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作者:卫风
【内容简介】
卫风大人玩《怪兽农场online》? 玩得疯魔时期的一个产物
绿色网游新世代,偷偷萝卜种种地。。。。。。
你说什么?还要防备任性大明星的X骚扰,
接受陌生人的真情告白?!
安定的人生何处寻啊!!
【正文】
倾国倾城(网游)1-6
青山,绿树,可以淹没人的长草……
呃,还有一只兔子从野草丛中跳了出来,看到站在篱笆边的人,也不知道要躲闪,反而睁著忽闪忽闪的大眼仔细把突然出
现在此处的这个庞然大物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又钻进草丛里,悉悉簌簌的跑的不知去向。
好吧,其实……兔子不怕人是应该的,因为现在的人早已经不是火耕石种的年代,不会把兔子当成果腹的食物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并不是现实,所以现实中的“兔子胆小”法则在这里不适用。
这是网络游戏。
一个叫农场传说的网络游戏。
现在几乎没有什麽人知道它,因为……这个游戏在程一的学生时代曾经风靡一时,但是……已经十年过去了。一款网络游戏的
生命,能够辉煌盛行的时间,其实短暂的不能不让人觉得残酷。不断有更新更好的游戏面市,旧的渐渐被人们冷淡,然後
,遗忘。
程一是在清扫旧屋的时候,又把它翻了出来,本来只是想看看这个头盔有没有坏掉,如果彻底坏了,那麽卖给回收这些旧
东西的人也卖不上什麽钱。如果还能启动,代表芯片没坏,那多少还能卖上点钱。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游戏,居然还存在。
戴上头盔後,看到那久违的,让人有恍然隔世感觉的登陆界面。
程一第一个反应,是网络错误?还是头盔故障了?
一个早已经退出流行,不再有人青睐长达数年的游戏,游戏公司早该停止运营了才啊?
可是,当他输入快要被自己遗忘的登陆名和密码之後,居然眼前的影像全都暗了下去,星星点点的美丽光团从一片黑寂的
上方飘落下来。
叮,叮脆响,空灵缥缈,象是一只温柔的手在拨弄琴弦。
笛声加了进来,然後眼前慢慢亮起。
郁郁青山,碧水悠悠,明朗的天空上,白云舒展流动。
这游戏,居然还在?
程一站在那里半天也没有挪动脚步,呆呆的看著四周的一切。
当时……当时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曾经那麽投入,那麽的快乐。
可是现在,一切时过境迁,纵使这游戏还在,可是当时的那些事,那些人,那些痛快燃烧青春的激情,却已经都不在了。
那时候还是青春年少,现在却已经满面怆然。
程一挪动了一下脚步,脚下的田垄已经长满了杂草,路已经不能算是路了。
如果没有什麽意外,他现在,应该是站在当年他最後一次登陆游戏後,下线的地方。
程一在自己已经有些不那麽真切的回忆中找出来他需要的重点……
照这样看的话,他现在站的地方,是当初他们几个兄弟一手一脚,一砖一石建起来的,快乐山庄?
可是,那,山庄呢?
那些房舍,围墙,高大的防风林木,水渠,那些一块一块整齐的田地,大型的灌溉机械,风车,还有花房,鸟舍,谷仓,
运输车……
统统没有了。
就象经过了沧海桑田的变化,过去竟然什麽痕迹也没有留下。
这倒也是,没有人打理,农田当然会长满荒草,树木渐渐长的走了形,篱笆围墙和房子那些东西都是有使用期限的,没有
人续费,当然也就被系统收回了。再加上系统的那些天灾再多来一次,曾经的山庄就不复存在了。
一切,都不可能恒久不变。
程一往前走了几步,从地形依稀还能看出一点点当时的原貌。
脚底下踢著块什麽东西,他蹲下身看。
是块破木板,边缘都朽了,上面却还有字。
乐,和山。
程一愣住了。这牌子,是当时他们山庄大门口竖的那一块吧?但是现在两端的快字和庄字都烂掉了,只剩下了中间这两个
字,也已经模糊不清。
程一打开控制面板,意外的看到身上的包裹中还有不少以前留下来的东西。包括一些种子,钱,一些肥料,一个狗项圈。
还有,一张地契。
程一把那张地契点开,这是……
这是脚下这片地的地契啊。
不过这地契怎麽会在他身上的?当初建山庄的时候,他们哥几个还有几个女同学把自己的地拼起来,由出钱最多的老大掌
管地契的。
就算老大要删号不玩,以他那种一板一眼的个性,一定会先交代清楚,然後将地契移交才对。但是再怎麽移交,也不可能
移交到程一的身上吧?按他们当时大家的贡献值来排名,老大下面应该是老六,程一当时玩的并不太好,他上面还有老四
老七他们,除非……
除非他们全删了号,然後这张地契才会转到程一身上?
程一茫然了……
看情形推想,只能是这样,因为他是最先离开的,後来也没有再和他们联系过。後来他们也许一个一个都离开了这游戏,
删了号,再也不来了。所以最後这张地契,才会最後被留在了程一这里。
这个游戏在当时打出的口号是轻松休闲,快乐网游。不暴力,不血腥,不色情,一切一切那些令人不安不快的因素全没有
。就是简单快乐的当农夫,建一片属於自己的农场。这里没有怪物让你打,不存在不公平的PK,伤害,欺骗……这在当时,
很吸引了一批人加入进来。
程一生活的时代,已经看不到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草原……这些都没有。他们那些人都是在一片钢筋水泥金属丛林中长
大的,也正为这样,所以对自己不曾拥有过的那种田园生活特别感兴趣。一群人差不多同时注册进了游戏,从初级农夫做
起,每人从系统那里领到小小的一片地,辛苦的开荒,拔草,翻土,播种,灌溉,除草,捉虫,这一系列忙过之後,才迎
来收获季节。可到了收获的时候,并不意味著你就轻松了。要知道这游戏里,自己不好好种地去别人地里偷个瓜摸个菜的
可不是少数,有的人哪怕自己地里收成很好,看著别人地里一旦果实累累到了成熟时候,那也是克制不住要去偷点东西的
。哪怕就偷著小小的一根萝卜缨子,也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到处炫耀。关於这个,游戏并不限制这种互偷行为,反而给大家
增添了无限趣味。
程一茫然的站在那里,看著这麽一大片山坡荒地。四周静的要命,山风吹的草叶起伏如波浪。
他该做些什麽呢?
他又能做些什麽呢?
程一本来是想把这个头盔扔掉的,但是现在……却完全没有这个念头了。
他花了一会儿功夫重新熟悉操作面板,以前长长的一列好友名单里,现在只剩了寥寥几个,而且全是灰暗不在线状态。
果然以前的兄弟几个,全不在了。
程一向前走,穿过长长的荒芜田地,地头还有间破茅屋。别的东西都不在,但这茅屋却在。因为它是系统一开始连那一小
地附赠来的,不必花钱,可住人可贮物,风吹不倒雨打不破,就是……实在太破了。
这小屋里可以找到最简单的整地用的铁锹犁头等东西,程一重新握住锄把的时候,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他们刚进游戏没多
久时遇到的一个大笑话。
当时离他们的据点儿不远,有两个玩家天天地都不种了,只顾掐架。因为什麽呢?其实他们没什麽深仇大恨,只是其中一
个起名叫锄禾,另一个叫当午……然後这二位一碰面,在场有人就来了句“哟,锄禾日当午啊~~”,而且这人还把最中间的
那个字音读的很重,这一下,那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当午要求锄禾改名,锄禾说凭什麽啊,两个人便你来我往,如此如
此,这般这般,一句口角变成了一场争执,然後发展为大打出手,闹的不可开交。然後这两个人的地呢,还不巧正挨在一
起,一条小河流过地边,两人都要靠这河汲水浇地,当午在上游,於是整天卡水不给靠下游的锄禾用……而锄禾则专养了一
窝菜青虫,没日没夜逮著空儿就往当午的菜地里扔虫子,把当午那一园子菜叶子都啃的坑坑洞洞的,别提多惨了,就是收
上来卖的价也不会太高。
然後当午开始养狗,卖菜挣的钱全用来养狗,只要锄禾敢一个小手指头越过界,那大黑狗嗷的就扑上去了,咬的锄禾哭爹
叫娘,落荒而逃,这梁子就越结越深。
现在……也不知道这两个都在什麽地方,做些什麽事情了。
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当年的这一段游戏里的往事,也许这在他们的人生中只是极不起眼的一段小小插曲。
程一这麽想著事,手里的活儿也没耽误,整出一小片地来,细划成六分,然後把包裹里那不知道搁了多久是不是已经过期
的萝卜种子撒下去,浇些水,再上了些肥。手里的肥料不多,没上到一半地,就已经用光了。
还得去买些来。
记得以前这附近有个小杂货铺,是系统设在这里的,一些简单的肥料杀虫剂之类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他转了两圈儿,才在小路旁边找到那个破破烂烂的杂货铺子,门前草长的那叫一个凶,都快把门淹没了。铺子後头的树叶
子也生的野,把屋顶盖个严严实实的,所以程一刚才从这旁边经过两回都没有看见。
程一进铺子里去,里面有个店员打扮的姑娘站那里,穿著白色棉布裙子,罩著件天蓝的长马甲,这打扮真是……持久而专一
,数十年如一日,店员的面容表情和说的话也都是一成不变的。店里当然很安静,不管兴旺与否,有多少人来光顾这里,
系统的店铺里当然不会象外面的破茅屋一样落魄。
“欢迎光临,您需要什麽请尽情挑选。”
程一买了新的杀虫剂,又添补了一些肥料。身上的钱到花的时候才发现不是怎麽宽裕,只够再买一些种子了。不过买什麽
作物的种子,倒是有些费难。
程一记得以前……大家种玉米很多的,产量不错,虫害少,卖价也不错。
那,就备些玉米种子?
程一伸手拿起一包玉米种子来,正在斟酌按自己的能力多久才能有收成的时候,身後忽然有个声音说:“玉米最近在跌价
,还是换种土豆吧。”
程一愣了一下,这说话的明显不是店员MM。
他转过头来,有个人站在门外的长草之间,正在上下打量他。
─────────俺是开新坑的分割线─────────
俺现在七级了,要升八级。。啊啊啊,努力播种。。。
2
那个人戴著一顶青竹丝编的斗笠,穿著格子棉布衬衫和帆布裤,袖子高高卷起,脚下是双防水鞋。这一身本是游戏里最常
见的农夫打扮,可那个人站在那里,腰背线条挺拔的有如坚柏劲松,本能的就有一种让人觉得肃然起敬的气势。
真怪异,一个农夫,让人觉得象个居上位者……呃,也许他是大农场主?
“是吗?”程一问:“土豆现在市场价好吗?”
“你可以自己查,”他指指货架旁边,贴在墙上的一张表格:“你是新人吗?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的口气其实很淡然,没有什麽看不起之类的情绪掺杂在里头。可是听起来就是让人认为他在无声的说“你很菜你很低级
你很没本事我根本看不起你”的这种潜台词。
程一在他的提醒下想起来了,杂货店的确有这个物价变动表的,不过只有当日的物价走向,会告诉你你买的种子生长期有
多长,平均每植株能收获大概多少成果,而且这些东西的单价是多少。
程一仔细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那张表格,上面的大部分作物都在拼命的跌价,看起来土豆也并不乐观。跌的最狠的几样,
比如南瓜茄子和辣椒,都已经快跌到白送的价格,连种子钱都不会收回来的。
看情况,还是种胡萝卜和白萝卜最安全一些,周期短,收益一般,没有跌的太凶。程一又瞄了一眼高级作物那块,桃子橙
子和石榴倒是维持著一如既往的水准,没升没跌。可是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兜里的钱连一包石榴种子也买不起。
於是不用再思量了,程一还是买了几包白萝卜种子,然後那个人买了几包胡萝卜种子。
程一琢磨他的地应该也就在附近,否则按大概一百块地的区域内有一个杂货铺的分布率来说,为了效率和体力,很少有人
跨区去光顾杂货店。
这倒不错,同在一个区的话,互相可以帮帮忙,比如在灌溉的时候,还有害虫最活跃的季节里,有朋友帮忙远比孤军奋战
要好的多。有的人在去杂货店回去的路上,就会顺手替朋友的地也拧开灌溉阀或是喷点杀虫剂之类。
程一问:“你在哪一区?”
那个人淡淡的说:“我在二区最北边。”
“哦,我在最南边。”
确实是同一个区,但是程一现在开垦的那块地在二区最南边,不止是不顺路的问题了。
“现在游戏里一共只有九万来个玩家了,”那个人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出声说:“,还分散在三十多个不同的服务器里头,就
这样游戏公司还不肯关闭服务器,一年也不知道要亏损多少钱。到底运营商为什麽愿意亏本维持这个游戏存在也不肯关闭
呢?”
程一摇摇头,实话实说:“不知道,我好多年前玩过这个游戏,它到现在还存在著,我也觉得很意外。”
“是麽?”那个人没再说什麽,等程一要出店门的时候,他忽然递过来一张名片。
“加好友吧。”他说:“这地区的人现在太少了,好象我们这块河东大区现在的玩家还不到一百个,大多数地都荒著。”
程一接过他的名片,把自己的递过去。
那个人的名字在好友列表里出现了,他叫小白龙。
“如果你晚上还在线的话,我可以介绍你认识我的朋友们。”
程一想了想:“好,我晚上应该也还在。”
他现在有的是时间,除了睡觉吃饭,其他没有什麽事情要做。
想一想,人生走到除了玩游戏没有别的事可做地步,这是一种成功还是一种失败呢?
“那麽晚上我们再联系,”小白龙说:“八点半锺,可以吗?”
“好。”
“那就八点半,我们在这片杂货铺见面吧。”
程一只希望,这小白龙的朋友别象他一样都眼珠长在头顶就好。
河东区是一个很大的种植区,程一隐约知道自己走後,游戏似乎还开发了矿业和工坊等功能。但是程一不知道是因为怀旧
还是守旧,他只是喜欢田园种植。对於其他的那些游戏功能,他并没有太大兴趣。
回去之後,刚才种下的一大片萝卜,施过肥的部分都已经发芽了,绿油油的小叶子在微风慢慢伸展开身躯,看起来生机勃
勃,令人欣喜。
程一以前和性格就和别人不太一样。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朋友们都在追求著最後的後获,能更多,更快的得到收成,更快的升级,种更高等的作物赚更多的钱
。
但是程一更享受这个过程。
那时候,程一挺喜欢玉米的。玉米苗拔秆之後,整个田区成了一片青葱葱的青纱帐,风吹的玉米叶子哗啦哗啦的响,开花
的时候,风中有一种青涩的甘甜的气味。
程一站在那儿出了一会儿神,然後费力的开始清除堵住水渠的淤泥,让河水可以流淌到田间来。
有些干结的土地迅速被清水滋润了,恢复了有些发褐的原色。
还记得第一次登进这游戏,从系统那里得到的,也是这麽小的一块地。种上白萝卜,看著它们发芽,嫩叶在风叶萌发绽放
,新生命总给人无限喜悦。
程一记那时候阿斐说……
他说什麽来著?
程一茫然的眨了一下眼。
为什麽,想不起来他说了什麽呢?
地很小,实在没什麽可干的了,程一把茅草屋里也整理收拾了一下。
游戏里人的相貌可以调整的,初始进游戏的时候可以选择人种,肤色,发型,眼珠,乃到脸部的各种细节都可以调整。有
的人在调整相貌方面没天份,把整个人弄的极不协调。也有的将人物调整的很美。
程一进来的时候选的是系统提供的二十七种脸型中的一号脸,黄皮肤,褐色眼珠,五官略略调整一下,看著顺眼就行。
在屋里挂的镜子上看著这张没特色的脸,程一有些茫然的苦笑。
游戏里人物的长相,就象他在现实中一样,没特色,无法令人印象深刻。有的时候自己也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找一门有特色
的爱好,或是学点什麽特长,总得令人想起程一这个人来的时候,不能总记著,这个人的名字很简单,一笔就写完了。除
此之外,就乏善可陈,再没有什麽特色了。
啊,还有。
还有人说过,这个人脾气好,好相处。
但是脾气好……算优点麽?
程一打开控制面板熟悉操作,顺便给自己放一点音乐听。舒缓的弦乐象是一阵和风,令人精神松弛下来。
程一下线给自己弄了些吃的,再上线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八点多。他往杂货铺那里走,一面想著,是不是在铺子里再买一
套防护篱笆,也好把自己新开垦的田地和那些荒地区隔开。
他走到杂货铺门口时,店门前已经站了几个人,游戏里的天也黑下来,星月疏朗,其中一个人穿的白衬衫被风吹著,後面
鼓鼓满满,象一对张开的翅膀,直欲展翅飞上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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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来了。”
小白龙抱著一个纸袋从杂货铺里走出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三个是我的好朋友,大家一起玩,互相帮忙扶助的。”
程一点个头,和那几个人打招呼。
皮肤比较白的那个叫乐乐鸡,看他一脸傻笑的样子==,还真是名符其实。一个长的没什麽特色,可能也一样是用一号脸
建人物的叫陆麽,程一听著却想起了早已经失传的古乐舞绿腰。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穿著白衬衫的,衬衫扣子只扣了一粒
,怪不得被风吹的晃晃飘飘跟蝴蝶似的,他的人物是纯黑的肤色,在幽暗的光线下只看到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给人一种兽
似的野性感觉,倒是特别。
他的名字叫木头。
几个站在店外互换名片,程一看到那个木头拿著南瓜种子,顺口问:“南瓜现在不跌了?”
木头仁兄用很酷的口气说:“我喜欢南瓜花。”
小白龙牵著一条体高形状的黑狗,那只狗在地下挨挨蹭蹭,小白龙揪著项圈喝斥他老实点。他们几个看起来都趁这段时间
来补充种子肥料。
“你们先去忙吧,我也买点东西再回去。”
手里钱不多了,但是肥料还是多买些预备著比较好。
“好,有空到我们地头儿来转转,大家多交流交流。”
程一抬抬下巴,冲他那只大狗示意,笑著说:“我可不敢,你这看门神犬真威武。”
“哪能呢,我家小白从来不咬朋友,是吧小白?”
那大黑狗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表示同意。
= =||
程一无语黑线,谁能告诉他,为什麽一只这麽大的黑狗要叫小白?
“啊,那就先这麽著,回见呐。”
程一和他们招手道别。老实说,以他的眼光看,这几个人都有些怪怪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怪怪的人,又怎麽会玩这个已经濒临关服却奇迹似的还依旧存在著的过时游戏呢?
南瓜……南瓜好吗?南瓜花是什麽样子?
程一记得,自己以前也是种过南瓜的。
不过南瓜叶子和南瓜花……唔,是什麽样呢?
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这麽琢磨的时候,手就抓了一把南瓜种子塞在了口袋里。最後一结账,他NND这南瓜种子一包买萝卜种子六包还有找零,
真是坑死人的贵!
这麽贵的种子,要是不能种出最大的南瓜来,可真对不住它的价格了!
回去之後程一精神熠熠的开荒种地,又理出三分地来,把南瓜种上了,还上了化肥。
那一片萝卜已经从小叶子变成大叶子了,在月光下一片绿绿的萝卜缨子。随著晚风高低摆动叶子,看起来倒是绿意喜人。
程一包裹里还有一只竹笛,这不是杂货店买来的,而是当时参加一届农产品大赛的时候得的奖品,是真的可以吹出曲调来
的,不只是个摆设而已。
这竹笛还有个最让人眼热的功能,当你在田地边吹起来的时候,可以让你的作物加速生长。这可是个宝贝,但是……这笛子
的这个功能,从来就没实现过。
不过以前快乐山庄一帮子人个个论耍嘴皮子都是好手,要说吹笛子,那全比蛤蟆还不如。用老大的话说,蛤蟆还能吹出个
屁响来呢,我们还不如蛤蟆。
不过……唔,现在倒想再试试。
笛子凑到嘴边,程一轻轻吹了一声响。笛子音色一般……
嗯,程一有些自得,自己比当年到底是长进多了,笛子也学会吹了。
笛管中吹出来的是只轻快的童谣。
还记得那童谣是怎麽唱的。
萤火虫,萤火虫,飞到西,飞到东。
飞到草丛里,做一个美梦。
变成小星星,挂在夜空中。
萤火虫,萤火虫,飞到西,飞到东。
夏天要过去,就要到寒冬。
做一个美梦&……长睡再不醒……
程一吹了一遍,就停了下来。
这童谣的前边很好,很可爱也很童趣,後面……有点无奈和悲伤。
萤火虫是过不了冬的……它的光芒只有那一季而已。
这童谣是哪儿听来的?
程一摇摇头,继续吹,这次吹的是一首很流行的情歌。
我爱你,你知道不知道?我把你放在心底,怕风吹到你,怕雨打到你,怕旁人知道,我爱著你……
唱这歌的明星很有名,歌唱的不见得很好,但是人长的帅,歌迷们喜欢他,这就够了。
南瓜苗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泥土里钻出来,缓缓的舒展开叶子。
那巴掌似的绿叶象是一张张小扇子,柔软的枝茎盘曲缠绕在一起。
真好看。
想必开花了一定也好看。
程一象从没见过南瓜叶和南瓜花一样,蹲在那里仔细的看,不过就到这里为止了,刚才笛子的催长,在作物的每个生长阶
段也只能用一次,萌芽阶段的这一次已经用过了。而另一边的六分萝卜地,已经从细细的小叶变成了一把碧绿的萝卜缨子
,长势喜人。
很好,这个笛子的功能可不能让旁人知道,不然……
不然怎麽样?
这个游戏已经没落到,兴许明天就关服不再运营了。还怕有谁会来偷会来抢这个笛子吗?
叮的一声响,程一打开控制面板,小白龙发信息给我:要帮忙吗?
程一回信息过去:不用了,我还应付得来。
过了几秒又是叮一声,他问:你明天白天在线吗?我明天要上班,所以不能照料地里,你可以帮我照看下吗?
程一不用怎麽思索就答复:可以。
反正自己现在已经和退休的寓公差不多了,别的没有,时间那是有的是。
现实中的外头,已经到了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在大气被破坏的现在,户外可以达到零下几十度上百度,没有人会舍得离开
有供暖的室内到外头去的。所以网络在现代越来越发达,有的人几乎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屋子,通过网络求学,通过网络
上班,通过网络与人交流联系……
时代越来越进步,但是人能做的事却越来越少了。
程一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的时候,有个人正慢慢走近他这里。
那个人个子挺高,程一坐在地上看过去的这个视角,觉得对方的腿实在是又直又长。
他拍拍裤子上的泥土站起来,那个人走到离他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你好。”
对方的声音低沈柔和,十会动听。
程一眨了下眼:“你好,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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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就是刚才听到这里……有人吹笛子的声音。”他问:“是你吹的吧?”
程一手里的笛子还没收起来,能说不是吗?
“嗯,是我。”
“这游戏里……还有笛子这种物品?”
“是以前参加一个比赛的时候得的奖品。”
“啊,这倒不错。”
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含蓄的醇厚,站在田垄边上,看著两片地,忽然问:“你用了高速化肥?”
“嗯?”程一疑惑的看著他。
“下午我路过这里,还是一片荒地,一转眼竟然已经长的这麽好了。”他说:“用普通化肥没有这麽快的效果。”
“哦。”程一默认。虽然用高速化肥那种东西是要花费现实里面的钱,而且用在种萝卜这件事上面简直是典型的败家子行为
,但是这样也好,省的笛子暴露。
现在才发觉这个笛子的好处啊,这一支笛子简直等於有了一个装著高速化肥的聚宝盆,怎麽用也不会用完,而且还不用花
钱。
“你是新玩家?”
程一摇头:“很久以前玩过。”
那个人点点头:“我也是。最近没事可做,发现这个游戏居然还在运营,所以很好奇,又进来看看。”
程一问他:“你的地在哪边?”
他回头指了一下:“朝南走,在那个山坡的南边。”
“哦。”
“那个,加好友吗?”他问:“我不常上线,要是我地里长了草生了虫害,你看到了,也就顺手给帮个忙吧。”
程一顺口答应:“行。”
反正从他这里到南边的小山坡走路才几分锺,不算麻烦。
“要是有什麽成熟了,你就随便拿吧。”他微微笑,把名片递过来。
这个人笑的时候会眯起眼,有一点点与他外表不相符的稚气。
“我肯定不会客气。”程一也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阿福?
这个名字倒是……挺喜气的。
程一在收了一茬萝卜,重新翻了地又撒了种子之後再下线。
肚子很饿。
程一摸摸空空的肚子,从食品柜里拿了方便食品出来加热。
窗子外面飘起了雪,外面一片天寒地冻,天空灰蒙蒙的,附近只有一盏路灯。
程一捧著热乎乎的汤面坐在窗边吃,街上几乎没有什麽行人,只是磁轨车偶尔会经过。那麽寂静,空洞的晚上,还下著雪
,让人更觉得凄清。
程一家的老房子在城区的外围,这一带本来就比较偏僻荒凉,但是这幢房子除了程一住,还有空出来的两间,程一在网上
发了一个招租信息。其实他不是缺生活费,只是……这里实在太静了。
虽然这房子离城区远,可是房租程一要的很便宜,只有城区一般房租的三分之一。而且这里有供暖,这个是很有吸引力的
。
程一想起刚才那个小白龙牵著的叫小白的狗……也许他也应该养只狗。
小白龙之所以给自己在游戏中的狗起那个名字,应该也是有原因的。
是不是他也很怕寂寞?
程一唏里胡噜的吃面,金属筷子用起来总感觉不那麽顺手。
这时代又有几个人不寂寞的?
吃完面,再吃拿点营养剂喝下去。
现代人的生活就是这麽简单,连口腹之欲都降到了一个低的不能再低的程度。许多人都吃人造食品,喝浓缩营养剂过著日
子。
所以,有人反而是在游戏中,活的更真实更投入。
因为游戏远比生活要丰富的多。最起码,游戏里可以很容易遇到其他人。
没收入,没亲人,没朋友……应该说是很惨的三件事了吧?程一想想,自己居然三样都占全了。没收入,靠积蓄过日子。亲
人都死光了,朋友……好象现在也都走的走散的散。
但是程一觉得自己很乐观,很知足。起码他还有幢房子,有一笔可以一直花老养老的积蓄。
唔,虽然亲人是没有了,但朋友却可以再交。
程一继续收拾杂物,白天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因为看到那个游戏头盔而中断了。剩下的东西也都是学生时代的,一些旧书
,还有记事本。
程一把书上的灰拍一拍,捆起来塞到柜子底下,记事本想翻开看看,但是桌上的通讯仪滴滴的响起来。
程一按了一下接通键,小屏幕上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背後就是下著雪的街道。他穿著一件看起来不怎麽保暖的大衣,戴
的帽子的帽沿挡住了半边脸。
“你好……我看到有房子招租,是这里吗?”
程一点点头:“是,有两间空房间。”
“我就在这条路的路口,但是我不知道怎麽过去。”
程一已经看出来他的位置了,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很冷,声音都在打颤。
“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程一穿上外套,换了鞋,带上门卡之後,想了想又带了一把小型的激光防身棒在身上,他动作很快,推开门大步朝路口那
里走。
地下积了大概有三寸深的雪,很滑也很冷。程一走的很快,大概两分锺,他看到有个人,站在路口的那个磁轨车站牌下面
,冻的缩著脖子,呼吸呵出的气在脸庞前面凝成了团白雾,看起来很孤单可怜。
“这边,过来吧!”程一冲他招手喊了一声,那个人有点呆滞的抬起头来看看,然後慢慢的挪动脚步,僵硬而缓慢的走过来
。
“你是要租房子吗?”
虽然出来的很鲁莽,程一却并不觉得後悔。这个人看起来,快要冻死了。
“嗯。”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手心里紧紧攥著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我……我的钱够付半个月的,但是,我没钱付押金…
…”
程一呼了口气:“押金什麽的再说吧,先回去再说!”
虽然程一外套里面穿著保暖衣,再回到屋里的时候,他的脸庞和手也都冻的冰凉。
那个人站在门口,似乎反应不过来。程一把外套脱了挂起来,转过头的时候他还站在门口。
“进来吧,”程一在屋里都只穿著袜子的,他想,也许那个人是找不到在屋里穿的鞋才发楞。然後他刚想说话,那个人摘掉
帽子,弯下腰,慢慢的脱掉脚上那双又是雪又是泥的鞋子。他没有穿袜子,脚很瘦,苍白,而且僵冷。
程一倒了热水给他,让他坐在靠近供暖管道的地方。那个人捧著热水杯子,两手握的那麽紧,身体弓著象只虾子,过了好
半天才缓过气来。
“你叫什麽?”
他抬起头看看,他很瘦,五官倒是很清秀分明。
“我得看看你的身份卡。”
他茫然的点点头,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张看不清颜色的身份卡递了过来。
程一把卡放进读卡器,对显示出来的消息扫了一眼,只看清这个人叫宋小舟,号码什麽的就没注意看,把卡片退出来还给
他。
他喝了半杯热水,气色缓过来不少,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身上衣服也很单薄,更显的人瘦。
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被他一张张摊平,整齐的拿在手里,似乎有点难堪,可是头却还是昂著的。
“我先租半个月,行吗?”他说:“押金我没有……我可以把身份卡先押在你这里。”
程一爽快的点点头:“行,最里面那间是打扫好的,里面有床和柜子,我再替你搬张桌子进去。房间里带小卫生间。厨房
在後头,你也可以用。水电和取暖费,如果你住到月底的话再一起给我吧。”
宋小舟低下头,小声说:“谢谢你。”
“不用客气。”程一向他伸出手:“我叫程一。”
微凉的瘦削的手伸过来和他相握:“宋小舟。”
5
“一一哥,我买了些肉。”
程一回过头:“冻的?”
“不是,鲜的,很新鲜的牛肉,而且还在特价呢,我抢一大块。”宋小舟露出得意洋洋的微笑:“回来切两半,一半卤了放
起来,一半我们今天吃,你说吧,是要烤,煎,炒,还是要炖汤?我记得咱们还有点白菜,要不中午吃白菜牛肉汤吧?”
