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今天是师兄生日。一别二十载,无缘再聚。发旧文一篇,写于若干年的今天。遥祝师兄生日快乐!
师兄是我数学老师的儿子。第一次与他乘船顺流而下返校南京,我刚念大一。仍记得到南京时是个大雪飞舞的清晨。师兄提两个大旅行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前开道,我背两个小挎包一跳一跳地踩他的大脚印,眼睛只看得见他宽宽的背晃来晃去。
从此师兄成了我的靠山。他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甚至可以在我连续扑空气急败坏之余轻而易举帮我捉到蝴蝶。在他眼里我是小不点儿,事无巨细统统叽里呱啦对他讲:梅花山看花的人比花还多啦,有人巴结老师给老师看孩子啦,再后来就大谈君默其人。在我的带动下,向来信奉沉默是金的师兄话也多起来,我便得意洋洋自以为极富感染力。我们相互串亲戚的习惯一直持续到他毕业。师兄带着莲姐去了长江边的一个城市,开始了为生活奔波。渐渐地,杳无音讯。
直到有一天,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连绵春雨,正是乍暖还寒时分。我因为对君默的爱情产生了一丝疑虑和对未来的不确知,恹恹地呆在宿舍,心境一如窗外的冷雨,点点是孤寂。师兄就那么突然水淋淋地立在我面前,说是出差路过。顿时满腹委屈如潮涌来,真怀疑他是上帝专门派来的。他先是静静听我述说,继而一改往日对我的绝对维护,极力为君默辩护,并搬出他和莲姐的故事用例证法开导我,叫我打消顾虑,相信真诚。懵懵懂懂间,只觉得师兄不会骗我,他的话都对。师兄对我永远出自真正的关心与爱护,至死不疑。
晚上他要赶八点半的车走。我们在站台上候车,雨还在下,风也很大,路灯桔黄色的亮光在冷雨中也显得落没,显得凄凄惨惨戚戚起来,光秃秃的树枝抖抖的暗影在我们身上影影绰绰幻来幻去。我定定举着伞,他望着我,风吹得我的头发有点凌乱,雨打湿了我的刘海,杂乱地贴住额头。师兄的眼光突然非常温柔,低低的声音叫我先回去,这里太冷了。我说再等等,果然车来了。他上了后边门,前边的人挤作一堆,雨伞或撑或收,车于是停半天。我仍站在站台上,车里有人挤到门边,开了几次想把门打开,被售票员制止了。我知道那是师兄,举起手,轻轻挥了挥,心里说着再见。
谁想这一声“再见”,我们就真的没有再见了?毕业后分配回乡,第一次出差,便是到了师兄所在的城市,心想这真是天意了。兴冲冲拨电话,对方说他病了,听口气不是一天两天,旋即心沉甸甸的。回来赶到老师家,方知因厂里效益不好,生产几近停顿,师兄终于熬不住镇日闲散又难得温饱,只身去了海南。当老师说道这孩子能吃苦,神情就有些凄然。我连忙安慰说师兄身体最好了,不用担心,心里却在想着椰岛的海风不知把他熏得怎样黧黑了。他还是那么魁梧不知倦累吗?他现在还有兴致收藏烟标吗?横渡长江胜似闲庭信步的师兄在大海的怀抱里又将成长为怎样的弄潮儿呢?
师兄,远隔天涯,我无法面对你,说一声happy birthday。然而我的拳拳心意,与你那晚对我和君默的祝福一样真诚。何日再能见你?是否会带给我蝴蝶般缤纷的彩贝和数不尽的惊奇?也许,上帝又会让你突然降临?说不定,真的,就在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