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 returned to Shanghai from Beijing,and she considered Shanghai to be
her hometown.Her love was in Shanghai,and her future home would be in
Shanghai,therefore she figured that her paradise would also be in Shanghai.
还记得他们在离开澳大利亚老家前的那张照片吗?那时戴西还弄不明白“上海”到
底意味着什么,沃利还是个喜欢恶作剧的活泼男孩,而安慈虽然已经是个美丽的女孩子
了,可到底还没有到以后她当选第一届上海小姐时那么出挑。
那时,他们兄妹都还是活泼的小孩,每天忙着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从来不多想以后
自己会是什么样子。而这,常常是家境优握、童年幸福的孩子会做的。他们就是这样无
忧无虑地长大了。
现在,他们中最小的戴西就要订婚了。她甚至为此已经烫好了头发。她已经从北京
回到上海,她已经把上海当成了她的家乡,她的情人在上海,她将来的家也在上海,所
以她的天堂也在上海了。在1934年的时候,这才是上海对于她显现出来的面貌,光明的,
稳固的,温情脉脉的面貌。当然,她还不知道以后上海将是她的伤心地,在这里她将失
去她的家,她将要有一个晚上,从上海东端的农场回到西端的家的时候,因为大累了,
在七十一路公共汽车上睡过了站,于是夜班车把她带到终点。她下了车,可是完全不认
识回家的路,她一个人在深夜的上海街道上不停地乱走,她一定要回到家,家里只有一
个十多岁的儿子在等她回家,这也是她可以不住在农场的理由。后来,她都不知道怎么
的,终于找到了家的那条路。一个人,在深夜的上海街头。她更不知道,最后上海成了
她真正的家乡,晚年的时候,她不论离开上海到哪里,哪怕是到自己的女儿家里,只要
住上几个月,她就想回家,她的生活在上海。
也许是意识到这次与艾尔伯德的那次不同,戴西认了真,要好的兄妹们一起去照相
店照了张相,有血缘的兄妹,总有一天要为了自己的情人与家人分开。天天相处的日子
就要结束,他们心里会有一种想要紧紧挤在一起的愿望。他们就单独在一起照相,已经
结婚了的沃利没有带上太大。他们把相似的脸对着装着镜头的小木头箱子,在手里捏着
一个橡皮快门的摄影师授意下露出相似的笑脸。
这时,他们应该会想念一些小时候共同经历过的往事吧,当他们从澳大利亚来到东
方时,在香港酒店里就闻到一种从没闻到过的气味,后来在上海的酒店里又闻到那种沉
重而古怪的香气,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就是鸦片的气味。从此以后,他们的人生经验就
不再相似了。在上海时最喜欢开钊车的沃利在美国生活得庸常平静,半生波澜不兴。而
小时候从不出轨的戴西,在丈夫因为外汇问题被捕以后,还只身去咖啡馆与从香港来的
犹太人见面,拿回丈夫的最后一信封钱。她度过了以拥有娘家资本股份的资本家太大,
在红色中国的真正惊心动魄的半生。
这一张合影,是为分离而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