有很多种组织和搭配的方案,比如公司的董事会制度,比如物业管理的业主委员会制度,比如军队中的两长制或者参谋长联席会议制度,比如三省六部等等。这些制度都是为了解决各个不同时代,不同环境下的具体问题而产生的,都是了不起的制度设计。我认为,现在中国需要组织逐级的选举,为各级立法和司法机构运作提供资金和人员……”
班鸣卓仔细地听着,然后向路婵娟投去询问的眼光。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在街上遇到一些人在讨论,便顺便录了这盘东西。”路婵娟轻声道,温柔而深情地注视着他,“现在,在学校,在机关,在工厂,在矿山,甚至在边远的农村,只要是有中国人的所有地方,人们都在进行着这样的讨论……”
班鸣卓的目光中露出无限欣慰:“这就好了,我们的人民是智慧的,只要他们肯认真地去思索,去实践,去探索,总能找到一条真正适合中国的道路来,我衷心希望的,也正是这样……”
路婵娟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开一个保温食品盒:“来,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的麻婆豆腐,还有鸡豆花,桂花藕元……”说着,她一样一样地将菜摆了出来。
班鸣卓突然伸出胳膊,隔着桌子握住了路婵娟正在忙碌的手。
路婵娟整个人顿时凝固,然后也紧紧反握住他的手。
两个人就这样握着,一动不动,似乎想倾诉的一切都已通过自己的手向对方表达了……
左面那个年轻的特警看了看表,正想说什么。右面那个年长些的特警冲他使了个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年轻的特警轻轻吁了口气,继续默然站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夕阳将绚烂转入窗口,柔和的金色光芒如同那无声的情怀,静静淹没了整个房间……
2005-10-29 11:30:36
---屏住呼吸【楼主】
[283楼]:
第五九章 审 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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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A组驻地。
萧矢和段墨并肩缓缓向外走去。
年小如,唐卡,核桃,还有康云儿跟在不远的后面。
“为什么要走?”萧矢淡淡地问。
“当然要走,队长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事情,现在轮到我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段墨耸了耸肩。
“你该做的事情?”萧矢皱了皱眉头,“我一直以为你该做的事情就是插着裤兜在北京大街头横行霸道……”
段墨忍不住笑了起来。
“队长所做的不过是第一步,要让这个国家从种种恶劣的桎梏中摆脱出来,龙一样飞向天空,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做……”他望着天空道。
“由你来做?”萧矢的声音中充满了不信任感。
“怎么?不相信?别忘了,这一切可都是我在策划的……”
“是有些不相信,直到现在,我都怀疑你让队长这么做到底有多大的效果……”萧矢毫不客气地说。
“现在的中国是一个患了绝症的重病患者,不过她表面还很健康,但已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心中充满了绝望。告诉我,如果你是大夫的话,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什么?”段墨突然问道。
萧矢静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激起她求生的意志……”
“不错,在给她对症下药之前,一定需要能引起她求生意志的药引,而队长的行为便是最好的药引……”
“哦,那你所谓的药又是什么?”萧矢停下来问道。
段墨笑了笑,缓缓踱出几步,停下来道:“在未来的十年内,中国政府将会投入巨资,全面清理整顿国有企业,以基本建设,环境保护和太空资源开发为突破口发展就业,同时推出新的党内选举制度,成立直接对人大负责的专署廉政机构,同时在全国范围内修建数量足以让全国百分之九十的高中生都得以升学的新大学,同时在城市内修建大量的图书馆,体育馆,文化沙龙,剧场,国学院和社区活动中心,以活跃和开发人民心智,全面提高公民道德水准,说到底,未来的战争不再是靠武器争霸,而是文化上的战争……”
“说得轻松,你知道这样要花多少钱吗?政府的赤字已经够高了,不可能拿出这么多资金的……”萧矢冷静地判断道。
“这的确是最关键的问题……”段墨点了点头,“所以我把自己这些年来攒下来的三百多亿美金一下都借给解云这家伙作为启动基金了,当然,将来他是要还的……”
三百多亿?!不止是萧矢,连他身后的唐卡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
“臭老好!你哪来这么多钱,不会是腐败了吧?”核桃不禁嚷道。
段墨冲他扮个鬼脸:“当然不是!这些钱绝大多数是在国际金融市场上赚来的,你知道,我要搞这方面的情报是很容易的……”
萧矢顿时想起红荼白朗这两个跟踪和电脑情报专家,不禁哼了一声:“即使这样,你那笔钱也支撑不了多久,后续资金呢?”
段墨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本来我也一直在头痛,直到最近……”
“最近?”萧矢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也该知道吧……”段墨用轻松的语气说,“这一百多年来,每年都有多达五百亿以上的国有资产流失,根据邵定中的红皮书,可以追回大约数百兆,可这只是一个小数目,因为其中绝大多数都早已被转移到海外,这可是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啊……”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那些拿了钱的人会心甘情愿地把钱送回来吗?”萧矢静静地问。
“不错,我正是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钱送回来,而且,还要加上利息……”段墨微笑道。
萧矢的脸上先生略带困惑,随即露出震惊的神色:“你该不会是……”
“不错,我想,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段墨将目光投向远方,悠然道。
2005-10-29 11:32:22
---屏住呼吸【楼主】
[284楼]:
中国南海海岸,某秘密港口。
巨大的空潜两用飞艇在海中静静浮在黑沉沉的海水中,炽白的聚光灯照亮了近两百名站在海岸上雄壮身影。
他们个个都年轻,彪悍,坚强,尽管强劲的海风不时将水雾卷到他们身上,他们仍旧神情冷肃,一动不动,如同一支支上了刺刀的钢枪。
飞艇的一道侧门移开,一个带着白色京剧脸谱的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
“新魂的同志们,我们的革命虽然失败了,但我们的使命却没有结束。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祖国即将以眩目的变化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时期,我们的责任就是追回这百年来通过各种渠道流失到海外的国有资产,支援祖国建设。从今天起,你们将失去自己的国籍,离开自己的家乡和亲人,过着危险性极高的生活。你们是勇士,但是黑暗中的勇士,你们是英雄,但只能是默默无闻的英雄。这样的使命,你们愿意去完成吗?”
“坚决完成任务!”坚决而响亮的声音在海风中回响。
“好,现在,我为大家介绍你们新的领导者……”说着,那人向旁边一让。
两个青年男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呀呀,人可真不少,真的都是我的部下吗?我可从来没管过这么多人呢!怎么样也该算有副连级待遇了吧?哎,那两个我认识呀,红荼,你还记得吗?那就是当时在北京军区研究所里被我们弄昏的人么……”穿白衣的青年不停地说着。
相反,穿着红衣的女郎则始终一言不发,两个人一静一动,形成强烈的对比,却又有种出乎意料的协调感。
戴着脸谱的葛鸿宇皱了皱眉头,不得已出面阻止了滔滔不绝的白朗:“这两位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就是A组大名鼎鼎的红荼白朗。他们曾经是你们的敌人,而今后,他们将成为你们的领袖。从今天开始,你们便成为隶属于国安局A组名下的超念部队,名字便是——”
“影组?”
“不错,我起的名字还不错吧?”段墨施施然背着手向前走着,“这个世界,有光明的一面,就应该有黑暗的一面,只依赖光明是无法生存的,A组也不应该例外,有很多事,是必须去做而你们却无法做到的……”说着,他扫视了站在萧矢身后的年小如等人一眼,然后又转向萧矢,“那样的事,就由我来做好了……”
心中涌起无由的感动,萧矢轻声问:“那A组呢?你不打算过问了么?”
“A组就交给你啦,不过你要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令人失望了,那我就会回来……”段墨眯着眼睛,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不要说得那么嚣张,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萧矢淡淡地说。
段墨微笑着伸出手:“那样最好……”
萧矢也伸出自己的手,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为什么不多等一天,明天队长的案子就要开庭了……”萧矢说。
“不了,法律那样的事,不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段墨轻描淡写地道。
然后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到康云儿面前,蹲下身子低声道:“可不可以用你的能力预测一下,下期六合彩的号码是什么?”
“去你的!臭老好!不许欺负小云儿!”还没等康云儿回答,核桃已经嘟起小嘴把康云儿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小母鸡……”段墨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记得做人要自私点儿,否则会吃亏的……”
然后又向年小如微笑道:“下次约会记得带墨镜……”
年小如的脸一下就红了,那次约会的失败让她好长时间都失去了上街的勇气。
下次,一定会戴上墨镜吧?自己无所谓,可是小妖呢?真想不出他戴墨镜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做事要多用脑子,少用拳头,知道么?”段墨又对唐卡说。
唐卡瞪了他一眼,举起拳头冲他比了比。
段墨笑着摇了摇头,转向萧矢:“今后你要接触到很多政治内幕,记得永远小心你的背后……”
萧矢冷静地点了点头。
段墨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迈开悠然的步子,向远方走去。
看着他孩子般的背影渐渐消失,萧矢的心中充满了异样的情怀。
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他一直追赶着的目标,想起毛主席纪念堂地下室内的默契,想起班鸣卓和邵定中之间的恩恩怨怨。
自己和段墨是否有一天也会变得像队长和邵定中一样,彼此间会变得兵戈相见呢?
不会,我对自己有信心,也对段墨有信心。
夜幕君临大地,北京城内万家灯火,辉煌如人间仙境。
“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你们好,我们现在是在北京高级人民法院正门口为您报道,今天法庭将对擅创人民大会堂的前A组队长,国安局局长班鸣卓开庭受审……”
“这里是BBC电视台,驻北京记者珍妮。安吉尔为您现场报道中国超念部队特别行动组长官班鸣卓开庭受审的实况……”
“举世瞩目的班鸣卓队长擅闯四十一大会场一案将于今日开庭受审,CNN特邀记者詹姆斯。黄将为您全程报道庭审实况……”
“专家指出,不论其目的与动机如何,班鸣卓队长这种行为严重触犯了国家宪法……”
“昨天,天安门广场有数万名群众自发集会向政府请愿,要求将A组的班鸣卓队长无罪释放……”
“……究竟是触犯天条,还是无罪释放,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晴朗的天空呈现出一片令人心醉的蔚蓝。
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大门口人山人海,各路媒体蜂拥而至,一排排的特警持枪荷弹,阻挡着大批情绪激动的群众。
法庭侧门,脸色平静的班鸣卓在数名特警护送下进入法庭。
庄严肃穆的法庭内座无虚席,鸦雀无声。
书记员高声宣布法庭纪律后,全体起立,注视着审判长、审判员、陪审员一一入庭。
书记员向审判员报告当事人及其诉讼代理人的出庭情况后,身着法袍的中年女法官一脸平静地拿起法槌,轻抬手臂,停顿了一下,向前垂直敲击底座,“砰!”,随着一声沉重威严的槌音,审判员用沉静的声音宣布:“中国国安局局长班鸣卓擅闯四十一大会场挟持国家领导人,泄漏国家机密一案,现在开庭!”
