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神游 by 徐公子胜治 坑,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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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回 九节佛风紧,坐闻耳边雷

  尚云飞的样子有点神秘,他拉住我小声问道:“石野,我知道风君子在教你丹道,你最近是不是练出什么问题来了?”
  “问题?什么问题?我不清楚呀。”我是觉得最近打坐的时候有点问题,但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问题,只能这样回答他。
  云飞摇了摇头:“你就别骗我了,我都看在眼里了。前一段时间你天天夜里阴神出游,我就觉得奇怪。哪有丹道筑基未成就修炼离体的?而且据我所知,天下道法都是以阳神为主,没有偏修阴神的。后来你夜里突然受伤,别人不清楚我可是知道的,一定是阴神在外面受了伤。对不对?”
  云飞果然是高人,一番话说的八九不离十。既然他看出来了,我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前一段时间确实是受了伤,不过现在已经好了。难道我还有什么问题吗?”
  云飞又摇摇头说道:“你这几天面色潮红,气息紊乱,目色发赤,嘴角发干。一定是炼功出了问题。我早就说过风君子只管教不管学,你肯定是自己走错路了。风君子究竟教你什么了?你都是怎么练的?能不能告诉我。”
  听见云飞的话我犹豫了半天,究竟应不应该告诉他呢?我仔细想了想风君子平日对我的叮嘱,并没有要求我不能把所学的东西讲给别人听,他确实没有这样说过。可是如果我对别人说这些东西,人家也许会认为我神经有问题,但尚云飞不一样。在我眼中他也是一位高人,而且他还帮过我。我考虑再三,还是将我习练“火候炉鼎”的经历以及最近几天夹脊关阻塞的感觉告诉了他。
  尚云飞听了之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对我说:“石野,对于风君子那套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你的问题可能就是道家所说的走火。经脉阻塞的情况我也遇到过。我师父曾经教我修炼‘宝瓶气’,也讲究气走中脉的,只是这中脉不是你说的督脉。有一种积气冲关的法子,可能对你有用,你学不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风君子也没告诉我不能和别人学道法,我当然学。云飞上次教我的“止心随息”是息法,这次他教我的仍然是一种息法,名子叫“九节佛风”。这九节佛风听上去并不复杂,就是在定境中调整息法,一口气分九次吸入,然后再缓缓的一次呼出。尚云飞好像对九节佛风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告诉我一气九吸,吸吸入丹田,一阳生之后,再一气九吸,吸吸入命门,命门气动之后,一气九吸,吸吸通夹脊。
  其中的心法和风君子所说的火候炉鼎略有不同,风君子告诉我通督勿用意念引导,让气机自动而上。而九节佛风讲究心与息相随,心息不离,融入体内真气,节节破关而行。我问尚云飞:“这样行吗,就是调整一下呼吸,就可以冲开经脉?”
  云飞答道:“你以为很简单吗?其实九节佛风远不止如此,我师父还讲过左息右息,有时候一口气要分九九八十一节,我现在对你讲的已经是最普通的了。高深的内容我也不方便告诉你,你去试试吧,一定会有用的。”
  ……
  我并不知道,以九节佛风这一类的息法通督,并不是丹道筑基阶段可以修炼的。这与风君子所教看上去差不多,实际上大异其趣。九节佛风引真气节节而上,走的路线并不全然是督脉,而是脊柱。这是周天炼形,达到洗髓阶段时,炼丹人才可能修炼的功法。然而云飞对丹道并不熟悉,他是以自己的修为来指点我,也没想想我究竟是什么功底,而我更是一窍不通,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了。云飞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千万不要告诉风君子。
  既然云飞已经教我九节佛风,我在修炼火候炉鼎时自然忍不住想要试一试。这一试,果然感觉修为精进,真气沿脊柱节节而上,仍然是到达夹脊为止。在夹脊处九吸一过,感觉豁然开朗。一股真气由命门直冲玉枕,全身说不出的舒泰!然而这种舒泰的感觉却没有维持多久。
  云飞教我以九节佛风通夹脊,真气已过夹脊,我却忘了停下来。仍然以九节佛风的吸法引真气去冲玉枕(后脑)。只觉得一股真气在后脑盘旋,并没有顺势冲上顶门,而是在玉枕越积越多。我觉得头皮发紧,后脑发麻,然后毫无思想准备的,耳边传来一阵滚雷之声。这雷声惊得我心神一散,从定境中走出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下雨了吗?哪来的雷声?我向窗外看去,只见月色皎皎,星空一片。外面并没有打雷,雷声只在我刚才的定境中。这是怎么回事?我又重新入坐试了一次。这一次入坐修炼果然感觉自己的修为又有进步,真气通督已无任何阻碍,而且顺畅无比。但是每一次当运气至玉枕而入黄庭(颅内)时,耳边就会传来滚滚雷声。这雷声时大时小,常常震得我全身发麻,无法入静。
  ……
  “定心精进,如迅雷滚耳而坐身不动,是为声闻觉!这是禅定中的声闻觉成就,在声闻觉中可发耳神通。”这是尚云飞听说我昨夜的经历后,对我说的话。
  “怎么又变成禅定了呢?我炼的不是丹道通督吗?有耳神通当然好,可是这耳边雷听起来就不舒服了。云飞,我现在该怎么办?真气一到后脑耳边就开始打雷,这还叫我怎么炼功啊?”
  尚云飞的脸色也比较难看:“这,这种情况我也没遇到过,只是在经书上看见过这么一段而已。这样吧,既然经书上说迅雷滚耳坐身不动,你就试试,只要保持定境不散失,也许就能过这一关。我星期天去广教寺问问我师父,问他碰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我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隐隐约约有点上当的感觉,云飞说风君子管教不管学,但是他现在也教出问题来了,居然没有办法解决。我还是去找风君子吧,风君子说过平日里不要跟他谈有关修炼的事情,但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中午放学之后我就在西门外堵住了风君子。
  ……
  “有三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石野,你先听哪一个?”这是在风君子问明情况以后,握着我的手闭着眼睛半天才对我说的一句话。
  “先听好消息。”
  风君子一笑:“恭喜你,你不仅仅打通了小周天中的督脉,而且还炼成了大周天炼形中的‘上天梯’功夫。……通督有三层境界,分别是意气、经络、丹道周天。其实这意气通督在你炼五禽戏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我教你的火候炉鼎,学得是经络通督,而你现在居然学成了在脊髓运转真气的丹道通督。这是通督的最后一关,也叫上天梯,非常凶险,俗话说七死八活,没有师父或同门高手护法是不可以轻易尝试的。你现在功力尚浅,一旦走火不会送命,但大病一场是免不了的,没想到你居然稀里糊涂的炼成了,运气不是一般的好!……有什么好处你现在感觉不出来,但等到你的功夫到结丹之后,再修炼还丹境界时你就知道了。”(徐公子注:这一段纯粹是小说家言,实际中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读者不必当真。)
  风君子一番话,听得我额头冒汗,原来我的运气真不错,这么凶险的功法居然让我炼成了。我擦了擦汗又问:“那么坏消息呢?”
  “尚云飞不懂丹道,而我对藏密所知也不多。所以他教你的功法出了偏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云飞的师父修为高深,那老喇嘛一定有办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继续修炼下去,真气越来越足,这耳边雷声也会越来越大,直到尚云飞他师父想出办法的那一天。”
  “那不好不坏的消息呢?”
  风君子看着我有点不怀好意的笑了:“我虽然没有办法让你过这一关,但可以让你继续修炼丹田真气,因为有一套功法可以化解一部分这耳边雷的威力。也就是说你可以一边修炼丹田真气,我再教你一套散功之法,让你散去真气。”
  “散功?那不是白忙乎了吗?一边炼一边散,还不如不炼呢!”
  “你别急,听我说。你小子走运,遇到的是本人我,这散功之法另有妙用!”
  “什么妙用?是治病还是救人?”
  风君子得意洋洋的说道:“你看过武侠小说吗?听说过金钟罩、铁布衫、横炼十三太保这些外家功夫吗?我告诉你,你在散功的时候可以修炼外家功夫金钟罩,也算是丹田真气的废物利用。”
  靠!这风君子越说越玄,连武侠小说中的金钟罩都搞出来了。我对丹道并不是很了解,可是对小说中描写的那些武功神往以久,也难怪,哪个少年人在看武侠的时候不会对那些神功心驰神往?既然风君子说散功之法可以同时修炼金钟罩,那我当然要学了,说不定当不了神仙还能当大侠呢!只是不知道这小子说话有没有准?
  ……
  “其实金钟罩的功夫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奇,它有外炼和内炼两种,内炼丹田真气这一部分你就不用再学了,你现在要散的就是真气。至于外炼嘛——嘿嘿……”风君子说着话在地上拣起一根手臂粗的树棍,一脸奸笑的看着我。
  这是在学校后面的句水河畔的小树林旁边,风君子正在教我散功之法与金钟罩的功夫。我见他拿起一根树棍,吓了一跳,赶忙问:“你拿棍子干什么?要打我吗?”
  “外炼的功夫,说穿了都是打出来的。别人用东西打你,你引体内真气相抗,久而久之,可以炼出一身铜皮铁骨。”
  我吓的往后连退了几步:“风君子,你不会来真的吧?”
  风君子扔掉树棍,瞪了我一眼说道:“吓唬吓唬你还不行啊?别人的金钟罩是这么炼的,你可不能这么炼,就算你想这么炼我也没功夫天天用棍子抽你!金钟罩不是散功之法,而我只是说散功之法可以同时修炼金钟罩。我现在教你散功之法。”
  风君子教我的散功之法名子非常难听,做起来样子也非常难看,居然叫“驴打滚”。他居然找了一块平地让我满地打滚。当然这滚不是随便打的,它需要在入静中贴地滚动,体内真气旋转,发动耳边雷,将激荡的真气化入地气之中。我试了试,效果很好,雷声不再那么震耳。我滚了满身的草叶和泥土之后忍不住问风君子:“我说风君子,这驴打滚的功夫说出去也太难听了吧?”
  风君子一笑:“如果你嫌它难听的话,现在有一伙人给这门功法做了包装,叫什么大地神功。以后你就当自己在炼大地神功不就好了,这样心里也能平衡点。”
  “大地神功好听多了。那金钟罩呢?你不说还要炼金钟罩吗?”
  风君子招了招手,将我领到了一片开阔的河滩旁边。河滩起伏不定有一个向下沿伸的坡度,河滩上卵石密布,显然都是被上游的洪水冲刷留下来的。这些卵石小的有拳头大小,大的有如足球。风君子指着河滩说道:“这种卵石应该伤不到肚脐,你只要护住眼睛和下阴就可以了。你在耳边雷发动时,引体内真气回转,身体也跟着滚动旋转,这些卵石的撞击就相当于很多人用石头在打你,滚的越快打的越重,你自己掌握滚动的速度,开始的时候可以慢一点。大地神功和金钟罩可以一起炼了,只可惜,我只会半套金钟罩功法,不能全部教你了。”
  “什么?半套功法!那半套是什么?”
  “凡是外家功夫,都有各门派自己秘制的药物。比如说用药水浸泡全身强化筋骨,同时也能治疗打击时留下的外伤。我不知道金钟罩功夫的秘药是什么,所以这门功法只能算半套而已。但是你在这石滩上炼功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弄脏衣服……小心别滚到河里面去了。”
  ……
  我也不知道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学丹道居然学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你问为什么青一块紫一块的?让河滩上的石头撞得呗!风君子的金钟罩功法只有半套,也就是说没有浸浴的药水和外敷的药膏,我也只能咬牙挺着了。
  有一个问题风君子到后来也觉得很奇怪,他奇怪的是石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最后给我下的结论是:看上去笨笨的,却有那么一点大智若愚的意思。虽然天资不是很高,但性格很坚韧,能将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坚持下去,心念不疑。所以往往有别人意想不到的成就,也有出人意料的运气。