程一觉得口水都要淌下来了,连连点头如鸡啄米。
宋小舟这孩子别的都不在行,可是对於现代人大多数都不会的厨艺,他偏偏精通的不得了。程一觉得自己要堕落了,明明
以前吃方便食品和营养剂就能过日子,现在却一天到晚的想琢磨著怎麽吃点好的。
杂货店离家不远,宋小舟走著去走著回,去的时候不提,回来的时候却抱著一大包东西,除了那一大块牛肉,还有其他的
食品和日用品,当然方便食品也买了不少。程一把他抱的大袋子接过来,宋小舟把厚外套脱下来,解开保暖衣挂好,又摘
掉帽子,再脱掉靴子,一下子从胖墩墩的样子打回原形。
程一看著纸袋里的东西直叹气,要是吃惯了好的,再吃方便食品,谁吃的下啊。
宋小舟搬进来两周了,他找了一份帮人维护游戏数据的工作,屋里两个人都不用出门,程一为人随和,宋小舟熟了以後热
情天真,两个人渐渐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关系,互相的称呼也从“程先生”“宋小舟”变成了现在的“一一哥”和“小舟子”。程一
觉得一一哥这称呼叫起来跟有只手在背上轻轻挠痒痒似的,让人有点麻酥酥的感觉。但是小舟子这称呼宋小舟倒是挺喜欢
的。
“好啦,你玩你的游戏去吧,我做好了饭叫你。”
“嗯。”
程一登上游戏,他现在的地有不小的一片了,因为有地契在,不用象其他人新垦荒地一样要交垦荒税,所以也存了些钱。
地划成三十六小块,三分之一种著萝卜,三分之一种著玉米,另外的三分之一种著黄瓜。爬在竿子上的黄瓜秧开出小小的
黄花,在微风里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很是喜人。
程一除除草,浇浇水又捉捉虫才下来,到晚饭时又有一畦萝卜会熟。
这种心中带著期待的喜悦,让程一觉得十分愉快而充实。
这个网游当年号称健康网游的,果然很健康~~^o^~~,和那种打打杀杀令人心中充斥负面情绪,一心只想争强好胜获
取更大利益的网游完全不一样。
他退出游戏,一摘掉头盔就闻到了浓浓的香气。牛肉味道,充份炖煮之後那种浓郁的,熟烂的香气,程一顿时觉得口水泛
滥。
宋小舟系著条围裙在厨房忙乎,程一在门口探头探脑,那股炖肉的香气象是一把钩子,钩著他的脖子让他挪不开步。宋小
舟转头看见他,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掀开锅盖,拿长筷子夹了一块肉出来,一手虚托著递给他:“尝尝肉烂了不。”
程一张大嘴把那块热气腾腾的牛肉吞了下去,烫的挤眉弄眼嗷嗷叫,一边猛扇风呼气。宋小舟笑的直不起腰来,还要一本
正经的问他:“味道怎麽样?火候怎麽样?”
程一眼泪都烫出来了,咬著肉,含糊不清的说:“很好很好,都好都好。”
“嗯,你去盛饭,我们这就吃饭吧。”
宋小舟虽然瘦小,可是饭量不小,两个人把半锅饭,一大碗白菜牛肉吃的精光,程一把碗碟放进清洗机的时候,觉得自己
都涨的不能弯腰了,只要一动,顶在喉咙口的饭菜就象要冒出来了一样。口鼻呼吸里都是一股浓浓的牛肉香味,程一满足
的拍拍肚皮,还咂了两下嘴巴。
真是回味无穷啊。
宋小舟在卫生间里喊了一声:“一一哥,有人敲门!”
程一仔细听,的确有人在敲门,然後门上的通讯器响了。
“你好,这里有房出租是吗?”
程一都快忘了,他放出去的租房的信息当天就招来了宋小舟,然後自己也没想著要把租房信息给撤销。
好在屋子是还有一间,和他的卧室是挨著的,那间屋子不大,也挺窄,放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就放不下别的了,而且那
间屋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
程一看了一眼屏幕,只看到一个侧身,那个人可能正研究门边的装饰。
“还有一间屋……不是太好,你要租吗?”
外面那个人抬起头来说:“先看看吧。”
程一看到出现在小小液晶屏幕上的那张人脸,愣了一下。
那个人……生的真是俊美啊。
飞扬的浓密的眉毛,一看就很有个性。细长的凤眼给人一种似乎是多情又象是无情的感觉,鼻子生的特别英气,下嘴唇稍
稍有点薄,有种说法,这种嘴唇的人特别言辞锋利。他的脸庞生的也正正好,让人觉得……这张脸一切都完美,挑不出任何
不协调的地方。
“一一哥!”
程一想开门的手停下来,宋小舟飞扑过来,对著小屏幕仔细看了两眼:“你是谁啊?”
外面那个人用淡然的声音说:“租房。”
“哦。”宋小舟似乎是松了口气,对程一摆摆手:“开吧开吧,我先回屋了。”
程一把门打开,门外面那人个子比他还高一些,穿著件银灰色的防雪外套,态度从容,气宇轩昂。
程一有点奇怪,这个人很……顺眼,可是他站在这里,怎麽看起来就不大和谐。
这个人的样子,太规矩,太正统,太……出色,看他样子,完全应该是在城区最豪华的居住区拥有一幢大房子的成功人士,
跑到这麽个偏僻的小地方来租房,实在让人觉得……
呃,怪怪的。
“呃,请问,先生你贵姓?”
“免贵,我姓何,何沛。”
“何先生你好,我叫程一。嗯,我只是有个小房间分租,房子可能……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类型的。”
“能让我先进去吗?”何沛深深的注视了他一眼,说:“门外面挺冷的。”
“啊,请进请进。”
这个人一踏进门,程一顿时觉得自己这间本来就不大的客厅变的更狭窄矮小了。
“那个,要喝杯茶吗?”
何沛说:“先看房间吧。”
“对对,先看房间。”
程一从来没觉得自己这麽笨拙过,话也说不好,就象第一次去找工作的时候,面对老板那麽挑剔的架式,本能的心慌,觉
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6
“呃,房间小了点儿……那个,三间卧室里就这间没有独立卫生间,那个,厨房可以用……”
程一觉得自己这些话完全可以省下来,因为对方怎麽看也不象是会屈就这间陋室的样子。别的不提,就他这一身上下的行
头儿,说不定都能买下这半间屋子的一半了,这屋里要什麽没什麽,别的不说,要去城里的工作的话,从这儿坐磁轨车,
到城中心要一个多锺头,实在不方便。
“只要四百一个月吗?”
“呃?啊,是的……”程一说:“那个,要是你觉得贵,还可以再便宜一点。隔壁的房间有卫生间,所以以……嗯,可以收四百
,你这个要住的话,三百也行。”
程一已经预备好听到对方说不住了,甚至可能说都不说就会转身离去。但是何沛却掏出钱包来,直接抽几张大额钞票:“
这是押金和半年租金,先预付给你吧。我想我可能不在这儿开夥,但是水电费我也会承担的。”
“呃?”
程一捧著钞票发怔:“但是……”
“还有什麽问题?”
“呃,没有。”程一还是觉得太不真实:“那个,我可以看看你的身份卡吗?”
何沛二话不说又把身份卡递了过来。
没什麽问题……
但是,但是这事儿显的太不合理了。
宋小舟从他肩膀探头出来,他喜欢在吃完饭後泡个澡,自称那快活神仙也比不了,看起来他是泡完了,皮肤水水嫩嫩的,
透出一股可爱的粉红色,如果说有人的皮肤好是能掐出水来,他的脸上这会儿看上去一定可以掐出牛奶来,白色的毛巾包
著头,因为屋里暖和,只穿著大衬衫和睡裤,光著脚。
“咦?你个子这麽高?”他上下打量:“你要租这儿住吗?”
“是的,”程一解释:“他连钱都付了,喏,现在这间屋也有主儿了。”
“啊?”宋小舟的表情让程一觉得自己有伴了,这个何沛实在是和这屋子格格不入,现在可以证明不是自己一个人有这样的
想法,宋小舟也是这样想的。
“介绍一下吧,以後大家要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了。”程一说:“这是宋小舟,比你早来半个月,我叫程一,就是一二的一
。”又介绍何沛给宋小舟认识,话都说完了之後,程一问:“你……打算什麽时候搬进来?
“下午我的行李会送来。”
呃,意思就是,他本人……
程一觉得嘴唇有点干,忍不住舔了一下之後觉得更干了。
“那,要不,你先到我房间休息会儿,这屋里现在什麽都没有……嗯,实在没法儿待。”
何沛根本没有拒绝的意思,直接推开相邻的那扇门就进了程一的房间。
程一愣了一下,宋小舟护著自己头上的毛巾冲他做了个无辜的表情,就缩回了自己屋里。
程一把那间小屋打扫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麽可打扫的,不很脏,擦过床架和桌子,又把地板清理一下。程一甚至调出了
很久没用的地板护理机的上蜡和抛光功能,听著护理机嗡嗡的轻微震颤发响,快速的养护著地板,程一还是觉得自己刚才
的经历……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然後他想起来,那个新房客现在在自己屋里呢!
程一推开屋门,何沛正坐在床头的小沙发上,端详放在桌上的那个游戏头盔。他姿态优雅,长裤包裹著的双腿显得笔直修
长,外套脱了搭在床头,看起来倒是安适放松,很自在的样子。要是再来一杯茶端在手里,他简直就象这屋子的主人了。
“啊……你的房间打扫好了。”程一说:“我这里也有多余的被子什麽的,不过我想也许你会用自己带来的。”
何沛点了一下头,完全是老板听下属汇报工作的派头,程一目送他优雅的站起身,从容的走出去,风度翩翩姿态迷人……
呃,重点不是这个。
程一一直到自己登上游戏之後,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个什麽状况?以後的生活又会有什麽样的变化?
本来是怕孤单才把房子分租出去的,可是现在看来,孤单应该是不会了,麻烦却可能已经找上了门。
“喂,倾城!”
程一转过头,阿福正戴著一顶大大的斗笠从山坡上走下来,他的腿特别长,步子又大,高高的扬起手冲程一使劲儿挥了几
下:“谢谢,辛苦你啦!今天我地里的收成可是不错啊!”
程一微微笑,阿福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拍的程一差点儿腿一软趴在地下。
“喂,你想谋杀啊。”
“嘿,我又不是有意的,也是你自己小身板儿太弱太不经拍了。”阿福说:“我正琢磨著,养条狗,小白龙那只小白看家真
好使,我都看著眼热了。”
“那你也养一条。”程一说。其实他有一个项圈,凭这个到杂货铺那里办个手续就能领只狗回来。不过……程一觉得犯不著。
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在田间地里溜达,狗主要是看家护院用的,对他来讲用处不大。起先想养狗做伴,可是因为来了个小
舟租房子,两个人有话说有商量,想养狗的心思也就淡了。
“对了,你总在线啊,不用工作吗?”
“嗯。”程一嘿嘿笑:“我是无业游民,所以有的是时间。”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阿福瞧著程一有一畦萝卜熟了,顺手就摸过去,拔了两个出来:“嘿嘿,好运气,不拿白不拿。”
长的很饱满的,水灵灵的两个大白萝卜,阿福一手拎一个,一步三摇,笑眯眯的往杂货店去了,走开一段路,又回过头来
喊:“喂,你要捎什麽东西吗?”
程一头也没回,摆了摆手。
河东区是蔬菜水果大区,游戏设定就是这个大区只能种植这些东西。很远的地方,隔著一条河,河西区是个畜牧区,那里
和这里不一样,这边是种植业,那边是养殖业,品种也比较单一,除了猪牛羊,就是鸡鸭鹅,啊,靠水的地方还有养鱼的
。不过程一对整天打猪草铲猪粪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河东河西都是农副业,而靠北边的那座叫拔天的连绵的山脉後面,那
里是工坊区,那里有家具坊,炼油坊,陶器坊,榨酒坊等等,程一他们种的橄榄,会成为他们炼橄榄油的原料,而葡萄则
是酿酒用的。各个大区的划分不同,玩法也就不一样。程一他们要升级,提高自己的各项属性,也需要再购入家具,陶器
这些东西。这个游戏里面呈现的,就是这样古朴的,在小范围内自给自足的自然生态。
程一昨天还在工坊那里买了张床,把它放在屋子里,房屋美观度上升了75点,也给自己的经验值增加了20点。
从茅草屋一点点的增加牢固度美观度,然後自己种地,收获来得到经验值升级。程一现在是五级农夫,经验值3185点,还
需要1015的经验值才能升到六级。
河东区的玩家不算太多,不过据说是比河西还要多出一半来。程一又替有些干裂的黄瓜地浇了些水,从怀里摸出笛子来轻
轻吹了一小首短曲子,看著黄瓜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小小的黄花下面结出细细的小小的嫩黄瓜来,觉得这种成就感
真是令人愉快。
种植的快乐并不仅仅在收获的时节……过程一样让人觉得趣味无穷。
唔,也许明天试试种向日葵?
倾国倾城(网游)7-12
程一知道自己没什麽雄心壮志,虽然才二十多岁,但是生活方式就象个上了年纪的人,不去工作,好吃懒动,养花弄草(
在游戏里),照顾下小朋友(呃,宋小舟也算是小朋友吗?),出租房子当寓公。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完全应该弄
个拐杖或是电子狗作伴,那就更十足十的象个老头儿了。
程一过了好些天,才从小白龙他们那里知道,控制面板上有个嵌入式的操作面板,功能十分强大,可以在那里浏览信息,
看电影听音乐泡论坛甚至小白龙他们在那里处理工作收发信件,跟公司传递信息,真是工作游戏娱乐休闲都不耽误。其实
现在很多网游都有这种功能。
程一打开控制面板,过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该干点什麽。最後他开邮箱看信。
结果一打开吓了一跳,邮箱已经快要爆满了。
邮件的标题都是红通通的加粗的爆炸体,看上去一片血腥似的触目惊心。程一看著那些刺眼的充分表达发信人心情的标题
颜色,根本没敢打开信去看内容,急急忙忙又把邮箱关上了。
阿福在外面喊他,声音远远的,也挺清晰:“城子!城子!你地里长虫了!”
“长虫你替我喷点药!”
阿福不情不愿的喊:“凭什麽我给你干活啊!”
程一把刚才收获的玉米都选择了销售出去,完成操作之後才走出屋子。阿福正拎著一大瓶杀虫剂,在那里冲著一株茄子喷
啊喷。
“对了,我刚才看到小白龙从你地头过,偷你东西了吗?”
程一摇头:“他从来不干这事儿,你以为都象你啊。”
“嘿,我怎麽了……”阿福说:“我可比他坦城多了,整天板著脸,跟谁都欠他钱似的,就跟那条狗亲,大白加小白……”
阿福说的正起劲,忽然闭上了嘴巴。程一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背後说人真是要不得,说曹操曹操到。
小白龙今天没戴那顶斗笠,微风吹著他半长不短的头发,发梢微微晃动。一个人气质就算在这种游戏里面也看的出来,他
的腰背总是挺拔,腿也显的修长。阿福很自来熟的问他:
“你弟呢?”
“看家呢。”
熟了以後,发现小白龙的那些朋友管他叫大白,管他那条黑狗叫小白,平时提起来都是你弟你弟的称呼,小白龙自己也不
反对。
“几级了?”
“你自己不会看吗?”
小白龙和别人说话都算温和和气,就是和阿福总是冷冰冰的没话说的样子。偏偏阿福又喜欢招惹他说话,没话也要找些废
话来说。
我知道小白龙过来干什麽,从包裹里把两包苹果树种子给他:“喏,给你。”
“好,谢谢了。”
阿福问:“干嘛给他这个?”
“这是升六级的时候送的,我又不种。正好他用得著,也省得放在我这里白浪费。”
“喂,苹果种子不便宜呢!1800一颗啊!等於七包半萝卜种子了。”
程一说:“反正不花钱,是奖励的啊。”
“那为什麽要送给他……我也想种种苹果呢,高级作物,我还从来没种过……”
程一没法儿和他说,於是低下头给茄子地猛浇水。
小白龙把苹果种子收起来,递过来一个纸袋。
程一没接:“什麽?”
“化肥,算是换你的种子。”
“哦,不要了。”
“给你。”小白龙说话不多,但是总给人一种言简意赅,非常有魄力的感觉。
好象除了他那只狗小白在的时候,其他时候小白龙都很严肃。
阿福抓抓头,换了话题说:“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路过山坡河沿那儿,不知道谁在那儿新开了一块地,玉米快熟了,咱
们去偷几个?”
“行。”程一答应的爽快。在这个游戏里偷别人的作物是很HAPPY的娱乐。虽然觉得小白龙大概是不会去,程一还是回头问
他一句:“你来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白龙居然很干脆的一点头:“好!”
呃?
阿福显然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主要是……小白龙的气质实在不象个作贼的。旁人去别人地头儿蹲等萝卜等玉米成熟,总是一
脸贼笑弓背弯腰,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偏他脚步生风气宇轩昂……
“那,我们组队去偷?”
组队的话,得手的成功率会比较高,而且偷窃时会提升一定的经验值==||。怎麽说呢?大概是设定系统的人认为盗窃团
夥比单打独斗的偷窃能力更高?
阿福成为队长,给这个三人临时小队起名叫“就爱胡萝卜”……
三个人都不出声,程一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路旁的青草依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
快走到河沿的时候阿福打破了队伍里的沈默:“对了,你们今天有没看公共信息版?”
“嗯?没看,有什麽系统公告吗?”
“有。”
程一打开公告面板,果然看到一条系统公告。
系统说要关闭游戏两天维护并更新数据,幸好不是说要永久关闭停止运营。
“不知道更新後,会是什麽样?”阿福叹气:“希望不是功能越来越少,人数越来越少……”
“应该不会。”
“不会什麽……”阿福一脸悲愤的样子:“这麽好的游戏!又和平,又友爱,又可以种草拔草的陶冶性情,为什麽大多数人都
不喜欢?”
他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可能本来想揪程一的领子的,可是一伸手却揪著了站在他左边的小白龙的领子:“喂,你说,为
什麽会有人不喜欢这游戏呢?”
小白龙脸色不变,语气不变,淡淡的说:“松手。”
阿福象被扎了一针的气球,哦了一声把手松开了。
好厉害,好有气势,什麽叫天外飞仙一剑倾城果然这就是高手风范与众不同……呃?
不不,随便倾什麽都行,别倾城就行。
-----
三个人蹲在地头儿等萝卜熟,已经进入五分锺倒计时了。
“喂,我说咱们最好分开来,这样成功面儿大,而且不容易被看地的狗抓住。”
程一点头赞同:“说的也是。”
隔著一排玉米!秆,萝卜地被区分成两部分,阿福和小白龙在一起就浑身不舒服,自己申请去那边儿地。
偷别人的地是这游戏里极大的一个乐趣,能不能偷到,能偷到几个,会不会对方看地的狗发现而追咬……嘿,真是紧张刺激
又期待兴奋啊。
程一觉得自己身上都要冒汗了,一边儿一样半蹲著的小白龙却依然很镇定平静。
“对了,上次路过这里好象没看到这里有人开地呢。”我小声说:“大概也是刚过来开地没多久,不知道是不是新玩家……”
小白龙说:“看萝卜种的这麽齐整,应该不是了。”
程一转头看他:“这你也能看出来?”
“当然。”
两个人离的太近,程一可以感觉著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在耳旁,声音给人一种非常干净,非常醇厚的感觉。可以听得出来
,小白龙这个人一定有非常良好的教养,而且年纪不大。
很有感染力,穿透力的声音,很美的声音,游戏里的天色也暗了下来,长草遮掩了人的身形,也让人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
觉。再听到那样的声音……感觉真的很纯净,让人觉得薰然欲醉。象柔软光滑的丝绸,从肌肤表面上滑过去。
这个游戏推出的早,还没有现下的网游时兴的相貌扫描,游戏里人物的长相不是真的,但是声音却是玩家自己的。
这或许是所有的虚拟中,唯一的真实。
程一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听过的一首歌,那歌唱的什麽早不记得,但是那样优美的声音,哀而不伤的旋律,却令人难以忘
怀。又好象,是什麽时候喝过的一杯陈酒,酒味香醇,後劲绵长……
阿福的声音也不错,但是小白龙的声音更动听一些。
“熟了。”
“什麽?”
程一回过神,才醒悟小白龙说的是萝卜熟了,可是刚才那时机已经一闪即过,那边地头还传来狗吠人嚎的声音,正是阿福
的嗓门,看来他已经把狗惊动了。屋里面冲出来两个人抢收地里的作物,系统在收获上的设定是一分地两秒锺就可以收完
,对方有两个人,地又只有十分,很快就把萝卜全收起了,程一他们两个人蹲在那儿甚至没来及动,满地的白萝卜已经被
收了个干净,只剩了一地狼藉的萎蔫的萝卜缨子。
“动作确实利索,不是新手。”
“嗯。”小白龙答应了一声。程一看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自己也就蹲那儿没动。
那边阿福尖叫声和狗吠声也都止歇下来了,程一捂著嘴小声笑:“裤子肯定又被咬烂了。”
小白龙一脸正经的表情,可眼里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心绪。
“好啦,我们也别在这儿杵著了,萝卜没了,难道还要捡几片烂叶子回去不成?”程一拍拍裤子站起来:“回去吧。”
阿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三人小组没偷到萝卜,自动解散。
小白龙的步伐从容不迫,仔细捉摸一下,还有点行云流水似的韵味。
“昨天你帮我除了草,还灌溉了四分地,谢谢了。”
“哎,别客气。”程一说:“我帮你,可我也有经验拿啊。”
“你几级了?”
“六级过半。”程一问:“你呢?”
“我刚刚五级,”小白龙顿了一下,说:“你的级,还是以前玩游戏的时候练出来的吧?”
“当然的,要不然就光这些天的经验,我可赶不上你。”
夜幕低垂,一弯明月挂上了树梢头,银辉如薄纱一样,路边的草叶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莹白。
小白的声音在这样的幽暗中听起来更加动人悦耳。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额头的头发有如银丝,莹光融融。他的侧面也被镶
上了一层银边,看起来象是一尊精美绝伦的水晶雕像。
“为什麽喜欢这游戏?”
“嗯?”这个问题挺突然,程一愣了一下。
“比这好的游戏多的是啊。”
程一呵呵笑了:“嗯,我这个人没什麽争斗意识,玩那些要投入更大心力的网游我也应付不来。再说,这个游戏头盔在家
里扔了好多年,还能继续玩,我也很意外。”程一反问他:“你呢?你为什麽留在这游戏里?”
“我喜欢安静。”
他的话很简练,但是听的出来,不是应付。
他心里应该就是这样想的。
“那天你在田边吹的曲子,叫什麽名字?”
“嗯?哪天?”
“就是我们认识那天。”
“啊……那天你也听到了吗?”
“是的,不过因为那个阿福过去找你说话,所以我就没过去。”
“哦,那天我吹了两首,一首是以前听过的儿歌,後一首是情歌好象。”
“前一首。”
哦。
程一想了想:“那是萤火虫吧……”
萤火虫,萤火虫,飞到西,飞到东。
飞到草丛里,做一个美梦。
笛子就在身边,程一一边走,一边把笛子拿了出来举到唇边,吹起那支童谣。
开始那活泼的充满童趣的曲调,让人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的轻快起来。
後面是抒情的旋律……
程一眼角的余光修改稿瞥见,小白龙的唇边似乎也隐隐上翘,露出了笑容。
那一点和煦的笑缓和他给的人那种距离感。
程一反复吹了好几遍,在温润悠扬笛声里,月光下那条蜿蜒的小路,似乎变成了美丽的银色丝带,一直向远方延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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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虫,萤火虫,飞到西,飞到东。
夏天要过去,就要到寒冬。
做一个美梦……长睡再不醒。
“一一哥!起床了!”
不要醒啊不要醒……
“一一哥!”声音的主人有暴走迹象,程一翻了个身,自我催眠著,我什麽也没有听见,没人喊我,我还要睡……
忽然间一大杯凉水被泼到了头一,程一哇的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宋小舟两手叉腰怒气冲冲的说:“这都十二点了你还不起?你想把整个白天睡过去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程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那个,昨天玩的时间长了一点……”
宋小舟气呼呼的盯著他:“算了!早饭不吃,午饭总得起来吃了吧?”
“嗯嗯。”
程一爬起来换衣服,宋小舟端著空的大水杯出去。
虽然何沛也搬进来几天了,不过程一真的没有明显感觉家里又多了一个人。何沛跟宋小舟,还有他不一样,他得到城区去
工作,每天程一上午或中午起床,他早已经走了。等他晚上回来,程一又已经回房间上线游戏。基本上,这麽几天就碰了
两次头,一次在卫生间门口,程一洗澡出来,他正要进去。程一就哦了一声,何沛一声不响,这也算得一次。还有一次是
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和宋小舟正抢一盘炒青菜,正好门一响,何沛从外面回来,程一顺口招呼一声:“吃过了没?一块儿
吃吧?”
何沛回了一句:“我吃过了,”人就进了房间。
宋小舟一时闪神,夹在筷子上的青菜竟然忘了赶紧送进嘴里,而程一也忘了去跟他抢这条青菜。
何沛穿著长风衣的样子真是……非常的帅气。等他进了房间,那一角灰色的风衣的痕迹也消失在门後边之後,宋小舟冒出一
句:“哎,你觉得他象不象那个苏先生?”
苏先生是最近很红的一部电影里的人物,很有风度,俊逸不凡。
“这样的人物怎麽会搬到我们这样的地方来住啊……”宋小舟小声说:“你说,他是吃错了药,还是……只是个空壳子?其实他
只有那麽几件好衣服而已?”
他说我们的时候很自然,好象……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似的。
程一点点头。
他也一样觉得奇怪,想不透。
“应该不是,洗手间里有他放的两个瓶子,洗头发的还有,嗯,须後水什麽的,嗯……都是挺贵的,不是本地能产的东西。”
“是吗?”宋小舟眨眨眼,咬著筷子说:“我怎麽没看到?”
程一啼笑皆非:“你屋里有洗手间,当然不用出来用这一个。”
“哦,对。”宋小舟特地跑到洗手间去推门开了一眼,然後蹬蹬的又跑回来,眼睛圆圆的:“啊,是的,真的很贵。不过他
也有可能是……“
忽然门响了一声,程一两个人一起闭上嘴,夹菜的夹菜扒饭的扒饭。何沛已经换了一件家常穿的宽松外套,套著便鞋从屋
里出来,经过他们两个身边进了洗手间。
“呃……反正这事很怪。”宋小舟压低声音说:“要是你有个漂亮妹妹啊,这就是一部爱情小说的题材啦!豪门公子跑到破落
城区,就为了一个纯真少女……”
“行了,你以为你……”
卫生间门一开,两个人又一起噤声。
何沛看看他们,忽然说:“都凉了。”
“什麽?”
“你们两个人的饭都凉了。”
“哦,噢……”
这房子隔音不大好,程一有点怀疑,不知道何沛听到什麽没有。不过这个人表情这麽镇静,嗯,说直白点就是好象有点面
瘫……
长的帅的人好象大多数都会有点个性,嗯,以前有种说法叫做酷……
何沛又进了房间,宋小舟看看碗里的饭粒,的确已经凉了。
“算啦,反正也饱了,不吃了。”他收拾碗筷,程一说:“我来吧。”
“不用,我来就行。对了……”宋小舟指指他的头发:“你要不要去修一修?正好等下我们一起出去。”
“不用。”程一撩起耳边的头发侧头看看:“我自己剪两下就行。”
“其实你长头发……嗯……”宋小舟有点疑惑:“嗯,显的人不是太有精神,要是剪短点,把额头露出来……嗯,可能人会更好看
点。”
“诶,我天天在家里,门都很少出,修发型给谁看啊。”
“嗯,其实你的运动是少了一点,小心发胖。”
“不会的。”程一揉揉他的头发:“你当心点,晚上可能还要降温,多穿点衣服。”
“知道。”
程一登上游戏,好友列表里现在又有了十来个新朋友了。一起玩游戏当农场主的人脾气都还好,这跟这游戏的性质也有关
系,
,这本来就不是一款打打杀杀你争我夺的游戏。大家安安份份和和乐乐的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勤快的人,就收的多点,
地也多开几块。懒懒散散看天吃饭的,就收的少些。上次我还看到木头蹲在一堆草里笑,萝卜都让草淹的快看不到了。
问他怎麽不锄草,他居然来了一句:草也是有生命的呀,凭什麽这块地让萝卜住,就不让草住?
程一笑,无言以对。
草是影响收成的,但也不至於一点萝卜也收不回来,严重的时候大概会减产一半……
可是种地的人自己不在乎,程一也没必要替人在乎。
就站在他地头聊两句,看看长草之间还有西瓜秧子蔓过来,叶子和草叶子都混在一起分不出来了。
“对了,小白龙上线了吗?”
“嗯?你找他?”木头说:“那你给他发消息看看啊。其实我们和他认识时间也不久,说起来,跟他可能还没有你熟。嗯,
反正我可以知道,我跟他讲的话一共加起来应该还没有你们两个一天说的话多呢。”
“嗯?”程一转过头:“你们不是朋友吗?”
“啊,其实不太熟,只是刚好地挨著,所以……”木头想了想:“其实他这个人话不多,不知道怎麽和你就好象挺有话说的样
子,我上次还觉得奇怪呢。”
程一从木头地边走过去了杂货店,货架上新上了一些装饰农场的新景饰。有一架很小巧的风车模型,颜色是乳白的,还带
有一排精致的栅栏篱笆,篱笆後面还有一排低矮的菊花。
这背景装饰虽然只是模型,但是如果真的付钱买下来的话,杂货店就会给付一个实实在在的,真的背景,与这模型一模一
样,令农场主可以得到这漂亮的装饰品。
程一有点恍惚,这架风车……真的很漂亮……
这风车背景後面的天空,是一点淡淡的桔色,与篱笆前那丛整齐的菊花相与辉映,十分协调,又十分清雅。
“你喜欢?”
“嗯。”程一转过头,小白龙慢慢走到他身旁,看看他手里的风车:“这个是系统升级後的新装饰吧?”
