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昌南镇
昌南镇乃天下瓷都，古时唤作新平。这里制作的瓷器精美绝伦，既有官窑也有私窑。其出产的白瓷，青瓷，三彩器，和彩釉器都是供品，深受皇室及达官贵人喜爱。官府特设置将作监和少府监予以管理。其中白瓷虽也大量产于北方，青瓷虽也产于南越，但上上之品多产于昌南。昌南镇距洪州府约四百里地，距杭州约八百里，是南来北往的重镇，约有两千户人家，商贾云集。一条官道贯穿东西，各色商家遍布镇内，繁华热闹，官窑和私窑则于附近星罗棋布。
赵天龙赵天虎兄弟来到镇里时已是四天后的傍晚时分，便决定找家客站落脚。可是连问三家都是客满。到第四家福来客栈时，小二道还有一间下房。赵天虎闷声道：“小二，连问三家客栈都是客满，你这也只有一间下房，为啥这么多人住店啊？”
小二陪着笑脸道：“爷，听口音您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吧。我们这里外地来的商贾多，都是来买瓷器的。前几日好几批都被黄龙寨的强人给劫了，官府正在围剿，大伙都不敢走，都在这等着呢。”
“黄龙寨在哪？我们从洪州来，没见着强人啊。”
“哦，从西边来当然见不着。从这往东走去杭州，中间要经过黄山。黄龙寨就在黄山上。老当家和四位少当家听闻身手了得，手下几百人马。平日里来往商贾都有镇上的昌远镖局护送，倒也相安无事。这段日子不知为何，伤了二三十位镖师，连劫了好几批货，何总镖头的女儿何雨莲也在压镖，据说被绑作肉票了呢。”
赵天龙道：“那昌远镖局在何处？”
“出门右拐，过三条街，再右拐往前过四条街。”
“好，我们就要这间下房了。马要多加些草料喂饱一些。”
“好嘞，您放心 。二位爷请随我来。”
走进房间，是一间靠近马棚的小间，虽然窗子紧闭依然有一股强烈的马棚的骚味。一般人可能受不了这股味道，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间房还空着。但赵天龙和赵天虎在西北戍边多年，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那股味道闻起来是格外的亲切。
两张硬板床，一张八仙桌，四条板凳，一个墙角还有一张小桌子，对角则是一个水缸，靠门则是一个木制的洗脸架，上面有一个木盆。小二把八仙桌上的油灯点亮了。借着灯光，赵天龙和赵天虎把包袱放在了墙角的小桌子上。回身坐在八仙桌旁。小二堆笑着道：“二位爷要吃点啥不？”
赵天龙道：“两桶饭，葱爆牛肉，腊猪肠，一碟青菜，一壶茶。”
赵天虎急道：“哥，酒呢？”
赵天龙看了他一眼，“明早还要赶路，今晚不饮酒。” 回头对小二说：“去吧，就这些。”
小二一弓腰：“得咧，一会就端过来。” 然后退了出去。只听到房外小二高喊一声：“右四下房，茶一壶，杯两个。”
赵天虎道：“哥，今晚要出去转转？”
“昌远镖局。”
“去干啥？那啥子黄龙寨的蟊贼不来便罢，若敢来挡道，你我兄弟杀他个片甲不留。”
“二弟，你一身好武艺是一员虎将，但谋略则不足。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陈大人先出现在九江口，却护送那位黄梅寺的小行者南下，然后可能又往东？为什么他不是一路向北去红叶城早做准备？为什么他又和南宫家的人在一条船上？我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但至少，他如此大张旗鼓，弄得朝野皆知，是打草惊蛇。蛇惊了就会动，在动中就会出现破绽。还记得碎叶河一战吗？我以少胜多，以弱击强，靠的就是动。我动，敌动，在动中抓住敌之破绽，一击而中。”
“哥的意思是陈大人故意打草惊蛇。可是他为啥绕来绕去的而不是径直去红叶城帮着红叶姑娘招兵买马早做准备呢？”
“红叶姑娘的哥哥络清明娶了高句丽的小公主金如姬，他们想必也早已探得朝廷的意图，所以招兵买马之事倒不一定需要陈大人。不过领军打仗当然必须要知己知彼，陈大人也许绕来绕去是为了知彼，毕竟归隐七年了。他一定会在春暖花开之前到红叶城，给自己一些时间去熟悉山川地貌，步卒将领。”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小二在门外道：“二位爷，茶来了。”
赵天龙道：“哦，小二，进来吧。”
