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话,“光看贼吃食,没看贼挨打”,是说当贼也不容易,有吃香喝辣的时候;也有被人吓得屁滚尿流、打得皮开肉绽的机会。自己虽然没有切身体会,但有一次也到了“被打”的边缘。年轻时的趣事,说出来,博大家一笑。
讲挨打,得先说说自己的体能。我大概属于体能发育中等那类人,身高体重都是中等;相应的体育技能,也是中等。就是说什么都爱玩几下,也能学会,但没一项够得上精通的水平;也没一样笨得挨别人骂。只有一项,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学不会,永远处于“未入流”的水平:那就是短跑。从小到大,在学校,在工厂,在大学,一直是跑得最慢的。无论我怎么使劲,永远追不上别人。
大学第一年,要达到大学生国家运动标准,简称“达标”。那时定的是 100米 14秒。从一进大学就开始练,成绩一直在14秒5的水平上,大概是班上最慢的之一或之二。体育老师对我很好,因为我是班长。他总鼓励我多练,说到学期底,跑进14秒达标能行。可到了学期底测试,我还在14秒2上下晃。我是班上和年级中,唯一一个学习成绩有可能达到全优的;另外项目的体育运动,也不费力达标。但如果这100米达不了,当全优生还是没希望!到底是体育老师对我好;我在班里是老大(年龄最大),同学们对我也好,楞是让我在最后一次测试时,跑出了13秒7的终身记录! 掐表的是体育老师和班上的体育委员,嘿嘿。
说是终身记录,是指我以后再没跑过这么快过。但以前是否有过?没测试,不知道。但我确确实实知道,我跑过一次比这快的。容我慢慢道来。
上大学前,我工作的工厂在远郊,在希望的田野包围之中。年轻时期的荒唐,总是要做些离经叛道的事以为娱乐。这其中很主要的一项,就是到老乡地头上偷点农产品。那时还不是没钱,也不是小气舍不得花钱,就是闲的难受,就是浑;觉得好玩,能惹事,能吹牛。也都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哥们间谁都不是左派,不革命;不去向领导报告,也不去批评别人。所以,这伙年轻人,从来不偷偷摸摸地干,不管是谁偷来一些土豆玉米,总是用一盆热水煮熟,大家分享。
一天下班后,我们几人说好去“摘”点玉米,回来当夜宵。这几个人里,就有我的好友“大”和“小”,还有一个和伟大旗手同名的男子汉。他们几位都是反应机敏、身体矫健的好手。据说“大”的百米速度是12秒。工厂也没跑道,没人真测;但踢球时抢球,没人比他快的。大家都知道,偷玉米不是一件轻而易举、毫无风险的勾当;却没人把它看成太严重的事。按“旗手”学三国的话说,“如探囊取物耳”。相对而言,我大概是最弱最笨的一个。
我们在天黑后,沿小路向村庄方向走去。七、八分钟后,过了厂区的边界,就进入了老乡的地盘。可以看到周围全是黑压压的玉米田,我说,在这拿几个就行了。同行的老手们不同意,说这离厂区太近,大的、好的玉米,都被别人偷过了。而且,农民也会从这里先摘。旗手说,他知道前面有一块地,在叉路口刚过,那的玉米个头好大。不愧是老手,大家赞扬着。我们继续向前走,又有十分多钟的样子,就到了目的地。
这时候,大家非常轻声地说着话,要把自己的书包装满就回到小路上,再一起离开。说完,就开始往地里移动。突然,听到地里传来一声玉米杆晃动的声音,像是有人走动;然后,另一边也传出同样的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旗手大吼一声,“不好,有人!”大家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向小路奔去。这时,身后传来了“别让他们跑了!”和骂人的喊声,我意识到今天要栽了。没别的想法,就是拼命跑。跑到三叉口时,看着有两个人从另一块地里窜了出来,大概我们刚过,他们就上了小路,离我们相差不会多过5米。我脑子是一片空白,就是一个“跑”字,快跑,别让他们抓住。。。。。
谁也不知道我们跑了多久,谁也不知道我们跑了多快。一路狂奔,我们几人几乎同时跑进厂区的围网。慢下来回头看,不远的地方,七八个人还在追我们,手里还提着棍子(大概就是因为手提棍子,影响了他们的速度,没能追上我们)。他们到厂区前停了下来,不敢进入,我们就气喘嘘嘘地一路小跑地回到宿舍所在的工棚。在宿舍喘了大概十几分钟,大家才缓过气来,开始回忆和吹嘘对刚发生事件的各自版本。突然,“大”指着我说,“你小子跑得真TMD不慢嘛,和我们一步不落(北京话,念La)!”
您说,这是不是该算作我的终身记录?可喜的是,这个记录使得“贼”没挨上痛打;可悲的是,从那以后,厂的哥们里再没人相信我跑得慢的传说;我只能到大学,再去骗好心的老师和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