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这部姜文的贺岁大片,确实看得我血脉贲张,眼花缭乱。随后我又看了不少五花八门的影评,却把我看得头昏眼花,屁滚尿流,什么马拉列车就是“马列”,小六子的死就是影射“六四”,鹅城就是“俄城”,康城就是“共产主义(comminist 城)”等等。怪不得姜文叫它憋尿制作,还真是有很多值得回味的地方,单这一点,《让子弹飞》就可称得上是非常成功了。
也就是因为圣诞节和新年假期,可以在家躺着就把钱挣了,于是就我也就生出许多无聊的念头,突然产生了刨根问底的冲动,对《让子弹飞》的改编小说,马识途先生的《盗官记》有了阅读的强烈兴趣,借着发达的网络搜寻,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
看完小说,再回想电影,小说原作者和电影改编者的用意真可谓是昭然若揭,呼之欲出了。姜文到底是站着挣钱,还是跪着挣钱,也就一目了然了。
首先说电影对原著的改编可以说用从头到脚,面目全非来形容。什么马拉火车,鹅城,康城,凉粉,小六子,花姐,原作一律没有。但我认为《让子弹飞》仍然可以说是忠实于原著,之所以还能称得上是改编,是因为故事的基本脉络和精神是一样的。都是讲的好汉杀恶霸,反腐败,杀富济贫,除暴安良。
但我感兴趣的,却不在这,而是在电影和原作到底有哪些主要不同,从这些不同当中,就能发现许多有趣的问题。
这里我要先介绍一下马识途先生的背景,他早年就参加了共产党,长期在四川从事地下工作,同时从事写作,所以他的小说四川洋溢着乡土气息,同时也有一些时代的烙印在里面。我总结一下,电影对原著有以下几个大的改编。
改编1: 时间背景的改变, 《盗官记》发生在三四十年代国民党蒋介石统治的时期,而《让子弹飞》发生在民国初年的军阀混战时期。尽管时间相差只有十多年,但原作者马识途本意是要揭露国民党蒋介石政府的贪污,腐败,堕落和百姓的斗争反抗。如果电影按原著拍,那就很容易拍成“主旋律”的影片,这样一来,国内票房,海外发行都会有麻烦,而把时间窗口挪早十年,则可两全其美。
改编2: 张麻子的结局。 《盗官记》里,张麻子最后尽管砍了黄老爷,但也寡不敌众,被官府捉拿归案,血洒刑场,以悲剧收场。我想,马识途先生的意思是要说明:没有共产党的领导,靠草莽英雄气概是不能成事的。
《让子弹飞》的结局是正好相反,土匪的革命蘸着无辜者的鲜血,唤起了群氓的揭竿而起,取得了成功,别管这成功是永久性的,还是暂时的,都可起到皆大欢喜,取悦观众的英雄情结,飙高票房的效果,又是一举两得。
改编3:《盗官记》中对老百姓的描写,并没有把老百姓写的愚不可及,张麻子手下的兄弟们,也都是宁死不屈,除暴安良的好汉,群众也没有那么难以发动,我觉得这是《让子弹飞》中唯一我不能够完全赞同的地方,百姓的心中都有杆秤,真正的革命,都要有百姓的自觉参与和无畏牺牲才能取得成功。当然《让子弹飞》的改编也并没有什么错,可以认为张麻子是暂时的成功也未尝不可。
改编4:张麻子的形象问题。《盗官记》中的张麻子,其实是一个非常年轻,英俊,甚至有些书生气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张麻子进了城,土豪劣绅都对他不起怀疑的原因。而《让子弹飞》中的张麻子,尽管没有麻子,但粗犷豪放,举止粗鲁,脏话连篇比“土匪还土匪”,这样的人,不用两天,就得暴露了。我认为原著应该更接近真实,四川的男人普遍瘦弱,清秀,电影中这么豪放的土匪,一定是从北方流窜到南方作案的。
在这里我要顺便和姜文探讨一个男子汉标准的问题。我认为,真正的男人,应该强在心里,而不是在表面。满脸大胡子,内心娘娘腔的人有的是,面容俊秀,内心坚强的人更是不胜枚举。
不知道为什么,从《红高粱》到《北京人在纽约》再到《让子弹飞》,我看到的男人形象都是那样的粗鲁。
至于说电影中增添的东西,比如马拉火车,鹅城,康城,凉粉,小六子,花姐,浦东上海之类,确实是姜文及其编剧的杰作,原著中没有。这就会造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情形,影评已有很多,我就不再穿凿想象,拾人牙慧了。
从以上的比较看来,姜文对原著的改编还是非常成功的,至少有很多的独立思考在里面,虽然还是考虑了很多现实的问题,比如影片审查,票房,海外发行等,但仍然没有失掉其本性,可以称得上是站着把钱给挣了。
其实别管姜文是站着挣钱,还是跪着挣钱,作为观众的我, 一定要慢慢学会站着看电影,看历史,看社会,靠自己找证据,找材料,靠自己的独立思考,把事情搞清楚,而不是人云亦云,当然, 对于这样一部娱乐片而言,刨根问底确显得有点无聊,但这也难怪,我们已经被娱乐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