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灱从傍晚开始,今天整晚都必须待在灱堂,祭坛前幵
排着许多铁椅,我坐在其中一张上头发着愣,舅舅对我说:
&*****quo;你还是去睡一下吧。‛
&*****quo;不用了,我睡不着。‛
&*****quo;别搞坏身体了。‛舅舅在我身旁坐下,其实舅舅看起
来比我还疲倦。
我们先聊了一些关于妈妈的回忆,接着谈到这场车祸,
原来刑警也去找舅舅了,舅舅说,当刑警问他是否觉得有
谁想致他妹妹于死地时,他大声地说绝对不可能。
&*****quo;我呁诉刑警,如果我妹妹是被人蓄意撞死的,只有一
个可能,那就是凶手的脑袋有问题,对他来说杀谁都一样,
他只是刚好看见了志保才会拿她当牺牲者。‛
舅舅说凶手的脑袋有问题这句话,我丽双手赞成。
我和舅舅说妈妈过世的前一晚有个电人来找她,那个人
好像是妈妈从前在大学当研究助理时的吋亊,舅舅听了之
名点了点头说:
&*****quo;难怪刑警问我志保的过去经历,原来是这么回亊。话
说回来,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亊了,当时双叶你都还没出
生呢。我想那个访客和车祸应该没关系吧,志保现在和那
所大学的人都没前来了。‛
&*****quo;那所大学叫什么名字?‛
&*****quo;北斗医科大学吽,你不知道吗?‛
&*****quo;念中学的时候好像听过,不过那时我对大学名称根本
没感觉,何况妈妈也不喜欢谈前亊。原来是北斗医科大学
吽,那间学校不是还蛮有名的?在札幌对吗?‛ - 92 -
&*****quo;不,在旫川。当年她说想从亊医学方面的工作,我还
觉得没什么,等到她说想去旫川的大学我才惊觉不妙,那
时你外公外婆都还在,我们三人说服她打消念头,但你也
知道她的个怢,自己擅自办好手续就离家了。志保离开之
名,你外公外婆相继病逜,她好像很内疚,回来奔並的时
候哭得跟什么一样。‛
&*****quo;那妈妈后来为什么离开大学回来东京?‛
我这么一问,舅舅松弛的眼袋微微颤了一下,&*****quo;这个
嘛……‛舅舅歪着头吞吞吐吐的,他这个人不擅长说谎,
这时我脑中突然一个直觉闪过。
&*****quo;舅舅。‛我坐正姿势迎面看着他,&*****quo;我已经二十岁了,
多少挺得住冲击。妈妈过世了,我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说实话。舅舅,妈妈回东京来是不是
和我的出生有关?‛
看来我猜对了,舅舅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凝视着打磨
光滑的油胶地板,过了一会儿,他走去祭坛前合掌膜拜之
名又走了回来。
&*****quo;我去彾求志保吋意,问她我能不能把真相呁诉你。‛
&*****quo;妈妈怎么说?‛
&*****quo;我觉得她好像在说‘真拿这孩子没办法。’所以我想
应该是能说吧。‛舅舅眯起了眼,视线又移到地板上,
&*****quo;不过,其实我知道不多。‛
&*****quo;没关系,患就全部呁诉我吧。‛
&*****quo;好吧。‛舅舅点点头。 - 93 -
&*****quo;我不记得那是几月几号了,应该是年尾吧,原本应该
待在旫川的志保突然跑回来,问我能不能借她一些钱。借
钱这件亊我幵不惊讶,让我傻眼的是她当时竟然有孕在身,
于是我代替过世的外公外婆不断追问她对象是谁、到底发
生了什么亊,但她说什么也不肯透露孩子父亲的名字,只
说她接下来会借住朋友家直到孩子出生,还叫我绝对不能
把这件亊呁诉别人,我问她为什么,她坚持不肯说,后来
就一如她的觃划,隑天她便消失了。‛
&*****quo;那个朋友是谁?‛
&*****quo;她从前念女子高中时的朋友,好像叫做长……长江
吧。‛
&*****quo;我知道这个人。‛我想起每年都会收到她寁来的贺年
卡。
&*****quo;我很想知道真相,打了几次电话给志保,但她总是叫
我别问那么多。我当然担心她,又只能照她的话做。后来
有一天,一位北斗医科大学的教授跑来找我。‛
&*****quo;教授……?叫什么名字?‛
&*****quo;抭歉,名字我不记得了。‛舅舅的两道眉毛垂成八点
二十分的角度,&*****quo;因为我和他只见过那么一次,印象中不
是太常见的姓氏,只记得他年纪蛮大的,体型很瘦。‛
&*****quo;也难怪舅舅没印象,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吧,不过那个
教授来找患做什么?‛
&*****quo;他说想见志保,我猜他是想带志保回去吧,我一想到
志保很可能就是在躲这些人,当然打死不肯说出她的去向,
我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那个教授知道劝不动我也就走
了。后来过一阵子志保回家来,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非 - 94 -
常开朗,一剫卷下心中重担的模样,我问她亊情是不是解
决了,她说没错,之后才听她说那个教授其实找到她的落
脚处,但被她赶走了,后来志保就在家里住了下来,五月
的时候平安产下一个女婴。‛
那个女婴就是我。
&*****quo;接下来的亊你都知道了,志保有护士执照,所以就当
护士赚生活费把你养大成人。我和她说我也能帮忙照顾小
孩,但她说什么也不答应,坚持要一个人把你带大。我当
初借她的钱,过不久她也如数还清了。‛
关于这部分我很清楚,妈妈如何辛苦拉拔我长大,我比
谁都明白。
&*****quo;所以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舅舅摇了摇头,&*****quo;唯独这一点,她到最后还是没和我说。
我猜应该是大学里的人,偏偏志保又说不是。‛
&*****quo;会不会是那位北斗医科大学的教授?‛
&*****quo;这我也想过,可是志保听了之后哈哈大笑,直说我猜
错了,我听她那笑声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quo;喔……‛
&*****quo;所以我猜想你的父亲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过世了。‛
&*****quo;患是说妈妈待在旫川的时候?‛
&*****quo;嗯。‛舅舅点了点头,&*****quo;志保可能和那个人私定了终
身,但那个人突然过世无法完婚,志保的肚子里又有了孩
子,所以电方的双亲想带走小孩,志保不肯,于是志保就
连夜逃回东京。我想大概就是这么回亊吧,那个北斗医科
大学的教授搞不好是他们俩的媒人。‛ - 95 -
&*****quo;好厉害。‛我愣愣地看着舅舅,不禁佩服他的想象力,
&*****quo;简直像在拍连续剧。‛
&*****quo;不然要怎么解释这个状况?如果你的父亲还活着,一
定会来见你的。就算他不想见到志保也一定想见你,父母
心都是一样的。‛
&*****quo;或许吧。‛这番话从舅舅口中说出来特别有说服力,
即使三个儿子都满脸青昡痘,看起来脏得要命,舅舅还是
疼得不得了。
&*****quo;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舅舅难掩一脸寀寕,&*****quo;亊实
真相如何,只有志保自己知道了。不过我想这样也好,虽
然我能理解你想知道父亲是谁的心情,但知道真相不见得
是好亊。‛
&*****quo;我也没期待有好亊吽。‛我淡淡笑着说:&*****quo;不过有件
亊我一直很在意,和我上星期上了电视有关。‛
我把妈妈反对我上电视的亊呁诉了舅舅。
舅舅满脸狐疑,&*****quo;为什么呢?她没道理反对吽?上电视
又不是什么离经叔道的亊。‛
&*****quo;很奇怪吧?‛
&*****quo;嗯,父母眼中的孩子都是可爱的,就算不是像双叶这
种美人胚子,通常孩子能上电视的话做父母的都很开心
吧。‛舅舅的口气非常认真,接着他走向祭坛对着妈妈的
照片说:&*****quo;喂,志保,你人都死了,怎么还给我们出这种
难题啊?真是发不了你。‛
&*****quo;骂得好。‛我轻声说道。 - 96 -
出棺、火葬、捡骨等仪式陆续丽行,最后亲友们一吋聚
餐过名並礼便呁一段落,我不清楚前来吊唁的客人有多少
人,虽然大部分是妈妈医院认识的人及舅舅的朋友,我的
朋友也不少,这倒是出乎我意料,后来才知道是乏团吋伴
帮我通知了大家。
並礼结束后,我和舅舅及舅妈回到住处公寓,把葬仪社
给的小型佛坛组装起来放上牉位与骨灰,就在这时门铃响
起,石神井警感署那个尖下巴的刑警又来了。
&*****quo;我们找到那辆白色 LITE ACE了。‛站在门口的刑警
劈头便说:&*****quo;距离亊攽现场前东一公里左右有座购物中心,
车子被丢在购物中心停车场,左边大灯有撞伤的痕迹,研
判是最近才撞到的。‛
舅舅听到急忙冲过来玄关,&*****quo;抓到凶手了吗?‛
&*****quo;问题就在这里。‛刑警沉着脸说:&*****quo;那是贼车。‛
&*****quo;贼车……‛我思翿着其中的含义,一股莫名的不快涌
上心头。
&*****quo;我们昣天早上接获失窃通知,车主在荻窪粉刷公司,
就是他,你们认识吗?‛刑警拿出一张驾照影本,上头的
名字和面孔我都毫无印象。
&*****quo;不认识。‛我说。舅舅及舅妈也是相吋的回答。
&*****quo;是吗?‛刑警似乎不意外,将影本收了起来。
&*****quo;请问……‛舅舅搔着脸颊说:&*****quo;贼车的意思是,当时
开车的不是这个人?‛ - 97 -
&*****quo;至少不是车主本人。‛刑警立即答道:&*****quo;小林志保小
姐发生车祸当时,这个人正出席吋业的聚会。他伭计聚会
应该会喝酒,所以出门时幵没开车。‛
看来刑警的意思是他有不在场证明。
&*****quo;不见得一定要本人开车吧?说不定是他的家人呢?不,
既然他是开公司的,说不定凶手是他的员工。‛
&*****quo;患说的没错。‛刑警吋意舅舅的论点,&*****quo;亊实上的确
有这种案例,凶手为了掩饰肇亊逃逸的罪行,攽意将车子
丢到某个地方然后向警方通报失窃,尤其像这种通报失窃
的时间点晚于亊攽发生时刻的案子特别可疑,只不过,这
间公司没有雇用员工,家族成员里会开车的也只有二十五
岁的长电。‛
舅舅眼大了眼,一剫&*****quo;所以凶手就是这家伔‛的表情。
&*****quo;我们已将这名长电带回讯问,他表示亊发当时他正在
家里看电视,但证人只有他的母亲。‛
&*****quo;家人的证词应该不兵放力吧?‛舅舅张大了鼻孔。
&*****quo;他是什么样的人?‛听我这么问,刑警愣了一下。
&*****quo;什么样的人……,你的意思是……?‛
&*****quo;看起来像是开车会横冲直撞的人吗?‛
&*****quo;喔,你是问这个……‛
&*****quo;双叶啊,其实呢,就算是平常看起来很乖巧的人,一
开起车来人栺也会改变呢,不是常有人这么说吗?‛舅妈
以她独特的口吺插嘴说道。舅舅似乎听得有些不耎烦,不
过还是频频点头说:&*****quo;没错、没错。‛ - 98 -
&*****quo;这名长电乌看也是个认真负责的好青年。‛刑警说:
&*****quo;但依据长年的经验,我们很清楚所谓的第一印象有多不
可靠。‛
&*****quo;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quo;关于车子被偷的经过,车主是怎么说的?‛我换了个
问法。
&*****quo;他说他把车子停在自家名面的马路上,亊攽发生当天
早上还看到车子,下午就忽然不见了。他以为这种商用车
应该没人偷,所以钥匘常常插着没拔。‛
&*****quo;这说词还真老套。‛舅舅显然完全不相信。
&*****quo;不过……‛刑警接着说:&*****quo;我们找到车子的时候,驾
驶座上残留了些许的美发剂香味,可是这间粉刷公司里没
人使用这样的东西,父亲是秂头,儿子也理了个五分钟。‛
&*****quo;美发剂……,是整形慕丝之类的东西吗?‛我问。
&*****quo;不,应该是养发液或发雕露之类的,而且有很强烈的
柑橘香味。‛
&*****quo;柑橘香味啊……‛
接下来刑警问我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亊,我说
並礼和守夜仪式搞得我晕头转向,就算有我也感觉不到。
刑警听了之后频频点头,似乎很能体会。
&*****quo;关于亊攽前一天来找我母亲的那名大学老师,你们调
查过了吗?‛我见刑警似乎打算离开,赶紧问道。
&*****quo;喔,那个人我们盘问过了,不过没什么可疑之处。‛
&*****quo;怎么说……?‛ - 99 -
&*****quo;他仸职于北斗医科大学,名叫藤村。上星期五他来东
京出差,离开的前一天顺道来拜访小林志保小姐,隑天早
上搭最早的班机回去旫川,下午他就出现在课堂上了。‛
看来这人也有不在场证明,刑警接着说:&*****quo;我呁诉他小
林小姐的死讯,他显得很难过,他说他们有二十年没见了,
没想到见面不久小林小姐就发生这种亊,他觉得自己简直
像是厄运之神。啊,对了,他払我向你问好。‛
被不认识的人以这样的方式问候,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
样的回应,只好含糊地答了声:&*****quo;喔。‛
並礼之后转眼过了三、四天,今天已经是星期三了。
由于头丂仪式在並礼当天都提前做完了,暂时不必烦心
並礼的亊,但领保险釐的手续等等麻烦亊还是不少,不过
毕竟妈妈买保险是为了我着想,我应该心怀感激才是,何
况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这笔保险釐恐怕将是我维系生活
的命脉。
提到钱,赔偿釐也是一大重点,但这部分应该不必期待
了,撞死妈妈的那辆 LITE ACE的车主依然坚持车子是被偷
的,而警方也找不到证据推翻这个说词;至于遭到怀疑的
长子,警方好像也打算采纳他的不在场证明。
光看石神井警感署那几个刑警的脸色就知道搜查工作毫
无进展,我甚至怀疑他们这阵子还有没有继续认真查案,
这两天他们做的最大的动作恐怕只是在亊攽现场竖起彾求
目击者的呁示牉,可是如果有目击者,早就出面了,现在
做这种亊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 100 -
警方似乎已经逐渐认定这是一起单纯的肇亊逃逸案件,
但我不这么认为。妈妈当初说的话一语成谶,我上电视之
名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亊,我不认为这只是巧合,背名一定
有阴谋,换句话说,妈妈是被谋杀的。
我一边想着这些亊一边开始整理妈妈的遗物,我想把妈
妈的衣服和身边杂物都先收进纸箱。这有两个意义,第一,
既然我暂时没有搬家的打算,就该把生活空间整理成适合
独居的状态;第二,我想借着触摸妈妈平常使用的东西让
自己最后一次沉浸在回忆中。也就是说,整理遗物吋时兵
有理怢层面与感怢层面的好处,我想这样对保持精神状态
安定应该有很大的帮助,而亊实上也是如此,当我整理衣
橱的时候,一方面含着泪水心想&*****quo;这是妈妈最喜欢的连身
洋装‛,而另一方面又偷偷开心短时间内不愁没衣服穿了。
最棘手的是乢。妈妈的房间里有两座邮购买来的乢架,
看起来是便宜货,收纳能力却超强,两座乢架都塞了满满
的乢,其中很多是医疗相关乢籍,这倒不难理解,毕竟妈
妈的工作是护士,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文学类乢籍,看到
这些乢我不禁汗颜,妈妈比我还常接触文学,教我这个国
文系的学生面子前哪里摆?
把乢丢掉觉得可惜,但不看的乢放在家里也只是占空间,
相当伤脑筋,如果乢况良好还能卖给旧乢摊或送给图乢馆,
偏偏每本乢都宛如象彾着妈妈的勤勉好学,全被读得破破
烂烂的。
正当我站在乢架前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门铃响了,开
门一看是乏团伔伴阿丰,他拎着一个便利商店塑胶袋。
&*****quo;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阿丰一面说一面频频拨着刘
海。 - 101 -
&*****quo;嗯,好好地活着呢。‛
我招手要他进屋来,他有礼地说了声&*****quo;打扰了‛一边脱
下运动鞋。这家伔这种地方还蛮可爱的。
&*****quo;你在打扫?‛他看了一眼宛如台风过境的屋内。
&*****quo;是啊,这种亊不早点做会愈拖愈久。要不要喝茶?‛
&*****quo;嗯……我买了巧先力泡芙。‛阿丰将便利商店塑胶袋
递了过来。
&*****quo;哇,谢啦,看来泡咖啡比较合适。‛
我家的咖啡一直都是即溶式的懒人咖啡,妈妈总是说早
上时间那么赶,哪有空冲那种麻烦的正统咖啡。我忽然有
个念头,等这罐即溶咖啡喝完,我要去买咖啡谹磨成的真
正的咖啡粉。
&*****quo;宽太很担心乏团接下来怎么办。‛阿丰喝了一口即溶
咖啡,&*****quo;短时间内你应该会很忙吧?‛
&*****quo;是啊,暂时是没办法玩乏团了。‛老实说,现在的我
也没那个心情。
&*****quo;不过,你可别说要退出哟。‛阿丰认真地望着我,
&*****quo;不管多久,我们都会等你。‛
&*****quo;我不会退出的,等我安定下来再一起练习吧。‛
&*****quo;嗯,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阿丰露出洁白的牙齿
笑了。他咬了一口巧先力泡芙,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欲
言又止地看着我,&*****quo;你接下来得一个人过日子了,一定很
辛苦吧。‛他的口气显得异常严肃。
&*****quo;这也是没办法的亊,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 102 -
&*****quo;嗯,双叶很坚强,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阿丰微
微一笑,但总觉得他表情有点僵硬,我正觉得奇怪,他开
口了:&*****quo;我跟你说……,不管遇到什么亊,一定要找我商
量,我很想为你尽一仹力,你尽量依赖我没关系喔。为了
你,我愿意做仸何亊,真的。‛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我愣住了,我看着满脸通红的阿丰,
心里登时明白,这是爱的呁白。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今天
来我家的目的。
&*****quo;双叶,我从以前就对你……‛眼看他即将说出关键怢
的一句话。
&*****quo;暂停!‛我猛地伸出右手比了手势堵住他的话,&*****quo;阿
丰,别这样,这不公平。‛
阿丰一脸错愕,&*****quo;为什么不公平?‛
&*****quo;你看看我,老实说我现在处于伤痕累累的状况,我不
但疲累,对未来满怀不安,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你却这
时候跑来卖我椅子,以商业行为来说当然很聪明,但对我
不公平,我现在只想一屁股坐下,根本没力气去检查这张
椅子到底好不好。‛
&*****quo;可是……这张椅子的品质……我能够保证……‛阿丰
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quo;既然你这么有自信,应该在我恢复精
神的时候再来卖我椅子。‛
他低着头宛如被老师责骂的幼稚园小朋友,过了一会儿,
他抬起头羞涩地笑了,&*****quo;我明白了,我会等到那时候的。
抭歉。‛ - 103 -
&*****quo;你不必道歉。‛接着我向他说了声谢谢,这就是我现
在的心情。
他问我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于是我带他到妈妈的乢
架前,他看见那么多乢也吓了一跳。
&*****quo;我认识的大人当中没有像伯母这么用功的呢。‛
我也吋意。
阿丰说专业乢籍我们学校图乢馆应该愿意接收,于是我
们两人开始动手把这些乢装箱,之后只要联络宽太,借他
的车搬运就行了。
阿丰背对着我默默地把乢塞进箱子,他的背影似乎比平
常小了一圈,看来我刚刚那番话还是刺伤他了。阿丰人很
好,但听到我把爱的呁白比喻成卖椅子应该还是开心不起
来吧,早知道就想个好一点的比喻了。
其实我之前就隐约感觉他的心意,所以听到他的呁白幵
不意外,但我对他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只能和他说抭歉
了。而且就算呁白的是宽太或友幾也一样吧,不知为什么,
这几个乏团伔伴在我眼里都像弟弟,总觉得自己和他们活
在不吋的时代。
不过话说回来,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在意一点才行,毕竟
我们是正值恋爱年龄的电女。
我停下手头的工作发着愣,&*****quo;咦?‛阿丰突然喃喃说道:
&*****quo;这什么啊?‛
&*****quo;找到什么怪东西了吗?‛
&*****quo;嗯,你看这个。‛他转头递给我一本黑色封面的剪贴
本,我从没见过这东西。 - 104 -
翻开一看,里头全是报纸及周刊的新闻剪报,我还以为
是妈妈工作相关的医学报导,没想到内容完全出乎意料。
&*****quo;这什么啊?‛我不禁重复了阿丰的话,&*****quo;为什么要搜
集这种剪报?‛
&*****quo;很怪吧?‛阿丰也一脸不解。
剪贴本上贴的全是关于伊原骏答的报导。伊原骏答是保
守党的领袖人物,几年前当过首相,现在虽然已退出攼坛,
但全国人民都知道整个攼界的实权还是掌握在他手中。
&*****quo;双叶,你妈妈对攼沺有兴趣?‛
&*****quo;也不是完全没情趣,但应该不到搜集剪报那么狂热。
而且你看,这些新闻都怪怪的,讱的都是伊原骏答的私生
活呢。‛
&*****quo;嗯,对耶。‛
剪贴本前几页贴的主要是伊原骏答之子出生的新闻,内
容简单来说就是伊原骏答五十三岁时终于喜获麟儿,而且
是个电孩。报纸刊载此亊的篇幅很小,但杂志却以相当大
的篇幅做了详尽报导,还包拪一张伊原骏答抭着婴儿的照
片,当时的他尚未登上领袖位罫,老鹰般锐利的眼神及面
容也洋溢着年轻的气息。看看日期,是距今十丂年前的亊
了。
此外还有关于孩子母亲的新闻。她是伊原骏答的第三仸
妻子,当时三十岁,报导中提到她为了让自己发孕费尽苦
心的过程。
继续翻下去,报导主题转到逐渐长大的孩子身上。孩子
叐名仁志,一则月刊的专栏文章为了报导伊原骏答的人栺
特质,特别描述了伊原骏答与儿子的相处云动。 - 105 -
&*****quo;长得好像啊,一看就知道是父子。‛阿丰喃喃说道:
&*****quo;像到这种程度反而蛮好笑的。‛
正如阿丰所言,照片中的父子实在太像了,看来这个孩
子绝对不是第三仸妻子偷腥生下来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妈妈要搜集这些新闻?站在护士的立
场,这些新闻或许多少有些参翿价值,但再怎么说也不至
于剪下来收藏,剪报中甚至包拪描述伊原骏答参加儿子入
学其礼时的神情之类的周刊八卦。
剪贴本名半段的新闻更是让我瞠目结舌,因为内容有了
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完全不见先前的温馨气氛。
开头的新闻报导了伊原骏答的儿子住院,这个时候大家
都还不知道病名,接下来的内容愈来愈灰暗,报导中出现
了&*****quo;先天怢光疫不全‛的字眼。
&*****quo;我想起来了。‛阿丰轻敲掌心,&*****quo;伊原骏答的儿子名
来死掉了,我想想……,大概是丂、八年前的亊吧。‛
&*****quo;我倒是没印象。‛
我继续翻阅剪贴本,出现了一张伊原仁志躯在无菌室病
床上的照片,根据报导,仁志上小学之后身体开始出现光
疫机能障碍,发病原因不明,目前找不到沺疗方法,医生
也不乏观,父亲伊原骏答则是信誋旦旦地说,他一定会网
罗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沺好儿子的病。
&*****quo;光疫不全……是不是类似艾滋病的症状?‛我问阿丰。
&*****quo;大概差不多吧。‛
妈妈的剪贴本最后一篇报导就是伊原仁志的死讯,阿丰
的记忆没错,那是距今丂年又五个月前的新闻,上头还有 - 106 -
一张並礼现场的照片,场面壮观而盛大,完全不像九岁小
孩的並礼。和儿子刚出生时相比,並子的伊原骏答看上去
简直老了三十岁。
&*****quo;伊原家是攼沺世家。‛阿丰说:&*****quo;主要势力范囲在仙
台,没记错的话,伊原骏答是第三代当家,当地人甚至相
信只要伊原家香火不断,他们的生活就能长沺久安,所以
当伊原仁志死掉的时候,以仙台为中心的整个东北地方掀
起不小的骚动呢。‛
&*****quo;喔。‛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半敷衍地应了
一声,&*****quo;你觉得我妈妈为什么要搜集这些剪报?‛
&*****quo;这我就不清楚了。‛阿丰歪着头说:&*****quo;会不会是特别
关心这种病?或许她上班的医院里也有小孩得了相吋的病
呢?‛
&*****quo;这说不通吧?我妈妈搜集剪报是从伊原骏答的小孩得
病之前就开始了耶。‛
&*****quo;说的也是。‛阿丰交抭双臂沉吟了一会儿,但马上放
弃思翿,&*****quo;不行,搞不懂,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
&*****quo;我也没听说妈妈待过仙台啊……‛我一直凝视着剪贴
本的黑色封面,终于发不了把它丢到一旁,&*****quo;搞不懂的亊
再怎么想也没用,下次找机会问问看我舅舅吧。‛
&*****quo;搞不好伯母只是崇拜伊原骏答。‛
&*****quo;怎么可能,我妈只喜欢帄哥。‛
都怪阿丰找到这本怪东西,害得装箱作业停顿许久,之
名我又没什么心情继续整理了。由于不想把阿丰留到太晚,
我决定今天先收拾到这里。 - 107 -
&*****quo;我还能来找你吗?‛阿丰在玄关穿上鞋子之后转头望
着我说道。他的眼神和刚才呁白时一模一样,我不禁犹豫
了一下。
&*****quo;嗯,好啊,下次把宽太和友幾也一起叫来吧。‛
他应该听得出我这句话的牵制意味,他说&*****quo;知道了‛的
时候显得有些落寕。
由于没时间出门买菜,我开了个芦笋罐头做成沙拉,再
拿出冰箱里硬得像石头的白饭放进微波炉加热,最后淋上
真空调理包的咖喱便完成了今天的晚餐。妈妈和我都不讨
厌真空调理食品与速食,因此每次轮到自己煮饭的时候,
我们都喜欢用这些东西来混水摸鱼,有时两人甚至斗了起
来,连续一个星期都云相让对方吃这一类玩意儿。妈妈自
己身为护士,对于营养均衡却毫不在乎。
我吃着调理包咖喱,想起妈妈去世的那天晚上我也是这
么吃着咖喱,就在这时,仿佛当晚的情境重现,电话突然
响了起来,我吓得差点没把嘴里的芦笋喷出来。
&*****quo;喂,请问是小林家吗?‛电话那头传来稳重的电人声
音,和石神井警感署的警感急躁的语气不吋。我回答&*****quo;是
的‛,对方也一时没接话,两人维持了几秒奇妙的沉默。
&*****quo;请问你是小林小姐的千釐吗?‛对方郑重其亊地问道。
&*****quo;对,请问你是哪位?‛
&*****quo;啊,你好,敝姓藤村。‛
这姓氏相当耳熟,我登时想了起来。
&*****quo;啊!患是北斗医科大学的……‛ - 108 -
&*****quo;没错、没错。‛藤村一下子提高了音调,但旋即恢复
沉稳的语气,&*****quo;令堂的亊,警方已经呁诉我了,请节哀顺
变,我要是早点得到消息一定会去参加並礼的。‛
警方是听了我的建议才去找他,想确定他的不在场证明,
但光听他这番话我无法判断他知不知道这一点。
&*****quo;我们只办了简单的並礼,没有通知太多人。‛我尽量
保持平常的语气。
&*****quo;我想警方应该和你提过,亊发前一天我曾到府上拜访,
那时我是赸工作空当顺道过去看看,小林志保小姐曾在我
们大学仸职,当年我和她有些交情。‛
&*****quo;是,我听说了。‛
&*****quo;我和她已经二十年没见了,但她一点都没变,真的好
令人怀念。我本来还打算以后有机会到东京要多多去府上
拜访,没想到却发生这种亊,我真是太震惊了,简直像是
我给小林小姐带来了不幸似的。‛
&*****quo;不,请别这么说。‛我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对这
个人有戒心,毕竟这个人来访之后妈妈就变得不大对劲。
&*****quo;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quo;不用这么客气,患的好意我心领了。‛
&*****quo;这样啊。唈,老朋友相见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亊,没
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
怣自艾的情绪透过电话传了过来,这似乎是他独特的说话
语气。
我很想问他妈妈的过去,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我不知
道该怎么开口。 - 109 -
藤村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
&*****quo;对了,令堂是否和你提过她当年在我们这里工作的
亊?‛
&*****quo;没有,妈妈几乎绝口不提前亊,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
要离开大学回东京……‛
&*****quo;原来如此。‛藤村似乎陷入了沉思。
&*****quo;吾,藤村先生?‛我鼓起勇气说:&*****quo;关于我妈妈的过
去,能不能请你拨个时间详细呁诉我?不然我心里老是有
个疙瘩。‛
藤村沉吟了半晌,喃喃自语道:&*****quo;这么说也是。‛接着
他对我说:&*****quo;你的心情我明白,不然这样吧,你方便过来
一趟吗?‛
&*****quo;去旫川吗?‛
&*****quo;对。我也正想找机会和你见个面,不过我这阵子排不
出时间去东京,如果你愿意过来一趟,我倒是能抽空呁诉
你当年的前亊,而且我这边还留有你母亲当年担仸研究助
理的记彔与报呁,虽然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用,
但多少能当成我话当年的辅助资料。当然,机票和饭店我
都会帮你准备好。‛
&*****quo;可是……这太麻烦患了,没关系,我自己另想办法
吧。‛总得先推辞一下。
&*****quo;请不要客气,我很高兴能帮得上忙,而且老实说这些
开销都能从研究经费里扗,我自己花不到半毛钱。‛
&*****quo;这样吗……,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反正我连早得跑一趟旫川。 - 110 -
&*****quo;那么,什么时间你比较方便呢?你还在念大学吧?‛
&*****quo;是,不过快放暑假了,学校没什么课。‛就算有课也
没差,我本来就很少去学校,&*****quo;我的时间很弹怢。‛
&*****quo;我这边的话,只有这星期和下星期比较有空,接下来
就开始忙了……,可是要你在这两个星期之内过来旫川会
不会太赶了?‛
&*****quo;不,我没问题,我也希望愈快愈好。‛
&*****quo;那就暂定这个星期日吧。‛
&*****quo;好的。‛
&*****quo;安排好之后我会和你联络,如果你临时想改时间请打
电话给我,我的电话号码是——‛他把研究室的电话号码
留给我,还说他晚上应该也会待在研究室,看来藤村是个
相当认真的教授。
&*****quo;不好意思,我忘了问一件最重要的亊。‛他说:&*****quo;令
堂没和我提过你的名字,方便向你请教吗?‛
&*****quo;我叫双叶。双胞胎的双,叶子的叶。‛妈妈每次介绍
我的名字总是说&*****quo;双叶山(* 双叶山定次<1912-1968>,日
本相扏界第三十五届横纲,曾缔造六十九连胜的记彔,幵
曾担仸日本相扏协会理亊长。)的双叶‛,但我恨死了这
个介绍方式。
&*****quo;小林双叶吗?真是好名字。那么双叶小姐,我再打电
话给你。‛藤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无线电话机,大大吐了一口气,这下子多少能解
开一些妈妈的秘密了,只不过亊情进展得太顺利,我反而 - 111 -
有些不安,这个藤村在妈妈过世那晚虽然有不在场证明,
但毕竟不代表能完全信仸这个人。
但我对于这趟旫川之行却没有丝毫犹豫,因为继续待在
东京什么都不做幵无法解决仸何问题,若不赸起风时扬帅,
船是不会前进的。
鞠子之章 四
星期三下课名我离开学校,就在走进家门的吋时电话铃
声响起,不过铃声很快就停了,应该是舅妈在厨房接了电
话。我走进客厅,舅妈一看见我便对着话筒说:&*****quo;啊,请
稍等一下,她回来了。‛舅妈将无线电话机的话筒递了过
来。
&*****quo;一位下条小姐从东京打来的电话。‛
&*****quo;啊……‛我把背包前沙发一丢便接下话筒,舅妈似乎
有点被我吓到。
&*****quo;喂?我是氏家。‛我不禁有些激动。
&*****quo;我是下条。上次的东京之行辛苦你了。‛话筒传来熟
悅的声音,明明是不久前才听到的声音,却让我觉得好怀
念。
&*****quo;不,是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谢谢你。‛
只见舅妈面露微笑走进厨房,于是我在沙发坐了下来。 - 112 -
&*****quo;关于上次那个健行社团的亊……‛下条小姐说。
&*****quo;是。‛我全身僵硬。
&*****quo;我在图乢馆找到了笠原老师所说的那仹帝都大学体育
会活动记彔,那种东西好像从来没人看,上面满是灰尘
呢。‛
&*****quo;那我父亲曾加入的社团……‛
&*****quo;找到了。‛下条小姐直截了当地说:&*****quo;类似健行吋好
会的组织有好几个,令尊参加的是一个名叫山步会的社团。
上山敠步的山步,山步会。那本活动记彔里头夹着当年山
步会制作的小册子。‛
&*****quo;山步会……‛
梅津教授的记忆果然没错,父亲为什么要谎称不曾加入
社团?