“是啊。”程一反过来看看价格:“有点贵,华而不实。”
“只要喜欢,就值得。”
小白龙把程一手里那个拿过来,看看了价格,微微一笑:“真是有点贵,我现在一共才只有这麽多钱,买了它没有钱买种
子了。”
“没关系。”程一说:“钱可以存,等存够了,就可以得到了。”
“是吗?可是也许等你存够了钱,却发现它已经卖光了,那怎麽办?”
他的声音显的很惆怅,程一转头看他。
或许他是想到了别的什麽事,似乎有些失落的,把那个风车模型,又放回货架上面,拿起了一包南瓜种子。
“南瓜还在跌的。”
小白龙说:“木头说的对,南瓜叶和南瓜花,都挺好看的。现在买不起风车,但是南瓜总是种的起。他那种乐天派的说法
也没什麽不对,种地的乐趣在於种,总是只盯著利益,那就没有意趣了。”
9
程一的地里种满了苹果,现在只发出细细的小叶子。
他站在地头边看了一会儿,知道收获还要三四十个小时,就算在这里一直盯著,它也不可能加速成长,而且相对的,苹果
树需要的照料也要少许多。
记得过去兄弟几个人一起玩这游戏的时候,大家把钱凑在一起开新地,然後有人耕有人种,有人去忙著建篱笆垒狗舍……有
人就负责灌溉捉虫,分工明确,热闹有趣。
那时候……那个时候啊……
程一感慨,然後退出游戏。
日用品快见底了,得去补充一些。程一仔细想了想,把要买的东西记在一张纸上,宋小舟下午去修了一下头发,剪出一个
很清爽的刘海,整个人一下子显的……好象大了一两岁,但是气质却更显的纯净恬美。
程一看到他抱著大纸袋子,顺口问:“这是什麽?”
“嗯……从以前的住处,又收拾了一些衣服,还能穿的我就放下,不能穿的我下午拿去捐了。”
“啊,是捐给前面那个社区的义卖会吗?”
“嗯。”
程一拿过外套,把那张写著采买物品的纸条塞进口袋:“我们一起去吧,我正好去前面那超市买东西。”
一开门就是一股凛冽的寒意,宋小舟打个哆嗦,把手里的纸袋抱的更紧了一些。
门口的雪是程一扫过的,再向前,有人踩出一条路,歪歪斜斜的向东延伸。
“当心,可别滑倒了。”
“我知道……”宋小舟刚说这话,脚下就一滑,人向前跌了一步,差点儿趴地下。
“你啊,算了吧。”程一把他抱著大袋子强行接收过来:“我替你拿著,你走稳点。”
纸袋没封口,程一看到上面放著的一件外套,领子那里有标牌,是很名的一个衣服牌子。
不便宜。
程一再看下面一件,那件衣服没有商标了,可是质料却是很好的。
程一转头看看宋小舟,他正专心的看著脚下的路,一步一步的向前迈,小心翼翼的生恐滑倒。他现在穿的外套鞋子都是很
普通的,很便宜的货色。
程一不明白,贵的衣服要拿去捐掉,自己穿的是很便宜的廉价货。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触及的往事……
程一没说什麽,他们先到了那个社区的办事处,把衣服捐了,那人打开纸袋登记,毛衣,裤子,外套,都是很新很洁净的
衣服,那个人问宋小舟的名字,宋小舟笑笑,却说:“就写程一吧。”
出来之後程一说:“你捐东西,干嘛倒让我落个好名声啊。”
“你是户主啊。”宋小舟嘻嘻笑:“这种事嘛,当然要写一家之主的名字。”
程一想,也许不是这个原因,但是宋小舟如果肯说,那自己也不用费劲儿去问。他如果不肯说,自己追问也就没什麽意思
。
超市不算大,但是程一要买的日用品也不多,他按著单子拿,一样一样的放进购物车里,宋小舟也拿了几样东西。超市顶
上的暖气出风口发出嗡嗡的声音,店里没有什麽人。结账的时候程一说:“两个一起付吧。”然後把钱递过去,超市那个小
姑娘找了零钱,程一把东西接过来拎著,因为有些食品,所以袋子比较重,宋小舟想接过去,程一不给他,还笑:“你能
把自己好好带回家就不错了。”
说这话的时候,程一忽然感觉著,一种奇异的,不太自在的感觉。
似乎,正在被别人紧紧盯著的那种感觉。
程一慢慢转过头,隔著积著一层厚厚白雪的灌木丛,有个穿著黑色风衣的人站在路口的那一端,正遥遥的,专注的看著他
。
宋小舟正走著,发觉程一停下脚步来,他好奇的转过头,然後再顺著程一的目光看过去。
那个人站在雪中的姿势,有如青松劲竹,北风吹的紧,他的衣角和头发都在风里摇摆,明明是动态的样子,可是却让人觉
得──这一刻,这个人,极静,静的似乎连时间都在他身上停止了。
宋小舟只觉得这个人依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什麽地方见过。
过了几秒锺,程一说:“小舟,东西你先帮我拿一下,我过去跟朋友说几句话就回来。”
“哦,好。”
宋小舟接过那一大袋东西,看著程一慢慢踏著雪朝那个人走过去。
宋小舟想著他脸上的神情,既不象高兴,也不象是不高兴……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说不上来的神情。
隔著街,风又大,宋小舟只能看见两个人面对面站著,程一说了句话,然後那个人忽然伸出手来,把程一紧紧的抱住了。
这种抱法,不象是抱朋友,兄弟……倒象是,抱著失散已久的情人一样。
呵……
宋小舟愣愣的看著,程一比那个人要矮,也没有那个人那麽与众不同的挺拔风姿,可是他和那个人,在一起的画面,看起
来意外的,让人觉得,很合协。似乎,这事是理所应当的。
早在一百多年前,同性婚姻就已经是合法的。宋小舟并不是奇怪这个,只是,那个人看起来,明明不象是和程一同处一个
世界,可是,为什麽……
这个拥抱持续了有一分锺那麽久,然後那个人慢慢松开手,程一朝这边回了一下头,又说了句什麽,迈步走回来。那个人
跟在他的身边。
宋小舟莫名的有些紧张。
程一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鼻尖也是。却不知道是因为风太冷,还是因为遇到了这个人情绪激动。
近看那个人眉清目朗,五官好看的出奇,比来租他们房子的何沛还显的英气俊美,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他的气质
更柔和,看起来绝对比何沛容易亲近。他微笑的样子甚至让人在这冰天雪地里感觉著,似乎脸上拂过了一阵温暖的春意。
“这是我朋友罗斐,这是宋小舟,我们现在住一起。”程一说。
宋小舟的眼睛,因为意外而显的睁的更大了一点,话是没错,但是听起来,怎麽有点怪……
住在一起,可以有很多解释的……
“嗯,我知道,这位小宋先生是你的房客是吧?”
那个罗斐向宋小舟伸出手:“你好。”
“我叫小舟,不是小宋,你可以喊我小舟或宋先生,但不是小宋先生。”
小舟没伸手,他一只手提不住袋子,所以两只手都用上了:“你好,罗先生。”
有点纳闷,程一说过自己是房客吗?这个罗斐看来好象什麽都知道的样子。
程一说:“你怎麽这个时候回来了?”
“最近没工作。”
“唔,”程一说:“旅馆订了吗?你的房子很久没人打理过,恐怕不好住。”
“我住你那里。”罗斐很自然的说,并且在宋小舟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他手上的袋子接过去了一袋。
“我?我那里不行。”程一说:“我那两间房都住著人的,没地方容你。”
“我睡你房间。”罗斐说:“以前我们不也挤一间房睡吗?”
程一嘴唇动了一下,没有说话,三个人心思各异的走回去,程一拿出磁卡刷开门锁,罗斐先走了进去,程一看看宋小舟,
他脸上还是那种让人说不清楚究竟是什麽情绪的表情。
看起来,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应该和他的表情,一样复杂。
────
过往的JQ。。慢慢浮上水面了。
呃,虽然贴晚了。不过还是要补一句,大家节日快乐呀。
10
进了屋脱了外套,罗斐穿著件银灰的套头毛衣,米色长裤,整个人淡雅洁净,俊雅不凡,宋小舟咳嗽一声,说:“我回屋
了。
罗斐问程一:“你住哪屋?我把行李放下。”
他手里提著个不大的黑色拎包,程一看看他,垂下头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先放屋里吧,我帮你查询看看附近有旅馆的房
间……”
程一的声音,在房门喀的一声被合上落锁的时候断了。
他回过头来,罗斐已经不容抗拒的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这个拥抱比在街上的那个还要重,还要紧。
就象,要将他折成两断那样的用力。
“阿斐……”程一的手在那里空悬了片刻,轻轻抬起来,在罗斐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别这样。你累了,休息会儿吧。”
罗斐身上的热度,让程一觉得浑身僵硬。
他的拥抱,那麽突然……那麽,让人觉得不适。
可是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们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手拉手,会在别人都不注意的时交换一个隐密的,里面的含义只有他们自己明白的眼神。
程一记得他们的第一次拥抱,那天下著大雨,学校下午没有课,他们躲在小阅览室的窗帘後面紧紧的抱在一起,窗外雷声
轰轰,大雨如注,风吹的窗子!!的轻声响著。
阿斐……
他们曾经,那样的相爱过。在黑暗的没人的阁楼上,第一次做爱。两个人都知道那是怎麽做的,可是谁也没有经验,最後
,他痛的有两三天都没办法坐立如常,走路也是慢慢的。阿斐那麽不安,恨不得一步也不让他走动,连床都不让他下……
程一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他们拥抱的时候,他会热起来的地方,绝对不是鼻梁和眼睛。
少年人总是有勇气的,等他好了之後没几天,他们又尝试了一次,这一次比前一次要成功的多了,因为阿斐在插入的时候
也不断的抚慰他的前面,所以他在阿斐之前就已经达到了高潮。
程一忽然从回忆中清醒,他已经被罗斐一把按著倒了床上,眼前看到的除了天花板,就是罗斐那张比记忆中还要俊朗有魅
力的面容。
他们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的,又曾经有那样一段关系,所以他现在的眼神表情代表什麽程一很清楚。
“别胡来……”
罗斐重重的吻住他的嘴唇,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吻,而象是激烈的噬咬,象是要把他嚼碎了吞下肚一样的狂猛。
程一本能的挣扎起来,但是他现在的体型力气本来就不是那麽强,而罗斐看起来温文的外表下却蕴藏令人无法一眼看出的
强硬力量。程一越是挣扎他的力气却是不容抗拒,很快程一的罩衣和衬衣都被剥掉了,上身光裸的露出来。
罗斐激烈的爱抚他,很快把他的长裤也剥掉了,隔著内裤牢牢握住他的欲望的形状,在强吻的空档里含含糊糊的问:“想
我吗……”
程一发出含糊不明的声音,他如果想高声喊,还是可以办到的。可是喊了之後会怎样?让宋小舟冲进来,看到这一切吗?
程一不想这样。
这段过去他并不是想牢牢掩起,当作没发生过。可是,这一切就象一个已经结痂的伤疤,他不想,也不能再把这一切揭开
,血淋淋的,再让事情从头到尾的,清晰的提醒自己,他曾经失去过,他曾经受过伤。
他,已经被这个人抛弃了。
就象吸过的烟头,抛开的时候如此决然,没有一个人会去留恋。
程一最後试著挣扎一下,但是罗斐已经把他身上最後一点布丝掉扯掉了,用唾液给自己简单抹了两下做了润滑,就那样强
硬的插了进来。
太久没有这样了,程一觉得下面疼的象是要裂开了,头皮发麻,身体僵硬。
他想起那个在阅览室里的第一次拥抱,雨水溅在窗台和窗帘上,风很凉,因为太紧张,指尖也发凉,可是胸口火热。
那时候的程一,是多麽无知无畏啊。
可是现在身体滚烫的热著,胸口却觉得一片冰凉。
罗斐的性爱经验和过去绝不一样了。少年时候他们都那样青涩,试探著接近,对待每件事都显的新奇笨拙,可是现在罗斐
已经经验丰富,动作老练,虽然那样强迫,但是程一还是在他强迫著的,暴雨一样的性爱中得到快感,高潮後的一瞬间,
看著他的脸庞,程一闭了一下眼,转过头去。
真是荒唐。
隔了这麽多年,这个人怎麽又回来了呢?
程一几乎觉得自己一定是还没有睡醒,这是个噩梦。
但是闭上的眼再睁开,那个人仍在。
罗斐还没有停止,他仍然在动作著,深深的,深入他的身体。
程一的双腿被打开来紧紧压在胸前,这个姿势让他呼吸不畅,胸口沈闷的发疼,腿已经麻了,呼哧呼哧的喘著气,承受著
罗斐似乎永不止歇的侵犯。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一觉得自己在过程中应该晕厥过,不过时间并不长。他趴在那里,罗斐手臂还占有性十足的紧紧抱著
他的腰。
“我按著你汇款留的地址,去找过你……但是你结婚了。”罗斐的声音有一种激情後淡淡的疲倦:“为什麽?”
程一嗓子有些疼。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低哑干涩的说:“是你先说的分手。”
11
房间里弥漫著一股情欲的残味,气氛沈默令人觉得压抑,罗斐的手在他的背上反复摩挲,程一说:“起来。”
罗斐没说话也没动。
“我喘不过气来了。”
罗斐才朝旁边挪了一下。程一的这张床比普通单人床宽,但比普通双人床又要窄,以前两个少年睡上面还凑合,现在两个
都变成了大人,这张床是睡不下他们了。
程一觉得腰酸腿软,两腿间的隐密部位疲倦而疼痛。他费力的把身体撑起来,看到罗斐的那个行李袋扔在一旁,叹了口气
,说:“你走吧。”
“一一,以前的事就都让它们过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程一摇摇头:“以前谁对谁错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罗斐,你和我,已经不合适在一起了。”
“不可能的。”罗斐语气温柔,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很固执:“我们是相爱的。一一,你还是喜欢我的,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我是爱过你,但是,是爱过。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不是和你斗气。我现在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我
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
“安定的生活,我也可以给你。”
“别扯了。”程一毫不客气的说,後庭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按捺不住:“就凭你那爱新鲜的不安宁的个性?还
是你现在受人追捧的万人迷大歌星的身份?”
罗斐还想再说什麽,程一已经不想再听了:“别让我说难听的话,你还是快走吧。”
罗斐静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的下床穿衣,他的身材和很多年前是不一样了,少年青涩流畅的身材被成年人富有力度美感的
线条取代,这个男人是很有魅力的,穿上衣服之後,又成了温和而彬彬有礼的样子,仿佛和刚才那兽性大发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程一却深知道,人长的好,从小就有许多人捧著宠著,罗斐这个任性的脾气,到老到死恐怕也不会改。他想要什
麽就伸手去拿,不要了就干脆的扔掉。可是人的心毕竟不是一样玩具,摔到几下,裂成几瓣,还可以捡起来再拿胶粘一粘
,补上了,就当以前的伤害没发生过。
程一对生活的要求很低,可是他对爱这个字,却绝不马虎含糊。
罗斐对爱总是得到的容易,所以他从不去珍惜。
程一想,就算自己这时候猪油蒙心再答应他复合,恐怕支撑不了半年,罗斐又会被另外的新鲜热闹吸引。
罗斐的声音温存,他的相貌好,声音更好,单凭一把嗓子已经足以掳获他看中的人了。
“一一,那我明天再过来。”
程一侧躺著,面朝床里,没有出声。
罗斐俯下身来在他耳朵後面轻轻吻了一下,然後说:“你好好休息。”
程一听到他开门出去地声音,有些厌倦的闭上了眼。
晚饭的时候他硬支撑著起来吃了一点东西,宋小舟煮了很浓很鲜的汤,他闻著却只觉得有点反胃的感觉,吃了一点白饭就
觉得很涨,程一洗了很久的热水澡,然後开药箱替自己找药膏擦。
他费力的替自己上好了药,无力的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身体疲累到了极点,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精神绷的紧紧的,怎麽也无法放松下来。
程一转过头,看到放在床头柜子边上的游戏头盔。
这种时候,玩游戏的话……
倒是不用动弹,而且在游戏里也不会感觉著身体特别难过。
程一把头盔慢慢抱过来扣在头上。
他登上来的时候,游戏里正在下雨。
不管你在游戏里的什麽地方下线,再上线的时候都会在你自己农场的那间屋子里。
这里已经让程一收拾的很整齐,前几天把那间系统给的茅草屋给换掉了,现在的房子是的是在商店精心挑了半天的绿顶木
屋,虽然也是平房,不过上面有个小阁楼,窗子敞亮,拙朴有趣。
程一坐在门口的木头扶梯上,看著沐浴在一片细雨中的,自己的田地。
雨中的一切显的静谧安详,一切烦燥喧嚣都被冲淡,洗净。
程一觉得,这时候要是有支烟,就更好了。
他戒烟很久了。
程一坐了一会儿,然後到地里去,给萝卜拔拔草,再给果树除除虫。他现在种了几棵橙子树,一株桃子,一棵石榴还有一
株葡萄,虽然种的零落杂乱,但是夹杂著一地萝卜缨子,倒显的别致。地里就这麽点活儿,没什麽别的可干的了,程一就
站在桃子树边发呆。
以前游戏里有个人的ID叫秋香,种了一地的桃树。她却不为了桃子,只是为了看那开的花。有人和她说,种桃花写诗的那
是唐伯虎,不是秋香。她却也不在乎,把一块刻著桃花庵的牌子挂在地头,还把唐伯虎诗中的几句刻门柱上。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到底谁是清醒的,谁是糊涂的。谁是正确的,谁是谬误的,这个没人能说清。但是一弯清溪淌过,零落桃花随流水,缤纷
飞粉似华年……
那时候阿斐和他在桃树下驻足,那家夥说……
程一皱了下眉头,他怎麽也想不起来,罗斐那时候说了什麽。
从那一次受伤之後,经常会有这种竟间歇性的情况。记忆仿佛摔出了裂痕,虽然没有忘记什麽重要的人和事,但是有些细
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远远的,有个人在雨里面朝他走了过来。程一靠著树,看著那个人越走越近,身形渐渐清晰。
─────────俺是喝红豆稀饭的分割线─────────
话说有碗热稀饭喝真幸福啊。。。一一,可怜的娃过来,给你也来一碗吧。
12
“你的精神好象不大好。”
程一说:“嗯,下雨。”
“嘿,怎麽下雨你还情绪化反应这麽强烈啊?我还以为只有女玩家才会这套伤春悲秋呢。”
小白龙看起来是努力想活跃气氛,故意岔开话。
程一在树下面坐下来,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心里面压了很多话,真的很想说出来。可是在现实里,他不能说,也不知道
该和谁说,说了之後会怎麽样,谁也不知道。也许朋友不是朋友了,也许亲人也不是亲人了。
但是他憋的太久了,原来他以为,自己可以把很多事情都忘记,让那些都烂在自己肚子里。
可是现在,他真的做不到……他忍不住了。
“喂,大白,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小白龙被叫大白,因为大家总是拿他家那条狗取笑,不是说那是他弟弟就说那是他儿子。小白龙倒也不恼,有时候心情好
,有人喊他还答应两声。
“好,你说吧,正好趁雨,我洗耳恭听。”他也在桃树下坐了下来。桃树的花开了,粉蓬蓬的花在雨里吸饱了水珠,沈甸甸
,看起来那份轻浮的美丽也多了许多沈静的份量。
程一说:“我是被领养的。从小就被抛在一个收容机构的门口,然後在那里长大。後来,我被领养了。领养我的这个人对
我很好,我有时候觉得,他对待我象对待一个平等的成年人,他把我视为一个需要尊重与保持个性的家庭成员,并不把我
当成无知的需要严厉管束的孩子。我觉得,作为一个孤儿的不幸,在有了现在的家之後,一切都得到了补偿……”
“後来,我认识了阿斐。他那时候是个阳光少年,转到我们的学校来就读,一下子就成了风云人物。那时候啊,喜欢他的
人真多,男男女女都有……所以,後来他喜欢上我,我真觉得,我太幸运了。”
“越是觉得自己幸运,就越有种唯恐失去这种信任的惶恐。阿斐长的漂亮,人又聪明,所以,有点小小的任性大家也都觉
得理所当然,应该包容。阿斐唱歌很好,从小就一直想在这上面有所发展,我也一直支持他,鼓励他……甚至,是讨好他,
崇拜他。他的要求,我都不会拒绝。我们第一次拥抱,是在学校的阅读室里,第一次亲热……是在我家,就在我现在还住著
的那张床上。说实话,我当时一点儿都不觉得舒服,太疼了,疼的要命。可是他很高兴,我想,能让他高兴就行。”
小白龙没出声,他是个很好的听众。
程一抬头看看树上开著的桃花,继续向下说:“後来他的父母不同意他选择的发展道路,也不同意和我他在一起。阿斐说
我们一起走吧,追求我们应该走的正确的路。我当时真的什麽都不怕啊,背了一个背包就和他一起走了。我们什麽都没有
,没有钱,没有学历,也没有阅历没有本事。阿斐去找人,找各种各样的人,想向他们证明自己的音乐才华,我去做小工
,什麽活儿都干,赚生活费养活我们两个人。那时候太难了,什麽事我都做过,每天睡的很少,吃的也很少,全靠一股劲
儿撑著。那时候只觉得自己能拼搏,也一定会有好前途。那时候……”程一顿了一下,那个时候,罗斐的脾气变的很坏,两
个人的境况太不好,自己又太累,洗坏了他的一件衬衫,爆发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大的争吵。那就只是开了个头,後来的
情形越来越不好。
“後来罗斐在酒吧里唱歌,我有了份相对来说固定的工作,境况好了一点点。然後他被人看中,开始走运了。但是我还是
老样子,见识不广,和他渐渐有了差距。他因为事业有起色的关系,要去另一个地方发展,我呢,给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先
生做陪护,给他念念报,寄一下信,推著他在花园里散散步什麽的。这样一来,这段感情就很难维持下去了。後来,我们
就分手了。”
小白龙很敏锐的问:“是他提出来的吧?”
程一苦笑:“那当然,你看我有那个资本大声冲他说话吗?他连面也没见,分手就直接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他曾经留下的
旧东西,他也都不要了。他整个儿和过去的自我告别,一刀两断。”
“那也太绝情了,我说,他没给你什麽补偿吗?”
程一转过头看他,眼光里倒没有什麽别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没有,我也不觉得我需要什麽补偿。那些事都是我心甘
情愿做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曾经快乐过。这件事到现在我也并不後悔,又需要什麽补偿呢?”
小白龙嗯了一声:“那後来呢?”
“後来啊……”程一摸摸脑袋:“後来我结婚了。”
“什麽?”听前面的事都很平静的小白龙一下子发出了突兀的质疑声。
“唉,你激动什麽呀。我的确是结婚了,然後我太太还很能干的……不过,我没福气,结婚才七个月……她就因病去世了。”
“啊,”小白龙的声音有些发干:“是这样……你,也别太难过。”
程一有点好笑:“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我现在还难过什麽。”
“嗯,那你现在呢?生活还好吗?”
“挺稳定的。”程一说:“哪,说起来不大好意思,不过我太太过世之後给我留了一笔遗产,不挥霍的话够我养老的。我养
父去年也过世了,我现在住在旧房子里,靠积蓄过日子,嘿,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不同的生活方式,你又没伤害谁,这样生活有什麽不好呢?”
“嗯,你说的挺对。”程一抹了一把脸:“其实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说不说都一样,就是说出来,觉得心里松快。就是
你的耳朵受了这半天累,真是劳苦了。”
小白龙点点头:“行了,你说都说了还假客气什麽。那为什麽偏偏今天想找人倾诉呢?难道就因为下雨心情不好啊?”
“不全是……今天,我又遇到他啦。他说想和我从头再来,我就是觉得,很好笑……不过,胸口也挺闷的。现在说出来,觉得
好受多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小白龙语气淡淡的,他在雨里仰起脸,雨珠挂在他的睫毛上,显的有种宝石似的晶莹。程一开玩笑的说:“在游戏里淋雨
,不知道会不会感冒啊?”
小白龙摇摇头,忽然说:“会不会感冒我不清楚,但是我对另一件事情很感兴趣。”
“嗯?”
“在游戏里亲热,会不会真的有快感?”
“呃?”
程一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小白龙的脸庞突然凑近,近的程一可以看到他濡湿的睫毛。
然後小白龙的嘴唇,就这麽碰到了他的嘴唇。
──────俺是终於盼到下雨的分割线──────
话说我们这里旱的实在都没办法了,好在今天晚上开始下雨了,只是不知道雨量够不够缓解旱情的。泪奔。。。。。
倾国倾城(网游)13-16
这时候程一什麽都没想,脑子里空白一片。
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是:在游戏里淋雨,会不会真的感冒?
游戏里并没有肌肤接触的感觉,接吻当然也不可能有感觉。可是程一却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响,他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
一手按了下线选项。
摘下头盔之後程一觉得脸热的厉害,头晕晕的……
小白龙那算是怎麽一回子事儿?
程一昏昏沈沈的抱著头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是……开玩笑?还是,想安慰他一下?
又或者……
程一摸摸自己的头,还没有镇静下来。刚才可能自己反应太过头了。但是刚经过罗斐那件事,现在他就和惊弓之鸟似的。
要过了一夜睡醒,程一才发现自己不是被刺激的太厉害,而是真的感冒了,发起了低烧。三餐都是宋小舟给他送进来的,
药,水,病号餐。宋小舟象只忙碌的小蜜蜂,进进出出。何沛早上也过来了一次,那会儿宋小舟坐在床前给程一测了下体
温,然後从药箱里拿出药水来,滴了几滴在水杯里,搅了两下,说:“喝吧。”
“其实不严重,不吃药也没关系。”
“吃!”
宋小舟小小的一张脸上露出十分严肃的神情来,绝对是不容商量的。
程一没办法,只好接过水杯喝下去,药水并没有什麽异味,程一把空杯子递回去,小舟接过杯子出去又端著一碗稀饭进来
,何沛一直站在门边,他这个人很奇怪,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他十分不适合这里,显的格格不入,但是这些日子以来,这个
人也算是挺温和好处的,不找碴也不多话,站在门边也不让人觉得不和谐。
程一接过稀饭,用调羹搅了两下,里面有细细的快要被熬化了的鱼肉丝,喝起来倒没腥味儿,满满一碗都喝下去了,只觉
得肚子涨的鼓鼓的,想下床却被宋小舟拦住:“喂,你别乱动,想要拿什麽我递给你。”
程一苦笑:“我要去厕所。”
“哦……”宋小舟这才缩回手,说:“那你小心著点儿。”
“切,就是有点感冒,让你说的我跟重病不治了似的。”
不过脚底下是有点软绵绵的,程一对自己为什麽会有现在的症状是很清楚,当然不是在游戏里淋了雨的关系。
卫生间的镜子有些模糊了,程一伸手抹了几下。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有些憔悴,额前的头发快要挡住了眼睛,看起来一点生
气也没有。
其实他的身体在上次事故之後所受的外伤是早已经好了,但是体质却似乎一直没恢复。不过也是,总是闷在屋子里不动弹
,身体素质也不会平白的好起来。
但是冬季太冷,户外的温度这几年越来越低,甚至许多人都停止了冬季的工作,请长假或是转变工作方式在室内待著。就
算想要偶尔出去跑跑步,看外面始终没有融化过的积雪,也不太可能。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程一条件反射的说:“进来。”
说完他就愣了下,这是洗手间,又不是在客厅里房间里,说什麽进来啊。
不过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不是宋小舟而是何沛。
“你在里面有一会儿了,身体很不舒服吗?”
程一有点意外,如果说是放心不下,也应该是宋小舟……但是毕竟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何沛的关心也不是特别突兀。
“没事儿。”程一洗过手:“你别被宋小舟咋咋呼呼的给误导了,其实我就是有点小感冒。”程一摸摸脑门儿:“喏,已经退
烧了。”
何沛点点头:“要是不舒服就回去躺著吧,或者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就这点儿小病哪用得著去医院啊。”何沛说:“对了,你不用上班?”
“今天休息。”
“哦。”程一慢慢的挪著步子回房间去,身体放松摊在床上,何沛没有再跟过来说什麽。
程一觉得有点昏昏沈沈的,脑袋里象是灌满了铅,思考变的很艰难,很慢。这一次可能要过两天才能慢慢好转了,虽然心
里惦记著自己在游戏里的苹果桃子什麽的该成熟了,可是现在的身体状况去玩游戏也实在行不通。还有……
罗斐从昨天走了之後,倒是一直没什麽消息。也许他已经离开了,这样自然再好不过。不过程一却觉得隐隐的不安,罗斐
为什麽突然又回来了呢,而且还对他说那些话,还有,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程一知道自己身体弱,但是如果不是罗斐
半强迫著他的性事,也不会让他的身体现在这样虚弱。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程一觉得很不解乏,看看时间,快到中饭时了。宋小舟做了一碗鸡蛋面端进来,又态度强硬的让他
服了药才能吃饭。程一拿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条,忽然觉得感慨:“幸好啊幸好,要不是有你在,我现在躺在这儿叫天不
应叫地不灵,水没有饭也没有,可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你既然知道,那就快点儿好起来啊。”宋小舟瞥他一眼,按了一下测温仪:“嗯,烧倒是退了,你别忘了得多喝水。”他想
了想,又露出有点苦恼的表情:“可是晚上我有事得出去,那你怎麽吃饭呢?”