与法院相隔五百米远的一座大楼上,一个身着黑衣,戴着墨镜的男子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缓步迈入了通往大楼顶级的电梯。
“二一零二年六月二十八日,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中,班鸣卓于上午九点三十五分擅自闯入大会会场……”
黑衣男子来到空无一人的大楼顶端,向下面远处的中级人民法院望去。
“被告,对公诉人所陈述的事实,你否认吗?”
班鸣卓缓缓摇了摇头。
黑衣男子打开手提箱,一排排精致的步枪零件露了出来。他戴上手套,用娴熟而优雅的动作将零件飞快地组装成一支高精度的激光狙击枪。
“现在,请辩护人提出辩护……”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律师站了起来,班鸣卓没有请自己的辩护律师,她是被法庭指派的律师,心情非常紧张,拿着辩护词的手轻轻颤抖着。无意中,她接触到班鸣卓的目光。那温和而沉静的目光让她的心中一颤,陡然平静下来,声音也顿时恢复了正常:“我认为,公诉人的陈述中有下列情况不符合事实……”
黑衣男子端起组装好的步枪,架到大楼的护栏边,墨镜上的高精度瞄准镜与步枪中的微型电脑连通,法院正门口的一切情景都变得如同在身侧一般清晰入目。
“法庭现在宣布休庭……”
庭内所有人纷纷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班鸣卓在特警的看守下也向出口处走去。
刚一走出法庭大门,快门声响成一片,一阵耀眼的光芒不停地闪着。无数微型遥控话筒盘旋在他的四周,更有些记者手持话筒挤向他的身边。
“班队长,请问你是否认罪?”
“班队长,你对你的所作所为是否感到后悔?”
“你认为你做的这一切有意义吗?”
“班队长,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发起为你请愿的集会行动,请问你对此有何看法?”
班鸣卓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和特警们一起向台阶下走去。
“班队长,请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那天的事呢?”一个秀丽的女记者焦急地插口问道。
班鸣卓突然停住脚步,静静地转向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法院门口不远的一角,戴着墨镜静静望着他的路婵娟心中突然一阵不安,她抬起头,呼哨声中,一群白色的鸽子正掠空而去。
修改于:2005-10-29 11:33:13
2005-10-29 11:3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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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楼]:
班鸣卓陡然觉得胸口一震,他本能地抬起手捂向胸口,然后低下头,略带惊讶地注视着指缝间不断渗出的汩汩的鲜血。
一切都静了下来。
一切都变得那么缓慢。
各种声音静静地在耳边回响。
邵定中的声音——“守着它……小卓……”
桑若影的声音——“队长,我爱你,从那个夏天起,那个被你称做阿影的女孩,就一直爱着你……”
路婵娟的声音——“我有那样多的事想告诉你,有那样多的事想为你做,有那样多的事想和你一起经历……可是……你明天就要离开我了……”
最后,耳边响起约翰的轻轻的童音——“你找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了么?班?”
“是的,约翰,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那个答案……”
声音突然轰然繁杂起来,人们的惊叫声,特警们的叱喝声,脚步声,警笛声,以及远远而来的救护车的长鸣声……
他努力睁开眼睛,抬起头,望向那个已经惊得脸色苍白的女记者,将染满了鲜血的手向她伸去:
“……是热的……”
然后带着微笑向后倒去。
“鸣卓!鸣卓!”路婵娟尖叫着扑到他的身前,“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们才刚刚开始啊,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两个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走上前来,敏捷地将班鸣卓抬到一辆救护飞车上。特警们则拼命拦住两边的人群。
嗡鸣声中,飞车绝尘而去。
夕阳西下。
人民大会堂东侧的一间办公室内,身着黑色中山装的解云正静静审阅一份文件。
敲门声起。
“进来……”他头也不抬地道。
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静静走了进来,走到他身前低声说了句什么。
“真的死了么?”解云皱了皱眉。
“是的,可以肯定……”那个秘书简洁地回答道,解云一向不喜欢他的下级多说废话浪费他的时间。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他挥了挥手。
秘书退了出去。
解云静静打开桌上的电脑,调出一幅图像。
那是班鸣卓在大会堂中发言时的截图。画面中,班鸣卓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而真诚。
解云突然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要求些什么呢?”他对着班鸣卓的图像说,“民主?法制?可是,以法制国的话,你的行为又算什么呢?你不可能是无辜的。真是讽刺,你竟然用你的理想和热情为自己编织了一条死亡的链锁……”
“我知道你热爱着这个国家,我也知道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可是,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不是么?因为,侠者,不容于国……”
他静静地望着那幅图像,很久很久。
突然,他好像被什么声音惊醒了,抬起头来。
随即他发现,那声音是从窗外传来。便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一片柔和的光芒照亮他的眼帘。
那是千千万万点的烛光在天安门广场上缓缓摇摆。
这光芒是那样的纯净,灿烂,那样的温暖。
他发现自己听到的正是一首合唱,一首由无数人组成的合唱。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
“让地球忘记了转动啊,四季少了夏秋冬……”
“让大家看不到失败,叫成功永远在……”
天安门广场上,人们将一朵朵纸折的小花放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洁白的花朵在夜风中轻轻颤抖着,象孩子脸上纯真的微笑。
一个白衣少女一边红着双眼唱着歌,一边将自己带来的蜡烛分给赶来的人们。
人们默默地接过蜡烛,点燃,加入合唱的行列。
解云按动一个按钮,刚才那个秘书又静静走了进来。
“那是怎么回事?”他问。
“那是群众在自发发起的为班鸣卓队长安魂的活动……”
“维护广场纪律的警察呢?”解云皱眉问。
“这个……大多数警察也都参加了……”秘书有些犹豫地说。
解云没有说话,又向窗前望去。
“让欢喜代替了哀愁啊,微笑不会再害羞……”
“让贫穷开始去逃亡啊,快乐健康流四方……”
“让世间找不到黑暗,幸福象花开放……”
人们越聚越多,整个天安门广场一片辉煌,成为烛光的海洋
“他们唱的是什么歌?”
“我让人问了一下,好像是首很老的歌曲,名字叫做祈祷……”
“祈祷?为班鸣卓祈祷么?”解云静静地说。
秘书没敢回答,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总书记,关于A组……”
解云抬手做了个手势。
秘书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窗外,已经不仅仅是天安门广场,东西长安街,前门大街,崇文门大街,朝阳门大街,东直门大街,王府井大街,东单北大街,东四南大街,隆福寺街,建国门内大街,西长安街,西单北大街,西四南大街,复兴门内大街,崇文门内大街、安定门大街,东直门大街,朝阳门大街,建国门大街,鼓楼东大街,交道口东大街,地安门东大街,复兴路,景山前后街,五四大街……
北京市的各个街道上,人们都手持蜡烛,走上了街头。
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静谧而温柔的哀伤中。
这一夜,北京城仿佛从千年的沉睡中活了过来,拥有了自己的灵魂。
解云望着窗外的烛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毫无疑问,我将会被载入史册,而你,班鸣卓,你将会被人们记在心里……”
沉默了一阵,轻声说:“班鸣卓,我嫉妒你……”
2005-10-29 11:33:57
---屏住呼吸【楼主】
[286楼]:
第六十章 A组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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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飞车在空中划出轻盈的曲线,在北京郊外奔驰着。它飞过卢沟桥,穿越永定河,绕过戒台寺,掠过鲁家滩后,向北转去,飞过了潭柘寺后又转向西,最后在大安山附近的一座别墅前停了下来。
车门向两侧分开,一男一女从车上漫步而下。
“会是这里吗?大个儿你没弄错吧?”脸庞清秀的少女略带疑问地问。
被称做大个儿的男孩子果然很高,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应该没有吧,我是按地图飞的哦……”
“唉,我怀疑你的地图是不是已经过期了……”少女用精明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别墅。
事实上,很难称这是一座别墅,倒是更象个二层楼的农家院落。
纯朴的红色砖墙上没有任何修饰,几只燕子停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显然,那是它们的领地。生满了杂草的楼顶上,一道粗粗的烟囱不雅观地伸了出来,楼的一角还不伦不类地立了个风向标。窗子都是木质的窗框,很明显是手动的。
“怎么啦,我觉得这个地方挺不错的呀……”大个儿少年左看看,右看看,心满意足地说。
“你当然认为不错啦,你是穴居动物嘛……”少女不客气地说,“不过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种古董房子?早应该拆迁了吧?哦,这么说来,说不定里面还真的有点明堂……”
“不管怎么说,方纹,咱们先进去吧……”大个儿恳求道。
“好吧,进去看看……”少女干脆地道。显然,她才是两个人中拿主意的那个。
两个人一进院子,便被那满目的新绿惊呆了。
阳光下,一垄垄的蔬菜茁壮地成长着,各种果树争相斗艳,开着娇艳的花朵。
“哇,好多蔬菜啊,还有果树,这是梨树吧?好可爱的花喔……”大个儿伸出手,想摸摸看。
“哎,哎,不能摘花啊!”说着,从屋子里冲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郎来。她腰间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饭铲,显然刚才正在做饭。
“啊,对不起,我只是想摸摸看……”大个儿不好意思地说。
“摸也不行呀,影响授粉怎么办?这些花可都是有生命的,不能授粉就等于人类患了不孕症,就等于你剥夺了它们做妈妈的权利,你说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少女唠唠叨叨地说。
“喂,没那么严重吧?”方纹扬起了眉毛,她可不能看大个儿受别人欺负。
“当然有啦……”女郎瞪起了圆圆的眼睛,“你该知道生命是多么宝贵的吧?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自然,真诚,甘于平淡,尊重生命,这可是……”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向屋内奔去,“哎呀,我的菜——”
大个儿和方纹面面相觑,弄不清她到底是什么人。
“也许是雇来的女佣吧……不管了,进去再说……”方纹这样想着,一手拉住大个儿向楼里闯去。
两个人一进楼,便感觉到一种难言的舒适。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明媚的阳光照着一盆盆长势喜人的花卉上,一个大大的鱼缸中,几尾肥胖的金鱼悠然的游着。除了花以外,没有什么别的装饰,但整个客厅的布置却显得整洁而雅致。芬芳而温馨的气息在空间弥漫着,间或,飘过一阵饭菜的香气。
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漫画,还不时发出阵阵咯咯的笑声。
“我们好像真的来错了地方了……”大个儿挠着头喃喃道。
方纹皱了皱眉,来到那个女孩面前,亲切地问道:“小妹妹,我问你个问题好吗?”
小女孩抬起头,冲她眨了眨眼睛:“好啊,大姐姐,你想问什么?别问算术呀,我最头痛它了!”
方纹瞪了偷笑的大个儿一眼,向那小女孩道:“我想问你,这里是不是A组呢?”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是啊,这里就是A组啊,你们来找谁?”
这里就是A组?那个大名鼎鼎,令全国热血青年向往不已的精神圣地A组?
方纹有些不死心地又问道:“我说的可是中国的特种超念部队A组啊……”
“我说的也是啊……”女孩撅起了小嘴,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看来就是这里了……”方纹有些失望地道,又向小女孩道:“对不起小妹妹,请问你A组的队长萧矢在么?”
