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时写的文字,与你分享----
1,年初在安排今年的休假时,我的摄影课老师正巧在用土耳其摄影大师Ara Guler的黑白照做教材,我没有经历过大师的伊斯坦布尔(Istanbul),自然也是不能深刻地去体会他的艺术的,但是我喜欢他说的那句话:“When I’m taking a picture of Aya Sofia, what counts is the person passing by who stands for life,当我拍摄Aya Sofia大教堂时,我的眼里只有那些经过我身边的,有生命力的人。” 于是,我在家里那张已贴了大大小小蓝色纸标的世界地图上又加贴了一张,今年春天去土耳其吧,我想去看不同于东方风情,欧美风情,拉丁风情的,对我来说,更异域的风情……
2,直到飞机临近终点。空姐用土耳其语和英语先后通知乘客,“我们还有45分钟就要到达伊斯坦布尔了,”我突然开始焦虑起来,噢,是吗,我们就要到达这个异域的国度了吗,可是我还不知道要看些什么呢?那一刻,我是多么羡慕那些旅行前做旅行计划的人们,我为什么每次旅行都想不到做旅行计划呢?一位空姐走到我身边,帮我把椅子扶正。我抬头向她道谢,突然意识到她竟然没有象我在书里读到的那样带着盖头巾(Hajib),放眼看去,机舱里年轻的土耳其空姐们穿着西服长裤,袅袅婷婷,乌黑的长发秀丽地披在肩上,金色的头发优雅地盘成髻儿,竟是没有一人带着盖头巾的……这世界无时无刻地变化着,从私家服务到优步服务的司机,从书里描写的到我亲眼所见的土耳其空姐们,旅行,其实不做计划也蛮好,我笑笑,看向窗外,飞机开始着陆。
3,没一会儿司机似乎便搞清楚了我们旅店的方位,他打开收音机开始听歌。收音机里传出的是土耳其语,夹杂着几个我能听懂的英文词,我听到“Virgin Istanbul”和 “Kate Perry”,接着是Perry的“Chained to the Rhythm”歌声响起。司机摇晃着脑袋跟着Perry哼哼起来。我偷着笑, iPhone、Siri、 还有Perry……这些无处不在的,美国的“爪子”啊,不说英语也在所难逃吧。
4,四月的伊斯坦布尔,一天里的温差还是蛮大的,清晨40多度的气温到了正午便已是60多度。脸上还留着清晨细雨的些些悲凉,太阳已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风也跟着柔软温暖起来。难怪伊斯坦布尔有句老话说:伊斯坦布尔有两样东西你捉摸不定,一是春天的天气,二是女人的心情。我喜欢在正午时分爬上小旅店的顶楼,坐着晒一会太阳想一会心思。那个时辰在太阳下 ,我眯缝着双眼面向近在咫尺的蓝色清真寺,耳边传来清真寺里的祷告声,虽听不懂祷文却是喜欢那低沉的旋律,在心里给那旋律配上一曲美丽的土耳其古诗:
I am listening to Istanbul with my eyes closed 我闭着眼倾听伊斯坦布尔
A bird is flying around your skirt 一只小鸟绕着你的裙子飞舞
I know if your forehead is hot or cold 我知道你的额头是滚烫的还是冰冷的
Or your lips are wet or dry 你的嘴唇是潮湿的还是干燥的
Or is a white moon is rising above the hazelnut tree 还有,那枚清月是否爬上了榛子树
My heart’s fluttering tells me 我的心跳告诉我一切
I am listening to Istanbul with my eyes closed 我闭上眼睛,倾听伊斯坦布尔
5,我们的旅店因为离清真寺咫尺之遥,所以每天早上5点左右便可以清晰地听到从清真寺里传来的唱颂,我听不懂他们唱些什么,但音律低稳深沉,并不影响我的睡眠,那几天往往是我在唱颂声中醒来,又在唱颂声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后来有一天与旅店的经理聊天,我问他早上唱颂里说些什么,他笑着说大抵就是赞美上帝之类的,但清晨的唱颂与一天中其它的四次祈祷唱颂不同的是,早上的内容里有这么一句:“你们不要浪费美好的时光睡懒觉了,应该起来面向上帝,”我听了以后狠狠地忍着,怕笑出声来,悄悄地想:“其实,信仰宗教的都是人啊,因为是人而不是上帝,所以我们才有懒惰的时候,才有贪吃的时候,才有犯各种各样错误的时候吧……”