程一说:“我又不是断了手脚,冰箱里有吃的,我当然会拿出来热,药我也不会忘吃的。”
“嗯,要不我和人说一声,改明天吧。”
“你还是今天去吧,”程一说:“我又不是什麽重病患者,你别为这个耽误了要紧事。”
宋小舟咬著下唇,想了想说:“好吧,我尽量早回来。冰箱里有早上做的炒饭,还有一碗肉汤,你自己热了吃。”
“行。”
小舟又嘱咐了半天才出去,这孩子的性格有时候让程一觉得他象一只小母鸡,整天忙个不停……不过,宋小舟也真是很可爱
啊。
程一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也实在怪闷的,晚上睡了,上午睡了,这会儿实在睡不著,窗帘被我拉开一条缝,外面又下
起雪来了。程一望著一片片飘落的雪花,雪花从细碎渐渐变成絮状,後来看起来就象是羽毛枕破了一样,大片大片的雪花
粘在一起,难怪有个形容词叫鹅毛大雪。
程一不知道宋小舟穿的暖和不暖和,最好他能在雪积的深了之前回来,不然可能路上会很难走的。
肚子不饿,但是想著要是自己不吃东西,宋小舟回来铁定是不依不饶,程一在冰箱里找著了他说的炒饭,正想再低下身去
找肉汤,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扶著冰箱门,就缓缓的坐在了地上。
忽然一双手伸到他的腋下,沈稳有力的把他扶了起来。程一慢慢转过头,眨了下眼,何沛的脸庞离他很近,那张看起来总
是很淡然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不要紧吧?”
“没事儿,就是头有点晕。”
“你不该那麽低著头的。”何沛扶著他坐在沙发上:“你要拿什麽,我帮你。”
“哦,小舟说有份肉汤,让我晚上热著吃。”
何沛低下头看了一下,拿出一个白色的饭盒来,里面果然盛著一些炖好的汤。
“嗯,麻烦你了。”程一想自己接过去,何沛却皱了下眉头:“你生病,吃这个恐怕不太合适。”
程一现在反应有点迟钝。
不合适?那什麽合适?下著这麽大的雪,就算想别的,那也得能吃得著啊。
何沛把热过的牛奶递给他:“你稍微等一等,我来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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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电话:“想吃什麽,说吧。”
程一有点好笑,撑著头,想了想说:“我想吃九意斋的酱菜配他们的素杂粥。”
九意斋是本城很有名的一个私房菜馆,不是老客人或是事先订了位子根本吃不到那里的东西,他们也从来不外送,这样的
天气开口说想吃,那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了。
何沛却点点头说:“好,那就是九转居的吧。不过你光吃那些也没有营养,再加一样鸡肉卷,一样卤肉酱,就稀饭也很好
。”
他说的那麽随意和理所当然,以至於……一点也不象在开玩笑。
而且,他也的确不是开玩笑,约摸过了半小时,刚才说的那几样东西就送来了。送东西来的人还穿著九意斋的制服,外面
罩著一件短大衣,脸冻的红红的。何沛开的门把东西接过来,程一愣愣看著回不过神来。等到何沛把桌子都摆好了,程一
才呐呐的说:“你……你和九意斋的老板是不是认识的?”
何沛点头,大大方方的说:“是朋友,关系还不错。你快吃吧,粥还热著。”
程一被热粥和酱菜的香味儿吸引,身不由己的坐下来就吃,抄了好几匙粥才想起来,抬头问他:“你不吃?”
“我不饿。”他冲了一杯热饮,坐在桌子那端翻看报纸。
程一低下头,不吃就不吃吧。
不过屋里的气氛好象有些不一样,热腾腾的食物总让人觉得温暖安慰,气氛似乎也变的和睦融融。
“你今天身体不好,就不要上游戏了。”
“呃?”
半个鸡肉卷还在嘴里,程一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
“适当放松不妨,但是不要太沈迷啊。”
程一加快速度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我玩的可不是什麽暴力色情网游啊,很平和的,我觉得在里面心情很好。”
他抖了一下报纸,目光从纸边上扫过来,顿了一下才说:“好吧,那就一小时。”
程一眨眨眼,心说我干嘛要听你的。
可是……眼前这情形,吃人嘴短,这句话就说不出来了。况且,对方的出发点也是好意。
“一小时还不够我收完水果撒种上肥的……起码三小时。”
何沛又低下头去看报纸:“一个半小时,不能再多了。”
好吧,一个半就一个半。
虽然还是不怎麽够用,但总比完全不能上要好多了。
程一再登上去的时候,游戏里的天半阴不晴的,桃花已经谢了,青青的毛桃挂在林梢,那边一地的土豆长满了草,这一边
的玉米则是爬了许多虫子在上面。
程一暗骂一声,小白龙可能也没过来替他照管,一地的草虫疯长,还好天晴了不久,地没有旱。他给地里除了草,又捉了
虫,再开了灌溉开关,看著一地总算是清爽了一些,在地头边坐了下来。
那天小白龙那突如其来的……算是吻吧?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挺迷惘的。
程一摸出笛子,轻轻吹了两声试过音。
他坐在地头那株小槐树底下缓缓吹响笛子。悠扬宛转的笛音从容而柔缓。
程一对音乐没有什麽天赋的,只不过……罗斐热爱这个,所以他多多少少受些影响。
但是和罗斐在一起的时候,他反而什麽也没有学到。吹笛子,是他与罗斐分手之後无意中学会的。
那个小姑娘,後来成了他妻子的女孩子,手把手教他,笛子该怎麽拿,手指要怎麽按,程一学这个不快,也不是特别起劲
,只是为了安慰她才学的。因为如果她失望,会扁著嘴,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来说:“一一哥,要是我自己身体好,我就
自己吹了,可是我现在只能想想而已。”
程一觉得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不善於拒绝人。
安慰到後来,甚至成了她丈夫。
可是能给她一些小小的快乐和安慰,程一觉得很值得。
结婚的时候她已经站不起来了,订好的戒指已经比手指的尺寸要大出好多,程一给她戴上戒指,她得握起手来才能不让戒
指立刻滑落。
那情景看的程一直心酸。
新婚夜她又进了急救病房,然後再也没有从那里出来过。
她去的时候说,一一哥,我真幸福。
“在想什麽?”
程一抬起头,他想的入神,没留心身边什麽时候多了一个人。
小白龙拿著他的斗笠,站在树旁看著他:“我刚才又听到你吹笛子了。”
“嗯。”
刚才还是青涩的毛桃,已经在笛声中不知不觉的长熟了,露出粉嫩的色泽。
“刚才那歌也好听。”
“嗯,茉莉花。”
这是一首很老的民歌,是她最喜欢的歌。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花园里就栽著茉莉,花开的时候星星点点的如散落在绿海中的白色星子。
她曾经接过一小枝来,递给程一说,送你一朵茉莉花。
她说,一一哥,你会幸福的,一定要幸福。
小白龙在他身边坐下来,轻声说:“你的果子熟了,不去收吗?”
程一摇摇头,望著枝头累累的桃子说:“我喜欢看著它们挂在枝上的样子,让它们在那儿多待些时间吧。”
风吹过林梢,树叶沙沙作响。
“倾城,我们在一起吧。”
程一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可是,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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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小白龙说:“你的眼睛里……明明也充满寂寞。我们又没什麽合不来,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
机会啊。”
“不了。”
“是因为我们认识透过网络吗?其实现在网络有时候比真实还要来的可靠一些。”
“不是的。”程一笑笑:“我能感觉到,你是认真在和我说。但是我的身体和感情,都已经被透支的太厉害了,我就想安安
静静的在这里种种地,看看花,吹吹笛子。感情,我已经没有精力去要了。”
小白龙没说话,程一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不能待太久,还是得把这些果子收了才行,然後就得下线去了。你要
带几个走吗?”
小白龙从枝上摘下一个桃子来,游戏里这些小节也细腻逼真,粉嫩的桃子上面一层茸毛,还沾著两滴露珠,看起来就让人
觉得心里喜欢。
“我也不是一个有太多要求的人。”小白龙说:“两个人在一起,觉得放松,自在,舒服。看到这个人,就觉得胸口充实平
静,就行了。那种要死要活的热情我也没有,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有家的感觉。”
程一说:“那你想找的不是情人,应该是家人。”
“是啊,可是……我没有父母,也不想要一个孩子。我只是想要有一个陪伴我的人,可以一起携手散步,能安静的坐一起说
说话,听他吹笛子……”
程一愣了一下,他已经收获的差不多,又随手把南瓜和香橙的种子撒播下去。
是的……有的人对生活的要求太多,因而劳骚满腹。可是有的人就很容易知足。
程一想起,好象以前自己也是这样想的。他并不求什麽富贵,也不追求别的东西,他只希望有个安定的家,有个爱自己自
己也深爱的人,两个人相守在一起。
但是……阿斐的追求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对生活的要求完全不一样,所以……
程一想起自己的婚礼,明知道那个女孩子已经没有生机,但是许下誓言的时候,给她套戒指的时候,说愿意照顾她一生一
世不离不弃的时候,程一是认真的。
他真的,很想有个家,有家人。
哪怕那婚礼只是为了满足快死女孩子和他祖父的心愿。
哪怕他知道这一切转眼就会失去。
但是在那一刻,他认真,而满足。
小白龙站在那里安静的看著他,程一低下头说:“我要下线了。”
“嗯。”小白龙什麽也没有说,这让程一既觉得轻松,又有些……其他的说不清楚的东西在胸口泛上来。
退出游戏的时候,眼前的界面变成青郁郁的天空,还有悠闲的掠过的白色云朵。
程一是躺在床上上的游戏,眼前的游戏画面慢慢的变暗,消失,他仍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外面客厅似乎有人在说话,不过戴著头盔只能听到一点点似有若无的动静。
程一有点纳闷,这个头盔款式很旧,很沈厚,也隔音。如果说话声音不很大很响的话,那戴著头盔的人是不可能听到的。
他把头盔摘下来,清晰的人声一下子涌进耳朵里。
客厅里的确有人在说话,正确的说,象是在争执吵架,声音都很大。
程一听出其中一个是小舟,另一个却很陌生。
这是怎麽了?
程一推开门,那声音更大了。
“我再说一次,你立刻,马上跟我回去!”那个陌生人说。
小舟毫不客气:“回?那不是我的家,我不去!”
“别胡闹了!你离家出走不算,连学都不去上了!你到想怎麽样?”
“我不是离家出走!我姓宋,你姓吕,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要住哪里,上不上学,我将来的前途也都用不著你操心
!”
“你怎麽出来了?”
一双手从後在扶住程一的肩膀。程一转过头,何沛正站在他身後。
客厅里正在争吵的两个人也发现他们站在走廊这里,宋小舟的神色很不好看,小脸儿煞白,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那个
和他争执的人个子很高,肩膀宽宽的,浓眉黑眼,一看就知道是个脾气不会太好的人。
他正皱起眉头来问:“这两个人是谁?”
程一从来没听到宋小舟说话那麽尖锐过。不过这个孩子天生声音就比较低,有些哑。平时听挺柔和的,就算是现在这样气
急败坏,听著也不刺耳难听。
“你管得著吗?姓吕的,我再说一次,我和你,和你们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马上给我走!”
那个人一把拉住宋小舟指著房门的手:“别再闹了!快跟我回去!”
“吕杰你放开!我说了我不会再到你们吕家去!”
再不管就要上演全武行了,程一轻轻咳嗽了一声,还没开口,何沛先出声了。
“吕先生,我想你的提议小舟他并不接受,你最好也不要使用蛮力对付他。”
吕杰冷冷的看他们一眼:“这是我家的家事!他是我弟弟,你们不用管。”
“我才不是你弟!”宋小舟象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说:“我姓宋!不姓吕!”
程一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却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这两个人吵架,何沛的声音虽然还是淡淡的,却能听出里面
的关切之意:“你快回去躺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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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对自己说早睡早起,每天都食言而……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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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这麽乱的时候,门旁的通讯器又滴滴的响起来。
何沛比他动作快,过去接通了,问是谁,宋小舟和吕杰的声音倒是因为这样一打岔而停下来了,通讯器里那人说:“请问
程一先生是住这里吗?”
程一愣了一下,何沛问:“你哪位?”
程一有点意外,他走过去,看看小屏幕上面,那个穿著得体气质冷峻的人,叹了口气:“你怎麽来啦?”
门外面那人微笑:“行了,快让我进去,外面可真冷。”
程一把门打开,门外那人穿著藏蓝的外套,浅米长裤,个子很高,一副心情不怎麽好的样子,皱起的眉头,动作显的急躁
僵硬,只差没在额头上凿出“生人勿近”的字样来。
“你……你怎麽来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算了吧,就你那小身板儿,还是老实在屋里待著吧。”来人跺了两下脚,很自来熟的在门口找了一双拖鞋换上。宋小舟嘀
咕了一声:“那我新买的,我自己还没穿呢……”
“我给你发邮件,你怎麽一封不回啊?”
“嗯,”程一实话实说:“我不想回。”
“嘿,你倒是……”那个人看看屋里站著的,有高有矮表情各异的男人,目光显的极为锐利,仿佛在评估这些都是什麽人。
“你有客人?”
屋里面宋小舟气呼呼的,脸涨的通红,吕杰压抑著恼火的神情,何沛倒是很自然放松的样子,靠坐在门边的小墙柜上,伸
直的一双腿显的特别修长。
“嗯,”程一也不知道怎麽解释。
一个人住的时候,觉得屋子特别空旷,晚上起来上洗手间,脚步声都仿佛有回音似的。可是现在这屋里怎麽显的这麽挤呢
?
何沛站直身,对宋小舟他们两个人说:“你们要麽呢去门外谈,要麽就进房间谈,别在这儿啦,妨碍别人。”
“那就去门外!”吕杰答应的特别快,看来是求之不得。宋小舟却皱著一张脸,说:“算了,进屋说吧。”
要是到了门外面,吕杰那麽大力气,把自己往车上一扔就能带走。
他们两个人进了房间,何沛倒比程一更象主人,倒了茶端出来给那个人,笑容很和煦:“你好,我叫何沛,你怎麽称呼?”
“刘燹。”他话语简短,不过程一懒洋洋的跟了句:“都喊他刘三。”
刘燹看他一眼,长眉一展:“你病了?”
“不是什麽病,就有点感冒。”
刘燹点个头,看看何沛,又看看这间不大的客厅:“这就是你说的老房子啊?我还以为得多旧呢,看起来还不错,交通也
算方便。”
“嗯。”程一说:“进我房间说吧,你这麽远跑来,肯定不是为看看我家的旧房子。”
这边一关门,那边刘燹的脸色更黑了:“你这里怎麽搞的?乱糟糟的这都什麽人啊?这是休养的地方吗?”
“唉,”程一想说,也就今天人多,让你撞见了:“今天意外啊。一个人住著挺闷的,然後我就把把房子租了两间出去,平
时家里挺安静的,就今天巧了,偏偏你还这会儿来。”
“这里天气冷的很,恐怕你也没什麽地方能出去散心什麽的,要我说,你还是搬回去住,我省心,你省事,大家都好。”
“不了,”程一给他把椅子挪过来请他坐,自己觉得还是有些头重脚轻,但是不想当著他的面吃药或是躺下休息,就坐在床
沿:“我都说我,我喜欢自己家。”
程一脸色不好,就算强打精神,刘燹也可不迟钝,说:“你不舒服就躺下,吃药了吗?”
“早上吃了。”
意思就是这会儿还没吃。
刘燹看他就著水喝了点药水,坐在床边也显的不那麽牢靠,好象要散架似的,说:“你躺下吧,康复疗程是不是最近也没
有去做?”
“张大夫说没事了,好好休息不劳累就没问题。”
“你躺著吧,听我说就行。”
刘燹把包打开,拿出一叠很厚的文件:“我带来一些文件,需要你签字。”
要是一直撑著,可能还能撑住,一躺下来,程一就觉得自己是很累。刚才玩游戏的时候不觉得,虽然是用的最省劲儿的姿
势,但是游戏毕竟还是消耗精神体力的。
“要是财产文件,我已经说过了,你要就给你,你不要就捐了,反正和我没关系。”
刘燹把笔递给他:“就算转让给我,你也得签字对吧?”
程一翻了两下,然後在文件後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文件很多,很有份量。这些纸页背後的东西,也同样有份量。
刘燹以前就问过他,为什麽这些他都不要?这世上有几个人可以把这样的一笔财产随随便便的放弃呢?
“如果没有这些,我想,大家的生活,都会简单,幸福的多。最起码,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半死不活
的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能去……钱这种东西,够吃饮饱,有地方住,不用为明天担心就可以了,再多的话,其实对我没有
用处,反而要为它担心受罪,那还不如不要。”
刘燹的嘴唇紧紧抿起来,脸部的线条显得非常严肃。
“但是其中有部分是无法转让或是捐赠的财产……”刘燹指给他看:“贺家的的两所老宅子,还有一些是玉娟祖母,曾祖母,
外祖母留给她的首饰和物件,这些东西都不可出卖转让。”
“啊……这些……”程一转头看他:“给你也不行?”
“不行,我姓刘,不姓贺。”
“我也不姓啊。”
“可是你玉娟的丈夫啊。”
程一抓抓头:“那,麻烦你先替我收著,行不行?”
刘燹动作干脆的拿出两张名片给他:“你和这两个人联系,别再什麽都扔给我了。”
程一收下名片,然後他的手碰到刘燹的手指。
“喂,你手这麽烫?”刘燹试试他额头:“发烧了。”
“我抽屉里有药……”
刘燹根本忽视他的意见,自顾自拿出手机来。
“康大夫吗?我是刘燹,对对,我现在在程一这里,他没找过你,我知道,我现在告诉你地址,你方便过来一下吧?嗯,
好。”刘燹把程一的地址报出去,对方在那边保证说半小时就可以赶到。
“没什麽的,不严重,干嘛麻烦人家,这麽大雪天跑来……”
“你躺著吧,老实点儿别乱动。”
刘燹不由分说把他按倒,拉过被子来给他盖上。程一反抗了两下,可惜势微力弱,抗拒不了刘燹的恶霸势力。
“好好,我睡,我睡还不行吗。”
门被敲了两下,然後何沛推开了门。
“程一,你有客人。”
又有?
程一睁开眼,刘燹动作也停下来了。
在何沛身後,门外走廊里站著另外一个人。
程一觉得有点头痛……
罗斐脸色很不好看,站在那里,目光冷冷的,一言不发。
++++++++
一一家的人气旺,真是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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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无奈了。
说实在的,以前找房客的原因是因为这房子太冷清。养父还在的时候,这屋子里总是笑声不断。他的人缘很好,邻居朋友
不断。他还从街上捡过流浪猫流浪狗,有两次还捡过离家出走的小孩儿,当然,後来给人家送回去了。但是现在这房子里
只剩了自己,自己又是个不善交际不爱出去走动的个性,所以找了两个房客来。但是……
人气太旺,似乎也不好哇。
刘燹站直身,看了一眼门口两个人,完全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转过头对程一说:“你这里吵吵闹闹怎麽能养病呢?我说
,你不如搬去老宅子住,那里安静。”
“你生病了?”
“你要搬家?”
何沛和罗斐同时问了不同的问题。
“我不搬。有点发烧,不是什麽大病。”
开玩笑,那地方人生地不熟不说,程一还给贺家老爷子做伴解闷儿的时候去老宅那里取过东西,别说人了,一路上连狗都
不见一只,真会闷死人。连贺老爷子一个行将就木土埋半截的人都嫌那里太死静太冷清,自己要去了非活活憋死不可。
何沛说:“罗先生也看见了,程一他的确是病了,不然你改天再来?”
罗斐毫不客气:“你只是他的房客,我可在这儿长大的,用不著你来招呼我。”
程一抱著被子坐起来,觉得脑袋里象是有个人挥著大锤子在猛敲猛砸。罗斐性子急又骄傲,何沛这个人绵里藏针似的,都
不是省油的灯。
刘燹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这个人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
程一觉得头更疼了。
隔壁房间突然砰的一声响,好象什麽东西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程一转过头,当然墙壁不可能告诉他答案,但是宋小舟的
声音却听到了:“混蛋!放开我!”
老房子隔音还是不错的,但这样还能听到,说明宋小舟真的喊的非常大声。
“该看看隔壁怎麽了。”
他这麽说了之後,刘燹不动,罗斐也不动,还是何沛挪动脚步去敲门。
“小舟,你怎麽样了?”
那屋的门砰一声的几乎是撞开的,我都听到门弹到了另一边的墙壁上又被撞击回来的声音,宋小舟的嗓子都变了调:“滚
!马上滚蛋!”
程一真想晕过去。小说里生病的男女主角总是可以很轻易的晕倒,然後一切麻烦都可以交给清醒的人,等自己醒来後再面
对一切。但是眼下显然不可能。
“刘燹,你先回去吧,我会打电话给你。”
刘燹嘴角抿了一下,大概是个笑容,但是角度太吝啬,让人看不出任何笑意来。
“好,那你好好养病,我明天再联系你。”
刘燹的目光在罗斐身上停留了大概一两秒,然後拿了包很痛快的转身走人了。
“你坐吧。”
程一揉揉额角:“你的工作不要了吗?”
他觉得罗斐应该已经回去了才对,他的身份,他的工作的性质能让他在这里停留这麽长时间吗?
“我来是想和你说,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去。”
程一诧异的抬起头来,看著眼前的人。罗斐能象今天这样持续的走红,他的俊美帮他的成功增添了不少的砝码。
他坐在那里的样子,会令无数他的歌迷影迷尖叫,女歌迷大概还会晕倒几个。记得以前有次新闻就报道过类似事件,并不
是没有发生过的。
罗斐的目光和态度都让程一感觉到不……自在。
不自在。
他的直觉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但是直觉并不能帮他解决问题。
眼前的这个人,程一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了,每次一遇到他,或是伤身或是伤心,反正总得伤点儿什麽。
“你怎麽病了?”
程一很想说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吗,但是他只是说:“小伤风,要好了。”
“你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吗?”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啊吧?程一很想翻白眼。对於这个早就不来往的旧情人,而且还是害他现在生病的罪魁祸首──程一觉得
自己的心情挺复杂。
但是,不恨他。
就算发生前天那样的事,程一对这个人也实在恨不起来。
也许对他的爱已经变成了沈淀在记忆深处的往事,也可能是,少年时候青梅竹马的情谊让他对这个家夥有一种“恋爱不成
交情在”的错误感觉。
好吧……程一在心里对自己承认,这家夥实在长的太好了,而且经过这麽多年演艺生涯的磨砺之後,简直象颗光芒四射的完
美钻石,就算知道他金玉其外,但是对他的败絮其内也没有明显的憎恶感。
程一觉得自己可能又发起烧了,应付罗斐的话都说的越来越词不达意。
“刚才那个人是谁?”
“哦……是玉娟的表哥……”
“玉娟是?哦,”罗斐自己就明白了:“是你前妻,是吧?”
前妻?听起来不大自然,但是玉娟的确已经不在了,不管是前妻,还是亡妻,总之,事实是一样的。
程一觉得药水里一定有催眠成份,他好困。
但是罗斐下面一句话他还是听明白了。
罗斐说:“我订了明天上午九点的票走……两张,”他顿了一下:“我等你来。”
他真会自作主张啊。
程一晕晕乎乎的被罗斐在额头上印下一个道别的亲吻,然後目送他出去,重重的向後一仰,把自己扔在床上。
现在罗斐身旁那些人应该也很宠著他吧?这个人还是一点都不会其他人著想。他愿意不愿意是一回事,他现在总归是个病
人吧?罗斐就不想想让一个病人和他一起出发上路是件很不体贴很不人道的事情?
程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中间宋小舟似乎把他弄醒了一次给他喝粥。那粥里的米已经炖的全化了,熬的香喷喷的,程一
仰头把大半碗粥灌进喉咙,又漱了口躺下继续睡。
他似乎做了很多梦,光怪陆离的,什麽也没记住。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罗斐的那个邀请已经过期了。
已经十点锺了。
大概是睡的足,程一觉得身上舒服多了,就是头还是晕晕的。屋子里很安静,何沛应该上班去了,宋小舟可能在工作。
他披了一件衣服去洗手间,喝的粥啊水啊的,现在都积攒在身体里,生理问题得立刻解决。
他根本就是被尿意刺激才醒来的。
懒的眼都不想睁开,瞄著马桶的位置开始哗哗的放水……嗯,自己在游戏里的庄稼应该也熟了吧?等下应该去收一下……
嗯,还有,这种退烧药让人吃了以後跟猪一样一直睡啊睡的,下次还是换种药吃吧……
程一脑子里的想法没什麽头绪,而且思绪很乱很缓慢。
吃了药,睡觉的时候身上捂出了不少汗,感觉不太舒服。
要不要冲个澡呢?病可能没全好,洗澡恐怕不大合适……但是不洗又真不舒服。
程一决定还是洗一洗,他迷迷糊糊的开始解睡衣的扣子,手指也比平时迟钝笨拙许多,解了好几下子才把睡衣从身上剥下
来,然後再脱掉裤子,程一弯下腰想去放水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麽……好象在这里的,不只他一个人?
程一慢慢的转过头,狭长形的洗手间被一道小玻璃屏风隔断,屏风那边站著一个人,何沛正站在屏风那边,他手里还拿著
一把梳子,目光那样深沈而专注。
程一光溜溜的站在那里,毫无自觉的傻乎乎的问:“你也在啊?”
何沛慢慢把手里的梳子下,扯过毛巾擦了下脸,然後他转身朝程一走过来。
────────
本章明天会V。。先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0.46鲜币)倾国倾城17
程一觉得,何沛的表情与以往不同。
平时的他感觉都是戴著一层面具的,不管是说话,是动作,是神情,都很温和,很完美。但是……不那麽真实。
现在的他脸上硬梆梆的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是程一却觉得,嗯……这样的情绪才是真实的情绪。
他一把抓起旁边的厚睡袍,有点恶狠狠的光溜溜站在那里发呆的人披上,然後再把前襟拢好,系上带子。
“呃,我正要洗澡……”
“我当然知道你要洗澡,难道你脱成这样是要出门散步吗?”
何沛的口气还很轻柔,可是程一却在温度适宜的浴室里狠狠打个了冷战。
脱成这样出门散步?先不说会不会被外面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冻死,他这麽光溜溜的出去,估计十个里面得有九个半认为他
是神经病,也许那半个会认为这叫见鬼的行为艺术。
“你想再著一次凉,然後进医院去好好冷静几天是吧?”
程一讷讷的说:“可是,出了很多汗,想洗一下……”
“擦身就行,我替你拿替换的衬衣。”
程一迷迷怔怔的坐在浴缸边上,现在他可以确定,何沛平时的工作一定是管别人而不是被人管的。那种充满说服力和支配
力的语气,明明并不是大声咆哮或是严厉的斥责,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就照他说的做。
“发什麽呆?要我帮你擦吗?”
何沛冷冰冰的语气让冒著热气的水似乎也要冰起来了,程一急忙摇头:“我自己来,自己来,不麻烦你了。”
他觉得自己的口气够客气,但是何沛的脸色一点也没有变的好看点轻松点。
不过何沛帮他拿来的那套浅蓝色的衬衣,倒是程一最常穿的那套。
对颜色他没有什麽偏好,只是浅的,柔和的颜色,看起来总是要舒服很多。
宋小舟在厨房里忙碌,头也不抬。
平时他也是这样的,但是今天看起来格外专注,似乎要用这忙碌来掩饰点别的什麽。
程一看到他的眼圈泛红,微微肿起来,看起来象是哭过。
有点意外。宋小舟虽然说孩子气一些,但是性子却很倔强的,今天来的那个人,叫什麽来著?啊,叫吕杰的,他们之间的
事程一不清楚,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今天吃什麽?”
程一声音并不大,宋小舟却吓了一跳,回过头看怔怔的看了他有好几秒锺,才又低下头,小声说:“你好点儿吗?”
“好多了。”
何沛也换了衣服,穿著米色的高领毛衫和宽松的长裤,看起来比穿衬衫和正装的时候多了几分柔软温和的气质。不过程一
告诉自己,这个人的面貌有很多种,你吃不准哪种才是他最真实的性格。
宋小舟把菜盛出来,拿了三副碗筷,然後何沛也很自然的坐下来一起吃饭。
菜咸了,米硬了,宋小舟今天做饭可算是大失水准。不过程一很聪明的什麽也没说,菜咸就点水,米硬就多嚼几下,谁都
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程一自己心情也不怎麽好,但是罗斐走了,他心里一下子轻松起来了,好象终於摆脱了一个要命的麻
烦。但是……
看看何沛没什麽表情的脸,好象,麻烦并没有全解决。
走了一个,家里这一个,也不好应付。
程一有点疑惑,当初自己找的是房客吗?怎麽感觉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训导处主任的感觉,处处都被管著,从头到脚都不自
在。再看看宋小舟,活脱一受委屈的小孩儿形象。好吧,一个象老大,一个象小弟。
从小没什麽家的感觉,这下倒是不愁寂寞了。
一餐饭吃的有点过於沈默,除了筷子碗碟响,谁也没说话。
刘燹打电话给他,约他去一个很高档的餐厅,程一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刘燹在那边嗟声叹气,说一个人坐在那样的地方吃
饭实在没意思。只要他来,哪怕他不吃,就坐那儿当个活动背景也好。
程一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找找衣柜里没什麽讲究的衣服,随便拿了件外套,要出门时又遇到何沛。
对方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有些质问意味的目光都让他下意识的有些不安。
可是仔细一想自己心虚个什麽劲啊?
“我出去一下。”
何沛什麽也没说,就是不冷不热的点了下头。
程一没敢再多说什麽,有点逃避似的快步出了门,外面的空气比屋里面显的干而冷,脸上的皮一下子就紧了起来,程一急
忙竖起衣领子挡住脸。
那家餐厅在市中心,地段水准都是一流的。程一进去的时候,服务生殷勤的给他开门,丝毫没有以衣冠取人而给他吃白眼
。一进去的大厅里有个喷泉,虽然外面冷的可以冻掉人的鼻子,但是里面却温暖如春。
刘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白衬衫,架著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不少,那种奸商气质打了很大一个折扣,几乎找不出来痕
迹。
程一坐下来,刘燹很周到的给他倒了半杯水:“先润润,你好了吗?”
“好了。”
刘燹一笑,那种奸滑的感觉又露出来了,果然人能乔装表面,但是本质怎麽样终究还是会露马脚的。
“你倒好了,可康大夫去你家路上出了车祸了。”
“啊?”
程一诧异,康大夫他虽然只见过一次,不过那个人感觉很稳重很温和,给人感觉,就是相处起来非常舒服。而且因为那会
儿罗斐来了,然後他又睡了很久,根本也就把刘燹叫康大夫来的事忘了个精光。
“别人把他撞了,现在康大夫自己住进了医院里,我上午刚去看过他。”
“伤的重不重?”