“小妖?你等等,我帮你问问……”说着,小女孩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蹦蹦跳跳地向一个侧门走去。
“什么A组啊,该不会是幼儿园吧?”方纹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个小女孩还没进侧门,刚才他们见过的那个女郎已经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到小女孩高兴地叫道:“正好开饭了!来,核桃,尝尝我的新菜式——遍地锦装鳖,可鲜啦,还是根据唐朝的名菜仿做的呢!”
“哇,太好了,我这就去吃,不然等会儿就让臭唐卡给抢光了!”说着,她已经向厨房冲去,顺便叫道,“对了,那两个哥哥姐姐要找小妖,你带他们去吧……”
女郎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方纹和大个儿,恍然道:“是你们哪,你们找他有事吗?”
“是的,我们是前来报道的新成员,我叫方纹,是台北B组的,他叫李天奎,来自厦门B组……”方纹自我介绍说。
“你就叫我大个儿好了……”李天奎加了一句。
方纹瞪了他一眼。
他忙低下了头。
那个女郎扑哧一乐:“哎呀,怎么好像你经常欺负他呀……”
“不,她没有欺负我,是我在让着她……”李天奎忙辩解道。
他不说倒好,一说方纹倒火了,秀眉一扬:“大个儿,你说清楚,是谁让着谁?”
“好啦,别争啦,你们找萧矢对不?我带你们去……”说着,围裙也不解,就这样领着两个人向里面走去。
她先在近客厅处的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朝里面探了一眼。
然后嚷道:“唐卡,看到小妖没有?”
“有!”里面一个气乎乎的声音回答道,“我刚才看到他被狼狗叼去了!”
“去你的!”那女郎没好气地道,然后向两个人低声解释,“他最近都没机会打架,正烦着呢!”
唐卡?方纹心中一动,莫非就是A组那个著名的狂战士么?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想着,她不禁伸头向里面望去。
只见里面一个很高大的青年正背对着门坐在一台电脑前,不断地摆弄着什么。
“你这样一辈子也没可能走出去的……”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说。
方纹一愣,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房间里。可是扫了一眼,却看不到任何其他人的身影。
“喂,我说凤凰,为什么我非得要玩华容道这种低级的游戏啊?我不干!我想玩爆龙武士!”唐卡不满地抗议着。
“这个游戏可以培养你的耐性和判断力,而你在这两方面的能力只是勉强达到学龄前儿童的标准……”那个被称为凤凰的女子声音淡淡地说。
“放 屁!老子打爆机的游戏多到数不过来,怎么会没有耐心和判断力?你这台臭电脑不是在故意耍我吧?”唐卡火了。
原来这个凤凰就是A组的中心电脑啊,满人性化的么,方纹暗忖道。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打爆的电脑游戏机要比你打爆的游戏还要多呢?”凤凰毫不动气地问。
“那……那个是……”唐卡结结巴巴地道。
“这样吧,如果你走通这个华容道,我可以答应你用那个形象出来见你……”
“真的?”唐卡喜出望外,“那能不能唱歌给我听?”
“不行,我早说过了,电脑是不会唱歌的……”凤凰淡淡地道。
“可是,你那次明明在领域里唱歌的……”唐卡急道。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吧,我的程序中没有任何关于唱歌的指令……”
“怎么会,你明明唱了,我可是有网上的录音做证!”
“那不是我,我没有那样的记忆!”凤凰的声音居然带了些窘意,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是一台电脑。
“没有那样的记忆是不是?等我见到你就会让你想起来的,哼!”
“很遗憾,以你的智商来讲,五十年内那是不可能的……”凤凰显然在故意气唐卡。
“可恶啊!臭电脑,你等着瞧!”唐卡转而开始将怒火向那个华容道的游戏发泄了。
2005-10-29 11:44:51
---屏住呼吸【楼主】
[287楼]:
方纹听得好笑,人和电脑居然可以有这样的情感,简直就像一对情侣么。不过这也不奇怪,前些天就听说有人将电脑晶片植入已经脑死的人大脑中,结果电脑以人的形式活了过来,甚至还结婚生了孩子。这样说来,电脑也该是有生命的了。
她正想着,大个儿却已经在前面叫她了。
“小云儿,看没看到小妖?”女郎又推开另一扇门问道。
屋子里面,一个穿着藕荷色睡衣的小女孩正坐在一块画板前,静静地画着。
听到女郎的声音,她缓缓抬起头,用梦一般美丽的双眼望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么?”女郎又问。
女孩侧着头想了一想,然后吃力地道:“是……是在……楼……楼……”
“你说他在楼上?”女郎忙接道。
女孩忙点头,欣慰地笑了。
奇怪,怎么倒像个低智商儿童似的,A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方纹又开始皱眉了。
女孩望着他们离开,又转向画板继续画了起来。
画板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黄色沙漠。
她拾起一只绿色的蜡笔,认真地在画板上一笔笔描了起来。
于是,一点点的,沙漠的边缘开始增添了那心醉的颜色……
女郎带着两个人上了二楼,这里和一楼一样,布置得简朴而雅致。女郎指着窗头开得五颜六色的花朵得意地微笑道:“这些都是我种的,别小看它们呀,它们可是能跟着音乐跳舞的!试验了很多次都不成,最近才抓到一点窍门……”说着,吹了几声口哨。
果然,那些鲜花竟然随着哨音轻轻摇摆起来。
“啊,真了不起,你一定从小就喜欢种花吧?”大个儿赞叹地问。
“什么啊,我只是才学了不到一年呢……”说着,她推开一扇拉门,“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她突然停住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屋内。
“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她轻轻地重复着。
方纹和李天奎以为她看到了什么,顺着她的目光向里望去。
这是一间整洁朴素的屋子。屋内四面都是清凉古朴的竹壁,地上铺着细篾编的席子,临窗的地方挂了一串小巧的蝴蝶风铃,风儿吹过,柔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软的白纱窗帘随风飘舞,如梦如幻。落地窗前,一只榉木制的棋盘和两只棋子罐静静地摆在那里,似乎有人刚刚曾那里对弈。
女郎静静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和窗前的那副围棋,似乎记起很多的记忆。
她转过身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哎,真是没办法,一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就……啊,对了,萧矢他好像不在,大概是临时有任务出去了吧?这家伙,现在就和以前的队长一样,动不动就一个人出动,也不通知大家一声,打算把什么都担下来似的,也不管别人多担心……”她有些不满地埋怨着。
“那我们等他吧……”方纹大方地说。只要能见到心目中的偶像,她并不介意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继续呆下去。
“嗯,我们等……”大个儿李天奎点头附和着。
“要不,你们干脆就象副队长直接报道得了,反正在A组也经常是队长听副队长的……”女郎微笑道。
“副队长?是那个单枪匹马抓获疆独首领阿迪里的年小如么?好啊好啊!她在哪里?”一听到另一个偶像的名字,方纹的眼睛顿时亮了。
女郎解开围裙,张手,那围裙如同有生命一般翩迁地飞向衣架,乖乖地搭在那里。
女郎的双手背在身后,一股无形而温和的气势陡然散发出来,整个人变得如同崇山峻岭般不可动摇。
“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好,我是A组副组长年小如,欢迎光临A组!”
尾声
还只是下午,虽然阳光明媚,但文辉书 店内却并没有任何的顾客。
余萱拿着一块抹布,静静地擦着书架上的灰尘。虽然有家务机器人可以做这样的工作,可她倒是宁愿自己来。那种亲手劳动而得到的清洁感让她感到由衷的欣喜。可是不知为什么,擦着擦着,她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最后终于停下。
她站在书架边,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叮——”那是水晶风铃被门敲响的声音。
她猛地抬起头,期待地向门口望去。
进来的并不是她期待的人,而是一个娴雅秀丽的女子,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脸上带着孕妇特有的圣洁微笑。
她压下心中的失望,微笑着向对方点了点头:“欢迎光临!”
女子定定地看了她一阵,脸上露出微笑:“你就是余萱吧?”
“啊,对,我是,请问你是……”她有些疑惑地望着对方。
“我是路婵娟,是老江,哦,也就是江振川的朋友,他是不是曾经托你帮他找了一些书啊?”路婵娟问道。
“啊,你是江……你等一下……”说着,余萱急匆匆地回到柜台,从下面捧起包好了的厚厚的一摞书。
“呀,竟然有这么多……”路婵娟有些意外地望着那些书。
“是啊,他每次来,都有些书找不到,我们的书 店实在太小了,不过我都把他想要的书记了下来,后来就帮他慢慢找齐了,可是,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再来……”余萱轻声叹息着,一丝忧郁掠过她文秀的脸庞。
“他没有来,是有苦衷的……”路婵娟轻声道。
“苦衷?什么苦衷?”余萱惊讶地问。
“喔,这个……因为工作上的需要,他离开这里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路婵娟黯然道。
“很远的地方?那……是国外吗?”余萱忙问。
“嗯……”路婵娟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这样啊……”余萱的脸上露出掩不住的失望,“那这些书,他还打算要吗?”
“当然要!”路婵娟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还会把这些书当成最宝贵的东西,永远珍藏在身边……”
“那……你能帮我联系他吗?”余萱红着脸轻声问。
路婵娟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对不起,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啊……你也要走?要去哪里呢?”
