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离别口
锦江入海口有一个很伤感的名字，离别口。
出门远行，唯有骑马和乘船。异域他乡，充满着风险与未知。杨帆远去，进入喜怒无常的辽阔大海，谁又能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这离别口一别，极有可能就是生离死别。
一轮朝日镶金甲，
红缨白羽连绵。
惊涛骇浪数千年。
但听潮涨落，
挑动生死弦。
鸥鸣恰似离别曲，
今生难得欢颜。
开疆拓土两难全。
红霞催热血，
我自向青天。
环视着自己波澜壮阔的庞大舰队，嵯峨欲借轻声吟道。东方的天已经亮了，一轮红日蓬勃而出。好兆头！他独自站在船台上，任凭海风吹打这征衣。樱木欢颜，你此时在干什么呢？在想什么呢？
昨夜又是一夜的刀光剑影，唐军寅时从泗沘城倾巢而出，沿着锦江水陆并进。唐军水师本没有马队，但山鸡林之战和泗沘城外击败金元述之后缴获不少战马，于是以三千骑兵从陆路快速奔袭猛攻狸猫岔。大军登船，顺江而下至狸猫岔时被拦江索阻拦，南宫冲派出五千军弃船登岸，两面夹击。
唐军深知如若不能迅速冲出离别口，一旦新罗援军赶到，就将全军覆没，故皆冒着箭矢拼死攻击。柳如风部之两千余军据寨坚守，死战不退，也无路可退。这是一场血与火的惨烈厮杀。嵯峨欲借原以为柳如风部坚守不了半个时辰。他如同先前守在出海口的那支唐军舰队一样，把舰队布成半圆阵团团围住出海口。南宫冲从江中冲出来的时候只能是一字长蛇阵，试图一鼓作气冲出包围圈，半圆阵可以让自己的战舰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最大限度的杀伤敌军。
没想到柳如风竟然坚持了一个时辰。嵯峨欲借算了算，金钦纯的大军应该在一个时辰内就能赶到了。一个时辰，只要一个时辰，一定要堵住他们。阿闭麻吕部的回防让他信心大增。嵯峨欲借心中有些后悔，昨晚应该派几千人上岸去帮柳如风守寨，如此也许在狸猫岔就能阻挡南宫冲一个时辰。不过，反过来一想，如此能攻能守的新罗后起之秀，死了是件好事。
“可惜了，天妒英才，古来如此。” 嵯峨欲借喃喃道。
海阔天高英魂散，
热血撒入波澜。
枪林箭雨战千帆。
但凭风浪尽，
飞鸟入西山。
浪吻孤石别离曲，
几时能见归船？
梦中犹忆三生缘，
无需堪惆怅！
武士卧高轩。
“想不到长乐君也会这些大唐文人们的雅致。” 嵯峨欲借没有回头，他知道长乐川江一直在他身后。
“大人，大人在大唐待了七年，川江也待了七年。” 长乐川江轻声道。
“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只会拔刀拼命的武士。”
“每个人都会变，但有些是与生俱来的，川江再如何变，也是一名武士。”
“你我刚才吟的临江仙，今时今日特别衬景，临近这锦江口，今天会有许多人飞仙。”
“大人，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许多人已经机会看到今天升起的红日。”
“看到你和丰田君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伊野君和伊贺君。”
长乐川江一时有些语塞，眼圈瞬间开始湿润。他咽了一口口水，把心情压了下去，“我等皆是大人的家臣，为大人死，是份内之事。七郎与爱加，死得其所。”
“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四人当成家臣。”
“川江知道，我们都知道。”
“丰田君有什么消息吗？”
“他往东去迎接金钦纯，想必现在正与金钦纯部往这里急赶。”
