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黄暴的小天才，与公司背后的“中国巴菲特”门徒

7 月 20 日上午 11 点，东莞长安镇步步高大道上骄阳似火。

沿着大道一路向南，依次会经过广东步步高电子工业有限公司（下称 " 步步高 "），以及以 vivo 东莞江贝智能制造中心、OPPO 母公司广东欧加控股有限公司等办公楼为代表的 OPPO、vivo 系办公楼。

办公楼间，厂房林立，轰鸣的货车则穿梭来去片刻不停，稍远处的商业街内，OPPO、vivo 的经销店基本每隔 100 米就有一家。货物吞吐与周转，智能手机制造重镇平静而忙碌的一天正在进行。



步步高大道。时代周报记者摄

但距此 7 公里外的广东小天才科技有限公司（下称 " 小天才 "），则处于风口浪尖。

近日，因有消费者在购买小天才 T1 儿童平板电脑后，发现能在应用商店搜索下载许多含有涉黄涉暴的游戏及广告，小天才被京津冀三地消协联合约谈。

尽管与步步高大道有一段距离，业务也与 OPPO、vivo 泾渭分明，但事实上，小天才与 OPPO、vivo 三家公司，同属 " 中国巴菲特 " 段永平的 " 步步高系 "。

其中，小天才的市场表现瞩目。截止至 2020 年 12 月，小天才电话手表销量累计超过 2000 万台，并在 2020 年第三季度凭借单一的儿童电话手表品类，获得中国可穿戴设备厂商出货量第四、儿童电话手表细分品类第一的名次。

如今，这家多年来极其低调的公司，走到了风口浪尖，段永平的门徒又将如何应对这场风波？

" 步步高系 " 是如何炼成的 ?



小天才总部。时代周报记者摄

1995 年，段永平在东莞长安创立步步高。此后，靠着学习机、VCD 和无绳电话等产品，步步高在业内拓出一片天地。

1999 年，段永平逐步将步步高按业务板块分拆成三家互相独立的公司，交由得力下属接管。其中，陈明永负责视听业务，沈炜负责通讯业务，金志江则在此后负责教育电子业务。2000 年后，段永平移居美国，转战投资界。

如今，步步高三分业务已经 20 余年，段永平的三位门徒，发展轨迹也不尽相同。值得注意的是，将办公楼设立在步步高原址附近的陈明永与沈炜，某种程度已经离开当初接管的业务，先后转型智能手机领域，推出 OPPO 与 vivo 两大品牌。

反倒是离步步高大道最远、由金志江掌舵的东莞步步高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下称 " 步步高教育科技 "），真正继承了段永平的衣钵。

2000 年至今，同属步步高教育科技全资子公司的步步高教育电子与小天才，先后推出步步高点读机、小天才电话手表等热销产品，将原步步高的教育电子业务，一路发展至行业龙头。

远离企业经营一线 20 年后，如今作为投资人的段永平，以网名 " 大道无形我有型 " 活跃在雪球上，是坐拥超 60 万粉丝的投资知名大 V。基本每一天，他都会在平台上与各路投资者交流投资感悟，分享自己对知名企业商业动作的看法，只有从对零星几条对 OPPO、vivo 相关动作的点评，才能看出他对昔日下属业务的关心。



2006 年，时任步步高董事长的段永平 图源：视觉中国

但在步步高系人士眼里，段永平的名字仍如雷贯耳。

" 当然听说过段永平，‘本分’的企业文化就是他传下来的。"7 月 20 日，张振（化名）对时代周报记者说道。张振曾在 vivo 工厂工作，目前就职于长安镇一家 vivo 经销商门店，门店距离步步高教育科技仅 2 公里。

" 以前厂里的领导总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就连我这个流水线工人都知道。" 张振说道。

目前，陈明永担任 OPPO 母公司广东欧加控股有限公司总经理，沈炜担任 vivo 母公司维沃控股有限公司总经理，金志江则在步步高教育科技担任董事长与总经理。而 OPPO、vivo 与步步高教育电子三家企业的官网上，" 本分 " 二字，都是被着重强调的企业价值观。

继承 " 本分 "

在不同人生阶段，段永平对 " 本分 " 有过多种解释。最早的版本来自步步高创立初期时他对员工的讲话。" 企业不是什么事都做，是一种本分……老老实实做事，是我们做企业的准则。" 段永平说道。

当时的段永平，认为企业应遵循 " 焦点法则 "，把 80% 的精力放在 20% 的事情上，这样 20% 的事情会带来 80% 的效益。而唯有老老实实保持匀速前进，不偷懒、不投机的企业，才不会被淘汰。

到 2015 年步步高教育电子成立 20 周年庆典，出席活动的段永平则将 " 本分 " 概括为 " 不做不正确的事 "，所谓错误，就是让企业不健康，不长久的事情。时至今日，在投资领域，段永平的 " 本分 " 观，则迭代成为 " 不投看不懂的公司 "。