“新疆,我要去新疆,而且还要在那里呆很长一段时间……”一边说着,她一边用金卡付了书钱。
“那江……他还会回来吗?”余萱忍不住问出这个这些天来一直在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路婵娟默然片刻,终于摇了摇头,轻声说:“除非发生奇迹……”
然后她向余萱点了一下头,提起那些书,转身向外走去。
“那个……奇迹总是会发生的,不是吗?”余萱忍不住大声问,眼中已满是盈盈的泪水。
路婵娟停住脚步,将目光向窗外的远方投去。
久久,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轻盈地转身:“也许吧……”
《北京战争》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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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马利格勒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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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游客们,你们现在正身处的,便是莫斯科最辉煌的建筑群——享有‘世界第八奇景’美誉的克里姆林宫。‘克里姆林’在俄语中意为”内城 “,它是俄国历代帝王的宫殿,十月革命后的70余年中成了原苏联国家政治活动的中心。克里姆林宫是莫斯科最古老的宫殿。一一五六年,尤里-多尔果罗基大公在其分封的领地上,用木头建立了一座小城堡,取名”捷吉涅茨“,以后几经扩建,始成今日之规模……”
正当游客们沉湎与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导游那娓娓动听的解说时,一个十二岁的不安份的中国男孩已悄悄脱离了团队,一个人向宫殿的深处行去。
脚上的皮鞋踩在红石铺成的中央教堂广场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男孩停住脚步,抬头望去,的口中发出了惊喜的微叹,三座辉煌宏伟的金顶大教堂耸立在他的面前。旁边的是一座完全按俄罗斯传统建造的宫殿,第二层的多棱大厅外墙均以多棱白石所砌,这便是十五世纪建成的大克里姆林宫,又称多棱宫。最高的建筑则是白色金顶的伊凡大帝钟楼,钟楼外陈列着一口最大的钟,高6。14米,直径6。6米,重达200多吨,表面上刻有浮雕、人像和题词,声传五十公里,为世界之“钟王”。旁边的圣母升天大教堂巍峨壮观,五个金色的圆顶金光闪闪。此外还有林立的其西有报喜教堂,天使大教堂和武器宫等等众多建筑。男孩试图敲响那口大钟,但显然没有那个力量,于是他又想由钟楼下的大门进入内宫,却被守卫礼貌地拒绝了。但这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并没有影响他的兴致,他忘情地浏览着,很快便迷失了方向。他迷惑地挠了挠头,转身望了望身后的路,又继续向前走去。继续走下去,总能找到来时的路吧?这是男孩很单纯的想法,此时,他并不知道在前面等待着的命运。
※ ※ ※
很快,他步入了一个深广的花园中,五颜六色的鲜花使他很快忘记了迷路的悲惨状况,欣然投入自然的怀抱中。在追逐一只红色的小鸟半天后,男孩进入了花园的深处角落。小鸟在充分的戏弄了男孩后,欢叫着飞走了,男孩呼了口气,并不失望,很快又迷上了一朵开得正艳的郁金香。当他努力地伸长脖子闻那花的香气时,却离得太近了,吸了好多的花粉进鼻子,虽然努力抑制,仍忍不住大了个大大的喷嚏。他难过地揉了揉鼻子,抬起头时,却愣住了。
在离他不远的一块大石上,端坐着一个极为清秀俊美的男孩,他看起来八、九岁随左右,一身深咖啡色的西服衬得他满头的金发分外灿烂。此刻,他正轻轻地伸长右臂,双目则静静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在那里,几只五颜六色的蝴蝶在翩翩飞舞着,不停地在他的指尖上落下又停起,仿佛将他纤白的小手当成了花朵来采邑一般。
被眼前这瑰丽的景象惊呆了,男孩站在那里好久说不出话来。
※ ※ ※
那金发的男孩将视线离开了飞舞着的蝴蝶,转而望向他。
“好看吗?”他问道。
中国男孩点了点头,羡慕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就是让它们相信你,相信你是绝无恶意的……”金发男孩若无其事地道,举起另外一只手招了招,更多的蝴蝶从花园的角落中飞出,向他的双手集中。
中国男孩“啊”了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看样子是开心极了。
“怎么样?你嫉妒么?”金发男孩向他微笑着问。
“嫉妒?为什么?”中国男孩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
金发男孩仔细地望了他一阵,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班,班鸣卓,你呢?”
“记住我吧,我的名字是——约翰……”金发男孩用近乎呓语的声音低声道。
“约翰……,不错的名字啊!”班鸣卓点头道。
“是吗?你过来,班……”约翰招手道。
班鸣卓毫无戒心地走了过去,约翰轻轻吹了口气,那些飞舞着的蝴蝶有一半如同着了什么魔法一样,纷纷向他飞到。班鸣卓张大了嘴巴,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被那些蝴蝶弄得痒痒的,他大声地“咯咯”笑着,跑来跑去,无论他走到哪里,那些蝴蝶都会跟着飞过去缠着他不放。约翰则在一边微笑着静静地望着他。
突然,他举起手,看了看表,招呼道:“班,过来……”
“什么事啊?”班鸣卓拨打着头上的蝴蝶,好奇地问。
“我们来听钟声……”约翰微笑道。
“钟声?哪来的钟声?”班鸣卓不明所以。
“是伊凡大帝钟楼的钟声,那里面藏了五十多口铜钟,敲响后,想必会很壮观吧……”约翰侧着头道,一脸向往地样子。
“不会吧,那里的钟不是随便响的……”班鸣卓摇头道。
他的话音未了,沉缓悠长的钟声已经远远地响了起来。
这声音有些杂乱,分明是许多口钟一齐被敲响的样子。所有克里姆林宫的游客们,甚至会议大厦内的政治家们都不约而同地静止下来,聆听则百年一现的宏伟钟声。
班鸣卓则轻轻地“哇”了一声,指着钟声鸣响的方向激动地对约翰道:“真的响了……约翰,那些钟真的响了呀……”
“那个自然了,因为是我的要求么……”约翰淡淡地道。
“你的要求?你是说你让别人敲钟他们便敲了么?”班鸣卓吃惊地道。
约翰点了点头。
班鸣卓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突然猛地把脸凑到约翰面前道:“不要说谎啊,老师说过,说谎的可不是好孩子呢……”
约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平静下来:“我没有说谎,我只是对那些工作人员说我想听他们敲钟,他们就同意了啊……”
“这样啊,原来俄罗斯人这么好说话啊……”班鸣卓喃喃自语道,“呆会儿要不要向那个导游姐姐要巧克力吃呢?要不吃草莓冰激凌?”
看着他一脸不知如何选择而烦恼的样子,约翰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 ※ ※
“小卓——!”他们的身后传来焦急地呼唤声。
两个人转过头去,一个身着白色中山装的青年正匆匆赶了过来。
“定中哥!”班鸣卓高兴地挥手叫道。
“你的朋友?”约翰淡淡地问,眼神开始冷了下来。
“是啊,他和一样,是代表中国来参加世界超念大赛的……”班鸣卓没有留意约翰表情的变化,兴奋地道,“对了,我给你一张票吧,开幕式那天,你也来看……”
约翰摇了摇头:“不用,我已经有了……”
“那么,我们开幕式时再见吧……”班鸣卓冲他扮个鬼脸,飞快地冲出了蝴蝶的包围,向邵定中迎去。
“你这小鬼头,怎么到处乱跑?看来要给你套上嚼子才行……”邵定中笑骂着拧了拧他的鼻子。
“你们走得太慢了么,导游姐姐说得那些东西又没什么意思……”班鸣卓苦着小脸道。
“走吧,赶快归队,大家该等得不耐烦了,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么……”邵定中郑重地警告道。
“好啦,知道啦……”班鸣卓虽然口中答应,可他那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分明表示邵定中的那些话已经全部从他的右耳朵里飞出去了。“对了,定中哥,我认识了一个新的小朋友呢,我来介绍给你认识吧……”
“不用了,你的小朋友看起来好象不大喜欢我打扰你们呢,我还是躲得远远的吧……”邵定中微笑道,拉着他的手向外面走去。
“你不要小瞧我的朋友啊,他很厉害呢,能让蝴蝶都听话,还有啊,刚才的钟也是他让别人敲响的……”班鸣卓嘟着嘴不高兴地道。
“什么?他让人敲的?”邵定中吃了一惊,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就算他是俄罗斯总统的孩子也没这个权利……”
“是真的呀,他说他让那些工作人员敲钟给他听,他们就敲了……”班鸣卓忙着为约翰辩解道。
“是这样么?”邵定中回头望了仍旧静静地坐在那里的约翰一眼,见他正用冷冷地目光望着自己,心中无由地升起一股寒意。见鬼,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害怕起一个小孩子来……,他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 ※ ※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逐渐地远去,约翰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脸上冰冷的神情逐渐转为漠然,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的样子。五颜六色的蝴蝶仍在他的身边飞舞着,却无法换来他的任何反应。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缓缓向头顶上方伸出双手,几乎满园的蝴蝶都着魔似的聚集过来,在他的头顶上飞舞着。
没有任何征兆,无形的力量猛地在他的小手中爆炸开来。一瞬间,所有的蝴蝶都爆裂成美丽的碎片,散乱地落下,如同一场美丽而残酷的死亡之雨。虽然是一片静默,却仍好象可以听到那无数蝴蝶临终时那恐怖的尖叫声……
※ ※ ※
中国超念代表团所进驻的是莫斯科著名的娜齐奥纳里民族大饭店,历史悠久,设备一流。当然,最令中国代表们惊喜的是这里的伙食,三名特一级的中国厨师做出的辽鲁川粤各色名菜让身在异乡的中国超念选手们吃得赞不绝口,将思乡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
班鸣卓年纪虽小,可他个性天真善良,和每个人相处得都很好,所以给他夹菜的人也特别多,吃得他喉咙都直了。不到终席,便已坐不下去,打着饱嗝匆匆溜走,惹起大家一阵笑声。
“吃得太饱了,这样的话,明天表演念动不知道会不会动得起来呢……”一边在高大的走廊中蹒跚而行,班鸣卓一边拍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道。
“怎么啦,小朋友……”一个身体肥胖臃肿的黑人妇女停下来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吃得撑着了而已……”班鸣卓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这样的话,让我来看看吧,也许大婶我能帮得上忙呢……”黑人妇女说着,走了过来,仔细地将手按在班鸣卓的肚子上。
奇迹出现了,只不大功夫,班鸣卓便感到浑身发热,汗珠滚滚而落,肚子却逐渐地小了下去。那种胃里的膨胀感也消失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惊奇地道:“下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婶……”
“叫我巴戴嘉,我用念力调节了你的身体代谢速度,同时分解多余的脂肪,所以你吃得再多也不会变胖啦……”黑人妇女巴戴嘉笑眯眯地道。
“真的这么神啊……”班鸣卓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疑惑地望向巴戴嘉。
“别瞧我,我是自然主义者,上帝要我胖我便服从他的旨意,何苦我的艾里喜欢我胖的样子,他说那摸起来比较有成就感……”她耸了耸肩道。
“哈哈……”班鸣卓被她爽朗的态度逗乐了。
“好了,现在不觉得撑了吧?”巴戴嘉用厚厚的手掌拍着他的头问道。
“喔,一点也不了,巴戴嘉大婶,你也是来参加超念大会的吗?”班鸣卓问道。
“是啊,我是从巴西来的,你是中国人吧?也是参赛的?”
“嗯,别看我小,也是中国代表呢!”班鸣卓得意地道。
“那么,我的小代表,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派对?”巴戴嘉略带神秘地道。
“好啊!”