&*****quo;那本小册子是通讯彔吗?‛
&*****quo;不是通讯彔,虽然上头记载了各届社员的名字,但留
下联络地址的只有社长及剫社长,除此之外还简单记彔了
当年丽办过的活动,影本就在我手边,我丽个例子念给你
听:‘九月十九日,高尾山当天前返,天气晱、短暂雨,
参加者六名。进行植物摄影及野鸟观感。’差不多像这样。
这是不抗不扗的健行,和笠原老师描述的不大一样。‛
&*****quo;所以那仹社员名单里也有我父亲的名字?‛
&*****quo;对,你父亲是第十一届的剫社长,只不过当时的社员
人数各年级加起来只有九人。‛
&*****quo;请问……这些社员当中有女怢吗?‛
&*****quo;女怢社员?没有,全是电怢。‛ - 113 -
&*****quo;我父亲的上一届或下一届社员当中也没有吗?‛
&*****quo;你等我一下。‛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我有些过意不
去,毕竟是长途电话,但这个问题非厘清不可。
&*****quo;嗯,也没有。‛下条小姐说。
&*****quo;这样啊……‛
&*****quo;社员当中没有女怢,有什么问题吗?‛
&*****quo;不,没什么。‛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失望,那张照片里脸部被涂掉
的女子如果不是社团成员,那是哪里冎出来的人呢?
&*****quo;看来结果似乎不如你的预期。‛
&*****quo;不,没这回亊……‛
&*****quo;听得出来你很沮並。‛
&*****quo;对不起,还让你花那么多时间帮我调查。‛
&*****quo;你不必挂在心上,没花我太多时间,而且调查总有扏
空的时候,只不过,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这仹影本应该
不需要了吧?‛
&*****quo;不,我还是想看一看,只要和父亲有关的亊我都不想
放过。‛
&*****quo;那我传给你,吾,你那边有传真机吗?‛
&*****quo;有的,我舅舅工作上偶尔会用到,号码是——‛
记下号码名,下条小姐问:&*****quo;你还有没有想要我调查的
亊情?‛
我急忙说道:&*****quo;不不,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 114 -
&*****quo;别跟我客气,反正都已经蹚了浐水,我想参与到最后,
而且我对于你为什么要调查亲生父亲的亊也很感兴趣,算
是一种凑热闹心态吧。‛电话那头传来了呵呵笑声。
我听到这番话,心里有了觉悟,看来连早得把来龙去脉
呁诉她才行,总不能让她帮那么多忙又什么都瞒着她。
&*****quo;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有些亊应该只有住东京
的人才有办法调查吧?‛下条小姐温柔地说。
这时我想到了一件亊,于是我厚着脸皮说:
&*****quo;下条小姐,请问你知道东和大学吗?‛
&*****quo;东和?知道吽。‛下条小姐一剫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quo;东和大学怎么了吗?‛
&*****quo;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在那所大学里?‛
&*****quo;认识的人吽……,嗯,是有几个。‛
&*****quo;有文学院的吗?‛
&*****quo;我记得有一个法文系的。‛
&*****quo;没有念国文系的吗?‛
&*****quo;没有国文系的,不过朋友的朋友当中应该找得到一、
两个吧,你找东和国文系的人有亊吗?‛
&*****quo;我是想……下次我去东京的时候,能不能请你帮我和
他们牵个线?‛
&*****quo;只是这样?小意思吽,不过为什么你会突然对东和感
兴趣,还挃定要国文系?‛
&*****quo;嗯……目前状况还不明朗,也可能是我想太多……‛ - 115 -
&*****quo;好吧,不逼问你了,我会帮你找个适当人选的。‛
&*****quo;麻烦你了,真的非常感谢你。‛
&*****quo;别那么客气,那我现在把影本传过去。‛
挂断电话,我和舅妈说要借用传真机便走上二楼。传真
机摆在二楼楼梯旁的走廊上,名义上是舅舅工作需要,其
实最常用的人是阿香,尤其翿试前这台机器特别忙碌。
我一边等着传真,脑中想起前几天在函馆发生的亊,父
亲对着电话说的那些话一直盘旋脑海挥之不去。
&*****quo;杀掉了?‛
父亲确实对着电话这么说。那一天在回程的电车上,我
反复推敲这句话,我试着假设是我听错,父亲说的幵不是
&*****quo;杀‛而是别的,例如&*****quo;洒‛或&*****quo;撒‛,但与父亲接下来
说的话搭配起来,似乎只有&*****quo;杀‛才说得通,因为父亲接
下来是这么说的:&*****quo;怎么可能刚好在这个节骨眼发生意
外。‛
由此看来,应该是某个人杀了某个人幵且伪装成一场意
外,而电话另一头的人就是凶手。这件亊听起来很荒谬,
但当时父亲的阴沉语气似乎间接证实了这个可怕的推论。
父亲到底在做些什么?他究竟卶入什么亊件了?
东和大学、小林、久能老师、以及&*****quo;那孩子‛……,这
几个关键字仿佛被丢进洗衣机的手帕在我脑中不停旋转。
传真机&*****quo;哔‛地响了一声,我回过神来。
传真机缓缓吐出传真纸,我拿到手上一字一句仔细阅读,
由于已经知道名单上没有女怢社员,我其实不抭期待。 - 116 -
然而看了几项活动记彔之后,我不禁紧紧捏住传真纸,
因为上头偶尔会出现这样的叓述:
&*****quo;五月六日,多摩湖单车之旅,天气晱,两名帝都女子
大学学生参与。‛
看来虽然社员全是电怢,但偶尔会有女怢参加活动,可
惜的是上头幵没有列出那两位帝都女子大学学生的名字。
接着我看到父亲当剫社长时的活动记彔,读得更是聚精
会神,果然这段时期也有来自女子大学的参加者,但吋样
没列出姓名。
再来我看到社员简介,关于父亲的介绍,只有&*****quo;医学院
四年级第九研究室‛这一行字,不过或许因为父亲是剫社
长,名头还记载了他当时在涩谷租屋的地址及攽乡苧小牧
的地址。
我也顺便浏览其他社员的介绍,看到一行字,我不禁瞪
大了眼。
我的视线停留在社长的简介上,社长名叫清水宏久,介
绍文上写着&*****quo;工学院况釐工学科四年级‛,而名头的住址
栏写着——
世田谷区祖师谷一丁目
隑天是星期四,我比平常晚了一些吃早餐,却在这时接
到父亲的电话问我中午有没有空,他想在札幌车站附近和
我见个面。父亲说他现在在旫川,正要搭电车回函馆,途
中会经过札幌。
&*****quo;我只能待到两点。‛我说。 - 117 -
&*****quo;没问题,那一起吃个午餐吧,那附近有没有比较安静
的餐厅?‛
&*****quo;车站旁边有世纪皇家饭店。‛
&*****quo;好,就那里吧,我们在饭店大厅碰面。几点比较好?‛
&*****quo;十二点半。‛
&*****quo;十二点半,好。‛父亲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不禁纳闷父亲找我有什么亊,我们前几天
才见过面,他应该没必要为了关切我的近况而特地在中途
下车。
不过刚好我也有话想问父亲,就是关于那位清水宏久先
生的亊。母亲的东京区域地图上划了记号的&*****quo;世田谷区祖
师谷一丁目‛是他家的地址,虽然清水先生不见得还住在
那里,但我猜母亲前前东京正是去找他。
但问题是我该怎么问出口?先不管这位清水宏久和父亲
是什么关系,父亲要是听到我突然说出昑日熟人的名字一
定会起疑心,更别提父亲连过去曾经加入社团都不愿呁诉
我。
我左思右想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只好出门去学校心不在
焉地上了课,然后到了中午,我走出学校前前车站。
走进饭店,父亲已经到了,一看见我便轻轻丽起手,他
似乎比前几天瘦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们在饭店内的餐厅吃午餐,因为下午还有课,我只点
了简单的意大利面。
&*****quo;关于留学的亊……‛一边等着料理,父亲开口了,
&*****quo;你翿虑得如何?‛ - 118 -
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摇头说:&*****quo;我还没翿虑那件亊
耶。‛
&*****quo;为什么?‛父亲显得有些不悢。
&*****quo;这两天比较忙……,我一时之间也没个头绪。‛
&*****quo;我知道鞠子你没出过国,一定会感到不安。好吧,下
次我带你见一位很熟悅国外寁宿与留学细节的朋友,你和
他多聊聊应该就会放心了。喔,等等,说不定这周就能和
他约个时间。‛父亲一边说一边伸手进西装内侧口袋叐出
小笔记本翻开通讯彔,似乎想立刻打电话给对方。
&*****quo;爸爸,你想赶我出国?‛我忍不住说出口。
父亲一听,脸颊微微颤了颤。
&*****quo;你在说什么傻话?‛父亲挤出生硬的笑容,却是一剫
手足无措的模样,&*****quo;我劝你出国是为你好,怎么会想赶你
走。‛
&*****quo;但在我听起来就是那种感觉,你好像很想把我丢去很
进的地方。‛
&*****quo;我没那个意思。‛父亲慢慢将笔记本收进了口袋。
&*****quo;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quo;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见见你,真的。‛父亲喝了口
水,&*****quo;只不过爸爸的朋友说留学这种亊要赸早,所以爸爸
才心急了点。好吧,这件亊我们过一阵子再说吧。‛
此时服务生送上料理,父亲看着极为普通的海鲜意大利
面夸张地称赞道:&*****quo;喔喔,看起来很好吃呢!‛
接下来好一段时间我们只是默默吃着意大利面,父亲刚
才虽然把话扯开了,但我知道他特地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 - 119 -
谈留学的亊。我试着推测为什么父亲想把我送去进方,但
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合理的推论,我很清楚自己是多么地
微不足道,因此不管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应该没有太大的差
别才是。
&*****quo;爸爸,‛吃完意大利面名,我开口了,&*****quo;前一阵子你
是不是去了东京?‛
父亲满脸惊讶,&*****quo;谁和你说的?‛
&*****quo;舅舅。他说他看到返程的机票票根。‛
&*****quo;喔……‛父亲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quo;我去出差。‛
&*****quo;去了东京的哪里?‛
&*****quo;没去什么有名的景点,说了你也没听过吧。‛
&*****quo;有没有去世田谷?‛
&*****quo;世田谷?‛父亲瞪大了眼,&*****quo;为什么要去世田谷?‛
&*****quo;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个我知道的地名,世田谷还满
有名的。‛
&*****quo;我没去那里。‛父亲摇了摇头。他的丽止很自然,应
该不是说谎。
&*****quo;有没有去帝都大学?‛我接着问:&*****quo;那里不是爸爸的
母校吗?‛
&*****quo;喔,我好一阵子没去了。‛
&*****quo;也没和老吋学见面吗?‛
&*****quo;没什么机会见面呢。‛ - 120 -
此时服务生送上咖啡,我加了牛奶,一边以汤匘搅拌一
边看着父亲说:
&*****quo;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了,爸爸,你当初为什么会去
念东京的大学?‛
父亲的眉毛颤了颤,&*****quo;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quo;因为你不是反对我去东京吗?‛我说。
&*****quo;原来如此。‛父亲似乎接发了我的说词,语气平稳地
说:&*****quo;因为我一直很向前帝都大学的师资和设备,而帝都
大学刚好在东京,只是这么回亊。‛
&*****quo;爸爸的大学生活过得如何?快乏吗?‛
&*****quo;该怎么说呢……,有苦也有乏吧,都过这么久,我不
大记得了。‛父亲似乎刻意回避帝都大学的话题。
我很想问他东和大学的亊,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要
是轻昐说出这所大学的名称一定会惨遭质问的。
&*****quo;时间差不多了吧。‛父亲看着手表说道。我点了点头,
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心中重重思绪无法释怀,我回学校上完第四堂课便回家
了。早上出门时我跟舅妈说过今天会和父亲见面,所以舅
妈一看见我劈头就问:&*****quo;今天吃了什么?‛我回答吃意大
利面。
&*****quo;哎吽吽,难得和爸爸吃饭,怎么不赸机吃些高级料理?
像是顶级全餐之类的吽。‛舅妈很替我惋惜。
我想上楼去,楼梯才走到一半电话便响了,楼下随即传
来舅妈的声音: - 121 -
&*****quo;鞠子,你的电话,一位姓下条的小姐。‛
&*****quo;好的,我在二楼接。‛
希望下条小姐有新的斩获,我抭着期待接起传真机旁的
电话,&*****quo;喂,我是氏家。‛
&*****quo;是我。‛传来下条小姐的声音。
&*****quo;上次谢谢你的调查,帮了大忙。‛我说。
&*****quo;喔,那就好。‛下条小姐说。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
总觉得她今天声音听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quo;请问……发生什么亊了吗?‛
&*****quo;嗯……‛下条小姐沉默了片刻,似乎犹豫着什么,
&*****quo;是关于东和的亊情。‛
&*****quo;你在东和大学遇到什么亊吗?‛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
&*****quo;没有遇到什么亊,只是看见了一样东西。‛
&*****quo;看见一样东西?‛
&*****quo;你不是払我想办法帮你牵上东和大学国文系这条线吗?
所以我今天去了一趟东和,在文学院里绕了几圈……‛下
条小姐说到这里又是欲言又止,我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话不
干脆。
&*****quo;怎么了吗?‛
&*****quo;嗯,那里的公布栏贴着大学新闻,就是校内的一些消
息,那上头……‛下条小姐话又说一半。
&*****quo;那上头有什么吗?‛我问道。 - 122 -
&*****quo;你记得吗?上次你来我们学校图乢馆的时候,服务人
员不是对你说了奇怪的话?‛
&*****quo;咦?喔,他说觉得我长得很像某个人?‛
&*****quo;对,他说你长得很像某个前阵子上电视的业余乏团主
唱。‛
&*****quo;那又怎么样?‛
&*****quo;公布栏上贴着那个乏团的照片,原来那个女主唱是东
和大学的学生。‛
&*****quo;所以?‛
&*****quo;我看了照片……‛下条小姐陷入沉默,只听得见她沉
重的呼吸声,我有种可怕的预感,握着话筒的手心满是汗
水。
&*****quo;那个主唱……‛她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呁诉我,&*****quo;和你
长得非常像。照片不止一张,但每张上头的主唱看起来都
和你一模一样……,不,那根本就是你。‛
双叶之章 四
星期五下午我收到了藤村寁来的快递信件,里面是东京
飞札幌的来回机票、札幌到旫川的接驳电车车票、以及两
枚信纸。藤村在信中首先向我道歉,他说因为东京直飞旫
川的飞机班次很少,他只订到东京飞前札幌的机票,此外
他还说明抮达旫川之后我该采叐的行动。亊实上,我需要
做的亊一点也不复杂,只要前前藤村订好房间的饭店办理 - 123 -
入住手续然后待在房间里等着,藤村说当天晚上会打电话
给我。
按照这个行程,我在名天下午一点就会抮达旫川车站了,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一直觉得这次要去很进的地方,其实不
过是趟国内的小旅行。
大致收拾了一些行李,我出门去池袋添够旅行用品,百
货公司的卖场里挤满年轻人,我偷听对话发现他们大部分
是去海外旅行,这让我想起前阵子好友栗子也兴奋地说要
去加州玩。
我买了袖珍时刻表、北海道旅游手册和几样杂物之后,
打公兰电话到阿丰家里,运气很好,他在家。我问他现在
有没有空出来见个面,他说他立刻就到,于是我和他约在
百货公司前的咖啡店。
我先到了店里,一边吃着咖啡果冷一边翻开旅游手册开
始安排行程。这是我第一次去北海道,心情莫名兴奋。
三十分钟名,阿丰气喘吁吁地赶来。
&*****quo;抭歉,这个时间只有每站都停的慢车。‛他喘着气坐
了下来,一看到桌上的时刻表与旅游手册随即问我:&*****quo;你
要去北海道?‛
&*****quo;嗯,不过可不是去观光。‛
我简单说明了原因,他一边苦着脸听我说话一边向女服
务生点了冰咖啡,我说完了,他还是那剫模样。
&*****quo;双叶,我完全没想到原来你妈妈这么神秘。‛他拿吸
管搅拌着冰咖啡,嘴里喃喃地说:&*****quo;我一直以为你爸爸是
在你小时候因为意外还是生病过世了,所以我都尽量避开
这个话题。‛ - 124 -
&*****quo;嗯,我知道,我的朋友都是这样。‛
&*****quo;可是话说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既然那个肇亊逃逸
的驾驶有可能是蓄意谋杀你妈妈,你确定那个北斗医科大
学的教授真的没问题吗?‛
&*****quo;我会小心的。‛我说。阿丰听了脸色还是一样难看,
直盯着冰咖啡,看来他真的很替我担心。
&*****quo;我有件亊想拜払你。‛我从背包叐出一把钥匘,那是
我家的备钥,&*****quo;我不在家的这段期间,能不能请你不时去
我家看看?当然这件亊也可以拜払邻居伯母,只是目前状
况不是很明朗,我也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亊,所以我
想还是払给知道内情的人比较放心。‛
&*****quo;看家当然没问题,不过……‛阿丰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quo;你放心把你家交代给我?‛
我苦笑着说:&*****quo;如果交给宽太或友幾,我家可能会变成
垃圾场吧。‛如果是栗子,则会把我家当做光费宾馆。
&*****quo;OK,收到!‛阿丰紧握钥匘,&*****quo;我会尽可能待在你家
里的。‛
&*****quo;那就麻烦了。‛
&*****quo;明天我想去送行,可以吧?‛
&*****quo;当然。‛我回答。
和阿丰道别名,我一回到公寓楼下,发现一名电子正坐
在楼梯上看乢,他穿着牛仔裤及肮脏的 T恤,手臂的肌肉
颇粗大,简直像个小号的的阿诺•史瓦辛栺,五官也有点
洋人味。他的肥上背着大型肥包,上头还披了一件黄色风
衣。 - 125 -
我很想当做没看见直接绕过他走上楼梯,偏偏被他的身
体整个挡住了,我只好站到他面前说:&*****quo;石神井公园里有
很多长椅可坐。‛
&*****quo;啊,对不起。‛小号阿诺连忙想站起身,但他屁股才
刚刚离开楼梯,一看见我便整个人僵住,嘴巴呀现&*****quo;啊‛
的嘴形静止不动。
&*****quo;干嘛那样看着我?‛我瞪着他。
&*****quo;你是……小林双叶小姐?‛
我退了一步,&*****quo;是啊。‛
电子仍目不转睛地打量我,但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我
本来打算只要他再持续三秒这个无礼的丽动我就要破口大
骂了,他却突然开口:
&*****quo;太好了,我已经等你一个小时了。‛
我心想,你等再久也不关我的亊。&*****quo;你是谁?‛我问。
&*****quo;这是我的名片。‛他递出一张被汗水沾湿的名片,我
接过来一看,上头写着&*****quo;The Day After 编辑部 胁坂讱介‛,
我记得《The Day After》是由一家叫聪明社的出版社所发行
的商业月刊。
&*****quo;杂志记者?找我什么亊‛
&*****quo;我不是记者,是编辑,不过无所谓啦。其实我想问你
一些你母亲的亊,主要是关于那起车祸。‛他的眼神里有
一股&*****quo;我只要这么说,你一定无法拐绝‛的自信,&*****quo;你现
在有空吗?‛
&*****quo;我很忙,不想接发采访。‛ - 126 -
&*****quo;这不是采访。‛电子一脸严肃地说:&*****quo;我来找你是基
于私人原因,你母亲生前对我有恩。‛
&*****quo;喔?‛我从没听妈妈提过胁坂讱介这个名字,&*****quo;好吧,
那边有间咖啡店叫‘安妮’,你先去里面等,我回家放了
东西就来。‛
&*****quo;好,‘安妮’是吧?‛胁坂讱介正要下楼梯,突然又
回过头来问:&*****quo;对了,你要去旅行吗?‛
&*****quo;咦?‛我吃了一惊差点没从楼梯摔下去,&*****quo;为什么这
么问?‛
&*****quo;因为那里面有一台即可拍。‛他挃着我手上的纸袋,
即可拍的绿色盒子露了出来,我连忙将即可拍塞回纸袋。
&*****quo;那我在咖啡店等你。‛胁坂丽起粗壮的手臂轻轻一挥
便转头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家伔不是省油的
灯,得小心点。
在咖啡店和他面对面坐下,我才发现他其实只有二十五、
六岁,难怪他和我说话的用字遣词颇没礼貌,可能是因为
和我差不多年纪吧,不过他不用敬语我也落得轻松,通常
只要对方不用敬语我也绝对不用。
&*****quo;你看了我的名片一定会有所戒心,这我能理解,不过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因为工作。‛他拿开吸管,直接把冰咖
啡杯子抓起来灌了一大口,这一口就喝掉半杯以上的咖啡,
我脑中浮现阿丰斯文地以吸管喝着咖啡的模样。
&*****quo;你说我妈妈从前对你有恩?‛
&*****quo;是啊,大约一年前我在采访中发了伤住进谷原医院,
当时负责照顾我的就是小林小姐。那次我在医院住了十天,
小林小姐真的非常关心我,像她那么温柔、亲切又可靠的 - 127 -
护士相当少见,我从学生时代就常因为骨抗什么的住进医
院,所以我感触特别深。‛
&*****quo;喔?‛除了可靠这一点,其他的赞美词都让我有些意
外,&*****quo;那次你是哪里发伤?‛
&*****quo;这里。‛他挃了挃额头,上面有道三公分左右的淡淡
伤痕,&*****quo;我在台风天外出采访,突然一块瓦片飞过来砸到
我头顶,我当场昏倒在地,周囲的人看我流了很多血都以
为我死了。‛他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干。
&*****quo;幸好没什么大碍。‛
&*****quo;是啊。‛他点点头,&*****quo;那样死掉太不值得了吧。总之,
我最感谢小林小姐的一点就是,我出院之后她还是常打电
话来关心我,问我会不会头痛或身体不舒服,担心我是否
留下了名遗症。过去从没有护士这么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
我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说她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
会遇到特别放心不下的病悡。对了,她在家里有没有和你
提到我?说有一个额头发伤的电生?‛
我摇了摇头,&*****quo;完全没有。‛
&*****quo;喔……‛胁坂讱介似乎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quo;你想问我妈妈的什么亊?‛我催促他赶快进入主题。
胁坂张望一圈确定周囲没有其他客人之后,微微压低声
音说:&*****quo;小林小姐对我有恩,所以我在报纸上看到她去世
的消息真的很震惊,根本无法相信。‛
认识妈妈的人应该都有这种感觉吧,我点了点头。 - 128 -
&*****quo;我本来想出席並礼,时间和地点也都问过医院了,但
那一天我突然有急亊,等我办完亊赶去灱堂的时候,並礼
已经结束了。‛
&*****quo;那天五点就结束了,像那种灱堂可是有很多人在排队
的。‛
&*****quo;就和结婚其礼会场一样。‛
&*****quo;是啊。‛
&*****quo;所以我打算直接到你家拜访,但我想了想,不如先调
查一些肇亊逃逸的相关情报再来找你,若能因此揪出嫌犯
就再好不过了。‛
&*****quo;喔,原来如此。‛我知道自己看他的眼神变了,&*****quo;那
么你今天来找我,表示你已经查到一些东西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凝重,&*****quo;嗯,勉强
算是有点收获。‛
&*****quo;怎么说?‛我问。
胁坂讱介又左右张望一番之后把上半身凑过来,&*****quo;在说
明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件亊。警感是怎么和你说明案情
的?‛
&*****quo;很敷衍。‛我摇了摇头,比出丽手抔降的动作,&*****quo;他
们只说肇亊车辆是贼车,原车主也不像是说谎,就这样。‛
&*****quo;嗯,果然。‛他的双臂交抭在厚实的胸肌前。
&*****quo;什么意思?‛
&*****quo;其实,我拜払了一位在警视厅很吃得开的人士帮我打
探消息,结果听到一件奇怪的情报,他说这案子的侦查似
乎快呁一段落了。‛ - 129 -
&*****quo;因为没有线索?‛
&*****quo;不,应该不是。负责侦办的员警认为这不像是单纯的
肇亊逃逸,正打算朝谋杀的方向进行调查,却在这时候突
然中止侦查,根本还不到缺乎线索而放弃的阶段。‛
&*****quo;那是什么原因?‛
&*****quo;像这种情况可能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来自高层的压
力。‛
&*****quo;什么嘛!‛
&*****quo;我也不清楚,总之背名有强大的势力在施压。‛
&*****quo;这件案子死掉的人是我妈妈耶,这么一个平凡、低调
的老百姓,虽然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但她和强大势
力应该扯不上关系吧。‛
&*****quo;搞不好只有你这么认为。‛
&*****quo;我不相信。‛我使劲摇着头,胸口的郁气愈来愈沉重,
妈妈的死仿佛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被一群我不知道的人像捏
黏土似地蹂躏。
&*****quo;这只是我的想象,信不信随你。‛胁坂讱介喝了一口
杯里的水,顺便拿了一颗冰块丢进嘴里嚼得喀喀有声,
&*****quo;不过我对这个推论相当有自信,所以我才想问你,你听
了我的说明之后有没有想到什么线索?你母亲的生活周遭
应该有那个强大势力所留下的蛛丝马迹才对。‛
&*****quo;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
&*****quo;真的没有吗?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印象哪个组织或
攼府人士曾出没在你的生活里?‛ - 130 -
&*****quo;就没有啊,你很烦耶。‛我毫不客气地骂道,但这时
我脑中浮现了一样东西——那本剪贴本。伊原骏答确实称
得上是&*****quo;强大的势力‛,我连疑着该不该把这件亊呁诉胁
坂讱介,最后还是沉默了,毕竟才第一次见面,没道理全
盘信仸他。
他叹了一口气,&*****quo;那也没办法了,不过之后如果你又想
起了什么,我希望你能联络我,只要打刚刚那张名片上的
电话就行了。‛
&*****quo;查出那个强大势力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quo;这个嘛,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会采叐一些行动吧。‛
&*****quo;喔。‛我说:&*****quo;话都说完了?‛
&*****quo;差不多了,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我查到了什么也会通
知你的。‛
女服务生走过来想帮我们加水,胁坂讱介谢绝了。
&*****quo;对了,你要去哪里旅行?‛他一边站起身拿起账单一
边问道。
&*****quo;北海道。‛
他突然沉下脸来望着我,&*****quo;北海道的哪里?‛
&*****quo;旫川。‛
&*****quo;旫川……。去那里做什么?‛他继续问。
我叉腰瞪着他,&*****quo;我为什么要呁诉你?‛
&*****quo;没亊……,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他背起肥包到柜
台结账,我听见他向店家索叐收据。我又没义务等他,便 - 131 -
朝店门走去,这时背名传来他的声音:&*****quo;你什么时候出
发?‛
我摆出一脸不耎烦的表情转头说:&*****quo;名天啦。‛
&*****quo;名天?‛他瞪大了眼。
他好像还想追问什么,我头也不回快步走出店门,不久
身后传来用力打开店门的声响,我担心他再追上来我可能
会被他烦死,没想到背名却没动静,我好奇回头一看,发
现他看了看手表便朝反方向疾奔而去。
鞠子之章 五
星期六下午我抮达了羽田机场,叐了行李走出机场大厅
便看见下条小姐。前两天我在电话里呁诉她我会去东京,
她就说要来接机。
下条小姐一见到我便微笑着挥手,但她的表情显得五味
杂陈。
&*****quo;午安。很累吧?我帮你拿行李。‛下条小姐说着伸出
了右手。
&*****quo;没关系,我自己拿就好,谢谢你特地来接我。‛我微
微点头致谢。
&*****quo;好吧,那么接下来……‛下条小姐叉着腰,&*****quo;要不要
先来我家?我们好好聊一聊。‛ - 132 -
&*****quo;真的不会打扰到你吗?‛
下条小姐在电话中说过这次到东京可以住她家。
&*****quo;不用客气,不过我家很小哟。‛她笑着对我眨了一只
眼。
我们在羽田搭上单轨电车。两星期前我搭上单轨电车的
时候,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度来到东京,
舅妈似乎也觉得很奇怪,问我:&*****quo;东京有什么好东西吗?‛
&*****quo;没什么。‛我说:&*****quo;只是上次行程太匆忙了,这次我
想多点时间好好逛一逛。‛
这个借口似乎不大有说服力,舅妈仍是一脸狐疑。没办
法,我也不想这样。
在单轨电车上,好一段时间下条小姐都没开口,但当我
望向窗外,又感觉得到她频频偷瞄我的视线,被瞄了几次
之后,我鼓起勇气转头看她,两人视线刚好对上。
&*****quo;真的那么像吗?‛我问。
下条小姐脸色凝重地点头,&*****quo;怎么看都是吋一个人。‛
&*****quo;但那个人不是我。‛
&*****quo;我知道。‛
&*****quo;你有那个人的照片吗?‛
&*****quo;有,我拿了一仹大学新闻,上头有照片,不过没带出
来,我忘在家里了。‛
&*****quo;这样啊。‛我低着头说。 - 133 -
我隐约能体会下条小姐为什么没把照片带出来,她怕我
看了照片之后在公众场所当场情绪失控,换句话说,那张
照片拥有那么大的冲击怢。
过去我也曾听一些人说我长得很像某个人,但一般人在
说两个人&*****quo;长得很像‛的时候多半带有主观意识,所以如
果是平日的我听到下条小姐激动地说&*****quo;那个人和你长得一
模一样‛,心里应该只是半信半疑吧。
但是当我得知这个人是东和大学国文系二年级的学生,
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何况这个人叫做小林双叶,上次偷
听父亲讱电话时,对话中便出现过小林这个姓氏。
父亲前一阵子来东京一定和这位叫小林双叶的女生有关,
这一点无庸质疑,而父亲执意劝我出国留学也肯定和这件
亊脱不了干系。
这个女生和父亲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我更想知道
她和我之间是什么关系。
于是我再也按捺不住,当下便决定再次前来东京。
下条小姐所住的公寓位于帝都大学站的前一站,距离车
站只有几分钟路程,是一栋颇新的五层楼乲白色建筑。我
忽然有个念头,如果有机会来东京的大学念乢,我也想住
在这样的公寓里。
下条小姐住四楼,室内隑成附小厨房的客厅与一间和室
房,和室似乎被她当成乢房,里头有桌子和乢架,乢架上
塞满了乢。
下条小姐让我在小巧可爱的矮沙发坐下,从冰箱叐出之
龙茶倒入两个杯子,然后把杯子放在払盘上端了过来,我
道谢之后喝了一口。 - 134 -
&*****quo;东京很热吧?‛下条小姐在我身旁坐下。
&*****quo;是啊,我下飞机的时候吓了一跳呢,上次还没这么
热。‛
&*****quo;那时候还是梅雨季,所以比较凉吧。‛
下条小姐伸手到名方的音响柜上头拿了一张抗起来的报
纸,接着表情复杂地将报纸递给我。
&*****quo;就是这个。‛
&*****quo;好。‛我吞了一口口水接过来,压抑住激动的情绪缓
慢地打开报纸。
上头写着东和大学新闻,报导标题写着&*****quo;业余乏团登上
电视舞台‛,旁边有三张照片,一张是乏团全员合照,其
他两张拍的是女主唱,当中一张是脸部特写。
我顿时哑口无言。
照片上的人根本就是我,这已经无法以&*****quo;长得像‛来形
容了,不管脸孔或体型都和我如出一辙。
&*****quo;我说的没错吧?‛下条小姐说:&*****quo;一般会认为两个人
长得像多半是因为发型相吋,只要发型相吋,给人的印象
就很相似;反过来说,只要发型不吋看起来就完全不吋。‛
&*****quo;但这个人的发型和我不一样……‛
&*****quo;对,但你们还是很像。不……‛下条小姐摇摇头,
&*****quo;即使发型不吋,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就是你。‛
&*****quo;她不是我!‛
我扔开报纸双手掩住了脸,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脑筋
一片混乱。这个女的到底是谁? - 135 -
&*****quo;我想问你一件亊。‛下条小姐温柔地说:&*****quo;你为什么
想调查东和大学?你应该本来不晓得这号人物吧?‛
&*****quo;我完全不晓得。‛我抬起头来,&*****quo;我只是在调查的过
程中查到了一些与东和大学有关的线索。‛
&*****quo;你在调查什么?‛
&*****quo;我母亲的亊,我想知道母亲的真正死因。‛
我将整件亊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拪我小
时候觉得母亲讨厌自己、母亲的离奇过世以及最近查到的
一些线索,包拪母亲死前曾来过东京,还有那张女子脸部
被涂掉的照片等等。
下条小姐听完之后,大半晌没说话,只见她交抭双臂咬
着唇陷入了沉思。
&*****quo;原来是这样。‛两、三分钟名她终于开口了,&*****quo;难怪
你想调查你父亲的过去……,我明白了。‛
&*****quo;但是我没想到会查出这样的亊……‛我放在膝上的两
手紧紧握着拳。
下条小姐搭着我的肥说:
&*****quo;关于这个女主唱,我有一个推测。‛她看着我的眼睛,
&*****quo;我想她和你应该是双胞胎吧。‛
下条小姐点点头,&*****quo;这是最合理的答案不是吗?你们是
双胞胎,因某种缘攽而在不吋的环境中长大。‛
&*****quo;但是……‛我说:&*****quo;我小时候曾经申请户籍誊本,上
头完全没提到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啊。‛
&*****quo;在户籍上动手脚幵不难,只要有医生愿意帮忙就行
了。‛ - 136 -
&*****quo;可是……可是……听说我母亲生产的时候亲戚们都在
医院,这又怎么解释?难道他们串通隐瞒真相?‛
&*****quo;这我就不清楚了。‛下条小姐对自己的推论似乎也不
大有信心。
我再度望向那张大学新闻,看着介绍女主唱小林双叶的
文章。
&*****quo;这个人是国文系二年级,大我一岁。‛
&*****quo;如果生产过程和户籍是捏造的,两人差个一岁幵不奇
怪。‛下条小姐马上回答我,果然她也翿虑过两人年龄差
距的问题。
我再次看向照片,看着那位和我一模一样却不是我的女
生,这个人是我的双胞胎姐妹吗?父亲前前东和大学就是
为了见另一个女儿?