小二进得门来，右手一壶茶，左手两个茶杯。放在桌上，把茶斟满后，又用肩膀上的毛巾把桌子擦了擦。笑着道：“二位爷再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来。爷还有啥吩咐没？”
赵天虎道：“其它没啥事了，让伙房快点，赶了一天路，爷真饿了。”
“好咧，我再去催催。”
小二又出去了，随手掩上门。赵天虎连喝了三杯茶，摸了摸肚子，道：“哥，这跟你要去昌远镖局探探有什么关联？”
“既然陈大人不急着去红叶城，我们也不必太赶。此战和当年的碎叶河一样是以寡敌众。高句丽，新罗，百济相互征伐数十年。就算高句丽加上红叶城再如何招兵买马，也难敌朝廷大军。朝廷想必会是薛人归出征，他是何等勇猛你我都见识过的，不输陈大人啊。以正战，必输无疑。只能以奇胜。我们若能结交一些江湖高手，成一只奇兵，也许会有大用。”
赵天虎一拍大腿：“有道理啊哥，你说陈大人绕来绕去是不是也想如此？”
“也许吧。”
“那他为什么不来蓝溪村找我们呢？我们就是一支奇兵啊。”
赵天龙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下次见到他可以直接问他。”
“别想了哥，饭菜还没来，反正也是等，我先洗把脸。“ 赵天虎起身，拿起架子上的木盆，去水缸里舀水准备洗脸。
赵天龙又陷入了沉思，作为陈无际最得力的部将，他一向对主帅的心思摸得非常准。可是这一次，他也只能猜个大概。陈无际到了朱港没有来找自己，他既有一丝丝的感动，也许陈大人不想再拖累他们兄弟了，但同时又有一丝丝不爽。难道七年不见，陈大人觉得他们兄弟生分啦？不值得信任啦？
忽然，他莞尔一笑，陈大人神机妙算，他选择在鄱阳湖现身，也许他早知道消息会传到自己耳朵里，早知道赵氏兄弟一定会来，但故意不和赵氏兄弟见面，如此，自己就真的成了一支无人知晓的奇兵。接着，他的眉头慢慢地又紧皱起来，陈大人既然打草惊蛇，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大张旗鼓呢成为一支疑兵呢？到底自己是应该不动声色成为奇兵还是大张旗鼓成为疑兵？
“哥想啥呢？来，洗把脸。”
赵天龙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赵天虎正把一块洗干净的毛巾递给他。赵天龙接过来，把脸和脖子擦洗干净。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二位客官，饭菜好了，给您端进来？”
赵天虎道：“人都要饿死了，快快拿进来。”
吃过晚饭，兄弟俩出了客栈，按小二的指路不到两袋烟的工夫就来到了一座大院子前。院子在镇子的东北角，再往外就出镇子了。大门紧闭，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昌远镖局”。镖局一般都会在僻静处，因为有些托镖人并不想其他人知道。
抬步上了石阶，赵天龙拿起门上的铁环敲了几下门。
良久，门内穿来一个声音：“谁啊？”
“请问何总镖头在吗？”
门咣当一声开了两尺，一位年轻的镖师探出头来，“二位是？”
“哦，外乡人途径此地，想来拜会一下何总镖头。”
“你们找总镖头有什么事？”
“黄龙寨。”
年轻的镖师一怔，“二位稍后，我这就去通报。” 他转身进门，把门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门又开了，还是那位年轻的镖师。他躬身道：“请随我来。”
进了大门，穿过第一重院来到第二重院，大厅里坐着十几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居中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汉子，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絡腮胡子，甚是威严。兄弟俩进了大厅，抱拳行礼。赵天龙对着居中的汉子道：“这位想必就是何总镖头？”
汉子沉声道：“正是在下，二位是黄龙寨派来的么？”
赵天龙环视了一下众人，笑道：“不是，诸位可以不用手按兵刃暗器了。”
汉子道：“何以为证？”
赵天龙收起笑容，眼睛直盯着汉子：“如果是，何总镖头，这里已经至少有一半是死人了。”
