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教中文也小20年了,可最高的时候也不过是在新加坡教初三,不是不想教,实在是我自己水平不高,怕误人子弟,更怕教不好出丑。
可是这几年经历的几位校长都觉得我适合教高年级,教AP中文,我心里忍不住有点蠢蠢欲动了:也许,我的中文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不堪?
有一天又打算去Standford Shopping Center, 看看有没有新货上市,突然想去见见久闻的马力平校长,于是就传了一份简历给斯坦福中文学校。既然不打算教,就好好地大闹天空了一番,结果马老师水平挺高,不论我说什么,她三两个字就回得我哑口无言了。对她的喜爱和欣赏是种下了,但教中文倒没有多少兴趣,一周工作五天,虽然很清闲,但周末也不想干活儿了,就想到处去玩儿。
就这样玩儿了小半年,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马老师来了封邮件,从此就断断续续地聊起来了,什么都聊,就是不聊教中文的事,然后最后提到了AP中文的事,从听课开始。
听第一位老师课的时候,那谦虚的年轻人让我顿时觉得自己教不了,听第二位老师课的时候可就急了:中文怎能这么教?!然后就开始代课,亲自感受一下。
这一代,就代出了兴趣,教书的确是件很好玩儿的事情,跟孩子们相处,世界是如此的纯净美好、笑料百出。而要教好他们,认真备课必不可少。
教饮食文化的时候,说的是南翔小笼包。关于餐饮,我强调要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比如为什么用老母鸡炖汤,而不是用公鸡或子鸡?我现身说法道:老母鸡就好似我这种中年发福的女人,饱和脂肪多,而饱和脂肪会令人有满足感。
教北欧家具与中国传统美学相遇的时候,就顺便谈谈孔孟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以及老庄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讨论一下儒家的入世以及道家的出世。
听学生即席演讲的时候,有的一开始就“所以”,就跟我先生似的,跟人家打电话,一上来就是“so"。”所以”前是个逗号,那逗号前的内容呢?全班哄堂大笑。这么说了一两次,学生就改了。再有的学生喜欢批评中国,我心里有些不安。虽然我不鼓励他们全部说成中国的新闻联播,可也不能把中国说得一无是处吧?但是下课的时候,这个比我高了一个头的大孩子还是虚心地来请教了:我把热死了,说成烧死了,会不会拿不到满分啊?我立刻又温柔体贴起来,道:虽然我中文比你好一点,但如果要语言学家来点评,我也有很多问题。你的错误不是本质性的,所以不影响你拿满分。
目前最大的挑战是:个别学生不喜欢中文。比如有个长得很俊美的男孩子,老玩手机。我问他,你是用手机写作文呢?还是玩儿呢?他老老实实回答:玩儿呢。我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你倒挺诚实的。另一头的男生马上八卦地问:她笑什么,说什么呢?他前面的男生很热心地扭头答疑:at least you are honest.
AP是中文的最高一级了,能读到这里的孩子,中文水平都可以,但听说读写,写放在最后,说明是最难的,难在准确而自然的表达,难在各种文体的格式,更难在最后的自查。有些学生也不检查就把作业发给我了,结果每天吃的主食写成了猪食也不自知。有的通篇都是感叹号,平实的文章其实都是娓娓道来的,哪来这么多的惊呢?于是总要反复强调治学的严谨,也要再次重申学习的目的之一是:学习一种学习的能力。
因为没有教过之前的文化巡礼,演讲中会涉及到我不熟悉的内容,好在别的同学会质疑,于是我也可以及时更正或补充。这样一个教学相长的过程,令我每次下课后都心情愉快。他们走之前会谢谢我,我也会真心地对他们道一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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