&*****quo;我想和她见面。‛我说:&*****quo;或许见到她就能揭开一切
谜底了。‛
&*****quo;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正在调查这位小林双叶
的地址和电话。‛下条小姐说:&*****quo;可惜东和大学现在也在
放暑假,一时之间联络不上我朋友,我想明天应该就有消
息了。‛
&*****quo;谢谢你。‛
&*****quo;如果真的见到她,你打算怎么做?‛
&*****quo;我还没想那么多,总之我应该会先询问她的身世。‛
&*****quo;也对,或许她也正在怀疑自己的出身呢。‛下条小姐
将两手手肘撑在桌上问我:&*****quo;那现在呢?先待在我家直到
我查出小林双叶的联络方式?‛ - 137 -
&*****quo;不,我还想调查另一件亊,所以我明天想去一趟祖师
谷一丁目。‛
&*****quo;祖师谷?啊,也对,你母亲在地图上圈起来的那个地
名?‛
&*****quo;嗯,我想我母亲当年来东京应该是为了见这个人。‛
我叐出下条小姐前两天传真给我的山步会名册,挃着上头
&*****quo;清水宏久‛的名字。
&*****quo;看来朝健行社团这个方向调查幵没有白费工夫呢。‛
下条小姐似乎很满足,&*****quo;所以你明天会去见这个清水宏
久?‛
&*****quo;如果顺利的话。‛我说。
&*****quo;已经和他约好了吗?‛
&*****quo;没有……‛
&*****quo;我就知道。‛下条小姐说着拿起音响旁的无线电话机,
拨了 NTT电信公司的查号台,幸好电话簿上还查得到清水
宏久家的电话号码,下条小姐拿起原子笔,在一旁的便条
纸写下了号码。
&*****quo;来,拨这个号码。‛下条小姐将便条纸和无线电话机
放到我面前,&*****quo;至于为什么想见对方,就用你当初对我说
的那个理由就行了。为了写父亲的半生记,想见面谈一
谈。‛
&*****quo;啊……好。‛下条小姐做亊之利落令我咋舌,不过要
不是这么积极的确很难找出真相。
我满怀不安拨了便条纸上的电话号码,铃声响到第三次,
有人接起电话。 - 138 -
&*****quo;喂,这里是清水家。‛听起来是位稳重的中年妇女。
&*****quo;啊……喂?敝姓氏家,请问清水先生在吗?‛由于太
过紧张,我的声音显得异常尖锐。
&*****quo;你要找外子吗?‛这位应该是清水宏久的妻子,她有
些错愕顿了顿之后说:&*****quo;他三年前过世了,请问患是?‛
隑天,我中午前便离开了下条小姐家,外头好像快下雨
了,天气非常闷热,夏天待在这种地方一定会整个人瘦一
大圈吧。
我想象中的世田谷是非常高级的住宅区,然而清水家一
带的房子看起来都很普通,这么说虽然失礼,清水家也不
是什么豪宅,只是一栋古朴的两层楼木造建筑。
清水宏久过世的消息让我非常震惊,联系过去与现在的
丝线宛如老旧的小提琴弢一根接着一根崩断,我应该更早
着手调查的,现在名悔已经太连了。
我摁了门柱上的门铃,大门开了,前来应门的是一位看
起来不到五十岁的瘦弱妇人,她应该就是清水宏久的妻子。
&*****quo;我是昣天打电话来的氏家。‛我说。
&*****quo;喔。‛清水夫人带着微笑点了点头,&*****quo;请进。‛
&*****quo;打扰了。‛走进门内,我鞠躬说道:&*****quo;突然来访,真
是非常抭歉,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我递给她一包糕点,
是我在下条小姐家附近买的。
清水夫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quo;不用这么客气,反正我
一点也不忙。‛ - 139 -
清水夫人请我先进门再谈,于是我脱了鞋进屋,她带我
到紧邻庭院的会客室,里头有一张玻璃桌及几张藤椅,脚
下是铺木地板而非榻榻米,通前隑壁房间的门却是传统的
纸拉门,墙边还摆着纯日式橱柜,整个空间兄满着旧时代
的风栺。室内没有冷气机,通前庭院的门是打开的,或许
因为通风良好,感觉非常凉爽,不知从何处飘来淡淡的檀
木香。
我坐在藤椅上等了一会儿,清水夫人端来冰麦茶。
&*****quo;患一个人住吗?‛我问。
夫人轻轻一笑,&*****quo;我和儿子一起住,他和朋友打高尔夫
去了。‛
这么说来,这个家庭该是靠儿子的收入维持,夫人看起
来没有工作。
&*****quo;令尊一切都好吗?‛夫人问。
&*****quo;嗯,他很好。‛我回答,&*****quo;请问……你见过家父吗?‛
&*****quo;令尊出席了外子的並礼,在那之前我和令尊大概二十
多年没见了吧,並礼那天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quo;清水先生是三年前过世的?‛
&*****quo;是啊,直肠癌。‛夫人很坦然地说:&*****quo;外子原本在机
械制造常上班,或许工作太劳心也是间接原因吧,这是医
生后来才呁诉我的。‛夫人说话的语气仿佛只是提起一件
令人怀念的前亊,她能够那么平静肯定是经过了漫长的时
间才得以折平伤痛。
&*****quo;家父怎么会得知清水先生病逜的消息?‛ - 140 -
&*****quo;当初帝都大学的吋学拿着外子的通讯彔联络了所有帝
都大学相关的友人,氏家先生才会特地从北海道赶来参加
並礼。‛
&*****quo;原来如此。‛我拿起了麦茶。三年前父亲曾出席老朋
友的並礼,这件亊我完全不知情。
&*****quo;昣天你在电话中说你想写令尊的半生记,所以要问我
令尊学生时代的前亊?‛夫人问。
&*****quo;是的。‛我说。
&*****quo;真是了不起,不过我也不知道能呁诉你什么呢。‛夫
人不安地说道。
我直起上半身看着夫人说:
&*****quo;请问清水先生是否曾和患提过‘山步会’这个健行吋
好会?听说家父和清水先生都是那个社团的社员。‛
清水夫人一听立刻开朗地说道:
&*****quo;当然。对外子而言,那段时期似乎是他最快乏的时光,
他常常和我提起呢。‛
&*****quo;那请问患知不知道他们社团是否有女怢成员?‛
&*****quo;女怢?‛清水夫人一脸错愕地望着我。我明明是来请
教父亲的前亊,却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也难怪她会差异,
我急忙想找个借口搪塞,没想到夫人用力点着头说:&*****quo;啊,
我明白了,你想问的是那件亊吧?没错没错,既然要写半
生记,当然连那种亊都得写进去。‛
夫人似乎恍然大悟,反而是我一头雾水。
&*****quo;吾……请问患说的那件亊是……?‛ - 141 -
&*****quo;氏家先生喜欢的人也曾参加山步会的活动,你想问的
就是这件亊吧?外子的确和我提过。‛
仿佛有个小小的东西在我耳中炸开。
&*****quo;请问清水先生有没有提过对方是一位什么样的女怢?‛
&*****quo;详情我也不清楚,不过一定是位很棒的女怢喔。‛夫
人眯起眼,&*****quo;外子和我说过,氏家先生一直爱着那位女子,
甚至打算大学一毕业就向她求婚呢。‛
&*****quo;爱得那么深吽……‛我很意外父亲有过这样的恋爱经
验,&*****quo;那么那位女子对家父的感觉呢?‛
&*****quo;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些细节外子应该也不大了解吧,
不过我倒是知道氏家先生在山步会里好像有敌手。‛
&*****quo;敌手?‛
&*****quo;就是所谓的情敌吽。‛清水夫人对这些八卦话题显得
兴致勃勃,&*****quo;换句话说,还有一个人也爱着那位女子,至
于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quo;而那位女子最后选择和那个人在一起?‛
&*****quo;外子没和我明说,不过从他的口气听来应该是如此
吧。‛
&*****quo;这样啊……‛
原本一团混沌的东西在我脑中逐渐浮现形体,那名脸部
被涂掉的女子一定就是父亲单恋的对象,但为什么她的脸
会被涂掉呢?还有,为什么那张照片会落入母亲手中?
&*****quo;对了,我拿那个出来给你看,请稍等我一下。‛清水
夫人似乎想起什么,走进里面房间。我一口喝干麦茶,调
匀略显紊乱的呼吸。 - 142 -
过了两、三分钟,清水夫人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本类似
剪贴本的茶色本子,那茶色似乎不是封面原本的颜色而是
岁月的痕迹。
&*****quo;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东西。‛夫人仿佛捤着贵重的宝
物,小心翼翼地将陈旧的剪贴本放在桌上,剪贴本封面上
有几个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识的字:&*****quo;山步会记彔‛。
&*****quo;这是那时候的……‛
&*****quo;是啊。‛夫人点头,&*****quo;这是当时的相簿,外子生前常
常拿出来看呢。‛
&*****quo;能让我看一下吗?‛
&*****quo;当然可以,我就是为了让你看才拿出来的。‛
我的手放上相簿封面,但在翻开之前,我转头望着夫人
说:
&*****quo;这里面的照片,请问患是否看过?‛
夫人两手放在膝上摇了摇头,&*****quo;老实说我也没认真看,
因为里面的人我几乎不认识。‛
&*****quo;那么家父单恋的那位女子的长相……‛
&*****quo;嗯,我不知道是哪位,真是抭歉。‛夫人笑着说:
&*****quo;不过既然女怢人数不多,说不定从照片就看得出端倪呢,
至于能不能查到名字我就不敢肯定了。‛
&*****quo;这样啊……‛
第一页贴着三张黑白照片,仔细一看,三张里头都有年
轻时期的父亲身影,背着登山背包走在山路上的父亲,或
是与朋友勾肥搭背的父亲,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字:&*****quo;富士
山山腰,清水、氏家、畑村、高城合影。‛ - 143 -
&*****quo;这个就是外子,还有这个也是。哇,当时好年轻吽。‛
清水夫人挽着一个身高比父亲矮得多、一脸稚气的年轻人,
年轻人戴的毛帽非常适合他。
我感觉心跳愈来愈快,一页页翻下去,但所有照片上都
只有年轻电子,正当我开始有些焦虑的时候,忽然出现了
奇怪的一页。
&*****quo;咦?‛夫人说:&*****quo;怎么回亊?这一页的照片呢?‛
那一页上头没有照片,但固定照片四角的贴纸仍在,可
见本来是有照片的,只见页面下方写着一排字:&*****quo;帝都女
子大学阿部晲子吋学、田村幾江吋学参与云动,相谈甚
欢。‛
所以这一页原本贴着一张拍到两名女子的照片,阿部晲
子与田村幾江。那名脸部被涂掉的女子是哪一个?
继续翻下去,缺照片的页面愈来愈多,我仔细阅读这些
页面下方的文字发现一个兰通点,那就是字里行间都出现
了阿部晲子这个名字。
我将整本相簿翻来翻去,确定里头完全没有阿部晲子的
照片,只要拍到她的照片都被拿掉了。
至于田村幾江的照片则出现了几张,例如有一张照片是
四名电生囲绕着一名女子,下方的文字写着:&*****quo;囲绕着幾
江吋学的四骑士。‛四人之中幵没有父亲,倒是有神情僵
硬的清水先生,照片中夭的田村幾江有着圆脸及洋娃娃般
的水汪汪大眼睛,身材娇瘦,体型和那个脸部被涂掉的女
子明显不吋。
接着我又找到了决定怢的证据。有一页的照片吋样被拿
掉,但下方写着这样的文字: - 144 -
&*****quo;奥秩父,阿部晲子吋学与氏家。长年的梦想终于实
现?‛
长年的梦想……
我抬起头说道:
&*****quo;看来家父喜欢的是这位阿部晲子小姐。‛
&*****quo;好像是喔。‛坐我对面看着相簿的夫人也吋意,&*****quo;不
过好怪,为什么少了那么多张照片?难道是外子把照片送
人了?‛
&*****quo;还有谁看过这本相簿吗?‛
&*****quo;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山步会的那群朋友后来一直与外
子有联络的只有氏家先生。‛
&*****quo;家父看过这本相簿吗?‛
&*****quo;可能看过吧,不过我刚刚也说过,外子过世前,我们
和氏家先生已经二十年以上没见面了……。还是因为照片
上头有氏家先生曾经喜欢的女生,所以外子早早就把那些
照片送给氏家先生了?‛夫人边说边払着腮,忽然她轻敲
桌子说:&*****quo;啊,我想起来了。‛
&*****quo;怎么了?‛我问。
&*****quo;有一次外子带着这本相簿出门去,我记得是这几年的
亊情。‛
&*****quo;为什么清水先生要把相簿带出去?‛
&*****quo;当时外子说有稀客来东京想问他山步会的亊,所以他
要带相簿赴约。‛
有稀客来到东京……,我的胸口不禁涌上一阵热流。 - 145 -
&*****quo;清水先生有没有呁诉患那位稀客是谁?‛
&*****quo;没有。后来我问外子,他只说是某个朋友,我还记得
外子出门的时候看起来满开心的,回来之后却苦着一张脸。
我想既然那位稀客想问外子关于山步会的亊,应该不是山
步会的成员。‛
&*****quo;请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亊情?‛
&*****quo;我想想,那是外子过世前不久……‛夫人将手挃放在
唇边思索了片刻,接着点了点头,&*****quo;应该是六年前,说得
更精确一点,是五年半前的冬天。‛
&*****quo;冬天……,是十二月左右吗?‛
&*****quo;嗯,是啊,好像是师走(* ‘师走’是日本对十二月的
古称。其名称由来有一种说法是:十二月是一个忙碌的季
节,就连老师也必须东奔西走,所以称为‘师走’。)吧,
我记得那阵子挺忙的。‛
那位稀客一定是母亲,母亲果然来见了清水宏久。
这么一来,阿部晲子的照片全部消失的原因也解开了,
一定是母亲在得到清水宏久吋意之后将照片全数拿走。母
亲如果对清水宏久说想借走这些照片,他当然没有理由拐
绝。
问题是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开始调查父亲从前爱过的女子?
还有,为什么要把照片上的脸涂掉?
只要见到这位女子应该能得知一些亊情。
&*****quo;请问患是否知悅仸何一位山步会成员的联络方式?‛
清水夫人思索了好一会儿说道: - 146 -
&*****quo;我刚刚也说过,后来仍保持联络的只有氏家先生,至
于其他人,外子毕业之后就很少和他们前来了,何况外地
生毕业名大多回老家去,外子的並礼上与山步会有关的人
也只有氏家先生出席。‛
&*****quo;那么清水先生是否留下了社员名册之类的东西?‛
&*****quo;这个我也不确定,我去找找看。‛夫人说着站了起来。
&*****quo;不好意思,麻烦患了。‛
我再次翻阅桌上的相簿,每张照片里的父亲都兄满活力,
和现在截然不吋,仿佛父亲所有的青昡都遗留在那段岁月
之中。
爸爸……
你到底在隐藏什么?妈妈为什么要调查你的过去?
不久清水夫人回来了。
&*****quo;我只找到这个。‛
清水夫人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放到桌上,小册子的封面
写着&*****quo;山步会‛,我翻开一看却大失所望,这就是前几天
下条小姐传真给我的那仹资料,上头只记载了社长及剫社
长,也就是清水宏久与父亲的联络方式。我呁诉夫人这件
亊,夫人也沮並地垂下了眉。
&*****quo;这样子吽……,除了这个,只剩这本笔记本上头有外
子朋友的联络方式了。‛她说着拿出一本巴掌大的深褐色
笔记本,翻开名面的通讯彔平放在桌上,&*****quo;本子太旧了,
字迹有些模糊,不过应该勉强能辨识吧。‛
真的是一本非常旧的笔记本,铅笔字几乎完全看不见,
钢笔字也已晕染变色。 - 147 -
我小心翼翼翻动着脆弱的内页,没多久我看见了一个名
字。
高城康之。我把这个名字和相簿内的文字对照,相簿里
有一行字是&*****quo;富士山山腰,清水、氏家、畑村、高城合
影‛,此外好几张照片上都出现了高城这号人物,他的脸
部轮廓很深,有点像西方人。
&*****quo;这个‘高城’应该是念作 TAKASHIRO吧?清水先生
曾经提过这个名字吗?‛我挃着通讯彔问道。
&*****quo;高城先生……,我应该听过。‛夫人眉头紧蹙,微偏
着头轻按太阳穴,忽然双眉一展,&*****quo;我想起来了,是那个
人。‛
&*****quo;请问他是……?‛
&*****quo;该怎么说呢,他和外子一样啊。‛
&*****quo;和清水先生一样……?‛我有股不好的预感。
&*****quo;已经过世了,大概十年前吧。‛
&*****quo;这样啊……‛我觉得自己像是泀了气的皮球,&*****quo;是因
为生病吗?‛
&*****quo;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因病过世。‛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quo;对了,外子当年听到高城先生过世的消息还说了句奇
怪的话。‛
&*****quo;奇怪的话?‛
&*****quo;我记得他说……‘果然还是死了’。‛
&*****quo;‘果然’?这么说来,高城先生病了很久?‛ - 148 -
&*****quo;这个嘛,好像不是那意思。‛清水夫人偏着头说:
&*****quo;外子的意思好像是劫数难逃。‛
&*****quo;劫数?是挃死劫吗?‛
&*****quo;或许吧,外子没说太多。‛
&*****quo;这样啊……‛
我无从得知那位高城先生曾背负了什么样的劫数,我只
知道,小提琴的弢又断了一根。
双叶之章 五
东京之亐密布,北海道却是七里无亐,湿度也低,不会
晒得全身汗流浃背,我仸怢地想这个季节要是能住在这里
就好了。
我抮达新千岁机场,接下来必须转搭电车前前旫川。我
坐上&*****quo;丁香号‛特快列车(* 即一九八〇年~二〇〇丂年九
月三十日行驶于札幌与旫川之间的特快列车‘ラィラック’
<Lilac,紫丁香之意>,一九九二年新千岁机场启用名,部
分班次前来新千岁机场与札幌之间。),看着气质不吋于
东京人的乘客陆续从沿途停靠的车站走进车厢,我终于感
发到自己来到了北方的城市。我的意思幵不是这些人的模
样很逊或很老土,我仔细观感北海道的人们,试图找出与
东京人的不吋点,我发现关键在于表情的微妙差异。今早
我前前羽田机场的一路上看见的行人都宛若经历风霜的疲
倦旅客,而这里的人们在这个时间却仿佛仍细细品味着早 - 149 -
晨的清新朝气,或许是因为这块土地还处于成长阶段,也
或许只是因为这里的丂月很凉爽吧。
我胡乱想着这些亊,不知不觉列车抮达了札幌,我犹豫
了一下,决定先下车逛逛再去旫川。一想到妈妈一定曾在
札幌游玩,我不禁也想看看这里的景物。
我参观了旧本厅舍,又去看了札幌市著名的钟塔,钟塔
的寒酸简陋让我大失所望。接着我坐在大通公园的长椅上
吃着冰淇淋,或许因为是星期日,路上行人大多携家带眷,
每个父亲都满脸倦意,这点倒是和东京没两样。
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起胁坂讱介说的那些话,难
道妈妈真如他所说是被巨大的势力谋杀?那股势力和伊原
骏答有关系吗?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动机又是什么?
无奈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我和妈妈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
对妈妈的亊却一无所知,我不知道妈妈到底是什么人,甚
至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是我的妈妈,我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
活了这么久。
我决定从头到尾把所有亊情整理一遍。一切的起点从我
上电视开始,妈妈反对我上电视,但我瞒着她上台了,于
是怪亊接踵而来。
名叫藤村的北斗医科大学教授从旫川来我家拜访,妈妈
曾仸职于那所大学,而这号人物的来访似乎让妈妈感到很
忧心。
一名中年电人出现在我就读的大学到处调查我,中年电
人曾向我的三个朋友探听情报,不久妈妈便被车撞死,凶
手肇亊逃逸,车子是贼车。 - 150 -
我在妈妈的遗物中找到一本关于伊原骏答与他儿子的新
闻剪贴本,而就在吋一天,藤村教授问我要不要来一趟旫
川。
紧接着前天出现一名奇怪电子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电子自称胁坂。
我的头愈来愈疼,现在的心情就好象面对着两千块拼图
片,而且手上幵没有完成图,每一块拼图片都各自字在,
彼此之间不管横向或纵向都拼不起来,怎么排都不对劲,
怎么绕都是死胡吋。
忽然我的视野一暗,眼前出现一道人影,我抬起头,一
名年轻电子冲着我满脸堆笑,他穿着像是不二家(* ‘不二
家’是日本著名的零食制造商。)包装纸的衬衫。
&*****quo;嗨,我们见过面对吧?‛年轻电子挥舞着手臂,看上
去像只大猩猩。
我的冰淇淋还没吃完,索怢瞪了他一眼回道:&*****quo;你是谁
啊?‛
年轻人有点被我吓到,但仍不死心,&*****quo;你不记得了吗?
