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一个:凡是我不理解的艺术,都是骗子

来源: lilywxc 2017-03-08 07:41:24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65477 bytes)

个人意见:凡是我不理解的艺术,都是骗子|大象公会 

 2016-11-21 黄章晋 大象公会

 

 

文|黄章晋

 

下面这幅画你能看懂吗?

 

罗伯特·劳森伯格作品《四分之一英里画作》(The ¼ Mile or 2 Furlong Piece)局部

 

前些时候,罗伯特·劳森伯格作品在北京展出,我们获得一个小小的专场,有机会与 20 个读者一起不受打扰地观赏。只是,我至多只能用“观看”二字,因为我们看到的画都是这样的:

 

 

我立着耳朵,不漏过讲解员小姑娘每个字,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明白。

 

讲解员讲得确实不好,但不能怪她。前一天晚上,我的好朋友、半个人生导师羊小倭花了两个多小时讲劳森伯格——1985 年劳森伯格第一次到中国时,羊小倭正是中央工艺美院的学生。徒有向上之心,我却还是不懂他的好。

 

我并不生气沮丧。至少我今天不会认为,凡是我不理解的艺术,都是骗子。

 

我那种自信的判断,始于 1987 年,当时日本人特别有钱,花了近四千万美元买下了梵高的《向日葵》,创造了美术品拍卖价的世界纪录。

 

《花瓶里的十五朵向日葵》,1889 年 1 月,藏于日本东京损保日本兴亚东乡青儿美术馆

 

当时这是一个大新闻,我一个同学看到《读者文摘》中有这幅画的彩页,郑重取下来,准备贴家里墙上,取彩页时,他轻轻摇摇头叹息道,真漂亮啊。

 

我想都没想就把他噎了个半死。

 

这新闻刚出来时,我就特别愤怒,觉得这里没准有阴谋,世界上最贵的画首先该是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啊,怎么也轮不到闻所未闻的梵高——我们中学美术课本里,根本就没介绍过这么个人。

 

名气倒罢了,重要的是,梵高的《向日葵》画得非常烂。在我看来,绘画之美,首先在于画得像,最好的画作应和照片一模一样。

 

《花瓶里的十二朵向日葵》,1889 年 1 月,藏于美国费城费城美术馆

 

梵高的向日葵笔触粗糙,花画得歪歪扭扭。连我都看不出好在哪里,而当时要论画得像,我在全校排第二,大概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我那同学能欣赏到哪门子的美呢?

 

不过梵高算不上骗子——毕竟他的画卖出天价都是他死后的事,与他无关。要说骗子,毫无疑问毕加索排第一。我们的美术课本里,毕加索的《格尔尼卡》是唯一一幅非写实的绘画,孤零零地特别颠覆三观。

 

《格尔尼卡》,1937 年,藏于西班牙马德里索菲娅王后国家艺术中心博物馆

 

我搞不懂为什么这也能叫画。我的猜测是,毕加索画东西实在不够像,于是动歪脑子装神弄鬼——报纸上毕加索的奇闻轶事,让人感觉毕加索是个渣男、奸商,多无耻的事他都干得出来。

 

而且问我们美术老师,这《格尔尼卡》画得好么?她摇头笑而不语,意思是这东西她也欣赏不来。

 

梵高的《向日葵》只是个开头,它和其他最贵的画相比,都算是正常的。曾刷新最高成交价(1.4 亿美元)的杰克森·波洛克的《1948 年第五号》,要是在 20 年前,我那位对《向日葵》做陶醉状的同学,肯定不好意思感慨“真漂亮啊”。

 

《1948 年第五号》(No. 5, 1948)局部细节

 

当代艺术越来越让人搞不懂,我周围几乎没人不认为这不是骗子的。许多年里,我遇到的第一个不但不认为当代艺术是骗子,反而还不断购买的人,就是羊小倭。

 

因为喜欢,他还在网上开专栏介绍当代艺术,我特向一个博客网站推荐他,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推荐位,这自然引来不少关注,只是吐槽者众,附和者少,甚至有位同开专栏的作者也忍不住跑来跟帖评论。

 

这位作者在北京某文化科研机构长大,与同龄人一开始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出国留学也不是毕业就回国,好歹是真见过世面。但他显然也不能接受当代艺术。

