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长安城,
杭州湾,一艘两层楼船扬帆向东。
天高云阔,鸥鸟盘旋。陈无际和南宫柔站在楼台上。风高浪急,楼船却行驶的非常平稳。陈无际望着远方,“如今正是秋冬季节,西北风盛,船往东行,正好借着风势。多久可到?”
南宫柔双手握着船栏,衣带在风中飞舞。到了海船上,他与在陆地上判若两人,沉着镇定,指挥有序。“南宫岛离出海口约三百里,风势不减的话,一日一夜便可到达。”
“如果是春夏季节的东南风,大概要多久?”
“那差不多要两日一夜。”
“这个时分,去泉州要多久呢?”
南宫柔一愣,“陈大哥要去泉州?”
陈无际呵呵一笑,“有些故旧在泉州,拜访了你爹之后,也许去走一趟。”
“此去泉州千里,船行大概要十来日吧。”
陈无际心中已经明白,南宫岛大约在泉州与百济的中间,如此说来,开春以后,如果朝廷要调集水师东征,需要一个月时间左右。
南岙湾,是南宫岛的一个天然避风港。
一湾冷月下,楼船缓缓进入码头。陈无际立在船首,眼睛湿润了。月,依然是那个月,湾,依然是那个湾。码头,依然是那个码头。而站在码头上的那个人,却老了。
南宫飞雁先后接到了两封传书。南宫冲报知了陈无际重现江湖的消息。南宫柔报知了在杭州偶遇陈无际并将和他一起回南宫岛的消息。他知道,山雨欲来了。陈无际的文韬武略他是知道的。为什么归隐他清楚。为什么会重出江湖也能猜出来。甚至为什么会来南宫岛,也能猜出来,一定是有话要他带到宰相府带到朝廷。南宫飞雁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很欣赏陈无际的才华,特别是其仁德的胸怀。另一方面,此次陈无际的重出江湖,对南宫家和戴家是福是祸则未可知。他决定亲自来码头接。
四目相对,南宫飞雁高声道:“无际啊,七年未见,可好啊?”
陈无际望着码头上头发花白的老英雄,心中一酸,“岛主啊,是晚辈的不是,应该早些来看望岛主。还望岛主莫怪罪。”
“哪里话,你能来就好,能来就好。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啊?”
“找了一个小镇,开了一家小饭馆,自己做包子面条卖。”
南宫飞雁也是心头一酸,声音有些哽咽,“满腹文韬武略的状元郎大将军,卖了七年的包子面条。你何不来我这南宫岛,咱爷俩每日喝喝酒,打打鱼。”
“戴罪之人,不敢给岛主和戴公添麻烦啊。” 伙计们把船栓好了在码头上,陈无际跳下船,快步来到南宫飞雁面前,做长揖道:“晚辈多谢岛主挂念,愧不敢当。”
南宫飞雁一把抓住陈无际的手,“走,今晚咱爷俩好好喝几杯说说话。”
陈无际另一只手往后指,“还有柔兄弟呢。”
南宫飞雁哈哈一笑,“不用管他,他也烦我老是管他。”
烛光,火塘,酒过三巡。
南宫飞雁问道:“无际,此次前来,有何要问?有何要说?”
“此次前来,无话要问,无话要说。”
南宫飞雁惊讶道:“哦,为何?”
“本有话问,岛主亲临码头相迎,便无需再问。本有话说,现在和岛主在此围炉共饮,已无需再说。前辈有何要问?有何要说?”
“真要去?”
“有所为。”
“那是与朝廷为敌。”
“有所不为。”
“为与不为,如何把握?”
“不降,不胜。”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陈无际抬头望着夜空,眼睛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样闪亮。“岛主洞若观火,岛主是武,戴公是文。两军阵前江湖之中,都是你死我活,是故武无第二。朝堂之上,权衡之术,是故文无第一。岛主问如何把握?武不降,文不胜。”
“不胜易,不降难。”
“事在人为。”
“也是,陈无际要是怕难,就不是陈无际了。” 南宫飞雁喝了一口酒,“接下来去哪?”