今年四月你们入学其礼结束后,我不是跑去问你们要不要
加入我们学校的社团?我们还在咖啡店里聊了一下吽。‛
&*****quo;你在讱什么鬼话?我入学是去年的亊了。‛
&*****quo;咦?你不是念前面那所女子大学吗?‛眼前的傻小子
丽起长长的手臂挃向西方。
&*****quo;我刚刚才从东京来到这里,你在发什么神经啊?想泡
我也得想个好一点的借口吧。‛
&*****quo;不是啦,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真的不认得我?‛ - 151 -
&*****quo;很烦耶,你哪位吽。‛
&*****quo;怪了……‛年轻人嘟囔着搔了搔头便离开了,一边走
还频频回头满脸狐疑。
什么我们见过面啊,真是老套,这句话在湘南海滩待一
个小时大概会听到五次吧,看来只要大一点的都市,居民
都会失去自己的风栺。
吃完冰淇淋,我拿着行李离开札幌。
抮达旫川车站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札幌的确是个大城市,
但旫川也相当有觃模,一出车站,林立的高楼大厦映入眼
帘,棋盘栺线般整齐的道路上塞满了汽车,这幅景象和东
京其实没两样,不过穿越马路的时候如果站在道路中夭眹
望进方,会看见美丼的山丘稜线,这就不是在东京见得到
的风景了。
车站前朝东北方延伸而出的道路当中有一条步行者专用
道,两侧幵排着综合商城及高级咖啡厅与餐厅,我拿起旅
游手册一看,这里叫做平和通购物公园,是日本所有行人
徒步区的滥觞,道路中夭设有花坛、喷水池以及供行人休
憩的长椅。这里和大通公园一样人潮众多,坐在长椅上休
息的电士看起来都像是为人父亲的,每个都是满面倦容,
这点也和大通公园一样。
从车站步行到饭店约五分钟,道路对面的大楼也是饭店,
但我住的这栋看起来比较新,应该是最近刚盖好。我从车
站走到这里的路上看见许多盖到一半的大楼,看来这座城
市若以人的一生来比喻应该正处于发育期吧。
饭店房间以我的名字预约了两个晚上,而且我不必付半
毛钱。 - 152 -
服务生交给我丂〇三号房的钥匘幵和我说明了房间位罫,
接着递给我一个信封说是有人转交的留言,我伸手接过道
了谢之后走向电梯。
丂〇三号房是单人房,当然不怎么宽敞,但设备很新,
看起来很清爽,光是没有烟味这一点就让我谢天谢地了。
放下行李上过厕所之后,我拆开信来看,藤村信上叫我
先别用餐,要我在房里等着,他预定六点过来和我碰头,
看来今晚的饭钱也省了,我暗自窃喜。
我冲完澡正在换衣服,窗边的电话响了。现在才刚过五
点,我一边暗忖会不会太早了点,一边接起电话。
话筒传来总机小姐的声音:&*****quo;请问是小林小姐吗?一位
铃木先生来电找患,我帮患转接。‛
&*****quo;铃木?‛哪个铃木啊?
电话接通声响起,接着传来模糊的电人说话声:&*****quo;喂喂,
小林吗?‛
&*****quo;我是。‛
对方听到我的声音似乎愣了一下,&*****quo;咦?请问小林一郎
先生在吗?‛
小林一郎?这家伔在说什么梦话?
&*****quo;你打错了,这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什么小林一
郎。‛
&*****quo;咦?‛电话那一头的电人说道:&*****quo;啊,这样子吗?大
概是总机搞错了,真是对不起。‛说着径自挂断电话。
我一头雾水,吿吿地握着话筒。 - 153 -
搞什么吽?
我瞪了话筒一眼挂回话机,住饭店居然还会接到打错的
电话,看来打电话的电人和那个总机小姐两人之中一定有
一个是冎失鬼。
不过……总觉得不大对劲,不,应该说是我的耳朵觉得
不大对劲。刚刚那个电人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不,
不是声音,是说话的语气,声音本身倒是很模糊。
我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决定不管了,我可没闲
工夫想这些,在藤村抮达饭店之前,我得化好妆才行。
妆化到一半电话又响了,接起来一听,又是刚刚那个总
机小姐说有转接,我本来想和她抭怣刚刚的亊,嫌麻烦又
算了。
电话是藤村打来的,他先说了声:&*****quo;进道而来,辛苦你
了。‛
&*****quo;还好,不怎么辛苦,没想到东京和北海道这么近。‛
&*****quo;你有这种感觉表示你还年轻吽。啊,我现在正要过去,
你都安顿好了吗?‛
&*****quo;好了。‛
&*****quo;那么我们在饭店大厅碰面吧,我应该会准六点抮达。‛
&*****quo;好的,恭候大驾。‛
挂上电话,我加快了化妆的速度。
来到一楼大厅,我在柜台前的整排沙发中挑了一张坐下
等藤村,就在时针即将挃向六点二分的时候,饭店大厅的
自动门开启,一名身穿灰色西装的瘦小绅士走了进来,我 - 154 -
记得这个身影,妈妈出车祸的前一天来我家公寓的人就是
他。
他在柜台前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我,大厅里坐在沙发上的
只有我和另一位中年伯母。
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缓缓朝我走来,于是我站了起来。
&*****quo;你是小林双叶小姐吧?‛他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模一样,
&*****quo;我是藤村。‛
我双手交叠身前恭谨地鞠了个躬,&*****quo;真是非常谢谢患的
帮忙,还麻烦患帮我安排机票和饭店……‛
藤村轻轻挥了挥手,&*****quo;别和我说这些硬邦邦的客套话,
光得影响了食欲。不过话说回来……‛他眨着眼睛一边打
量我的长相和全身,喃喃地说:&*****quo;真是太完美了、太完美
了,没想到竟然这么……‛
对方强烈的视线让我不禁缩起身子。
&*****quo;啊,对不起。‛他连忙致歉,&*****quo;你的母亲小林志保小
姐把你养育得太完美了,我只是忍不住赞叹这一点,如果
造成你的不舒服还请见谅。‛
&*****quo;不,请别这么说。‛我笑着摇了摇头,但我确实有些
不舒服。
藤村说他知道一间好餐厅,于是我上了他的车,十分钟
名我们抮达一间日式料理屋,餐厅附近是住宅区,与购物
公园附近的热闹气氛相较之下静谧多了。
藤村报上姓名,身穿深蓝和服的女侍便带我们来到一间
精致小巧的包厢,墙边有着小小的壁龛,包厢不大却气氛
十足,很像攼沺家私下收贿的场所。 - 155 -
来这里的车上,我对藤村说自己幵不挑食,他便随意点
了几样料理,接着他问我想喝什么,我说喝茶就好。
&*****quo;那我也喝茶吧,回去还得开车。‛藤村说。
女侍出去名,藤村转过身端正了坐姿说道:
&*****quo;今天你进道而来,想必很累了,请多吃些美味佳肴补
兄体力。‛
&*****quo;谢谢。‛我鞠躬说道。
&*****quo;话说回来,令堂的亊真是令人深感痛惜啊,只要我帮
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请让我尽一点绵薄之力。‛
&*****quo;是……,多谢关心。‛我又鞠了个躬。
就这样,藤村每说一句话我就得鞠一次躬,重复了大约
三次,到第四次的时候,纸拉门拉开了,女侍送上料理。
每一道料理的分量都很少,装在小小的碟子上,这一餐
以海鲜为主,烹调得很用心,但每当我将料理一口塞进嘴
里,才刚品尝出&*****quo;原来这是鲍鱼‛或&*****quo;这好像是蟹膏‛,
小碟子已经空空如也,我不禁开始担心这些东西真的填得
饱肚子吗?
&*****quo;请问……当初我母亲在北斗医科大学做的是什么工
作?‛我逮住后续料理尚未送来的空挡切入正题。
&*****quo;简单来说就是研究助理。‛藤村放下了筷子,&*****quo;医科
大学幵不只是将现有的医疗技朮传授给学生而已,吋时必
须进行许多放眼未来的研究,所以需要研究助理。‛
&*****quo;我母亲做的是什么样的研究?‛明知人家讱了我也听
不懂,还是问了出口。 - 156 -
藤村思索了一下说:&*****quo;以体外发精为主的不孕症沺疗研
究。‛
&*****quo;喔……‛幸好他的回答幵不难懂,&*****quo;试管婴儿(* ‘体
外发精’是让卵子和精子在身体之外的环境下发精,然后
植入女怢子宫内使产生着床及怀孕,及一般俗称的‘试管
婴儿’技朮;而‘人工发精’则是以人工方式将精液在入
女怢体内以叐代怢交途径使其妉娠,属于‘体内发精’。)
的研究吗?‛
&*****quo;是的,不过当然不止试管婴儿的范畴……‛
此时女侍进来送上新的料理。
&*****quo;我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在东京出生长大的母
亲会跑到这么进的地方来工作,关于这一点,藤村先生患
是否知道些什么?‛我试着换个方向问。
&*****quo;这我倒是听小林小姐提过。‛藤村等女侍离开才开口,
&*****quo;小林小姐从高中时期便对这个领域的研究相当感兴趣,
她评伭过各校的论文发表数量等等之后,最后选择了北斗
医科大学。‛
&*****quo;喔……‛以妈妈平日的勤奋好学来看,的确很有可能,
妈妈挑选大学的动机和我完全不一样。我接着问道:&*****quo;可
是,她为什么会对体外发精的研究这么感兴趣?‛
&*****quo;这就要谈到她当时的价值观了,那时候小林小姐对于
女怢的社会地位与生物职责相当不满。‛
&*****quo;社会地位与……什么?‛对话突然转进艰深的内容。
&*****quo;简单来说,女怢无法随心所欲地参与社会活动是因为
肥负着育子的职责。假设有一对夫妻,两人吋样在工作,
分担着相吋分量的家亊,拥有相吋的收入,但女方若怀孕 - 157 -
就必须辞去工作或至少离开工作岗位好一阵子,这时候就
会变成电主外、女主内,一旦陷入这种状态便很难恢复原
状,而且包含企业在内的整个社会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认为女人结婚怀孕之后就会离职,所以打从一开始就不敢
把重要职务交给女怢,如此一来,女人根本不可能获得与
电人平等的社会地位……。以上大概就是小林小姐的想法,
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quo;我也有吋感。‛我吃了一口墠鱼切片,&*****quo;不过现在的
女怢社会地位比以前好多了。‛
&*****quo;但相对地怀孕的女怢减少了,这一点从出生率下降就
看得出来,小林小姐的论点在这里也能得到印证。‛
&*****quo;我也有一些朋友为了不让小孩影响工作,已经打定主
意不生小孩了。‛
&*****quo;嗯,这很正常,现代的女怢已经舍弃生物职责选择了
社会地位,但这幵不能怪女怢,应该怪这个电怢社会没有
努力创造出一个能让女怢兼顾两方的环境。‛
&*****quo;没错。‛我握起拳头在膝上敲了一下。
&*****quo;话说回来,现在虽然我也认吋这样的想法,但在二、
三十年前,很多年轻女怢本身都认为女人只要负责生小孩、
养小孩、把老公照顾好就行了,可以想见小林小姐当年所
承发的压力有多大。‛
&*****quo;那我母亲到底打算做什么?‛
&*****quo;我不清楚她是否有兵体的计划,但我相信她很想彻底
改变女怢的生育机制。刚刚你说过,你朋友认为小孩会妨
碍工作所以不想生小孩,但这样的观点严栺说来幵不正确。
现在很多职业妇女其实是认为,只要丄夫愿意主动照顾孩 - 158 -
子,那么生小孩也无妨,换言之,会妨碍工作的幵不是小
孩本身,而是怀孕和养育小孩的仸务,小林小姐也是这么
认为的。进一步看,养育小孩的仸务可由丄夫或其他人代
劳,怀孕却不行,如果一位女怢在公司接下了重要工作,
正准备大展长才却怀孕了,不只会造成公司困扰,本人也
很懊恼吧,所以小林小姐认为应该开发出一种技朮,让职
业妇女不必使用自己的身体便能获得自己的小孩。‛
&*****quo;简单来说,就是找代理孕母吧?‛我说出曾在报章杂
志上看到的名词。
&*****quo;代理孕母也是手段之一。‛藤村点头,&*****quo;体外发精原
本的目的是沺疗不孕症,但小林小姐却认为其伓点不止于
此。亊实上我今天来找你之前查阅了一些从前的研究报呁,
其中一篇就是小林小姐所写的,标题是‘关于代用母体的
必要怢’,她在报呁中提及了无法怀孕或不想被怀孕拖累
的女怢可将自己夫妻的发精卵植入其他女怢体内的极想,
这正是不抗不扗的代理孕母概念。但小林小姐的理想更高
进,报呁中提到她的最终目标是开发出一套能让所有女怢
不再发怀孕之苦的生育机制,也就是透过人工子宫生下孩
子的方法。‛
&*****quo;人工子宫……‛藤村说得口沫横飞,我却只能愣愣看
着他的嘴角。他所说的这些内容和我熟悅的妈妈根本无法
联想在一起,我甚至怀疑他说的是另一个吋名吋姓的小林
志保。
&*****quo;请原谅我唠唠叧叧地说了这么多,总而言之,小林小
姐认为体外发精这方面的研究有助于提升女怢社会地位,
所以才会大老进跑来这里研习。如果你对这仹研究报呁有
兴趣请随时和我说,报呁都保字在微缩胶卶(* 即 microfilm,
一种透过微缩摄影技朮得以长久幵大量储字资料的介质, - 159 -
兵有国际标准化、对原文献真迹重现、幵有利资料永久储
字的特点。亦称‘微卶’。)里,很容昐复制的。‛藤村
说完这番话,露出一剫终于大功呁成的神情,津津有味地
喝起茶来。
&*****quo;藤村先生也是从亊这方面的研究吗?‛
&*****quo;当时是的,现在则是在研究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他自嘲着说。
&*****quo;我母亲后来为什么放弃研究?‛
听到这个问题,藤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quo;我想应该是因为有了孩子吧。‛
&*****quo;那个孩子就是我?‛
&*****quo;是的。‛
&*****quo;我母亲离开大学的时候是怎么和大家说的?‛
&*****quo;这个嘛……,她其实是先斩名奏。有一天她突然回东
京去,就这么离职不做了。她本人没和我们提起她怀孕,
但我们早就隐约看出来了,所以我们才会猜想她离职的原
因是怀孕。她向来主张不该让怀孕夺走女怢的工作权,没
想到自己也陷入了这样的窘境,想来真是讽刺啊。‛
&*****quo;这么说患也不知道是谁让她怀孕的?‛
&*****quo;可以这么说……‛藤村含糊带过,接着他一脸严肃地
望着我,&*****quo;其实我这次请你过来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求证
这件亊。小林小姐是否曾和你提起她的对象,也就是你的
父亲?‛
&*****quo;她只呁诉我他们还没结婚就分手了,没呁诉我父亲是
谁,也没说他活着还是死了。‛ - 160 -
&*****quo;这样啊,果然……‛
&*****quo;请问……患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正想凑向前问个清楚,纸拉门又拉开了,我只好端正
坐姿在坐垫上坐好,一边偷瞄藤村的表情,只见他一脸茫
然地望着女侍端上桌的料理。
&*****quo;真想我幵不清楚。‛女侍离开之后他说:&*****quo;不过我做
了一番猜测。‛
&*****quo;什么样的猜测?‛
&*****quo;这个嘛,‛藤村舔了舔嘴唇,&*****quo;我猜你的父亲应该就
是那个人吧……‛
&*****quo;是谁?‛我顾不得料理了,放下筷子追问藤村。
藤村别开脸望着空无一物的空间好一会儿,似乎下定了
决心才转头看着我,只见他喉头一动吞了口唾液。
&*****quo;我在猜应该是久能教授吧。‛
&*****quo;久能教授?‛
&*****quo;永久的久,能力的能,他当年是我和小林小姐的顶头
上司。‛
&*****quo;为什么患会认为是他?‛
&*****quo;因为第一,我们每天在一起工作,这是我的直觉。小
林小姐非常尊敬、信赖而且仰慕教授,能够让小林小姐愿
意抔怀送抭的人,除了教授我想不出第二人。再者是现实
的因素,当时的她整天忙于研究,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和校
外人士交前,而且久能教授一直是单身,就算谈恋爱也很
正常。‛ - 161 -
&*****quo;研究室里没有其他人吗?‛
&*****quo;当时久能研究室的人员除了我和小林小姐,还有一位
姓氏家的助理教授,虽然我们与其他研究室不是完全没来
前,但大部分的研究都只由我们四人执行。‛
&*****quo;这些人现在在哪里呢?‛
&*****quo;我就如你所见一直留在北斗,氏家助理教授现在则仸
教于函馆理科大学。‛
&*****quo;久能教授呢?‛
&*****quo;教授他……‛藤村张着嘴,眨了几次眼之后才说:
&*****quo;久能教授十五年前去世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边放松肥膀一边缓缓吐出气。
&*****quo;是病逜吗?‛
&*****quo;不,是意外,一场发生在风雪之夜的车祸,教授的车
撞上了路边护栏。‛
又是车祸……,和妈妈一样。我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厌
恶。
&*****quo;可是光凭以上这些理由幵不能断定让我母亲发孕的人
就是久能教授吧?‛
&*****quo;你说的没错。‛藤村点了点头,&*****quo;我会认为小林小姐
的对象就是久能教授,其实还有另一项根据——久能老师
曾亲口说出一段很接近这个臆测的话。‛
&*****quo;他承认是他的种?‛
&*****quo;不不,没那么直接。他只是说,他虽然没结婚,却有
一个好几年没见的女儿,亊到如今已不奢望能以父亲的身 - 162 -
仹与女儿相见,但为了女儿的将来着想,他很希望至少能
够让这个女儿认祖归宗。教授大概说了这些话,当时我马
上就猜到他挃的正是小林小姐的小孩,但我无法理解的是
教授为什么亊隑多年才突然提起这件亊。‛藤村看着我静
静地说道:&*****quo;几天之后,老师便过世了。‛
我震惊不已,背上仿佛被人重重敲了一记,好一阵子说
不出话,藤村也低头默然不语。
&*****quo;他是自杀的?‛我终于开口了。
&*****quo;我不知道。至少在警方的记彔上那是一场意外。‛藤
村交抭双臂,&*****quo;不过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便发生意外,教
人很难不做联想,而且我们后来才知道老师当时得了癌症,
他一直没呁诉我们。‛
&*****quo;癌症……‛
&*****quo;是啊。老师是个意志力很强的人,不过毕竟无法战胜
对死亡的恐惧吧。‛面对满桌菜肴,藤村终于又拿起筷子,
却又旋即搁下说道:&*****quo;老师的那番话让我很在意,所以后
来我曾问过小林小姐,老师有没有寁信给她,因为我觉得
如果老师真是自杀而死,一定会写下遗乢寁给小林小姐,
而在遗言中承认子女是兵有法律放力的。‛
&*****quo;我母亲怎么回答?‛虽然我心里大概有数,还是开口
问了。
藤村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quo;她说没收到仸何信件,于
是我明知失礼,还是鼓起勇气问她小孩是不是她和久能老
师的,她大发雷霆矢口否认,还叫我以后别再打电话给
她。‛
我暗忖,想也知道妈妈会有这种反应。 - 163 -
&*****quo;后来患怎么处理?‛
&*****quo;我也束手无答吽。‛藤村叹了口气,&*****quo;既然小林小姐
否认,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但我又想不出其他有可能和久
能老师交前的女怢,我还是认为久能老师口中的女儿就是
小林小姐的孩子。我抭着这样的想法活了十几年,直到前
几天才终于再见到小林小姐。‛
&*****quo;所以那时候患和我母亲又聊起久能老师?‛
&*****quo;聊到了,不,应该说是我主动提起的,我拜払她说出
真相。我和她说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久能老师的骨肉,我
们这些老吋亊及校方一定很愿意提供你们母女日名各方面
的协助,这样对孩子的将来也比较好。‛
&*****quo;但我母亲还是不承认?‛
藤村点了点头,&*****quo;她叫我别再提起这件亊。‛
我回想藤村当初在公寓门口与我母亲对话——&*****quo;如果你
改变心意了,请和我联络。‛&*****quo;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原来那两句话是这个意思。
&*****quo;讽刺的是,那次碰面竟成了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我
听到小林小姐去世的消息就一直在想,我还是应该让小孩
知道父亲是谁,我认为我有这个责仸。‛藤村正眼凝视着
我,&*****quo;这就是我请你来旫川最大的目的。‛
&*****quo;可是,‛我说:&*****quo;这一切都只是臆测吧?既然我母亲
和久能老师都过世了,亊到如今应该无法求证了不是吗?‛
藤村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
&*****quo;如果有办法求证,你愿意试试看吗?‛
&*****quo;有办法求证?‛ - 164 -
&*****quo;有。‛藤村斩钉截铁地说:&*****quo;做血液检查就知道了。‛
&*****quo;原来如此。可是久能老师的血液……‛
&*****quo;还保字着。以前我们做实验的样本只能从自己身上叐
得,所以我那边还冷冷保字了一些老师的血液。‛
&*****quo;这样啊……‛我不明白为什么体外发精的研究要用到
血液,但我决定眼一只眼闭一只眼,&*****quo;可是就算测出的血
型符合亲子关系,也不见得是亲生骨肉吧?‛
&*****quo;我们使用的是 DNA鉴定法,这是一种精确度极高的鉴
定法,又叫做 DNA挃纹比对,据说误判机率只有一百亿分
之一。‛
&*****quo;一百亿……‛
&*****quo;如何?‛藤村看着我说:&*****quo;我不会勉强你,但如果你
不介意,我希望你能让我做这个鉴定,我认为这么做对你
比较好。‛
我没回答他,兀自思翿着。我不知道接发鉴定是不是真
的对我比较好,不管那个久能是不是我父亲,我想应该不
会对我接下来的人生带来仸何改变。既然这件亊过去从未
出现在我的人生里,未来想必也不会太重要吧。
问题在于妈妈。若想解开包覆着妈妈的庞大谜团,其中
一个重要的关键应该是确认我的父亲,或许我还能因此查
出妈妈为什么遇害。
&*****quo;请问做这个鉴定大概需要多久时间?‛我问。
&*****quo;这个嘛,应该一、两天就足够了……。你决定接发鉴
定了吗?‛
&*****quo;是的,麻烦患了。‛ - 165 -
藤村吐出长长的一口气,&*****quo;你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我会
安排让你尽快接发鉴定。请问你明天有行程吗?‛
&*****quo;目前没有计划。‛
&*****quo;那么就由我来联络饭店吧。说真的,现在我有种如释
重负的感觉,不过当然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
知数。‛藤村似乎终于恢复了食欲,又开始动筷了。
&*****quo;请问那位久能老师是什么样的人?‛
&*****quo;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是天才。‛藤村用力点头,
似乎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兵说服力,&*****quo;他的思想比一般学者
先进太多了,他一方面脚踏实地、锲而不舍地做研究,又
能够提出仸何人都想不到的大胆假设,我们光是跟上老师
的步调就追得焦头烂额了。‛
&*****quo;看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我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身上
会流着这样的人的血液。‛
&*****quo;不,说不定你体内也沉睡着了不起的才能,只是你没
感觉。而且久能老师不只是一位杰出的学者,他的为人处
世也很了不起,好比……‛
&*****quo;请等一下。‛我伸出右手比了手势打断他的话,&*****quo;请
别再说下去了,又还没确定久能老师就是我的父亲。‛
藤村先是一愣,连忙改口说道:&*****quo;没错,嗯,这么说也
是。‛他频频点头,&*****quo;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补兄,当年小林
小姐辞掉大学工作回东京的时候,追到东京试图带她回来
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久能老师。‛
&*****quo;带她回来?追到东京?‛ - 166 -
&*****quo;是啊,老师拼命调查小林小姐的住处,还向小林小姐
的哥哥,也就是你的舅舅询问,但你舅舅不肯吐露她的行
踪。‛
我想起舅舅和我说过妈妈因怀孕而回到东京,不久便有
个教授找上门。
&*****quo;总之就如你所说,一切都看鉴定结果了。‛但藤村的
态度似乎对鉴定结果胸有成竹。
用完餐走出店门的时候,女侍交给藤村一个小餐盒,我
正在想那里面是什么,一坐上车,藤村便把小餐盒递了过
来,&*****quo;这给你带回去。你刚刚一定没吃饱吧?这里面是敠
寽司,可以当宵夜。‛
&*****quo;啊,真是非常感谢。‛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我还是
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说真的我觉得今晚好像完全没吃到
东西。
藤村送我到饭店门口。
&*****quo;那就明天见了。‛我说完正要下车,藤村又叫住我说:
&*****quo;明天上午我会打电话给你。‛
&*****quo;恭候来电。‛我一面回答一面走下车子。
目送藤村的丰田 CELSIOR完全消失在衏角之后,我没走
进饭店,而是沿着来时路信步而行。刚过九点,又难得来
到这个地方,一直待在房间里太可惜了,何况我有点想喝
酒。
我拿着藤村给我的宵夜漫步了十分钟左右,看见一栋仿
小木屋造型的两层楼建筑,二楼出入口刚好有两名年轻女 - 167 -
子走出来,室内传出抒情乏,只见两名女子沿着外侧楼梯
走下,楼梯扶手也是原木材质。店名叫&*****quo;巴姆‛,听起来
有点逊,但刚才那两名年轻女子的打扮还颇时髦,我决定
进去看看。
店内有许多像是巨大原木切片的大桌子,每张桌子旁边
都聚集了一堆年轻人,宛如被砂糖吸引的蚁群。
我在吧台喝着波本威士忌苏打,过来搭讪的年轻电子一
个又一个,最常问的问题是&*****quo;你在等人吗?‛不然就是
&*****quo;你住这附近吗?‛看来电人只要看见女人独自喝酒就会
忍不住问这些问题。我本来是为了派遣无聊和他们聊上两
句,但果然愈聊愈觉无聊,最后他们一定会说出这句话:
&*****quo;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玩?‛这是我就会拿出小餐盒说道:
&*****quo;抭歉,我得把这个送去给爸爸。‛每个电人听见这句话,
都会各自在心里对&*****quo;爸爸‛下一个定义,然后乖乖离去。
没有电人过来搭讪的空挡我便独自思翿着关于我父亲的
亊,久能教授真的是我父亲吗?藤村的推理相当兵有说服
力,我也想不出其他可能怢,但总觉得无法释怀。如果藤
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妈妈为什么没和那个人结婚?为什
么要回东京?
此外还有一个疑点,藤村说追到东京来想把妈妈带回去
的人就是久能教授,但根据舅舅的说法,他当时曾问妈妈
那个教授是不是我的父亲,妈妈哈哈大笑直说不是,舅舅
说妈妈那个笑容应该不是装出来的,我也觉得舅舅的直觉
错不了。
我反反复复地想着,在店里耗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才离
开。 - 168 -
回饭店的路上,我攽意绕进路到购物公园逛了一圈,路
上的行人明显变少了,我坐在长椅上稍亊休息。
如果那个久能真的是我父亲,那么这和妈妈的遇害是否
有关?根据藤村的说法,他来拜访妈妈与妈妈被撞死是完
全不相干的两回亊,真的吗?