  017回 转鉴缠风月,活色白骨观

  我的好运气很快就来了。那天我在面馆里帮忙扛面粉袋的时候挽起了袖子,韩姐看见了我手臂上青紫的伤痕。她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说了一套风君子早就给我编好的瞎话: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搏击俱乐部,和高年级的体育特长生一起练拳击和跆拳道。
  韩姐把我推到后厨,关上小门,一定要我把外衣脱下来让她仔细看看伤势。我坚持不过她,只好将上衣脱下来让她看我身上的伤痕。说实话,我身上的外伤不重,不过都是皮外轻微的淤血和擦伤而已,不过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怪吓人的。韩姐用手指小心的抚摩着我胸前的伤痕,生怕触痛了我,带着心痛的语气说道:“你这小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那些同学下手也太狠了,要不——你就别练了吧。”
  韩姐说话的时候脸离我很近,连头发都擦到了我的鼻尖。我赤着上身站在那里,鼻周闻到她身上一股奇特的幽香,心里觉得痒痒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觉得很尴尬,又不好推开她。终于等她看完了我的伤势,我发现我全身都出了一层细汗,大概是紧张的。这天临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一罐药膏,说是擦在身上治伤用的。
  这药膏装在一个护肤品的大瓶子中,一看就是韩姐用过润肤霜的瓶子。但是瓶子里面装的不是女性用的润肤霜,而是一种奇怪的药膏。这药膏抹在身上的感觉类似于清凉油,涂在淤伤上先是火辣辣的,然后是一片冰凉,这冰凉之后全身舒服了许多。看样子韩姐有不少治伤的灵药,上次我吐血受伤就是她送药救的我,这次又给了我这奇怪的膏药,我对她的来历越来越好奇了。
  韩姐的药膏十分灵验,我估计就和风君子所说的金钟罩的外用秘药类似。将它薄薄的涂抹在全身,全身的伤痕好的特别快,而且再练大地神功时我觉得骨骼皮肤都强壮了许多。有了药膏,在石滩上滚动时的那种撞击显得越来越轻松,我在地上滚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好在河滩四周很少有人,否则一定把我当做一个变态的神经病。
  ……
  尚云飞说星期天就去找他的师父去请教办法,而实际上他是又过了一个星期才来找我的。云飞苦着脸对我说:“我师父把我臭骂了一顿,后来他仔细问了你的情况,问我你以前学过什么佛门功法。我说我教过你止心随息,后来你自已又学了一套四念处中的不净观……他老人家说既然学过不净观就有办法了,他让我教你白骨观……他说教了这白骨观之后,以后我不能再管你的事情了……”
  有办法就好,至于今后尚云飞不再管我也无所谓了,他这一次已经让我吃尽苦头了。风君子居然让我在河滩上练驴打滚,幸亏有韩姐的灵药,否则我就让这小子害惨了。
  云飞教我的白骨观与我以前修炼的不净观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佛家说“革囊盛血、红粉骷髅、一切色相、缘皆是空。”白骨观正是这一门修观之法,在定境中观想全身肌肤离散,从脚趾开始,由上而下,最终到达顶门百会。全身肌肤渐渐化去,唯留白骨一具。这白骨纯净,有白色光芒流转。这门观法的要诣与不净观大同小异,关键都在于“舍身”。身体发肤尚且不存,又何惧耳边惊雷?
  云飞讲观法的时候说的很简单,而我在当天夜里习练的时候感觉却要困难多了。困难的地方不是在于观想时的心念是否能够实现,因为我曾经修炼过不净观,对于这种观想掌握起来并不难。真正困扰我的是耳边雷声。
  我在定境中观想全身肌肤离散,从脚趾开始,露出趾骨,再向上依次是小腿……然而当这白骨观越行越深时,耳边的雷声也越来越猛烈!本来我学了风君子的“大地神功”之后,虽然定境中耳边仍然有雷声滚动,声音已经淡了不少,但这一次入定雷声陡然大了起来。这雷声是有规律的,我在观想中全身肌肤化去、白骨显露的越多,雷声就越大。似乎随着白骨观的向上推进,雷声越来越集中在我的脑海中,成了一种被压缩之后的轰鸣。当我观想到胸骨位置时,终于承受不住雷声震耳,心神出离了定境。这第一天,白骨观并没有成功。
  第二天晚上,定境中的白骨观自脚趾节节上行,心念中全身已化为一具白骨,耳边的雷声虽然也是越来越大,但还可以忍受。可是这“肌肤消融”的观想上升到颅骨位置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如爆裂般的惊雷炸响,比我以往所听见的任何一次雷声都要激烈的多,一震之下心神散出了定境,白骨观又没有成功。(可能有很多人修炼过白骨观的功夫,感觉没这么困难,但大多数人仅仅是臆想而已,只有在定境中才是真正的观法,当然,文中石野这种情况是特例。)
  第三天晚上入坐前,我用很长时间来安定心神,对于可能出现的雷鸣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我想再出现那样的惊雷震耳也破不了我的定境。果然,与昨天晚上一样,一声震耳惊雷之后,我仍在定坐之中,只觉得眼前金光闪闪,然后突然一切都平静下来。雷声不见了,这寂静的感觉非同一般,金光闪过之后,颅骨内一片光明,在一片洁白的光明中,我看见了一具真正的白骨——我自己的骨架。(徐公子注:至于为什么石野知道那是自己的骨架,解释起来比较麻烦,相信修炼到“内视”境界的朋友应该有所体会。)
  我“看见”了自己的白骨,却不是用平常的眼睛,而是不知何处有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见的。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冥冥中多了一只眼睛,看见了自己的一具骨架,这白骨端坐,周身白色流光环绕!(徐公子注:白骨观证的是实相而不是心像,不是想像自己的一具骨架,而是真正看到一具骨架。到这个程度才算成功。)
  ……
  “你真的看见了自己的骨架?靠!这下麻烦大了,没想到会这样!”风君子听说我求证白骨观之后,不仅没有流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怎么麻烦大了?难道我又出错了吗?”
  “你炼的功夫倒一点也不错,可是路却走和我想的不太一样。石野,你到底想学‘止观’还是想学‘丹道’?如果你想跳出红尘出世修行的话就沿着现在这条路走下去,如果你想求长生久视、道法通神的话,现在的白骨观境界与丹道不合。”
  “怎么不合?我看都挺好啊,都挺神奇的。”
  风君子少见的一脸严肃:“各类修炼的法门看起来大同小异,其实有很多是南辕北辙。都是信仰的不同,我只教你丹道没告诉过你丹道中人的世界观。像不净观、白骨观都是‘舍身’的法门,而内丹术则是最标准的‘长生’的法门。舍身法讲究放弃对肉身的贪念,而长生法追求炉鼎不坏,这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方向。我不能说哪一条路就是对的,但你只能走其中一条路。”
  我想了半天,我似乎从来没有出家当和尚的打算,我刚开始修炼道法的时候仅仅是因为好奇以及健康的需要,后来继续修炼下去多少也是因为我想帮助柳依依以及柳老师。如此说来,我还是应该走丹道这条路线比较好,再说了,尚云飞已经说过以后不再管我的修炼了。我再想修炼也只有跟着风君子了。于是我说道:“风君子,我可不想立地成佛,还是和你学丹道吧,长生不老我还没想过,但是道法的神通你还没有教过我呢。”
  风君子看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所以这就麻烦了,你已经走到另外一条路上,再把你拉回来恐怕得费一番功夫了。石野,想当初你和云飞学止心随息、后来又和那个算命的张先生学了不净观,再到九节佛风,再到这几天的白骨观,前前后后这一段经历你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有没有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似曾相识?我可是第一次修炼道法,也从来没见别人怎么修炼的。怎么会在什么地方看过呢?”
  风君子淡淡一笑,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递到我手里:“你看看这本《西游记》,有没有什么印像?别告诉我你没读过,小人书总应该看过,还记得筋斗云的典故吗?”
  西游记?筋斗云?风君子这一提我倒有点印像了,当初尚云飞教我禅定,我在禅定中发动触,被风君子拉到体育场去打神拳,并半带搞笑的说我炼成了筋斗云。再想想西游记中的故事,那孙悟空在八卦炉中的经历,和我修炼火观不净的经历倒有几分暗合之处!孙悟空大闹天宫,我和风君子倒没这么风光,只是在山神庙里演了一出“封神”闹剧。至于现在的白骨观?我心中想到白骨观,口中就不自觉的念出“白骨”两个字。
  “不错,就是三打白骨精那一段。西游记不仅是一部文学作品,也是一本讲修行的谶语。你想想你修炼白骨观用了三天,是为什么?”
  “因为耳边雷。”
  “耳边雷,不错,就是耳边雷,想到什么了吗?孙悟空前两次打白骨精为什么不成功?”
  “难道是——紧箍咒?”
  风君子终于笑出声来:“不错,你的紧箍咒就是那耳边雷。这就是西游记中讲修行的谶语。看来你也不笨嘛!”
  风君子说西游记中隐藏着修行,我是听明白了,可是另一方面我又更糊涂了。这吴承恩到底是什么人?书难道也可以这么写。风君子不理会我在想什么,仍然在一边说道:“《西游记》讲修行,实际上是有倾向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抑道而扬佛。书很好看,就是这个主题我不太喜欢,等有机会我自己写一本《神游记》,一定不能让主人公那么干。……石野,想什么呢?现在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假如你是孙悟空,你是愿意做大闹天宫时的那个孙悟空,还是取经成佛之后的那个孙悟空?”
  靠!那还用想吗,我顺嘴就答道:“当然做大闹天宫的那个孙悟空了,那多舒服!多自在!”
  “你这么想就好,那我也会想办法帮你的,你就继续去修炼丹道吧!”风君子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狡猾的笑,就像黄鼠狼偷到了小母鸡,只是我没有注意到。
  “你想什么办法帮我?我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你现在定境中见的是白骨,我怎么教你采药结丹?不过你别急,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
  风君子说想办法,可比尚云飞想办法快多了。第二天刚下了早自习,他就从坐位后面一把拉住我,小声说道:“石野,我想到办法了,在书上找到的!”
  我转过身去好奇的问道:“什么办法?哪本书?”
  风君子得意洋洋的递过来一本比字典还厚的砖头书,封面上写着“红楼梦”三个大字:“名著对名著,曹雪芹PK吴承恩,风月宝鉴反转白骨观,我真是天才!你自己看,我夹书签的那一页,重点是画线的那一段,那就是口诀!”我哭笑不得的打开这本《红楼梦》,找到了风君子画线的那一段——
  贾瑞收了镜子,道:“这道士倒有意思,我何不照一照试试”想毕,拿起“风月鉴 ”来,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唬得贾瑞连忙掩了,骂:“道士混帐,如何吓我!——我倒再照照正面是什么。”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的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仍送他出来.到了床上,哎哟了一声,一睁眼,镜子从手里掉过来,仍是反面立着一个骷髅。贾瑞自觉汗津津的。 底下已遗了一滩精,心中到底不足,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如此三四次。到了这次,刚要出镜子来,只见两个人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只说了这句,就再不能说话了。
  这一段话我看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无非是说贾瑞沉迷色欲,因邪念而身亡,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抬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风君子。风君子看出了我的疑问,凑过来鬼鬼祟祟的说道:“其实社会上早就流传一门气功,叫风月宝鉴,据说能够保健还能减肥,我看了之后才知道就是从佛门白骨观演化过来的。这风月宝鉴这四个字就是用的《红楼梦》里的典故,我就去看《红楼梦》,果然找到了办法。”
  “你是要我修炼那什么风月宝鉴的气功吗?学来学去还不是白骨观?”
  风君子一摇头:“你现在虽然不算笨了,但还没有曹雪芹聪明。你没看书上怎么说的吗?这风月宝鉴反着照就是红粉骷髅,但正着照就是活色生香!我又没要你反着照,你正着照不就行了吗?你就可以从白骨观的境界中出来,重正肉身炉鼎。”
  “什么?你叫我正着照!那不和书里面的贾瑞一样了吗?贾瑞可是送命了!再说了,上哪去找那风月宝鉴啊?”
  风君子头一直摇个不停:“不不不,你怎么会是贾瑞呢!我教你一种心法,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不会有事的。至于风月宝鉴,那东西当然不知道上哪去找,世上有没有我都不清楚。但是你有青冥镜呀!青冥镜妙用无穷,只要用上佛门的缘光镜法术,青冥镜完全可以像《红楼梦》里的风月宝鉴那么用,我对佛门道法研究的不多,可是恰恰知道缘光镜……没有问题啦!”
  我和风君子隔着课桌嘀嘀咕咕,恰好被一边的季晓雨看见了,她见我在翻一本厚厚的书,也凑过头来看一眼。这一眼正好看见了书中画线的那一段,季晓雨脸色一红,小声的说了一句:“不正经!”声音虽小我却听见了,转眼去看季晓雨,只见她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不是厌恶的神色,而是略带羞涩。这少女含春的神情看得我不由得心神一荡。