 

一开始,他留言大都是“我实在很难理解这幅画高明在什么地方”之类,但越看越怀疑,后来,看到彼埃·蒙德里安和伊夫·克莱因的作品和成交价后,这位专栏作家忍不住了。因为蒙德里安和克莱因的画,傻子都能看出窍门。

 

蒙德里安作品 Comosition in Black and White, with Double Lines,2009 年成交价 926.6 万美元

 

克莱因作品 IKB 64,尺寸 55.6x78cm,纽约佳士得 486.9 万美元成交

 

那位作者愤怒评论道,如果这不是骗子,还有什么是骗子?当代艺术完全就是骗子骗傻瓜,我再也不会花时间了解它了。

 

这种看法显然在读者中占压倒优势,最后,站方也觉得给推销当代艺术的内容推荐位是资源浪费,于是,羊小倭的版面留给了更受欢迎的作者。

 

羊小倭是我的半个导师,不是开玩笑。他起码让我知道,当代艺术并不像表面那样与绝大多数人无关。

 

弗兰茨·克莱恩作品 Painting Number 2,1954 年

 

在我们的吃穿用度中,工业设计无所不在、无微不至,而当代艺术是其最重要的灵感源头。当代艺术与美术设计应用之间的关系,犹如基础研究与现代工业的关系。

 

让我们看看蒙德里安和克莱因的影响。

 

下面这些包,似是法国服装设计大师皮尔·哈迪向蒙德里安的致敬:

 

 

皮尔·哈迪也没有忘记向波普漫画鼻祖罗伊·利希滕斯坦致敬:

 

皮尔·哈迪的“Oh Roy”系列女鞋(左)和罗伊·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的漫画作品(右)

 

法国奢侈品牌 YSL(圣罗兰)向蒙德里安致敬的裙子:

 

 

另外一位骗子伊夫·克莱因,他最荒谬的举动是找几个裸女,在她们身上涂上蓝色后,在画布上打几个滚就是一副画。但为世界贡献出一种新的颜色,这种以他名字命名的克莱因蓝,被称为最纯粹的蓝,应用就更广泛。

 

 

艺术家对时尚圈的直接影响,电影《迪奥和我》中就有大段剧情呈现。

 

时尚只是一个侧面,设计师对工业设计的影响,最直接的例子有带有女性腰身线条的可口可乐玻璃瓶,以及雕塑家康斯坦丁·布朗库西与今天工业产品中无所不在的流线型。

 

智能产品或许更好的例子——全世界的智能产品都在模仿苹果,而苹果的美学是极简主义在电子消费品上的呈现。

 

《穿普拉达的女魔头》中,时尚女王教训菜鸟助理:

 

 

“……你以为你只是随便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蓝色的毛衣穿上。但首先,你不明白那件衣服不仅仅是简单的蓝色,它既不是青绿色也不是琉璃色,事实上这是天蓝色;

 

同时你也不知道,从 2002 年奥斯卡·德拉伦塔的发布会第一次出现了天蓝色礼服,然后我记得,伊夫·圣洛朗也随之推出了天蓝色的军式夹克衫……接下来,天蓝色迅速地出现在八个不同设计师的新款中,接着渗透至各大百货卖场,渐而沦落到可怜的“休闲地带”,而你呢,毫无疑问是在清仓大甩卖的时候把它给淘了出来。

 

总之,这种蓝色背后包含了数百万的美金和数不尽的工作岗位,所以想想真是可笑,你居然觉得自己能轻易地与时装业划清界限;其实你穿着的这件毛衣,正是由这间房间里的人,替你从这堆东西里,挑出来的。”

 

这段话非常适合放在当代艺术与我们的关系上。

 

问题是,从实用角度理解当代艺术的价值和意义,除了在外行面前显摆点鸡零狗碎,其实并无任何价值。因为,即使我“百忙之中”想让自己脑子能接受新东西,但我充其量能记住一些知识,始终无法从审美上去感知和理解它。

 

没办法。

 

我成长在一个远离艺术的环境,22 岁第一次走进中国美术馆前,从未见过类似场合。前面那位认为当代艺术就是骗子的朋友,虽然生在北京,其实比我好不到哪去。

 

