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无忌 - 爱情太短遗忘太长（周妖瞳）

来源: 3845 于 2007-07-22 07:21:11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阅读数 : (6980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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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逢

　　是不是所有流逝的时光都会让容颜与心灵苍老？

　　我站在这个陌生城市路人来来往往的天桥下，站在红绿灯交错更替的人行道旁，看着那名男子走近，紧张得双手相握十指互绞发白。所有克意的回避竟然仍挡不住重逢，我万万没有想到出差时会遇上多年未见的平，真是造化弄人。

　　这已经不是当年英气逼人锋芒毕露的平了，这只是一名头发绫乱身材臃肿的普通中年男子，双目无光神色疲惫，匆匆行走于纷乱的人潮中，如同所有擦身而过的平凡男人一样，稍不注意就会找不到踪影。只有两眉紧皱时的忧郁还如同当初一般直逼人心的吸引人。

　　我看着渐行渐近陌生而又熟悉的人，被这个意外的邂逅惊得呆怔在当地。

　　这不可能是他。

　　我拒绝承认。

　　二、相识

　　那年刚考上重点高中，我十六，他十七。

　　青春岁月里所有如花般绽放的孩子都是一样满溢着欢快与活力。我跟一起考上这所学校的哥们丹在宿舍楼下打乒乓球。那时的我锋芒毕露象只张狂的小兽，笑时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平从食堂打饭回来从旁经过，我抽球正好打入他的饭盒里，两人都被这个意外吓了一大跳。

　　象多次重复的旧电影一样，一个意外的邂逅，再用一个校园孩子相识的最老套的借口亲近，他叫我妹妹，我叫他哥哥。

　　于是就有了后来许多值得珍藏回忆的日子。

　　一起去看电影，周末去爬山，偶尔逃课去闲逛，生活费用完时一起吃素面。

　　快乐的原因会有一千零一个，而带给你快乐的只能是某一人。

　　其实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那段时间我梦里都会甜蜜的笑出声来。

　　唯一不满意的是，他只愿意叫我妹妹，于是我只好叫他哥哥。

　　三、相恋

　　平对同学朋友只说我是他的好妹妹，于是我只能做他的好妹妹。在旁人面前他会很克制，会一下放开本来紧握住我的手。我有时候会很是不快。

　　但他说，所有女孩子都比不上妹妹重要，他可以为了妹妹不要任何女子。我听得满心喜悦。

　　这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丹担心地对我说：这是不对的，相爱的两人不应该只以哥妹相称，爱情与快乐都应该是公开的正式的，不应该躲躲藏藏。

　　可是可是，我们要顾忌师长的目光，我们还在上学呢，我辩解道。

　　丹眼神忧郁。我拍拍他臂膀：‘谢谢你好兄弟，没事的。‘他紧闭双唇，不说话。

　　我跟平都还算是聪明的孩子，所以相互喜欢着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影响学习，轻轻松松的总能拿前几名。

　　第二年，他做了学生会主席，我心里满是骄傲，目光整日追逐着他忙碌的身影。

　　那是一种欣喜与愉悦带来的满足感，因为有他，觉得生活就有意义。

　　幸福的感觉就是他在无人处吻我时，天地都要毁灭的欢乐。

　　他去哪里都带着我这个小尾巴，他跟人家介绍说，这是我的妹妹。我总是会象只小鸟一样吱吱喳喳。

　　他总是会看着我微微笑。

　　四、背叛

　　那你说到底有没有永恒的爱情。

　　或许有的，但我没遇上。

　　开学前几天我打电话到平家中，他父母说他先去学校了。

　　我也提前收拾行李去学校找平，当我兴冲冲的推开他宿舍门时，看见他在体贴地喂一个女孩吃水果。我觉得被自己打破了什么东西，惊慌得象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夺门而出。

　　丹很奇怪的看着我流泪，你居然不知道平经常约会其他女孩子，你跟他走得这么近，我们一直以为是你知道的，只是很大方不在乎而已。我咬咬牙，没说话。爱情往往让人盲目看不见任何东西。

　　丹开始说在校园里流传着的平的故事，他为了虹跟最亲密的兄弟打架在床上躺了几天没去上课，他为了存钱给燕买情人节礼物一周每天只馒头，他身边有许多女子不停的换来换去每个人离开时都心碎神伤，大家看着他的身边总跟着一条小尾巴那就是我，他告诉所有人这是他最喜欢的妹妹。