  018回 隐念折欲帜,销魂真幻界

  风君子曾经教过我“世间三梦大法”,讲究的是梦中出阴神,但这一次他教我“风月正鉴”,却要求我在定中出阴神。定中出阴神对于修丹道的人来说并不困难,需要有一面镜子放在身前,比如说我的青冥镜。但这“对镜出阴神”的法术虽然简单,然而却凶险异常(徐公子注:按照现代西医学的理论,此种情况非常有可能导致精神分裂一类的病症。),只有在特定情况下师父才会让弟子去习练。我的情况就非常特别,而且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只是傻乎乎的听风君子摆布。
  ……
  这天晚自习后,在教我法术之前,风君子问了个奇怪的问题:“石野,你是不是处男?”
  “你什么意思?我当然是处男。”
  风君子点点头:“那你有没有打过飞机?”
  “飞机?出租车我都没打过!”
  “嘿嘿,不是那种飞机,就是——手淫!”风君子说着话一面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一脸坏笑,接着说道:“如果有的话,你在那什么的时候心里幻想的都是谁?”
  “去,一边去,没有!”
  风君子有点惋惜的摇摇头:“真是可惜了,你真是白长这么大了。不过也好,修炼丹道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见过女人的裸体?年轻漂亮的,让你想入非非的那一种?”
  这个问题问的突兀,我见过女人的裸体吗?活了十八、九岁,还真没见过女人身体的全貌。风君子见我不答话,悄悄塞给我一本杂志大小的书,低声说道:“我猜你就没见过,给样好东西让你回去学习学习,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搞来的,你可千万别让别人看见了。”
  我接过来一看,封面是一本人体摄影画册(后来才知道,这是风君子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本日本AV女优的精选写真集)。翻开一看,只见满眼玉体横呈,各个女郎千娇百媚,身体却大多如新生婴儿般白嫩无遮。种种诱惑的姿势和眼神,有的欲掩还羞,有的将女体最隐秘的部位用最挑逗的方式展现……我从小到大,哪见过这个!看的我心里砰砰乱跳,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我合上书红着脸说道:“你哪弄来的这种黄色的东西,这要让老师知道了会挨处分的。”
  风君子:“你先别管黄色不黄色,我告诉你,现在它就是一本丹书,在你对镜练功之前,要仔仔细细的‘学习’一遍……看的时候小心点,别让别人知道了。”
  闲话说完之后,风君子教了我 “风月正鉴”的心法(徐公子注:丹道中的“对镜出阴神”以及藏密的“欲乐拙火定”,都是密传不宣的法门,我在这里也不方便说的太详细,大家就把它当小说来读吧。如果有好此道的人,可以参考两本书,《悟真篇》与《大乘要道密集》。最后强调,不要看了这本书之后去模仿主人公对着镜子打坐,那样是非常危险的,切记切记!)。讲完之后,他又郑重的说道:“当你阴神出体入镜之后,你在幻境中怎么做都可以,但有两点一定要记住,第一是绝对不能遗精!第二是一定要自己回来!”
  风君子讲的这两点确实是此类道法的精髓,各种隐讳的典籍中恐怕没有人说的这么简单干脆。“不能遗精”我不说大家也能大概猜道为什么,但是“自已回来”这一条恐怕不好理解。如果阴神落入幻境不可自拔,那就是入魔,回到身体的时候是不受控制也是不由自主的。而阴神出体的时候,如果身体受到什么扰动也会立刻将阴神拉回来,这就意味着定境散失。“自己回来”,就是要求阴神入镜之后要灵台清醒,同时坐身安定。
  一切都交代清楚了,风君子让我拿出了青冥镜。他左手握住了我的右手,右手一指青冥镜,口中低喝道:“借神通一用,风月缘光!”只见青冥镜周身散发出一团白色的光芒,光芒中的镜面如同包裹着一个雾蒙蒙的虚幻世界。“你把青冥镜拿好,我已经施完法了,你今天夜里就可以用,不用担心,这白光别人是看不见的。”风君子说着话将镜子塞到我的书包里。
  ……
  当夜子时,我在床上盘膝坐好,将青冥镜反挂在眼前。入坐之后发动白骨观,在定静中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镜中有一具骨架盘膝而坐,惨白的骷髅、空洞洞的眼眶定定的看着我。这仍然是镜中白骨,与白骨观法没有什么不同!正在我心念一动之时,青冥镜突然无风自动,转了过来。我阴神离体,飞入镜面的白光之中。阴神与镜中白骨合体,这白骨生肉,很快长出了完整的肌肤,这就是我。此时我已在镜中。
  我在镜中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周围被一丝白蒙蒙的雾气包围,脚下也像站在云端间一样,柔柔的十分舒服。我的身形分开白雾,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耳边突然传来少女的轻笑声:“不正经!”听这声音正是白日里季晓雨说的那句话。我顺着声音向前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傻子,往下看,人家在这儿!”季晓雨的声音又在身前不远处响起,语气中充满了诱惑的味道。
  我微一低头,只见一少女仅着亵衣,侧身蜷卧在面前。五官如画、眉目含春,正是季晓雨。等等!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对了,我在“入梦大法”中第一次练习“梦中遁术”时,曾在夜里到过季晓雨的房间,眼神透过棉被看见过她睡卧的身姿。就是现在这个场景!不同是季晓雨现在睁开眼睛说话了!我还记得当时心里还想过她睡衣下面的身体会是什么样的?只是没敢看偷看!
  “坏蛋!你想看我是不是?”眼前的季晓雨似乎知道我心中的闪念,用娇嗔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沉思。“想看吗?你来帮我脱好不好,人家全身没力气!”
  老天!不会吧!我站在那里,全身的血液几乎都涌到脸上,脸一定红的发烫。晓雨见我没有动,仰脸坐了起来,羞红着脸轻轻瞪了我一眼,然后做了一连串让我目瞪口呆的动作。她的素手解开睡衣的前襟,缓缓掀起,让它从嫩白双肩滑落。少女诱人的双乳暴露在我眼前,一对粉色的蓓蕾随着她的娇息微喘也在空气中颤动,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上一口。要命的是,她的动作还没完。脱去上衣之后,微一弓身,就象电影里的慢动作那样又轻轻的褪去身上唯一的那条亵裤。随着她的动作,修直的玉腿展露无遗,腹股间的浅浅芳草以及芳草下那温泉暖涧也时隐时现……
  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不是真的,这是我的心像所生的幻景!我在心中这么告诫自己,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将潜藏的欲望出卖。我不能再这么看下去了!可是又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心中升起一股要扑上前去的冲动。忍住!一定要忍住!我一咬牙,闭上眼睛,不再看这幅活色生香的图景。
  眼睛虽然闭上了,可耳朵还能听见。只听见一阵蟋娑的轻轻响,面前的少女似乎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来,鼻间转来一阵诱人心醉的幽香。紧接着,一个温暖的胴体软软的贴到了我的胸前。我尽量扭过头去,控制着有点发颤的身体苦苦抵抗这温柔的侵略。“哥哥,你怎么了?难道不理我了吗?”耳边又传来少女的声音,而口音却变了,不再是季晓雨,可听上去也很耳熟,难道是——柳依依?
  我睁开眼睛低头看去,暖玉温香拥在怀中的少女不正是柳依依吗?面前的依依见我睁开眼睛看她,将身体更紧的靠了过来,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她抱住我的一只胳膊将整个身体都贴到我怀中,她胸前那两团隆起的软丘一左一右包压着我的手臂,很有质感的弹性,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兴奋?莫名的罪恶感?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场景也似曾相识!对了,我阴神出梦的时候,第一次到山神庙中去看柳依依,不正是这样一幅情景吗?只是她当时穿着衣服,不象现在这样裸身相偎。
  我明白了,这风月鉴中的幻象并不是凭空而生!而是现实中曾有的经历重现,只是将曾经不经意间埋藏的欲念释放出来,并且将之扭曲与放大。没等我再多想,依依已经仰着脸凑了上来,几乎是对着我的唇吻吐气说道:“哥哥,你不喜欢依依了吗?怎么不说话?”
  说话?说什么?她柔滑的身体正象蛇一样缠着我,让我说什么好?喜欢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我结结巴巴的答到:“不是,不是不喜欢,不过……”
  “喜欢就好,哥哥亲我一下好吗?”依依打断了我的话。她说话的时候身体贴的太紧了!湿润的红唇离的太近了!真的,离的太近了,我们几乎在吞吐着同一口香甜的空气。我忍!我发誓我真的忍了!可是没忍住。
  只亲一下!轻轻的一下!反正这是幻境!亲一下又何妨?我低头将彼此的嘴唇印在一起,只是轻轻的一触,却如触电般,迷醉的感觉酥然遍布全身!怀中的依依鼻中发出“嘤”的一身低哼,伸出双臂勾住了我的脖子,唇舌随即紧紧的承接住我的亲吻,刚才亲亲的一触,已变成了深长而令人窒息的湿吻!无论在现实或幻境中,这都是我的初吻,我的动作略显笨拙,可是身体冲动的越来越强烈!(石野:“这么样初吻就没了,我抗议!”风君子:“抗议无效,得了便宜还卖乖!”徐公子:“都别吵!听我的,我怎么写你们就怎么办!)
  热吻中,我的情绪已经有点迷乱,双手开始下意识的抚摩依依温软的身体。正在这“要紧”的时候,脑海深处不知哪一个角落传来一个声音,我自己的声音:石野,你怎么可以这样?依依只是把你当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哥哥,她在你心目中应该象妹妹一样!而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一起,我立刻清醒了许多,闭上眼睛扶住依依的双肩轻轻推开了她。
  “怎么?你不喜欢妹妹?那么姐姐呢?”怀中的玉人儿见我推开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娇笑着问我。只是说话的声音又变了,要命的是,听上去怎么是——韩姐的语气!我不禁又悄悄睁开眼睛,眼前的佳人巧笑倩兮、风情万种,不正是韩姐吗!
  韩姐的面目与平日所见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微笑着看着我,笑容中女性天生的媚态十足。然而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未着寸缕。成熟的女体比之刚才的少女身姿,风韵又有不同,只能说杀伤力更强!如果说季晓雨胸前的蓓蕾春色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那么韩姐的酥脯峰峦则散发着一种致命的热力,让人直想将那一对饱满和丰挺握在手中,将所有的激情揉碎!如果说依依的纤腰惜弱让人暗生怜爱,那么韩姐的柳肢婉转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让人只想用身体的力量将去体会这柔嫩腰身,将之扭曲成种种角度与曲线!腰肢往下,小腹光滑圆润,平坦而微隆,收束于三角源地,芳草萋萋……我深吸一口气,不敢再臆想下去。
  韩姐见我只是痴痴的看着她,也不说话,伸出手指抚摩着我胸膛,轻轻的、柔柔的,仿佛生怕触痛了我。眼前的场景也有几分似曾相识!几天前韩姐在面馆的后厨给我检查伤势时也是这样一幅情景。我承认我当时有那么一点点心慌意乱,可没想到在这风月鉴中,内心中一丝潜藏的欲念被放大展现,竟是这样一幅靡靡之景!韩姐的指尖似乎有一种勾人的魔力,在我赤露的胸肌上划过时,一种奇异的酥痒与热胀直透骨髓,让我全身战栗!
  “小野,你觉得我性感吗?我的身体是不是让你冲动?”韩姐突然开口,用她那柔媚的声音问我。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韩姐见我点斗,眉目含情,略带羞色的抿嘴一笑,拉起我的一只手,牵引着它伸向自己胸前那傲立的双峰。在那秀玉般的乳峰山巅,点缀着两抹妖艳的丹红……
  我受不了了!我感觉压抑的欲望就要挣脱理智的束缚,快控制不住了——。此时脑海深处又传来了那个声音,我自己的声音:石野!你不能!韩姐对你那么好,象亲人一样照顾你,还有恩于你,你怎么可以动如此邪念?无耻!
  这一线空灵之声将我点醒,我猛一缩手。收手的动作也许太突然,闪到了面前的韩姐。她有些站立不稳,发出一声娇呼,向后摔倒在地,身形被脚下弥漫的白雾掩罩。
  “韩姐!你怎么了?没事吧?”我赶紧上前一步连声问道。还没等我迈开脚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倒。我这一扑并没有摔倒在地,而是重重的压一具柔软的身体上面。曲线起伏是美妙的女体,是刚才倒地的韩姐吗?感觉又不对,这个人她好象穿着什么衣服!
  “石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被我压在身下的女人说话了,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居然是我的班主任柳菲儿柳老师!随着她话音响起,四周的白雾就象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分开,我看清了身下的妙人儿——柳菲儿老师。柳老师脸红红的,就象喝醉了一般,媚眼如丝、神情迷离,说话时象在呻吟。再往下看,罗裳已解,贴身的胸衣也被掀起到脖胫,一双玉乳都勾勒出大半个丰润的球弧,两点绛樱一露一掩。而我的前伸的左手,正按在一只饱满的乳球上,乳房尖端那个美妙的凸起,随着她的喘息起伏正在撩拨着我的掌心……
  这个场景不用去刻意回忆,它就刻印在我的内心深处!正是柳老师遭遇歹徒的那天夜里,我“阴神夺舍”后那一瞬间的情景。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触摸女人的身体。当时情况危急我没有时间去想任何其他的意念,但是后来,我常常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回想起这不到一秒钟的奇异经历。我总是忍不住偷偷去回忆,但仅仅是一个闪念就会让我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难道这镜中幻境也有自己的灵性?终于找到了我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隐秘!!!