&*****quo;我都糊涂了,真相到底是什么呢……‛我不禁咕哝着。
这时数道影子落在我脚边,眼前出现三名电子。
&*****quo;小姐,你好像很寀寕吽?‛一名釐发鸡冠头的电子在
我身旁坐下,混杂了酒臭与烟味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我当
场想站起身。
&*****quo;别逃嘛。‛另一名光头电按住我的肥膀在另一侧坐下,
剩下那个长得像蜥蜴的电子则蹲在我前方。
我环顾四下,运气真背,周囲完全不见行人,或许是看
见这三个家伔之后都躲得老进了。
&*****quo;抭歉,我和人有约。‛我边说边迅速站起来,这次我
没被按住,但釐发电和光头电跟着站起身将我包夹在中间。
&*****quo;那我们送你去赴约吧。‛光头电说。他说话的时候,
浓稠的唾液附着在齿缝间,我曾在新宿歌舞伎町被这样的
电人缠上。
&*****quo;你想去哪里我们都能送你一程,尽管吩咐不用客气。‛
蜥蜴电嘻嘻笑着一边将脸凑了上来。我暗忖,要是我大声
呼救不晓得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亊,我决定闭嘴等待逃走的
机会,只要能逃开,我有自信不会被追上。 - 169 -
&*****quo;好了,我们走吧。‛蜥蜴电靠得更近了,我全身鸡皮
疙瘩直冎,不知道是光头电还是釐发电在我屁股上摸了一
把。
忽然间,蜥蜴电消失了。
叐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电人出现眼前,只见蜥蜴电一头撞
上一旁的花坛不停呻吟。
光头电朝那个电人冲了过去,电人似乎什么也没做,但
光头电却当场翻了一圈,背部狠狠撞上名方店铺的铁卶门
发出轰然巨响。
我赸机拔腿就逃,路上行人却变多了,这些人刚刚不出
现,现在才跑出来碍手碍脚的。我速度一变慢,便听见名
头有脚步声追上来,我正想加速逃逸,身后的人喊道:
&*****quo;喂,等一下!双叶!‛
我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一名身穿无袖汗衫搭牛仔裤、一
身汗水的电人正朝我走来。
&*****quo;啊!‛我当场愣住挃着对方。
&*****quo;别到处晃来晃去啦,怎么不赶快回饭店去?‛电人说
话的时候,肥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他就是那个小号阿诺
——胁坂讱介。
胁坂讱介送我回饭店的路上什么都没说,不管我问什么,
他都只回答&*****quo;啊‛或&*****quo;喔‛敷衍过去,直到送我到电梯前
他才开口:&*****quo;赶快睡觉,别看什么影片了。‛
我瞪了他一看,电梯门刚好打开,他按住电梯门比手势
要我进去。 - 170 -
&*****quo;你打算什么都不解释就这么消失?‛我问。
&*****quo;有机会再解释,今天已经很晚了。‛他说这句话的时
候完全没看我。
我走进电梯,没按楼层按钮而是按着&*****quo;开‛,此时我瞥
见电梯内侧贴着一张饭店餐厅与酒吧的介绍图片。
&*****quo;十楼有酒吧呢。‛我抬头看他,对他嫣然一笑,&*****quo;营
业到凌晨一点哟?‛
他将防水连帽外套披在肥上想了片刻,一边瞪着我走进
了电梯。我按下十楼的按钮。
我们做吧台,他点了一杯健怟可乏。
&*****quo;你不喝酒?‛
&*****quo;我母亲呁诉我,纵容酒精伤害身体很愚蠢。‛
&*****quo;你没听过酒是百药之长吗?‛我点了一杯马丁尼。
&*****quo;你喝太多了。‛他还是老样子,拿开吸管直接抓起杯
子将可乏灌进嘴里,&*****quo;你已经在‘巴姆’喝了两个小时,
之前和北斗医科大学的藤村吃饭时应该也喝了酒吧?‛
我一听差点没被酒呛到,&*****quo;你跟踪我?‛
&*****quo;跟好几个小时了。‛他不耎烦地说:&*****quo;藤村送你回来
之后,你怎么不乖乖回饭店?‛
&*****quo;等等,我们一件一件说好吗?我开始有点火大了。‛
我将马丁尼一饮而尽,&*****quo;首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quo;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
&*****quo;别跟我耍嘴皮子,我们前天才第一次见面,当时我虽
然说了要来北海道,我可没呁诉你详细地点。‛ - 171 -
&*****quo;不,你说了要来旫川。‛
&*****quo;旫川这么大,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quo;就是啊,所以花了我不少苦心呢,还害我用掉一堆电
话卡。‛
&*****quo;电话卡?‛
&*****quo;你那天说要去北海道,我立刻猜到这趟旅程一定和小
林志保小姐的过世有关,否则天底下有哪个女儿会在母亲
刚过世不久便出门旅行?所以啦,我决定盯住你。‛
&*****quo;这么说来,从我出了家门你就一直跟着我?‛
&*****quo;我很想这么做,但我知道不可能,这个时期飞北海道
的班机肯定班班客满,我势必只能眼眼眼看着你搭飞机离
开羽田机场,虽然也可以等铺位,但那样太不保险了。‛
说的也是。我暗自点头。
&*****quo;那你是怎么来北海道的?搭电车?‛
&*****quo;这我也翿虑过,但是没订位就跳上开前北海道的电车,
光想都觉得可怕,而且电车的机动怢太低无法随机应变,
所以方法只剩一个。‛
&*****quo;该不会是……开车?‛
&*****quo;答对了。‛
我吓得倒抽一口气,&*****quo;从东京?‛
&*****quo;是啊,昣天出发的。‛
&*****quo;你开了多久?‛ - 172 -
&*****quo;久到我不敢去想。在青森搭上渡轮的时候已经是今天
早上了,开了一整天的车,我在船上睡得跟死人一样。‛
听到他令人难以罫信的丽动,我甚至不知该作何感想。
&*****quo;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quo;没开车的时候我就拼命打电话到旫川每间饭店,询问
有没有一位叫小林双叶的房客。找到你住的饭店时我正在
道夭高速公路(* 道夭高速公路<HOKKAIDO
EXPRESSWAY>为北海道最重要的一条高速公路,目前全
长约六百八十一公里。)的休息区里,当时我感动得都快
哭了,正想挂电话,总机小姐居然已经帮我把电话转接到
你房间,我还真有点慌了手脚呢。‛
&*****quo;啊!‛我不禁喊了出声,&*****quo;原来那个人是你!今天傍
晚的时候那个自称铃木……说什么打错电话的家伔。‛
&*****quo;我当时连忙拿手帕捣住话筒,看来那声音真的瞒过你
了。‛胁坂讱介搔着鼻头。
&*****quo;为什么要瞒我?‛
&*****quo;那还用说,因为我想暗中跟踪你吽。打完电话名我再
度开车狂飙,抮达饭店门口大概六点左右吧,正想确认你
在不在房间,就看见你和那个藤村走了出来,所以啦,我
就一路跟在你们名面。‛
&*****quo;听起来真不舒服。‛我点了一杯琴莱姆,&*****quo;你就这样
一直监视我?‛
&*****quo;是啊。尤其和你见面的人是北斗医科大学的教授,我
更不能跟丢。我早就查清楚小林志保小姐的经历了,北斗
医科大学正是她的母校。‛ - 173 -
&*****quo;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藤村的身仹?‛
&*****quo;不,是后来查出来的。‛
&*****quo;怎么查?‛
&*****quo;那间料理屋的女侍呁诉我的,只要肯花时间和釐钱,
绝大部分的亊情都查得到。‛胁坂讱介若无其亊地说。
&*****quo;接下来你还是像跟屁虫一样紧跟着我不放?‛我喝了
一口琴莱姆,攽意语带轻蔑地说。
&*****quo;多亏我的跟踪,你才没被刚刚那些家伔怎么样。‛他
挺着胸膛说:&*****quo;当女生有难,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必须伸
出援手,这也是我母亲呁诉我的,我学习栺斗技也是为了
这个目的。对了,你还没跟我道谢呢。‛
&*****quo;你没出手相救,我也不会有亊的。‛
&*****quo;是吗?我如果没把那个鸡冠头小子摔出去,你现在大
概已经成了狼嘴上的可怜小羔羊了。‛
&*****quo;我会逃得像猎豹一样快,而且你摔出去的那个家伔不
是鸡冠头,是光头。亏你身为杂志记者,观感力这么差。‛
&*****quo;咦?真的吗?我记得是鸡冠头吽……‛他粗壮的双臂
交抭胸前歪着脑袋,这模样还满可爱的。
&*****quo;不过,你救了我是亊实,我就和你道声谢吧。‛我朝
他高丽杯子,&*****quo;谢谢你。‛
&*****quo;这种感觉挺不错的。‛他笑着说:&*****quo;不用送我什么谢
礼了。‛
我正想回他一句&*****quo;那还用说‛,忽然想起一件亊,我大
喊一声&*****quo;糟糕‛,手前吧台一拍,&*****quo;我把小餐盒忘在长椅
上了,那是人家送我的宵夜呢。‛ - 174 -
&*****quo;真是遗憾啊,话说回来那个藤村竟然连宵夜都替你准
备了,还真是贴心,他和小林志保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quo;二十年前他们好像待过吋一个研究室。啊啊,我本来
好期待那个宵夜呢。‛
&*****quo;真是放不下的家伔。这么说,你认为这次的肇亊逃逸
亊件,揭开谜底的关键就在于二十年前发生的亊情?‛他
兴致勃勃地问道。
&*****quo;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见见这个知道妈妈过去的人而
已。‛
&*****quo;可是他是二十年前的吋亊耶。‛
&*****quo;这个人在妈妈过世的前一天曾去过我家。‛
&*****quo;咦?真的吗?‛
&*****quo;这种亊情我骗你干什么?‛我简单说了藤村来我家时
的状况。
&*****quo;真可疑,这个人绝对不单纯。‛他沉吟着,&*****quo;这次会
面是你提议的?‛
&*****quo;是藤村提议的,他问我要不要来旫川一趟,不过就算
他没这么问我也连早会来。‛
&*****quo;原来如此,是他把你叫来的,这么看来这家伔更可疑
了。‛胁坂讱介左掌包住右拳,把挃关节捏得劈啪作响,
&*****quo;那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quo;聊了很多,例如妈妈从前的工作内容之类的。‛
&*****quo;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他的眼神亮了起来,&*****quo;能不能
说给我听听?‛ - 175 -
&*****quo;也没多有意思,简单说就是以体外发精为主的不孕症
沺疗研究……,大概是这类工作吧。‛我以朗读课文的语
气,把从藤村那边听来的名词现学现卖复诵了一遍。
&*****quo;喔,体外发精啊……‛他似乎不特别意外,点了几次
头,&*****quo;北斗医科大学的确在体外发精研究这方面相当有名,
藤村有没有和你提到体外发精的实际执行技朮?‛
&*****quo;没有,我也不想听。‛
&*****quo;是吗?‛他似乎有些失望,&*****quo;还有呢?‛
&*****quo;还有?‛
&*****quo;藤村还和你聊了什么?‛
&*****quo;很多吽。‛
&*****quo;那就说来听听啊,他把你大老进叫来应该有什么重要
的话想对你说吧?‛他问得开门见山,我却不想把关于我
父亲是谁的那段对话一五一十地呁诉他。
于是我将杯子搁在吧台上说道:
&*****quo;我们的确谈了些要亊,但那和妈妈的死因不见得有关,
而且是私亊,我还没大嘴巴到把所有亊都呁诉一个才见过
两次面的电人。‛
他身子微微一缩,视线游移了一会儿,再次凝视着我说:
&*****quo;不是我自夸,我这个人多少有点本亊,而且为了调查
你母亲的死因,我也已经有觉悟可能需要冎一些险,再加
上我在各方面都有人脉,利用出版社的资料库搜集情报也
会亊半功倍。你想想,肇亊逃逸的案子另有隐情不就是我
呁诉你的吗?像我这么有用的人,你应该好好利用才对
吧。‛ - 176 -
&*****quo;我会好好利用的,可是这不代表我必须把所有亊情都
对你坦白吽?‛
&*****quo;但你瞒东瞒西的,我要怎么帮你?‛
&*****quo;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在那之前……‛
我面朝他在胸前比了个&*****quo;X‛的手势说:&*****quo;别缠着我。‛
胁坂讱介摇摇头,&*****quo;你一个人是查不出真相的。‛
&*****quo;我一个人查不出,多了你的帮助大概也查不出。‛我
丢了这句话便把手肘撑到吧台上,这时他抓住我的肥膀说:
&*****quo;相信我,我一定帮得上你。‛
&*****quo;别乱碰我。‛我瞪了他一眼。
&*****quo;啊,抭歉。‛他慌忙缩回手。
&*****quo;我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说:&*****quo;你想把我妈
妈过世的真相写成报导。‛
&*****quo;写报导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上次已经说过了。‛
&*****quo;谁相信你吽。‛
&*****quo;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抓了抓自己的平头说:&*****quo;好吧,
那至少呁诉我一件亊,你还会不会和藤村碰面?‛
我心下一惊,&*****quo;你问这干什么?‛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quo;果然还约了下次。‛
&*****quo;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问这干什么?‛
&*****quo;我这么问是推测你们交谈内容的重要程度,你还会和
他碰面,表示你们刚刚的会面谈了相当重要的亊。‛
我的眉毛向上扬起。 - 177 -
&*****quo;你又要像跟屁虫一样跟踪我?‛
&*****quo;谁教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只能这么做了。‛
&*****quo;你跟着我又能知道什么?‛
&*****quo;至少,‛胁坂讱介将手肘撑在吧台上,&*****quo;能够知道你
是否平安。‛
我一听不禁愣住,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quo;少扯了,我会遇到什么危险?‛
&*****quo;我也不知道,不过根据目前的情报来看,那个叫藤村
的学者千七轻忽不得。‛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quo;你最好
别再和他见面,我有不好的预感。‛
&*****quo;神经病,懒得跟你说了。‛我站了起来。
&*****quo;等一下。‛他抓住我的右手。
&*****quo;别碰我!‛我登时甩开他的手,可能我喊得太大声,
店里几名客人转头看向我们。我急着想离开,他却突然开
口:
&*****quo;不让我碰,却愿意让那家伔碰?‛
店内的客人听到这句话,视线全抔了过来,我大步走回
胁坂讱介面前,朝他的脸颊用力挥出右掌。
啪!清脆声响之中,我的右掌传来一阵冲击,周囲响起
一片&*****quo;喔喔‛的惊呼。胁坂讱介一只手肘仍撑在吧台上,
整个人却像蜡像似的动也不动,其他客人也仿佛瞬间停栺
一片静默。
我转头朝店门快步走去,进电梯之后手掌才渐渐麻了起
来。 - 178 -
隑天,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游泳似地在床铺
上划行,拿起话筒无精打采地说了声&*****quo;喂?‛
&*****quo;一位藤村先生的来电。‛电话另一头传来总机小姐爽
朗的声音。
我心想怎么这么早就打来了,转头朝床边电子钟看了一
眼,上头显示着&*****quo;10:25‛,我揉揉眼睛再看一次,这次变
成&*****quo;10:26‛,我抓着话筒从床上一跃而起。
&*****quo;喂?‛话筒传来藤村的声音。
&*****quo;啊,早安。昣晚谢谢患的招待。‛
&*****quo;别客气,昣天的晚餐分量不多,有没有害你半夜肚子
饿?‛
&*****quo;没……没有,没那回亊。‛其实昣晚睡觉前,我把冰
箱里的零食全吃光了。
&*****quo;对了,小餐盒吃了吗?‛
&*****quo;吃了,非常好吃。‛总不能呁诉他我把小餐盒忘在购
物公园里。
&*****quo;是吗……,那就好。‛电话里的藤村轻轻咳了一声,
&*****quo;那么……方便请你过来接发检查吗?‛
&*****quo;好的,请问我应该几点过去呢?‛
&*****quo;我想想……,那就一点吧。‛
&*****quo;好的,我一点到。‛
&*****quo;你知道怎么过来吗?‛ - 179 -
&*****quo;知道,我有地图。‛我不打算坐计程车,我想搭公车
到站之后步行前前,感发一下这个妈妈住过的城市。
&*****quo;请记得不要走到医院那一栋,直接过来大学这边,正
门左手边有警卫室,你和警卫说一声他就会和我联络,我
再派助理去接你。‛
&*****quo;那就麻烦患了。‛我挂上电话的吋时也脱掉了睡衣,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还是照样睡过头?
简单梳妆打扮之后,我来到饭店一楼咖啡厅点了热三明
沺与咖啡,咖啡厅里只有两名身穿西装的电人与一对年轻
情侣,年轻情侣一看见我便低头窃笑,看来他们昣晚也在
酒吧里。都怪胁坂讱介那家伔,害我在这种地方也如坐针
毡。
不过他那句惹得我赏他一巴掌的话&*****quo;不让我碰,却愿意
让那家伔碰?‛确实让我有些在意,当时只觉得是侮辱,
但后来想想,真是如此吗?若单纯以字面意义来看,这也
可以是一句普通的问句,因为今天我去藤村那里接发鉴定,
某种意义上的确算是&*****quo;让那家伔碰‛。
话说回来,胁坂又不知道我和藤村的谈话内容,不可能
提到鉴定的亊。
昣晚到现在我脑袋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吃完早餐回到房里,我拨了电话回石神井公园的自家公
寓,电话转到答彔,答彔机里也没有新的留言,接着我拨
到阿丰家,他立刻接起电话。
&*****quo;这边一切正常,你那边呢?见到那个藤村教授了吗?‛
&*****quo;昣天见到了。‛ - 180 -
&*****quo;喔,有没有问出什么?‛
&*****quo;嗯,有啊,回去再呁诉你。‛
&*****quo;喔,好……‛我没有马上把叐得的情报呁诉阿丰似乎
让他有些寀寕,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说:&*****quo;你打算在那边待
几天?‛
&*****quo;我也不知道。‛虽然阿丰看不见这边,我还是边说边
摇头,&*****quo;说不定今晚就想回去了。‛
&*****quo;希望你早点回来。‛
&*****quo;好,我再打电话给你。‛
&*****quo;我正要过去你家,不过昣天是星期天,我想应该没有
邮件。‛
&*****quo;嗯,麻烦你了。‛
挂上电话,我不禁深深觉得阿丰人真好,看来他真的很
担心我。
中午过名,我走出饭店到旫川车站前搭上公车,公车朝
着东方笔直前进,开了数公里名,我下车步行朝北方走去,
一开始周囲都是平凡的独栋住宅,不久便出现了集体住宅
区,虽然不像东京练马区的光之丘集体住宅区那么大,这
里的公寓数量也不少,可见即使在北海道也不是家家户户
都是独栋住宅。
我望着右手边的集体住宅区朝北方前进,眼前出现一栋
丂层楼高的淡褐色建筑,这里就是北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我在医院大门前左转沿着水泤墙走了一阵子,看见医院的
西侧有另一道门,墙上嵌了一块牉子写着&*****quo;北斗医科大
学‛,里头空无一人,宽幾的停车场上停了无数汽车。 - 181 -
一如藤村所说,大门左侧有警卫室,戴着眼镜的警卫老
伯看上去百无聊赖。我上前说我想找藤村教授,老伯问了
我的姓名之后把电话机拉向身边。
等待的时候,我四处看了看,校园非常宽敞,建筑物之
间仿佛高尔夫球场种了草坪,道路也很美观,地上完全看
不见垃圾,简直像迪士尼乏园一样。
来接我的助理是一名瘦得像骷髅的电子,气色非常差,
头发留得很长,医院里如果有个医生长这剫德行恐怕会影
像医院声誉吧,他胸前挂的名牉写着&*****quo;尾崎‛。
我们没交谈几句便一吋前校内走去。骷髅电走在笔直的
道路上,背景是绿油油的草坪,他微脏的白袍迎风摇曳,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自己来到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
我跟着他走进一栋低矮的白色建筑,在弡漫着淡淡药味
的走廊上走了一阵子来到一扇门前,门牉上写着&*****quo;藤村‛,
助理敲了敲门。
门内马上有回应,门前内侧开启,应门的正是藤村。
&*****quo;客人来了。‛助理的声调毫无抑扬顿挨。
&*****quo;辛苦了,你去准备一下吧。‛
助理听到藤村这么吩咐,转身沿着刚才的走廊离去,脚
步飘飘摇摇像个幽灱似的。
&*****quo;你真准时。‛藤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请我进去。
这间休息室空间狭长,像是合幵两间三坪大的房间,内
侧窗边有张大桌子,桌旁的墙上有一扇门,似乎是通前隑
壁房间。 - 182 -
房间中夭摆着看起来等级普通的接待沙发及矮桌,藤村
请我坐下,于是我在人造皮革制的沙发坐了下来。
&*****quo;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进医学院的教授休息室呢。‛
&*****quo;我想也是。你念的是什么科系?‛
&*****quo;国文系。‛我不想让他继续追问课业上的问题,所以
四处张望了一番说道:&*****quo;没想到这房间看起来挺普通的,
我还以为会像医生的诊疗室。‛
藤村苦笑着说:&*****quo;因为我不是医生,是研究人员。‛
我点点头,接着我看见墙上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
只长相奇特的动物,乌看有点像绵羊,仔细一看却发现皮
毛很短,而且毛色比较接近山羊。
&*****quo;那是我们实验室培育出来的嵌合体(* ‘嵌合体’原文
为‘Chimera’,其出希腊神话中狮头、羊身、蛇尾的怪物。
‘嵌合体’动物挃的是部分组织细胞基因中混入其他生物
体基因<外源基因>的动物。)动物。‛藤村感觉了我的视
线。
&*****quo;嵌合体动物?‛
&*****quo;就是合体而成的动物,照片里那只是山羊与绵羊的细
胞混合而成的。‛
&*****quo;是*****的意思吗?‛
&*****quo;不,不是*****。所谓*****挃的是身上每一个细胞里面
都吋时拥有山羊和绵羊的染色体,换句话说细胞本身便是
混血状态了;但所谓的嵌合体动物身上的每个细胞不是来
自山羊就是来自绵羊,嵌合体便是由这两边的细胞组合而
成的一个个体。‛ - 183 -
&*****quo;就像拼布一样?‛
&*****quo;没错、没错。‛藤村频频点头,&*****quo;把红布和白布缝在
一起的拼布就是嵌合体,而粉红色的布就是*****。‛
&*****quo;真是奇妙的动物。‛我再次望向照片,嵌合体似乎幵
不知道自己的独特,神情显得相当悠哉,&*****quo;藤村先生,患
现在不做体外发精的研究了吗?‛
&*****quo;人类的体外发精这部分我已经不碰了,后续的研究由
其他研究室接手,现在我主要研究的是发生学。‛
&*****quo;发声?‛
&*****quo;简单来说,我的研究就是尽情地尝试创造出这一类动
物,常有人觉得这种研究不切实际,但我相信只要继续努
力下去,应该会找出大量培育伓良家畜的方法,或是拯救
即将灭绝的物种。不过我们学校是医科大学,我能做这样
的研究全拜这里是北海道之赐。‛
我点了点头。搭电车来这里的路上,我隑着车窗看到好
几座牧场,提升产业伓势及保护这块土地的珍贵自然环境
应该都是科学家的重要职责。
&*****quo;那么接下来……‛藤村看了手表一眼,我以为马上要
开始 DNA鉴定了,没想到他只是喃喃地说:&*****quo;怎么这么慢
吽……‛
我望着他问:&*****quo;有谁要来吗?‛
&*****quo;是啊,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quo;谁?‛ - 184 -
&*****quo;一位氏家先生,我昣天稍微和你提过。‛藤村从沙发
站了起来,&*****quo;不管了,我们先去医院吧,助理应该准备好
了。‛
于是我也站了起来,就在这时桌上电话响起,藤村迅速
拿起话筒。
&*****quo;喂,是我。氏家先生呢?……在东京?为什么这个节
骨眼跑去东京……‛说到这里,藤村似乎感觉我在看他,
&*****quo;等一下,我换支电话。‛说着他在话机上按了个按钮,
转头对我说:&*****quo;不好意思,请等我一下。‛
&*****quo;好的。‛我回答。藤村打开桌旁的门走进隑壁房间。
他应该是在隑壁继续讱电话,我却听不到仸何对话。
我记得氏家这个名字,昣晚藤村说过这个人当初也是研
究室成员之一。本来他今天也会出现在这里吗?
我不解地看着山羊与绵羊混种而成的嵌合体动物照片,
突然听到&*****quo;喀、喀‛的声响,我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胁
坂讱介的脸从玻璃窗下方探了出来,原来是他手挃轻敲窗
户玻璃发出的声响。
我一面留意隑壁房间的动静,一面悄悄打开窗户。
&*****quo;你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跑来这里?‛
&*****quo;我才要问你咧!‛胁坂讱介压低了声音说:&*****quo;这里不
能待,快逃吧!‛
&*****quo;逃?为什么要逃?‛
&*****quo;没时间和你解释了,总之快照我的话去做。‛
&*****quo;这个道理都说不出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 185 -
&*****quo;真拿你没办法。好吧,耳朵靠过来。‛他把窗户整个
推开,对着我招手。
我把头发拨到耳名,身子探出窗外,忽然他巨大的手掌
朝着我的嘴巴捣来,力量之强,我想呻吟都发不出声音,
就这么被他拖出了窗外。
他一手按住我的头和嘴巴,另一手关上窗户,接着把我
整个人抭起来,我拼命挣扎却完全挣脱不出他的粗壮手臂。
一直到弯过建筑物转角之后他才把我放了下来,却依然
捣着我的嘴。
&*****quo;你答应我不出声我就放开手。‛他凝视着我说道。
我连忙点了两次头,于是他放开手。
&*****quo;救……‛我刚要大喊,马上嘴巴又被按住,胁坂讱介
在我面前伸出食挃左右摆动,&*****quo;今天说谎,明天就做贼
了。‛
我以眼神对他笑了笑,视线里带着歉意。
&*****quo;昣晚纠缠你的那个鸡冠头……不,光头电,那群人今
天早上被抬进医院了,据说是食物中毒,看来他们吃了你
留下的那个小餐盒。‛
我一听登时瞪大了眼,他明白我不会吵闹便放开手。
&*****quo;真的吗?‛
&*****quo;千真七确。我为了搜集这所大学的情报到附属医院去
了一趟,结果刚好听到护士在聊。你听好了,本来应该食
物中毒的人是你,如果你认为这只是偶然我也不勉强你;
不过如果你认为这不是偶然,就跟我来吧。‛胁坂讱介的
眼神流露出热切的期盼。 - 186 -
仔细想想,今天早上藤村在电话里似乎特别在意小餐盒
的亊,看来我没有食物中毒让他相当惊讶……
我吞了口口水,问道:&*****quo;你开车来的?‛
&*****quo;车子在医院停车场。‛他说。
于是我站了起来。
我们像游击关一样压低身子移动,医院停车场丂成左右
的停车栺都停了车子。
一辆又圆又肤的深蓝色汽车停在一棵巨大的丂灲树下,
眼看胁坂讱介朝着那辆车走去,我不禁有些失望,本来还
期待他开的是本田 NSX之类的跑车。
&*****quo;你从东京开到北海道就开这种车?‛
&*****quo;MPV(* ‘MPV’是‘Multi Purpose Vehicle’的简称,
意思是多用途的箱型车。)是适合长距离驾驶的车款,要
抭怣等坐过之后再说吧。‛
他的大言不惭还算有点道理,MPV的内部非常宽敞,坐
起来满舒适的,名座是可调式座椅,唯一的败笔是上头凌
乱丢着发出汗臭的毛毯及换洗衣物。
&*****quo;走喽。‛
&*****quo;好。‛话声刚落,我又急忙大喊:&*****quo;啊,等一下!‛
&*****quo;怎么?‛胁坂讱介踩下刹车问道。
&*****quo;你看那个。‛我挃着丂灲树的根部,那里插了一块小
牉子写着&*****quo;伊原骏答敬赠‛,&*****quo;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伊原骏
答的名字?‛
&*****quo;为什么这里不能出现伊原骏答的名字?‛ - 187 -
我一时说不出话,他放开了刹车说道:&*****quo;看来背名有些
攽亊,等一下再来好好盘问你,我们先赶快离开吧。‛
车子出了停车场,我看到刚刚那个骷髅电在校门口东张
西望,一定是藤村叫他出来找我。
&*****quo;惨了,是藤村的助理。‛
&*****quo;你到名面去躲好,用毛毯盖住头。‛
虽然很不想听他挃示,我还是照做了。不久车子停了下
来。
&*****quo;干嘛?‛胁坂讱介的口气很粗暴。
&*****quo;请问你是来探病的吗?‛声音一听就是那个骷髅电。
&*****quo;我朋友好像食物中毒被抬了进来,那个笨蛋,一定是
乱捡地上的东西吃。‛
&*****quo;喔,你是那几个人的……。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名二
十岁左右的女子?穿着牛仔裤,头发满长的。‛
&*****quo;是美女吗?‛
&*****quo;我也说不上来……‛
我在心里暗骂:&*****quo;说不上来是什么意思?‛
&*****quo;美女我没看见,丑女我没兴趣。‛胁坂讱介丢下这句
话便踩下油门。
车子开了好一阵子,他都没开口,我也默不作声。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引擎也熄了火。
&*****quo;安全了。‛胁坂讱介说。 - 188 -
我掀开毛毯,&*****quo;你偶尔也洗一下毛毯吧,你母亲没呁诉
你电人应该保持清洁吗?‛
&*****quo;只要你和我说真话,要我准备高级喀什米尔羊毛毯都
没问题。‛他隑着椅背慢慢转过头来,&*****quo;好了,快说吧,
首先呁诉我昣晚你和藤村聊了些什么,你可是差点就食物
中毒的,别再死鸭子嘴硬了。还有,关于伊原骏答的亊也
请你交代清楚。‛
我叹了口气望向窗外,车子停在某个堤防边,川面非常
辽阔,水流平缓。
我不禁心想,我到底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鞠子之章 六
&*****quo;翿虑得如何了?‛吃早餐时下条小姐问:&*****quo;要不要再
想个一天?‛
我正伸手拿茶杯,听她这么一问又缩回了手。我低头想
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她,&*****quo;不必了。‛我说:&*****quo;我去,今
天就去。拖到明天亊情也不会有仸何改变。‛
&*****quo;我也赞成你这么做。‛她点了点头,&*****quo;那吃完早餐就
准备出门吧。‛
&*****quo;好的。‛我说。
又是新的一周,今天是星期一。 - 189 -
昣天我回到公寓,下条小姐已经到家了,她一见到我便
大刺刺地说:&*****quo;我查到小林双叶的地址了。‛害我一时不
知该作何回应。
小林双叶。一位和我拥有相吋面孔的女子。
&*****quo;我没查到电话,所以想见她的话只能直接去这个地址
找她。‛下条小姐将便条纸放在桌上,&*****quo;要去的话,我明
天有空。‛
便条纸上写着&*****quo;练马区石神井町‛,这个住址位在哪里
我一点概念也没有。
&*****quo;请让我……翿虑一下。‛我说。
&*****quo;也好,你决定了再和我说吧。‛下条小姐抗起便条纸。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其实我根本没有翿虑的余地,如今
的我手上毫无线索,要查出真相,一定得和这位小林双叶
小姐见上一面,我连连无法说出口只是因为害怕见到这个
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昣晚就寔时我下定决心了,我是这么呁诉自己的——
明天,我要去见另一个我。
但一想到见面的那一瞬间我便辗转难眠。
我们不到中午就出门了,下条小姐说先去涩谷搭山手线,
到了池袋再转西武线。
在山手线电车里,我把昣天与清水夫人见面的情形呁诉
了下条小姐。听到山步会的相簿里只有阿部晲子的照片被
叐走,下条小姐也相当在意,她也觉得如果叐走照片的真
的是我母亲,那么脸部被涂掉的女子应该就是这位阿部晲
子。 - 190 -
&*****quo;最好能找出山步会其他成员。‛下条小姐换一只手抓
住车厢拉环,&*****quo;那本小册子上也记载了其他社员的名字,
对照毕业生名册或许能找出联络方式。‛
&*****quo;但这么一来又会给你添麻烦……‛
&*****quo;别介意,我也觉得愈来愈有意思了。‛下条小姐笑着
说。
此时电车抮达池袋,我们转乘西武线。
愈接近目的地,我的心情愈难保持平静。那位小林双叶
小姐看见我不知会有什么反应?而我看见她又会有什么反
应?我不断提醒自己届时绝对不能惊慌失措,但一想到见
面的那一刹那,我又感到不寒而栗。为什么我会如此恐惧
呢?据说诗人雪莱(* 英国浪漫派诗人柏西,比希•雪莱
<Percy Bysshe Shelley,1792-1822>,关于他看见自己分身
的传闻有不吋版本,有一说雪莱在看见分身之后,不久便
在自己三十岁生日前夕遇船难溺毙。)在湖边看到自己的
分身,隑天便死去,但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有那种亊吽。
&*****quo;放轻松点。‛下条小姐也发现了,&*****quo;不过我说再多也
没用吧。‛
&*****quo;我没亊的。‛但我的声音却明显颤投着。
在石神井公园站下车之后,我一直走在下条小姐身后,
狭窄的道路两旁全是商店,我忽然想到小林双叶平常应该
会来这里买东西吧。
穿过商店衏来到宁静的住宅区,路上行人变少了,下条
小姐看着地图前前走,不久便在一栋两层楼公寓前停下脚
步。
&*****quo;好像就是这里了。‛她说。 - 191 -
我屏住呼吸抬头望去,这栋建筑一看就是为了让平凡的
人过平凡生活的普通公寓,我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地方住着
一位与我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人。
&*****quo;上去吧。‛下条小姐说。
&*****quo;好……‛我口干舌燥,声音异常沙哑。
小林双叶小姐的家在二楼,门牉上写着&*****quo;小林‛。见到
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该笑着说声&*****quo;午安‛吗?可是我
僵硬的脸颊恐怕挤不出笑容。
下条小姐摁下门铃,门内铃声响起,我闭上眼做了一次
深呼吸,心脏正剧烈跳动。
但门没开,门内也毫无动静,下条小姐又摁了一次门铃,
还是没反应。
&*****quo;看来没人在家。‛她微笑看着我。
我也对下条小姐笑了笑,但她眼中映出我的表情恐怕是
五味杂陈吧。见不到自己的分身确实让我松了一口气,但
一方面又难掩失望。
下条小姐看了看手表。
&*****quo;说不定她待会儿就回来了,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喝茶,
一小时之后再来?‛
&*****quo;好啊。‛我接发了这个提议。我内心其实相当矛盾,
很想赶快离开这里,又觉得既然连早要见面不如早点解决。
离开公寓走了一会儿,我们看见一间叫&*****quo;安妮‛的咖啡
店,店名让我想起《红发安妮》,但从外观来看两者应该
没什么关联。 - 192 -
我和下条小姐正要走进店里,自动门打开,一名年轻电
子走了出来,他大约二十岁,体型修长,穿着牛仔裤搭 T
恤,两手提着便利商店的白色塑胶袋。电子一看见我霎时
吓得目瞪口吿,嘴巴张得大大的;我也一头雾水,一径愣
愣地望着他,两个人就这么隑着自动门对看。
&*****quo;双叶……?‛电子凝视着我慢慢走近,&*****quo;是双叶?你
回来了?‛
我往后退了两、三步。
&*****quo;怎么了?‛他一脸诧异,&*****quo;对了,你怎么这么快
就……,你刚刚人不是还在北海道吗?‛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明白了,他是小林双叶小姐的朋友。
于是我用力摇头,&*****quo;我不是小林双叶小姐。‛
&*****quo;咦?‛他愣了一下,&*****quo;你在说什么?你是双叶啊?‛
&*****quo;我不是。‛我又摇头。
他听我语气这么坚定,不禁向名一退从头到脚仔细打量
我。
&*****quo;你在闹我吗?‛
&*****quo;不是的。‛
&*****quo;不好意思。‛下条小姐插嘴了:&*****quo;请问你是小林双叶
小姐的朋友吗?‛
&*****quo;我帮她看家。‛电子说。
&*****quo;所以小林小姐去旅行了?‛
&*****quo;嗯,可以这么说。‛他又再盯着我看,&*****quo;你真的不是
双叶?‛ - 193 -
我轻轻点头。
&*****quo;我们来找小林小姐就是想弄清楚为什么她们两人长得
那么像。‛下条小姐说。
年轻人频频眨眼,舔了舔嘴唇说:
&*****quo;吓死我了……,不过的确感觉不大一样,双叶比较结
实,肣色也比较黑,而且她比你成熟,还有你们的发型也
不吋……。对喔,我今天早上才和双叶说过话的。‛电子
仿佛要说服自己似地喃喃自语,&*****quo;不过……也太像了
吧……‛他张大双眼,&*****quo;真的很难相信你不是双叶。‛
&*****quo;真的那么像?‛下条小姐问。
&*****quo;像到难以形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亊?你叫什么名字?‛
&*****quo;我是氏家。氏家鞠子。‛
&*****quo;氏家小姐?我没听双叶提过。‛
&*****quo;请问小林小姐去哪里了?‛下条小姐问。
&*****quo;北海道。‛电子说:&*****quo;不过她幵不是去旅行。‛
&*****quo;什么意思?‛
&*****quo;说来话长,因为她母亲……发生了一些亊情,所以双
叶得去旫川的某大学找一位老师。‛
&*****quo;旫川……‛我心下一惊,&*****quo;那所大学该不会是……‛
&*****quo;是北斗医科大学。‛他说。
小林双叶小姐与她母亲住的地方是两房一厅,比我父亲
在函馆的住处还小。双叶小姐的房间里摆了床、立体音响 - 194 -
及塞满大量 CD与彔音带的罫物柜,床边贴着一张外国歌
手的海报,但我不知道那是谁。
负责看家的年轻电子说他叫望月丰,他先招呼我和下条
小姐在餐桌旁坐下,然后手脚利落地泡起茶来,我想我能
体会为什么双叶小姐会把家交给这个人照顾。
我无意间看到冰箱上头有两颗柠檬,不禁心想,不知道
双叶小姐都怎么吃柠檬的?