“不重,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得多观察两天。”
刘燹笑笑,那笑容让程一本能的有点防备。然後看他弯下腰,从座位底下掏出一大束玫瑰花来。
“呃?”
程一愣了。
这束花是真漂亮,红豔豔的是玫瑰,这个他认识,还有配的别的花,小小的白白的,象小珍珠一样的一簇簇小花衬著,外
面包著带雪白细波浪纹的米色的包装纸,用丝带打了个精致的结。
“送你的。”
“给我?”程一好象变成了应声鸟。
“你生日。”
“啊?”
刘燹不耐烦了:“玉娟和你结婚前的时候说过,你生日的时候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帮你庆祝一下,所以托给我了。”
程一满脸黑线:“可我的生日是六月,这才二月,过哪门子生日啊。”
再说过生日,正常人都会弄个蛋糕吃吃,而不是摆这麽夸张的一束玫瑰花吧?
刘燹额角的青筋似乎跳了两跳,程一不知道自己看花眼没有。不过他一向比较识趣,从不与恶势力正面挑战,很顺溜的把
花拿了放桌子下面,笑眯眯的说:“好,那既然你请客,我就好好吃你一顿了。”
正好刚才在家吃的菜咸米硬,吃的很不舒服。有人自愿请客,还是这麽好的餐厅,不好好吃他一顿太对不住自己了。
刘燹看著对面没心没肺似的开始狂翻菜单的程一,有时候他觉得这个人很糊涂,有时候又觉得他很聪明。
有些事情也许他知道,也许不知道。
(0.42鲜币)倾国倾城18
程一吃的太饱了,都不能低头。感觉一低头,堆到喉咙口的山珍海味就会一骨咕的涌出来。
他拒绝了刘燹要送他,自己去坐磁轨车。天冷,黑的也早,车上空荡荡的没什麽人。车速很快,很平稳。外面的风景,熟
悉的,不熟悉的,一样飞快的向後退去。
程一在离家还有两站的地方就下了车,真的,吃的太饱了,一坐车,胃里不舒服。
他把衣领竖起来,手插进衣兜里,慢慢向前走。
最近发生事情很多,他心里很乱。
罗斐,刘燹,何沛……甚至游戏里面,还有个让人心烦意乱的小白龙。
程一伸出手,从路旁的树枝上抹下一把雪,凑到鼻端闻了闻。
没有味道。
很多人说雪很脏,但是程一觉得雪很干净。
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事,大多数东西,大多数的人都干净的多。
而且,雪也没有什麽烦恼。落下来了,积起来,冻上了。天气暖一些,会慢慢的化掉,再变成水……
如此简单,如此规律。
这边已经都是居民区了,街上也有人走动,都裹的很厚密严实,一个母亲带著小孩子在前面不远处走,那个孩子包的象个
棉球一样,看起来象是一个团子在向前滚……而不是走。那个母亲紧紧拉住孩子的手,两个人走的很慢,看起来母亲很怕孩
子跌倒。
程一有点恍惚。
他从小就很羡慕有家的人,但他是孤儿。
後来被领养了,养父对他很客气,很尊重,不打他不骂他。
但是程一却想,要是做错了事,被打一顿,骂一场。
也许……也许感情和关系,会更好吧?
程一在街角看到卖烤白薯的。很久不吃了,小时候养父给他买过,後来,罗斐给他买过。
很奇怪,程一喜欢这个,但是自己不喜欢买。
似乎别人买的吃起来才热,才甜才香。
自己提不起精神买。就是买了,吃著也不觉得甜香。
程一掏掏口袋,倒还有点零钱,於是买了三小块。拿回去,给宋小舟一块,嗯,何沛嘛……吃不吃随他便。
程一边走边剥红薯皮,又热又烫,带著甜蜜香气的红薯烤的几乎快化了,根本也不用嚼,抿抿嘴就咽了,吃的太急,烫的
直吸冷气。到家门口时一只红薯刚刚吃完,还剩的两块倒也没有凉。
身上被外面的寒意浸的凉凉的,一进屋就觉得眼睛上象是蒙上了一层水气一样,恍惚一下很快就重新明亮清晰起来。
宋小舟听到门响,趿著拖鞋出来看,程一把红薯递给他,宋小舟终於露出这两天来第一个笑容,接过红薯,乖乖的说:“
谢谢一一哥。”
“何沛呢?”
“在他屋呢。”
程一脱了外套换了拖鞋,过去敲何沛的门:“何沛?何沛?”
“进来吧。”
程一推开门,何沛正坐在桌前,聚精会神的盯著电脑的光屏。
“烤红薯,要不要吃?”
何沛回过头来,摘掉眼镜:“好,谢谢你。”
从他住进来,程一还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屋子小,就摆了一张床,一个橱柜,一张桌子和椅子,挤的满满当当的,连两
个人在这屋里都觉得不够空。
“那你忙吧,我不耽误你了。”
“没事儿,也都弄完了。坐吧,聊会儿。你今晚去哪儿吃饭了?”
屋里只有一把椅子,程一坐在床边。床上铺著米色的印著芭蕉叶的床单,看起来大方清爽。
“哦,去的金栀餐厅。”程一摸摸肚子:“吃的有点撑,走了两站路,感觉还是没消化完。”何沛揭掉红薯皮,并没扔掉,反
而放进嘴里。
程一有点讶异:“你也吃皮啊?”
“是啊,皮其实也很好吃。”何沛微微一笑:“小时候有次很饿,然後有人给我这个吃,我就连皮一起吃的。”
“哦。”程一没话找话:“你工作是不是很忙啊?这两天因为我耽误你不少事吧?”
“你可别客气。我自己也想休息休息,正好赶在一起了。”何沛即使是吃烤红薯,动作也让人觉得毫不粗鲁,一副教养良好
的样子。
不过,他吃就吃吧,为什麽还要一边看著程一的脸,一边表情很认真的吃著手里的红薯呢……
程一坐不住,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
不走不行,总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红薯了似的……
程一洗了手洗了脸,换了衣服,躺上床给自己戴上头盔。
游戏里是晴天。
眼前的天色一片澄净的蓝,柳树被风吹的婆娑起舞,地里的作物都已经成熟了,枝条被沈甸甸的果实压的弯了下去。程一
先收了玉米,然後是桃子,最後才把半畦萝卜收上来,然後打开包裹,里面还有一些上次多买的种子,桃子,还有蕃茄。
程一把地铲平铲松,然後把新种子播下去,再撒上肥,浇了水。
玩游戏总是可以让他的心情平静。
有人从他地头边经过,有的就善意的打个招呼,有的就行色匆匆,一副“我赶时间”的态度。
程一不是没尝试过别的网游,但是那些游戏大多数都是打打杀杀的,玩一会儿游戏不但没放松下来,反而弄的精神紧张,
练级时要防备突然冒出一个变态来杀人,杀完了还要骂两句,什麽垃圾啦,杀的就是你这样的,不服气你杀回来啊之类的
……
在那种游戏中,练级累,杀人PK累……真不知道是人在玩游戏还是游戏在玩人……
叮的一声响,系统提示:您的好友小白龙已上线。
程一觉得那一声提示音好象是敲在自己脑门上的,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然後他的手下意识的就想去按退出游戏的选项。
不过,他停下来了。
真是,他心虚什麽啊。
小白龙又不是,还能吃了他?
虽然他说的那话是……太惊人了一点,但是程一觉得自己并没有给别人什麽错误的暗示和表态,买卖不成仁义在,呃……这话
用在这里不合适。但是自己也绝对没必要见他就躲。
小白龙人没到,信息先到了:“在哪里呢?”
程一犹豫了一下,回信息说:“正要去杂货店。”
种子该买了,肥料也该买了。
程一现在已经有了十五块田,种起来比较耗时,当然,种子肥料的需求量也比以前要大。但是相对,地越多,产出越多,
效益越大。
小白龙干脆俐落的回条信息:“那十分锺後,杂货铺见。”
程一其实还没想好说什麽,但是手好象有自己的意志一样,回话说:“好。”
(0.56鲜币)倾国倾城19
杂货店里人不少,乱纷纷的有出有进,有人说话有人挑选东西。这让程一觉得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小白龙就在他身旁,
两个人都买了些新出的种子,椰子,还有樱桃。
小白龙只是一进店的时候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後没有说别的话。
程一拿起一包绿肥,顺口问:“怎麽游戏里人忽然多起来了?”
“唔,”小白龙说:“似乎是官方推出了一个什麽游戏宣传,寻访世外桃源大行动之类的游戏推广活动,因为打出的口号是
绿色,健康,所以又吸引了不少新玩家进来吧。”
这倒也是。这个游戏就是让人觉得很轻松,完全没有血腥色情暴力之类的因素。看著干旱的地被灌溉之後变的湿润肥沃,
看到自己辛勤播下的种子发芽成长,那每一片绿色叶子上都凝聚著一片成就和希望。明亮的金色的阳光,温和的风,蜿蜒
的河流……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关於田园生活的美梦,而现在,这个美梦可以在游戏里实现。
出门的时候程一特意看了一眼杂货店门口的贴的告示。游戏里的一些公告之类的都会贴在这个地方。
上面除了一条收购草莓的商业信息,还贴了一张海报。
海报上有一片湛蓝的天,清亮透澈的象是用水洗过一样干净。下面是一片葱郁的绿树,静谧的河谷,白云一样的羊群正越
过溪流。近处是一片肥活的农田,玉米,蕃茄,苹果,西瓜,橙子……果实挂满枝头,有个戴农夫草帽,穿著大大的格子衬
衫,肥大的粗布裤子。他一手拄著长柄铲子,一手拿著杀虫喷雾,笑容俊美的比明朗的阳光还要有诱惑力。这海报很漂亮
,颜色鲜亮的令人陶醉。
程一看著海报,呆呆的张著嘴。叫他吃惊的不是这个海报,而是海报上那个人的样子。
这……海报上这人是罗斐吧?
是他吧?程一想,才刚刚见过的,应该没有认错人。
罗斐怎麽会给这麽一个老旧的快要被淘汰的游戏做代言呢?
小白龙站在他旁边,过了几秒,他拉住程一的手:“走吧,没什麽好看的。”
罗斐挺红的,小白龙不认识吗?
程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说一句:“原来是请明星做代言了,怪不得一下子人气就旺起来。”
他和罗斐的关系,只是故人。
不可能再有更多了。
他要的罗斐给不了,罗斐需要的他也给不了。
他们沿著农田中间的路向回走,越来越多的地被开垦出来,路两旁有细细的白杨,正在抽条长高。
小白龙忽然说:“上次说的话,你别太在意。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当我什麽也没说过。以後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程一皱起眉头来,不知道为什麽莫名的有些恼火和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麽?上次莫名其妙,这次更莫名其妙。你认识
我吗,了解我吗,你到底喜欢我什麽?你怎麽知道我心里怎麽想你的啊?你这人怎麽这自以为是,说喜欢的也是你,说让
人别在意的也是你。我发觉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小白龙停下来,他站在路旁的垂柳树下。
“我很抱歉,让你困扰。但是,上次说的话,我绝对不是开玩笑。”
程一挺苦恼的看著他,真想来支烟……吞云吐雾也许对他的健康真的损害很大,可是程一觉得现在自己需要镇定。
“抱歉,我这几天心很乱,朝你撒气……”其实小白龙也没有做错什麽,程一这几天遇到的人和事实在太烦太多。
程一觉得,和小白龙做朋友是真的不错,这个人做事说话都挺有分寸的,难得遇到这麽对脾气的人,但是……现在眼看著他
不想做朋友了,想比朋友更进一步。
就算当小白龙那天的亲吻没发生过,那个提议也没有说过,但是也不可能象以前一样单纯的来往,一起快乐无忧的玩游戏
了吧?
程一转头向远处看,路边一块一块整齐的方田里种满了不同的农作物。最多的是麦子稻子这些基本的作物,还有许多刚刚
开垦出的菜地里种著萝卜和苜蓿。
“其实一起玩的人很多,我们也不见得比别人交往特别深。”程一转过头:“我就是不明白,你……”
小白龙知道他想问的是什麽。
的确,程一不是非常出挑的人,不论是说话,做事,表情,气质,都是普普通通。
但是他……有和别人不同的地方。
无论是他站著,坐著,或是在田间地里忙碌,他的身影的动作,都在明明白白诉说两个字。
孤独。
他隐藏著自己深沈的孤独感,不说出来,也没有去寻找一些乱七八糟的快乐。
他抱著自己的孤独,安份的,沈默的种他的那块地。
不过,在他吹笛子的时候,那种含蓄的,渴望被填满寂寞的心情,那样细腻而丰满的……
让人心动。
很简单的愿望,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在身边陪伴。
“算了,不说这个。我还是希望我们做朋友,其他的话,就不要再提了。”程一抓抓头继续朝前走。
“你的身体似乎一直不太好?”小白龙似乎并不太沮丧,很快换了话题。
“嗯,以前出过意外,身体伤的很厉害。”
“什麽意外?”
程一犹豫一下,才说:“因为一些财产的纠纷,人为的车祸,然後许多器官都受损严重,修养了很长时间。”
小白龙站住脚,程一也跟著停下来。
“没事,现在都好的差不多了。”
这话说的有点心虚。
现在他的身体状况要说是全好了那是骗人,但是比起原先躺著动弹不得的那半年是好多了。
“现在还有没有麻烦?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告诉我。”
程一微笑,不管他的心意有几分,这话听起来总让人觉得温暖。
“没事了,其实我本来也要签字放弃那些财产的,我完全没有管理能力,我也不需要那麽多的身外物,有地方住,有饭吃
,有衣服穿,我就没有别的什麽要求了。”
“要求怎麽这麽低?”小白龙说:“简直……象个和尚。”
“和尚?”程一好笑的摇头:“和尚不能吃肉的,我可办不到。而且和尚还要念经,还要打坐,要敲锺,要化缘,要超度……
我的日子可比和尚要悠闲多了。”
小白龙也笑了。
程一看著他的笑容,忽然觉得似乎……
有什麽事被他忽略了。
但是,是什麽事呢?
奇怪……
小白龙的地申请了地域变更和好友连接,和程一的离的很近,中间就隔著一条水渠。程一的地左边原来是一块荒草地,可
是只是去杂货铺转了这麽一圈,这地就已经被人用篱笆圈了起来,还是那种最高档最昂贵的积木白栅栏。
新手一上来就能用得起这种栅栏吗?
程一停下来朝栅栏里看,里面有个人,正穿著条米色的短裤,绿格子衬衫,顶著太阳在翻地。
程一转身想走的时候,忽然後面有人喊他:“一一!”
程一腿哆嗦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
那个穿著绿格子衬衫的人走过来,他不象别人都是系统提供的面孔,自己顶多做一下小小修正。他的脸庞俊美生动,散发
著独一无二的光芒。
“罗,罗斐?”
程一吃惊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罗斐摘掉手套,大步过来,紧紧抱了他一下,又缓缓松开。
“你,你怎麽是这样的?”
“怎麽样,还象我吧?游戏运营商请我代言,然後我可以在游戏里拥有自己原来的长相。算是特殊福利吧。”
程一呆滞的点点头。
“其实真实相貌会做为游戏的下一个更新内容推出,我现在不过是抢先试用,也算不上什麽特别待遇。”罗斐很自然的凑过
来在程一唇边吻了一下:“要不要进来看看我的地?”
小白龙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倾城?你干嘛呢?过来一下。”
程一急忙借势说:“我朋友有事,我过去一下。”
罗斐也没勉强,只是趴在白栅栏上朝他一笑。
那笑容是被无数歌迷影迷称为钻石微笑的,那麽耀眼迷人。
程一下意识的眨巴眼,感觉眼睛似乎都被这人周身无法遮掩的光芒给灼疼了。
他的笑很迷人,真的,有无数少女为罗斐的这笑容尖叫晕倒。
可是程一只觉得一股不妙的预感,正兜头朝他罩了下来。
似乎,他离自己想要的平静生活,是越来越远了。
(0.36鲜币)倾国倾城20
虽然不至於被罗斐吓到不敢再上游戏,可是再上游戏之後,本能的会紧张的先左右张望一眼。
这哪儿是享受游戏乐趣,简直象是作贼。
隔壁的菜园被照顾的欣欣向荣,房子也换了一栋漂亮的白色木屋。不过好在罗斐上游戏的时间并不与程一相重合。而且,
大概他也实在没有多少空闲时间,菜地里的胡萝卜都熟了两天了,还是摆在那里没有人去收管。
还有一个难题,小白龙。
他倒是没有再说什麽让程一觉得棘手难办的话,不过,就算两个人都不提,难道就真的能当那些话没说过,那个吻……没发
生过吗?
有句俗话说的好,有人地方就有是非,就有麻烦。
不管是现实里,还是在游戏里。
这世上,毕竟不存在真正的世外桃源啊。
小白龙发信息来邀程一去看他新装修的房子。犹豫了一下,觉得答应不好,不答应更不好。
然後他又追加一条信息:“没空的话就下次吧。”
程一一冲动,直接回复:“有空,我这就过来。”
答应之後就立刻後悔了。
但是小白龙已经说:“好,我等你。”
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吗?
显然不行。
程一还是跑去看了小白龙的房子。
友好度到了一定值,从这里去小白龙的家可以不必辛苦自己两条腿121,可以瞬移。
不是武侠游戏那种移形换影,那麽酷。
就是眼前一黑再一亮就到了地方。
小白龙新换的也是一栋小小的木屋。
篱笆上爬满绿色的叶子,一看就让人觉得心里宁静。
“进来吧。”小白龙站在门边,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显的个子高高的。
他的笑容和声调让程一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又捉摸不清楚。
这麽一恍惚,就进了屋了。
墙纸是米色的,沙发是暖洋洋的橙红,小桌上甚至还摆著易拉罐,爆米花桶,还有一大盆鲜嫩嫩的百合花,地下有块深枣
红的毯子,墙上挂著两张宽长的风景油画,
明知道这些都只是装饰,花不香,爆米花不能吃,饮料也不能喝。
可是……就觉得,有一股家的味道。
“很穷酸吧?”小白龙笑笑,很自然的拉著程一的手往楼上走:“没有钱,什麽都买的最便宜的。”
“不,很好……很温馨。”
“上来看看。”
还有小书房,墙壁漆成柔软的绿,就是那种,四月里的柳叶的颜色。书架,圆桌,水晶花瓶里插著紫色的薰衣草花,浅驼
色的圆椅,咖啡杯就放在桌边,有两本书扔在草编的地垫上,还有,墙角胡乱扔著的球拍足球和哑铃……
“这间屋子我喜欢……”
连墙上那个小小的白色圆灯罩,还有那个玩具镖靶都喜欢的厉害。
窗子半开著,可以看到下面种著整齐的庄稼的绿地,一条细细的长路象带子一样朝远方蜿蜒。
“啊,卧室要不要也参观一下?”
程一笑了:“不用了,得给你留点隐私。”
“嗯,其实我还就想炫炫那张床,那可是我最贵的一样家当了。”小白龙说:“可惜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这麽一说,程一只好说:“那就去看看吧。”
其实在游戏里,没什麽。
主要还是自己心里有鬼
对方表现的这麽大方,自己再小气,就显的太说不过去了。
果然床很大,铁架床,上面铺著淡黄碎花的床罩,胡乱扔著两个小靠垫,让人一看就想躺上去。
小白龙说:“嗯,要不要替我贺新?”
程一笑在在床边坐下,然後还用力的朝後面躺下去,用力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然後爬起来。
不过游戏里的床,虽然可以躺上去,但是毕竟没有真实感。
被滚了之後,上面的床罩也一丝不乱。
“对了,你是哪儿人啊?你们那里也有贺新这一套规矩啊?”
小白龙愣了一下,然後他微笑著,慢慢说:“嗯……如果喜欢,欢迎来入住,我也好顺便赚你点房租钱贴补一下。”
程一也笑了,他担心的尴尬并没出现。
小白龙真是个好朋友。
真的。
要是没有曾经说过那些话,程一真是想和他做很好的朋友。
不过,就算现在想起那些话,好象……也没有多排斥。
小白龙声音放低:“一个人太寂寞,好多年都不肯随便放任自己,但是现在却怎麽都没有办法克制。我知道,上次说的话
让你很困扰,但我不是开玩笑的。
程一没出声。
“遇到一个人,想了解他更多,想和他一起吃饭,一起洗碗,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一起喝酒,一起入睡再一起醒来……”
小白龙在他面前单腿跪下来:“程一,我希望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接近你,让你了解我。”
“我……”
“告诉我,如果我来敲你的门,你会不会打开门请我进去?”
程一不知道,也许是被他的声音蛊惑了,也许……
不过他居然很快的在口袋里掏出留言本来,写了一张字条。
“我的地址。”
把纸条塞到小白龙手里,程一就这麽下了线。
象是在逃避,又象是……在有些羞赧的期待。
也许他们离的很远……
虽然一个游戏区里,大家通常不会离的太远,隔市,甚至同市都很有可能的。
程一下了线摘了头盔,觉得脸上发烫,心跳的也快。
小白龙的话说的没那麽华丽动听,可是不知道为什麽程一脑子一热,就……
忽然有人敲门。
程一本能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然後心里暗笑,骂自己神经过敏。
他去拉开门,何沛穿著一身家常米白的衣服站在门口。
程一问:“有事?”
何沛点点头。
(0.34鲜币)倾国倾城21
刚才开门之前程一还在想,刚才不应该把地址写给小白龙,而是应该把话联系号码留下来才对。但是……
程一总是在事後才想起来更好的办法。遇到事情的时候,却无法立刻有最恰当的回应。
这大概是本性,他在和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有点笨拙。如果遇到让自己紧张的人,那麽不是话太多,就是话太少,事情过
了再後悔自己的表现实在不佳,但是事後有再多的话,也已经没有机会再说了。
他静静的站著,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看著何沛米白的家居服,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小白龙他会怎麽对待那个地址?也许
他只是想在游戏里消遣一下,并不打算在现实中有什麽……他走神走的正起劲,忽然听到有人喊,倾城。
“哎,”答应完了,才发觉自己答应了什麽。
程一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了。他经常会有一些稚气的小动作,自己没感觉,旁人看著也不提醒他。
明明也不是孩子了,可是这种时候常常的,他看起来有种孩子似的天真和迷糊。
和……从前一样。
“你,刚喊我什麽?”
听错了,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幻听!
“我是小白龙。”
呃,这下还能催眠自己,说是幻听麽?
程一的眼睛睁的更大了,何沛暨小白龙,几乎可以将自己映在他眼瞳里的身影看的一清二楚。
过了好几秒,程一终於有反应了。
他的反应就是砰一声甩上了房门。
何沛摸摸险些被拍扁的鼻子。现在他也了解了程一的个性了,一遇到什麽重大事件……比如上次自己在游戏里亲他,还有现
在这样的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象鸵鸟钻沙一样,立刻先躲起来。
何沛耐心的站了一分锺,然後看著屋里头那人没有要出来开门的迹象,举手又轻敲了两下。
“程一,程一。”
“你让我静一会儿,我要好好想想。”
屋里的声音显的闷闷的,何沛忽然想到,会不会现在程一甚至反头埋进被子里头呢?
这是大有可能的。
“你打开门,我陪你一起想。”
“不用!”
有点恼羞成怒了?
何沛笑了。
“一一哥,你出来。”
“你别学小舟说话!真吓人,一点都不适合你!”
程一在屋里猛打寒颤。何沛是何等人?你能想象白雪公主他後妈穿著雪白的篷篷裙向王子撒娇吗?
“一一哥,你还记得程叔叔说过什麽吗?他说让你顺著我,别惹我伤心,你还记得吗。”
何沛的声音很柔,听起来,甚至有点隐隐的委屈的感觉:“你把我全忘光了对不对?一直到现在你都没想起我来。”
程一愣住了,把蒙在头上的被单揭了下来。
这个,这个……声音,这句话……
恍惚里,好象很多年前的情景又回来了。
父亲喜欢往家里捡东西,这里面甚至包括了流浪猫流浪狗,甚至还有小孩子。周围邻居们的小孩子如果没有钥匙回不了家
,就会自己跑到这里来。还有跟家里吵架跑出来的……
那个男孩子在这儿住了很多天,因为他父亲再婚,他就是不肯回家,後来,後来……
那个男孩子,他……
程一跳了起来,两步冲过去拉开了门。
何沛还是不慌不忙的站在门口,
不过程一现在看他的心情和眼光却都不一样了。
那个男孩子……眉毛很漂亮,眼睛清亮,嘴唇有点薄……
似乎是眼前这个人,又好象不是。
那个男孩子很倔,话也不多。那时候父亲说,要体谅他的心情,别乱说话惹起他的不快和伤心事。
是他吗?
“你……”那个瞪著眼不说话的男孩子的形象缓缓的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和眼前这个精英白领英俊不凡的样子渐渐重叠在一
起。
“小何?”
“嗯,一一。”
一瞬间,许多过往都乱纷纷的冲回来。
“那个,当年你怎麽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我爸还以为你又丢了!”
“当时我家里有了变故,来不及招呼,後来我写信给程叔叔了。不过那时候,你又已经离家了。”
“哦。”
是啊,那之後没多久,他就和罗斐一起走了……
“那个,你快进来,坐下来,我们慢慢说……”程一退了一步,何沛踏进门来。
“你後来怎麽样?回家了吗?那你现在工作怎麽样?你家住哪里?怎麽一个人跑到我这里来住呢?”程一的问题滔滔不绝。
何沛笑著打断:“一一,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件事吧?”
“嗯,你说什麽?哦,对……”
程一的眼睛又慢慢的睁大了。
对了,现在重要的是。
何沛怎麽是小白龙呢?
小白龙说喜欢他。
小白龙=何沛。
也就是说,可以推等出来的是──
何沛喜欢他?
呃?
程一完全呆滞了。
何沛微笑著,挨著程一在床边坐下来。
知道他又开始习惯性的心不在焉逃避事情真相,不过呢,他有大把的时间。
可以跟他耗下去。
耗很久,很久。
────────────
瑜伽啊瑜伽,我就是根拉不开的橡皮筋……
腿酸背酸胳膊酸连肚子都酸。。。
(0.22鲜币)倾国倾城番外 最初
第一次进游戏,因为看了宣传商的海报後,上面的青山白云绿水,一片安详的农场……
太美了!
所以,想当然,这一定是个非常平静安宁的游戏,在现实的喧嚣中迷失的心灵,终於可以在游戏中找到一片净土……
於是很冲动的安装了游戏,急不可待的注册,甚至把名字都注册错了,手指发抖的按了进入键……
那是一段多麽纯真美好的年代啊……
结果一进游戏,倾城就愣了。
前面一排歪歪斜斜的篱笆旁边,有正两个人扭扯厮打,揪头发抓耳朵甚至连咬技都用上了,篱笆里鸡飞狗叫,黄土滚滚……
“XX的,叫你偷!叫你再偷!”
“我踢死你!你昨天还偷了老子三个蛋!!”
“你前天摸了我的葱!”
“上星期你还偷了我五串葡萄!”
“我X你OO……”
“你OO是XX……”
倾城被双方爆出来的大部分被屏蔽的不河蟹用语,还有双方那种不共戴天的恶形恶状惊呆,他茫然的问旁边经过的玩家:
“这不是一款纯和平无暴力的绿色网游吗?”
那人看看他:“你听谁说的?”
“广告……”
那玩家惊诧了:“你信广告?”
对方的目光令倾城感觉自己被深深的BS了,急忙摇摇头。
说话功夫打架的两个人已经分出了胜负,得胜的那个捧著两个胖胖的白生生的大萝卜,顶著一对熊猫眼,得意洋洋从倾城
身前走过去。落败那个衣衫不整,头上顶著一根萝卜缨子,灰头土脸的走向另一个方向。
倾城打开公共频道,上面全是一片为了鸡毛蒜皮仨瓜俩枣在争执谩骂。
开心娃娃:老娘忍无可忍了!你们偷一个两个就算了,居然把我的玉米全偷光!你们不怕撑死啊!
小黑皮:$_$最爱吃玉米呀最爱吃玉米!
开心娃娃:下次再来我放狗咬死你们!!!!!
└☆炫☆┐:狗咬不要紧,只要玉米真。咬死我一个,还有後来人!
开心娃娃:=_=!
地主婆:偷我苹果的,老子诅咒你们女友出墙,出门掉钱,考试全当,JJ生疮!
香灯伴残梦:不是吧大姐……为了几个苹果你至於麽~~>_
天生购物狂:我可没偷你苹果,嘿嘿,反正咒不著我!
海啸:购物狂你个死不要脸的把我的蕃茄还来!!!!!
天生购物狂:嘿嘿,蕃茄我已经吃了,要不等我拉出来之後再还你?
苗族草药泻停封:哪个龟孙子往我地里扔了这麽多虫!我XX他个OO~~~
唐小僧:大家不要生气嘛,生气会犯了嗔戒的……
火星人:淹死的鱼的黄瓜熟了!大家快来麽呀!我麽了18个,YOY!
达芬奇的鸡蛋:冲!
深白色:火星人你别太过分了,自己麽也就算了,还喊著别人一起去麽!
球球:我最好了,我每次都自己偷偷麽,从来不和人说!
洗羊羊:>O ……
……
倾城看著很和谐的公共频道无语了。
他在系统分给自己的小小菜地里种了一片白萝卜。
种下萝卜,然後照料,最後等著收获更多的萝卜。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不过很多时候,这个道理是不准的。
他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会在里面收获什麽。
也许正因为如此,生命才充满意趣,就象小摊子上摇奖,你不知道这一把你会得一把糖豆,或是一支铅笔。
无论是哪一样,都让人情不自禁的去期待。
(0.4鲜币)倾国倾城22
“那你,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程一这次并没沈默太久,低声问。他不敢抬头看何沛。现在的何沛,可不是今天之
前单纯意义上的房客了。
也不是单纯的小白龙,游戏里的朋友……
很难具体概括。
虽然程一的问题冒出来的很突然,不过何沛并不意外。
“什麽时候?嗯,你猜猜看。”
这怎麽猜的出来,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总不会你寄住在我家那时候就……开始了吧?”
