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游戏
回国见闻
年前回国又长了不少见识。前些年回去朋友们都添了一些新的头衔，什么老总啊，董啊，老板啊，经理啊，策划人啊，等等，这次回去人们玩起新鲜的了，学古人文雅，取什么“号”了，那也是，文雅吗，本来就是有钱人玩的，现在人们有钱了，富了，该玩的都玩玩吧。
一日朋友甲请吃。邀了另外几位朋友聚会。见面了，寒暄一阵。宾主入席。席间甲和乙谈起生意的事。
“王七，事办得怎样啦？”甲问乙。
他问谁呀？乙不是姓王名荣吗，一起长大的邻居同学朋友，怎么改了名了？
甲解释道：
“这小子前几年发了，买了七栋房产哪，那还不叫王七！”甲看我疑惑模样，“现在咱流行取号啊，学古人啊。信不，明年你再回来，他可不是王七，该是王八了！”
王荣，现在是王七笑了，
“你他妈的才王八呢！老挥你别理他。你知道他的号吧，叫杨十二！“
杨十二？十二栋房产？
“他手下有十二座商场呢！就象你们美国那个，大的，大消拼茅啊！我这几天在看楼盘，一气买它个两处吧，咱又不是没这个钱，干嘛给人消遣呀！十二，你失望了吧？哈哈！”
又有一日，见到一个朋友，替上名片来，没有任何身份介绍，只有姓名：李贵财，字富荣，号八宝。这又是那一路富豪？熟人解释原来此人收集了八辆宝马车，是车癖，车子年份跨越六十年。
我在心里默念：九宝----美国出产的保健药名，青春九宝、十宝-------十三宝，十三太保------
去了北京，据说那里中国画市场很旺，老外朋友托我带几幅回去。
朋友拉了几位画界头脸人物在“宝来风华”饭庄小聚。一个脸部咕嘟着肉的中年汉子穿着长衫，抖一抖袖子，替上一张精致的硬纸片儿；
“这是鄙人的名刺，请多多赐教。”还是有点儿儒雅之气哈。我低眼看名刺，是本城明玉楼楼主，姓蔡名琅玉，字环行，号一。一个“一”字很醒目。我根据前些日子的经验想象这个一是十么财富的符号。
一栋楼？一辆车------这一-----朋友看我犯难，悄悄在我耳边嘀咕；
“是一天只卖一幅画。”哦，原来如此。
一个半老汉子，廋廋的，照样替上名刺。我现在知道门槛了，不看前面的姓什名谁，只看号，看了号就知道对方斤两了。
想不到，这人的号也是一个“一”字。这下我就不知道他的深浅了。要不，也是一日一幅？
朋友的头又凑过来，哈着热气，
“这老头来头大，这一非那一，是画的价码，一幅画，一栋楼噢，不带还价的。还得排队哪！这是给我面子才来呀。”
我的妈！最后我是到秀水街画摊上买的画，400人民币一幅，买了十幅。
晚上到京城“莎拉纳”俱乐部玩，半道里来了位中年女性，很有风韵，是那种成熟的白领女士，朋友招呼她：
“六腿儿，来这边玩儿！”北京人说话带儿音，带着亲切热乎劲儿。她走过来，举止大方，一一打过招呼。
有一腿，大家知道什么意思，六腿？玩邪乎了？咱在国外是真呆傻了。
大家一块儿吃喝，谈些生意，她很健谈，似乎许多领域的事儿都明白。临走了，她握手和我告别，并替给我名片。我赶紧看她的号，却只有姓名：玉立。我明白，明白，腿儿的事不宜声张。我暧昧地朝她笑笑。回家路上，朋友笑我：
“你想歪路上去了。人家可是京城有名的创投家，涉足影视，服装，网路，保险什么的，涉足不就是插腿吗，所以就行号六腿儿，玉六腿儿，大大的有名咧！多少银想当她的小白脸儿啦！瞧你看人家的眼神。”
我真是服了，佩了，
“瞧她那能耐，不用多久，她就该是全腿儿了！你信不信？”
信，TMD，还有什么我不能信？
又一日，回到老家之后，晚上宵夜，邻桌的一个痞子模样的男人走过这边和朋友打招呼。他自我介绍：
“姓陈，号九十六。”
朋友说：
“还九十六啊？”
“马上破一百了。你呢，还没破五十大关？要加把劲呐。”
听说我从美国回来，他和我唠叨起来。他关心的是美国两性间的事，谈得最多的是女人。九十六是和他做过爱的女人数目。这个数字对我的打击很明显，钱财咱没有本事挣，本能可是咱不缺，两相对照，真有天壤之别。我突然动了回国的想念。
回到家了，清静的日子一过，心情又恢复平静，心态平和了。
现在讲究数字，什么都是数字，GPT多少，世界富豪多少，财富多少。精神的东西无形，物质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用数字来表示身份，是受到鼓励的。
我看看自己家中，只有书籍还有些数量，大概几百本。我想，赶明儿俺回国，就起个号：九九八十一挥，唬唬他们。
真是两袖清风啊，在清风里能做什么？
只有挥一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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