  019回 灵丹同毒饵,无妄身受劫

  在这一刹那我的心神也不禁有点迷离,有点分不清现在这个“我”是我自己还是那个曾经被我“夺舍”的暴徒。我挣扎着想从柳老师身上爬起来,支撑上身的左手不自觉的用力,立刻感觉到手掌下的肉球被压迫的弹挺以及指缝间被挤溢的柔软。柳老师的喉间发出一声娇吟,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绵绵的看着我轻声说道:“石野,你想我吗?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我?”
  这轻悄的一句话,却象一柄重锤,击碎了包裹着我心魔的外壳!我想她吗?是的!我想她!!一直在想着她!!!从最开始,我每次看见她,都会莫名的紧张!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看到她遇险、受辱,我毫不犹豫的去救她,甚至根本没有去想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知道了她身处阴谋陷阱,我一心要尽我最大的所能去帮助她,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么做对我自己的意义?
  然而现在,在这幻境中被打开隐藏的心念,我终于开始明白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柳菲儿柳老师已经成为我心目中的天使和欲念中的魔鬼!我觉得有点清醒,又象是更加混乱,然而身下的菲儿却没有给我时间去思考。她伸出双手搂住了我的腰,将温软的小腹紧紧的抵住了我炙胀的下体,近乎呻吟的说道:“我知道你想我——你想要我——想要——就要吧——现在,一切都属于你……”说话时口中吐出醉人的热息。
  这一刻,我终于彻底沉沦。在现实中,她的年纪比我大了五岁,她的身份是我的老师,不论她在我心里占据着怎样位置,我们之间恐怕都没有亲密的可能;我愿意默默为她做许多事,不会去想她能给我什么。然而,我的潜魂深处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吗?我清楚的知道我现在身处幻境,这不是现实。既然是幻境,为什么不可以放纵一回呢?连一直在脑海中提醒自己的声音此时也在说道:石野,拥有她吧!在这里,她是你的——
  我伏下身躯,将全部的体重释放在她起伏的曲线上。我的嘴急迫的去淹没那吐气如兰的唇舌。我的双手象两个肆虐的暴徒,件件扯落她本已披散的衣衫,然后略带粗暴的去侵略那婉转相承的每一寸娇嫩肌肤。此刻的我,想与天使缠绵,将魔鬼蹂躏!然而我却分不清这两者的区别,因为我怀中只有这妙曼的肉体。激烈中我有点慌乱,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我不知道怎么办才是最好!别忘了我还是个处男,到了真正箭在弦上的时候还是有点无措!
  怀中的菲儿突然在肢体交缠中伸出一只温柔的小手握住了我坚硬的地方,这感觉宛如被电流击中,让我浑身一战!被挑起的激情就象烧的通红的铁棍!……算了!跟着感觉走吧!让感觉带我去寻找那神秘的通道……反正风君子说过:“在幻境中怎么做都可以——
  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风君子说的话,想起了第一句随即很自然的想起了后两句:“不能遗精”和“自己回来”!(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其实风君子那一句“在幻境中怎么做都可以”是接我阴神出镜的灵引!什么“不能遗精”!他根本就没给我这个机会!)(徐公子补注:关于“灵引”,与暗示或催眠的原理类似,懂心理学的朋友应该能明白。可怜石野,在温柔乡中被风君子暗算了一把!)
  说来奇怪,我进入风月青冥镜之后,想到过清醒,想到过忍,想到过接受,想到过放纵,但就是没有想到“回去”。这也难怪,一个血气方刚的十八岁少年,一脚踏入这香艳无边的温柔乡中,虽然心里知道事情可能不对,但同时也明白这是幻境,在幻境中缠绵一番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所以,表面上不论如何抗拒,心底总还是在留连,很难主动的想到“我要回去。”
  就在我“自己回去”的心念一起,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不见了,灵台稍醒,阴神随着心念微动瞬间飞出了镜面,回到端坐的肉身当中。阴神虽然归坐,但焚身的欲火并没有在一瞬间完全消失。我只觉得丹田热得发烫,下身仍然挺立如梭,这种勃起与“一阳生”境界不同,一阳生中是无欲而刚,而现在的丹田中是有欲拙火。
  虽然风月鉴中的销魂滋味还意犹未尽,但我也知道那幻境已破,只有老老实实的按照风君子所授的心法,灭心火而起体火,心欲分离。心念中渐渐淡去刚才幻境中的种种场面,而下体的刚阳之火却依旧充沛。当幻念淡去重归寂静之后,起火催精化为真气,仍然是通督脉而冲顶门。玉枕关已过,真气在百会盘旋,只觉得眼前红光闪闪,不可辨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心火已消,体火已化,眼前红光渐渐散去。定境中所见不再是一具白骨,而是自己的五脏六腑。这五脏六腑与生理书上的解剖图景不同,只是一层清晰的光晕轮廓,在这光晕轮廓之间,周身的经络运行、真气回转也“看”得一清二楚。(徐公子注:这是道家所说的“内视”,也称“返照”。很多现代人研究《黄帝内经》,想不明白古人是如何标注人体的二十条经络的,但说穿了,道理其实就这么简单。)
  当我在静坐中收功,睁开眼睛之后,发现黑暗中有另一双小眼睛正闪着亮光看着我。我倒没有被吓着,因为这种事情我已经有多次经验了,咻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我床上来了。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咻咻了,自从我上次受伤之后,咻咻就不见了踪影。现在它居然回来了。咻咻蹲坐在我的枕头上,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悬在我面前的青冥镜,看它表情似乎十分好奇,又十分不解。
  有日子没见到咻咻,我还真有点想它了,伸手把它提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抚摩它全身的绒毛。咻咻突然张开嘴,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吐到我的手心里。我很好奇的将这东西放到眼前,虽然寝室里没有灯光,但我的眼睛现在已经能在黑暗中视物。这是一个水果,确切的说这是一个李子,上面还粘着咻咻粘粘的口水,黑暗中看不清颜色,也不知道熟了没有。
  咻咻一个多月不见,而一见面就给我叼来一个李子。咦?现在是三月份?哪来的李子?难道咻咻是到花果厂的大棚里偷的?咻咻见我捧着李子不说话,着急的伸爪子扒拉我,看那个意思是想要我吃下去。我当然没有吃下去,你想想,一个从狗嘴里吐出来的李子你会放到自己嘴里吗?
  ……
  “石野,你用了这么长时间,于丹道一途终于入门了!”这是第二天中午,在学校的小操场边,风君子对我说的话。我告诉了他我在静坐中内视五脏六腑的情景,却没有说出风月鉴中具体的经历,那时我的秘密。好在风君子也没有多问,他大概以为我在幻境中遇到的应该是那本画册中的女郎吧。
  “什么?刚刚入门而已吗?我觉得我已经学了很多东西了?”
  风君子轻轻摇了摇头:“丹道追求‘长生久视’,很多人都不理解其中这个‘视’字是什么意思。丹道入门功夫的第一步就是这‘内视’的境界。‘内视’可以说是一道门槛,进不了这道门槛,丹术修炼只是徒劳。我以前教你的种种功法,都是筑基而已。门外人都以为筑基就是打通任督二脉,不少武侠小说中都是这么写的,其实筑基完成与否只取决于是否领悟内视的境界……从今天开始,你才真正算得上是修道中人了。”
  风君子说了半天,总算有一句让我高兴的,那就是我终于算得上是真正的修道中人了。见我喜形与色的样子风君子又说了一句打击我的话:“其实你现在只是站在门槛上而已,还没有真正走进来。”
  “怎么那么麻烦?那你说我到底怎么样算是真正入门?”
  “我虽然不太在乎什么仪式,但按照自古相传的规矩,修真者正式入门还是有一套仪轨的。你不用着急,内视的境界你刚刚体会,和一阳生一样,它也需要有一个‘知常’的过程。你不用来催我,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风君子说完话,已经准备走开,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问我:“石野,你身上有没有一块钱?我中午没吃饭,想去买点吃的,别小气,明天就还你。”
  风君子居然向我这种穷人借钱,幸亏我兜里好像带了几块钱。伸手在口袋里翻找,一不小心掏出来一个圆圆的果子,正是咻咻夜里给我的那一个。
  “哦天哪!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风君子看见这个李子,眼睛就像灯泡一样发亮,伸手一把拿了过去。
  “不就是个李子吗?你不至于吧,饿成这样了?”
  “李子!”风君子一声惊叫,“这要是李子我就是妖怪!这是传说中的朱果,修行人梦寐以求的无上灵药!有增长真气与修行的妙用,是修真界的无价之宝!我也仅仅见过一次,有一帮高人为争一枚朱果打得昏天黑地的。你居然把它当李子,真是没天理了!”
  “朱果?”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李子居然是个宝贝,难怪咻咻要我吃下去,它这么多天不见了,原来是给我找药去了,也不知咻咻在哪里找到的这枚朱果。想到这里我问风君子:“这朱果能吃吗?怎么吃?”
  “你是说你吗?你不能吃,朱果虽然是个好东西,可是一般人不能吃,因为它有剧毒!”
  “有剧毒?不会吧!这可是咻咻给我的东西,难道你认为咻咻想毒死我?”
  “咻咻给你的?咻咻回来了吗?……那就能说得通了。咻咻它也不知道这东西对你来说有剧毒,有可能它自己吃过朱果,只知道这是灵药,前一段时间看见你受了伤,所以帮你采来了,这狗东西对你还真不错……它是从哪儿找来的呢?”
  “我也不知道它从哪找来的!朱果既然有剧毒,为什么又是灵药呢?”
  风君子想了想答道:“你还记得《西游记》里面人参果的故事吗?人参果,其实也就是一种叫草还丹的东西,也是修行人的无上灵药,但草还丹也有剧毒,是寒毒。朱果和草还丹恰恰相反,吃下去会激发人体内的热毒。这热毒发作非常猛烈,服用者往往会因为血脉涨裂、七窍流血而死。其实你问问你们村的金爷爷就知道了,凡大补之药往往都有毒性,这种毒不是一般毒药的毒,而是药性过于猛烈常人承受不了。这就是俗话的说虚不受补,相对朱果的药力,普通人的身体太柔弱了!”
  “既然如此,那修行人怎么吃这东西呢?”
  “两种办法,一是修为高深的人,能以自身的真气化解朱果的热毒,并将热毒转化为大补精元的药力。二是将朱果和其它的配伍药物一起炼化,制成另外的丹药,分次慢慢服用,一方面在炼药的时候化解热毒,另一面也将药性稀释不一次发作。可是这两种办法都很难,第一所谓修为高深,从丹道的角度最少也要在金丹圆转、胎儿初动之后……你就别打听什么意思了,反正你现在还早得很。第二如果想将这种药物炼化,那么这可以炼药之人就更少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灵丹。我想你们村的金爷爷恐怕都不行,因为他不是修行人,不了解这种药性。”
  我叹了一口气,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惜我无福消受,吃下去恐怕是要送命的。我突然抬头看见风君子正在把玩那枚朱果,心念一动:风君子教了我很多东西,从来就没有想过我能给他什么报答,而我确实无法回报他什么。不知道这枚朱果,对他有没有用处?
  “风君子,听你的说法我是不能吃了,你呢?你能不能吃?如果你能吃的话,就送给你了,就当午饭了。”
  风君子长叹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意察觉的黯然,将朱果还到我手中,说道:“我当然可以吃,但是我吃这朱果就跟吃平常的李子一样毫无用处,还是不要糟蹋好东西了,你留着吧,会有大用处的!”
  这果子可真怪,据说是件好东西,可是我吃下去会中毒,而风君子吃下去又没用,这是怎么个道理?我想再问清楚一点,风君子的神色又一变,变的兴奋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说道:“石野,你能不能办件事情?”
  他突然抓住我把我吓了一跳:“什么事情?”
  “跟踪咻咻,朱果这东西不是随便哪都能采到的,一定要在灵气环绕的地方才能生长。咻咻跟你最亲近了,只有你才能跟踪它平常都去了什么地方,如果找到朱果树生长的地方,那好处可就太多了!”
  我看见风君子的眼中仿佛金光乱冒,这天中午他连吃饭都忘记了。
  ……
  这个咻咻,跑着跑着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站在句水河边不远处的龙首塔下四处张望。刚才明明一路跟踪咻咻到了这里,怎么突然见就看不见它了?这小东西钻到哪个树丛里去了吗?都是风君子多事,非要我跟踪咻咻,一大早跟着它沿着句水河跑了半天。
  龙首塔建在句水河畔的一座小山的顶上,是宋代的七层砖石宝塔,八面的塔门早已被文物单位封死。站在塔下视野十分开阔,连句水河对岸都看的清清楚楚,可就是看不见咻咻的影子。这里已经是市郊,在句水河上游的不远处还有一片长满灌木的丘陵,咻咻有可能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那片丘陵看起来很近,可我沿着句水河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山坡下。在不远处的山腰上,长满了一种很好看的植物。看枝叶很像忍冬,看花朵很像蔷薇,枝叶上结了不少像珊瑚串一样的小红果,有点像山里的枸杞但又不完全像,枸杞是椭圆的,而这种树的果实是浑圆的。这不是我要找的朱果树,但这果实看上去也非常漂亮。
  这会不会又是一种灵丹妙药?我想采几个回去让风君子看看。于是我分开草丛走上山坡,来到一株树旁,弯腰伸手去摘贴近地面的一串果实。就在这时,草丛中嗖的一声响,窜出一条浑身黑黄斑纹的大蛇,仰起三角形的脑袋,在我的左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又嗖的一声窜入草丛中不见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结束。如果不是左手小臂上两个针孔大小的血点,我都不感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这一瞬间我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阵天旋地转!我认出了那条蛇——这种蛇的学名叫做蕲蛇,俗称五步蛇,当地人都把它叫做土拔龙!