※ ※ ※
巴戴嘉所说的派对是由一个来自牙买加的黑人青年阿度发起的。这是一个性子快活的乐天派,参加的也大都是非洲和南美的黑人选手们,他们在饭店的花园中拍着手鼓,唱着古老的情歌,翩翩起舞。那种黑人特有的韵律感一下便把班鸣卓吸引住了。他起劲地拍着手,为表演的人加油。大家也很快注意到这个可爱的中国小客人,笑着把他也拉起来加入了舞蹈的行列。班鸣卓的年纪虽然小,可领悟力却强,很快便可以随着欢快的节拍和大家一起跳了。他们就这样尽情地跳啊,唱啊,累了就吃两片巴戴嘉烤得喷香金黄的烤肉,渴了就喝清凉的椰子汁。派对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大家才渐渐散去。
班鸣卓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兴高采烈地帮着阿度,巴戴嘉和她的丈夫艾里收拾杯盘狼藉的现场。几个人见他如此懂事,对他更加的喜爱了。
“真是一个快活的夜晚啊……”阿度伸了个懒腰道。
“是啊,巴戴嘉婶婶的烤肉真香,阿度你的舞跳得也很好看……”班鸣卓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此刻他早已将这几个人当作自己的好朋友了。
“班,你也参加超念大赛了?为什么没看到你?”艾里问道,给两个人分别递过一杯浓浓的红茶。
“我只是参加了表演赛啊,和你们比实力当然不行了,要是再大点就好了……”班鸣卓哭丧着小脸道。
“别这么说,实力和年龄可没有关系,何况我们的比赛也是表演性质的……”阿度摸着他的小脑袋劝解道。
因为本届的超念大赛是属于自由参加性质的,以前也没有任何类似的比赛做为赛制的参考。所以基本上是参赛选手自由发挥,表演自己的超念能力,再由评委根据表演的精彩程度来打分。这样一来,超念能力最强的未必就可以得到好成绩,那些善于发挥自己特点以及有新花样的选手不免大占便宜。因为这个原因被早早淘汰的选手着实不少,当然有不少人也因此而心怀不满。
※ ※ ※
“阿度的成绩好么?”班鸣卓仰着头问。
“还行,在第三轮被淘汰了,不过无所谓,我又不是为了得奖才来这里的……”阿度耸了耸肩道。
“哦,那是为什么?”班鸣卓好奇地道。
“你知道明天就是超念大赛闭幕的日子了吧,知道在哪里举行闭幕式么?”阿度有点自豪地道。
“好象听定中哥说,是在什么……马什么什么宫的……”班鸣卓努力地想着。
“是马利格勒宫……”阿度轻声地道,“知道这名字的来由吗?”
班鸣卓摇了摇头。
“四十年前,俄罗斯建国五十周年之际,俄罗斯政府为了表示对世界和平自由的希望,决定以十位人类历史上对人类进步做出最大贡献的十名艺术家为新修建的十座一流宾馆命名。这十个人中有法国和俄罗斯的大文豪雨果及托尔斯泰,有伟大的达芬奇和贝多芬,也有我们牙买加的民族英雄马利……”阿度向往地道。
班鸣卓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觉得自己很无知,小声地问道:“阿度,给我说说马利的事好吗?”
“ 好啊,大约在一百四十年前吧,马利在牙买加圣安妮出生,当他还是一个小小的焊接工人时,已经发行了他的第一张单曲'别去判断'。后来,他组织了著名的'哭泣者'乐队,并首创了举世闻名的音乐——'雷鬼',正是这种伟大的音乐使我的祖国重新得以微笑和站起的。你知道么,马利小时候听到的牙买加音乐全是用葫芦和竹子演奏出来的,所以在他长大后仍然常常坐在离家不远的岩石上连续几个小时用一只木吉它来诉说他的心。马利作曲时喜欢把孩子们留在屋里,他总是自豪地告诉他遇到的每一个人,'我的歌就是唱给孩子们听的。从他的歌声中你可以听到,'我们应该一起去创造音乐和爱,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艰难与贫困。因为贫困导致崩溃、残酷与无情,而贫穷是无罪的。没有什么我们不能做的,我们不能呆立着眼瞅着他们把我们埋葬。'他的歌曲永远在谈论我们这个星球上中不完美的、不温柔的、不公正的东西。雷鬼,它是给全世界所有生活在贫穷和痛苦中的人们带来微笑的音乐,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金钱玩摇滚乐时,他们就爱上了雷鬼。今天,在牙买加的每一所学校,各种肤色学生联合到一起的第一工具就是雷鬼。在全球,无论是欧洲街头游荡的少年还是美洲大峡谷里低头前进的哈瓦苏派印第安人,当他们偶而停下脚步仰望天空里一只翱翔的小鸟时,他们就会想起一个人,并且说他是一个预言家和英雄……”阿度说得渐渐入了神,停下来后,仍然向天空深深凝望着,仿佛在闪烁的群星中可以找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啊,马利他真了不起……”班鸣卓神往地道。
“是呀,所以当我知道超念大赛的闭幕式要在以他命名的地方进行时,就抛下手中的一切赶来了……”阿度兴奋地道。
“阿度啊,他可是个标准的雷鬼迷呢,不过我的艾里也喜欢雷鬼,连我跳桑巴的时候他也非要用那个东西来伴奏不可……”说着,巴戴嘉扭了扭自己肥胖的腰身,那种滑稽的样子,逗得班鸣卓和阿度哈哈大笑起来。
“小卓,小卓……”邵定中的声音又远远地传来了。
“哎呀,真烦人,我一交新朋友定中哥就来捣乱……”班鸣卓无奈地道。
“你的朋友来找你么?那还是回去吧,别叫他们担心了……”艾里关心地道。
“好吧,那我走了……”班鸣卓一下蹿了起来,“阿度,艾里大叔,巴戴嘉婶婶,我们明天见……”
“等一下……”阿度叫住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巧的音乐晶核郑重地交给他,“这是马利的乐队歌集,你拿去听吧,我想你会喜欢的……”
“谢谢你,阿度!”班鸣卓开心地接过那颗晶核,转身向邵定中的方向跑去。
※ ※ ※
回到自己的房中,他就迫不及待地将晶核塞入自己的随身听,听了起来。那节奏分明,充满弹性而略带伤感的音乐一下便抓住了他的心。“我为什么要失去希望?我为什么要在这个进步的时代里畏缩后退呢?!”“脚上并无枷锁,但我仍不自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我们应该一起去创造音乐和爱,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艰难与贫困。因为贫困导致崩溃、残酷与无情,于是我们没有时间去感受和消耗我们自己的智慧与理解,而贫穷是无罪的。”“我们不要被贫困的陷阱囚禁,同时也不要去做政治欺诈的牺牲品。”“没有什么我们不能做的,我们不能呆立着眼瞅着他们把我们埋葬。”“终于有一天,我们会发现'我们'与 '他们'的分别。”听着,听着,班鸣卓缓缓闭上了双眼,进入梦乡,可眼角仍然闪动着点点的泪花。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音乐将为他的一生带来怎样的影响……
“就是这个了……”在另一座五星级大饭店的天台上,约翰用拇指和食指优雅地拈起一块音乐晶核,对着月亮认真地望着,“这就是我需要的明天闭幕式的序曲……”
※ ※ ※
悠扬的迎宾礼乐在富丽堂皇的中心大厅中响起,来自世界各地的超念选手们以及俄罗斯的社会名流们汇聚一堂。整个马利格勒宫一片欢声笑语。人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谈论着超念的应用以及人类的美好未来。如同网络界最初的黑客群体一样,这些人类历史上第一批的超念者相互间既有强烈的竞争意识,又充满了认同感和友情。而普通人则对这些具有神奇力量的群体既崇拜又好奇。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没有人会怀疑,一切都将是美好的。
班鸣卓兴奋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这样盛大的场合最合他的胃口。当然,合他胃口的还有俄罗斯官方准备的烤鹅和鱼子酱。
这时,一位身材高挑的俄罗斯女郎缓步走到大厅的中心,大声地宣布道:“各位观众们,下面为大家进行表演的是来自西班牙的选手何塞·马提斯,他要表演的项目是太空喷泉……”
一个身着斗牛士服装的英俊青年高举双手,走上表演台,一边走,一边不住向两边的观众送上飞吻。观众大声鼓掌喝彩,尤其是女观众们,为他的风采所迷,尖叫起来格外卖力。何塞·马提斯表演的项目简单,但极有新意。他利用超念 操 纵一只巨大玻璃缸中的水,把它做成各种不停变幻着的千奇百怪的形状。动态的水流在空中趁着紫黑色的帷幕,显得格外神秘美丽。而他的想象力也极是丰富,水花变幻的样子让观众们大饱眼福,掌声和喝彩声不停响起。班鸣卓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阵,发现另外一边的彩声更大,也来不及看裁判给西班牙人打分,便乐颠颠地奔了过去。
在那里表演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亚洲人,从肤色来看,应该是来自东南亚的。他正在表演的是单人的飞刀特技。他先在一张台子上摆好十把闪着寒光的飞刀,又用一把刀将一根木棍削得七零八落地以示刀是真刀。然后用飞刀瞄准了十米外的一根木桩猛地掷出。刀一出手,他的人已闪电般站在木桩前,而那飞刀便插着他的耳际钉入木桩。这样的飞刀投掷重复了一次又一次,观众群中不时发出紧张的惊呼声。虽然是简单的念动技巧,可与飞刀结合后却变得格外惊心动魄起来。班鸣卓表演的也是念动,不过他的项目是单人乒乓球,在一边打出球后,又马上到
另外一边接球,虽然有趣味性,但惊险程度却差得远了。不过他却并不因对方的表演超过自己而感到恼火和嫉妒,而是忘情地为那小个子大声喝彩。
忽然间,班鸣卓觉得身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转过头去,看见人群中约翰那小小的身影一闪即没。顾不得再往看下,他转身追了过去。穿过几条长廊,已经看不到宾客的身影,只有喧哗声还隐隐地传来。
“约翰……”班鸣卓呼唤着,他的脚步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怎么没有回答?刚才明明看到他了啊……。班鸣卓向四周张望着,试图找到自己的小朋友。
“班……”稚嫩的童音从头顶上方响起。
班鸣卓抬起头,在长廊圆拱边的一座天使雕像下,约翰坐在那里,手中持着一长串白色的纸鹤,静静地望着他。
“约翰!”班鸣卓高兴地叫道,“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快下来啊!我们一起去看表演……”
“你喜欢看表演么?班?”约翰缓缓地问,将一只纸鹤掷向空中。
“对啊,大家的表演都很精彩呢!我真没想到超念可以有那么多使用方法的……”班鸣卓望着那纸鹤翩翩落到地面上,不禁想起了昨天的那些蝴蝶。
“表演的话,一会儿我也会演出呢,你可要仔细地看呀,班……”约翰低声地说,又掷出一只纸鹤。
“好啊,要不要我做你的助手?”
“不用了,班。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成为我的助手,除了你之外……”
飞舞在空中和落在地上的纸鹤越来越多了。
“为什么?”班鸣卓问道。看着那么多的纸鹤在空中飞舞,班鸣卓的心中涌起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自己整个人被分隔到另外的一个世界中,与现实完全隔离了。
“因为……你是不同的啊,班……”约翰望着最后一只纸鹤翩然落地,转而将目光投向他,“你和我遇到的其他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班鸣卓低头看了看自己,“你是指我的饭量吗?”
约翰没有说话,那么地望了他一阵,又将目光离开,抬头看自己身边的天使像:“你没有发现吗?班,其实,我们是同类啊……”
“说什么啊,我们当然是同类了,难道你还会是外星人吗?”班鸣卓不以为然地道。
约翰笑了笑,低声地道:“你会觉得哀伤吗,班?”