“在想,接下来要不要去趟长安。”
“不需要。”
“好。”
炉子里的炭火通红,锅里的汤汁翻滚。星空映着炉火,微风吹拂沙滩。这是一片多么宁静的世界。可是,为什么宁静不能持久?为什么温柔变成杀伐?人们活在这世上,到底在求什么?陈无际忽然有些头疼。
望着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刚毅的眼神,消瘦的身形,落寞的神情,南宫飞雁也忽然有些头疼。他绝对是后辈中的翘楚,曾经也是宰相府的门生。他已经义无反顾。南宫家和宰相府将如何自处?南宫飞雁明白,他必须要去趟长安了。
大年三十,长安,大雪纷飞。
长安由外郭城、皇城和宫城、禁苑、坊市组成,方圆百里。城内百业兴旺,宫殿参差毗邻,长安城中东西、南北交错的二十五条大街,将全城分为两市一百零八坊。其中以朱雀大街为中轴。一百零八坊排列的寓意108颗星曜,南北排列十三坊,象征着一年有闰。皇城以南东西各四坊,象征着一年四季。皇城以南,南北九坊,象征着《周礼》一书中所记载的所谓“五城九逵”。宫城南面之门为“朱雀门”,而将宫城内太极宫的北门为“玄武门“。先皇太宗期间发生的宫廷之战玄武门事变就在这里发生。
戴府坐落在朱雀大街的南端。
府内张灯结彩。而戴至德的书房却格外的幽静。他不让外人打扰,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泡上一壶热茶,点上一支檀香。卓上,是南宫冲快马送来的急信。
七年了,你终于又出现了。戴至德一声轻叹。当年,老夫知道圣上杀意已决,劝你不可违了圣意。你不听,不但害了你自己的前程,作为宰相府的门生,也连累到这些年来圣恩渐远。而那郑仁泰,则圣恩日隆。你这次出来,到底想干啥?你难道要对抗朝廷吗?
门外下人轻声唤道:“老爷。“
“不是不让打扰吗?“
“小姐回来了,还有南宫老爷。“
“快请南宫老爷!“
“那小姐呢?“
“让她先去见夫人。“
“诺。“
不一会儿,门吱的一声开了,寒风带着飘雪吹了进来。随着飘雪南宫飞雁魁梧的身子迈进了房门,“草民拜见宰相大人。“
“诶呀,我的南宫老爷,你就别逗笑啦。快过来坐。” 戴至德接着吩咐下人,“温几盅酒,再端几样南宫老爷喜欢的菜上来。老爷要和南宫老爷好好说说话,不要让人来打扰。”
下人诺了一声,带上门。
南宫飞雁过来围着火炉坐下。
戴至德问道:“飞雁啊,大过年的你不在岛上跑来长安,必有要事。”
“至德啊,冲儿的书信你收到了吗?”
戴至德一指卓上,“就在卓上。“
南宫飞雁道:“他半月前来过南宫岛。“
“我若没猜错,他要去关外。“
“义无反顾。”
戴至德苦笑一声:“呵呵,陈无际还是陈无际,七年了,一点也没变。”
南宫飞雁点点头,“这不正是你欣赏他的地方吗?”
“大丈夫审时度势,他不是不会审时度势,明明会,但偏偏选择逆势而行。”
“他说,有所为有所不为。”
“何为?何不为?”
“不胜,不降。”
戴至德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他果然会审时度势,不胜不降,是他和他要保护的人的唯一生机。”
“我们怎么办?”
“只要他不胜,没有争胜之心,我们就有很多事可以办。”
“为什么要办?”