十几个人刷地一身站了起来，纷纷抽出了兵器。何如意却依然坐着，眼睛如鹰一般盯着赵天龙和赵天虎，“二位从进门到这个大厅，只说了两句话，就是说，在两句话的时间里，你们可以杀死这里六七个人，不觉得太狂妄了吗？”
赵天虎笑道：“错，是四句，我哥两句你两句。四句话杀六七人，已经是高估你们了。“
何如意缓缓站了起来，“何某走南闯北几十年，自认见多识广。二位却实在是眼生，请报个名号。“
赵天龙踱了两步，侧头道：“我兄弟几乎没有行走过江湖，与何总镖头素未谋面，自然会眼生。既然没在江湖上走过，自然也没什么名号。途径此地，听店小二说东去的官道不通，贵镖局的镖被黄龙寨连续给劫了，还绑了人质，所以特来问问。我兄弟要东去杭州，顺道会经过黄山，也许能帮总镖头一把。“
何如意沉吟了一会，慢慢走到院子里，从墙边的兵器架上取出一把九环刀，一招手，厅内十几人跃入院子里，散开在何如意身后。何如意双手一抱拳，“请恕何某无礼，想领教一下二位的功夫。既然二位说四句话里能杀了我们一半人，莫怪何某以多打少。“
赵天龙看了赵天虎一眼，“多久没打过了？“
“哈哈哈，七年了，哥，我的手早痒痒了。早知道就带刀来了。“
“那去挑件称手的兵器吧。“
二人缓慢地走向兵器架，左脚右脚，左脚右脚，步伐不大不小不快也不慢。腰背笔直，双手轻松。院子里的风把衣服吹了起来。说话的时候二人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此刻，却有如慢慢接近猎物的猎豹。从兵器架上，各取了两把朴刀，回到院子中。一边是何如意和十几位帮手，一边是赵天龙和赵天虎。四周还有二三十位闻讯赶来的镖局的伙计，只是没有何如意的命令不敢下场。
何如意低吼一声：“你们都退出去，我不叫你们不得入内。“
伙计们悻悻地都退出了院子。赵天虎弓步向前，上身前躬，双刀扛在双肩上。赵天龙站在其身后一步之遥，目光如鹰，双手下垂，刀尖朝下。
“可以开始了吗？“
对方十几个人呈扇形散开，手握各色兵器。何如意脚踩七星，身往右侧，九环刀直举。他轻吐了一口气，道：“开始。“
话音未落，赵天虎纵身跃起，临空而下扑向何如意，双刀以雷霆之势居高临下直取首级。何如意换弓步，右手持刀横举，左手托住刀背准备硬接这一招。离何如意最近的两条汉子一人持剑一人持枪，分别刺向赵天虎两腰。其他人见状亦作势前冲，准备拦截赵天虎。
就在众人脚步要动未动之际，赵天龙飞身前扑，虽比赵天虎晚了半步，但直线距离比弧线短，后发先至，从赵天虎脚下掠过，两把朴刀直取何如意下盘。何如意本来正准备全力扛住赵天虎的临空一击，忽见脚下来袭，来不及变势，只得纵身后退，同时横举的九环刀向下进行拦截。赵天龙却并未追击，双刀在地上一插，身形骤然止住。临空的赵天虎双刀斜下，荡开左右刺向自己的一剑一枪，借力向前，双脚在赵天龙肩上一点，再次临空而起飞到了何如意的身后，回手一刀以左手刀身拍在了何如意的背上。
何如意被拍得人往右飞去，正好冲向右则仆上来的七八条汉子。众人纷纷收势躲闪。赵天龙在何如意飞过的身躯挡住了右侧众人的视线的电光火石之间，再次前扑从何如意的身下掠过直取右侧众人的下盘，顷刻间以刀背击中他们的小腿，将他们全部打倒在地。赵天虎则再次借一刀拍在何如意身上之力腾空而起，双脚在院子围墙上一点反身直扑左侧众人，掩护赵天龙攻取右侧。左侧众人攻势受阻，正欲再次上前，躺在地上的何如意大喊一声：“停！“
众人收势，何如意慢慢爬了起来，对着赵天龙赵天虎双手抱拳，道：“佩服，三次腾空，两个前扑，一上一下，天衣无缝，出手的时间点拿捏得恰到好处，招招毙命毫不拖泥带水。顷刻间便击倒我一半人手，心服口服。如不是二位英雄手下留情，今晚这里，包括何某在内，已经是七八具死尸了。如此凌厉搏命的刀法，何某生平第一次见。“
赵天龙笑道：“何总镖头，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二位英雄里面请。“
大伙儿回到了大厅落座后，何如意道：“何某行走江湖多年，先小人后君子，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二位英雄，还望如实相告。“
赵天龙道：“总镖头请问。”
“今天在这的，都是何某的故旧朋友，有同门师兄弟，有百里内的好友，听闻何某有难都赶来帮手。可是我与二位素不相识，以二位的身手要去杭州，岂是那黄龙寨的强人拦得住的。二位愿意来帮何某一把，何某当然求之不得，只是何某要何以为报？”