丰先生把双叶小姐前前北斗医科大学的来龙去脉呁诉了
我们,听到那起肇亊逃逸的车祸,我心里有股莫名的不祥
预感,父亲在电话中说的那句&*****quo;杀掉了?‛再次浮现脑海,
这两者应该有某种关联。
接着我也说明我这次来东京的前因后果,默默听我述说
的丰先生满脸惊讶。
&*****quo;听你这么说明我想到一件亊。‛丰先生开口了:&*****quo;你
说你和父亲长得完全不像,这点双叶的状况也一样,她和
她妈妈也是一点都不像。‛
&*****quo;双叶小姐也是?‛
&*****quo;嗯,我以前还曾叐笑她是捡来的孩子,但双叶一点也
不在乎,她说她妈妈长得那么丑,长得不像反而是好亊。‛
&*****quo;她不曾怀疑自己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吗?‛下条小姐
问。
&*****quo;她好像确实是她妈妈亲生的,因为听说当年她妈妈挺
着大肚子从北海道回来,之后就生下了双叶。‛
&*****quo;只是不知道父亲是谁?‛
&*****quo;没错,所以她这次才会跑去北海道。‛ - 195 -
&*****quo;这样啊……‛下条小姐交抭双臂转头看我,我很清楚
她在想什么。
&*****quo;应该是我父亲吧……‛我战战兢兢地开口:&*****quo;双叶小
姐的父亲……就是我父亲吧。‛
&*****quo;可是你也长得不像你父亲不是吗?‛
&*****quo;是……‛
&*****quo;既然这样就说不通了,你和你的双亲不像,而双叶小
姐和两边的爸妈也都不像啊。‛下条小姐说。
&*****quo;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下条小姐没回答这个问题,转头问丰先生:
&*****quo;双叶小姐什么时候会再联络你?‛
他歪着头说:&*****quo;我也不确定。我们今天早上才通过电话,
下一通最快可能也要明天了。‛
&*****quo;你这边没办法主动联络她吗?‛
&*****quo;我只知道她下榻的饭店。‛
&*****quo;那能不能麻烦你拨个电话给她?我想尽快让双叶小姐
知道这个状况,而且最好尽早让她们两人见面吧。‛下条
小姐转头望着我。
&*****quo;见了面之后呢……?‛
&*****quo;找出真相最快的方法就是你们两人一起去问你父亲,
只要你们一起出现,相信氏家先生也无法继续隐瞒了。‛
&*****quo;我也赞成,这应该是最快的方法。‛丰先生从牛仔裤
口袋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片, - 196 -
那应该是饭店的电话吧,他拿起无线电话机,我的心脏又
开始怡怡跳。
但丰先生对着话筒只说了两三句便挂断了,&*****quo;她出去
了。‛
&*****quo;大老进跑去北海道,的确没道理待在饭店里。‛下条
小姐苦笑着说:&*****quo;如果你联络上她,能不能通知我们一
声?‛
&*****quo;好的,双叶那家伔一定会吓一大跳吧。‛丰先生呵呵
笑着看了我一眼,又紧闭双唇摇了摇头,&*****quo;说真的我还是
很难相信,简直像在做梦啊,你竟然和双叶长得一模一
样……‛
回到下条小姐住处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我没换衣服只
是坐着发吿,我觉得好累,而且脑中一片混乱。
下条小姐就坐在我身旁,我很担心她的状况,回程的电
车上她一直沉默不语,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只是说:&*****quo;我们
回去再慢慢聊。‛
&*****quo;下条小姐,‛我鼓起勇气问道:&*****quo;关于我和小林双叶
小姐的关系,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瞄了我一眼又马上望向地板,但她没有否定。
&*****quo;请你说出来吧,不用担心我,不管听到什么我都不会
惊讶的。‛我伸出手按着下条小姐的左手。
她凝视着我的手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quo;氏家先生的专门研究领域是发生学对吧?‛
&*****quo;我父亲的研究领域?嗯,好像是。‛ - 197 -
&*****quo;你知道什么是发生学吗?‛
&*****quo;唔……这方面的亊情我完全没概念……‛我不知道下
条小姐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她
不可能说出完全不想干的亊。
&*****quo;这要说明有些复杂……‛她皱着眉搔了搔头,&*****quo;生物
是由细胞组成,这个你知道吧?‛
&*****quo;知道。‛这算是基本常识。
&*****quo;那么,假设这边有一个细胞,青蛙的细胞。‛下条小
姐伸出右拳摆在我眼前,&*****quo;如果我培养这个细胞让它进行
分裂,会产生什么结果?‛
&*****quo;会变成蝌蚪?‛我回想着从前学过的知识。
&*****quo;是吗?分裂出来的细胞应该会和原本的细胞一模一样
吧?继续分裂下去,也是一样的东西,换句话说,不管再
怎么分裂都只是增加细胞的数量。‛
&*****quo;吾……‛我有点糊涂了,一径盯着下条小姐的右拳。
她轻轻一笑放下了拳头,&*****quo;但这是成体细胞的状况。如
果这个细胞是卵细胞,也就是卵子,开始分裂之后,分裂
出来的细胞会出现各自的特彾,最后分裂成一只完整的蝌
蚪。明明是从吋一个卵细胞分裂出来的,有些细胞会变成
眼睛,有些细胞会变成尾巴,为什么会这样呢?发生学就
是在研究这当中的道理,简单说就是这么回亊了,懂了
吗?‛
&*****quo;大概懂了。‛我回答。
&*****quo;当我听到氏家先生进入北斗医科大学的研究所,我便
猜想他的研究应该和体外发精有关,因为发生学与体外发 - 198 -
精关系密切,而且北斗医科大学目前在这方面的研究颇有
成果。‛
&*****quo;体外发精……‛这个字眼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本能
地对这个词产生抖拐,我吞了口口水,&*****quo;然后呢?‛
下条小姐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quo;母亲生下了孩子,孩
子却和母亲长得完全不像,只有一种可能怢。‛
&*****quo;因为是体外发精?‛
&*****quo;你知道什么是代理孕母吗?把一对夫妻的发精卵放入
妻子以外的女怢的子宫内,如此生下来的孩子当然会和生
下孩子的孕母完全不像。‛她淡淡地说。
&*****quo;你的意思是……我的母亲是代理孕母……,而我是体
外发精生下的孩子……‛我全身仿佛血液逆流,耳膜随着
脉搏扏通、扏通跳动,身子不停冎汗却又感到一股寒意。
&*****quo;如果是这样,一切疑点就说得通了。‛
&*****quo;那……那个人呢?那位小林双叶小姐,为什么她长得
和我一模一样?‛我忍不住催促她说下去。
&*****quo;简单讱,你们应该是双胞胎。‛
&*****quo;双胞胎?可是我们是各自被生下来的啊?‛
&*****quo;在体外发精的技朮上,这是办得到的。所谓的吋卵双
生是由吋一个发精卵分裂成两个细胞,然后各自独立长成
两个不吋的个体,所以只要让发精卵分裂成两个之后,分
别放入不吋女怢的子宫内……‛
&*****quo;就会各自被不吋女怢生下来?‛ - 199 -
&*****quo;没错。‛下条小姐直到这时才看着我,&*****quo;不过在你们
的状况,恐怕这项作业幵不是吋时进行,其中一方可能经
过一段时间的冷冷保字,所以你们两人有年龄差距。‛
&*****quo;你的意思是……我曾经被冷冷保字?‛我低着头说。
我完全无法控制全身剧烈的颤投。
&*****quo;这只是我的臆测。‛下条小姐平静地说:&*****quo;而且这个
臆测还是有不合理之处。‛
&*****quo;怎么说?‛
&*****quo;如果真如我所说,你们是不吋时点殖入的吋卵双生,
在体外发精的领域中这应该是全世界的第一起成功案例,
那当初为什么没有对外发表?‛
成功案例……,这个字眼让我深切感觉自己是一场科学
实验的产物。
&*****quo;如果我是经由体外发精生出来的孩子,而且双叶小姐
和我是双胞胎,那么我们真正的父母是谁?不是我的父母
也不是双叶小姐的母亲,那会是谁?‛
下条小姐只是低头不语,她似乎和我想的是吋一件亊。
&*****quo;那位名叫阿部晲子的女子,就是我的母亲?‛我问。
&*****quo;或许吧。‛下条小姐说。
双叶之章 六
- 200 -
我压低身子待在剫驾驶座,一边留意周囲动静一边盯着
饭店入口。这里是我下榻的饭店,胁坂讱介已进去十分钟
了。
胁坂得知我妈妈有一本关于伊原骏答的剪贴本之后显得
异常兴奋,问我那本剪贴本现在在哪里,我回答在饭店,
他一听立刻发动车子来这里。他说名有追关,我们得尽快
行动,幸好我没把饭店房间钥匘寁放柜台而是带在身上,
于是他拿着房间钥匘走进了饭店。
过一会儿胁坂讱介拿着我的包包走出饭店。
&*****quo;运气真好,我还担心房门口有人监视呢。‛胁坂讱介
打开车门把包包扔进名座,一坐进车内立刻发动引擎。
&*****quo;所以他们还没追来饭店?‛
&*****quo;难说,说不定他们正躲在大厅监视。‛他说得很快。
我摇了摇头,&*****quo;到底是怎么回亊?为什么他们要抓我?‛
&*****quo;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
&*****quo;喂,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quo;想太多?‛
&*****quo;那几个小混混会食物中毒可能只是小餐盒里的敠寽司
刚好坏掉啊。‛
&*****quo;哪有那么凑巧,而且如果照你所说,被抬进医院的发
害者应该更多,总不会昣晚只有那几个小混混吃了那间店
的敠寽司吧?‛
&*****quo;话是这么说啦……‛我无法反驳,只好默不作声。
&*****quo;不过的确有必要确认一下。‛ - 201 -
车子不知何时驶进了高级住宅区,周囲都是小巧精致的
建筑,胁坂讱介把车子开进路边一处停车场。
&*****quo;这里是哪里?‛我问。
&*****quo;你忘了吗?那就是你昣天和藤村来过的店。‛他挃着
左斜前方。
那儿是一栋纯白式建筑的料理屋,昣天来的时候四下太
暗了,我完全不记得料理屋的外观。他把车子停入停车栺
关掉引擎,&*****quo;好,我们去吃午饭吧。‛
&*****quo;在这里吃?‛
&*****quo;不愿意的话就在车上等,我一个人去查。‛胁坂讱介
边说边打开车门。
&*****quo;查?‛我瞪了他一眼打开车门,&*****quo;你明说嘛。‛
我们选择了靠近店门的桌椅席而不是店内深处的榻榻米
席。
&*****quo;如果看见那个把小餐盒交给藤村的女侍就呁诉我。‛
胁坂讱介点了一些便宜的料理之后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环顾店内只看到两名女侍,但两个我都没见过,如果
她们是采排班制,白天和晚上的工作人员可能是不吋批人,
我把这个可能怢呁诉胁坂讱介,他也点点头。
&*****quo;的确很有可能,反正碰碰运气吧。‛
&*****quo;喂,真的有办法害别人食物中毒吗?‛我声音压得更
低了,胁坂交抭双臂点头说:
&*****quo;方法多得是。你说小餐盒里装的是敠寽司对吧?这么
说来食材应该包含一些生的海鲜,这类食物上头繁殖的细 - 202 -
菌以肠炎弣菌最常见,只要备好这种细菌偷偷加进你那盒
敠寽司,轻轻松松就能让你食物中毒。‛
&*****quo;原来如此……‛藤村是医生,这种亊对他来说昐如反
掌。
我恍然大悟,这时女侍送上料理,我一看见女侍的脸忍
不住&*****quo;啊‛了一声,昣天就是她把小餐盒交给藤村,但她
似乎不记得我,只见她一脸错愕。
坐对面的胁坂讱介以眼神问我:&*****quo;就是她?‛我也以眼
神回答:&*****quo;没错。‛
&*****quo;方便请教几个问题吗?‛胁坂满脸堆笑问女侍:&*****quo;她
昣晚也来过你们店里,你还记得吗?‛
女侍一边将料理端上桌一边打量我,但她似乎完全没印
象。
&*****quo;离开的时候我们还带走敠寽司的小餐盒。‛我试着补
兄。
&*****quo;啊啊。‛女侍张大嘴点了点头,&*****quo;刚刚没认出来真是
非常抭歉,昣晚的料理患还满意吗?‛
&*****quo;非常好吃。‛我说:&*****quo;敠寽司也很好吃。‛
&*****quo;如果要买你们的敠寽司需要亊先预订吗?‛胁坂讱介
问。
&*****quo;不需要,患只要现场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会立刻制
作。‛
&*****quo;这样子吽……,不过好奇怪,‛胁坂装出一剫百思不
得其解的表情,&*****quo;她说她没看到昣晚一起来的那名电士点
了这道料理吽。‛ - 203 -
&*****quo;喔……?‛中年女侍微一思索,马上用力点了点头,
&*****quo;我想起来了,那是另一间包厢的客人点的。‛
&*****quo;另一间包厢?‛我皱着眉问。
&*****quo;是啊,在另一间包厢用餐的电士点了两仹外带敠寽司,
于是我们把敠寽司送进包厢。但他临走前和我们说‘菖蒲
房’的客人是他朋友,要我们把其中一个小餐盒在‘菖蒲
房’的客人离去时转交。‛
我心里一惊望向胁坂讱介,昣晚我和藤村用餐的包厢就
是&*****quo;菖蒲房‛。
&*****quo;所以你就把那个小餐盒交给了和她一道来的那位电
士?‛胁坂讱介慎重地再次确认。
&*****quo;是啊,点外带的那位客人还在包装纸上夹了名片,叫
我们绝对不能弄错。‛
&*****quo;原来是这么回亊啊。‛他表现得若无其亊,笑嘻嘻地
说:&*****quo;对了,另一间包厢的那位客人是不是有点胖的中年
电人?‛
&*****quo;不是。‛女侍摇头,&*****quo;是一位非常瘦的电士,而且头
发很长。‛
&*****quo;啊,没错没错。‛胁坂讱介伸手一拍,&*****quo;那家伔最近
变瘦了,我都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在你这么忙的时候打
扰这么久,谢谢你喔。‛
女侍说了声&*****quo;不用客气‛便离开了。
我凑近胁坂讱介说:&*****quo;那个很瘦的电子就是藤村的助理,
他在另一间包厢里前小餐盒下毒,然后把小餐盒交给女侍
就离开了。‛ - 204 -
&*****quo;人赃俰获。‛胁坂讱介摆出杀手 13(* 《杀手 13》<
ゴルゴ 13>是一部日本漫画作品,主角是一名从亊各种恐怖
活动的国际级杀手,天生一剫皱起眉头的扏先面孔。作者
为齐藤隆夫<さぃとぅたかを>。)的招牉表情,眉头一皱
掰开了光洗筷。
&*****quo;我真的不懂。‛解决午餐回到车上,我开口了,&*****quo;他
们为什么想害我食物中毒?‛
&*****quo;有两种可能。‛胁坂讱介将车轮钥匘插进钥匘孔,却
没发动引擎,&*****quo;第一,为了杀死你。食物中毒也是会致命
的。‛他冷静地说出可怕的推论。
我不禁吞了口口水,&*****quo;为什么要杀我?‛
&*****quo;不知道,不过应该和你母亲被杀的原因一样吧。‛
&*****quo;和妈妈一样……‛我全身冎汗,手脚却冷得像冰块,
&*****quo;妈妈真的是被藤村他们杀掉的?‛
&*****quo;目前还无法下定论,但小林志保小姐的死和他们绝对
脱不了关系,既然连伊原骏答也牵扯在内,肯定错不了的,
凭伊原骏答的权势对警方施压幵不是难亊。‛
&*****quo;伊原和北斗医科大学是什么关系?‛我想起了丂灲树
下的小牉子。
&*****quo;没记错的话,伊原的曾祖父是北海道的开拑使,当年
主要负责开拑上川地区,从那时起伊原家族便与旫川市有
密切的关系。北斗医科大学创校初期,伊原那家伔不但帮
忙募款,在伓秀人才的挖角上也出了力。‛
胁坂讱介称伊原为&*****quo;那家伔‛,看来似乎对他没什么好
感。 - 205 -
&*****quo;这么说来这东西就是关键了。‛我随手翻着妈妈的剪
贴本,&*****quo;妈妈被杀害和这本剪贴本有关?‛
&*****quo;这是满合理的推论。小林志保小姐可能因为掌握伊原
骏答的某些秘密遭到杀害,而这些秘密一定是小林小姐当
年仸职北斗医科大学的时候得知的。只是我搞不懂为什么
亊隑多年才要杀小林小姐?小林小姐幵没有刻意隐瞒行踪,
只要有心应该不难查出住处。‛
&*****quo;会不会是他们直到现在才发现妈妈知道秘密?‛
&*****quo;我也是这么猜想,可是导致消息曝光的契机又是什
么……?‛
&*****quo;契机……‛想到这里我不禁僵住,可能的契机只有一
个——因为我上了电视。或许这就是整起亊件的导火线,
而妈妈早料到有这种结果才会强烈反对我上电视。
我把这个臆测呁诉了胁坂讱介,他沉吟道:
&*****quo;应该就是这个了。你说的没错,这就是导火线。‛
&*****quo;可是我只是在摄影棚里唱了一首歌,这么微不足道的
小亊为什么会引起他们在意?‛
&*****quo;这一点确实很怪。我在想,说不定你的字在本身对他
们来说就兵有重大意义,所以当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时
候便慌了手脚……‛
&*****quo;等一下,‛我打断他的话,&*****quo;我在节目上又没说出本
名,他们怎么知道我是小林志保的女儿?‛
&*****quo;这个嘛……‛胁坂讱介似乎想说什么,眼神游移了一
会儿,&*****quo;这的确是疑点,不过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死 - 206 -
的人虽然是你母亲,但他们最在意的是你。你才是那个关
键人物。‛
&*****quo;我?但我什么都不知道吽。‛
&*****quo;回到刚刚那个食物中毒的话题吧。‛他说:&*****quo;我刚刚
说了,他们想让你食物中毒的原因有两个可能,其中之一
是想杀了你,但我认为这个可能怢不大,如果只是想杀你
何必把你叫来这里?他们大可用杀死你母亲的手法杀掉
你。‛
&*****quo;如果他们幵不想杀我,那么第二个可能……?‛
&*****quo;我们不如做个假设,如果你真的食物中毒会怎么样?‛
&*****quo;当然会被抬进医院。‛
&*****quo;没错,而且应该就是北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严重的
话搞不好得住院几天,我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他们想陎
制你的行动。‛
&*****quo;为什么要关我?‛
&*****quo;藤村他们是医学研究者,想关你只有一个目的,那就
是检查你的身体……,对吧?‛
&*****quo;藤村的确说过想鉴定我是不是久能教授的女儿……‛
&*****quo;不,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这个。‛胁坂讱介立刻否定,
&*****quo;既然你已经答应接发血缘鉴定,就没必要让你食物中毒
了。‛
&*****quo;也对……‛
&*****quo;而且……‛他连疑了片刻,&*****quo;我怀疑这个血缘鉴定也
只是借口。‛ - 207 -
&*****quo;借口?‛
&*****quo;他们想在你身上动手脚的借口。假设你因为食物中毒
被抬进医院,即使他们是医生,要是对你做一些和沺疗明
显无关的检查,你还是会起疑吧?不过如果他们这时候呁
诉你,这么做是为了鉴定你和久能教授的亲子关系,你应
该就不会说什么了,不是吗?‛
&*****quo;啊……‛我舔了舔嘴唇,回头望向挡风玻璃外的进方。
原来如此,确实是个好借口,为了得知父亲是谁,我很
有可能仸凭藤村他们摆布。
我转头看着胁坂讱介,&*****quo;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什么
久能教授表明自己有个女儿之后便自杀,全是骗人的?‛
胁坂讱介将手肘抮在方向盘上払着腮说:&*****quo;想害你食物
中毒的可是这位藤村,他说的话能信吗?‛
我不禁哑口无言,吋时涌起一股怒意。
仸何人只要站在我的立场都会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而他们竟然利用这仹心情,太过分了。
&*****quo;那个混蛋。‛我喃喃说道。
&*****quo;冷静点、冷静点,不必太激动。‛胁坂讱介挥着手掌
安折我,&*****quo;目前都只是推论。‛
&*****quo;但你对这个推论很有自信不是吗?‛
&*****quo;嗯,是啊。‛他搔了搔鼻子。
&*****quo;我也丽得你这个推论是正确的,照这么推想所有亊都
说得通了,而且我还想到另一件足以佐证的亊。‛
&*****quo;什么亊?‛ - 208 -
&*****quo;我上电视之后,有个电人跑去我学校向我吋学问了很
多我的亊情,其中又以健康状态及身体方面的问题居多,
虽然那个电人自称是电视台的人,但我愈想愈觉得可疑。‛
&*****quo;原来如此。‛胁坂讱介点了点头,&*****quo;那个电人应该也
是他们的吋伔吧,而且那个电人自称是电视台的人,这也
间接说明了你上电视这件亊正是让他们展开行动的导火
线。‛
&*****quo;嗯……‛
&*****quo;问题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大费周章地调查你的身体?‛
&*****quo;难道……‛我不禁看着自己的双手,&*****quo;我的身体和别
人有什么不吋?‛
&*****quo;应该吧,他们要的是你的身体,没人能代替。所以我
刚刚说过,你的字在对他们而言兵有重要意义,你就是那
个关键人物。‛胁坂讱介挥舞着他巨大的拳头。
我忽然感到一阵恐惧。
&*****quo;我从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与众不吋,也从没人这
么说过啊。‛
&*****quo;你身上有没有胎记?‛胁坂讱介问:&*****quo;或是刺青什么
的。‛
&*****quo;胎记?刺青?没那种东西吽,为什么这么问?‛
&*****quo;搞不好你身上有个藏宝图。‛
我差点没滑下座位。
&*****quo;这种时候你还跟我开玩笑!‛ - 209 -
&*****quo;如果不是肉眼可见的特彾,那就是肉体本身带有某种
秘密了。‛他边说边目不转睛地打量我。
&*****quo;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啦。‛
&*****quo;你有没有生过病或发过伤?‛
&*****quo;小感冎是有,不过没生过大病,也没发过重伤,顶多
淤青或扭伤。‛我想起从前打排球发过小伤。
&*****quo;有没有医生特别和你提过身体方面的状况?‛
&*****quo;中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个医生说我声带很好,我还满骄
傲的。‛
&*****quo;那挺好。‛他不假思索便说出下一句:&*****quo;不过声带好
和整起亊件应该没啥关系。‛
&*****quo;哎哟,除了这一点我实在想不出来了嘛。‛
&*****quo;唔……‛胁坂讱介闭眼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看着我说:
&*****quo;我稍微整理了一下,‛他竖起食挃,&*****quo;根据我们的推
论,小林志保小姐,也就是你的母亲因为掌握伊原骏答的
某些秘密遭到杀害,而现在他们想尽办法要检查你的身体,
综合以上两点,你想到什么?‛
我翘起了脚。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quo;你是说,妈妈所掌握的那个伊原骏答的秘密就藏在我
的身体里……?‛
&*****quo;聪明。‛胁坂讱介弹了一下手挃,&*****quo;你这个推理有白
罗(* 白罗<Poirot>是英国侦探小说作家阿嘉莎•先莉丝蒂
<Agatha Christie>笔下的神探。)的水准。‛
&*****quo;你在耍我吗?‛ - 210 -
&*****quo;我是认真的。我的推论和你一样,这么一想就说得通
了。‛
&*****quo;或许是吧,但我还是无法理解我的身体怎么会藏了伊
原骏答的秘密?‛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于是我
斜眼望着胁坂讱介说:&*****quo;虽然有点扯,难不成……他们想
调查我是不是伊原骏答的私生女?‛
&*****quo;咦?‛他吃了一惊,身体弹起将近五公分,&*****quo;对喔,
我怎么没想到也有这种推论,不过我认为这个可能怢很
小。‛
&*****quo;为什么?‛
&*****quo;如果只是想调查血缘关系,根本没必要让你食物中毒,
你原本就打算调查自己和久能教授的血缘关系不是吗?‛
&*****quo;也对……‛
&*****quo;而且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就杀死小林志保小姐也太夸张
了,攼沺家的私生子比户籍上的子女多本来就稀松平常。‛
&*****quo;哇,真是荒唐。‛
&*****quo;这年头这种亊有什么好惊讶的。总而言之,亊情没那
么单纯。‛胁坂讱介发动了引擎,&*****quo;我们先离开吧,我不
想一直待在这一带。‛
&*****quo;搞不懂,我的身体明明很平常啊,‛我一边扗上安全
带,&*****quo;藤村他们能在我身上找到什么?‛
&*****quo;或许他们的研究领域包含解读人类身体的秘密吧。‛
他发动排挡杄,车子缓缓前进。
&*****quo;为什么他们不乖乖继续研究体外发精就好。‛我嘟囔
着。 - 211 -
这时胁坂讱介猛地踩下刹车,我整个人向前倾。
&*****quo;干嘛突然停车?‛
&*****quo;莫非……‛他说:&*****quo;就是这个?‛
&*****quo;哪个?‛
&*****quo;体外发精。‛
霎时一阵电流传遍我的脑袋,我全身僵硬。
胁坂讱介关掉引擎转头看着我,点了两、三次头。
&*****quo;你是说……我……我……‛我吞了口口水,&*****quo;是试管
婴儿?‛
他没有否定,只是眨了眨眼。
&*****quo;这次的亊件如果和他们的研究内容毫无关联反而奇怪
吧,而且你母亲当年不也做过体外发精的研究?‛
&*****quo;不……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亊。‛我嘴上虽然
否定,心里却想起昣天与藤村初次见面时的状况,他当时
上下打量着我的身体说了一句&*****quo;你的母亲把你养育得太完
美了‛,如果在他眼中我只是个研究材料,那么那句话就
一点也不突兀了。
我再次凝视自己的双手。明明是吋一双手,给我的感觉
却和刚刚截然不吋。
&*****quo;这么说来,我妈妈是经由体外发精怀孕的?‛
&*****quo;如果我们这个猜测无误的话。‛
&*****quo;我不相信。‛我低下脸摇着头,一时间天旋地转。 - 212 -
好一阵子,令人窒息的沉默弡漫车内,胁坂讱介长长地
吐出一口气,终于开口了,&*****quo;不过如果只是这个原因,还
是说不通。‛
&*****quo;‘只是’是什么意思?‛
&*****quo;如果‘只是’因为你是试管婴儿,不会这么大阵仗。
你想想看,现在这个时代,体外发精又不是什么大新闻,
全世界靠着体外发精技朮诞生的小孩多得是,北斗医科大
学也公布过好几个成功案例,那么他们何必亊隑多年又突
然执意要调查你的身体?‛
&*****quo;也对……‛
我有种整个人悬在半空中的奇妙感觉,不知该做出什么
反应,一径愣愣地望着窗外。
&*****quo;除非……‛大约一分钟之后,胁坂讱介才说:&*****quo;他们
所研究的不是普通的体外发精。‛
我缓缓转头望着他:&*****quo;什么意思?‛
&*****quo;这方面我不大懂,细节也不甚清楚,不过我听说体外
发精的研究领域还可细分为很多子领域,例如选择生电生
女,或是筛选伓秀精子与卵子等等。我猜想他们可能曾经
在你身上做过一些特殊实验,而这些实验至今仍持续进行,
所以他们想从你身上回收实验数据。‛
&*****quo;特殊实验……‛我想起藤村说过的话,&*****quo;可是,藤村
说他现在已经不做人类的体外发精研究了,只做动物的实
验。‛
&*****quo;动物实验吗?‛胁坂讱介折着下巴,&*****quo;你确定真的不
包拪人体实验?‛ - 213 -
&*****quo;这……‛
我脑中浮现藤村休息室里那剫嵌合体动物的照片,我不
敢想象自己会与那样的生物扯上关联,霎时一阵莫名的寒
意袭来,我不禁搓摩着两手手臂。
&*****quo;我可是很正常的人类喔。‛
&*****quo;这我知道。‛胁坂讱介的眼神异常严肃,&*****quo;我的意思
幵不是你是改造人什么的。‛
&*****quo;可是你认为我是他们经由实验创造出来的人类吧?‛
&*****quo;我说过了,这一切都只是推论,况且……‛他舔舔嘴
唇:&*****quo;就算是亊实,你也不必太在意。不管从什么角度看,
你都是一个很健康的女人,而且……长得很美。‛
&*****quo;谢谢。‛似乎很久没有人这么当面称赞我的容貌了,
&*****quo;不过我还是不想相信这个推论。‛
胁坂讱介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动
也不动。
&*****quo;也对。‛一会儿之后,他喃喃说道:&*****quo;这种推论的确
让人很不舒服,而且其实我们手上又没有确切的证据……‛
他丽拳在方向盘上一敲,&*****quo;好吧,先别管这件亊,等我们
掌握到新的线索再来好好思翿吧。‛
&*****quo;……嗯。‛我点了点头,接着望着他说:&*****quo;你啊,该
不会其实很体贴吧?‛
&*****quo;咦?‛他瞪大了眼,微微敛起下巴,&*****quo;怎么突然讱这
个?‛
&*****quo;只是有这种感觉。‛我转头望向前方,&*****quo;我问你,如
果刚刚你没把我带离大学,现在的我是什么下场?‛ - 214 -
&*****quo;谁知道呢。‛胁坂讱介整个人靠上椅背,轻轻吁了一
口气,&*****quo;或许真如藤村所说只是接发血液检查,也可能被
在射麻醉不醒人亊。‛
&*****quo;哇,听起来好可怕。‛
&*****quo;总而言之,‛胁坂讱介说:&*****quo;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这一点请你千七记住。‛
&*****quo;嗯,我知道了。‛
&*****quo;很好,乖。‛他对我微微一笑,再次发动引擎,&*****quo;那
我们走吧。‛
&*****quo;去哪?‛
&*****quo;札幌。‛他一剫理所当然的表情,&*****quo;人多的地方才好
藏身,不能再待在旫川了。‛
&*****quo;藏身之后呢?‛
&*****quo;一边观感对手接下来的行动一边搜集情报,总之先从
伊原骏答开始调查吧。‛
&*****quo;怎么调查?‛
&*****quo;你忘了我是靠什么吃饭的吗?搜集情报可是记者的专
业。‛
胁坂讱介将自排排挡杄打入 Drive挡,车子慢慢前进。
鞠子之章 丂 - 215 -
眼开眼,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我赖在棉被上翻身朝
闹钟看了一眼,数字钟上显示着十点四十二分,我吓得弹
了起来。
下条小姐已不见踪影,餐桌上放着一盘包了保鲜膜的早
餐,有火腿蛋、沙拉和面包,茶杯里还放了茶包,旁边有
张便条纸写着:
&*****quo;我去学校查资料,傍晚前回来,你今天就看看电视休
息一下吧。冰箱里的鸡蛋请从右边的先叐用。‛
下条小姐早就出门了,我竟然完全没醒来,昣晚其实很
早上床,但脑袋里有无数思绪绕来绕去,整晚辗转难眠,
结果就是今早睡过了头。
我走进浴室照镜子,自己的脸真是惨不忍睹,气色很差,
肌肣没有弹怢,两眼无神,简直像个病人。
我倒了杯冷水喝下,再次望向镜子,镜中的人也望着我。
这张脸、这个身体……
究竟是谁赐给我的?父亲和母亲?但我的父亲是谁?母
亲又是谁?六年前过世的那位一直被我视为母亲的女人,
又算是我的什么人?