因为我们受的教育是一样的——今天中国主流社会多少还拒斥当代艺术,相比写实主义,它追求颠覆和创新,天然不易为主旋律接受——我们中学美术教材中突兀地放个《格尔尼卡》,恐怕不全是作者在美术史上的地位,多少也因为反法西斯主义可被纳入主旋律中吧。

 

我第一次进中国美术馆时,多少有点像走进熟人家。当时正好碰到一个全国性的主题展,我对自己挺失望,我看到罗中立那幅著名的《父亲》时,除了惊讶它的尺寸,怎么都没激动起来。

 

罗中立作品《父亲》

 

中国的艺术馆实在少得可怜,通常省会城市才有专门的美术馆,往往展馆只有一两千平米,比如长沙美术馆只有一千平米。它甚至根本无法满足本地官方认可的中青年画家、书法家、摄影家,以及离退休干部书法家、画家的展示需求。

 

所以,除了北京上海,今天的孩子成年后,如无意外,绝大多数大概都会和我一样,发现当代艺术完全是无法理解的,不少人最后会认为它干脆就是骗子。

 

不过,在偏远的银川,居然有个与时代和国际对接的美术馆,这个银川当代美术馆像是七九八在西北的一块飞地。这甚至体现在其官网上,在中国所有美术馆的官网中,它是离手串儿、老干部保温杯气质最远的一个。

 

华夏河图·银川艺术小镇-银川当代美术馆

 

银川当代美术馆当然不是官办的,它与官办的银川美术馆相比,不仅是展馆面积大出几十倍——估计大部分银川人不知道美术馆在哪儿它,而且它们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官办美术馆一般不会放这样的东西:

 

 

这种规模和定位的美术馆,今天在中国不太可能完全是个人捐助,它只能是“艺术+地产”商业模式的产物。该美术馆是宁夏民生集团与政府合作开发的华夏河图·银川艺术小镇项目中的一个。

 

银川当代美术馆很大程度上是商人的文化情怀爆发的产物,以今天中国人对美术的理解,这多少是个疯狂而冒险的举动,正常情况下,民间商业力量兴建的文化设施,在文化和审美趣味上,老百姓更容易接受的,似乎是下面这种 “异域风情街”:

 

 

或者下面这种民俗风情:

 

 

在偏远的西北地区兴建这样的美术馆,很难不让人为它捏一把汗,2016 年 5 月,华夏河图·银川艺术小镇与旅行社合作,售出 3 万张美术馆门票,但效果似乎并不好,游客们抱怨跑这么远居然就是为看一个美术馆,而且看不懂,大家抱怨馆里没有讲解员——事实上,有讲解可能也看不懂。

 

2016 年 9 月 9 日,银川当代美术馆首届主题为“图像,超光速”双年展,请到了安尼施·卡普尔、小野洋子等来自 33 个国家的 73 位知名艺术家

 

所以,银川当代美术馆能否存续实在值得疑问,不过,它并非孤立的存在,而是与国际艺术家村、雕塑公园、艺术史公园、鱼塘湿地公园、稻田公园、禾乐村、国际学校等文化聚落和近八万人的社区形成的有机关系。这大概是当代美术馆在中国存续下来,最理想的存在方式。

 

华夏河图·银川艺术小镇-鱼塘湿地公园

 

好在,银川当地经常有一家三口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小朋友来看美术馆,而且下面这些布娃娃都是银川幼儿园的孩子制作的,或许,寄望于那些已经把当代美术馆当成记忆中重要节点的新观众,才是它打开的正确方式。

 

 

毕竟,人一旦过了三十五岁,已经形成的审美偏好和认知,几乎是无法颠覆重建的,就像我虽然有羊小倭这样的朋友整天在耳边费尽心力,但在错过特定年龄后,再也无法上层次,最多只是不再认为当代艺术不是骗子,并且从功能意义上它是有价值的。

 

但是,当代艺术的一大特征是追求革命和颠覆,所以,即使在西方,有些颠覆性的作品哪怕是过了几十年后,依然充满争议,譬如马塞尔·杜尚 1917 年以《喷泉》命名,送到美国独立艺术家展中的那个男用小便池。

 

今天,还是有人说,杜尚是个骗子。

 

石心宁作品《杜尚回顾展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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