　　是妹妹。

　　只是妹妹。明白吗？所以，你没有资格吃醋没立场生气。丹看着我平静的说。

　　是的是的，平从未说过我是他的女朋友，虽然他这么疼我比疼任何人都多，虽然他在无人处吻过我可只是在无人处。他没说过爱我只是经常说最喜欢我，这能算什么？

　　大家都知道，我是他妹妹。

　　我大彻大悟，想着他经常从我这里借去的从来不还的说是给父母买药的钱，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

　　从此萧郎是路人。

　　五、沉沦

　　若有一日我发现心里的男子不值得我去爱，我不怨他不好，只怪自己错眼识人。

　　女人失恋之后做的最愚蠢的事之一就是伤害自己，可是谁能忍受内心的苦痛？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不能为但不得不为之。比如我对他的思念。对一个无良小人的思念。

　　如果肉体的疼痛可以挽救心灵的哀伤，那么我愿意沉沦。

　　毕业那年我凭着优秀的成绩单签到了一个好单位，工作后我开始应酬，周旋于各类男人之间，我从不吸烟，我记得平最讨厌女孩子身上一股烟味，但我经常带着浑身酒气回家，我称呼那些认识的男人为哥们，比较要好可以做情人的我叫他们哥哥。

　　很长时间里我再没爱上过任何人。

　　当心中的旧创还会时时在深夜里翻腾出来，直指人心刺得你浑身发抖，那你仍是没有爱上其他人的能力。

　　丹说，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走出来看看。外面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男子。

　　我拍拍他的臂膀，没事的，好兄弟，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六、际遇

　　同学聚会时有平就没我，出差时如果派到去他所在的那个城市我死活也不愿意去。谁提到他的名字我会翻脸拂袖离去。

　　你说这算不算是疼痛？

　　工作五年，我在这个城市里打下了基础。

　　升了职，成了公司核心部门经理，掌握下属员工的生杀大权。偶尔对着老板拍肉麻的马屁也有别人对我阿谀奉承。

　　丹成了我的同僚，很早就结了婚，跟一个长得非常象他初恋情人的女孩子。很快他又有了孩子，孩子周岁时重遇以前的初恋情人，那个女子仍是单身，于是丹旧情未忘，闹离婚。

　　人人都过得这么精彩。

　　平的消息断断续续从丹那里传来，只有丹可以不顾我的恼怒絮絮叨叨一厢情愿地告诉我平的所有消息。平时运不济，被分到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日复一日做琐碎的工作，一直没有得到提升。听说他的傲气逐渐被生活磨平，象每个小县城里的平庸男人一样斤斤计较勾心斗角。为了一角钱跟菜场的贩子大吵大闹。

　　他有次工作时因为同事的疏突受了伤，右眼接近失眠。

　　他发胖了。开始不修边幅。

　　他要结婚了，跟那个小县城某领导的女儿，他总是有女子喜欢，来来去去的不曾寂寞过。不过你瞧，他还是这样势利，本性难移，因着利益接近女人。我恶毒的揣想他的目的，午夜梦回时，却发现自己枕上有深深的泪痕。

　　我想自己应该还是爱着他的，我一直没找男友。

　　七、意外

　　现在他就近在咫尺。

　　平从天桥的另一端走过来，似乎并没有认出我来，我瞪目结舌地看着他，不能言语。

　　他已经完全沦为那种面目模糊的中年男人，头发油腻衣领上有污渍，脸颊因为发胖而失去了棱角，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毫无出众之处。只有微蹙眉头的时候才能勉强辨认出当年英俊小生的影子。

　　我呆在当地，任由平从我的身边经过，浑身的感官都追逐着他，他衣袂触碰时发出微微的声响，他匆匆经过时拂起的风，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这一切似乎跟往日毫无关联。

　　他是个陌生人，他不再是他了。

　　我突然肚子绞痛，泪流满面蹲在当地，心中关于那个夏天午后的所有美丽回忆猛然崩溃。

　　八、怀念

　　我想自己认错人了，我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不相信平会变成这样子，他不会跟其他世俗男子一样变老变丑，他是我第一个放在心里的人。

　　我还记得他在十七岁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露出雪白的牙对我嘿嘿一乐，用汤匙挑出我打到他碗里的乒乓球，嚷嚷着，赔我三两饭陪我三两饭！

　　他笑的时候，我的整个世界突然从寒冬变成暖春。

　　从此在爱情的国度里难逃生天。

　　九、完结

　　‘喂喂，你可要好好待人家，不要再三心二意了。‘丹当着我现男友的面熟不拘礼的大力拍我臂膀，摆出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

　　我听话地点头，扭头时正好看到路边有一对手牵手的小情侣在相视微笑，眼睛便湿了起来。

　　原来我从未爱上过平，我只是爱上了，自己无悔青春里爱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