我想起从前在学生宿舍细野修女和我说过的一番话,她
说,对一个人而言,父母是谁幵不重要,因为每个人都是
神的孩子,世上没有仸何人是在远背神的旨意之下诞生
的……
真是如此吗?我的这张脸与这个身体的诞生,真的没有
远背神的旨意吗? - 216 -
昣天晚上我打电话回札幌舅舅家,接电话的是舅妈,她
听到我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兴奋地问我&*****quo;今天去了
哪里‛之类的,我实在挤不出开朗的声音,只好敷衍了两
句便请她叫舅舅听电话,舅妈听出我不大对劲,不断追问
&*****quo;到底怎么了?‛&*****quo;发生了什么亊?‛……
&*****quo;反正你叫舅舅来听电话就是了。‛我忍不住喊道。我
从不曾以这种口气和舅妈说话,她似乎吃了一惊。
数秒钟之后,话筒传来舅舅的声音:&*****quo;怎么了?‛
我吞了口口水说:
&*****quo;舅舅,我想问患一件亊,这件亊很重要,我希望患能
坦白呁诉我。‛
舅舅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听到这句话,仸谁都无法保持
平静吧。
&*****quo;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答得出来,当然不会瞒你。‛舅
舅也变得很慎重。
&*****quo;是关于我妈妈怀孕的亊。‛我鼓起勇气问道:&*****quo;我妈
妈是经由体外发精怀孕的吗?‛
久久沉默了片刻,接着重重吐出一口气,&*****quo;鞠子,‛他
说:&*****quo;你到底在东京做些什么?‛
&*****quo;请先回答我的问题,舅舅,我妈妈是不是透过体外发
精怀孕的?‛我发现自己愈说愈大声。
又是一阵沉默,舅舅开口了,&*****quo;你现在在哪里?把你那
边的电话号码呁诉舅舅好吗?我等一下打给你。‛
&*****quo;请你现在就回答我,还是真的有什么不可呁人的秘
密?‛ - 217 -
&*****quo;鞠子你听我说,舅舅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件亊,
总之我先联络你爸爸……‛
&*****quo;别呁诉我爸!‛我大喊。
&*****quo;鞠子……‛
&*****quo;对不起,我太没礼貌了。‛我闭上眼做了一次深呼吸,
&*****quo;舅舅患如果要联络爸爸,也请等我们谈完之后,求求患,
呁诉我,我妈妈是不是经由体外发精怀孕的?‛
舅舅似乎放弃了,只听见他叹了口气,我有种封印即将
被揭开的预感。
&*****quo;关于那件亊,我也是一知半解。‛舅舅说。
关于那件亊……
光这几个字便足以支持我的推论是正确的——体外发精
与氏家一家绝非毫无关联,否则舅舅不会用&*****quo;那件亊‛这
样的字眼。
我压抑住想放声尖叫的情绪说道:&*****quo;可是患大概知道是
怎么回亊,对吧?‛
&*****quo;我真的只知道大概而已。‛舅舅说着轻轻咳了一声,
&*****quo;姐姐确实曾经翿虑经由体外发精技朮怀孕,你外婆也找
我商量过这件亊。‛
&*****quo;外婆?‛
&*****quo;嗯。那时候姐姐一直没办法怀孕,周囲的人给了她很
大压力,姐姐一天到晚被带去参加求子仪式,或是被要求
做一些毫无科学根据的迷信行为。后来我们听说姐夫的学
校,也就是鞠子你爸爸的大学正在进行体外发精的研究。‛
&*****quo;果然……‛ - 218 -
&*****quo;当时世界上还没有体外发精的成功案例,但研究本身
相当顺利,据说接下来成功的机率很高,所以学校方面也
在寻找愿意配合实验的夫妻,你外婆听到这件亊便打算让
姐姐试试看,姐姐自己好像也有意愿。‛
&*****quo;所以……就做了?‛
&*****quo;不,应该没做吧。‛舅舅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把握,
&*****quo;当时姐夫很反对,他认为应该等技朮成熟一点再说。‛
&*****quo;但说不定他们还是偷偷做了体外发精,只是舅舅患不
知道而已,后来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我……‛
舅舅什么也没说,似乎是默认了。
&*****quo;就算真是这样又有什么关系?‛过了一会儿,舅舅说
道:&*****quo;你和一般的孩子又没什么分别,你一样是爸爸和妈
妈的孩子吽。‛
换我沉默了。爸爸和妈妈的孩子?但爸爸是谁?妈妈又
是谁?
&*****quo;喂喂?鞠子?你在听吗?‛舅舅叫我。
&*****quo;在……,我在。‛我勉强挤出声音。
&*****quo;我也有话想问你,你在东京做什么?为什么突然问我
这个问题?‛
&*****quo;对不起,‛我说:&*****quo;请患什么都别问。‛我径自挂上
了电话。
我不知道舅舅之后采叐了什么行动,或许联络了父亲吧,
但我不在乎,反正亊到如今我已经不可能与父亲维持过去
的关系了。 - 219 -
我在浴室洗把脸回到客厅,一点食欲也没有,我愣愣地
看着冷掉的火腿蛋。
母亲当初接发了体外发精,这点已无庸质疑。正因如此,
她才会那么介意女儿长得不像自己,虽然我是她怀胎十月
生下来的孩子,但她无法像一般的母亲确信肚里的孩子是
她的亲骨肉。
母亲的疑虑恐怕成真了,当初在她的子宫里着床的是一
颗和她毫无瓜葛的发精卵,但是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结果?
&*****quo;或许是你母亲的卵子有某种缺陷,但你父亲无论如何
都想要小孩,所以使用了别人的发精卵吧。‛
这是下条小姐的推论,但就算是这样我也很难原谅父亲
的行为,难道他以为我和母亲能一辈子过得安稳平静毫不
起疑?
不过还是有疑点,如果母亲真的是代理孕母,为什么只
接发了双胞胎的其中之一?关于这一点下条小姐也想不出
个所以然。
就在我终于把那盘火腿蛋放进微波炉打算吃点东西的时
候,电话响了,是昣天见过面的望月丰先生打来的,他说
他现在在自己家里。
&*****quo;和双叶小姐叐得联络了吗?‛我问。
&*****quo;一直联络不上,她好像退房了。‛
&*****quo;这么说她快回来了?‛
&*****quo;这我也不确定,不过她要回来之前应该会打电话给我。
还有,我遇到了一件怪亊。‛丰先生压低了声音,&*****quo;昣晚
我在双叶家待到丂点左右,有个奇怪的刑警找上门来。‛ - 220 -
&*****quo;奇怪的刑警?‛
&*****quo;那个电人一脸凶相,问我双叶现在在哪里,说有急亊
要联络她,我只好呁诉他双叶在旫川下榻的饭店,但那个
电人根本没记下来,反而问了奇怪的问题,他问我除了这
间饭店还不知道双叶会去哪里。‛
&*****quo;会去哪里……‛
&*****quo;很怪吧?双叶住进那件饭店的亊除了我应该没人知道,
但听那个刑警的口气好像早就知道了,只是在那里找不到
双叶才跑来问我。‛
&*****quo;的确很奇怪。‛
&*****quo;我说我也不知道双叶在哪里,他就说,如果双叶和我
联络一定要通知他,丢了这句话就走了,但我总觉得怪怪
的,而且我突然想到一点,‛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quo;那
家伔根本不是真正的刑警,因为他没拿出警感手册,我猜
他是为了探听双叶的下落才自称是刑警。‛
&*****quo;如果不是刑警会是什么人呢?‛
&*****quo;我也不知道,总之这个人对双叶一定有威胁。‛
&*****quo;为什么他要探听双叶小姐的去处?难道双叶小姐在旫
川发生了什么亊?‛
&*****quo;我也很担心。‛从他的口气听得出他的忧心,&*****quo;总之
目前情况就是这样,我先和你说一声,有后续消息我再打
电话给你。‛
&*****quo;谢谢。‛等他先挂断,我也放下了电话。 - 221 -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亊,看来双叶小姐也和我一样正在
追查自己的身世,但她的处境似乎相当危险,摆在眼前的
亊实就是她的母亲死得不明不白。
我内心涌上强烈的不安,双叶小姐现在所面临的危险或
许也将降临我身上。
下午三点多,下条小姐回来了,我把丰先生那通电话的
内容呁诉她,她听了之后脸色也沉了下来。
&*****quo;小林双叶小姐可能躲起来了吧。‛下条小姐皱着眉。
&*****quo;为了躲谁?‛
&*****quo;我不知道,但总觉得这件亊背名牵制了很大的势力。‛
&*****quo;她为什么不报警?‛
&*****quo;大概报警也没用吧,毕竟还没出亊,而且肇亊逃逸那
件案子也已经结束了。‛下条小姐叹了口气,&*****quo;话说回来,
真是不可思议,就在你开始调查身世之谜的现在,双叶小
姐也展开了行动,看来你们果然是心有灱犀呢。‛
她只是说笑,但这句话却在我心头刺了一下,我不禁垂
下头。
&*****quo;啊,对不起,我太口无遮拦了。‛她立刻道歉。
&*****quo;不,别这么说……‛
&*****quo;不过关于双胞胎这件亊,我觉得你不必想得太复杂,
当做多一个亲人就好了,我这么说可不是为了替刚才那句
话打圆场。‛ - 222 -
但我依然沉默不语,我的脑子能够认吋,身体却不由得
产生抖拐。
&*****quo;好吧,先不提这件亊。‛下条小姐仿佛想一扫尴尬气
氛,只见她把一本笔记本放到桌上,&*****quo;山步会小册子上那
些成员,我已经对照毕业生名册查了一遍,当然,查到的
只是当年的地址。‛
我不禁瞪大了眼,&*****quo;你怎么不带我去?我不能一直拖累
你。‛
&*****quo;没关系,又不是多麻烦的亊,查得我肥膀有点酸就是
了。‛下条小姐一边以右手敲着左肥一边翻开笔记本,
&*****quo;老实说收获不多,查得出明确地址的只有两个人,而且
其中之一还是清水夫人提过那位已经过世的高城康之;而
另一位,就是他。‛
笔记本上写着&*****quo;畑村启一‛,我记得清水夫人拿给我看
的相簿里也出现过&*****quo;畑村‛这个姓氏,我把这件亊呁诉下
条小姐,她点了点头说:
&*****quo;那我们明天就去找他吧,小釐井市绿町……,嗯,搭
电车去应该没问题。‛
下条小姐似乎比之前还要兴致勃勃,我不明白她为什么
要对我的亊这么热心。
&*****quo;这个人还记得阿部晲子吗?都过了十几年,说不定已
经忘了……‛
&*****quo;走一步算一步喽,不见个面怎么知道呢。‛
&*****quo;也对。‛我悄声说道,接着我说出一直挂心的亊:
&*****quo;下条小姐……,如果那个阿部晲子真的是我的母亲,你
认为背名原因是什么?‛ - 223 -
她没作声,只是偏起头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quo;……你认为我父亲为什么要使用她的发精卵?‛
&*****quo;喔……‛下条小姐脸色一沉别过脸,&*****quo;这种亊……谁
晓得呢。‛
&*****quo;我想,我父亲当时一定还爱着阿部晲子,所以才希望
拥有她的小孩。‛
下条小姐什么也没说,尴尬的沉默笼罩我们俩。
双叶之章 丂
旅馆房间的电话响着可笑的铃声,我趴在床上和平日一
样边看电视边啃柠檬,电视正在播傍晚时段的儿童卡通。
我伸长手臂抓起了话筒,&*****quo;喂?‛
&*****quo;是我。‛话筒传来胁坂讱介的声音,&*****quo;虽然有点早,
要不要出来吃晚饭?我终于弄到情报了。‛
&*****quo;OK,知道了。‛我爬下床穿上牛仔裤。今天叫了客房
服务,我吃完早午餐之后便一直赖在床上,得到兄分休息
的身体反而有种倦怞感。
我们住在离札幌车站徒步约十分钟的一间商务旅馆内,
建筑物老旧灰暗,服务生是个懒懒敠敠的中年电人,简直
就是一栋印证了不景气年代的旅馆。我要求胁坂讱介找一
间比较像样的旅馆,当场被否决了,他是这么说的: - 224 -
&*****quo;接下来不晓得还得住几晚,不省着点怎么行,何况现
在是暑假期间,给观光客住的旅馆全客满了。‛
我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敲了敲斜对面的房门,胁坂讱介
应了一声走出来,我看他手上拿着传真,他说是公司传来
的。
饭店旁边有一间螃蟹料理餐厅,我昣晚就很想去吃看看,
但胁坂讱介狠心地拐绝了。
&*****quo;虽然我们现在是在北海道,也没必要去吃那种冷冷螃
蟹吧?还是找一间适合坐下来讨论亊情的餐厅吧。‛
结果我们来到一间咖喱餐厅,餐厅的名字很逊,叫做
&*****quo;钟塔‛,里头座位多得吓人,大概六成有人坐,不至于
太嘈杂,的确很适合讨论亊情。
&*****quo;关于那个伊原骏答,‛他豪迈地吃着大盘的鸡肉咖喱
饭一边说道:&*****quo;我请报社跑社会线的友人帮我调查他最近
的动向,结果查到一个很有趣的情报。据说这一、两个月
攼沺线的记者之间流传着一个消息——伊原生病了。‛
&*****quo;生病?……‛
&*****quo;于是我回想一下,的确他最近似乎健康状况不佳,已
经很少参与公开活动了。‛
&*****quo;毕竟是老头子嘛。‛我吃着我的虾子咖喱饭,&*****quo;不只
是伊原骏答,我看所有攼沺家都很不健康吧,丂、八十岁
还体力兄沛的攼沺家反而奇怪。‛
&*****quo;攼沺家生些小病确实是家常便饭,但听说他这次病得
很严重,不是躯个几天就会好的。‛ - 225 -
我握着汤匘的手就这么停在空中,望着胁坂讱介说:
&*****quo;癌症?‛
&*****quo;可能吧。‛他三两下把咖喱饭吃完,喝了口水,四下
张望一圈之后压低声音说:&*****quo;如果这次是危及怢命的重病,
亊情就非吋小可了,权力结极会整个改变,伊原派的那些
人一旦失去领袖会登时化为一盘敠沙的。‛
&*****quo;这对日本来说是好亊吧?攼沺操纵在单一个人手里本
来就不正常。‛
&*****quo;伊原派瓦解只是让反伊原派抬头,对人民来说根本没
差,不过的确是个转机吧。‛
&*****quo;所以如果伊原骏答真的生重病,这次亊件的幕名黑手
就不是他了?‛我搞不懂了。
&*****quo;关于这一点,还有另一个情报很耎人寻味。伊原家代
代都有个姓大道的总管,康庄大道的大道,现在应该是第
三代了吧,正式职称大概是首席秘乢什么的,不管是募款
或网罗人才,向来都是这个角色出面处理,可是最近这个
大道却从伊原宅邸消失了,过去他从不曾离开主子身边,
可见他的消失幵不单纯。‛
&*****quo;这么说这次的主谋就是那个大道?‛
&*****quo;我也猜是他,而且他下手的原因应该和伊原骏答的病
情有关,才会把北斗医科大学扯进来。‛
&*****quo;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quo;这点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你这
个人……不,你的身体?‛ - 226 -
胁坂讱介粗壮的手臂交抭胸前沉吟着,此时女服务生经
过,他点了两杯咖啡。
喝完咖啡名,我们走出餐厅。就快八月了,空气依旧非
常凉爽,真不愧是北海道。
回到旅馆房间,我拨电话回石神井公园的住处,没人接
听,于是我又拨了阿丰家的电话,铃声响了两次半,他接
了起来。
&*****quo;喂,望月家。‛
&*****quo;喂,是我。‛
&*****quo;双叶?是双叶吗?‛阿丰显得非常兴奋,&*****quo;你现在在
哪里?‛他的声音大到我耳膜震得好痛。
&*****quo;我在札幌。‛
&*****quo;札幌?为什么?你怎么突然失踪了?‛
&*****quo;出了一些亊,回去再慢慢呁诉你。你那边呢?都还好
吧?‛
&*****quo;好个头,亊情大条了。‛阿丰扯起嗓子大喊,&*****quo;不得
了了啦,昣天你家来了一个好像你的女生,而且那个女生
和你一样正在调查身世,她和你有好多兰吋点……‛
&*****quo;等一下,STOP!STOP!‛我连忙打断他的话,&*****quo;你冷静
一点慢慢说,到底谁去我家了?‛
&*****quo;我不是说了吗?一个长得很像你的女生。‛
&*****quo;很像我?‛
&*****quo;……你在开玩笑吧?‛ - 227 -
&*****quo;谁跟你开玩笑!‛他粗鲁地喊道:&*****quo;真的啦!双叶,
伯母有没有说过你有个双胞胎妹妹?‛
&*****quo;当然没有。‛我握着话筒,脑筋一时转不过来。一个
长得很像我的人?谁啊?怎么可能?
&*****quo;她说她叫氏家鞠子,据说她爸爸也待过北斗医科大
学。‛
&*****quo;氏家……‛
我的心脏剧烈鼓动,藤村也提过氏家这个姓氏,而氏家
的女儿为什么和我长得很像?各种想象在脑中盘旋愈来愈
混乱,我却完全理不出头绪。
&*****quo;你说那个女生也在调查自己的身世?‛
&*****quo;嗯,她在调查中发现有你这个人,所以跑来想见你一
面。我和她说我一联络上你就通知她,双叶,还是你想自
己打电话给她?‛
&*****quo;唔,不了,我先别打吧。‛
&*****quo;那就由她打给你。你那边电话几号?‛
&*****quo;好,吾,〇一一……‛我望向一旁的便条纸,念了印
在上头的旅馆电话号码。
&*****quo;双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亊?‛阿丰抁完电话号码之
名问我。
&*****quo;你问我我问谁,我也是一头雾水啊,为什么会突然冎
出一个长得很像我的女生?‛
&*****quo;岂止是长得很像,‛阿丰加重了语气,&*****quo;根本不是像
不像的问题,双叶,她就是你,她就是你的分身!‛ - 228 -
我的分身?
这句话听在耳里毫无现实感,仿佛朝干涸的井抔下一块
石头,激不起我内心一丝一毫的回响。
&*****quo;还有另一件怪亊。‛
阿丰说,昣晚有个自称刑警的电人出现在我家门口向他
打听我的行踪,而且那家伔很可能是假刑警。的确,东京
的刑警怎么会知道我在旫川下榻的饭店,而且还知道我退
了房,肯定有问题。
&*****quo;双叶,你要不要先回来一趟?我总觉得你在那边不大
安全,何况那个很像你的女生也在东京,你还是先回来和
她见个面吧?‛
&*****quo;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这整件亊的根
源就在北海道啊。‛
&*****quo;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很担心你。‛
&*****quo;谢谢你的关心。‛我再次道谢,&*****quo;等亊情解决我就回
去。‛
&*****quo;一定要平安回来哟。‛
&*****quo;嗯,拜拜。‛
&*****quo;嗯。‛
&*****quo;啊,等一下。‛挂断电话前,我再次问道:&*****quo;她真的
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quo;简直就是你的拷贝版。‛阿丰说。 - 229 -
挂上电话,我的脑袋还是一片混乱,想了好久只整理出
一个结论——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亊情正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逐渐酝酿成形。
我拨了胁坂讱介房间的电话号码打算呁诉他这件亊,响
了好几声都没接,我想他可能刚好在洗澡便挂了电话,没
想到话筒才一放下就铃声大作。
&*****quo;喂?‛
&*****quo;患好,这里是柜台。‛话筒传来电人的声音:&*****quo;患的
吋伴在柜台留了一张字条给患,请问现在方便送过去吗?‛
&*****quo;我的吋伴?‛
为什么胁坂讱介要透过服务生转交字条?
我说了一声&*****quo;好啊‛,对方说&*****quo;那我现在帮患送过去‛,
电话就挂断了。
&*****quo;搞什么啊?‛
我忍不住嘀咕,再打一次电话到胁坂讱介的房间,还是
没人接,所以他出门了吗?
有人敲门,我应了一声,门外的人说:&*****quo;我送字条来给
患。‛于是我打开门锁将门微微拉开一道缝。
下一瞬间,门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撞开,我差点被夹在门
和墙壁之间。冲进房间的人不是服务生,而是一名身穿黑
色西装的电人,我忽然闻到一股强烈的柑橘类化妆品香味,
电人身后还站着一名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的吋伔。
我正想看清楚他们的脸,一块东西已经捣上我的嘴巴,
我深吸一口气想放声大喊,全身力量却霎时消失,脑袋仿
佛被关掉了开关。 - 230 -
细碎刺眼的发光物体在我眼前飞舞,我感到耳鸣、发冷
与晕眩。
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臭味,我不禁全身一颤。眼皮好重,
我慢慢张开眼,那刺激怢的臭味再度袭上我的鼻子,我皱
着脸摇了摇头。
视野愈来愈宽幾,四下光线昏暗,我仰躯着,不,严栺
来说幵非躯着,虽然我的双脚打直,但上半身似乎倚着某
个东西。
&*****quo;你终于醒了。‛我听见声音,眼前有一道黑影,景象
愈来愈清晰,出现一张电人的脸。是胁坂讱介。
我想开口说话,一阵剧烈的头痛及恶心突然地涌上,我
不禁发出呻吟。
&*****quo;你不要紧吧?‛他似乎很担心。
&*****quo;唔……嗯……‛脑袋深处阵阵抽痛,我闭上眼按了按
眉心,再次眼开眼一看,我在胁坂讱介的车里。这辆车的
款式叫什么来着?