“哈哈，总镖头果然是老江湖。这样挺好，大家把话说在前头。行或不行各自拿主意，但是一旦答应了，便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二位请说，何某洗耳恭听。”
赵天龙看着何如意，笑了笑，“总镖头行走南北，朋友遍天下，我想要总镖头欠我一个人情。将来如果我需要总镖头还一个人情的时候，须得万死不辞。”
“想必将来二位要在下还的是万死之事。” 何如意直视着赵天龙，一字一句地道。
赵天龙也直勾勾地看着何如意，“不是。总镖头现在面对着一件万难之事，手下的镖师被伤二三十人，女儿也被绑。往小了说镖局的声誉受损，以后谁还敢给你走镖？往大了说，你就不怕你的独生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兄弟二人也要去办一件万难之事，如果自己能办成，则不需要总镖头还这个人情。你我从此不相见。如果万不得已的时候，则可能需要总镖头帮忙。放心，不会是要总镖头和你的兄弟们去打打杀杀。只是对方势大，而总镖头朋友遍天下，需要时，希望总镖头及诸位兄弟还这个人情予以方便，而不是畏惧对方势大怕遭报复而袖手旁观。”
坐在何如意右侧的清瘦汉子侧头道：“师兄，雨莲要紧。”
何如意沉声道：“何某行走江湖，靠的是一个义字。二位若能把小女毫发无损地救回来，便是何某的大恩人。何某应下了！”
“好，总镖头爽快。还请总镖头介绍一下诸位在座的好汉，再把事情的经过说来听听。”
何如意拍了拍右侧清瘦汉子的肩膀，道：“何某师从太和山真武道长，这是我的师弟飘剑张青城，旁边的也是我的师弟六合拳吴道观，再过去的是我师弟八银枪范镇。接下来这四位是镇南三十里李家庄的李氏兄弟。老大铁尺李继，老二判官笔李程，老三纸扇李田，老四朝天棍李横。”
接着何如意侧过身来，“左边上首的这三位是镇东单家片的单氏兄弟，都是用柳叶刀的高手合成柳叶三刀。老大单云开，老二单云高，老三单云逸。接下来这三位是镇西北吴村的吴氏兄弟，善轻功暗器和软兵器。老大蜻蜓点水吴鹤，老二九节鞭吴穗，老三金钱镖吴镝。”
何如意双手伸开，从左到右环视一遍，充满感激地道：“这些都是何某数十年过命的好兄弟，听闻何某又难，都赶来助拳。”
赵天虎抱拳道：“各位好汉，不是我兄弟二人刻意无礼，一来我大哥说了，我们确实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没什么江湖名号。二来对手势力太过强大，我等需隐匿行踪，故不方便告知真名。这也可以给诸位少惹来麻烦。这样好了，我们姓赵，你们就叫我哥赵大，叫我赵二好了。”
飘剑张青城道：“若论江湖势力莫过于三大帮。长江流域的长龙帮，大运河流域的漕帮，近年来崛起西北的马帮。之所以势大，主要是地盘大帮众多，倒不是因为武功绝顶。以二位赵兄弟的身手，应该不至于需要如此谨慎。”
柳叶刀单云开接口道：“对呀，我们这些人都练武几十年，在这十里八乡的也算是心高气傲的人。刚才那一架可是输得心服口服。到底对方是什么人让两位赵兄弟要如此小心翼翼？”
何如意道：“如果是三大帮，何某倒也有些交情。做镖局生意的走南闯北，八分靠交情拜码头，二分靠功夫。赵大兄弟前头说要东去杭州，那可是漕帮的总舵所在。漕帮帮主断流刀倪忠何某还说得上话。每年十月十五他过寿何某都会去拜寿。今年更是他的五十大寿。如果是和漕帮有过节，何某愿做个和事佬。”
赵天龙道：“谢了，不过我们的事和三大帮都没有关系。”
赵天虎嚷嚷道：“既然总舵主和漕帮帮主那么熟，想必和长龙帮的曲帮主也熟。两大帮人多势众，各出一部人马，灭了黄龙寨，帮你把女儿抢回来不就成了吗？”
赵天龙笑道：“二弟，你怎么知道黄龙寨的人和漕帮和长龙帮不熟呢？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大家应该都很熟悉。所以，两位帮主也许不知道应该帮谁，只好谁都不帮。再则，漕帮长龙帮素来不合，只怕也很难一起合作。”
何如意尴尬地笑了一下，道：“赵大兄弟厉害，确实如此。我和黄龙寨的寨主黄龙刀黄奎也是老相识。每次我昌远镖局走镖过他黄龙寨都会拜山，也一向相安无事。两位帮主每年过寿都会广发英雄帖，我和黄奎也会经常在寿筵上碰面。他有四个儿子，黄山黄松黄兴黄胜。几个月前黄奎曾请人来为老四黄胜说媒。黄氏一门虽然也算是劫富济贫的义盗，但终究是匪。昌远镖局虽然日日和各地山寨的当家们打交道，但若和某一家结成儿女亲家，这镖局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赵天龙点点头，“总镖头不愿看见女儿落草为寇。“