“哀伤?为什么?”班鸣卓莫名其妙地问。
“因为我们的能力,不,是我们的存在……”
“怎么会?有能力不是很好么?”班鸣卓诧异地道。
“超念是人类进化的结果……你真的这么想吗?我们的能力从何而来,这能力的作用究竟是什么,你想过了吗?”约翰的眼中露出深思的神情。
“拜托,你才几岁啊,就想这些问题,赶快下来,和我一起去看表演吧……”班鸣卓有点不耐烦地道。
“是吗,还不是发现答案的时刻呢,不过,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认识到我们的力量是一个多么悲哀的存在,到了那个时刻,班,你就会成为我的同类……”约翰微笑着道。
“好啦,同类同类的,有完没完啊,我们再不快点去,表演就结束了……”班鸣卓转头向大厅的方向张望着,一幅心痒难搔的样子。
“那么你先去吧,班,我会出场的,一会儿该我表演的时刻……”
“这样啊,那好吧,我先走了……”班鸣卓调头向会场跑去,忽然他又停下步子回头问道,“对了约翰,我想知道,昨天那些蝴蝶怎么样了?”
“那些蝴蝶么?”约翰的目光露出迷离之色,旋即微微一笑“它们很好,它们现在已经完全的……自由了……”
“那就好!”班鸣卓高兴地道,转身跑开了。
约翰望着他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从怀里取出那粒音乐晶核喃喃道:“该开始了吧,我的表演……”
※ ※ ※
班鸣卓再次进入大厅时,耳边刚好响起熟悉的鼓声,这声音他昨天在巴戴嘉的派对上也听到过。“是阿度在表演了……”想到这,便忙奔过去。果然,现在在台上表演的果然是那个他熟悉的黑人青年。他表演的是单人乐队合奏,虽然只一个人,但在念力的作用下,各种乐器合作无间,凭空奏出充满热带风 情的动感乐章。
“阿度!阿度!”班鸣卓兴奋地挥着手。
舞台上的阿度也看到了他,冲他微笑着扮了个鬼脸。台下的众人和着阿度的音乐扭动着身体,欢快的舞步踏动着地面,节奏分明。整个大厅沉浸在热烈的气氛中。
“阿度真了不起,用音乐就能让人们变成这个样子……”班鸣卓开心地想到。
终于,阿度表演完了,走下台来。观众们纷纷热烈地鼓掌,看来他的表演是大获成功了。
“阿度,你真棒!”班鸣卓高兴地迎上去。
阿度抱起他转了几圈才放到地面上:“你好啊,班,怎么样,听了我给你的歌了么?”
“嗯!”班鸣卓点了点头,“真好听,不过你刚才的演奏也很好听,大家都好高兴的样子……”
“那当然,能打动人心的音乐都是好的,对了,看到巴戴嘉和艾里了么?”
“没有,我也一直在找他们呢……”班鸣卓摇头道。
“先生们,女士们,现在所有的节目都已表演完毕,根据评委的打分,我们已经决定了这次超念大赛的名次,下面就开始公布……”那美丽的女主持走上台宣布道。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尖叫声,人们的情绪已沸腾至顶点。
“咦?这就完了么?约翰不是说他还要表演的么……”班鸣卓一边纳闷地想,一边向四周张望着。可始终不见约翰的身影。
“第十八名,来自牙买加的阿度先生……”
“哇!阿度,你是第十八名啊,真了不起!”班鸣卓高兴地叫道。
“这算什么,我本来以为能进前十名呢……”阿度耸了耸肩头。
突然,一阵急促而狂暴的音乐在大厅中响了起来,这乐声充满了压抑的疯狂,那种爆炸感似乎要将一切在短短的一瞬间宣泄出来。
人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怎么回事?”有人大声地问。
“这个,大概是电脑的错误,我们马上会更正的……”女主持忙解释道。
音乐声忽大忽小,令人分外的烦躁不安。
“妈的,快把这鬼音乐停了!”有人开始说脏话了。
“停什么?我觉得这音乐不错,至少比你刚才的表演有艺术感……”
“什么?你这混 蛋,嫉妒我名次比你高吗?”
“放 屁!是你买通了裁判才会得到好成绩吧……”
“住口!”
“好啊,你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两个人开始厮打起来。有两个人同时上去劝驾,结果却莫名其妙地卷入战团,动起手来。
班鸣卓张大了嘴巴,不明白刚才还那么高兴的人们为什么一转眼便成了这样。
打架的范围不住扩散,整个大厅已经处于狂野的骚动中,而音乐声也涨至顶点。终于,殴斗中有人使用了念力。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念力进行战斗。舞台崩塌了,桌子化成碎片,人群中不停的有人倒下。宾客们开始向外逃去,却因为人太多而挤在门口。倒在地上的人被人潮践踏,发出痛苦的哭叫声。整个大厅中一片地狱般的残酷景象。
班鸣卓整个人已经呆住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简直超乎他的想象。“为什么?大家刚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一抬头,他看到在大厅的上方,同样是一座天使雕像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下面不停厮杀的人们。
“约翰……”班鸣卓喃喃地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地感到这一切和这个小男孩有着密切的关系。
心念一动,他已飞到约翰的身边,大声问道:“约翰,我问你,那音乐是不是你放的?”
“怎么了,班?”约翰淡淡地说,“你不是说喜欢看表演么?你看,现在大家的表演是多么的精彩……”
“混 蛋,你为什么这么干啊!”班鸣卓大吼道。
“我并没有做什么啊?那些人的心中本就充满了嫉妒和疯狂,我只是小小地加了一点劲,让他们把原本的自己表露出来而已……”他指了指下面疯狂打斗中的人们,“你看,那些人中,真正受到我心灵暗示的不过是百分之三十左右,其余的人,可都是他们自愿的哟,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人们的情绪传染性是这么强呢……”
“够了,快点让他们停下来啊!”
“很遗憾,我的能力还做不到这一点,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就试试吧……”约翰微笑着道。
班鸣卓猛地转过身去,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人群。怎么办?怎么才能阻止他们?再不想办法的话,大家都……
强劲的念力彼此冲击着,天花板上一台巨大的水晶吊灯经不住这样的劲道,跌落下去,将几个无辜的妇女压成了肉饼。地毯着火了,熊熊的火光使越来越多的人陷入疯狂的状态,他们不仅互相搏击,而且开始攻击躲在一边的无辜者。有的人干脆冲出大厅,到外面寻找猎物。在那令人烦躁的狂猛乐声中,整个马利格勒宫已变成了一个华丽而血腥的屠场……
对了,那音乐!把那音乐停下来的话……来不及多想,班鸣卓转身向大厅外飞去。
“终于想到了吗?班?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约翰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浮起一丝天真的微笑。
※ ※ ※
“播放室……播放室在哪里啊……”浓浓的烟雾中,班鸣卓咳嗽着,挨个打开各个房间的门,不停地寻找着。
“啊,终于找到了!”他高兴地道,迅速的向演播台冲过去,飞快地取出正在播放的音乐晶核。
“应该好了吧……”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打开监控屏幕,随即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为什么啊,大家没有停下来!等等,刚才倒下的……那是艾里!该死!怎么会这样的……”
“怎么了,班,这样就绝望了么?”约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班鸣卓狠狠瞪了他一眼,突然从兜里掏出一颗晶核,塞进播放器。一瞬间的静止后,雷鬼那动听的声音开始在大厅中飘荡起来。歌声苏缓而略带悲伤,仿佛对眼前的一切进行提问,并发出呐喊。渐渐地,人们的动作开始迟缓,疯狂渐渐平息下来,他们忘记了一切,静静地聆听这哭泣的歌声。班鸣卓长长地松了口气,坐倒在椅子上。
※ ※ ※
“好厉害,班,竟然拥有这么伟大的音乐……”约翰的样子看不到丝毫的失望,“所以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的心中几乎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所以我的心理暗示才对你无效,这一回就算你赢了吧。不过,你不会永远有这样的心境的,而将来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在那之前,你只要记住我就可以了,记住我,班,我的名字是……约翰……”他用一种奇特而冰冷的语气道,说完,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滚滚的烟雾中。
“约翰——!”班鸣卓大声呼喊着冲过去,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站在那里愣了半天,又向大厅中冲去。一进大厅,他的目光便落一个在地面上仰卧着的人体上,那个身影是他所熟悉的。
“阿度!”他扑过去,拍打着黑人的脸,“你醒醒啊,阿度……”
阿度缓缓睁开无力的双眼:“班,我,我好象听到了马利的歌声,我是在做梦吗?”
“不,不是啊,阿度,我放了马利的音乐,大家都已经醒过来了,已经没事了,你忍一下,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醒过来了么……真希望有那样的一天……真愚蠢,刚才的心里面……完全忘了马利的……歌声……”阿度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阿度,阿度!”班鸣卓哭叫着。
“小卓,不要再难过了……”邵定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啊,定中哥……”班鸣卓哭着扑到他的怀里。
“因为他们的心失去了控制,而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宿命吧……”邵定中喃喃地道,“来吧,我们离开这里……”
火光和浓烟中,邵定中拉着班鸣卓的手,跨过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体,缓缓向马利格勒宫外走去。
外面,刺耳的警笛声远远传来。
北战外篇之——风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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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方向在中心电脑温和悦耳的通知声中,傅莘梅踏上了通往长春的磁悬浮列车。
此时正是二零八五年的元月二日,赶着过节的旅客们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整趟列车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
一进车厢,她便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今天的雪实在是大,即使是自己的家乡长春,也很少有这样大的雪。她向窗外又望了一眼,外面白朦朦的一片,车站和行人似乎都已经融化在这一片白色里,无从分辨。
车厢的温度很高,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虽然磁悬浮列车已经算是古董产品了,不过这里的服务的确是好。事实上,很多人舍弃飞车不做,带着怀旧的心情,来追求这种大家一起乘坐地面列车的乐趣。至于她,虽然是国内著名的航天物理学家,可是却对所有的飞行怀着本能的恐惧。更何况现在飞车的事故率那么高,更让她无法领教。
“我是大地的女儿。”她自我解嘲地想。
隐约地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抬起头来,原来是坐在斜对面的一个男孩儿。
这个孩子大约七八岁左右,长得很可爱,嫩生生的一张脸,细软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黑溜溜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自己。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旧式唐装,衣服有些宽大,更加突出他身体的幼小。男孩儿的手里还抱着一本厚厚的书,摊开的书比他的身体还要宽,几乎把他整个人都遮住了。
傅莘梅对着那孩子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喔。”那男孩儿突然说。声音带着儿童的清脆,却显得很认真。
“你知道我?”傅莘梅感到有趣,不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嗯。”男孩儿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看,小弟弟,你都知道我什么?”她将手拄在下巴上,饶有兴致地对他道。她相信这孩子是认错了人,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和哪个卡通形象类似。
“你叫傅莘梅,对吧?今年二十八岁,已经结婚了。你的老家是吉林长春,不过现在住在北京。你是国内有名的天体物理学家,还是诺贝尔奖获得者王学昆博士的得意弟子,曾经参加过他的获奖项目——黑洞对接模拟实验的研究。就在不久前,你那篇关于恒星能量的波体共振的论文引起了整个科学界的瞩目,被誉为中国天体物理学的新一代领路人,去年年底你还被任命为中科院院士。我说的对吗?”男孩儿偏着头问。
傅莘梅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可没想到自己的知名度这么高,竟然可以让火车上随便一个小男孩都能清清楚楚地讲出自己的事迹来。
“你不用吃惊啊,我是因为对你的论文感兴趣,才特意留意了一下你的个人资料。”男孩儿解释道。
“你的父母也是科学家吗?”她试探着问。在她想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孩子对自己的熟悉了。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是我自己感兴趣!”孩子撅起了嘴巴,似乎对她小瞧自己很不满。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温和地道歉。和自己真象呢!小的时候,当父亲怀疑自己做出的星系模型时,自己也是这样的发着脾气。
男孩儿怀疑地望着她,似乎在观察她是否在真心实意地道歉。随即,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论文写的还是很好的。不过我对里面提出的能量光析的准确性有些怀疑。你是根据什么提出那样的数据的呢?据我所知,国内没有那家研究所可以提供那样的观察设备啊?”