“阿闭麻吕将军部在左，村国男依将军部在右。丰田君在带领新罗君急速赶来，长乐君，你我就坐阵中军，在这离别口与南宫冲决一死战！”
南宫冲终于踏上了狸猫岔最高的寨楼，一里地之外的出海口，嵯峨欲借的数百艘战舰密密麻麻虎视眈眈。这是生死攸关的一战，也是势均力敌的一战。经过数个日夜的连续作战，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了，而嵯峨欲借是绝对的以逸待劳，加之岳惊奇部弃守出海口，被他占据了有利地形，如今自己本部能战之兵只剩三万余人。探马在不断报告新罗军正在快速逼近，但南宫冲没有命令立即冲出海去。他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是全力一击。
南宫冲甚至没有下令立即拉起拦江索，尽管可能性不大，他要防止嵯峨欲借趁自己人困马乏之时逆江而上主动发起攻击。他必须把进攻权牢牢抓在手中，这是自己的先手。他下令埋锅造饭，让将士们吃饱喝足，顺便休整一下。同时，他把欧阳楚，张风驰，董开山招进了寨楼。
“三位将军，探马报，金钦纯部离这已经不到一个时辰。”
张风驰急声道，“大人，我军数百艘战舰，连绵二三十里，一旦冲不出去，就全堵在这江面上了，就算能冲出去也要花不少时间，而起就算前头冲出去了，后头也可能被敌军截断，还埋什么锅造什么饭啊，冲出去再说。”
“磨刀不误砍柴工。” 南宫冲平静地道。
“大人说得没错，” 董开山道，“数万人的大军交战，一定要前后仔细思考过，能打顺风仗，也要能打逆风仗。”
“今天是什么风?” 南宫冲看着三人。
欧阳楚道：“大人，从昨晚到今天一直是南风。我们水师打仗，风向很重要，我一直在盼着今天转风向，可惜天不助我，今天依然是正南风，是一场最不利的逆风仗。“
“三位将军，我昨晚一直在想，岳惊奇为什么会弃守出海口。“
张风驰略有所思，“从昨天到今晨都是正南风，那么岳惊奇如果昨晚在离别口和嵯峨欲借正战的话，以五千对数万，又处于逆风，确实是毫无胜算。如今一想，避其锋芒也是不得已而为止。“
董开山道，“岳都督如果真敢丢下主帅，一个人跑去幽州，薛总管一定砍了他祭旗。“
“岳将军弃了离别口，反而变被动为主动，从严防死守变成了随时可以主动进攻。“ 欧阳楚附和道。
“该弃则弃，我们不也弃了刚刚打下来的泗沘城吗。但该守的必须死死守住。“ 南宫冲停了停，接着道：” 如今，必须有一支人马断后，死死挡住金钦纯，直到主力舰队冲出外海。“
董开山请命道：“末将愿率本部人马断后，本部三千重甲骑兵在这锦江河畔的狭长平坦地带，足以抵抗金钦纯的四万五千步军和轻骑。“
南宫冲沉默不语。欧阳楚抱拳道：“开战以来，董将军的勇猛有目共睹，勇冠三军实不为过。大人的本部洪州水师，东征以来打的都是最艰难的仗，伤亡也最惨重。张将军的泉州水师最适合海战，待会儿外海作战还得仰仗张将军一马当先。这断后的任务，末将愿率本部潭州水师将士与金钦纯一战。“
南宫冲依然没有说话。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掩护大队撤离的断后者，基本上就是送入死地。可是，他谁也无法割舍。东征以来，他已经失去了两位重要的部将，泉州水师都督金不换和洪州水师统领戴星河。空气中弥漫死一般的寂静，三个人都看着南宫冲，等他做最后的决定。
半响，南宫冲转过身来，一一拍了拍三位部将的肩膀，然后朗声道，“董开山听令！“
“末将在。“
“从山鸡林之战我军夺得战马开始，都是洪州水师官兵在使用，骑兵作战讲究人马合一，此时换人实非上策。为大队断后，要求以少胜多速进速退，非骑兵莫属。故命你部断后。挡不住金钦纯，不用回来见我。“
“遵命！“
南宫冲放缓了语气，“开山啊，你部昨晚攻寨之时伤亡不少，我给你补齐三千人马。记住，速进速退，活着回来，我没了戴星河，不能再没了你。“