“那怎麽可能,那会儿我才十二岁。”
“那也没什麽不可能的。”程一瞥他一眼:“你那时候看起来就很不纯良……对了,我爸是怎麽把你捡回家的?”
“嗯,我身上没钱,又下起雨来,在一家小店里头躲雨,我肚子饿的叫,很响,於是程叔叔买了个面包给我,後来又
把我带回家了。”
他有些感怀,可是转头却看到程一在忍笑。
“你笑什麽?”
“嗯,先给吃的再拐带,我家爸爸拐小猫小狗都是用这手儿,没想到拐人也一样好使啊。”
何沛脸皮再老也觉得有点挂不住,哼一声。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程一被一连串的意外折腾的已经觉得这世上没有什麽不可能的事了,哪怕何沛说从那时候就
开始暗恋他他也不觉得太惊奇:“我比你大几岁?三岁还是四岁来著?”程一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咦?你比我小?可是你
现在看起来比我可显老喽。”
何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高兴自己终於得到了成熟客观的看待,还是该发愁自己被他给说老了。
“我当年对你可没那心思。後来……我回来定居,时常到这条街上来,程叔叔过世的时候我知道,还送了花篮过来。但
是始终没有见过你,我以为你也许早就迁离这里,不会再回来了。”
“哦,我那时候,又病倒了……”所以没办法出面,父亲的後事都是刘燹给经手安排处理的,有时候想起那时的事情来,
除了病痛,就是茫然和哀伤,还有,一片混乱的迷惘。
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
程一觉得自己在不断的失去,一样又一样重要的东西,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麽可以失去。
他只想把现在仅存的抓住,但越是如此,越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连健康都留不住了。
“再後来,我就看到你贴的招租广告了。”
呃?好简练的叙述啊。
程一觉得他中间省略的过程……才是重点。
说来说去,还是没回答程一的问题。
“喂,你耍滑头啊?”
何沛不慌不乱的微笑:“我倒没有什麽不敢说,只是你确定你真的可以接受我的答案,而不是又找个被窝把头蒙起来
吗?”
程一有点不太服气,不过又不能不承认,何沛在一些主面是了解他的。
“嗯,不急,那个……等哪天有空再说吧。”
何沛一副“我早料到你会这麽说”的看他,看的程一把头转到一边去。
程一的脸看起来有点红,何沛饶有兴致的盯著他不放。
他想了很久,离他很近,这样看著他。
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到了这种年纪还会脸红──现在恐怕上初中的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都不会脸红了。
程一还真是……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他跟孩子一样。
程一看他一眼,又把头转过去。
脸好象越来越红了。
而且刚才那一眼真可爱,有点迷糊,还有点……
嗯?
好象有什麽地方不大对头。
何沛伸出手去,准确无误的贴在程一的额头上。
果然,烫手!
X的!这家夥发烧居然还玩游戏!
何沛扶他躺下,替他把拖鞋脱掉。然後打开他的抽屉找药。
测体温的结果是已经到了39度。
这个人实在是太不自觉了。
程一眼睛圆溜溜的看他。
他的脸庞因为发烧而显的绯红,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风情。
何沛转过头:“好好躺著吧,别乱动。”何沛补了一句:“也不许玩游戏。”
程一觉得脸发烫,嘴唇发干,看何沛拿起电话低声说了两句,程一忙说:“不用叫医生,我躺躺就好了。”
何沛看他一眼,很明显并不打算把他的意见列入考虑。
何沛叫来的医生年纪很大,头发都花白了,态度比较温和,给程一做了检查:“虽然不严重,吃药就可以控制,不过
你的身体底子也太差了。”
程一这摸摸头,眯著眼笑笑,不过仔细看,他的眼神有点迷迷蒙蒙的。
何沛站在一旁,觉得生病时候的程一显的比平时更……
怎麽说呢,可爱用来形空大男人不合适。
但何沛就是觉得程一的样子可爱。
脸庞白里透红,明知道是因为发烧,可还是觉得……很可爱。
“现在吃的药还算对症,但要注意一定得好好休息,不能过度疲劳,更不能受寒受累。饮食也要注意,多吃些清淡有
营养的东西。”
程一发呆,何沛出神。
医生说的话当然有道理,但是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两个人都没有听进去。
程一在回想从前,那个在自己家里住了快三个月的孩子。其实当然早通知过他的家人,不过因为他自己不想回去,所
以就一直这麽在程家住著,印象里那孩子不爱说话──
何沛也在回想从前,有个人把他捡回家,他没那麽轻信,但是那时候甚至有种自暴自弃的心理。就算对方居心不良,
那又怎麽样?这世上早没有关心他了。
来开门的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可能,比他大一点点,可是个子和他一样,不比他高。他的笑容很温暖,从
寒冷的室外一进到屋子里,那笑容,让人觉得似乎一下从深秋走进了春日里。
他叫一一,男人这麽喊他。
一一?怎麽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太简单了。
然後他知道他并不是男人的儿子,他是收养的,在这个家里这不是秘密。但是一一觉得自己已经得到太多。
和那时候的何沛想法不同,程一不抱怨自己失去的太多,拥有的太少,他把自己能够得到的看的比天还大,把那些失
去的却只当作一阵吹过的风,毫不萦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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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登上鲜~今天补上~
(0.36鲜币)倾国倾城23
程一看著托盘上的粥和煎的馒头片:“这是……你做的?”
“吃吧,可能不大好吃,但一定毒不死人。”
程一说:“你要想折磨我,让我饿著就行了,不用拿这些……”
“行了,快吃你的吧。”何沛坐下来,把盘子放在床头柜子上,端起那碗粥:“你那是什麽眼神?这里面真没有下毒。
我一个人在外面上了几年学,就算再笨,煮个粥煎个馒头也还拿得出手。”
“你上学跟你会煮粥有什麽关系?”
“那时候想吃粥,没得买,也没有人给做,自己买了米回来熬。一开始不是干了就是稀了,夹生还有糊锅这些毛病都
出过,前面不知道失败了多少回,最後才能煮成一锅成功的。”
他把勺子都递到嘴边了,程一就喝了一口。
米炖的很烂的,不过……粥里可能另放了别的东西,有种香味。
“粥里放了什麽?”
“一点鱼肉,还有蛋清。”
程一意外:“不赖嘛!你这一手都赶得上小舟了……”程一还是狐疑的看他:“喂,你说实话,这粥是小舟煮的吧,对不
对?”
何沛无奈的摇头:“宋小舟这几天心不在焉,煎鸡蛋都煎糊了,昨天做鱼的时候还忘了剖肚子,吃了外面的鱼肉之後
居然露出里面腥臭的内脏来了,实在离谱。”
“嗯,这倒是。”
屋里很静,不知不觉程一居然吃下去许多东西,直到何沛问他“还要不要再盛半碗”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一碗粥都让自
己给吃光了,煎馒头也吃掉了两片。
馒头微咸,而且口感外脆内软,一点也不硬也不显得干。
“煎之前先在盐水里浸一下,就行了,这样煎出来不硬也不焦。”何沛对程一的食量很满意:“好吧,漱漱口你躺下吧
。”
虽然食物很简单,不过程一可以体会的到,何沛的心意。
认真的,温柔的。
这种不张扬的体贴,让人觉得处处熨帖。
有种安全感。
知道有个人如此关心自己,知道有人愿意会为自己这样花心思花时间……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程一很快就睡著了,几乎头刚沾上枕头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何沛看著他安详的脸庞。
现在的程一和当年看起来当然不同了。
他脸上有岁月刻下来的细微的痕迹,快乐,失落,隐忍,伤痛……
何沛伸出手去,想把那些纹路,那些伤痕,都一一抹平。
不过他的手沾上程一脸上的皮肤,就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程一的脸庞,比看上去,要柔软的多。
比他想象的,还要柔软温暖。
何沛觉得自己象是被蛊惑了,他弯下腰,唇轻轻贴在程一的额头上。
还有些热,烧没有全退下去。
但是这种热度,很吸引人。
何沛的唇缓缓移到他的眼睛上,鼻尖,然後是嘴唇。
何沛在自己的想象中吻过程一。
但是想象是想象。
和真实不是一回事。
程一的唇因为热而显的有些干,他漱过口了,但是呼吸间还带著一点粥的味道。
在他身边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心境安定。
一般人,总是觉得自己拥有的少,不断的渴望,追求。
而程一拥有的比别人要少,却总是知足常乐。
何沛一直没有忘掉他。
一直一直。
都记得这个笑容温暖的大男孩。
记得那时候他掏零用钱买了一个小甜瓜,切的很薄,捧著一角瓜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啃,薄薄的一片瓜他啃了足足二十
分锺,何沛没看到他扔瓜皮。
然後他又拿了一片,何沛在窗户边看他。
原来他把瓜皮也给啃光了。
人瘦,就显的手脚都长,他两手捧著瓜,看起来象只松鼠。
客厅里放著旧时歌,很旧了,那些歌的名字何沛都不知道,程一轻声跟著那旋律哼歌,把扔了一地的杂志拾起来扔在
沙发上,自己也窝进沙发里。沙发旧,人一坐就陷进去,不仔细几乎看不见沙发里还窝了个人。
“萤火虫,萤火虫,飞到西,飞到东。 飞到草丛里,做一个美梦。变成小星星,挂在夜空中。 萤火虫,萤火虫,飞
到西,飞到东。夏天要过去就要到寒冬。 做一个美梦……长睡再不醒……”
那时候的程一就在沙发睡著了。
何沛推开门,看著和自己就隔著几步的沙发。
他很想走近那个人身边去。
但是那时候的他没有迈步。
现在……
他终於走到了这个人身边。
可是中间已经隔了这麽久,这个人,吃了很多苦,经历了许多风霜。
如果那时候他走过去,一切会不会不同?
也许不会有什麽改变,那时候他没能力做什麽。
也许会有所不同,程一也许不会有後来的那些经历,而会被他扭转。
程一不安的动了一下,何沛微微抬起头来,唇离开了他的。
嘴唇失去了刚才慰贴在一起的热度,有些微的麻痒,更多的是心里的失落。
程一的问题他不是有意不回答,而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时候开始的。
等他发现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经再也收不回来了。
待在和这个人只有一墙之隔的狭小房间里,可以这麽近的感觉到他的喜怒哀乐──
短暂的满足之後,不安的心还渴求更多。
程一翻了个身,床边空出一个位置来。
何沛不由自主的靠过去,躺在他的身边。
程一身上的热度吸引他贴过去,搂住他的腰。
在程一平稳的呼吸频率间,何沛也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0.34鲜币)倾国倾城24
“一起去吧。”
“哦?”
“穿厚点。”
程一眨眨眼,从衣橱里拖出最厚的一件外套:“这个可以吧?要去哪儿啊?”
“去个好地方。”
算是为了庆祝他们终於,呃……
还有,就是程一终於退了烧,身体也补的并不虚弱,天气也很应景,这两天都没有下雪,所以决定出去走走。
他们在车站上等车,程一穿的圆圆的,形状浑如一球。反观何沛,一身银灰的风衣,卓尔不群。
“干嘛这麽专注的看著我?突然发现自己爱上了我?”
“呸!”程一转过头:“突然发现你长的可真丑。”
“好吧……”何沛塌下肩膀,做出沮丧的表现:“今天不出门了,我心情不好。”
“哎哎,别这样啊。”好不容易才能出门“放风”一次,程一可不愿意失去这次机会:“其实仔细看看,还是挺帅的。”
“真的吗?”
“比真金还要真。”
“车来了。”
车上的人很多,周末的时候总是比平时人多一些,车上没座位,两个人靠窗站著,路上有些地方积雪未化,有些地方向阳
,则显的很干燥,阳光在车窗玻璃上闪耀著跃动著,那流动的金色,斑驳的映在人的脸上。
太久没有出门,程一对阳光几乎无法适应,眼睛被照的睁不开。他握著扶手,额头向前靠在玻璃上,眯著眼看著外面的一
切,他的神情有种稚气的贪婪,从站台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到路旁向後飞逝的各种建筑都看的津津有味。
何沛心里了悟,其实程一未必就是不喜欢出门的,但是他的顾虑太多。
也许是害怕受伤,也许是为了别的原因。
他把自己牢牢的放在一个壳子里,其实他渴望著能够有不一样的生活,不然,他不会招来房客分租房子。
他们大约穿越了半个城,何沛说:“到了。”
程一下车时脚有些软,何沛的手不著痕迹的握著他的手。因为衣服穿的厚,袖子也长,别人看著也并不觉得有多怪异。
“就是这里。”
程一跟在他後面穿过一道窄窄的巷子。那巷子窄的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过去,而且这两个人都不能是胖子才行。
巷子那一头是一扇门,推开门的後面,是个安静的院子。
“这是什麽地方?”
院子里种著常绿树,虽然是冬日,却依然有著葱郁的喜人的绿色。
“是我家的老房子。”何沛低声说:“外婆去世後将这里留给了我。我回来之後就是先住在这里,後来才租你那里住的。不
过这些树,还有花房里的花草都需要人时常照料的。”
“啊……”程一看著这个安静的院子,正屋是两层的旧楼,看起来不大,何沛打开门:“来,进来吧,请随意参观。喜欢的话
,住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屋子里的家具上盖著一层白色的罩布,看起来主人的确有一阵子不在这里住了。何沛把上面的布都掀起来,又打开了窗子
。程一站在屋子中间环顾,这间小小的客厅,摆设很温馨。沙发是浅黄的碎花布艺,茶几上摆著糖盒,木刻的果盘,一个
绒绒毛的小猫玩偶,看得出猫尾巴断过,又被缝上的。
程一把暖气打开,然後去厨房烧水。从客厅朝走廊那头看过去,一楼只有一间厨房,一个客厅和洗手间。楼梯还是木头的
,上楼之後可以看到两间卧室和一个很小的书房。
真是老房子了,墙纸的颜色都褪的显的有一种微黄的黯淡,可是看著觉得很舒服。
房子小,可是院子和花房却大,花房里还有两张休息椅,里面有几盆长出了花苞,但是还没有盛开。
“幸好还有点茶叶。”
何沛把一杯茶递给程一,自己也端了一杯:“在这所房子里有我很美好的回忆。外婆去世後这里的一切我都没有改变过,
所有的摆设都在原位,我站在这里时,闭上眼就会有种感觉,外婆其实没有走,她的气息,声音,都留在这所房子里……”
“呃,那可真是……”程一喝了一口茶,很烫:“我住的也算老房子,可我就没有这种感觉。”
也许某些地方他没有何沛感性吧。
可是从表面上看来明明不是这样,他怎麽看都应该比何沛更感情丰富脆弱才对。
可见……人不可貌相。
他们喝完茶,开始一起干活儿,打理照顾这些花草,怎麽说呢,理论方面在农场游戏里就已经得到不少了,实际操作起来
,何沛比程一掌握的要好。他们还简单打扫了一下房子,何沛买了两份快餐回来,简单的烧鱼块,米饭和烫青菜,可是他
们坐在小客厅里头碰头吃的很香。
“啊,沾了饭粒。”程一递过一张纸巾:“擦擦吧?”
何沛接过去,可是没擦:“喂,电影里,小说里,这时候你应该来把这粒饭凑过来给吃掉,然後顺势吻我才对。”
程一干脆的说:“不吻,你一嘴鱼味儿。”
“那麽,没有鱼味儿就可以了吗?”
程一瞪他:“你干脆把饭抹一脸算了,你以为你脸上老粘上饭很美吗?”
何沛笑笑:“好吧,我知道你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个头!
程一肚里腹诽,筷子把碗里的半碗饭戳来戳去。
────────────────
回家了。
(0.36鲜币)倾国倾城25
程一有点疑惑:“我们这是在谈恋爱吗?”
何沛非常肯定的说:“是!”
怎麽和他上次恋爱的感觉……不一样呢?
那时候患得患失,焦虚,烦恼,甜蜜,期待,失落,惆怅,酸涩……种种心情不一而足,一言难尽。
可是现在只觉得,很温和,很平静。
平静的……好象随时可以睡著。
谈恋爱,起码不应该如此平静才对吧?
也许,那时候年少轻狂,有激情。
现在……更多的力气要用来活下去,而不是再把自己点燃起来,烧成灰……
呃,反正,程一就是觉得自己不太在象是谈恋爱。
他们在房子里待了一天,干活,收拾东西。别看家务活都不起眼,干起来又花时间又很累人。“要不要冲个澡再回去?”
“不用了,回家再洗。”程一说:“我还惦记著我地里的牧草呢。”
何沛笑著摇摇头,不过什麽也没说。他们又搭车回去,程一还在车站那里看到卖炸鱼串的,宋小舟最喜欢吃车站这个摊子
卖的鱼串,辣椒粉还要多撒些才觉得过瘾。程一摸摸口袋里正好有零钱,买了十串,递给何沛,他没接。程一自己啃一串
,他不太吃辣,这十串上面的辣椒粉撒的都有点多,弄得他不停的直吸气,眼泪汪汪的想在兜里翻找纸巾。
“来。”
何沛掏出了手帕,程一本想接过来,何沛却直接替他把渗出来的眼泪擦了:“这个不要吃了,下次你买不辣的吧。”
“嗯,”
已经到了门口,他还没有来门,门却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宋小舟穿著一件米黄色的厚毛衣,看到炸鱼串立刻两眼放光,鼻子用力抽动的样子象只猫。
“你……”
程一的话还没开口,他把鱼串抢过去,说:“一一哥,有人找你,等了你一下午了。”
有人找他?
程一觉得奇怪,他的客人一向很少,极少。如果象刘燹他们过来,会提前告诉他。
是什麽人呢?
那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著,背对著他们。
是位女客。
她缓缓的站起来,转过身。
米白色的套装妥贴而精致,淡妆宜人,头发挽起来,别著一枚扇贝形的发夹。人长的也不错,眼睛很漂亮,皮肤保养的也
好……
总体来说,是位非常优雅美丽的女士。
程一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嗯,看起来好象三十来岁左右……
难道是爸爸过去的朋友吗?
程一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女性的年龄总是很暧昧的啊,这位女士是长辈还是平辈呢?
那位女士的目光在程一身上扫过去,然後,停在何沛身上。
“你是……一一吧?”
她冲著何沛,饱含感情的说:“我找了你好长时间了。”
程一发愣,正想开口说明自己才是她要找的人,何沛却不动声色的拉了他一把,然後彬彬有礼的问:“是吗?那麽请问您
贵姓,找我有什麽事吗?”
“我姓佟……”那位女士激动的眼睛都湿润了:“我姓什麽不重要。一一,我是你的妈妈啊!”
呃?
程一眨巴眨巴眼。
妈妈?
这个词真是……
对他来说,十足陌生。
何沛不著痕迹转头看他,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很客气的,一副局外人的口吻:“佟女士,您是指,您与程辉先生,有或
是曾经有过婚姻关系吗?”
据程一所知,父亲没有婚史,他一直单身,人过中年之後才领养了自己。
难道,呃,他在领养自己之前,有过失败的婚姻?
“不,”激动的佟女士仍然极力维持著她的风度,她说:“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呃?
程一傻了。
何沛也愣了。
连一旁完全不顾形象,正在大口撕咬烤鱼串的宋小舟都呆了。
“啪嗒”一声,他手里的鱼串掉在了地上。
程一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搞错了吧……”
他被扔在育幼院门口的时候还是个不满百天的婴儿,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来历的只字片语或是象小说里写的那样,有
什麽信物……
被领养之前,他是很彻底的,单纯的,弃婴。不算太漂亮,不算太聪明,一直普普通通。
何沛紧紧握著他的手没松开,程一则紧紧注视著佟女士的脸,试图找出自己和她有什麽共同之处。
眼睛,似乎不象。佟女士的眼睛很漂亮,丹凤眼。自己虽然也是双眼皮,可是和她不同。
眉毛不象,嘴巴不象……几乎没有任何地方相象。
母亲?
妈妈?
这个词真陌生,真怪异啊。
佟女士走了过来,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要拥抱何沛。
何沛退了一步,侧头看看程一。
程一也看看他。
嗯,其实佟女士的误解,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很正常的。
他们两个一起走进来,何沛又帅又有气质,自己则要逊色太多。佟女士以为这个更优秀的是自己的儿子,其实,很正常。
真的,程一完全理解,误认不是她的错。
何沛冷静的说:“佟女士,我姓何,这位才是程一,应该是你要找的人。”
佟女士呆了,脖子僵硬的,慢慢转向程一。
程一也呆了,站在原地不会动,更不会说话。
宋小舟也呆呆的不动,那串可怜的被遗忘的炸鱼串,也继续安静狼藉的呆在地板上。
屋子小,一下子站了四个成年人在这里……屋子於是显的更小了。
呃……这事儿闹的……程一几乎有点埋怨何沛,干嘛要这样突兀的说明。应该更委婉点,更…现在,自己多麽尴尬,程女士表
情又多麽僵硬啊。
面面相觑这个词被创造出来,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吧?
-------
为什麽这麽热的时候,风扇坏掉呢!
(0.38鲜币)倾国倾城26
“先坐下再说吧。”程一这个当事人恢复清醒算是最快的,一边指挥宋小舟:“去去,倒茶去,把地上的鱼串收拾了。”
“哦哦。”惊吓过度的宋小舟小朋友任劳任怨,拿了抹布和垃圾桶来把鱼串收拾了,然後端了三杯奶茶上来。
看来这事儿对他的震撼也不小,把自己私藏的不给别人喝的奶茶都泡出来了,而不是平常会泡给别人喝的红茶。
“佟女士,请问您有什麽证据麽?”程一客气的问。
佟女士显然还有些愕然:“什麽证据?”
“您说我是您的儿子,那麽,总不能只有这一句话吧?”
佟女士回过神来,仍然尴尬:“呃,是这样。当时我是秘密生下孩子的,所以你没有出生证明……我们可以去做鉴定,对,
是的,我们可以做鉴定。”
程一觉得,这种场面他应该是最激动的那个人,但是宋小舟的表现明显比他要激动多了。
他自己反而没什麽过激反应,顶多是觉得有点尴尬,有点奇怪,有点……
心里微微泛酸。
泛什麽酸呢?难道因为佟女士第一眼看中的儿子不是他而是何沛,所以他心里不平衡吗?
不知道。
不知道。
程一觉得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好象……回到了少年时,罗斐说带他去游乐场,然後在一个巨大的充气玩具屋子里,那里的地板,墙壁,天花板
,都是膨胀的,封闭的,气充的越来越多,可以容身的空隙就越来越少。得在自己被这些充气膨胀物挤的不能动弹之前找
到出口。
找不到,他怎麽都找不到。
他觉得自己被挤的喘不上气。
後来他在那间屋子里昏过去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
同时感觉到自己在下沈,和飘浮。
那是过度缺氧的感觉。
可现在屋子里无论如何是不缺氧的,程一还是觉得,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间找不到出口的充气房子里。
对面佟女士在说话,不停的说。程一看著她的嘴唇开开合合,涂著紫红色唇膏的嘴唇,张开,闭上,变成形,又抿成一条
线。
“一一?”
手被抓著,何沛凑近他:“你要先休息一下吗?”
“哦?好……我是需要休息一下。”
佟女士表情有些僵硬的还坐在那里,程一站了起来,对她有些抱歉的勉强笑笑:“对不起,我今天可能太累了。这样吧……
明天,明天我们再约个时间。”
佟女士眨眨眼,然後眼泪飞快的掉了下来。她拿出手帕,掩著脸开始啜泣。程一站在那里发呆,愣愣的看著他。
佟女士一边哭一边说:“我知道你肯定会恨我的,可是我有什麽办法,我那时候才十七岁,我以为那个人是真心喜欢我,
肯定会和我结婚的。可是等我发现我怀孕,他就走了,去了国外,他们家里人根本不搭理我,我也不敢告诉我的亲戚朋友
。我能怎麽办?我还在上学,我没办法告诉所有人我怀了一个没爸爸的孩子。我本来想过不要这孩子的,可是……我还是舍
不得去流掉,躲起来,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了,呜呜……我把你送到孤儿院去也是不得已的,我不能把自己毁了啊……我知道
,我知道我这样是对不起你的,可是我後来一直找你,我会补偿你的,真的,我……”
程一有些为难的,转头看何沛。
何沛二话不说,先让宋小舟陪他进房间去,然後自己单枪匹马去应付痛哭不止的佟女士。
程一坐在房间里,宋小舟陪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说:“一一哥,你别想太多,别难过。那个……”他也实在很为难,这种事
情,那麽复杂,他又一向不会安慰人劝解人。
怎麽劝呢?
宋小舟实在苦恼。
说,一一哥没关系,没有娘你也长了这麽大,这个世上没娘的人多著呢──这话简直象个傻瓜二百五说的。
还是说,啊,一一哥你苦尽甘来了,失散了这麽多年的亲人终於重逢,这是好事儿你别不开心──问题是这是好事儿吗?
宋小舟觉得自己虽然脑袋不是绝顶聪明,数学化学常拿不及格,他也能看出今天这事儿其实吧,不象件什麽好事。
要是好事儿,佟女士哭啥啊?一一哥又呆啥啊?
感觉好象是一个很陈旧的伤口,不去碰,平时也感觉不到疼。可是那位佟女士的到来,好象一下子把那个很深很大的旧创
又给挖开了,血啊泪啊的在里面憋的太久,於是她就哇哇哭,而一一哥……也许他也想哭。
宋小舟小心的看著程一的脸色,也许一一哥也想哭,也许……他是哭不出来?
程一能听到外面还有说话的声音,旧房子隔音不是那麽好,佟女士还在哭,还在说,何沛也说话了,不过他的声音不高,
被佟女士的哭声掩盖,根本听不到他说什麽。
然後,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一声门响。
屋子里终於安静下来。
很安静。
刚才耳朵里一直被那连续不断的哭声充满,现在一下子静了,反而觉得有点嗡嗡颤抖的空虚感。
何沛在门上敲了一下,然後推门进来。
宋小舟得救似的抬头看他。
这麽复杂的事对他来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麽办。
何沛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先出去。
程一茫然的转过头来:“她走了?”
“嗯,走了。”
程一又发了一会儿呆,慢慢的说:“我……一直觉得,我的亲生父母,肯定都不在了。”
何沛没有接话。
程一自己反而笑了,不过那个笑容,让看到的觉得,那麽心酸,那麽疼痛。
象是一根针扎在心头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
唉,可怜的一一,我写到这里也很郁闷哪。。
(0.32鲜币)倾国倾城27
“那个,刚才你和她,都谈了些什麽呢?”
这句话有些费力的才问出来,然後问出来之後程一就有点想逃跑。
他觉得自己想知道,又怕知道。
何沛声音很平和,象是在说平平常常的事。
“她一直在哭,我只能先劝她回去。”
“喂,你说,她为什麽现在还要来找回我呢?”程一有些困惑的问。象是在问他自己,并不要求何沛给他一个答案:“都二
十多年了……要来早可以来了,不想要的话,隔了这麽多年再来还有什麽意义?”
“一一。”何沛握著他的手,低声说:“我在这里。”
“其实小时候,我幻想过有这麽一天的。在孤儿院的时候,每个孩子都幻想过,自己会被失散的家人找回去,他们一定有
不得已的原因,他们一定是一对很好的父母……不过後来大家每天都在接受现实,然後……”
现实是现实的。
现实是残酷的。
但是现实现在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在他觉得自己什麽都不需要了的时候,突然又把小时候最渴望的东西给了他。
但是那是曾经,不是永恒。
小时候想要的,现在不一定想要。
小时候你可能很想吃一块糖,很想要一件玩具。
可是过了二十年,那件玩具大概你看都不想看一眼,那种糖你只会觉得甜腻可怕。
“何沛,我心里乱的很。”
“嗯,不要想了。我给你叫了份粥,你今天太累了,早点休息。”
他把碗递过来,还有一把调羹。程一机械的舀了粥送进嘴里,一碗粥都吃完了,才品出来是碗甜粥。银耳,还有樱桃。
“我不喜欢甜粥……”
“里面的樱桃不是罐头樱桃,是新鲜樱桃。”
“我不喜欢甜粥。”
何沛把碗收走,对他的抗议熟视无睹:“去刷牙吧。”
程一从浴室回来,何沛还在他床上坐著,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脱了外套,白衬衫外头套了件浅黄的毛线背心,那黄色很淡雅,他正翻著床头的一本书。
“喂,你怎麽还不回去睡?”
“喂,吃饱喝足就过河拆桥?”他把书一合:“今晚我不走了。”
“啊?”
“你放心,我不会突然兽性大发。”何沛微笑:“我那屋暖气坏了。”
“啊?真的?”
“当然,不信你去看看。”
程一想了想:“算了,你要睡就睡吧。”
他躺下来,何沛躺在他的外面。
何沛用的沐浴液有一股甜甜的木瓜香,真让人意外。程一觉得挺喜欢这味道的,下次借用来试试。
躺了一会儿,也没睡意,倒觉得自己忘了什麽事。
“你怎麽了?”何沛的声音也很清醒。
“我……好象忘了一件事……”
“嗯,你的牧草还没收,估计现在会被人偷光了吧。”
“啊──”程一惨叫出声:“不要啊,我的草!”
“好啦好啦,回来我把我的草匀你一些。”
程一略觉得好受了些:“呃,好吧,至少五百……不对!”他忽然撑起身来:“你小子根本没种草!”
