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有过春节缅怀先祖的习俗,今天就讲一段古:
大理有名的旅游景点“喜洲严家大院”,我只进去过一回。那还是很久以前人民公社在里面办公的年代。不过,严家的祖茔,我却去过无数次,对那片山水很熟悉。
严家曾经是大理乃至云南首屈一指的望族,他们的祖茔想必也是经过周密勘查才选定的。其位置在苍山十九峰之一沧浪峰的一个前山上,距离严家所在的喜洲镇有五公里之遥,由此也可说明这地方不是随便定的。山本无名,自从严氏祖茔建起后,远近村镇就把这座小山称作“严子珍坟地”,至今依然。
严氏祖茔上盖有两栋三房一照壁的大房子:高处的是辉煌的祠堂。大门的两旁镶着名贵的白色大理石,雕刻精美。门外是从山坡上垒起的宽敞平台,青石板铺地,方石条压边,有石桌石凳。院里还有花台花篮。整座祠堂用料上乘,建筑牢实。低处不远的那座院子是生活区,也是白墙青瓦的一座好宅。我记得院后面还引来一股明亮的山泉,供人饮用。得此滋润,附近草木相当茂盛,苍松满山,空气清新。登高望远,田地村庄、洱海东山,尽在眼前,的确是一方风水宝地。为了方便,严家甚至还专门修了一条宽阔的盘山公路,在上面跑汽车,足显他们的富裕气派。
严家第一代掌门人严子珍老先生 (1871 -- 1941 ) 和他的母亲董氏太夫人就奉安在那里。此外还有不少喜洲人家的墓地。听老人们讲,太夫人的墓庄严宏伟,墓头高阔,下雨能庇人,常年有一滴水不断,象征福水长流,非常仙气。
遗憾的是, 49 年后,严家祖茔在政治运动中遭到了野蛮的破坏,今天已荡然无存。曾有严氏后人追究此案,然迄今案犯似仍未查明惩办。逝者为尊,文明礼仪,国人刨祖坟的恶习可以休矣!
从我记事起,严家这些房屋就充公归附近山下的一个村子使用。山上种了很多茶树,茶叶采来就地加工,炒茶晒茶就在低处的那座房子里。我猜测这些茶树也是严家从前栽培的,因为茶叶生产销售是他们“永昌祥”商号的一大宗生意。七十年代中,毛主席号召开门办学,那里还成立了一所农村高中。严老先生素来就热心文化教育,这一回祖坟上居然响起了读书之声,伴着浓浓的茶香,真可谓“泽及后人”,清雅不俗。
1970 年,我祖母去世,因为“农业学大寨”,坝子里荒地开垦种粮,不作他用。幸而我们本家祖先据说“用骡马驮着白银”在“严子珍坟地”重金购买过一片福地,虽说我家没有出份子,但政策所迫,本家里一商议还是答应把我祖母安排到了那里。由是,按民俗一年清明秋收两次上坟祭奠,我从小就对那座山相当熟悉。那时,去坟上是一件愉快的事 ( 大人们则未必 ) ,有吃的,还能在山上尽情地玩,像是野炊。“严子珍坟地”给我的童年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2003 年末,我回到阔别的家乡探亲,又去祖坟祭扫。此行让我感到非常吃惊和失落的是,严家那座房屋已被拆毁!断墙残壁,满地瓦砾。那清澈的山泉,也早已乾涸,消失得无踪无影。祠堂还在,但大门紧锁。曾住在里面的那位和蔼可亲的守山老人,是我家亲戚,有一年我和祖父在他那儿喝茶叙谈。如今二位老人早已过世。那条曾经铺着整齐卵石的盘山公路也因年久失修,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破败不堪。我想到严老先生坟前拜谒凭吊,也遍寻不着。
漫步在松林墓间,我突然感到人事之沧桑,岁月之不饶。我童年里一片美好记忆竟再也无从找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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