这孩子知道的还真不少,不过傅莘梅始终认为这都是他家里的大人教他的,于是微笑道:“这可是秘密,不能随便透露的……”
男孩儿撅起了嘴,忽然眼睛一转,拍手道:“我知道啦,你象爱尔兰的勃纳波利研究所租借了他们的‘风筝’吧?”
这一次,傅莘梅真的吃惊了,她不仅惊奇于男孩儿能够猜出她数据的来源,更惊讶于他竟然知道‘风筝’这个只有在勃纳波利研究所内部才通用的名称:“这都能猜到?你可真厉害呢!”
男孩儿看自己猜中了,显得很得意:“这很简单啊!能观察并测量这么复杂的太空光谱数据的机构世界上不超过二十家,我看你的皮包上有白车轴草的标志,那是爱尔兰的国花,这个皮包质量一般,不可能是进口的,所以你一定是从爱尔兰本地得到的,而爱尔兰的勃纳波利研究所就刚好有这种太空探测器!”
“可是,你怎么知道它叫‘风筝’呢?”傅莘梅试探着问。
“这算什么,他们的研究资料我都看过啦!”男孩儿不以为意地道,随即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可别告诉他们啊,要是他们把安全系统改了,下次我再进去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个孩子……他真的亲自查阅了那些科学家也觉得枯燥艰深的资料?傅莘梅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便又问道:“你说说看,除了那些资料,我的报告还有什么问题呢?”
男孩儿偏头想了想:“其他都挺好的,我也同意你的观点,不过你认为新发现的短质分子云对能量光谱的扩散影响值小于冯泽尔可容误差系数的千分之一,这我可不同意,你好像没注意到短质分子云对空间曲率的影响吧?这个双向差量的值是属于概率范围内的误差,虽然出现的几率很小,不过按照潘赫斯特法则,你是不能将它忽略不计的……”
如果说刚才傅莘梅仅仅是吃惊的话,那么可以说她现在是完完全全的震惊了!可能吗?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对自己报告的细节和有争议之处了如指掌?即使他是个天才,也不会在这么小的年纪里精通天体物理学啊?不错,现在知识芯片已经可以让人的大脑直接接受各种专业知识,可那只有最直观的记忆而已,根本谈不上对知识了理解和吸收。而天体物理学,可以说是物理学中最抽象也是最难理解的一门啊!
“小弟弟,你告诉姐姐,你的物理学知识都是和谁学的呢?”傅莘梅坚信,男孩儿的背后,一定是一位著名的天体物理学家。不过,她始终想不起来,国内的天体物理学家中究竟有谁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
“我自己学的啊!有时我也去一些大学听听课。不过那些教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会死背书,还不如我呢!”男孩儿撇嘴道。
傅莘梅猛然想起,曾经有人说过,清华大学著名教书费天歌曾经被人捉弄,有人找了个小男孩儿跑到他课上提问,将可怜的老教授问得张口结舌,成了国内科学界的笑柄。
“你叫段墨吧?”傅莘梅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男孩儿显得很惊讶。
“真的是你……”傅莘梅闭目长叹。当时她听到那个故事时,也以为真的有人故意去捉弄费教授,但现在她已经知道,盛名卓著的老教授的的确确是被这个男孩儿问倒的。一直以来,都有人称她为天才,她真不知道如果那些人知道了这个男孩儿的存在,会称他为什么?怪物?
“你今年多大了?”她柔声问。
“八岁。”段墨低下头,开始翻书。
“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父亲。”段墨断然道。
“是吗,那你的母亲呢?”傅莘梅并不惊讶,历史早已证明,几乎所有的天才都在家庭问题上或多或少的有所缺陷。
“她已经不在了……”段墨低声说,旋即又抬起头来:“她很了不起喔,比你还厉害!”
“我知道……”傅莘梅宽容地笑着,爱怜地摸了摸段墨那小小的头。
段墨的身子一颤,却没有躲开。
“你做这趟列车,是打算到亲戚家去吗?”她轻声问。
“不是,我这是在上课。”段墨笑嘻嘻地说。
“上课?”傅莘梅掏出一个桔子,轻轻剥开。
“是啊,我妈妈说,人生最好的课堂就是旅行,这其中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坐在家里永远也不会真正了解。所以她要我从小就到处旅行,这样我就可以很快就成长起来。所以我就到处走,有时坐车,有时坐船,有时坐空中大巴,我还坐过登月火箭呢!厉害吧?”段墨得意地道。
“这样啊……”傅莘梅真不敢相信,竟然有这样的母亲,鼓励自己的孩子在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出来旅行。“那你都学到了些什么呢?”
“看人啊!我发现人最有意思了!”段墨突然兴奋起来,“我一看到四周的人,就会猜测他们的年龄,再从他们的举止衣着猜测他们的职业,最后再判断出他的个性以及旅行的目的。一开始我总是猜错,可现在我猜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十次里面至少能有六次都猜对了。有一天我一定会全都猜对!”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在期待着那一天的早日到来。
“哎呀,这么厉害,那你不是成了福尔摩斯了?将来你想当侦探?”傅莘梅一边打趣他,一边将桔子掰成一瓣瓣地,送到段墨嘴边。“来,吃桔子……”
“不是啊,妈妈说,社会由人来组成,洞彻了人性就是洞彻了社会的法则。这个世界上,一切的问题也都是人的问题,掌握了人,也就把握了问题的本质。”段墨认真地道,只是嘴里还有桔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所以,我只要能够真正了解一个人,我就能够根据他的行为规律,性格特点,判断出他可能的行动。从而掌握可能发生事件的一个因素。”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傅莘梅忍不住问他。
“我也不知道,从小她就带我到处走。不过她会预言哦,很多事她都说得很准。我妈妈她,真的很了不起喔!她对我很好……”段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即使他是绝世的天才,但毕竟还是最需要母爱的年纪,可是他却已经失去父母,独自一个人在旅途中流浪。想着,傅莘梅心中一阵怜惜,掏出手绢,温柔地为他擦去嘴边的桔子汁。
段墨感受着她的温柔,偷偷地抬眼瞧她:“你长得很象我妈妈……”他突然道。
“是吗,那你的妈妈可是一个大美人了。”她微笑道。
“我妈妈本来就很漂亮啊……”段墨嘟着嘴,将那本大厚书抱在胸前。
“厚黑历史学……”傅莘梅惊讶地读出书的名字,“这、这也是你妈妈让你看的?”
“这个啊,不是,我妈妈只是说过希望我长大后,能找出历史上所有成功者的特质,把它们化为己有。我看了很多历史书,后来发现他们虽然有的很笨,有的很聪明,但这个倒都是他们共同的特质。”他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书。
“这个不是小孩子看的书。”傅莘梅将那本厚黑历史学从他怀里抢了过来。
段墨嘟起了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却不敢反驳她的话。
傅莘梅柔声道:“你的年纪还小,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还不能真正分辨清楚。相信阿姨吧,现在你看这样的书是有害无益的。”
“那我长大才能看喽?”段墨问道。
最好永远也别看,心里这样想着,女科学家却只能无奈地点头。
“不过我要是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该怎么办呢?是不是我现在就已经是一个大坏蛋了啊?阿姨你再也不会喜欢我了……”段墨有些伤感地喃喃道。
“当然不是!”傅莘梅连忙道,“段墨是好孩子啊!阿姨怎么会不喜欢段墨呢?”忽然,她发现段墨虽然一脸戚戚的样子,小嘴边儿却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猛然醒悟:“好啊,你这孩子,连阿姨也骗!”说着就去拧他的脸蛋儿。
段墨咯咯笑着,不断躲开她的手,这个时候的他,完全没有刚才那种小大人的样子,一派孩子的天真和快活。
傅莘梅的心中也是一片温馨。一直以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科学研究上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孩子的问题。这一刻,她却深深地体会到做一个母亲才能拥有的幸福。
“打劫——!”外面突然传来凶恶的呼喝声。
傅莘梅心中一凛,刚要赶过去将车门锁上,门已经被人一脚踢开。两个男子凶神恶煞般地闯了进来。傅莘梅只得坐下,顺手将段墨抱在怀里。段墨似乎吓怀了,乖乖地呆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
两个男子用目光将车厢扫了一遍,确定这个车厢只有眼前的女人和小孩儿后,神色放松了许多。
“你们要做什么?”傅莘梅冷冷地望着他们。
左边染着红头发的男子向瘦瘦的同伴打了个暧昧的眼神,邪邪地笑道:“本来吗,我们是打算打劫的。不过小姐这么漂亮,我们交个朋友就行了……”
谁也没有注意,傅莘梅怀内的段墨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冷冷的神光。
“你们不要乱来,我是中科院的院士,向我动手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傅莘梅凛然地警告对方。虽然不喜欢炫耀,可现在她也只好用这个身份来作为自己和段墨安全的保障了。
“中科院院士?我还是诺贝尔奖得主呢!”红发男子显然不信,和那个瘦子缓缓逼了过来。
傅莘梅紧张得几乎僵硬了,只是将段墨抱得更紧,更深,同时下了决心……拼命也要保护这个才认识了不到十分钟的孩子。
段墨突然从她怀中探出头来,好奇地道:“阿姨,这两个大哥哥怎么直出汗啊?是不是他们很热啊?”
傅莘梅一愣,这才发现两个人真的是汗流满面。不,不仅仅是汗流满面这么简单,两个人几乎是挥汗如雨了,只短短的几秒种,两个人身上的衣服竟然完全被汗水湿透了。
两个歹徒听到段墨的话,同时一呆,向对方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吓得大叫起来。不知何时,两个人已经变得形容枯槁,头发完全失去了光泽,脸上也干瘪得如同朽木一般。在他们的眼中,此刻的对方就象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木乃伊,那样的古怪而恐怖。
“体重有70公斤的人的话,脱水0。7公斤就会变得口渴;脱水1公斤就会不舒服、压抑,变得没有食欲;脱水5公斤呢?他就会出现头晕、青紫、无力;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再脱啦,再脱的话就成脱星了——语言不清、无力,精神错乱,说不定真的会去跳钢管舞喔!那么,最后的问题,脱水10公斤的话你们猜会怎么样?”段墨认真地望着他们,慢慢竖起一根食指,“答案很简单——会死翘翘哦!”