“好吧好吧,等明天起床我就去种……”何沛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快睡吧。”
不过第二天虽然还是周末,他们却没来及去收草种草。
天刚亮,连小舟都没起来做早餐的时候,佟女士又来了。
程一是被客厅里讲话的声音惊醒的。
一醒过来,就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床上不止自己一个人。
那种感觉有不安,意外……可更多是一种温暖,一种放松。
确切的说,他是枕在何沛的肩膀上的。因为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所以程一一动,何沛也醒了,头转过来,也睁开了眼。
那双眼平时又黑又亮,一副精明相。但是现在显的很迷茫,似乎他也没明白过来为什麽现在睡在这里,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
“早。”
“早……”何沛声音沙哑,就这麽凑了过来,轻轻在程一唇上吻了一下。
程一眨眨眼,觉得心跳在一瞬间扑扑的多跳了一下。
“起床吧,好象……有客人。”
程一套上毛衣,这间屋里不带浴室,要刷牙洗脸得穿过客厅。
客厅里坐著佟女士,她一看到程一出现,马上就开始眼圈发红,很委屈的样子。不知道为什麽,程一觉得她很适合做讨债
公司的工作……
何沛也没梳洗,不过他的态度要大方多了。那当然,没人用专注的可怕的目光紧紧盯著他不放。
两个人一起刷牙,一起洗脸。程一拿著梳子把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不想那麽快就出去。出去就意味著得去面对一个让人
头大的佟女士。
不过等何沛也把自己整理完,程一没办法再赖在浴室里,只能出来。
小舟已经把早餐摆了上来,出於礼貌,他也给佟女士面前放了一份。
这一顿早餐的气氛,真是古怪的无以复加。
──────
突然发现我居然干掉了一瓶600ML的芬达橙汁汽水~~~
(0.4鲜币)倾国倾城28
“佟女士,请问您的名字是……”
这句话,应该没有什麽问题。
不过,也许佟女士三个字本身,就是问题吧?
“佟……佟豔梅……”她两眼发红,不过还是乖乖回答了。
这名字真是……和程一有一拼。
一个是普通到极点,一个是简单到了不能再简单的程度。
程一不知道为什麽,他总觉得自己对这件事不投入。
“嗯,我叫程一。”
“不,不是……”佟女士的必备小道具──手帕,再次隆重登场:“你原来的名字,应该叫朝商……李朝商。”
呃?这名字让程一想起一个古代诗人,那人叫李商……商什麽来著?不熟悉,不过现在的关键不是这个。
“姓李?不姓佟吗?”
“你,你的亲生父亲,姓李……”
“您和他,还有联系?”
“嗯……这次还是他提供的信息我才能找到你……”
这事情听起来很复杂。
“也就是说,您现在与他还有联系,并且他也参与了寻找我的事情?”
只是这样普通的对话,程一实在想不通佟女士到底为什麽又开始泣不成声。
“你,你恨我对吧……我,我也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可是我也是没办法,我,我不知道怎麽办,我做不到……你不要恨
我,我当时没有钱,没有学历,身边又没有人帮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程一头痛的转开脸,窗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宋小舟躲在一旁,同情的看了程一一眼。
虽然宋小舟自己也没爹妈,可是看到程一现在被一个只会哭和只会推卸责任的女人找上门来,实在算不上一件幸运的事。
“如果你,你愿意的话,我是说,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到离这里最近的医疗中心去做个检测……那个,我真的不是胡乱认的
,我不是骗你的……?”
“好,可以等我换一下衣服吗?”程一客套有礼的问。
“呜,可,可以……”
宋小舟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冒出一句来:“那个,一一哥,我也一起去吧,我正好还要采购,回来你们忙完正事,你还可
以帮我提下东西……”
“好。”
似乎他的这个提议,程一也非常欢迎。
如果没有小舟在,佟女士可能会更失态,而自己会更尴尬。
雪不算大,街上行人很少,医疗中心人更好。
程一和佟女士各自被抽了一点血样,然後等待半小时左右就可以有结果。
宋小舟跑去给他们买了两杯热饮,最方便的速溶咖啡现在闻著也很香。
程一捧著咖啡,没喝。
半小时的等待显的如此漫长。佟女士一副紧张的神情,有些坐立不安。然後她说:“我去……去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宋小舟看著她匆匆而去,小声说:“这位佟女士,怎麽……嗯,总象是受惊过度一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她总在受气受欺负
。”
程一唔了一声,没说什麽。
“不知道她是打电话给谁啊?”宋小舟看看程一的脸色:“那个,佟女士好象一直没有提起她现在的情况吧,她是不是有丈
夫,有别的孩子什麽的……”
程一淡淡的说:“那是她的事情。”
宋小舟可以确定,程一的心情不好。
非常不好。
如果是七岁的时候,一个孤儿的妈妈来找他,这孩子会欣喜若狂吧?
如果十七岁的时候,一个孤儿的妈妈出现在他面前,大概那孩子会别扭,愤恨,叛逆……
程一都超过二十七岁了。
他的表现很淡然,淡然的好象这事儿根本和他不相关一样。
化验的结果出来,宋小舟去取的,然後递给程一。
“那个……佟女士看了这个可能又要大哭特哭吧……”宋小舟小声说。
结果是肯定的。
佟女士的确没有找错人。
而程一的表情,就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感觉,他看到那张单据上的那些复杂的说明以及最後的简单结论,就好象在看一张普
通的水电费催缴单。
佟女士回来了,大概外面的气温太低,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看到那张化验单之後,她的表情立刻变的丰富起来,那种
几乎是狂喜的光芒在她眼中闪现。
宋小舟看著她几乎用一种抢夺的,攫取的姿势抢走了那张单据,然後用一种狂热的神情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看。仿佛那不是
一张普通的印了字的白纸,而是一张价值连城的支票或是财产清单一样。
宋小舟觉得,她的下一个动作,一定是扑过来拥抱程一……
但是没想到佟女士居然紧紧攥著那张证明书,什麽也没对他们说,居然转身就跑了。
看起来就好象惟恐有人要和她争抢那张证明书,或是有强盗在後面追她一样。
宋小舟错愕万分,那张秀气的娃娃脸生生的变成了一张囧字脸。
“那个……她是不是,太激动了?”
那张纸又不是她儿子,只是证明了眼前的程一的确是她儿子。她怎麽拿走了纸却把儿子扔下了?这也太……
程一也有点吃惊,不过他倒没有困扰太久,直接到门口处的拨了个电话。
“刘燹吗?我是程一。要是你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个忙?嗯,一位叫佟豔梅的女士,能让你的那个信息部经理留意她一
下吗?我想了解一下她的大概现况……嗯,不太急,真的,不用太急。好,那我等你电话。”
他们离开医疗中心,去了超市,宋小舟始终对刚才的事无法释怀,以至於水准大降,发挥失常,居然买了一堆并非特价的
,打折的日用品和菜蔬回来,到家之後一翻采购单才惊呼连连,捶胸顿足。
何沛比平时下班时间提早到家,家里的气氛挺古怪的,宋小舟阴著脸,而程一则又钻进了游戏里。
何沛只好到游戏里去找人,也好……何沛觉得也许在游戏里,可以更好的开解程一,而不必象现实中那样顾忌太多。
程一正靠坐在他的地头,静静的看天空。何沛无法从他的表情上判断出更多他的心情,程一的表情很安详宁静。
(0.36鲜币)倾国倾城29
“我听小舟说,你们今天去……做鉴定了?”
“嗯。”程一抬头看他,虽然游戏里的相貌是固定的,神情也体现不出来,但是声音却能听出来,他的心情其实低落之极。
“佟女士……她今天看著那张证明书的目光,我曾经见过……见过许多次。我给玉娟的祖父做陪护,那时候,也见过不少贺家
的那些所谓远亲的目光。那是一种对金钱的渴望和贪婪。佟女士看著那张纸的时候,目光就象在看一座金山……”
何沛隐约知道,程一之所以身体变的这样差,躲在家里不出门,就与那些贺家族人争财产,对他下了黑手有脱不开的关系
。一扯到钱,亲人也不是亲人,朋友也不是朋友。现在来了一个亲生母亲,可是为的……却不是亲情。
何沛在他身边坐下来,然後手臂绕过去,扶著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我让刘燹去帮我查了,他手下的人很多,分布也杂,大概……明天就会有消息。”程一口气淡然的说:“不说那些了。你看
,我刚种了好些茉莉花。”
地里一片绿意,只有小芽叶,是什麽花倒看不出来。
“怎麽,又新出了茉莉种子吗?”
“是啊,听说过两天,还要再多几样非常漂亮的作物……”
两个人心里想的,都不是游戏,不是种田,但是嘴里却说的都是这个。程一似乎根本没在意自己说了什麽,何沛只是顺著
他的话说。
“对了,我攒了这麽久的钱,却还是住这样的房子,该换换了。”
程一突然冒出这麽一句来,何沛立刻赞同:“我早让你换了,装饰的漂亮点,自己看了也会心。”
程一只是这麽一说,然後又转了话题:“游戏里都有十几天没有下过雨了,看来得赶紧想著灌溉,不然可能会旱的厉害。”
他东一句西一句的,又不连贯,也没有什麽实际意思,何沛就顺著他说。
“算了……下吧。”程一最後查看了一下地里的情形:“也不早了,还没吃晚饭呢。”
宋小舟一直惴惴不安的在厨房里忙活,好在这孩子虽然有点心不在焉,但是菜还是没有失水准。反正钱都花了,菜也买了
,不弄的好吃点实在对不住大大瘦身了一把的钱包。虽然说不是宋小舟自己的钱包,采购的时候钱是程一付的,但是月底
他们还是会算账分摊嘛。
何沛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显的温和,欢快。
宋小舟的反应也显的活泼的多。
其实……程一心里是明白的,知道他们想让自己放松,开心些。
不过知道归知道……
那种沈甸甸的,懒怠的劲头儿似乎转移不了。
最起码短时间内他无法摆脱这种低落的情绪。
宋小舟把菜端上来,然後何沛去盛了饭。程一想去帮忙端汤盆,结果被赶回来坐著等吃。
汤是笋干炖老鸭,宋小舟从超市回来就开始炖这汤了,屋里充满了浓郁的香气,宋小舟用两块大抹布包著汤盆端出来,放
在桌子最中间。
“天冷喝这个最合适了,又营养,又暖和,又不油腻。”
程一拿大勺子捞了两下,鸭肉已经炖到了火候,笋干也充分吸满了汤汁,宋小舟烧汤或是煮肉的时候,都有个习惯,把各
种葱,姜,花椒茴香八角紫苏叶之类全用纱布包包起来煮,所以汤里可以闻到这些佐料的香气,又看不到那些零碎东西。
米饭蒸的香喷喷的,三个人围著桌子吃饭。
白灼生菜很鲜脆,程一不知不觉就吃下去不少,何沛说他:“你别尽吃眼前的。”一边说一边把那个生菜和青椒牛肉掉了个
个。於是程一又开始专心的进攻那道青椒牛肉。
何沛有意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小舟,你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好,难道你以前专门学过厨艺吗?”
“我爸爸……以前还在的时候,他是个厨师,很有名气的。家里的饭也都是他做,我从幼儿园回家,就搬个小凳子坐在厨房
朝著後院的那个门口,帮著他剥豆子,择菜啦……他去的早,我其实都没学著什麽。”宋小舟替程一夹了一块排骨:“一一哥
,你尝尝这个。”
程一心不在焉的下场……就是吃撑了。
抱著圆胀的肚子在沙发上挺著脖子,一动都动不了。
“一一哥,你没事吧?”宋小舟有些担心的问:“你到底喝了几碗汤啊?”
“我忘了……”程一有气无力的回答,他连头都不敢低,感觉鸭汤都灌到喉咙眼儿了,大概只要稍稍把下巴低一低,鸭汤就会
给倒出来。
何沛替动弹不得的程一接了个电话,然後回来说:“刘燹打的。我告诉他你肠胃不大舒服,他让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赶紧
打医生的电话。还有,他说你让他调查的事已经有了初步的资料,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哦……”程一没精打采的答应了一声,然後抱怨:“我不想看……”
“嗯?别想的太严重,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了。”
“给我压力的是你们啊,你们越小心,我越觉得……”程一自己把话说开了:“没关系,你们不用这样,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没那麽脆弱。”
“你这话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何沛也不绕圈子,直接说:“今天的你表现和往常可完全不一样的。”
程一慢慢抬起手,抓了抓耳朵:“我就是觉得胸口闷……其实我心里倒不觉得有什麽难过。反正我又不认识她,对她也没有
感觉……”
真的没感觉?何沛不相信。
不过他没有再说什麽。
(0.44鲜币)倾国倾城30
程一觉得自己这二十来年的人生经历,简直象是一部荒唐故事集。
唯一的,他觉得自己做出的英明决定,就是决定把房子招租。
宋小舟,还有何沛,他们让他的生活不再孤独,小舟象个弟弟一样,而何沛则是……
亲情,爱情,似乎一下子都有了。
其实他的本意,只是不想一个人住在空旷的屋子里。
他平静的看完了刘燹发来的资料,然後洗漱,吃了宋小舟特意跑到街口去给他买的助消化的药片,然後象平常一样,和宋
小舟何沛说晚安,然後上床躺下,关灯。
晚上他梦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他都快要遗忘的事情。
那时候他在孤儿院里,每天晚上睡下时都会在心里许愿,希望自己明天能得到一个家,有爱自己的父母,不必有什麽富贵
,哪怕天天干活儿,吃的很少穿的不好也没关系……
希望……能得到幸福。
不必特别丰富,不必特别的美好……
只要小小的一点温暖就可以……
但就是这样不奢望的,踏实的……甚至是很卑微的孩子的愿望,却每一天每一天的落空。人在不断的失落中长大……
程一在天亮的时候醒了过来,外面的雪很大,风也紧了,窗户被风摇撼著,玻璃发出轻微的卡卡响声。
程一赤著脚下床去拉开窗帘,雪片纷纷扑打在玻璃上。
程一起先不知道自己怎麽醒的这麽早,然後他听到门铃声,又响起来。
程一披著毛衣走出房间,在小屏幕上看到裹成了一个球的佟豔梅女士。这实在是……
虽然他心里情愿当作自己什麽也没听到,再回去床上拉高被子蒙上头,继续睡他的大头觉。天气这麽冷,风雪这麽大,正
适合睡懒觉。
不过……看著佟女士似乎已经冻的直哆嗦了,还不屈不挠的继续同门铃奋斗,程一觉得自己没法儿让一个女士在自己门前挨
冻。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管她来这里是出於什麽目的。
程一开门让她进来,然後自己去穿衣服。
宋小舟和何沛也都醒了,不过对於佟女士这麽一大早就找上门来的异常举动,他们两个象约好了一样,都没有发表任何意
见。
宋小舟勤劳贤惠的做好的早餐,又是一人一份。
佟女士看起来很有倾诉的欲望,但是程一和何沛去刷牙洗脸,宋小舟在厨房忙里忙外,她坐在沙发上,主人不象主人,客
人不象客人……宋小舟探头看了一眼,小声向何沛汇报:“多云转晴了又。”
“有人理会她才哭,没人理她就不会白浪费眼泪了。”程一淡淡的说,然後抹上剃须膏,开始刮他下巴上稀稀冒出来的胡子
。
而且他果然也没说错,低声啜泣的佟女士大概真的是没有人理会就不哭了,等宋小舟把早餐端上来摆好,她拿出喷了香水
的手帕擦干净脸,然後很平静的和他们一起吃早餐。
平时的早餐桌上没这麽安静,宋小舟会说话,程一也会说,唯一话少的是何沛。但是今天谁都没说话,餐桌上安静的诡异
。
佟女士的手……程一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说从女人的手上可以看出许多东西。
佟女士的手白皙圆润,指甲修的整齐,涂著珍珠色的指甲油……
她现在的境况应该还不错,刘燹的资料只是很初步的,没有说的太详细。
宋小舟收拾碗筷的时候程一小声问何沛:“你怎麽还不上班去?”
“我今天不去。”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儿,用不著你紧紧看著。”程一把他的外套和公文包一起放他手上:“快走吧你,要是你因为旷工失
业了,我可不会养你。”
“真无情……”何沛仔细看看他的表情:“你应付得来吗?”
“应付不来,也得应付。”程一说:“即使你在,这件事,也得我自己面对。”
是的……这件事,只能程一自己来。
何沛穿著品味优雅的浅灰条纹衬衫,程一看他把驼色外套穿上,再把围巾随便绕在脖子上。
何沛真是很英俊啊。
宋小舟系著胸口绣小白兔的浅蓝色围裙,把一杯茶放到佟女士面前。
程一坐在她对面,他早上还照过镜子,觉得自己和佟女士长的并不象。
而且佟女士已经又把手帕拿出来了──程一觉得这个性方面,差异就更大了。
他从小就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佟女士说话声音很小,不注意很容易误听漏听。
“嗯……你父亲,让我带你过去,和他见个面……”
“他在哪里?”程一有些意外,那个人,不在这个城市啊,最起码,据他所知不在。
“嗯,我们去见他,稍微有点远,在银山市……”
宋小舟在一旁瞪眼。
银山市!这叫稍微有点远?
就算是坐飞机也要好几个小时,被佟女士说的倒是轻描淡写啊!
“那个,我们,一起去……”佟女士用泪汪汪的眼睛注视著程一:“去见你亲生父亲……”
程一安静的说:“抱歉,我身体不好,不打算做长途旅行。如果你说的那个人在乎我,那麽我想他不会在乎耽误几天时间
到这里来和我见面。如果他没有时间,那麽不见也没有关系,我对能不能见面这件事并不是太在意。”
佟女士的终极武器是哭,这恐怕也是她唯一的武器。对一个已经到了中年,姿色渐衰的女人来说,她的哭相显然还是很好
看的,很招人同情。
程一转过头,看向窗外。
风雪很大。
佟女士真的很需要达成她的目标吧?
“佟女士,有件事情……”
佟豔梅女士应该是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激动的连连点头:“你说,你想说什麽都行。”
“是这样,我知道你好象有个男朋友叫李君明,你们关系密切,大概已经论及婚嫁。不过李君明先生有个小小的不良习惯…
…他很喜欢赌钱,是吗?”
佟豔梅女士的神情一瞬间变的非常非常诡异,诡异到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让宋小舟非常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
。
刚才那个娇怯怯的伤心的母亲,脸色怎麽一下子变的这麽……这麽森然,甚至有些可怕。
“你和李君明先生认识了四年,在你的第三任丈夫未去世前你们就已经往来甚密……你前夫的遗传与李君明先生的期望值相
距很远,远远满足不了他,当然,你很为难……不过你又很舍不得,对吗?我理解,您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保养的不错,
但李君明先生只有三十唔,不,是二十九岁,对吧?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大……”
“别说了!”佟女士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宋小舟一大跳。
────────
肚子好胀好难受啊==~~555,吃泻药都没效果,我这是什麽肚子啊,如此的坚韧顽强!
(0.4鲜币)倾国倾城31
门铃忽然又响起来,宋小舟飞快的跳起身:“我去开门。”
程一却本能的觉得,这个时候来的客人,多半也不是他想见的。
他本身和邻居没什麽交际往来,朋友又少,这种大风雪的天气里,又有谁会来呢?
果然,宋小舟也愣愣的,开了门转过头来,有些呆呆的说:“一一哥,那个……”
罗斐来了。
程一本来是觉得有点头痛,但是看到罗斐的一瞬间,居然有种:最坏也就这样了事情不再更糟糕了的感觉,居然还轻松的
吐了一口气。
“一一。”罗斐的头上,大衣肩膀上都落满了雪花,他把大衣脱下来挂一边,然後自动换拖鞋,动作熟悉自然,又非常潇洒
好看。他和何沛是完全不一样的,何沛的感觉更含蓄,但他的动作更富於表现力……当然了,他就吃这行饭的嘛,不能表现
自己还混个P啊。
这个男人少年时看起来不过是一般性的漂亮,可是经过这麽多年水银灯下的浸淫打磨,现在有如一颗光彩熠熠的钻石一样
,不动不说话,也是个发光体,眉头眼角发梢指尖都是……嗯,风情。
佟女士显然是认识罗斐的,这张大银幕上的熟面孔,十六到六十岁女人的梦中情人,她认识也不奇怪。
“咦,一一,你有客人啊?”
程一嗯了声还没说话,佟女士先声夺人:“你好,你是不是罗斐啊?我是程一的妈妈。”
罗斐的愕然让人几乎看不出来,要不是程一和他少年时就认识,後来在一起同居了很长时间,也真的看不出来。那时候他
们住在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洗手间厨房都在走廊里是公用的,那时候的罗斐可没有现在的明星范儿,早上起来照样
打哈欠揉眼屎端著牙杯去水龙头那里刷牙洗脸。
“是麽?那我来的可真巧了,请问这位女士您贵姓?”
佟豔梅女士的脸颊发红,不知道是看到英俊的大明星还可以和他这样近距离的说话激动所致,还是因为别的什麽原因。不
过她的眼睛,看著罗斐的时候,是不是亮的有点过分了?
能看到罗斐这样的天王巨星出现在面前,而且他还如此和蔼,佟女士顿时找到了最佳听众,滔滔不绝的将自己年少生子的
无奈,失去孩子的痛苦还有现在的种种讲述了一番,当然她没有提起程一刚才说的那番话,也没有说起自己嫁过几次人,
现在还有一个叫李君明的男性密友。
说到情动处,佟女士又开始啜泣,可是现在别说程一了,就连宋小舟也半分同情之类的反应都没有。罗斐好脾气的听著,
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话,佟女士最後说出了她的目的:想要程一和她一起同行,去见程一的亲生父亲。
程一在一旁麻木的听著,他觉得这根本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别人的事。
“原来是这样。”罗斐笑眯眯的说:“佟女士,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意思是说,当年你未婚怀孕被抛弃了之後,你又
抛弃了自己的孩子。隔了这麽多年回来你找这个被你抛弃的孩子去见那个抛弃你的男人,是这麽回事儿吗?”
佟女士的脸色诡异的精彩,似乎她以为她端起的是杯可口的奶茶,但是喝了一口却发现那是毒药,噎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
得。
程一一点都不意外。罗斐当年长的好,脾气傲,一张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要是看他笑容漂亮就觉得他一定很好说话,
那就大错特错了。
程一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宋小舟在一边听著,他是打给一个姓区的人,让他过来一趟。佟女士已经喝了好几杯茶,房子
里的另外三个人,罗裴还挂著无害的笑容说著让人无地自容的话,宋小秀负责给她添茶水,程一在旁边翻报纸。
等那位区先生进门,他是一个典型的成功的白领,穿著全黑的笔挺的外套,提著名牌皮包,架著金边眼镜,看人的时候总
会让人下意识想捂紧自己的钱包。
“这位是我的律师,佟女士,你有什麽事,请和区律师谈,很抱歉,我失陪了。”
程一躲进屋里。
对,就是躲。
外面两个人他都不想见──可以的话这辈子也别见。
一个是抛弃他的亲人……一个是抛弃他的前任情人。
程一真想骂脏话:这叫什麽事儿,这两个人谁也不见得比对方人品就好,居然还这麽巧凑到了一起。他找出不知道搁置了
多久的保养剂开始擦那个游戏头盔
门上被轻轻敲了两下,程一没好气的问:“谁?”
“一一哥,是我啦。”
宋小舟轻轻推开门,他端著水:“一一哥,你,你还好吧?”
这孩子手很巧,嘴太笨。
程一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不过他的表达实在有点……
“外面两个人在干什麽?”
“佟女士又开说了,还是对咱们说过,对那位罗明星说过的话,现在又对区律师开始说,不过她刚开了个头,区律师就说
自己时间宝贵,如果佟女士要长篇大论的话要准备谈话费,於是佟女士倒是很听话的就长话短说了,直接给区律师看昨天
那份鉴定书,说要带你去银山市啦,不过区律师说这既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的义务,所以佟女士这要求是无理的,一一
哥你可以完全不用理会。罗……他倒没说什麽,就是坐旁边看,不过脸色不大好就是了,刚才你在他有些笑容,你一走他也
不装笑了。”
程一点点头,继续擦拭。
“一一哥,我看你和何沛都玩这个,这个真的很好玩麽?”
“好玩的呀,你要想玩,咱们三个可以一起!”
“啊,不用了啦……”宋小舟挥挥手:“游戏头盔也满贵的。在,而且听说也不太舒服……”
程一直接一挥手:“你身体也不怎麽好,我订个游戏舱送你吧,躺里面就能玩,里面的营养剂按摩功能还对身体有好处。”
“呃……”
虽然宋小舟知道程一这两天说话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不过这也跳跃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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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鲜币)倾国倾城32
刘燹的後续消息也传到了,那会儿程一正在游戏里头,听到邮件的提示音,直接就在游戏里的消息面板打开来看。
游戏里终於下了雨,可以不必担心因为旱情而歉收。
原来他猜错了……
刘燹的第二份资料详细无比,连佟豔梅女士的外祖母哪年去世都列了出来。
佟女士说自己有了孩子被抛弃,其实……实情并非如此,还要更加复杂。
佟女士有个青梅竹马,她和那个男孩子家住的很近,女孩子漂亮,男孩子英俊,算是很般配的。从幼儿园起又都在一起,
上学也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好上了,走了青梅竹马们都会走上的那条恋爱路。
不过到了高中要毕业的时候,那个青梅竹马家里发生了变故,佟女士又在此时遇到了一个挺有钱势的公子哥儿,於是琵琶
别抱……
然後那个公子哥儿当然没什麽真心,玩玩就算了,程一在那之後的几个月出生,佟豔梅生下孩子就把孩子抛弃了。
资料看到这里,可能十个人会有九个都说,真老套啊,然後必然认为程一的父亲是那个公子哥儿,也就是佟女士现在所要
带程一去银山市见的亲生父亲。
不不,不是这样的。
程一的亲生父亲,不是那个公子哥儿,而是佟女士原来抛弃的那个青梅竹马穷学生。
当然,那位李先生现在不是位穷学生了。
下面的资料是李先生的,此人的经历堪称一部都市青年励志传奇,白手起家,从送快餐送报纸做起,现在已经是……
程一微微皱起眉头,看著资料里带著的一张李先生的照片。这个李先生,怎麽……有些,面熟。
难道,在哪儿见过?
程一受伤之後身体变差,记忆力也不如以前好。
不过这个人就是那种通常意义上的大人物,大概曾经在杂志啊之类的媒体上见过,所以有一点印象吧。
也许是这样,也许……在别处无意中见过吧。
程一对他没有什麽感觉。不过他有意无意的,也在寻找著那个男人脸庞上有没有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好象……有一点相象。
佟女士为了虚荣,怀著他的孩子去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可是想要欺骗生活的人,最後却往往,只成功的欺骗了自己。
说到底,李先生也是被抛弃者。
程一看著外面种了两畦野竹,竹叶被风雨吹打的飒飒轻响。
如果人真能生活在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就好了。
他尽量想过简单的生活,可是麻烦却不停的找上门来。
现在家里那两尊大神不知道有没有离开。佟女士,还有罗斐。
程一叹口气,望著雨打竹叶发呆,然後拿顶斗笠扣在头上,去杂货店买种子和肥料。
平时何沛总在身边,就算他什麽也不说,能听到他的脚步声,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就觉得心安。现在却只有自己的脚步
声响,习惯真可怕。
快走到杂货店门口的时候雨更大了,程一抬头看看天,黑压压的一片云层。
不会躲过了旱灾却要来洪涝吧?
好在自己地里种的东西不怎麽怕水。
程一眯著眼看架子上的一块新位置,那里通常是摆放新种子的地方。
不过,牌子上的字有些淡,看不清。
是什麽花?
“是荷花。”
一只手伸过来拿起那包种子,递给他。
“罗斐?”
咦?程一讶异的看著他,没伸手去接那包种子。
这家夥不是应该在自己的客厅里吗?怎麽会跑到游戏里来的?
罗斐明白他在想什麽:“我在你家附近的网吧里。”
“哦。”程一还是没接那包种子:“我自己拿,不用麻烦你了。”
“看来游戏里设置了雨季的说法是真的,种荷花吧,这个不怕雨。”
“大概是吧。”
程一买了两包种子放进腰包里面,罗斐也买了两包。他没有戴斗笠,而是打著一把伞。
两个人默默朝回走。
“那位佟女士,你不要太在意这事儿,就当她是个远房亲戚好了。”
这要是算安慰的话,嗯……倒是非常别具一格。
“我知道。”可是程一现在头疼的不光是佟女士的事情,身边这个麻烦更棘手。
躲到游戏里都避不开这家夥,难道……
程一开始认真的想,是不是得搬家才行?
“你在想什麽?”
“你。”
程一脱口而出。
“想我?”
“想关於你的事。”程一说:“当老朋友呢,我觉得你需要。象你说的,再做情人呢,我也办不到。我对你已经完全没有什
麽感觉了,你这纯粹是在白浪费时间。”
罗斐没说话,不过程一觉得罗斐好象跟上次见的时候有些不同。
似乎他更消沈了……也好象是更通透了一点。
雨地里有一种荒凉的气氛静静蔓延,程一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象班车,你没来对时间,车不会等你。你可以再等
下一班,但是那个时刻的那一班车,已经不会再回头来载你了。罗斐,我现在有安静的生活,还有一段恋爱正要开始,让
我们回到各自该走的路上去吧,你是你,我是我。”
“我不甘心……”罗斐声音很低:“我知道我做错过事情,但是我想尽力弥补……我想找回那个时候的……”
“那个时候的一切都已经不能再找回了。就算我们重新在一起,你也不是当时的你,我也不是当时的我,爱没有了就是没
有了。”
“上一次……对不起,是我……”
“没事,那个别说了。”
“我不恨你,也不再爱你。罗斐,你的世界和我完全不同,我们回不去了。你的理想,事业,名气,财富……这一切得来不
易,你该好好珍惜。”
“好,一一,再见。”
罗斐说完这句话,就原地下线了。
看著他的身影慢慢隐没,慢慢消失。
程一忽然想起那时候……知道自己被抛弃了的时候,那天似乎也是在下雨。
程一拿开了斗笠,让雨淋在脸上。
他比罗斐清醒,一直都是。
所以他知道罗斐想找回的,大概并不是过去的爱。
而是……另一些东西。
另一些,已经远去的,只能存在於记忆中的东西。
也许罗斐觉得他就是那一切的浓缩。
但是……程一很清醒的知道,不是的。
他只是他。
罗斐渴望的,是他失去的。
青春,热情,勇气,那些一去不复返的,珍贵的一切。
────────
我也真盼望下场雨呀,天气热死了。。
(0.42鲜币)倾国倾城33
区律师向程一汇报他与程女士会谈的结果。
“因为李先生早已经成家,有太太,有两个孩子,家庭十分幸福美满,所以他不可能与现在的太太离异和佟豔梅女士结婚
。”
“我知道,这是必然的。不过,我刚才得到的资料上似乎写著,佟豔梅女士没有收下李先生的助理给她的支票?”