“那位也老了,这次东征挂帅的,因该是他。” 戴至德凭空写了一个“薛”字,“这几年来,我失右臂,而他二人仗着军功和圣恩,权倾朝野。如果这次他再大胜而归,那我们戴家和南宫家,只怕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喽。”
“如何办?”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南宫飞雁点点头,“还是至德厉害,你是文官,自从无际归隐之后,军中被郑仁泰和薛仁贵把持,水泼不进。开战以后的粮草,却是靠地方州府供给。无际只是求和,只要不让皇上的面子下不来,久拖不决,朝廷就可能退兵。 战不能胜,有人就会受罚,我们就有机会在军中再次培植自己人。“
戴至德嘘了一口气,“陈无际案之后,我们在军中的人基本被清洗完了,这次是个好机会。不过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格外小心,不落下把柄。“
“至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玄武大道北端,有一座三重大院,门外亲兵环伺护卫森严。
这便是身兼左屯卫,右武卫,右屯卫的三卫大将军郑仁泰郑大将军府。当年,混世魔王程咬金也只做过左屯卫大将军。身兼三卫,称得上皇恩浩荡了。但郑仁泰依然如履薄冰,因为他从少年时期就在秦王府,知道什么叫皇恩如流水。
肃穆的书房内,挂着一副铁甲,一张长弓,一柄先帝赐予的秦王剑。郑仁泰站在这把剑前,良久,拔剑。一道寒光脱鞘而出。那一年,与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公,公孙武达, 独孤彦云,杜君绰,李孟尝,共十人一起入玄武门讨建成元吉。如今先皇已去,当年追随秦王起事的,自己是硕果仅存了。
书房的暗处,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高大魁梧,白面高鼻,身着银袍,腰悬长剑,默然而立,英气逼人。郑仁泰冷然道:“前朝炀帝曾远征高丽,至天下大乱。先皇太宗也曾远征高丽,无功而返。老夫老矣,你此次去,许胜不许败。”
“必胜!”
“何以必胜?”
“炀帝征高丽,南朝初平。先帝征高丽,天下初定。如今四海安定,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既无南忧,又无北患。快,则雷霆一击,慢,则三年五载。无论快慢,我大唐都耗得起,是故必胜。”
郑仁泰把剑插回了剑鞘,“仁贵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虑在何处?忧在何处?”
“若三年五载,恐朝臣非议圣心漂移,是为远虑。陈无际重现江湖,是为近忧。”
郑仁泰转过身来,目光如刀,“什么时候的事,在哪?”
“两个月前,先出现在鄱阳湖,后出现在杭州,据说接着去了南宫岛,然后又消失了。”
“南宫岛?那是宰相府的亲家。莫非是。。。”
“以后会不会和宰相府有什么联系不知道,陈无际的出山,倒不是戴大人的指使。”
“何以如此肯定?”
薛仁贵向前一步,低声道:“因为他的徒弟,在我手中。”
“哦,他有了徒弟,他的徒弟又是如何到你手中的?
“一个月前,一个叫金钩的十六七岁少年到了属下老家的府邸,自称是陈无际的徒弟,要来投靠属下。家人便将他送来了长安,现在就在属下的府里。“
“如何知道他不是说谎?“
“他把陈无际过去七年的栖身之所说的一清二楚,属下派人核查过。他说,师傅之所以离开,是因为红叶谷派了两个人去找他师傅。他知道这么多事情,应该是他的徒弟没错了。“
郑仁泰沉思了一会,“他为什么要让他徒弟来投靠你?他不怕你知道他的目的吗?“
薛仁贵苦笑了一声,“他倒是没有叫徒弟来投靠我,只是说,你如果想过安稳的日子,就守着那家开了七年的酒店,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你如果想建功立业,就去找属下。于是金钩就来了。至于他的目的,他正是想要大人和属下知道他要去红叶城。使我们有所顾忌。“
“他用的是打草惊蛇之计。“
薛仁贵面色凝重,“大人,没有陈无际,属下自以为凭南北水陆对进,予以雷霆一击,迅速拿下高丽,百济,新罗。陈无际的卷入,有可能使东征拖得更久。但属下依然有信心打赢。他也许能赢几场战斗,但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他最终会输。“