当他说出“死翘翘”三个字时,两个人已经软软地倒下。
傅莘梅惊讶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段墨脱离了他的怀抱,笑嘻嘻地跑到那两个人身边,还用脚踢了那个红头发的男子一下。
“这……这是你做的?”傅莘梅恍然大悟。
“是啊,谁让他们打你的坏主意?当然要用‘深蓝’教训他们喽!”说着,段墨用力踢了两人几脚。
“你杀了他们?”傅莘梅颤声问。
段墨毫不在意地道:“还没有啦,不过也差不多了,都脱水快9公斤了。阿姨你想杀他们吗?我帮你啊……”说着,他抓起了那个瘦子的头发。
“段墨!!!”傅莘梅大声喝道。
段墨猛地一颤,松开了手。
“立即停止让他们脱水!”她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命令道。
段墨低着头没有看她,举起小手向着两人,很快地,两个人的脸上开始出现一丝血色,看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傅莘梅这才放下心来。她看了看一边眼含泪花,一脸委屈的段墨,轻轻叹息了一声,将他小小肩头扳了过来,向着自己,正色道:“听我说,段墨,我知道你有奇异的力量,可以轻易地对别人造成伤寒。但千万不要随意使用这股力量,那样的话,你就会被自己的力量支配的。你明白吗?我阻值你,不是为了这两个人渣,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这么小就变成杀人犯!即使是自卫也不可以!千万不要习惯啊!那种感觉……杀人的感觉……段墨……否则的话,你会对生命感到麻木的。对生命感到麻木……那是人生最大的悲剧……”她喃喃地,低声地在他耳边说着,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段墨看着她的眼睛,久久,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阿姨,我不会随便杀人的!”转而又微微一笑:“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捉弄那些坏蛋哪,让他们觉得比死翘翘还难受!比如……嗯,真的让他们当众跳钢管舞怎么样?我还没有看过呢!”
傅莘梅忍不住笑着将他搂在怀里。
段墨闭上双眼,享受着她怀中的温暖,喃喃地道:“我没猜错,你和妈妈真的很象……”
傅莘梅心中一动,突然低下头对怀里的段墨道:“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故意跑到这趟列车上来等我吧?”
段墨的小脸腾地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长得和妈妈真的很象嘛……我就,我就查了一下你的日程表……阿姨,你不会生气吧?”
傅莘梅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我这就快被你气死啦!”
乘警的到来终止了两人的谈话,段墨在一边不满地望着这个分散了傅莘梅注意力的元凶。实际上,傅莘梅一边交待着事情的大致过程,脑子里却还在继续想着段墨的事。等到乘警离开的时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段墨,你喜欢阿姨吗?”她搂着段墨柔声问道。
“嗯!”段墨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想和阿姨在一起生活吗?”她有些迫切地又问。
段墨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你也不能老是这样到处走啊?阿姨知道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你妈妈带你到处旅行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成长。可是你始终还是一个小孩子啊?小孩子还是应该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长大的。你不是很喜欢阿姨么?那你以后和阿姨一起住好不好?阿姨很想当你的妈妈,就算你不想认阿姨做妈妈也不要紧,阿姨还是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不是很喜欢天体物理学么?阿姨可以介绍最好的科学家给你认识,让你把他们全都问倒!阿姨知道你喜欢旅行,你再长大些一样可以一个人出来旅行啊?现在你还太小了,一个人毕竟还是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生病了怎么办?衣食住行,都该有人管啊,阿姨不会逼你上学的,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阿姨可以帮你买最新的卡通啊,你也一定喜欢玩陂陀界吧?阿姨也很喜欢那个游戏啊,咱们一起玩好不好……”傅莘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可以变得这样罗嗦的,她不停地说着,似乎生怕自己一停下来,段墨便会否决自己的提议一样。可是终于,她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好无奈地停了下来,如同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紧张而期待地望着段墨。
段墨听着她絮絮的话语,小脸上露出无线向往的神情,似乎在想象着自己和她一起生活的样子。这让她的心中的期待变得更深了一些。
久久,段墨把眼神转向她,眼神中有依恋,有仰慕,有感激……也有那样难言的不舍……
傅莘梅读懂了男孩儿的眼神,顿时发现自己的心中仿佛漏了一个大洞般,空泛而难过:“你不想和阿姨一起生活吗?”
“我很想和阿姨一起生活啊!”段墨低下头去,“可是,可是……”
傅莘梅静静地等着他的那个原因。
“可是和阿姨一起生活的话,我就会变得很幸福啊……”段墨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泪水。
“那样的幸福不好吗?”傅莘梅忍不住扶着他的肩膀问道。
“很好啊,可是,妈妈说,我要追求的,不该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幸福;而是很多很多很多人的幸福……”段墨小脸上的神情变得神圣起来,“为了那样的原因,我是不能够独自一个人幸福的,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会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一瞬间,傅莘梅发现自己痛恨着这个孩子的母亲。她认为对方根本没有资格做一个母亲。她怎么可以利用孩子对自己的信任,残忍地对自己的孩子下达这样荒谬的命令呢?
“不要怪我的妈妈啊!”段墨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用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襟,“她也很难过啊,哭了很多次呢!可是她说,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做到啊。虽然现在还不行,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做到的……”
“什么事?你不过是一个孩子,有什么事是你才能做的?”傅莘梅忍不住道。
段墨将小脑袋凑到她的耳边,神秘地低声道:“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傅莘梅茫然地重复道,随即几乎笑了出来,“你?去拯救世界?”
段墨撅起了小嘴:“果然,你也是不信的……”
傅莘梅当然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理由,更认定了段墨的母亲精神一定不正常。正想哄哄他,让他同意和自己一起生活。突然间,脑海中闪过段墨曾经说过关于她妈妈的话,“……不过她会预言哦,很多事她都说得很准。我妈妈她,真的很了不起喔!”
与此同时,她想起了段墨的种种,以及她妈妈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我妈妈说,人生最好的课堂就是旅行,这其中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坐在家里永远也不会真正了解。所以她要我从小就到处旅行,这样我就可以很快就成长起来……”
“……妈妈说,社会由人来组成,洞彻了人性就是洞彻了社会的法则。这个世界上,一切的问题也都是人的问题,掌握了人,也就把握了问题的本质……”
“……我妈妈只是说过希望我长大后,能找出历史上所有成功者的特质,把它们化为己有……”
“……妈妈说,我要追求的,不该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幸福;而是很多很多很多人的幸福……为了那样的原因,我是不能够独自一个人幸福的,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会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不对,这个孩子的母亲决不可能是个疯子!能全心全意培育出段墨这样孩子的母亲,必定是个充满智慧的女子,怎么可能忽略自己孩子的幸福?
天体物理学,神秘的力量,卓绝的教育方式,天才的智商……傅莘梅突然感到一种巨大无比的压力向自己逼迫而来。一瞬间,她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感觉到了什么。那种黑暗,那种混沌,那种宿命的存在,这一切都让她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段墨,大口喘息起来。
“我妈妈也经常这个样子的……”段墨低声道。
傅莘梅直起身来,深深地望着段墨:我以为自己有资格做这个孩子的母亲;我以为他的母亲是在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孩子……可是,如果这一切都真的会发生,那么这个孩子的母亲真的很伟大,也真的很可怜……这种痛苦,她难道每天都要面对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自己不如她,恐怕永远也不如她……
“那么,还有什么阿姨能为你做的呢?”傅莘梅低声道。
“为我唱首儿歌吧!我小时候,妈妈常常唱儿歌给我听的,可是,现在已经听不到了……”段墨的小脸上写满了怀念。
“好吧,阿姨唱儿歌给你听,不过阿姨恐怕没有你妈妈唱得那样好啊……”
“嗯……,没关系……”段墨摇着头。
傅莘梅再次将段墨搂在怀里,轻声唱了起来:“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到,见到小松鼠。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七个阿姨来摘果,七只篮子手中提……”
轻柔的歌声中,段墨缓缓闭上了双眼,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列车飞快地行驶着,密封的玻璃窗将行进的声音完全的隔绝开。于是,四周的景色便随着飘落的雪花,一点点,一点点地融化在那一片恬淡的静谧中了……
“各位旅客,现在列车已经进入了长春站,要下车的各位乘客请检查好您的行李,带小孩儿的乘客请……”
随着这柔和悦耳的声音,列车徐徐驶入了长春站。
傅莘梅站在车门口,提着自己的行李,默默地将一张写了自己家里地址和电话的纸交给了段墨:“什么时候你改变了主意,阿姨随时都欢迎你来,记住了么?”
段墨点了点头,接过那张纸。
“真的不要紧么?你一个人?”她轻声地问,“要不,这个春节就到阿姨的家里过吧……”
段墨那可爱的小脸上一阵犹豫,显然这个提议对他具有极大的诱惑力。然而他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啦……”
突然灿烂地一笑:“我很坚强的……”
傅莘梅望着那灿烂的笑容,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放下行李,猛地将段墨抱在怀里。她搂得那样的用力,似乎这样便可以将自己的感情全部传递给他一样……
四周的旅客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这位美丽的女郎,她显得这样年轻,充满了知性的气质,是什么让她哭得这样双眼红肿的呢?
傅莘梅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人流中,再也看不见了。段墨也终于慢慢地坐了下来,他抹去了眼角的泪花,脸上又露出习惯的微笑。
耳边,是熟悉而爱怜的声音:“微笑吧,段墨……当妈妈不在你的身边时,当你感到悲伤,痛苦,或者寂寞的时候,你就微笑吧……用微笑来面对一切……那样的微笑,虽然不能改变什么,至少可以带给你一点温暖,一点希望……”
车顶上的风很大,雪花欢快地向他扑打过来,又沿着奇异的曲线绕着他飞走。
他从怀里掏出傅莘梅递给他的那张纸,久久地凝望着上面的字迹。然后,他将那张纸轻轻地折了起来,很快,他的手里出现了一只雪白的纸飞机。
段墨抬起手,将那只飞机用力地一掷。
一阵风吹来,那只飞机便随着风的方向,悠然而决绝地飞去了。
它飞过列车,飞过树梢,飞向飘雪的天空。
飞向它的宿命。
风总是为人们指引着方向;可是,又有谁在关心着,那样的风的方向呢?
列车又开始开动了,新的旅程已经开始……
首先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虽然现在最怕的日子就是春节(一个人在海外估计都是这样的),但还是赶出了这个贺岁短篇给大家欣赏。说是贺岁片,不过情节并没有喜庆的味道。一直以来,北战里面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段墨。而从小到大,我都很羡慕那些拥有明确的目标,并以最大的毅力投入全部精力和时间的人。一个人要有所追求才能活得充实快乐,而当这个追求拥有非凡的意义时,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在过程中,这个人可以说是幸福的了。当然,为了这样的梦想,人们总是要在付出无限努力的同时,还要牺牲一些什么,舍弃一些什么。馅饼从天生掉下来的那种事,只可能出现在最热门的YY小说中。
好了,希望在新的一年中,大家,也包括我在内,可以找到真的值得自己一生去追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