  020回 历劫脱俗骨,金龙锁玉身

  土拔龙剧毒无比,传说被它咬中后走出五步而亡,而事实没有这么夸张。每一种蛇的毒性主要取决于毒液的致死量,而被蛇咬中后中毒程度的深浅取决这条蛇咬人时毒液的分泌量。对于同一种毒蛇来说,体型越大毒液分泌量也越大,人被咬之后中毒也越深!我从没见过刚才那么大的五步蛇,通常的土拔龙只有酒杯口粗细,而这条土拔龙竟然有茶碗粗细,体长也超过了两米!被这种蛇咬一口,其毒液足已毒死九条牛!我在山区里长大,又经常和金爷爷在一起,对这些常识还是了解的很清楚。
  毒蛇咬在了我最要命的地方,左手小臂!一般被蛇咬之后,需要割开伤口放出毒血,同时在伤口离心脏方向的上一个关节后包扎,以减缓血液流通的速度。可是左小臂被咬,只能在左上臂包扎,这里一过左肩之后就是心脏!连个缓冲都没有。而且中毒之后,最忌讳的就是紧张,也不能奔跑,因为这样只会造成血液流动速度的加快,毒性会更快的蔓延。
  这些常识我都知道,但当时的我身处荒郊野外,如果不及时赶到有人能送我去医院急救的地方我就死定了!又不能快跑,看样子我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这一劫了!人在这种时候会想到什么?也许会想到很多东西,但我当时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我是本能的转身就走,踉踉跄跄的向山下走去。不料脚下一绊,翻了个跟头摔在树丛中。
  不知道是中毒的影响还是心理的作用,我觉得左手到肩膀都已经冰冷麻木的没有知觉,全身也开始发麻,酸软的难以动弹。对了,先割开伤口挤出毒血!这我怎么忘了!先掏掏兜里有没有小刀!我躺在地上右手掏兜,没有刀,只拿出了一枚红色的,如李子大小的水果。
  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只觉得全身的麻痹感越来越强,心脏跳动的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沉重,四肢一阵阵发冷。此时丹田中生出一股热流与全身的冷流相抗,但是热流也越来越微弱——。丹田中微弱的热流似乎在提醒我什么,我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但是抓不住!就在恍惚之间,我看见了面前的朱果,也许是在精神出于混乱下的一种本能,我将这枚剧毒的朱果放入了口中!
  朱果入口,牙齿本能的咬破果皮,一股甘甜略带辛辣的汁液流入我的喉咙。顺着这一股汁液入喉,从胸口升起一道热流直下丹田,丹田中微弱的暖意似乎被丢进了一个爆炸的火种,陡然发散开来,全身冰冷的感觉被冲散了不少。这种感觉让我十分渴望,几乎是三口两口就连着果核咽了下去。
  朱果入腹之后,丹田中的热流越来越强烈,已经不再是暖流,而是像火烧一样热得发烫!我只觉得浑身真气乱窜,在五脏六腑中四处游走。时间不大,热流已经遍布全身,而且还越来越热,浑身上下烫的如火炭一般!
  被蛇咬之后的那种四肢发冷、全身麻痹的感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却被另一种更难受的感觉代替。我躺在地上,连一根小手指都动不了,身体就像凝固了一样。可是这是一种奇异的凝固,我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热、发胀,有一种就要爆炸的错觉!我的嘴唇已经干裂了,喉咙渴的都快冒烟,张嘴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
  轰隆!天空传来一声惊雷炸响,本来一直阴沉沉的天开始打雷了。随着滚滚雷声,密集的雨点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下雨了,而且是夹着小冰雹的大暴雨。
  弹珠大小的冰雹打在身上没有一点疼痛,反倒觉得不过瘾。我躺在地上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喝着从天而降的雨水,总算有了一点点清醒。我没有注意到,雨水与碎冰打在我的身上,很快就被蒸发干了,我周身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显得十分的诡异!雨珠虽然密集,可一点都不解渴,我喉咙里呼出来的都是白色的水蒸气。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也许是一小时,或者是两小时。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树丛中渐渐的浮了起来。坏了!这雨下的太大,而我正好躺在山坡上,从山上冲刷下来的雨水越来越多,很快就要将我冲出树丛。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全身已经快失去知觉,一动也动不了。
  山坡上的水越流越快,已经汇集成一股不大不小的山洪,其中还夹着鸡蛋大小的石块。我知道这些石块都砸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突然间就觉得身体一松,已经打着滚被冲下了山坡!我不记得我在泥石与树丛之间翻滚了多少次,只觉得天昏地暗,意识再度模糊,渐渐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幽幽的醒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趴在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一片卵石密布的河滩,正是我前一段时间练“驴打滚”的那一片河滩。我的脑袋还是有点迷糊,趴在那里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清楚我在失去意识之前的经历。跟踪咻咻——被蛇咬了——吃下朱果——全身发烧——雷雨冰雹——被山洪冲走,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
  我茫然的坐了起来,摸了摸全身上下,还好,什么零件都在!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天哪,最标准的行为艺术乞丐装!披一片挂一片被撕的一条一条的,最完整的地方也不超过巴掌大小。怎么会搞成这样?我急忙检查全身上下看有没有受什么伤,照理说我应该遍体鳞伤才对。可是结果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周身的皮肤光洁如洗,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伤痕!我本来肤色微黑,可是现在的皮肤看起来却成了一种带着光泽的牙白色,在月光下宛如绸缎——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雨早已停了,半轮明月正静静的挂在中天。
  在河滩上坐了半宿,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翻墙溜回了学校。问我为什么不走大门?就我现在这副打扮门卫能让我进去吗?宿舍里的同学都还没睡醒,我赶紧换了身衣服。还好昨天是星期天,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故旷课的事情。
  ……
  “石野,你的皮肤真好!几天没注意,你怎么变白了?是不是偷偷去做美容了?告诉我是哪家美容院,技术可真不错。”中午放学的时候,季晓雨和几个女生围着我好奇的问东问西,原来她们一早就发现我今天的变化。
  我吱吱呜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问我我问谁去?我自已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正在这时风君子走过来开口替我解了围:“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领石野上九龙池洗澡去了,请了三个搓澡师父——那些陈年老泥呀,搓了俩钟头,和褪了一层皮差不多!怎么样?洗干净了就白了吧。季晓雨,你是不是也想去好好洗一洗?”
  “切!开什么玩笑。”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风君子把我拉出了教室。这小子,虽然是替我打圆场,还不忘了借机损我几句。
  我和他一直走到状元桥,在桥头上他转身问我:“石野,昨天元始天尊是不是跟你借钱了?”
  我一直想问我身上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他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元始天尊?没,不知道,我记得大前天中午你跟我借钱了。”
  风君子又问:“那么你逛街的时候遇到太上老君摆摊卖药了?”
  “风君子,你倒底想说什么?”
  风君子把眼一瞪:“你还问我想说什么?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一天时间,你怎么就把金钟罩的功夫练到了最高境界?”
  “金钟罩的最高境界?你是说我?”
  “你自己还不知道?金钟罩的最高境界叫作‘金龙锁玉柱’,到达这个境界,已经不是一般的外门功夫,与佛门的金刚不坏有得一比。单纯练外家功夫是不可能达到这个境界的,因为这等于是脱胎换骨。丹道修炼到极高境界,也需要脱胎换骨,但是你的火候还差得太远,怎么会这样?别告诉我玉皇大帝跟你拜了把兄弟!”
  “金龙锁玉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说过,告诉我。”
  风君子:“先把你昨天的事情告诉我,我再跟你解释。”
  当下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包括怎么跟踪咻咻,在山上又怎么被蛇咬了,后来又误食了朱果,最后被水冲下山的过程告诉了风君子。风君子在我说话的时候眼睛越瞪越大,嘴也一直张着没有合上,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鸭蛋。我说完后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凑到我身边两只手这摸一下那捏一下,就像在集市上挑牲口。
  “能不能把手拿回去,我又不是同性恋。”风君子那表情简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小子,简直是冒了天大的险,走了狗屎的运!在野外被土拔龙咬了是一死,吃下朱果也是一死,被山洪冲走又是一死,昏迷的时候卷到河里还是一死,就这样你还活蹦乱跳!居然还练成了金龙锁玉柱,谢天谢地再谢谢我吧!”
  “当然要谢天谢地,可为什么要谢谢你呢?”
  “谢天,是因为老天爷帮你的忙,没有那场大雨你必死无疑。谢地,是因为土地爷恐怕也帮你的忙了,如果你没有被冲到河滩上而是被水卷走现在恐怕连尸首都找不着了。至于谢我嘛,那驴打滚的散功之法和金钟罩的口诀都是我教你的,而且将这两门功夫合二为一也是我想出来的,否则你再好的运气也照样没命。”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说清楚点好不好?”
  “那么大一条五步蛇,可以毒死好几个你了!你居然吃了朱果,我不知道朱果的药力能不能化解蛇毒,但是朱果的热毒肯定比蛇毒更强烈,你照样得死。大雨并不能化解你体内的热毒,但妙就妙在水把你冲下了山。有些功夫是在无意中也可以修炼的,比如你的驴打滚加金钟罩,这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驴打滚是一种散功之法,是散去体内的真气,但平时你自己去打滚无论如何也化解不掉朱果的热力的,何况你当时根本动不了。从山上滚下来是意想不到的因祸得福。当然如果你不会金钟罩,砸也把你给砸死了。朱果的药力强劲,洪水的冲击猛烈,大地神功才能化解你体内的真气,结果让你在无意中得到了金龙锁玉柱的境界。你不觉得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吗?”
  “确实是走运。不过这金龙锁玉柱到底有什么用?我是不是就刀枪不入了?”
  “刀枪不入?做梦吧!血肉之躯再强也不可能无敌,就算你是铜筋铁骨,给你一颗原子弹照样连灰都剩不下!但外家功夫确实能够强化身体,普通人拿着大刀斧头现在恐怕很难伤到你。我也听过一种说法,说外门功夫修炼到最后,可以在五十米以外挡住手枪子弹……”
  “连子弹都能挡住?那上战场不就老厉害了!”
  “你激动什么!一般手枪射程只有五十米,超过这个距离根本瞄不准。在战场上手枪不是用来战斗的,是军官用来防身的,说不好听的话恐怕只能用来自杀。你如果想找死的话,可以试试五六半自动,或者AK47!只要在射程内,杀你绝对没问题。”
  “那就金钟罩的功夫不是没什么用处了吗?”
  “在冷兵器时代还是很好用的,至于现在,你可以到街上找流氓打架……你也别失望,这不是战场上的功夫,这是所有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梦寐以求?”
  风君子点点头:“修道,尤其是丹道,追求的是长生久视,而长生的根基就在于炉鼎肉身。但是人的身体是脆弱的,有病有灾,还有意想不到的劫数。所以修丹道首先要学会健身,学会祛病延年,其次要学会保身,学会历劫避祸。很多人修炼丹道不成并不是因为功夫不对,而是寿数有限。而还有一些高手,虽然学会了延寿之术,可以在世百年。但是古来战乱频繁,灾祸不断,仅有寿数也是不够的。所以有很多所谓世外高人,往往都躲在深山大泽中修行,倒不是因为那里风景好,而是避祸之道。可是就算躲进深山,一样有天灾人祸,一样有洪水猛兽。而你这金龙锁玉柱的境界,既可以强身祛病,也可以防身自保,拥有一具近乎于不坏的炉鼎,自然是丹道中人梦寐以求。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丹道中人学外家功夫不是为了跟人打架的。但是,为什么偏偏就让我碰到了,我是说,那条蛇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咬我一口?”
  风君子笑了:“我知道是为什么,其实就算没有蛇来咬你,你还会遇到别的意外的。这是修真人的劫数。别的门派我不清楚,但是我这一门丹道叫做‘四门十二重楼’,讲究的是依次而入,层层而上。共有四种成就,十二层境界。而每到一层境界,便有一重劫数。如果首尾都算上,共有一十三道天劫!”
  我吓了一跳:“天劫?还一十三道。不是说修仙的人到最后飞升的时候才有天劫吗?历劫之后就可以成仙了!”
  风君子:“你是在小说上看的吧?小说上的话你也能当真?修真人几百年平安无事,到最后大功告成的时候让雷劈那么几下,劈死一切都完蛋,劈不死就是神仙,这话说出去你觉得可能吗?那老天爷不是在开玩笑嘛!”
  “可是这劫数也太怕可了,再来一次十有八九我就没命了,真的这样我可不敢再学了!”想着昨天的经历,真的是九死一生,再来一次,恐怕就是十死无生了。
  风君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劫数是修炼心性的,一般不会直接伤及肉身。而你这次历劫如此凶险,简直是自古以来闻所未闻!照说不应该这样!其实这已经是你过的第二重天劫了,上一次就没什么凶险。”
  “第二次?那上一次是什么?”
  “按我的四门十二重楼丹道,第一门中是内照、炼形、大药三重境界。从筑基入门到内照,自一阳生发动开始,所以要经历的是‘色欲劫’,这你在风月青冥镜中已经经历过了(其实我后来才知道,这一劫也没那么简单,自从柳老师遇袭那天晚上就开始了,到青冥镜中只是完成这一劫数)。内视之后是炼形,其实也就是强健身体、祛病延年之道。在内照与炼形两重境界之间,要经历的是‘身受劫’。普通人经历身受劫,通常是会有一段‘退病’的过程,所有身体内的隐疾都会发作,不适的感觉会集中出现,然后再慢慢消减,最后达到净化身体的效果。我根本没听说过有谁像你这么极端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是道法凶险,而是我自己运气太特别了。想到这里我又问:“那么下一重天劫是什么,你可要提前告诉我,要不然我可不敢再经历一次了,再搞成这样就没命了!”