区律师唇边带著一抹职业化的笑容,让人觉得本能的戒备。
“是这样的,佟女士刚才自己也向我强调了这一点。但她坚持让你去与李先生父子相认,如果李先生承认了你的身份,你
当然也权得到和李先生的婚生子女一样的待遇,并且有权继承分享李先生的遗产。”
哦……这是当然。
和这个相比,那李先生的助理递给佟豔梅女士的支票当然吸引不了她。
相较於佟女士期望的长期的巨大收益,那麽她拒绝那张支票的确是正确的。
“佟女士说她的境况很不好,希望你可以同情她,帮助她。不过佟女士今天带的那个棕色皮包,那个品牌和款形我姐姐也
有同一样一款,那个皮包是当季新款,购买价格是一个白领一年薪水总和。唔,由此可以看出佟女士的境况,其实比一般
白领阶层还是强了许多倍的。”
“嗯。”
其实程一也知道,佟女士用的香水也不是便宜货。
但是她并不满足於现况,她当然希望得到更多。
人都是这样,饥寒交迫时只求饱暖,吃饱穿暖了又要住的好生活安定,安定了之後,又想要富贵,想要更多其他的东西。
佟女士也是如此。已经拥有的总觉得不足够,人对财富的追求真的没有止尽吗?
“这件事,你可以完全不用出面,都交由我来处理。”区律师微笑著说:“说实在话,每年你付这麽多薪水,但是我几乎什
麽都不用做,白拿薪水也很不好意思。”
“好吧……如果佟女士再来,那麽就由你来应付了。”
没想到区律师还能起这个作用。
但是……
程一想到,忘了在哪里听说过,这世上能让律师来处理的事,几乎都不是什麽让人愉快的事。
本来,应该是一件属於亲情范畴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赤裸裸的利益纠葛……
程一送走了区律师,宋小舟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他:“一一哥……”
程一勉强的笑笑:“没事了,都交给律师来处理就省心了。对了,我说了,要买个游戏舱送你的。”
“啊,那太贵了,不要了!”
“要的!”程一想了想:“唔,我自己要不要也换一个呢……”
他们两个人头靠著头讨论一张游戏舱的图片,宋小舟觉得程一的情绪反正是不太正常,不管是刚才的低落还是现在的兴奋
,都与他平时的沈静安详差太远了。
“这种吧,这种特别实惠,後续服务也好。”
“不过这种也不错,外型好,你看,象不象一块大棉花糖?”
“哈哈,是象,不过游戏舱这种东西外型不重要啊,反正一躺到里面就什麽也看不见了。”
“价钱差不了太多的。”
“差几千块呢,省下来,都可以买张不错的沙发床了。”
“咦?你屋里的床不舒服吗?”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沛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人为了游戏舱的款型争的脸通红的样子。
看起来今天的事情处理的还不错。
虽然何沛今天难得的心神不定,下属给他汇报数据的时候他甚至走神了。
不过他也明白,有些事,别人帮不上忙。
必须程一自己来。
不过等吃晚饭的时候宋小舟把白天的事小声告诉了他,何沛忍不住苦笑。
原来程一也不是自己解决了这事儿……
也或者说,程一选择了一条让自己最失望和途径来解决这件事。
餐桌上继续讨论的还是游戏,游戏舱,没人提起佟女士。
最後定下来不是买一个,而是买三个游戏舱。头盔就不用了,大家的装备全体升级换代。宋小舟来了句:“喂,那要是有
人来,看到三个人直挺挺的躺在三个大盒子里头,不得吓一跳呀?”
“嘿,能有有谁来啊,也不能天天都有不速之客吧?”
话音还没落,门铃就响了起来。
宋小舟偷看了一眼另外两个人的脸色:“这是不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何沛站起来:“我去看看。”
又是一位女士,有些年纪了。唔……单以相貌论,没有佟豔梅女士姿色出众,但是气度雍容。
她站在门外,穿著一件全黑的大衣,身後不远停著辆车,车灯还亮著。
“请问……你是程一是吗?”
何沛觉得有些无奈。
这是第二次了,被误认成一一。
他没先急著纠正这个错误,反问:“您是谁?”
“我姓孙,我是……”她顿了一下:“我是一一的表姨妈。”
唔?
程一走过来,外面那位女士气度娴雅,平时应该更从容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大概是也有些紧张。
“请进来吧,他不是程一,我才是。”
程一看到的资料上,也有讲到这位孙女士。
她一个身份是佟豔梅女士的表妹,另一个身份是……李先生的太太。既是现任,也是原配,还是孩子的妈……反正,佟豔梅女
士琵琶别抱之後,她一直留在李先生身旁,默默支持,任劳任怨,後来终於修成正果,成为李太太,并且生了一男一女两
个孩子。
不管她来做什麽,让她在门口吹寒风总不合适。
“请坐吧。”
宋小舟不用人吩咐,已经自动自发地去泡茶了。这两个端茶递水他做的特别熟练顺手,都已经开始考虑去街那边的小茶馆
去打工去了。
程一很镇定,起码,看起来很镇定。
“这麽晚,您过来有什麽事吗?”
孙女士……唔,好吧,称她李太太也许更合适。李太太眼圈发红,但是仍然微笑:“真抱歉,刚才我认错了人。我看年纪差
不多,还以为……”
“没关系,这不重要。”
“嗯,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豔梅她生过一个孩子,我以前就听说过一些风声,可是到现在才知道真有其事,而且,你已经
长的这麽大了。”
──────
刚才试了好几次都没贴上咩~~~>o 好象扭肚皮是有好处的。。我觉得我的小肚子好象小了点。。
(0.34鲜币)倾国倾城34
程一小时候觉得,身为孤儿真是一件大悲惨事。
现在他发现,比身为孤儿还悲惨的事,这世上还多的是。比如,这些目的不明的一个一个冒出来认亲的人。
虽然李太太说话和气,态度温柔,但是程一还是以时间太晚为理由,早早将她打发走了。
程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有人走进屋里来,闻到热牛奶的香,一只手缓缓按在他的肩膀上,何沛轻声问:“你睡著了吗?”
“嗯……我睡著了,不要叫我,我好累……”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
何沛好笑之余,也替他觉得心酸。
他一天比一天更了解程一,他知道他渴望亲情,渴望温暖……
可是他却不得不给自己一个封闭的壳,躲在里面,可是即使这样,伤害也不能放过他。
“喝了牛奶,早点睡吧。”
程一慢慢爬起来,头发揉的有点乱,脸因为埋在枕头里压的有些红红的,鼻子也有些红红的,看起来……一下子比平时稚气
很多,象个大孩子。
何沛有些怀念的看著程一捧著杯子喝牛奶的样子。
是的,程一这个习惯一直没变。他对待食物,还有另一些东西的态度都是很珍惜的,因为在孤儿院时物质的拮据──可能不
会饿著,但是也吃不太饱。不会没有衣服穿,但是也不会有崭新的漂亮的衣服穿。幼时的贫瘠困苦会影响人的一生……
何沛小口小口的把牛奶喝完,嘴唇上边沾了一圈儿白胡子。
“你看我干嘛?”眼光还这麽奇异……好吧,程一承认,这目光并不让他讨厌。
不但不讨厌,还……
何沛一手接过杯子,倾身过来轻轻在程一的唇上亲了一下。
他的舌尖温热而灵活,把程一唇边的牛奶渍都舔掉了。
“喂!”程一猛的朝後腿,手捂住嘴,一双眼睁的圆圆的看著何沛。
“你这样看我,让我有罪恶感啊。”明明是个成年男人了,有的时候却稚气的象孩子一样。
何沛又倾身过来,唇贴在程一的手背上。
即使隔著手掌,可是程一却觉得自己清楚而分明的感觉到了何沛唇上的热度,似乎透过他的手背,直直的熨在嘴唇上。
很热。
何沛不停的逼近,程一节节败退。
等到他躺平在床上,而何沛倾身在他上方的时候,程一没有後退的余地了。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
不过,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何沛在抱住他的时候,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想要一个家,要可以祸福与共的家人。我知道,任何承
诺都很空洞。我只想说,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心力去实现你的心愿,”他顿了一下:“这也是我的心愿。”
浅浅的接触,变成深吻。
说不紧张是不可牟的。
程一紧紧抓住何沛的手臂,他知道,如果自己说不行……说现在还没准备好,说他们的感情还不是那麽深……
他知道何沛是会停下来的。
但是这个人,这拥抱的温度,这温和的一句话……
程一无法抗拒。
睡衣被轻易的剥开,程一的身体有些消瘦。
何沛也不是不紧张的。
他见过少年时程一半裸的身体,那时候他寄住在这所房子里,也是要去客厅那边的浴室。他很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午後,
外面还有蝉声不住的嗡鸣,他想去冲凉,程一正好推开门走出来,他穿著大格子的裤衩,T恤搭在肩膀上,少年的身体有
著一些棱角,但是肌肤光滑弹性,曲线非常流畅漂亮……
何沛分开他的双膝,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程一的身上。
贴的那麽近……
何沛把套头毛衣脱掉,程一有些迷惑的看著他的动作。
很普通的脱衣服的动作,放在何沛的身上,就显的,格外的不一样。
很煽情……很优雅……
然後是衬衫,何沛垂下眼睑,一粒粒的解开扣子,脱掉整件衬衫。
程一现在住的房间一直没有重新装修过,头顶是一盏很旧的灯,灯罩成了一种旧的茶黄色,显的黯淡了一些,但是,很温
馨,也非常柔和,一点都不刺眼。
然後……
何沛俯下身来。
程一眼里的光影变的混乱起来,摇晃不定。
何沛的嘴唇含住他的时候,程一发出一声哀鸣似的呻吟。
这具身体已经与情欲暌违良久,久到他都忘了,或是让自己忘了……
但是现在却一下子,被何沛唤醒了。
何沛的身体比看起来要紧实有力的多,穿著衣服的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标准的白领,但是脱下衣服之後可以看到,这个人其
实比看上去要矫健多了。
随著何沛的唇舌的动作,程一咬著唇压抑著自己的呻吟声。这房子的隔音只是一般,隔了一个房间,也许会被宋小舟听到
……
被情欲折磨的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又软弱的表情。
何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後再埋下头去,随著他加快的动作,程一很快射了出来。
他疲软的躺在那里,感到何沛的手指向下探,在他身体的後方缓缓摩挲试探。
程一眯著眼看著何沛的表情。
何沛的脸是背光的,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他的脸,神情专注而沈迷的样子。
────
痒的厉害。呜呜。。
下午才知道这个不是过敏,而是一种叫湿疹的。。。呜呜,好可怕。
倾国倾城35
程一感觉到何沛的指尖挤进他的身体。
些微的刺痛感,更明显的是异物的不适感。
何沛的动作虽然有点急切,但是仍然不失温柔。
不是不可以忍耐。
身体里有一种热辣的东西,一直在膨胀。
象是激情,但是又比那要丰富充沛。
也许……
上次被罗斐抛弃时程一曾经想过,也许他这一生不会再爱上什麽人了。
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爱,象阵季风一样,那年秋天走了,然後今年,这时候,又回来了。
程一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可以掩饰自己的无措。但是闭上眼睛之後,身体的感觉更加敏锐了。
他能感觉到何沛的指尖上有茧子,在他的体内缓慢而细致的探索。粗糙的茧磨痛了细致的内壁。何沛的吻是火热,程一脑
子里乱成一团,理智就象一团烂糊糊的面,被情欲反复搅拌……
何沛的身上有好闻的气味,漱口水的薄荷香,须後水的淡淡的香,肌肤上透出香皂的清爽,还有……热力蒸蔚出来的,不同
於任何其他气味的,何沛自己的气息。
体内的手指增加到两根,然後又增加到三根。
不得不说,这是何沛的体贴,可是也是一种程一无法忍耐的磨折。
他的身体负担不了太长的挑逗和撩拨,况且……何沛的经验大概不是身体力行积攒来的,而是纸上谈兵……纵然谈的再多,一
到真刀实枪的时候,还是会露出底气不足的,小小的窘迫来。
程一没说什麽话,一方面他一张嘴恐怕就不由自主的发出羞耻的声音,另一方面……这时候其实也不用说什麽话。
拥抱著的手臂紧一紧,甚至,一点点细微的肢体语言,都可以表达出程一此刻的意思。
然後何沛当然领会他的意思。
腿被分的更开,何沛的手指退出去,取而代之的是火热的,硬挺的……
程一可以感觉到何沛在那里蠢蠢欲动的,试探的厮磨。
接著,就不再是前戏,不再是温情。
是很坚定的,占有。
程一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撑开,被一寸寸填满。
他强忍著,没有发出声音。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两个人,可以如此亲近,毫无间隙。
几乎成为了一个整体。
何沛似乎要把自己整个儿嵌进程一身体里去,他一开始的谨慎,与现在的不顾不一切,其实,程一觉得不并矛盾。
无论是谨慎的珍惜,还是想要一鼓作气的拥有……
这种心情,程一都有过。
他完全都能明白。
不过当年他明白的时候,罗斐却不明白。罗斐的条件太好,聪明,英俊,家世好……他的一切都得来的太容易,他对一切都
不珍惜。
程一和他完全不一样,程一小心翼翼的对待著自己得到的每样东西,哪怕只是一条围巾,一杯牛奶。
他珍惜罗斐,就象珍惜自己的眼珠,为了他而放弃学业,放弃养父,放弃安定的生活,放弃他那麽宝贵的一切跟罗斐去寻
找他的梦想,但是最後……
程一轻声呻吟,何沛最细微的动作也会给他翻江倒海似的强烈感受。
恍惚著,好象听到有音乐声。
很好听的,钢琴的音乐。琴键下敲的仿佛是一粒粒的水晶,声音那样通透清澈。
程一现在晕晕乎乎,但何沛还是明白的。
屋里就三个人,那麽放音乐的是谁不言而喻。
这小子,有时候还真俏皮。
何沛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後更深的顶入。他可以感觉到程一的身体微微痉挛,内壁仿佛一层层细密柔滑的丝缎,紧紧缠绕
住他,绞紧了他,感觉又象是在抵抗他的入侵,又象是……要把他带到更深的更销魂的地方。
程一的耐力不算好,起码比不上何沛好,何沛前後夹击,没一会儿他又射了一次,出了许多汁,身体软软的瘫了下来。
何沛在他耳边亲密的问:“你还好吗?”
程一含糊的唔了一声……何沛的持久力太强了吧?
何沛自己也有点发急,程一明显是招架不了,可是自己……这才刚尝到甜头呢!
那个……
这事……
他再低下头,程一已经昏昏沈沈的,闭上了眼。
呃?
这个……情人体软如绵,面红如花,自己才是刚刚如鱼得水,可是……
可是这真是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啊!
────────
疙瘩变成了水疱。呜呜~~~继续熬。。
倾国倾城36
程一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睡的他醒来的时候,竟然连自己在什麽地方都有些模模糊糊想不起来。
而且,身边为什麽还有一个人……
然後他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身边这个人又是谁……
脸慢慢的,慢慢的热起来。
平时醒过来的时候,虽然屋子里总是保持著恒温,可是在漫长的冬季,他醒来後总是手脚冰凉,即使棉被再柔和也没有用
。
而他又不喜欢那些床上用的电暖品。
可是今天却很不一样,手脚都很暖……应该说,全身都很暖。
赖床……应该是个乐趣。不过程一已经很久没享受到了。
他满足的伸个懒腰,并不觉得特别不适。
唔,腰酸一点点,腿软一点点,可以忽略。
唔,後面那个感觉……
好吧,那个也不算很严重。
总体来说,何沛还算合格。
程一慢慢的,很慢很慢的翻一个身。
给他打个分吧……
嗯,比及格,稍好一些。但是离完美,还差一些。
毕竟,他的身体还在调养中,而何沛,明显又经验不足。
嗯,65分吧……
如果以後……嗯,也许以後分数还会再增长的。
其实程一不是没有想过在性爱中做主动的一方。不过以前和罗斐在一起的时候,以罗斐的个性当然要掌握主动权,所以……
时间一久,程一也就习惯了。
何沛也醒了。
他也有一会儿眼神迷惘,程用手撑在脸颊旁边,兴致盎然的看著他难得一见的迷糊。
何沛平时总是镇定的,精明的。
现在这样的表情真是可爱啊。
程一凑过去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他突然想这麽做,然後就这麽做了。
何沛的唇形很好看,尤其是现在半张的时候,挺可爱。
可是何沛很快就清醒过来了,然後朝程一笑笑,抱住他,然後给他一个回吻。
这个吻不是轻轻的,是深深的。
在棉被下面,这个温热的小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俩。
程一觉得,安全而坦然。
他喜欢小房间,小屋子,但是床要大,沙发和书柜也要大,餐桌也最好是大的,然後,每个座位上都有人。
小时候,刚被领养,他有一段时间想不明白,为什麽程叔叔会领养他。
一开始他没要求他喊他爸爸,他说他可以喊他程叔叔。等他愿意了,再喊他爸爸也可以。
後来程一慢慢明白了。
程叔叔,也需要一个家人。
他对自己过去的事情说的不多,程一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他并不是没有亲人的,只是那些人和他并不来往。
有的时候,亲人会比街边的陌生人,比办公室里的同事,比我们身边的普通朋友……要遥远许多倍,他们几十年都不相互来
往,甚至彼此间没有一个电话一封信的联系。
程一现在也有亲人了,但是他也开始理解自己的养父。有的时候,有的亲人之间,并不存在亲情。
“天亮了啊。”
“嗯。”何沛的头埋在程一的颈窝不抬起来,还在那里蹭啊蹭个不停,就象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程一呵呵笑:“你不上班啊?”
“啊,不要提上班,公司没有我也不会立刻倒闭的。今天不上班!”
程一忍住笑声,但是胸膛因为闷笑而一颤一颤的。
何沛抬起头来:“你笑什麽?”
“你知道吗,我想起一部老电影。”
“什麽?”
“画皮。”
何沛显然非常意外,没想到我在这个时候想起来的却是这麽一部电影。
“绝世美女剥下化皮,变成一个丑陋的鬼怪。”程一呵呵笑:“我忽然觉得,你脱了衣服,怎麽好象也换了个性格一样。”
“喂,你这是取笑我?”何沛眯起眼,摆出一副“我不好惹不要惹我的”面孔来。
“嘘……”程一竖起手指在唇边,低声说:“下雪了。”
他欠起身拉开窗帘,然後又飞快的缩回来。
雪花纷纷扑在窗子上,只是看著,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但其实被窝里暖和很。
何沛从背後抱住他,两个人一起看著窗外,安静的雪下的正紧,玻璃上结了一层霜花,可以想象到外面的酷寒,但正是因
为如此,才更显的这一刻宁静温暖。
屋子不大,所以他们也听到了宋小舟起床,关门,去厨房,还有,打开电视机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不大,宋小舟动作很小心,大概是怕把他们吵醒。
不过,屋里的两个人这时候也无暇顾及外面。
柔软的素花面棉被底下,两具温热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因为顾及程一的身体,何沛虽然忍的很辛苦,但是并没有再进入他的身体。
两个深吻,抚摩对方,然後……然後……
过了一会儿,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去摸床头的卷纸。左右摸摸,然後抓住卷纸,又缩回被子里面去。
过了几分锺,被子底下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其实……这间屋里没有卫生间,真的……不太方便。”
然後另一个人嘿嘿笑。
过了一会儿,宋小舟端著热粥从厨房出来,看著已经洗漱好脸红红的坐在桌边的程一,还有捧著今天报纸坐在沙发上的何
沛,嘴角一瞬间微微弯起来似乎是想笑,但是马上那点笑意就不见了,还是一副乖乖的样子,一边把粥放下一边招呼他们
:“吃饭啦,快过来帮忙。”
程一答应著似乎想站起来,可是只动了一下,表情就有点发僵,然後又坐回椅子上去,何沛倒是很有效率,把报纸放下就
过来帮忙。
不过……程一的脸色,比刚才显的更红了些。
──────
今天疹疱瘪了不少,也不怎麽痒了,我正高兴,忽然……腿上发痒,一看,又起了俩。。。
国倾城37
早饭还没吃完,宋小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心不在焉,给程一面前放了七八个小馒头不说,鸡蛋也放了三个。可怜程
一平时的饭量只是一个小馒头一个鸡蛋,再就上粥就算一顿饱了,这麽多东西就算叫他使劲儿吃,他也塞不下去这麽多。
偏偏宋小舟还认真的瞅著他叮嘱:“一一哥,你多吃点,多补补。”
为什麽要多吃?为什麽要多补?
程一心虚……
心虚之下,连争辩都忘了,也不顾自己能不能吃得下,反正是一口一口的的往嘴里塞,看那架式恨不得把自己塞成填鸭肥
鹅。
何沛把他面前的馒头拿走了一半,鸡蛋也拿走了一个,低声说:“吃不下不要硬填,等下又胃疼。”
“没事……没事……”程一含含糊糊的说。
电话铃声响起来。这个铃声是宋小舟设的,铃儿响丁当。
“丁丁当,丁丁当……”
程急忙站起身来:“我去接。”
何沛用不赞同的目光看著宋小舟,宋小舟脖子一缩。
不过何沛马上想到,会这麽早打电话来的……
也许是特别的事情。
他的公事不会打程一家里的电话,宋小舟自从到了这里也一个电话都没有……
这个电话,一定是打给程一的。
何沛站起来,餐桌和放电话的过道那里有个白色的花架挡住,隔著花架,何沛听到程一简单的的说:“我知道了,我这就
来。”
他放下电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何沛走过去,低声问:“怎麽了?谁打来的电话?”
“罗斐的妈妈的打,他在医院,我得过去一下。”
何沛愣了一下,然後简单短的说:“我陪你去。”
他们匆匆换了衣服出门,只留下一句:“有事出去。”
宋小舟对著热腾腾的粥碗发呆,奇怪的看著两个神情都不太对的人一起出门去。刚才还很热闹的的屋里眨眼间就剩下他自
己的呼吸声。
不,还有电视机的声音。
早间新闻那个男主播的声音沈厚低缓:“……昨天的风雪一直持续到晚上,给人们生活带来许多不便。东城路上发生了一起
车祸……”
宋小舟收拾碗筷去刷碗,因此漏听了那条新闻下面又说了些什麽。
程一坐在车上,他沈默的令人不安。
何沛伸过手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程一的手冰凉凉的,掌心出了不少汗。
“没事的,别太担心。”
程一低下头:“我了解罗斐的妈妈……她是个很刚硬的女人,不到这种时候……她也不会叫我过去。”
有轨车在这种天气里也开不快,程一看著外面的皑皑白雪,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情来。
第一次去罗斐家,程一是有点心虚的,但是罗斐的妈妈待他很热情,那是个很热的天气,程一记得自己流了很多汗,磕磕
巴巴的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罗斐要去唱歌,她坚决不同意。而那时候罗斐又抛出了一件更震撼的事实──他们在一起。
一个比一个沈重的打击,将她完整的家庭,将她的世界给击溃了。
她坐在那儿,怔忡不语。
程一对她抱有深深的歉疚。
她待他是很热情和气的……
程一脑子里乱乱的,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罗斐时候的情形。他穿著一件浅黄色的T恤,黑色的长裤包裹著两条腿,显的那麽
矫健修长,同年龄的男孩子都还象个孩子,不管是说话,笑,还是做什麽事,都显的那麽草率轻浮,他却是不同的。明明
也是大孩子,但是却有一股……
他的笑容不一样。
他的眼神也不一样。
“到了。”何沛替他把围巾系紧,一手扶著他下了车。
地下都是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寒风从每个可能的空隙灌进来,吹的人皮肤发紧,骨缝发寒。
急救中心里有一种气味,除了消毒水,药水的什麽的味道之外……
程一觉得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还闻到腥味,血腥味。焦急的,惶恐的,死亡的……
这些气味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罗斐的妈妈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一动也不动。
程一过去的时候遇到了阻拦,他解释自己不是记者,罗斐的妈妈抬起头来,打个招呼让人放他过去。
她看起……比罗斐记忆中,苍老太多了。
现在想起第一次见她的那个夏天的傍晚,好象上辈子的事情一样遥远了。
其实,中间没有隔多少年,可是她真的老了。
程一觉得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苍老了。
时光悄悄的,把人们的好时光,全偷走了。
“你进去……看看吧。”
何沛轻声说:“我在外头等你。”
程一点点头,跟护士去做消毒,换上无菌衣,才能进那间病房。
罗斐安静的躺在那儿,几乎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来。他身上插满了管子,屋里很安静,呼吸机工作的声音沈闷而单调。
程一走到跟前,他看著被盖住的罗斐的身体。
罗斐只剩下了半截身体。从腰往下……下面是空荡荡的。
程一在床边坐下来,罗斐处於深度昏迷中,他的头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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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继续阴,我继续痒。。。
我从没哪个时候象现在一样渴望夏天的豔阳来曝晒我的皮肤。
倾国倾城38
罗斐的妈妈进来过一次,她说罗斐刚才还清醒的时候,说想见程一。
程一点了一下头。
诚然,有很多人迷恋罗斐。
不过他们迷恋的,是那个作为天皇巨星的,光芒四射的漂亮男子。
程一也迷恋过他,明知道两个人性格差异太大,还是舍不得放手,一直到自己被抛弃。
那种感觉……
其实程一早有预感。
罗斐在不停的前进,离他越来越远。
程一脑子里乱纷纷的,病房里越静,他的脑子里越乱。
窗外的雪光透过蓝色的窗帘,映的这间病房里是一种清冷的光。
程一把以前的往事,一件件的回想。
现在想一想……他生命中最好的那些时光,都是和罗斐在一起的时候,消磨去了。
他们租住的那间屋子夏天异常的闷热,而冬天又异常的湿冷。得到外面去刷牙洗脸,去方便……一开始他们连桌子都没有,
只有花一百块买下来的一张床。在街头买两份炒面带回来,没有桌子,只好找了一个纸箱垫著,坐在床上吃面……
那麽苦的日子都过去,他有了收入,罗斐也在寻找梦想的道路上前进。他们换了别的地方住,比那里条件好的多,一室一
厅的屋子,有独立厨房。不过两个人对厨艺都不怎麽精通,买一条鱼回来还煎糊了,煮面条不知道放什麽,最後把厨房里
有的都放下去,味精和盐,酱油还有胡椒粉,最後煮成烂糊糊的怪味面……那吃起来的味道真是……
可是现在想起那时的点点滴滴,感觉都那麽……
酸楚中,带著一点微薄的甜蜜。
低下头看到现在的罗斐,那一点甜蜜也变成了浓浓的沈郁。
病房里监护仪单调而缓慢的嘟嘟声,每一声都象敲在心头。
程一一直坐在那儿,快到中午十一点的时候,罗斐睁开了眼睛。
程一向前倾身,有些急切的看著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他所熟悉的,那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沈沈的死气。
程一急忙伸手按铃,罗斐没办法动弹,他的眼睛缓缓的眨了一下。
他连话也说不出来。
医生来了又走了,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来,情况并不乐观。
罗斐的妈妈和医生在门外说了几句话,罗斐的目光从程一的脸上,缓缓转开,似乎在看著窗帘。
如果换一个人来,大概不会明白他此刻的想法。但是程一明白。
他走过去拉开了窗帘,外面清冷的雪光映了进来。
雪还下的很紧,隔著窗子,可以看到那些轻盈飘舞的雪花。
“你看,下雪了。”程一低声说:“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不过,这可能是这个冬天的最後一场雪了。”
他回过头来,罗斐的眼睛看著窗边。
程一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窗外的雪。
他眼里微弱的光芒一瞬间黯了下去,监护仪上那个不停跳动的小小光点,变成了一条颓然的,拖著绝望尾音的光线。
罗斐最终没有被抢救回来。
程一有些茫然的走出医院,何沛紧紧的搂著他的肩膀。
大雪还在下,落在脸上。
那丝凉意让程一回过神来,他抬头向天上看。
铅色的云层,纷纷扬扬遮天盖地的大雪。
程一忽然说:“罗斐……如果最後他能说话,不知道他会说什麽?”
何沛紧紧握著他的手,程一指尖冰凉,脸色苍白。
“这是这个冬天的最後一场雪……春天就要来了……”
但是罗斐却没有等到这一年的春天。
没有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新闻里就已经播出了这条消息。无数的歌迷悲痛欲绝,但是程一一直非常平静,从医院到家他就
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宋小舟捧著热茶小心翼翼的敲门,门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一一哥会不会想不开啊?虽然他和那个人不是情人了,可是……可是……
唉,感情的事,很复杂的。
而且那个罗先生,去的那麽突然。
宋小舟转过头来,看著何沛那间屋门。
奇怪,何沛怎麽也把自己关在屋里?
难道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就能打动一一哥了?
他不关心一一哥现在的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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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沛远远的看到程一坐在地边,望著一地的葱郁油绿的茶叶发呆。
何沛在他身旁坐下来。
程一低声说:“生命真的很脆弱……有好几次我以为自己会死,结果却还是活下来了。而罗斐……他一向显的生命力那麽旺盛
,那麽斗志昂扬,我怎麽也没想到,他会死……而且这样突然。”
程一望著旁边相邻的那栋屋子和田地。
那是罗斐特地在他旁边弄下的地盘,但是……
那幛房子旁边的地已经荒芜了,长满了野草。
这片田地的主人永远不会再登上游戏来打理这片小农场。
再过段时间,这屋子和田地都会被系统收回,重新变成一片野地,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
时光终究会抹平一切,爱情,创伤,痛苦,生命……
程一站起来,朝远处望去。
何沛从背後紧紧抱住他。
“程一,虽然生命脆弱,世事无常。但是以後的每一天,我们都要好好的过……就算到了生命终结的那天,我们也可以说,
自己没有辜负时光,没有辜负生命。”
程一的手按在何沛的手上,没有说话。
一阵风吹过田野,又迅速的席卷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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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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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俺自拍,这个书烂尾鸟。。。本来还有其他的桥段,比如一一知道当初他受伤是因为刘燹的算计,还有後面他见到
他爹,还有和何沛一起的啥啥再啥啥。。不过,不过……咳,就写到这里吧,主要是我对种地呀,没有当初那热爱了。。
远目中……
努力再平掉黑山,就可以开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