“不可掉以轻心,如果久拖不决,他便可以以拖待变。你不要忘了,他是戴府的门生。“
“属下记住了。“
“那个金钩,如果无用就杀了吧,有用就先留着。“
“属下先留着,也许有用。“
“你看着办。“
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长安城西最热闹的当然是青龙大街,街上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青龙赌场。往来西域的商贾,城里的豪门公子,三教九流,文人墨客,都喜欢来这里碰碰运气,消磨时光,玩玩西域美女。这里以前只是一家小赌场,青龙大街上这样的小赌场有十几家。五年前一位波斯来的富商买下了它,生意越做越大,其他的赌场慢慢地都关门了。
雪越下越大,赌场内却依旧热气腾腾,喧嚣声,笑骂声,醉醺醺的汉子,台上抖着腰的波斯美女,色迷迷的公子哥。所有的人在这里都放下了面具。
塞迪柯从二楼的窗子静静地看着楼下大堂里的一切。来长安五年了,他从来没有回去过。那雪山,那青草,那蓝天,那碧湖,还和以前一样吗?她还好吗?塞迪柯突然觉得脸有点发热,不但脸热,身子也有点热。他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到靠大街的窗子,用竹竿把窗子支开。一阵寒风伴着飘雪卷入,打在脸上,顺着脖子滑了进去,沁人心脾。
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家各户该买的年货应该都买齐了吧,大街上行人稀少。斜对角的一间小面馆倒是还开着。塞迪柯又看到了那对年轻的夫妇从面馆里出来,相公撑着油布伞,拼命地护着娘子,搀扶着走进了面馆后面的东林巷。这对夫妇外地口音,一个月前搬进这里,一看就是外地来京师赶考的书生。有时娘子出来买买菜,有时一起出来到面馆吃些东西,倒是从来没进过赌场。
塞迪柯想起了和她并驾草原牵手天池的浪漫。同是天涯沦落人,他突然对这对年轻的夫妇产生了兴趣。他们到底从哪里来?他们又有什么故事?塞迪柯一招手,一名手下走了过来,“阿雅兹,去给那对夫妻送些好酒好菜过去,就说是我送的。”
韦璩和娘子回到租住的小院。娘子准备做一些针线活,韦璩准备继续读书。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两人一脸诧异,在这长安城里举目无亲,会是谁呢?
韦璩披上棉袍,来到院子,“谁呀?”
“我是青龙赌场的阿雅兹,过年了,我们东家让我给相公送些酒菜过来。”
韦璩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个西域人,“可是我和你们东家素不相识啊。”
“东家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韦璩犹豫了一下,“那谢谢你们东家,请稍候,我随你过去拜会一下他。” 韦璩接过酒菜,回到屋内,和娘子说了一声,便随阿雅兹来到了青龙赌场。
见到塞迪柯,韦璩忙上前施礼,“多谢东家的酒菜,小生愧不敢当。”
塞迪柯打量着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白净又有些纤弱,“这里周围的人家我都很熟。相公自从一个月前搬来此地,我们还是第一次认识。一点酒菜,相公不必客气。相公是哪里人氏来此做甚?”
“小生韦璩,南粤人氏,来长安准备来年春考。”
“相公饱读诗书,来年必定金榜题名。”
“托东家贵言,希望如此,希望能光宗耀祖。东家不似中原人氏?”
塞迪柯笑了笑,“在下波斯人,来长安经商。开了这家赌场,也做些大唐和波斯间的货物交易。波斯到长安数千里,南粤到此也是数千里。所以你我都是天涯沦落人。“
“不敢,东家富甲一方,小生只是个寒门子弟,怎敢和东家相提并论。“
“中原有两句老话:富不过三代,鲤鱼跃龙门。相公不必妄自菲薄。来年金榜高中,便可一跃龙门。你我一见如故,接下来这段时间,如果相公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阿雅兹。他会尽量提供的。”
“多谢东家的厚意。”
雪继续下着,天似乎漏了个窟窿。
韦璩已经告辞走了。阿雅兹问道:“一个不知名的考生,为什么。。。”
“接下来陆续来长安的考生会越来越多,不但是这位韦相公,其他住在我们这附件的考生也一并如此照应着。” 塞迪柯回过头来,“我们需要在朝中有自己的人。”
“属下明白了。”
“陈无际到了哪?”
“紫竹苑前日来人说,到了梁州,不日即到秦州。”
“再探,然后速报少主。”
“诺!”