6,傍晚时分,Alemdar Mh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马路上橘红色的轻轨客车,高远天际和近旁路灯映衬下的清真寺, 这一切似时光交错…… 我站立在大街上,感受这在千年沧桑里亘古长存的城市。Sultanahmet Köftecisi的烤肉(grilled kebab)确实很棒,烧烤出来的牛肉和羊肉的肉质细嫩而不油腻。只是小小餐馆不供应酒类,否则伴上一杯红酒,那烤肉味会更香更滋润的。Sultanahmet Köftecisi旁边的那家甜点店或许是伊斯坦布尔最大的甜点店了,里面各色甜点应有尽有,看上去非常漂亮,只是吃起来却是太甜了点。我要了一杯红茶和一块夹有开心果的巧克力蛋糕, 靠在坐椅上看着小店里进进出出的人们。蛋糕很甜,我吃了两口便停下了,红茶却是飘着淡淡的清香,暖胃。星期六晚上的甜点店热闹拥挤,服务生们走出走进招待顾客,当中有一位瘦削修长的女服务生,她戴着盖头巾,忙碌着。在经过我们的桌子时,她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和她的视线相遇,我们同时看着对方笑了笑,她年轻秀丽的脸上有一双美丽的深褐色眼睛,笑意没能掩住她眼里的忧郁。“不知她多大 了,不知她在读书吗,不知她嫁人了吗,不知她快乐吗?……”我摇摇头收回思绪。人生的相遇和触动总是在不经意中发生着,一如我站在这座城市街头的那一瞬间,一如我镜头下伊斯坦布尔大学门口聊天的女学生,一如我镜头下盖着头巾的美丽女孩子,一如那一刻我对擦肩而过的年轻女服务生的关切……
7,往托普卡铂宫的北面走,我们便来到了 Bosphorus(博斯普鲁斯海峡 )的Golden Horn(金角湾),沿着海岸线一路朝东走,那天正是正午时分,阳光暖得令人想坐下打个盹,海边却是安静的有点寂寥,我看见一对美好的情侣,看见一个在岩石上晒太阳的男人,看见海对面古城墙上刻着的岁月战火的印记……俄国诗人Brodsky(布罗茨基)在他的《Fight from Byzantium》(逃离拜占庭)里是这样描述伊斯坦布尔的:“那里的街道是弯曲的,污秽的,可怕的,极难看地用鹅卵石搭成的,街道堆满垃圾,垃圾不断被当地的饿鬼似的猫乱翻乱寻……”而我走在早春的伊斯坦布尔大街小巷上,为它庆幸布罗茨基笔下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这里的街道还是弯弯曲曲的,古老陈旧的,但街道上没有垃圾也不污秽,“饿鬼似的猫”我更是没有遇见, 倒是看见慵懒的猫和闲散的狗在街上游荡,我惊奇它们的平和,不吠不叫,安安静静地从路人身边走过,还露出些些目中无人的清高。
8,在伊斯坦布尔旅行的最后一天,我体验了一次特别的经历 — — Turkish Bath and Massage(土耳其浴和按摩)。临去洗浴之前,我们咨询了旅店经理,他向我们推荐坐落在圣索菲大教堂和蓝色清真寺中间的Ayasofya(阿亚索菲亚),这幢建于1568年的建筑,是伊斯兰布尔历史最悠久,装置设备最豪华的土耳其浴中心。那里有男女分开的浴室,每个顾客都有自己的洗浴和按摩师。当我裹着浴巾打开浴室大门时,那高远的圆形穹顶,那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巨大洗浴台,令我惊艳到忘记了初来时的忐忑不安。而后那一道道精细的洗浴过程,按摩过程,实在是人间天堂般的享受。如果有一天你去伊斯坦布尔,我建议你一定要去尝试一下Ayasofya的土耳其浴,那决不是我曾想象的一堆堆男男女女光着身体,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散发着汗臭味的场景。那是最安静、最清爽、最轻松也最奢侈的一份人生体验。
9,离开伊斯坦布尔的那天早晨,出租车再次经过金角湾,吹进车窗的四月微风暖暖地带着海味和潮湿,我突然想起Julius Caesar(凯撒大帝)的那句“I came, I saw, I conquered 我来,我看,我征服” …… 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多少叱咤风云的人物曾经纵横土耳其, 他们称王称帝,“Sultan”这个词被用在伊斯坦布尔的广场名字上,旅店名字上,餐馆名字上 …… 而最终,人,其实是那么渺小,即使他是凯撒大帝,他也和我们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 — 我来过,我离去。再见,伊斯坦布尔,这座沧桑古老的,亘古长存的,兼容并纳的城市,谢谢你给我的人生旅途留下了一段美妙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