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夜莺》时(Kristin Hannah, The Nightingale),记下一句话:In love we find out who we want to be,in war we find out who we are。在爱情中我们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在战争的残酷环境中,我们认识到自己是什么人。那天正好一位大姐打来电话,于是就杜撰了一句:In Jesus we find out whom we want other people to be。 出了国开始信耶稣的,不少人会为别人焦虑,唯恐别人上不了天堂。
这位大姐邀请去参加她家的圣经学习小组,这是海外生活中是平常一幕,华人基督徒会邀请非基督徒参加他们的学习和吃饭聚会。开始的时候,这位大姐常说:“你来吧,晚上就不用做饭了,这里什么都有”。她不知道我的毛病:能逼着朋友给我做好吃的,但对陌生人做的美食没兴趣。她也发现没用后,就沿知己方向往深层了说了几点。 一是只能和大家一起呆长才能交到知心朋友, 二是和外国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知心, 三是只有大家一起才能在天路上奔走,一个人奔天路容易跌倒。
知心朋友和相处时间其实关系不一定很大,否则,一见钟情岂不就是谎言?和什么人似乎也没有必要的关联。一般来说我会和人保持比较长的距离 ,朋友的定义也异常的简单,能在一起能让我愿意与一起吃个小饭喝点小酒的,就是朋友。
不过,那三点是她个人的见解,无可厚非。值得总结一下的是她的集体奔天路的想法, 因为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基督徒想法。“一起去,一起去” ,而偏偏我是个不凑热闹的人,有人群密集恐惧症。这位大姐没读过《天路历程》,就敢教导别人怎么走天路才不会跌倒。她也不会知道我还算通读了中英两版的《天路历程》。 英文版代表了最经典的英语文学成就, 其中文版翻译得也很好。 但我就不会没有这么大信心去教导别人怎么生活,更不要说走天路这么大的哲学和宗教命题。
因为我已经达到了一个境界:太多太多的东西我不懂。特别是关于上帝,关于政治,关于国家,关于自由。
而初信的华侨基督徒很多一旦受洗就将真理了然于胸。不自觉间,不但违背了基督徒要谦卑的基本要求, 更是忘了他们自己并不是上帝的代言人。我也好为人师,特别想对她说些体己话。 所谓天路,无一人不是要自己奔的,这和父母兄弟姐妹夫妻儿女朋友知己都没有关系。奔天路要扎堆的话,天堂肯定是去不了的,但肯定能奔到商场。奔天路跌倒的话,我希望扶我起来的是上帝,而不是人,至少也得是左天使,否则我就自己颠颠地忍痛爬起来了。
虽然心里我很好为人师,但我忍住不对她说。我到网上论坛说, 如果恰巧觉得自己认识那位大姐,其实纯属雷同。因为新基督徒很典型。
这位老实人大姐的焦虑也很典型。新基督徒常担忧自己的亲人,朋友,以后能否同上天堂,同享天堂之福气,因此才会殷切劝人归顺我主。我不太接受这个好意。百年后我不愿意和熟人和亲人再混一起。 人生时空太有限,希望百年后去崇拜一些没见过的,比如爱因斯坦,曹雪芹,李白,苏东坡,等等, 至少得去找他们的微博微信,粉上一把才不枉大老远的去天堂一趟。
虽是妄测,但这其中的好意也可能包含着其它深层的原因。一个人往往解决不了自己上不上天堂的恐惧,就无意识地拉别人壮胆同奔天路。人又都有控制的欲望,控制产生焦虑,而焦虑产生安全感,这真是奇妙怪现象。所以我也要对这位大姐公平些,因为我们和她一样都试图控制自己人生,控制不了的就试图控制我们的孩子们,亲人们和朋友们。公平的结果,就是告诉她:“真心谢谢你的邀请, but 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