  021回 神通人为本,知缘有未及

  风君子:“这你倒不用担心,恐怕很长时间内没有下一次了!第二门中的三重境界是灵丹、还转、金汤,第三门中的三重境界是胎动、婴儿、阳神。一般世传的丹术就到此这止了,再往后据说就要飞升成仙了。在胎动到婴儿之间,有一重劫数叫作‘换骨劫’,也是炼丹人达到脱胎换骨的境界,可以说凶险异常,在别的门派丹诀中叫作‘大炼形’,而我刚才所说的炼形叫作‘小炼形’。但是看你的情况,这脱胎换骨的境界已到,所以你在阳神出现之前不会再经历别的劫数。你一重大劫躲过后面的六重天劫,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听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我还挺划算的。你说我躲过了六重天劫,那么是不是可以直接修炼你说的那什么‘阳神’了?”
  风君子:“你想的美!就算你把天底下的朱果都吃光了,也不过是元气充沛而已。这丹道的境界还是需要一步步修炼的,各人的区别只是快慢不同。躲过了劫数你就偷着乐吧,你的修为境界还差得远呢!而且,你也不要高兴太早,就算你躲的过天劫,你也躲不过人劫……什么是人劫?我说不清,你还是去问那个桥头算命的张先生吧!
  看样子这丹道修炼还是要一步步来,没有取巧之道。我既然问了,当然想一次把话问清楚:“风君子,你说你教我的丹道是‘四门十二重楼’,那最后一门呢?还有,为什么修丹道要经历天劫?”
  风君子神色突然变的严肃起来:“这些话我会在你的入门仪式中详细告诉你的,现在你不要问。还有,看样子世间灵物不能强求,你之所以遇到如此凶险恐怕与跟踪咻咻去找朱果有关。你这段时间就安心修炼内照吧,至于咻咻那个小东西……我亲自去跟踪!摸摸这条小狗的底细。”
  风君子是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嘴上说世间灵物不能强求,可一转眼居然要亲自出马,这算什么事!我们正说着话,突然远处的路边走来了两个人。我一看见这两个人,心头就升起一股无名业火,几乎立刻就想冲过去把他们分开。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女的是我们班主任柳老师,而男的我也认识,正是那个卑鄙小人汤劲!
  我看见的时候风君子也看见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石野,你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离这里最少有二百多米啊,叫我怎么听?”
  “身闻觉中有讯雷滚耳,可发耳神通。你忘了吗?”
  “这话云飞也对我说过,可我没有什么耳神通啊?”
  风君子瞪着我,然后突然又笑了:“这事怪我,没跟你说清楚。不论什么神通都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就拿这耳神通来说吧,能听极远与极细,如果神通平常发动,总是能听见极远与极细的一切声音,那么你不是要被吵死了!需要用心念发动才行。”
  “怎么发动?”
  “用神识锁定那两个人,然后凝神运转耳边雷的心法,现在你听见的不再是雷声,而是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什么是神识?”
  风君子皱眉道:“神是觉知所至,识为心系之缘……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有些东西很难用语言说清楚的,要是一个口才不好的碰到你还麻烦了!少问,多自己体会。快试试。”
  我凝神“锁定”了远处的柳老师和汤劲,耳中果然听到了一段对话——
  汤劲:“菲儿,下个月十五你爸爸过六十大寿,我父亲说了,要代表教育局的同志去看望他老人家,给他祝寿。”
  柳老师:“我爸又不是教育系统的职工,汤局长就不用去了,省得有人说闲话。”
  汤劲:“怎么说想当年的柳校长也是我们芜城著名的教育家,柳家的事情,我父亲一直很关心的。”
  柳老师:“柳校长是我堂叔,他的事迹与我父亲没有什么关系。我看就不用麻烦汤局长跑一趟了,这不合适。”
  汤劲:“不为公事,从私人的角度也应该去看看他老人家。我父亲早就想到你们家登门拜访了。老人家做寿是最好的机会……菲儿,你就不要推辞了……而且,我爸一切都安排好了……一定要去的。”
  柳老师:“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你还来问我干什么?”
  ……
  “你都听到什么了?”风君子好奇的问道。
  “风君子,难道你自己听不见吗?”
  风君子:“我又没有耳神通,不过我想听也可以,要不,咱再来一次借神通一用?”
  “算了,那个还是别来了。我告诉你吧……”当下我把那两人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风君子听了一遍。
  风君子听完之后眨着眼睛想了半天,对我说道:“那汤家父子真够死皮赖脸的,牛不喝水强按头。这分明是亲家见面的意思。估计这一登门就要谈婚论嫁了,汤劲这小子缠柳老师缠得紧啊,谁都说他们是小两口了。”
  “呸!那汤劲算什么东西?他也配得上柳老师!风君子,我求你一件事……”
  风君子一摆手止住我的话:“石野,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用说了,看样子我们要提前动手了。柳老师家住在青泉镇,下个月十五,我跟你都去一趟青泉镇,有一件事情要做……你到那里就明白了。还有,你那耳神通最近要练熟了,到时候有用!”
  “耳神通?我已经会了呀?现在我是不是可以随便听什么人讲话了?”
  风君子一笑:“神通也不是所无不能的,耳神通的功夫你还浅的很,就算是高手也不能任意妄为。要不,你现在试试听美国总统在讲什么?……听不到吧?要是听见了你就不用在这混了,直接让国安局找去当宝贝了……神通以人为本,而人总有神识未及之处。”
  ……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很平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而风君子的行踪很神秘,每次一放学就不见了,不管是中午还是下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几天后,在下午上课之前,风君子来到了教室里,没带书包,头发上还粘着草叶子,裤子上还有不少没干透的泥巴,也不知从哪里钻回来的,一脸的狼狈相。
  “风君子,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快擦擦脸,你鼻子上有泥点子。”一边的田玮看风君子这个样子,也好奇的过来关心他,还递过了自己的手绢。
  “这个小东西,太狡猾了!……田玮,谢谢你,不好意思,把你的手绢弄脏了……我带回家帮你洗吧。”风君子一边擦着脸,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我坐在前面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想笑,可还是憋住了没笑出声来。我能猜到风君子去干什么了,他一定是去跟踪咻咻了,看样子这次吃苦头了。我忍住了没去问他,我想丢面子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愿意说吧。
  这天下午放学之后,同学们都在操场上踢球,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没有别人,只看见咻咻趴在我的床上,聚精会神的翻着一本画册在看。看见咻咻翻的那本画册,把我吓了一跳!那正是风君子给我的那本“黄色丹书”,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裸体女人。我记得我把它藏在床下了,怎么让咻咻给翻出来了?看咻咻的样子看的还很认真,连我进来的时候它都没有抬头。
  我把这本书从咻咻爪子下面拿了过来,又在床底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咻咻似乎对我的举动很不满意,一面“咻咻”的小声叫着,一面又往床底下钻,看样子还想把这本书掏出来。我赶紧一把把它抱起来,拍着它的脑袋说:“咻咻乖,那本书不是给你看的,要给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以后别再翻出来了!”
  咻咻扭了几下,鼻子里哼了几声,这才听话。我把咻咻抱在怀里看着它,心里在想风君子中午的样子,可惜咻咻不会说话,否则我真想问问它怎么让那小子吃的苦头?我上次跟踪咻咻吃的苦头可不小,差点连命都没了,还好最后因祸得福。想到这里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没必要一定要去跟踪咻咻,咻咻最听我的话了,要找那个朱果生长的地方,直接让它带我去不就得了?何必跟在后面偷偷摸摸呢?我想咻咻是不会害我的吧。
  想到这里我又问咻咻:“咻咻,你上次那个果子是从哪里弄来的?能不能带我去那个地方?”
  咻咻看着我,像个小人一样使劲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能。看样子咻咻是不能带我去了,至于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我转念一想,换个方式问它:“那那种果子还有吗?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再给我弄一个来?”
  我话音未落,咻咻突然从我的怀里跳了出来,嗖的一下溜出了门,转眼就没了影子。我不知道它干什么去了?如果是找朱果的话,这小狗是不是太心急了!这天晚上我没有再看见咻咻,但是睡觉的时候却在枕头上发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拿在手里一看,居然又是一枚朱果!咻咻来过了,可能是在我上晚自习的时间,看样子风君子要找的那个地方离这里不远,咻咻很短时间就把朱果弄来了。
  我捧着这枚朱果心里又开始嘀咕:“这是个好东西,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不知道会不会烂掉,要那样就可惜了。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呢?我可不敢再吃了!风君子也说过他吃了没用,那么怎么样才能不浪费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咻咻要了。想着想着,我心里突然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韩姐。我记得风君子说过这朱果对两种人有用,一种是功力高深的修真者,一种是精通炼制灵丹妙药的人,而这两种人都很难得一遇。我不知道韩姐是不是功力高深的修真人,但是我想她一定是精通炼制灵药的高手,甚至比我们村的金爷爷都高明。我那次阴神受伤之后,就是韩姐到我家给我送来了治内伤的丹药,而上次我修炼“金钟罩”的时候搞得满身是伤,韩姐又送给我治外伤的药膏。这两种药的效果都十分神奇!我决定明天把这枚朱果拿给韩姐看看,如果她能用就送给她。韩姐为我做了很多事,我还从来没有谢过她。
  ……
  “小野,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你居然送给我!”韩姐捧着这枚朱果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我听朋友说,这个东西有剧毒,但也是一种很好的药材。我知道韩姐你会炼药,可能会对你有用,所以就拿来给你。”我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我没说我知道这个东西叫朱果,那样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小野,我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药材,它叫朱果。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是毒药,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是无价之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你可以带着它去几个地方,我告诉你什么地方,那里的人会给你很多钱的,他们肯定想要这个东西!而你家里也不富裕。”韩姐的神色虽然恋恋不舍,可是仍然将这枚朱果递还给我。
  韩姐说她知道什么地方有人会花重金买这个东西,看样子那些人就是修真界的高手了。但我看韩姐的神色,这枚朱果分明对她也有用处。我如果想用朱果换钱的话,还可以再试试找咻咻要,可是这枚朱果,我是无论如何要送给韩姐的。到现在为止,这是我唯一能给她的东西。
  我没有接韩姐递过来的朱果,而是对她说:“要想卖钱的话,我还有,可是这一个我一定要送给你。你如果不要的话,以后我有什么事情就不找你帮忙了……你帮了我那么多,这次就算我谢谢你……不就是一个水果吗?”
  韩姐看着我,我觉得她的眼神有点迷离,甚至还有点湿湿的。只听她小声说道:“你还有?不要骗姐姐了,这朱果树只生长在四季如春的地方,每六十年才开花结一次果,最多只结十二枚,在结果的那一年中每月成熟一枚。你怎么可能有两个?这东西我只听说过大家你争我夺,却从来没想到世上还有人拿这个来送人……你是怎么得来的?”
  我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无意中帮了一个朋友的忙,他为了感谢我,送了我这么个东西。并且告诉我这是很珍贵的药材,但是有毒。他说我运气好的话,可以找人帮忙炼制这个药材。我不知道谁会炼药,就想到了韩姐你。这东西对我没用,可是对你有用。你就收下吧。”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子?真是奇人。”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子,只见过几次面,后来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既然这样,那这枚朱果姐姐就收下了,将来如果炼成了丹药,可能对你还有用。小野,你可能不知道,你帮了姐姐天大的忙了!还有,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得到了一枚朱果,并且还送给了我,否则会惹麻烦的……”
  韩姐话还没说完,就听面馆的门口有人冷冷的说道:“不告诉别人?可惜现在来不及了!妖孽!让你得到这枚朱果,岂不是祸害人间!交出来吧,我饶你一死!”