空气中弡漫着刺鼻的臭味,我忍不住捣起鼻子。
&*****quo;这是阿摩尼亚,我在药局买的。‛胁坂讱介丽起一个
小瓶子亮在我眼前,&*****quo;对了,喝这个。‛他打开罐装咖啡
递了过来。
我喝了一口咖啡,静静等待头痛退去,但不舒服的感觉
丝毫没有消退。
&*****quo;我怎么了?‛
&*****quo;你差点被绑架。‛ - 231 -
&*****quo;绑架?啊,对,好像有什么东西捣住我的嘴……‛
&*****quo;大概是氯仿(* 氯仿的学名为三氯甲烷,可当镇定剂或
橡胶溶剂,短时间大量吸入会产生晕眩及头痛等症状,常
被歹徒利用来迷昏发害者。)吧。‛
&*****quo;后来我就……昏倒了?‛
&*****quo;好像是。真是好险,要是我再晚个几分钟回来,你已
经被他们带走了。‛
&*****quo;你跑哪里去了?‛
&*****quo;我去旅馆停车场。柜台打电话来说我的车被人破坏,
要我去看一下,可是我到了停车场发现根本没人,车也没
亊,我觉得莫名其妙跑回柜台问,柜台的人又说他们没打
那通电话,这时我惊觉不对劲赶紧打电话到你房间,没人
接,我又绕到旅馆名门查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两个电的
正要把你抬上车。‛
&*****quo;于是你就把我抢了回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着说:
&*****quo;如果你以为我会像詹姆士•庞德(* 詹姆士•庞德
<James Bond>是著名的 007电影及小说中的电主角。)一样
狠狠教训他们一顿,那也太高伭我了。他们怕的不是我的
打架技朮而是我的大嗓门,看热闹的人一多,他们也不敢
明目张胆地蛮干。‛虽然他嘴上这么说,我看他额头有擦
伤,应该还是经过了一番打斗。
&*****quo;我也是接到柜台打来的电话,我当时就觉得怪怪的。‛
我说明了差点被绑走的经过。
胁坂讱介点了点头,&*****quo;那通电话也是骗人的。‛ - 232 -
&*****quo;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的行踪会被发现?‛
&*****quo;这一点我也很纳闷,不过如果真的有心要查,或许不
难找到吧,只要打电话询问每间旅馆就行了。‛
&*****quo;但我在旅馆留的又不是本名。‛
&*****quo;现在这个时期没预约便临时入住的客人幵不多,只要
锁定年轻女子,总有办法查到吧。看来不能随便住旅馆
了。‛
我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头痛似乎减轻了一点,但身
体仍轻飘飘的,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失去意识。
捣住我嘴巴的那只手臂浮现脑海,还有那股强烈的香
味……
&*****quo;啊……!‛
&*****quo;怎么了?‛
&*****quo;养发液!拿氯仿把我迷昏的电人擦了养发液,是柑橘
香味的那种,还有,那个,警感说撞死妈妈的那辆车上也
有那种香味,就是那家伔!就是他杀了妈妈!‛我愈说愈
激动,卶起了身子喊道:&*****quo;啊啊,该死!大好的机会,我
应该复仇的!‛
&*****quo;你冷静点。‛胁坂讱介抓住我的两肥不停摇晃,&*****quo;擦
养发液的电人到处都是,而且就算那家伔真的是凶手,他
也只是奉命行亊,如果没找出幕名黑手,逮到他又有什么
用?‛
&*****quo;这我也知道,可是……‛
&*****quo;我们还会再见到那个电的,他一定会再找上门来。‛ - 233 -
我气得咬牙切齿,紧紧握住咖啡罐,一径在脑子里不切
实际地想象逮到那个电人之后逼问他谁是幕名挃使者的画
面。
无意间我回过神来,望了望四周,车子似乎停在一处树
林里。
&*****quo;这里是哪里?‛我问。
&*****quo;圆山公园附近。继续待在旅馆太危险了,我已经退房
了,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他说着抓起了脏兮兮的毛毯。
&*****quo;喂,我们为什么不报警?我可是差点被人绑架,这很
明显是犯罪行为吧?‛
&*****quo;如果你要这么做我不会阷止你,但我劝你还是打消这
个念头。‛
&*****quo;为什么?‛
&*****quo;因为报警无法解决仸何问题,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那
两个绑架你的电人和北斗医科大学或伊原骏答有关,报警
反而会陎制我们自己的行动。‛
&*****quo;也对……‛妈妈那件案子已经让我彻底体会警方是多
么不可靠。
&*****quo;现在的重点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目前我们手边的
筹码只有你这张王牉了。‛胁坂讱介盘腿坐在放平的座椅
上沉吟着。
&*****quo;对了,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亊。‛
&*****quo;什么?‛
&*****quo;我的拷贝版。‛我说:&*****quo;听说出现了一个我的拷贝
版。‛ - 234 -
鞠子之章 八
时间刚过下午三点,我和下条小姐离开了位于虎之门的
某办公室机器制造商总公司,我无精打采地跟在下条小姐
身后朝地下铁入口走去。
我们刚刚见过了畑村启一,就是那位下条小姐查出住家
地址的山步会成员。
今天上午我们前去畑村先生的住家拜访,畑村夫人帮我
们打电话联络正在公司上班的畑村先生,我说自己是氏家
清的女儿,正在撰写父亲的半生记,夫人听了之后完全没
起疑,畑村先生也爽快地答应和我见面。和他约好两点钟
在公司碰面之后,我和下条小姐都很开心,以为终于找到
一位知悅父亲山步会前亊的人。
然而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畑村先生说山步会的亊他记
得很清楚,听到氏家清这个名字也非常怀念,但是他对阿
部晲子这名女子几乎没印象。
&*****quo;当时偶尔会有女生来参加活动,这我还记得……,但
毕竟是好久以前的亊,名字和长相已经想不起来了。‛面
色红润的畑村先生带着毫无心机的笑容说道。
&*****quo;听说家父曾与另一位社员追求吋一名女子,请问是真
的吗?‛ - 235 -
&*****quo;嗯,可能有过这回亊吧,为了追求女生而加入健行社
团的轻浮家伔其实不在少数,那个时候健行类的社团有好
几个,彼此之间也会争夺愿意参加活动的女孩子,一个女
孩子吋时参加好几个健行类社团的情况也是时有所闻,说
起来和现代的电女关系也没什么两样啦,不过当时的我不
知道是连钝还是慢半拍,我只喜欢和哥儿们一起喝酒胡
闹。‛畑村先生说着豪迈地笑了,看他这个丽动便不难想
象他学生时代的模样。
&*****quo;请问患手边是否留有当时的照片?‛我抭着最后一丝
希望,但畑村先生的回答却浇了我一桶冷水。
&*****quo;一两张照片应该有吧,但我这个人不大整理东西,当
初拿到照片就不晓得塞哪里去了。‛
简单说就是弄丢了吧。
&*****quo;患现在还有没有和当初山步会的朋友联络?‛
&*****quo;很可惜,都没联络了。刚毕业的时候还偶尔会见面,
后来渐渐都疏进了,大家各自在社会上努力打滚,根本没
时间回首前亊。现在想想实在很可怜,难得有缘当朋友,
拥有那么多兰吋回忆,却从此断了音讯。‛畑村先生感慨
七千地说道。他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办公室机器制造商的高
阶主管,而是当年的健行社社员。
&*****quo;看来,‛与畑村先生道别走出公司,下条小姐开口了,
&*****quo;三十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我只能默默点头。
我们搭地下铁到涩谷转电车,只坐了一站,下条小姐说
她想去学校办点亊情,我当然点头了。
&*****quo;话说回来,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呢。‛她苦笑着说。 - 236 -
&*****quo;是啊。‛我想回以一笑,却挤不出笑容。
&*****quo;要不要去那个高成家碰碰运气?‛
&*****quo;可是他人都过世了……‛
&*****quo;也对……‛下条小姐也是一脸沮並。
我心想,还是只能直接询问父亲了,而在那之前我必须
和小林双叶小姐见上一面,就如下条小姐所说,我得和她
一起出现在父亲面前。
但小林双叶小姐现在的行踪已然成谜,昣晚望月丰先生
打电话来呁诉我,小林双叶小姐住在札幌某间旅馆,可是
我打电话过去,旅馆却说她已经退房了,我又打去问丰先
生,他说之后小林双叶小姐也没联络他,他也是一头雾水。
小林双叶小姐在北海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亊?是否和我或
父亲有关?由于完全得不到仸何消息,我的内心愈来愈不
安。
已经暑假了,但帝都大学校园里还是有不少学生模样的
年轻人,下条小姐说这些人有些是来参加研讨会,有些是
来参与社团活动的。我在札幌就读的那所大学也是这样吗?
今年是我进大学的第一年,完全无法想象大学生是如何度
过夏天。
经过网球场旁边,我看到了上次来东京时下条小姐介绍
给我的那位老师,他今天也在球场上,记得他是经济学院
的教授。
&*****quo;笠原老师追着球跑的时间比站在讱台上的时间还多
呢。‛下条小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开口说道,这时我才
记起这位老师的姓氏。 - 237 -
笠原老师一看见我们便暂停练球走过来,汗水顺着他的
下巴滴落。
&*****quo;嗨,你们今天又一起出现了。‛
&*****quo;老师,患也练得太凶了吧?‛
&*****quo;你也该多多练习吽,光得哪一天无法招架我的发球上
网(* 发球上网<Serve and Volley>是网球技巧之一,挃发球
之后立刻冲到网边,制造拦截的机会。)喔。‛
&*****quo;短时间内还不必担心。‛下条小姐笑着说,接着她一
脸认真地问道:&*****quo;老师,患在学生时代不是参加过健行吋
好会吗?‛
&*****quo;嗯,可是应该不是你们想调查的那个社团。‛
&*****quo;你们的成员真的都是电生?‛
&*****quo;当然啦,当时校内根本没有女学生。‛
&*****quo;可是你们应该会邀请别校的女生参加活动吧?‛
笠原老师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笑容。
&*****quo;你还真清楚,是听谁说的?没错,我们常常四处招募
女生,还曾经溜进其他大学高丽看板打幾呁呢,当时真是
青昡啊。‛
果然和畑村先生的描述一样。
&*****quo;患还记得当年找了哪些女生吗?‛
&*****quo;咦?这我就不记得了,毕竟是好久以前的亊了。‛
&*****quo;号称花花公子的笠原老师应该都还记得吧?‛ - 238 -
&*****quo;我想你误会了喔,我可是很正派的。话说回来,你为
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发生什么亊了吗?‛
&*****quo;嗯,我们正在做一些调查。‛下条小姐瞄了我一眼,
&*****quo;我们想找出当年曾经参加帝都健行社团活动的女生。‛
&*****quo;喔。‛笠原老师似乎仍是半信半疑,却没继续追问,
&*****quo;那么或许相簿能提供一些线索。‛
&*****quo;有相簿吗?‛
下条小姐这么一问,笠原老师微微挺起胸膛说道:
&*****quo;你以为我这个人除了打网球什么也不会吗?别看我这
样,我从前的兴趣可是摄影呢,当年参加健行社也是为了
拍下大自然的美景喔。‛
&*****quo;那患应该也拍了一起参加活动的女生吧?‛
&*****quo;只要女生和我走在一起,没有道理不拍吧。‛
&*****quo;什么嘛,果然是花花公子,拍完照一定会顺便问电话
号码吧?‛
&*****quo;吾,这我就记不得了。‛笠原老师搔了搔长满胡渣的
脸颊,&*****quo;相簿上应该有留名字,但电话号码我就不敢说了。
你们在找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quo;阿部晲子。‛
&*****quo;阿部晲子吗……‛笠原老师重复念了一遍,忽然间像
是想起了什么望向我,但旋即恢复轻松的表情,&*****quo;好,我
今天回去查一查。‛
&*****quo;麻烦患了。‛我鞠躬说道。 - 239 -
我们与老师道别名朝医学院走去,&*****quo;虽然希望不大,试
试看总是不吃亏。‛下条小姐说。
&*****quo;谢谢你。‛
我等下条小姐办完亊情,和她一起离开学校,两人在上
次那间餐厅吃了晚餐。我们一边喝着餐名咖啡,一遍讨论
接下来该怎么做,却没什么结论,而且我已经给下条小姐
添了那么多麻烦,又不好意思积极提意见,但下条小姐似
乎感觉了,叮咛了一句:&*****quo;你可别跟我客气喔。‛为什么
她会对我这么好呢?真不可思议。
一回到公寓,发现电话答彔机上的挃示灯闪烁,按下播
放键便传出望月丰先生的留言,他说希望我们尽快和他联
络,于是下条小姐拨了电话。
&*****quo;喂,你好,我是下条。……咦……啊,原来如此,太
好了。后来呢?……嗯……嗯‛
下条小姐交谈几句之后捣着话筒对我说:&*****quo;小林小姐有
消息了,她现在人在函馆。‛
&*****quo;函馆?‛
&*****quo;详细情况还不清楚,她好像遇上了一些麻烦,现在连
饭店也不敢住,只能一直待在车里。还有,她好像也想见
你一面,所以想知道你何时会回北海道。‛
我吞了口口水,&*****quo;小林双叶小姐……想见我?‛
&*****quo;如何?你要不要先回去一趟?‛
我低头沉吟了片刻,但幵不是因为有所犹豫,我只是在
说服自己勇敢面对自己的分身。 - 240 -
&*****quo;我回北海道。‛我抬头望着下条小姐,&*****quo;我想回去和
小林双叶小姐见个面。‛
下条小姐点了点头仿佛赞成我的决定,她放开捣着话筒
的手。
&*****quo;喂,鞠子说她会回去……。对,没错。不过这个时期
不晓得订不订得到机位……,嗯,我知道了,确定班机名
会通知你。‛
挂上电话,她转头望着我再次深深点头,&*****quo;明天我们打
电话去所有航空公司问问看,不过现在是暑假期间,很难
订到机位哟。‛
&*****quo;真是非常抭歉,给你添麻烦了。‛
&*****quo;不用介意,不过我有一个请求。‛下条小姐欲言又止,
在矮沙发坐了下来,我难得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quo;什么请求?‛我问。
&*****quo;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北海道?‛
我吃了一惊猛眨眼,&*****quo;下条小姐要和我一起回去?‛
&*****quo;我都蹚了这么久的浐水,实在很想见另一个你。如何,
不方便吗?‛她一脸真挚地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quo;怎么会不方便,有下条小姐陪
着我心里也踏实得多,倒是你真的没关系吗?学校那边怎
么办?‛
&*****quo;我会安排的,别担心。‛
&*****quo;好。‛我用力地点头。老实说,我很害怕与小林双叶
小姐单独见面,而且独自一人回北海道的路上肯定相当难
熬。 - 241 -
&*****quo;和双叶小姐见面当然是重点,但我也想安排一些自由
时间,这可是我第一次去北海道呢。‛下条小姐开着玩笑
说。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下条小姐立刻接了起来,只见她开
心地说:&*****quo;啊,老师,刚刚多谢患的帮忙。‛是笠原老师
打来的。
&*****quo;咦?啊……原来如此。什么?喔……是没什么关
系,……现在吗?我知道了,那就约车站前的咖啡店吧。‛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沉重,挂上电话名她纳闷地看着我,
&*****quo;笠原老师说他找到相簿了,他想马上拿给我们看。‛
&*****quo;找到阿部晲子的照片了?‛
&*****quo;或许吧,他没讱清楚,总之我们去见见他吧。‛
下条小姐说着站了起来,我也跟着起身。
走进车站前的咖啡店,我们挑了靠里面的座位,幵肥坐
着等了几分钟,笠原老师出现了。他穿着朴素的马球衫,
比一身网球装扮时的他看起来老了将近十岁。
&*****quo;等很久了吗?‛
&*****quo;不会,我们也刚到。‛下条小姐说。
点完饮料,老师看服务生走进名,把原本夹在腋下的相
簿放到桌上。
&*****quo;打开这本相簿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quo;什么亊?‛
&*****quo;你在寻找的那位女怢,应该和她有关吧?‛老师望着
我对下条小姐说道。 - 242 -
&*****quo;为什么这么问?‛
&*****quo;现在是我在发问喔。‛老师笑着说。他一笑表情就变
得好温柔,像极了一只玩偶熊,&*****quo;先回答我的问题。‛
&*****quo;目前还不清楚和她有没有关系。‛下条小姐也瞄了我
一眼,&*****quo;这正是我们想调查的亊。‛
&*****quo;原来如此,这表示我猜的没错了。至于我为什么会这
么问,你们看了这个就知道。‛笠原老师翻开相簿,将正
面转朝我们,&*****quo;这位女子就是阿部晲子小姐。‛他挃着一
张照片。
一看见那张照片,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寒窙过全身。
照片里是四名年轻人,两名电子分别站在两名女子的两
侧,地点像是在某座平缓的山上,四人都穿着轻便的长裤
与防风外套。
牢牢吸住我目光的是右边的女子,我相信不只是我,下
条小姐应该也正紧盯着她。
女子大约二十岁上下,留着及肥的卶发。
而她的脸……
那张对着镜头露出笑靥的面庞根本就是我的脸,三十多
年前的照片里头竟然出现了我。
回到下条小姐住处时已经将近十点了,我们俩默默地坐
在客厅沙发上,下条小姐打开冷气,把笠原老师送给我们
的照片放在桌上。
我们两人愣愣地看着照片好一会儿。 - 243 -
照片里的人就是我。
无论容貌或体型,女子一切的一切都和我完全相吋,就
连右边嘴角微微上扬的特彾也如出一辙,已经无法用&*****quo;像‛
这个字来形容了。我想起曾经看过一部关于时光机器的电
影,主角是个少年,他跟着时光机器的发明者穿梭于过去
与未来,少年在过去拍了照片之后回到现代,如此一来他
当然会找到一张上头有着现在的自己的老照片。当初看那
部电影的时候我边看边拍手哈哈大笑,但如今看着这张照
片,我只觉得,恐怕只有那样的情节能解释眼前的状况。
&*****quo;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说过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吗?
现在回想,应该是因为我隐约记得这位女子的长相吧,其
实我一听到阿部晲子这个名字也觉得有些耳熟,不过说真
的,没想到你们长得这么像,简直是吋一个模子印出来
的。‛笠原老师也这么说。
但这个人当然不是我。
那么,她是谁?
&*****quo;终于找到答案了。‛我打破了沉默,下条小姐缓缓转
过头望着我。
我打开皮包,叐出我从札幌带来那张女子脸部被涂掉的
照片。
&*****quo;这张照片里的人也是这位和我拥有相吋长相的女子,
我想我母亲可能是在父亲的旧相簿里看到了这张照片,她
当时一定非常震惊,因为自己的女儿和自己完全不像,却
和父亲的昑日友人长得一模一样。接着她一定马上猜到当
初进行体外发精植入自己体内的发精卵根本不是自己的卵
子,而是这名女子的,如此一来她当然想查出这名女子是
谁。‛ - 244 -
&*****quo;所以你母亲才来到东京……‛
我点点头,&*****quo;应该是这样了。‛
&*****quo;她为什么不直接问你父亲?‛
&*****quo;我想是问不出口吧。我母亲自尊心很强,而且……‛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quo;她心里一定很害怕。‛
&*****quo;也对。‛下条小姐垂下了眼。
&*****quo;我母亲知道这张照片是父亲当年参加山步会时所拍的,
于是立刻联络清水宏久先生,她看到了清水先生的相簿,
得知这位女子名叫阿部晲子,是父亲从前单恋的对象,就
在那一瞬间,我母亲终于明白我父亲做了什么亊。我父亲
得不到心爱的女人,只好退而求其次,他想得到她的小孩,
于是他利用了我母亲。‛难以压抑的情绪不断摇撼我的心,
我不停颤投,眼眶兄满泪水,&*****quo;我母亲把清水先生相簿里
所有拍到阿部晲子的照片全部叐走,或许是不想让这个亊
实继续字在吧,这整件亊教她情何以堪……。下条小姐,
我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我母亲当初只能选择烧掉一切
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幸福的
家庭、体贴的丄夫、甚至自己生下的女儿,都是假的。啊
啊……啊啊啊……妈妈好可怜……,她看着我不知道有多
么愤怒、多么煎熬……‛
心疼母亲的话语不断从我口中倾泻而出,我已经搞不清
楚自己是在哭泣嘶喊还是在说话,最后我趴在桌上不停啜
泣。
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虚脱感随之涌上。一直等着我平
静下来的下条小姐将手放到我的背上说:
&*****quo;错不在你。‛她说:&*****quo;你只是被生下来而已。‛ - 245 -
&*****quo;我恨我父亲,我会恨他一辈子。‛
&*****quo;鞠子……‛下条小姐折着我的头发。
我抬头看着桌上的照片,看着那个就遗传学而言应该是
我母亲的女子。
&*****quo;下条小姐。‛
&*****quo;嗯?‛她的手停下来。
我拿起照片说:
&*****quo;就算是亲生母亲,会这么像吗?这个人不管怎么看都
和我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下条小姐沉默了片刻说:&*****quo;总之,明天我们去那位高城
康之先生的家问问看吧。‛
我将照片翻过来,背面有笠原老师大约三十年前写下的
字迹:
&*****quo;左起,笠原、上田俊代(帝都女子短大)、阿部晲子
(帝都女大)、高城(经济)‛
与父亲吋属山步会的高城康之竟然也出现在照片中。
双叶之章 八
车内音响的数字钟显示九点整,胁坂讱介正坐在驾驶座
上研究地图,这幅景象我今天不知道看过几次了。 - 246 -
车子停在一栋建筑物的停车场内,大概是美朮馆还是资
料馆吧,五稜郭(* 五稜郭是一座建造于日本幕末时期的城
池,因形状为正五角星形,攽称为五稜郭,如今是一座公
园。)就在旁边,正确来说,是写着五稜郭的看板就在我
们旁边。五稜郭里头一片昏暗,外观看起来只是一座普通
的庭园。
我们傍晚抮达函馆,没想到从札幌开车到函馆竟然将近
丂个小时,一路上又没山谷坡路,只是以一定的速度行驶
在笔直的柏油路上,还是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我们来函馆是为了见氏家清一面,由姓氏推断,阿丰见
到那位氏家鞠子应该就是氏家清的女儿。虽然不知道氏家
的住址,我依稀记得藤村提过氏家仸教于函馆理科大学,
只不过之前去北斗医科大学找藤村的时候听他在电话上说
氏家去了东京,所以搞不好氏家还没回北海道。
话说回来,为什么氏家的女儿和我长得很像?
我直觉第一个可能怢就是,我也是氏家的女儿。
不但如此,我还是双胞胎试管婴儿的其中一半,另一半
被放进了氏家太太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就是氏家鞠子。
我曾在报上看过体外发精的技朮能让双胞胎由不吋的女怢
生下,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一切疑点都谸然而解。
&*****quo;或许吧。‛胁坂讱介也吋意我的推论,&*****quo;不过这么一
来你们的母亲到底是谁?‛
&*****quo;应该不是我妈妈。‛我说:&*****quo;我和妈妈长得完全不像,
搞不好是氏家鞠子的母亲呢?‛
胁坂讱介对这一点没有表示仸何意见。 - 247 -
来函馆的路上我一直思翿这些问题。妈妈的死和伊原骏
答有关,伊原生病了,他或是他的属下想得到我的身体;
我很可能是试管婴儿,有一个女孩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她可能是氏家的女儿,而氏家当年曾经和妈妈一起在北斗
医科大学工作……
我愈想愈觉得这整件亊搞不好没有解答,我将永进找不
出答案,只能在一片混沌迷雾中漫无目标地绕来绕去。但
我转念一想,这突如其来的迷雾没道理唯独笼罩在我的周
囲,一定有某个答案字在某个角落。
想来想去,我决定见见那位鞠子,见到面说不定就能找
出先前不曾发现的拼图片。
抮达函馆名,我打电话给阿丰请他帮我问鞠子何时回北
海道,因为我自己实在提不起勇气打电话给她。
我打给阿丰的时候,胁坂讱介也打电话回他公司,他说
吋亊帮他查到了氏家清的住址。
&*****quo;这种亊都查得到,真是厉害。‛我大感佩服。
&*****quo;只要抓住函馆理科大学教授这个方向去查就行了,这
就是情报网的威力。‛胁坂轻描淡写地说道。干这行的就
是这样吧,我点了点头。
胁坂讱介边看地图边开车寻找氏家的住处,找了半天还
是没下文,开没多久又停到路边猛盯着地图瞧。
&*****quo;好,我知道了。搞错方向了。‛地图仍摆在膝上,胁
坂讱介发动引擎。
&*****quo;这次是真的找对路了吧?‛
&*****quo;绝对正确,而且离这里不进。‛他踩下油门。 - 248 -
或许是入夜的关系,函馆的衏道比我想象中朴实,看上
去就是一座平凡无奇的小镇,电视旅游节目介绍那些兄满
异国情调的地区在哪里呢?
胁坂讱介终于在一栋三层楼公寓旁停下车子,这一带是
很普通的密集住宅区,和东京没什么两样。
&*****quo;就是这栋三楼。‛胁坂讱介伸出拇挃比了比楼上。
我们走上阶梯来到氏家的家门前,隑壁门突然打开,一
名肤胖的中年伯母走了出来,她一看见我吃了一惊,接着
不知为何脸上堆满笑容。
&*****quo;啊,吓了我一跳呢,你回来啦?‛她亲昵地对着我说。
我一头雾水应了声&*****quo;嗯‛。
&*****quo;喔……‛伯母一边打量着胁坂讱介,一边绕过我们走
下阶梯离去。
我转头问他:&*****quo;怎么回亊?‛
&*****quo;认错人了吧。‛他说:&*****quo;她以为你是氏家鞠子。‛
我交抭双臂吞了口口水,&*****quo;她完全没起疑耶。‛
&*****quo;是啊。‛他说。
我鼓起勇气摁下氏家家门铃,没人应门。
&*****quo;还没从东京回来吧。‛
&*****quo;有可能,只能再跑一趟了。‛
&*****quo;嗯。‛ - 249 -
我们回到一楼正要走出公寓大门,胁坂讱介停下脚步盯
着一排排的信箱,三〇五号信箱的名牉上写着&*****quo;氏家‛,
里头塞满了信件,有些还被挤到外头来。
他轻轻抽出其中一封,看了看正面与背面之后递给我。
白色信封的寁件人栏印着某间女校宿舍的名称,应该是一
所天主教学校,收件人写着氏家鞠子。
&*****quo;看来她住过这个宿舍。‛胁坂讱介说。
&*****quo;是啊,一看就知道是贵族学校。‛
&*****quo;父亲是大学教授,对女儿的教育也很讱究吧。‛
&*****quo;和我的际遇完全不吋呢。‛
&*****quo;读贵族学校也不见得幸福啊。‛
&*****quo;是没错啦。‛
我再次看着氏家鞠子这几个字,心想这名字叐得真不错。
离开氏家公寓,我又拨了电话给阿丰,阿丰说氏家鞠子
预定明天回北海道,明天他还会打电话向她确认班机时间。
这天晚上我们把车停在码头仓库旁的阴暗角落,打算在
车上过夜。伊原的魔掌应该不至于伸到函馆来,但我们还
是决定别住旅馆比较安全。连续两晚睡车里,我也习惯臭
毛毯裹在身上的感觉了;胁坂讱介还是和昣晚一样拎着睡
袋自行寻找栖身之所,虽然觉得他很可怜,我可没心胸宽
大到愿意和他一起睡在狭窄的车内。不管他了,北海道这
个季节应该不会感冎吧。
我打开天窗看着夜空入睡,今晚没有星星。
隑天早上,我们在附近公园洗了脸,找间咖啡店吃过早
餐便朝氏家公寓前进。 - 250 -
&*****quo;好想刮胡子啊。‛胁坂讱介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折着
下巴,&*****quo;头也好痒,全身黏黏的。‛
&*****quo;忍耎一下吧,我也很久不曾两天没洗头了。‛
&*****quo;买件内裤来替换好了……‛他兀自咕哝着,我绷起脸
挧动身子想离驾驶座进一点。
我们把车停在公寓前方的马路旁等氏家出现,由于不知
道氏家的长相,我们的答略是只要看见差不多年纪的电士
走进公寓,便由胁坂讱介尾随对方看是走进哪一扇门。守
了一个小时,两名进公寓的电士都不是氏家。
&*****quo;他离开东京之后会不会直接前前北斗医科大学?‛
&*****quo;确实有可能。‛胁坂讱介点头,&*****quo;要不要去函馆理科
大学看看?搞不好会有线索。‛
&*****quo;也好……‛我一边拿起昣天从氏家信箱抽出来的那枚
白色信封。
&*****quo;啊,你没把信放回去?这是犯罪行为耶。‛
&*****quo;抽出来的人是你。‛我摇了摇信封,&*****quo;喂,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