“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并活着回来。“ 董开山的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张将军听令！“
“末将在！“
“全军半个时辰内完成吃饭休整，然后拉起拦江索冲出去，狭路相逢勇者胜，张将军，我要你在第一艘战舰上率先冲锋。“
张风驰大声道：“得令！“
“记住，嵯峨欲借一定以为我军在前后夹击中必然是以冲出包围圈迅速离去为目的。他错了，我们要在这离别口击败他。你率军冲出出海口之后，不可一字长蛇阵，而是以扇形散开，与敌军全面交战，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打乱他们的阵型，迫使其各自为战。如此，可最大限度发挥我大唐楼船之高大坚固，把敌军推出去，让我军后续战舰能源源不断的进入战区。“
“大人，好战法！“欧阳楚不由得大声赞道。
“遵命！“ 张风驰用力一抱拳。
“欧阳将军听令！“ 南宫冲喝道。
“末将在！“
“董开山部在陆地上断后，你在锦江上断后，我要你待在最后一艘战舰上。董开山没有弃马登船，你不得离开锦江出海。你们跟着我东征，我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一个人。所以此战，我军不是突围，而是要在这离别口击败东瀛水师。“
“末将遵命！“ 三人齐声道。
泗沘城东的官道上尘土飞扬，金钦纯与丰田家和并驾齐驱。
丰田家和一路上把所有的战况都详细地告知了金钦纯。吸取了金元述的教训，金钦纯不敢让自己的五千轻骑兵离开大队独自发起攻击，一来分兵很容易被南宫冲各个击破，二来他也希望唐军与嵯峨欲借厮杀一阵。这个狡猾的家伙一直都在观战，现在得逼他加入战局也来损耗一些实力。当然，他不能把这第二个想法告诉丰田家和。
四万五千大军彻夜急行军，破晓时分到达了泗沘城东五里。
金钦纯让大军停了下来，稍事休整。一会各路探马来报，泗沘城已是一座空城，城南十里的锦江河畔， 数千唐军重甲骑兵正严阵以待，唐军主力正在与东瀛水师激战。
丰田家和急切地道：“将军，兵贵神速，应该迅速进军，前后夹击，全歼唐军。“
金钦纯用马鞭指了指三三两两坐在地上的军士们，道：“丰田君，我军一夜急行军，将士们皆疲惫不堪。先休整一下，再一鼓作气。唐军连续作战，嵯峨将军以逸待劳。有嵯峨将军镇守出海口，相信南宫冲跑不了。“
丰田家和何等聪明之人，一听就明白了，随即抱拳道，“唐军和我军的动向一路上都详细禀报与将军，如今我军正在与唐军激战，家和要回去大人身边，共同对敌。“
金钦纯抬起手中的枪，喃喃道，“是啊，大战在即，这杆枪好久没有尝尝敌人的鲜血了。“ 话音未落，手一抖，长枪扎入丰田家和的胸膛。丰田家和双目圆睁，他怎么也没想到金钦纯会杀他。金钦纯拔除长枪，丰田家和惨叫一声，倒下马来，当场毙命。
“如果不是你的挑唆，元述怎么会死！你死有余辜！“ 金钦纯冷笑一声，喝道：”众将听令！“ 一群部将立即环绕周围，”请大人下令。“
“张青田！“
一位白袍中年将军应声道：“末将在！”
“你率五千军迅速入城，占林泗沘。”
“得令！”
“李保隆！”
一位膀大腰圆的黑脸将军抱拳道：“末将在！”
“你率两万五千步军绕过城南十里布防的几千唐军，直扑狸猫岔一线，从岸上猛烈攻击锦江上的唐军，把他们赶出海去。此时此刻，唐军已如惊弓之鸟，绝不敢上岸来厮杀，更不敢反转回泗沘。逼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去与东瀛水师拼命。”
“得令！“
“崔环九！“
一位白面青年将军上前一步，“末将在！“