  022回 镇灵持权柄,九九黄芽丹

  这声音传来,我和韩姐都吃了一惊。抬眼看去,有一名男子站在面馆门口。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面馆里没有客人,这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门前显得十分刺眼。他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系着一条鲜红的领带。虽然是个男子,但是唇红齿白倒有三分女人气,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头发,他留着一头油亮的长发,不知道有多长,因为发梢没有披在肩上,而是束在西装的后衣领下面。
  韩姐神色一慌又立刻恢复了平静。她看似无意的轻轻把我推到一旁,另一只手悄悄的将那枚朱果收了起来,转身笑道:“帅哥,你是吃馄饨还是下面条,别看我们这个店不大,可手艺是不错的。”看那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话。
  “妖孽,你就不要再装了,将那枚朱果交出来,否则本道爷就不客气了。”
  韩姐仍然在笑:“朱果?我们小店不卖这个,这里只有面点,还有五香豆腐干和茶叶蛋,水果店在街对面。”韩姐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的在往后退,脚步已经移到了厨房的门口。
  “非要逼我降妖除魔不可吗?刚才那枚朱果明明在你手中……你如果安安稳稳守你的本份我也懒得理你,可是你却觊觎天地宝物,存心不良,本道爷就不能不管了。”说着话那男子向前迈了一大步已经走入店中,而韩姐已经退到了厨房的门内。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站在一边,我一开始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那个男人自称“倒爷”,叫韩姐“妖孽”,这个倒爷为什么要这么说韩姐?是不是因为韩姐长的太漂亮了?难道她是他的前任女友,曾经甩过他?后来听着听着终于有一点听明白了,原来这男子自称的是“道爷”不是“倒爷”,看样子是修道之人,目的是我刚才给韩姐的那枚朱果。风君子和韩姐都说过这朱果一出现,往往都会引来修真界的争夺,没想到我这么快就遇上了。
  我一个大男人,当然不能看着他欺负韩姐这么个弱女子,于是指着那个男人大声说道:“你是说刚才那个李子吗?那是我送给老板娘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如果自己想吃李子自己去买,难道还想抢不成?”
  那男人只是斜了我一眼,仍然盯着韩姐,口中的话却是对我说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懂什么,你这种凡夫俗子怎么会有朱果这种东西?一定是这个妖孽在齐云观偷的,本道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她交出来,我就不追究。”
  韩姐见我开口说话,又从厨房门内一步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把刀。这把刀我见过,它既不像普通的菜刀,也不像劈柴的砍刀,有一尺来长,两寸来宽,看上去挺沉,拿在手里却轻飘飘的就像一根羽毛,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把刀就放在厨房,韩姐用来切面切菜,反正就是当菜刀用。韩姐提刀走了出来,听语气还在笑,但脸色已经有点发白:“这小伙只是店里的客人,和你要的东西没有关系。我在这里做小本生意,就是图个衣食而已,从来都是安份守已。我不得罪别人,你也不能欺负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呀。”
  那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小女子?安分守已?我看着怎么不像?这个小伙还是个童子身吧?你把他迷的神魂颠倒是什么目的?本道爷在此,怎能容你做孽,本来还想放你一条生路,现在却不得不收了你了!”
  说着话那人一亮手掌,掌中现出一物。这件东西朱红的颜色,巴掌大小,看形状像一枚印章,感觉像我们村村委会办公桌上放的公章,只是尺寸大了一圈。这印章一出现,韩姐神色大变,口中低呼一声:“小野快闪开!”举刀护住前胸向后连退了两步。
  那人手举印章,神色冷漠,对着韩姐口中念念有词。我看着那人的举止突然觉得十分眼熟,对了!风君子平时“借神通一用”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看来他是要做法,企图对韩姐不利。本来我们三个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形的位置,我离他们两人中间还隔了一张桌子。可是我自从练成了“金龙锁玉柱”之后无论动作还是感觉都变的十分的敏锐快捷。我觉得情况不好时,脚下一动,就转了个大圈,闪在了他们两人之间,迎面档住了那名男子。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男子和韩姐显然都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出现在中间。只见那枚印章的底面发出一道红色的光芒,正好射在我的胸前。这一束光打在胸前,感觉不是痛,而是全身一阵发麻,整个身体仿佛在空气中被定住,手脚动弹不得,我像一座雕像一样硬绑绑的仰面倒了下去。我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温柔带着体香的女人怀里,那是韩姐从后面抢步上来接住了我。
  我倒下的时候,听见了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先是韩姐惊呼一声:“小野,不要!”同时面前那男子口中也惊叫道:“闪开,不好!”然后又有一个声音从面馆外传来:“人心不古啊,有人吃饭不给钱,还把店里的伙计给打伤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本来店里的气氛十分沉重,韩姐抱着我,一脸焦急与关切的神色,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那把刀。而对面那个男人脸色也比较古怪,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店外的声音恰恰在此时传来。这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韩姐和那男子都不由自主的向门外看去。
  没看见人,一个竹竿挑的幌子先露了出来,幌子上写着“神机”两个大字。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店门,将幌子靠在一边,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靠!这不是别人,正是在凤凰桥头替人算命的张先生。
  张先生出现之后,那年轻男子神色不仅仅是不安,而是成了一种惊惧!他抢步上前抱拳鞠躬,口中恭恭敬敬的叫道:“张师叔,您老人家好。”
  韩姐本来没有说话,可是一听年轻叫张先生师叔,神色也是一变。她把我轻轻放到地上,举刀站了起来指着张先生:“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就是这么横行霸道吗?……老娘跟你们拼了!”
  张先生没抬头,淡淡的说道:“韩紫英,你想为你的情郎殉情也要等他死了以后再说,现在他还没死,你着什么急拼命?难道你不想救人了?”
  “什么?你能救小野”韩姐的话音很激动,都快哭了出来,手里握的刀也放下了。
  张先生答道:“你如果想救他,就先待在那里别出声,我先处理这小子的事。”说完不理韩姐,转头对那年轻男子说道:“泽中,你师父什么时候把镇灵宝印传给你了?”
  张先生一句话,韩姐立刻就不出声了。又伏下身来将我抱在怀中,一只手扣住了我的脉门,然后感觉她好像松了一口气,但脸上关切的神色更重了,一双美目只是盯着我的脸,片刻也没有离开过。
  你们问我在干什么?我现在的就像一具风干了的石膏像,硬绑绑的一动也动不了。但奇怪的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五官的感觉也十分正常!我虽然紧闭双眼,全身僵硬,但是却双目能视,两耳能听。韩姐将我抱在怀里,我的脸颊紧贴在她丰满的双乳之间,一股醉人的暖香不断的飘进我的鼻子。虽然隔着衣服,可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韩姐凹凸的曲线,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在青冥镜幻境中那段香艳的经历,不由得心里砰砰直跳。
  韩姐抱我的姿势,天呐,怎么有点像给小孩喂奶!就在我身体不自觉有所反应的时候,突然有一滴带着温热的、咸咸的东西滴到了我的嘴角——那是韩姐的眼泪。韩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哭了,这流泪是无声的。她看着我,用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口中喃喃自语道:“小野,你怎么这么傻……难道我藏身人世,真的会带来不祥吗?”