蜻蜓点水吴鹤呛道：“赵大兄弟如果有女儿，难道愿意她嫁入匪窝？”
“鹤贤弟，赵大兄弟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何如意摆了摆手，生怕吴鹤说出更呛的话来。他接着道：“半个月前，小女雨莲押着一趟镖去杭州，路过黄山照例送上贴子和份子。黄家老四下得山来，要请小女上山一叙。我们江湖儿女虽然豁达，但随他上山却是过分了。小女于是宛然拒绝。黄老四面子上有些下不来，而正在此时，随行的一位镖师呛了一句说，婚嫁凭的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得两厢情愿，莫不成黄龙寨今天要抢亲不成？这下恼了黄老四，双方动起手来。结果十多位镖师被打伤，小女也被劫上了山去。”
“然后呢？” 赵天虎急切地问道。
“老夫闻得消息后，即刻带着镖局的人手赶往黄龙寨，以为凭着和那黄奎几十年的交情可以把此事了结了，毕竟双方都没有打死人。他说此事关系到他黄龙寨的声誉，既然抓了人就不能随便给放了，要我摆和头酒道歉，并请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士作证。我说这不但关系到我镖局的声誉更关系到小女的声誉，必须得立即放人，他黄龙寨必须摆和头酒道歉。双方言语上吵了起来。他说，既然大家都是江湖上人，嘴上谈不拢就拳脚上分高低吧。结果我方又伤了十几人。所以我便请了我的这些兄弟们前来助拳，准备再战黄龙寨。”
赵天虎问道：“这黄龙寨什么来头，最拿手的功夫是什么？“
“前朝末年群雄并起，这黄家的祖上据说是入了瓦岗寨。后来瓦岗寨归顺了我朝太宗皇帝，但也有一部分不肯归顺分散各地。这黄家的祖上便来到了黄山啸聚山林成了今日的黄龙寨。这黄家的功夫确实了得，都是用刀的高手。在地上使朴刀，在马上使砍山长刀，自称远祖是三国名将黄忠。“
赵天虎想了一下，接着问道：“不是听说官府也在围剿么？“
何如意苦笑一声，道：“黄龙寨能盘踞黄山几十年，自然和当地的官府是有交情的。所谓的官府围剿也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的。再说，江湖中人虽然会同官府交往，但如果引官府介入江湖中事却是大忌。黄龙寨距此四百里，是当地的地头蛇啊。我昌远镖局的面子再大，在当地官府面前也大不过他黄龙寨啊。所以，我昌远镖局的脸面必须要自己找回来。“
赵天龙道：“如此看来，双方并未撕破脸皮，毕竟双方都有很多的共同的江湖朋友，他们也只是打伤了你们一些人而已，并没有下死手。小姐的安危应是无忧。当然如果长期被贼人虏获在山寨，对小姐的名声确实不利。总镖头和各位好汉看这样如何？大伙明日一起动身前往黄龙寨。到了之后，各位在山下等着，我兄弟二人上山去，必将小姐救下山来。“
铁尺李继道：“不知赵兄弟打算如何救？就你们二位上山，难道不需要我们这些帮手么？二位虽然身手了得，但毕竟是两人对六七百山贼。“
其他众人纷纷附和，觉得太过冒险托大。
赵天龙摆了摆手，等众人安静下来，缓缓地说：“诸位想想，就算大伙一起上山，也是十几个人对六七百，一场混战还是得败。两人和十几人没有区别。此次去是为了救小姐下山，同时避免和黄龙寨结仇。等我们把小姐救下山来之后，何总镖头再亲自上山感谢黄老寨主念及旧情。一打一拉，此事就烟消云散了。本来此事的起因，也是你手下的镖师言语不当。和黄老寨主几十年的交情，为了晚辈们的几句不当言语动了刀枪伤了和气，不值得。如果我们俩兄弟救不下小姐，你们再上去也不迟。“
何如意沉吟了一会，道：“好，就依赵大兄弟。我负责拉，你负责打。只是你要如何打呢？“
“当年关云长是如何降服黄忠的？“ 赵天龙笑问。
“挫锋于正锐！直至心服口服。“
赵天虎哈哈大笑，“既然是五虎上将黄忠老将军的后代，使的也是一模一样的砍山刀，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想领教一下黄龙刀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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