段永平于雪球发表投资心得

金志江所带领的步步高教育科技，所走的每一步，都遵循着 " 本分 " 二字。

这首先体现在步步高教育科技的产品品类上。

2000 年以来，步步高教育电子主要推出了电子词典、点读机与家教机三大类产品，每一类产品，都起码推出过 2 个以上的迭代版本，家教机的版本甚至达到 7 个。型号内容虽多，但在金志江眼里，步步高教育电子的产品矩阵却有着清晰的开发脉络：" 虽然我们的产品品类多，但在每一个阶段，我们只做一个产品。"

" 本分 " 还更为集中地体现在推出电话手表前，小天才堪称寂寞的产品孵化期。

早在 2008 年，金志江团队就已萌生了打造一个区别于步步高的、调性活泼的品牌小天才的想法，但在 2010 年底开始做产品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团队都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品类。在推出电话手表之前，小天才还做过早教机与儿童平板产品，截至 2014 年，小天才的累计销量只停留在 200 万台。

金志江用 " 熬了几年 " 来形容那段摸索的日子，但也认为这是公司的必经之路。" 我们的策略很清楚，在没有碰到大品类之前，绝不追求销量。从过往二十年来看，一个企业要做大要健康发展的话，一定要打好基本功，要有耐心。"2016 年，小天才电话手表上市热销后的第二年，金志江在一次公开活动上如是说道。这句话，与段永平的 " 本分观 "，如出一辙。

" 敢为天下后 "

但假如仅靠 " 本分 " 的企业文化观，还是撑不起业内龙头小天才。

从经营策略上看，金志江也继承了段永平的产品观。

砸重金请施瓦辛格、周星驰、李连杰代言产品，大力铺设线下销售网络，段永平在营销与渠道方面相当张扬。但高调的背后，段永平对产品研发的态度相关当克制内敛，提出了 " 敢为天下后 " 的主张。

在段永平眼里，对于实力还不够强的企业来说，适当参考国外大企业卖什么产品、什么产品热销，再决定要做的产品，是提高成功概率的重要策略。对他而言，走在后面，更容易看清对手和市场，更容易看到自己的差距，也更容易少走弯路，只要能找到突破口，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快速切入，快速跟进，后来居上。而重视质量，则是企业 " 后来居上 " 的重要突破口。

也因此，段永平在任时步步高推出的复读机、DVD、VCD 等产品，虽然都是当时的红海品类，但却仍能在市场中保有一席之地。以 VCD 产品为例，1997 年底，有关部门对全国 214 家 VCD 生产商的 232 种型号的 VCD 视盘机进行了全面检测和评价，结果只有 18 家企业的 13 种产品质量特性达到了国家优等品标准，而步步高 VCD 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徒弟的金志江，则沿着师傅的路走得更远。

小天才电话手表的上市时间是 2015 年，而 2013 年起，全球可穿戴设备行业便已兴起，国内也已经有多款儿童手表产品问世。在行业兴起与自家产品问世的 2 年时间差中，金志江与团队主要在观望、分析市场、调研市场上既有儿童手表产品的数据与消费者满意度，到确认了品类前景与行业需求后，才带着产品全力杀入市场。



小天才与步步高教育电子产品专柜 时代周报记者摄

为了保证产品质量，金志江也不惜付出高代价。

金志江曾公开表示，小天才电话手表的所有原材料都要经过欧盟认证，初代版本的电话手表，2G 信号强度则对标了 2G 时代信号最好的诺基亚。在小天台电话手表上市前，由于发现一个软件的 bug 会造成产品千分之一点五概率的莫名其妙的死机，为修正问题，金志江在产品广告已经全面投放的情况下，紧急叫停了入市动作，产品入市时间延后接近 2 个月，这也导致公司销售终端在面对消费者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在金志江的观念中，能否真正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能否经受时间的考验，是决定产品成败的关键。也因此，在他主导下推出的小天才系列产品，既考虑了家长端照看与监督孩子的需求，也极大满足了小朋友社交与玩耍的天性。

其中，作为品牌标杆产品的小天才电话手表，不仅能满足家长需要的基本的定位需求，还能双向拍摄、能摘下来放在自行车把手上炫、能扫描书本上的生字、能智能识物、检测体温等等。更重要的是，自带碰一碰就能加上好友的设定，同时基于游戏升级的逻辑，让孩子们在小天才好友圈里进行积分升级。



图源：图虫创意

只是，将消费者需求满足到极致的同时，反噬作用也随之而来。

曾经为了满足小朋友需求而衍生出的应用程序下载功能，最终让小天才卷入舆论风波。除去小天才 T1 儿童平板电脑应用商店中含有血腥、暴力、犯罪内容的游戏及广告，还有消费者在小天才电话手表中发现内置有诱导未成年人消费的第三方应用软件。截至 7 月 23 日，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有关 " 小天才电话手表 " 的投诉量就多达 286 条，投诉的原因多为无故扣费、诱导孩子消费。

7 月 18 日，京津冀三地消协联合约谈小天才，并向其发出《查询函》，要求其在 7 月 28 日前对八个方面的问题做出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