“本帅亲率一万千重甲步军去会会这批断后的唐军，你的五千骑兵压住两翼。我们围住吃了他们。“
“遵命！“
金钦纯环视众将，“诸位，此次会战，得益于金元述将军之先头部队之舍生忘死，我新罗将以区区数千人的损伤一举拿下百济。数百年来，半岛上三国鼎立，如今天命归于我新罗。建功立业，就在今日。杀敌有功者，赏！贪生怕死者，斩！“
“遵命！“ 众将齐声喝道。
城南十里，锦江由北向南，董开山在江边的空旷之地上摆出了一个菱形阵。在菱形阵的中央他竖起了一座高台，站在高台上便能看清楚四周所有的敌情。这片开阔地平坦狭长，极其适合骑兵作战，进可攻，退可守，亦可以向任何方向发起攻击。江中，欧阳楚的二十艘楼船作为后应。唐军其他的战舰都已经顺江而下，去往离别口。二十里以外的离别口方向，已是杀声震天，战鼓雷鸣。
南宫冲的这一部署极其有效，这二十艘停在江中的楼船就是董开山部三千人的定心丸，让他们知道主帅并没有抛弃他们。所以，当金钦纯的一万五千军踏着摄人心魄的鼓声，逐步逼近的时候，董开山部纹丝不动。
金钦纯部步军皆重盾长枪，以密集阵缓步向前，虽然速度不快，但枪如林盾如墙，像一根巨大的滚木，碾压过来。两侧轻骑兵压住阵脚，随时准备从两侧利用速度快速攻击。金钦纯深知重甲骑兵在平原上冲锋的威力，步军一旦阵型乱了就是待宰的羔羊。所以他步步为营，不给对手丝毫可乘之机。他远远地看着对面唐军的重甲马队，心中一阵绞痛。新罗就只有金元述这一支五千人的重甲骑兵，经过多年才训练有素，想不到一战就全军覆没，连侄儿都战死沙场。今天，一定要杀尽眼前这些唐军为侄儿报仇。
董开山站在高台上，清清楚楚地看到北面新罗军步步逼近，同时也看到东面山林中大批新罗军往南而去。他瞬间明白金钦纯是兵分两路，一路拖住自己，一路南去追击锦江上的舰队。董开山还是没有动。北面之敌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两里之外。他依然没有动。
当人马离唐军三里地时，金钦纯下令全军戒备，因为这是重甲骑兵冲锋的最佳距离。重甲骑兵之所以在平原上威力巨大就是因为其速度和冲撞力。太近速度跑不起来，威力就会锐减。
可是一直前进到离唐军两里地，对面都没有动静。金钦纯心中嘀咕，要么是对面的唐军将领不知道如何使用骑兵，或者就是有什么诡计。他转念一想，区区三千人，还能有什么诡计。如今间隔只有两里地，以轻骑兵攻击拖住对手，让其施展不开，然后重甲步兵迅速靠上去，必能歼灭这支唐军。他下令全军进入战斗队形。
董开山看到了北面之敌摆出了战斗队形，他吹响了号角，跳下高台，翻身上马，率菱形战阵南部的一半人马拨转马头，向南疾驰而去。同时，欧阳楚部的二十艘楼船用战舰上的强弩向金钦纯部发起攻击。金钦纯部骤然受到来自江中的强弩攻击，纷纷以重盾防御。须臾间，董开山已经率部跑出了一里地之外，其留下的一半人马此时也调转马头，往南呼啸而起。江中的唐军战舰，也跟着起锚荡浆，往南而去。
金钦纯原本期望一场残酷的攻防战，突然敌军全跑了，他有一种一脚踏空的感觉。他暗叫一声不好。追，只能派出自己的五千轻骑。五千轻骑对阵三千重甲铁骑，只能算是势均力敌。不追，唐军这几千骑兵可以顺着河畔碾压己方绕过去的步军，造成极大的杀伤。
金钦纯一咬牙，“崔环九将军，全力追杀！“
“得令！“ 崔环九高喊一声，”跟我杀过去！“ 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五千骑兵从两翼冲出，杀声震天。
于是，顺着江岸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先前从山林中绕过去的新罗军顺着江岸往南疾奔去追赶南去的唐军舰队，队形散乱。董开山领着一千五百铁骑由北向南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挡者死，新罗步军大乱。一里之后，唐军之第二队铁骑一千五百人跟着冲杀，如砍瓜切菜。三里之外，新罗的五千轻骑发愤狂追，距离越拉越近。