紫竹苑在长安城东的紫竹巷,离白虎大街不太远。幽静,典雅,外看就像一户大户人家的府邸。很少见到里面的人出来,常常会有富丽堂皇的车轿前来拜访。但长安城里的高官显贵都知道,这是一个温柔乡销金库。里面汇集着从东瀛,高句丽,到波斯的各色佳人。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当红头牌叫含香弄玉紫竹箫。 异域美人给人各种新鲜感满足男人们的猎奇嗜好,紫竹箫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没有人知道她的本名叫什么,长得天姿国色,顾盼生辉,回眸一笑百媚生,一根紫竹长箫呜咽低吟,只卖艺不卖身。越如此,越是让那些达官贵人公子少爷们趋之若鹜。
人们往往就是这样,越容易得到的越不会珍惜。
紫竹苑的主人嵯峨欲借来自东瀛,向往大唐的文化,七年前来到长安。他迷恋汉学,诗赋,书法,音律都有相当的造诣。所以他调教出来的姑娘们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来紫竹苑玩耍的客人,非富即贵,并不接待贩夫走卒。
密室内,嵯峨欲借轻声道:“陈无际重出江湖的消息传遍了朝野,青龙赌场来人说,他最后一次显身是在南宫岛。京都和红叶城都让我们密切关注。”
“密切关注的人很多。” 紫竹箫莞尔一笑。
“朝廷大概会何时出兵?多少人马?何人挂帅?”
“昨晚呼延镇南将军酒醉之后说,来年开春他要马踏辽东。”
“呼延将军是忠武将军秦州大营都护,云麾将军薛仁贵的部下。三卫大将军郑仁泰已经年迈了,看来是薛仁贵挂帅了。”
“呼延将军说要水路并进,一举荡平。”
“他说了多少人马吗?” 嵯峨欲借叹了口气。
“没有。”
“陈无际现在何处?”
“过了梁州,明日晚时,会宿在祥福客栈。”
“青龙赌场有什么消息?”
“三日之后,他也会到祥福客栈。”
嵯峨欲借惊呼一声,“他会亲自来?”
“必须来。”
皇城,位于长安城的正中央。
大明宫是其中最大的一处皇宫,始建于贞观八年。宫城呈南北向长方形。城垣为夯土版筑,城门和城角内外均砌砖面。共有城门九个,南面正中有丹凤门,其西有建福门,东有望仙门;北面正中有玄武门,西有青霄门,东有银汉门;东面一个,名左银台门;西面两个,南为右银台门,北为九仙门。
高宗皇帝李治和武皇后挽着手在院子中赏雪。
三年前,李治不顾关陇集团元老的反对,废了王皇后,改立武昭仪为后。长孙无忌是高宗的舅父,和褚遂良等被太宗视为忠烈之臣,都因为反对废后而被贬官。随即,长孙无忌在黔州被逼自杀。这场废立之争,让李治彻底摆脱了先帝老臣们的钳制,开始亲政了。
“媚娘,这漫天的飞雪到底从何而来?” 李治柔声问道。
“陛下亲政,天降祥瑞。” 武媚娘痴痴地看着李治。
一片雪花轻轻地飘了下来,李治抬起右掌接住,久久没有出声,直到雪花在掌中融化。武媚娘把头靠在李治的肩膀上,“陛下在想啥呢?”
“先帝将大唐的江山交到朕的手上,朕该如何好好的把握呢?”
“陛下,如今四海一统,将良臣贤,陛下何须担心?”
“长孙无忌死了,当年的玄武门十死士也十去其九,但他还在。天下兵马十六卫,他身兼三卫。手中二十万兵马,从西域到中原,尽在他手。”
“他的三卫还不是陛下给的,拿回来就是了。”
“当初一来他有战功,大败铁勒,二来需要他和朕一起对付长孙无忌等。所以一再恩宠。但是给了要再拿回来就不容易了。”
“兵马还是要在自己人手里,陛下英明,让三思做御林军统领。”
李治测过头来,亲吻了一下媚娘的额头,“东征也让武三思跟着去吧,军中还是要凭军功的,否则难以服众。”
媚娘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李治,“臣妾替侄儿谢过陛下。”
“雪越来越大了,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