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衣江:微侃医林(5)艺术与精神病
JAMA精神科分册2002到2014年,连载艺术与精神病的关系。艺术与医学特别是精神病学关系密切。不少画家、作家特别是诗人都有精神病,如抑郁症、精分和bipolar。这些有意无意,反映在他们的作品中。
给精神病人打开锁链。19世纪晚期以前,社会不是把精神病人当病人,而是当成疯子,用链子锁起来。
首先给精神病人打开锁链的,是法国医生Philippe Pinel (1745-1826) 。Pinel 最初对什么都感兴趣,后来专攻精神病。受法国大革命影响,天赋人权、人人平等,他认为应该把精神病人当人。Pinel后来担任一个精神病院的院长,上任后命令把精神病人的锁链都打开。中间黑衣服的人是Pinel。
莫奈: 失去亲人的痛苦。画中人是他的妻子,Camille。以前Camille和她的儿子,都是莫奈的模特。Camille 32 岁就死亡,大概死于宫颈癌转移。生命最后几年非常痛苦。
Woman in Green Dress。莫奈26岁时画的Camille。Camille看起来有抑郁症和贫血,说不定还有肝炎。这副画被选为巴黎艺术沙龙的年度展览。对于26岁的他, 这是一个大荣耀。
梵高作品。画中人是他的医生和朋友Dr Gauchet。Dr Gauchet 没有精神病,也是画家,崇拜梵高。
梵高有抑郁症。1890 年,在精神病院住了6个月。6个月内,三次抑郁症发作,两次自杀未遂。精神科医生还是让他出院。1890年7月27日,出门写生,很晚才回来。 房东突然听到楼上梵高的房间传来一声呻吟,上楼去看。梵高给他显示左胸乳头下一个伤口。他开枪自杀不成。房东要叫当地的医生,但是梵高只要Dr Gauchet。Dr Gauchet 赶来,告诉梵高,他可以恢复。梵高说:那我又得再来一次。29小时后,梵高死在他弟弟的怀里,37岁。在今天, Dr. Gaucet 和让他出院的精神科医生,都会吃官司。
他弟弟Theo是艺术品商人,和他可以说相依为命。Theo比梵高小4岁,但是更像个兄长。他鼓励梵高画画,经济上资助梵高。梵高死后6个月,Theo也住进精神病院,诊断是Dementia Paralytica。他完全丧失智力,全身瘫痪。一次癫痫发作,再也没有醒过来,年33岁。医院诊断死因:智力障碍及瘫痪。病因是遗传、慢性疾病、过劳和忧伤。
群友 1:有家族性。
清医:@群友 1:我现在也没有搞清楚Dementia Paralytica 是什么遗传性疾病。梅毒可以引起智力障碍和瘫痪, 但大概不是Theo的病因。
这幅画画的什么?
The Suicide of Dorothy Hale, 1938 – by Frida Kahlo。画中美女叫Dorothy Hale。画家是墨西哥人Frida Kahlo (1907-1954)。 她父亲是德国匈牙利后裔,母亲是西班牙/ 印第安人混血儿。
Frida Kahlo,1926 年。这种模样在墨西哥很普遍,看不出是混血儿。Frida Kahlo家庭富裕,个人多灾多难。小时候患脊灰,但后来几乎完全恢复正常。
群友 2: 是男的还是女的?都很美。
清医 @ 群友 2:女的, 不是泰国人妖。
她从小具有想象力。冬天在窗玻璃上哈口气,再用指头在上面画个隧道,想象她到地心旅游。Frida Kahlo上的都是私立学校。18岁时,被一辆车撞到她坐的公共汽车上。那辆车的栏杆,从她的臀部刺进,穿透腹腔,从前面刺出。腰椎骨折,盆骨骨折,右脚骨折,左肘脱臼。腰椎骨折最初没有诊断出,导致下肢瘫痪。然后是打石膏,作了30次手术。最后一次是右腿截肢,第二年死亡。
群友 1:红颜薄命。
清医:虽然如此,艺术上很有成就。一次到纽约,会见她的朋友,剧作家,Vanity Fair的主编Clare Booth Luce。Clare Booth Luce后来成为国会议员,获得总统自由勋章。
Dorothy Hale是她们俩人的朋友,当时最漂亮的寡妇。生活奢侈,入不敷出。Dorothy Hale想当演员失败,找工作失败。一次找工作,对方说:她要想保持她的生活方式,只能再嫁人。要想嫁人,就得打扮,穿漂亮衣服,参加一个又一个舞会,去钓王老五。一天晚会后,早晨 5:15,从她16层公寓的窗口跳下。
宇宙地球爱的拥抱 (1046)。这副阳光多了, 不过一个抱一个,一个又抱一个,让人迷糊。
这是什么?
焦虑。
你要是能看懂这幅画,算你有本事。画的名字叫 The Fairy Feller’ s Master-Stroke。画家叫Richard Dadd (1817-1886), 患精神分裂症,特别是迫害妄想。1843年8月28日,他在英国,把他父亲骗进一个公园,用刀片割他父亲的颈部。不成功,就用刀把他父亲捅死,然后逃到法国。在法国,又用刀片割一个同行旅客的咽喉。被警察抓住,关进精神病院。在他的家里,搜出一份名单,是他准备杀死的人。另外,还有他的朋友的肖像,脖子上一道红线,表示要割喉。
这一张大家应该熟悉。
罗马贵妇人Lucretia 被国王的儿子Tarquin 强奸。引起罗马贵族暴动,赶走国王,罗马成为共和国。
面部。
另一张画。
第一张画重点是面部表情。第二张画重点是身体的暴力扭曲。
群友 3:那女的老爹,兄长都出动搞暴动了。
同样的题材, 17 世纪意大利画家Matteo Ponzone 的作品。在西西里Catania 一个教堂展出。看起来不是强奸,更象是意大利商人在调情。
上面这些都是老古董,太沉闷压抑。来几张时髦刺激的。
病人 1: 64岁,MRI 显示右侧颞叶(Temporal lobe)严重萎缩。这是一个额叶颞叶痴呆(Frontotemporal Dementia)病人。这种病人认知功能下降,举止失控。但是,有的病人突然艺术创造性井喷。生物常见现象,一个方面功能下降,另一个方面功能倍增。
病人1:左边上下是2010、2012年的作品。中间和右侧是2013年作品。蝴蝶是病人去世前一周的作品。病人除额叶颞叶痴呆(Frontotemporal Dementia)外,还患肌萎缩侧索硬化症(Amyotrophic Lateral Sclerosis ALS)。
病人2:65岁时12 天作诗63首,MRI 显示额叶萎缩。现年70岁。上方是80年代作品。下面从左到右,分别是2002、2008、2017年的作品。病人行为越来越古怪失控冲动,绘画越来越黄越暴力想象力越丰富。
病人2:69岁时的木头浮雕。
不是所有的老年痴呆生而平等。如果你不幸老年痴呆,你愿意哪一种?
参考文献太多,恕不一一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