董开山一路冲杀， 忽闻身后一支响箭。他知道这是后队告警追兵逼近了，随即一拉缰绳往左，领着部下左转往北杀了回去，与由北向南的后队交叉而过，扑向逼近的五千新罗骑兵。唐军后队并不停止，继续往南冲杀出五里地后再反转冲杀回来。此时，董开山部已经和五千新罗骑兵对冲而过再反杀回来。
董开山的策略成功了。唐军兵分两路，如同织布机的梭子一样来回对冲。无论是新罗的步军还是马军，都无法在对冲的瞬息间有效地组织成坚固的阵型，而只能与唐军在高速奔驰中对杀。这种打法，就把人马皆重甲的唐军的优势充分发挥了出来。双方混战在一起，弓箭失去了作用，凭的就是手中的刀枪和防护能力。
张风驰站在楼台上，第一个冲出了离别口。他的身后，是泉州水师的一百多艘大型楼船。他把第一梯队全部派上大型楼船，要凭船坚体重，撞入敌军阵中，撕开缺口，把敌军的半圆阵往后推出去。
因为逆风，唐军战舰都没有张帆，舱底的划浆手们借着江水的推力奋力划浆。严阵以待的东瀛水师因为顺风，也降下了风帆，抛下了船锚。嵯峨欲借知道南宫冲一定会以楼船开道撞将过来，他决定要打一场阵地战，决不后退，死死堵住。只要能挡住前面唐军楼船的撞击之势，后面的唐军战舰就会拥挤在一起。挤到一起之后，自己的以逸待劳之师就可以攀上敌军战舰短兵相接。
张风驰一出离别口，四面八方的火箭齐射过来，瞬间战舰就如同一只着火的刺猬。唐军并不还击，军士们全躲在船舱内。张风驰毫无惧色，沉着下令，“直舵，通知底舱全速前进，撞过去！撞上之后，所有军士再冲出去，居高临下射杀敌军。“
紧随张风驰鱼贯而出的唐军战舰呈扇形展开，纷纷撞入敌阵中。
嵯峨欲借把他的旗舰摆在靠后的位置，纵观全局。在海上，没有风的助力，凭划浆手是几乎没有什么速度的。唐军的战舰顺江而下时还有一些借力，撞上两三艘己方的安宅船之后就失去了动力。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
“南宫君，你也有今日。“ 嵯峨欲借笑了。
可是渐渐地，嵯峨欲借察觉到有些不对。就算前头的战舰失去了推力，鱼贯而出的唐军楼船还不减速，毫不犹豫的撞在前面被卡住的楼船上。他明白了，唐军是要凭借江水的助力和本身之体重，前后连环，一艘撞一艘，强行往外冲。
“来人，发旗语，所有战舰升帆，扑上去，和他们绞在一起，绝不许让南宫冲跑了！“
“得令！“
“呵呵，南宫君，你有江水的助力，占地利。我有风的助力，占天时。天时对地利，看看谁更胜一筹。“ 嵯峨欲借喃喃道。
欧阳楚趁黑夜甩掉了阿闭麻吕之后，率领本部舰队往南一百里，再往东，绕到了东瀛水师的背后。情势和昨晚正好换了一个位置。昨晚是欧阳楚部守住离别口，嵯峨欲借率军由南向北借南风攻击。如今是嵯峨欲借守在别离口与唐军激战，欧阳楚部处在了有南向北的攻击位置。
远处的离别口，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欧阳楚的心和昨晚一样又吊在了嗓子里，昨晚他担心的是在离别口与嵯峨欲借死战只怕会全军覆没，现如今，他担心的是自己回来晚了。如果南宫冲有什么不测，他知道他就只能自刎以谢天下了。
“来人，发旗语，全军呈锥形阵，满帆，全速前进，不惜一起代价，撞过去，打开一条缺口，把南宫大人和被围住的将士们救出来。怯战者，斩!”
“得令!”
“全军将士，吹响号角，击鼓前进! 让南宫大人知道，援军来了!”
“得令！”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