  韩姐的眼泪让我清醒了不少,我不再胡思乱想,而是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来。我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怪呢?这分明不是平常的五官感受,而是我经常阴神离体后的感受。因为我现在的双眼应该是闭着的,可是却能看见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那小子手里的印章究竟是什么古怪的东西?发出一道红光居然能打出我的阴神来,而看我的肉身应该是被定住了!而奇怪的是,我的阴神出现后却不能离体,就像被困在身体中一样。(徐公子注:幸亏石野修炼过阴神,否则随后发生的一切他就不可能知道了。)
  我躺在韩姐怀里,耳边只听那年轻人对张先生说道:“齐云观前几天丢东西了,有人偷走了锁兽环和拦妖索,师父派观中弟子出来寻找丢失的法器,就把这镇灵宝印交给我防身。我见这妖孽行事诡异,所以怀疑她和这件事情有关系,所以……”
  张先生一摆手打断他的话:“这事我知道,前几天有人偷偷放走了道观里看家护院的大狼狗,结果法器也丢了……我说你师父和尘观主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用锁兽环和拦妖索用来栓狗呢?还有养狗是为了看家的,怎么连狗都让人偷了?”
  那个被张先生称作“泽中”的年轻人答道:“锁兽环和拦妖索放在观里很多年都没有人用过了,我师父只是想拿来试验试验,看看能不能训养出一只传说中的灵兽。”
  张先生:“胡闹!自古灵兽是天地所化生,法器只是用来降服,不可能驯养的。再说你们正一门以修丹道为主,什么时候又改行炼兽了?还有,你不是出来找法器的吗?那齐云观丢的又不是朱果,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泽中答道:“降妖除魔,是正道中人的职责——”
  张先生:“放屁!这面馆已经在闹市中开了三年多了,早怎么不见你们来降妖除魔?再说这老板娘也不是什么妖魔!你就少找借口吧,看见朱果起了贪心了吧?”
  泽中呐呐不能答,只听张先生又一拍桌子喝道:“泽中,你知道你犯了什么戒律吗?”
  张先生这一声喝,居然把那个泽中吓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张师叔,求您救我。”
  张先生眼皮也没抬,接着说道:“你们正一门门中的戒律我懒得管。但是第一,你闹市施法,惊世骇俗。第二,这个小伙子只是普通人,也没任何威胁到你安全的举动,你却用法术去对付一个凡人!天下修真界的三大戒律,你一下子就犯了两条,还好他没死,否则三条戒律全让你犯了。这要是传出去,你恐怕是要被收回道种、废去修为、逐出师门。现在你说,该怎么办吧?”
  泽中已经浑身发抖,口中只是一个劲的求饶。张先生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你起来吧,我也不是你门中的长辈,清理门户还轮不着我。今天我就放你一马,泽中,我问你?刚才如果我不出现,你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泽中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发誓绝没有动这个心思。”
  张先生冷笑一声:“没有就好!否则你未必能讨好,那个女子未必不是你的对手,刚才一直没动手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现在我们做一个约定,你打伤的这个小伙子是我的忘年交,我会救他。今天这件事情之后,你不能再找他的麻烦。还有,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师父,你也不能看见朱果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一定一定。那朱果的事情我一定不说,只有师叔你一个人知道。”
  “明白了还不滚!走的时候别忘了关门。”
  那年轻人起身抱头鼠窜而去,临走的时候还把面馆的大门掩上了。还没等张先生说话,韩姐又放下我,走到他坐的桌前,取出那枚朱果放在桌上,口中说道:“这位张前辈,你如果想要这枚朱果就拿去,只要你能救醒小野就行。”
  张先生看着韩姐突然笑了:“刚才那小子以为我想要这枚朱果,难道你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那前辈想要什么?”
  “我师门学的是数术,以我的修为还不能直接服用朱果。我听说你会炼制灵药,我问你,这一枚朱果如果拿去炼丹药,一炉可以成丹多少粒?”
  “我可以用它来炼黄芽丹,一炉八十一粒。”
  “那好,我们做个交换,等你炼成之后,我要九粒黄芽丹,而且其它的配药不全的话我也会帮你找来……韩紫英,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居然为石野这个世人流泪了?看样子你的心动了,这情劫你可要小心了——”
  “前辈,这是我自己的事……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子?”
  张先生又笑了:“你别问这些了,还是先看看石野那小子的情况吧。”
  张先生忙到现在终于想起我来了。韩姐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张先生把我抱到桌子上,解开了我胸前的衣服,另一只手掏出一张朱砂写的纸符,准备帖在我胸前,然而手却突然停下了:“咦!这是怎么搞的?这小子居然没受伤!”
  韩姐问道:“没受伤?你是说小野没受伤?那他怎么昏迷不醒?”
  张先生:“这镇灵宝印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红光可以打得人魂飞魄散,而法印可以镇住一切变化的妖灵。看样子小野没有被红光所伤,但是灵识被镇住了,也许是那小子临时收了手,但是法诀还是喝出来了。”
  “那小子怎么会收手,不对呀……”韩姐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镇灵宝印中的红光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的胸口,那个泽中根本就没有机会收手。不知道为什么,韩姐突然又止住了话语,转而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张先生:“要是他受伤的话,疗伤你应该是高手,本来就没我什么事。我本来就是来破了这个镇灵法印的。你放心好了,这小子现在灵识被封,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我不会对她说破你的来历的……”说着话张先生将那道符纸帖到我的胸口,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用手指挤按着我的眉心。
  张先生和韩姐都已为我现在昏迷不醒毫无知觉,听不见刚才这些话。其实他们都错了,我不仅能听见,而且还看得清清楚楚。大概他们也不知道,世上居然有人在练习道法之前,竟会专修阴神。而我没有受伤,张先生以为是那小子收了手,韩姐知道不是但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只有我自己心理清楚,那是因为我已经练成了“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只是这门功夫只能用来护身,对镇灵的法术却没什么作用。
  刚才出手行凶的那个小子叫泽中,而这个泽中的师父叫和尘,和尘道长就是齐云观的观主,也就是当年阴谋陷害柳校长一家的幕后人物。新仇旧恨今天都堆在一块了,有机会我一定要一起算!还有这个张先生的来历果然不凡,泽中叫他张师叔,这说明他也是修道之人,而且和那个和尘观主应该是同辈。另外还有韩姐,她的来历也不简单,看样子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泽中说她是妖孽,而张先生又说她不是妖魔,她到底是什么人呢?现在我总算知道韩姐的名子叫韩紫英……

  023回 放形解索缚,藏神隐心机

  十八岁以前的我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没有什么心机。这并不是因为我笨,而是我生活在一个很质朴的环境中。然而人是会变的,会随着经历而改变。修炼了丹道之后,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我拥有了自己的秘密,有了秘密之后,多少也有了自己的心机。传说中的高人,在故事里面个个仙风道骨,不是神仙就是高僧,可是在实际中我碰到的这些人物,心眼一个比一个多。
  风君子就不说了,还不满十六岁的一个小孩,有时候感觉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妖精。还有尚云飞、张先生、韩姐,以及那个我没见过面的和尘道长,言行举止都有点鬼鬼祟祟的。尚云飞今年也不过十七岁,但心眼和风君子也有得一比。我曾经很奇怪尚云飞为什么会主动教我修真的法门,秘法不是不轻传吗?到后来我才想清楚,他的目的不是在教我,而是与风君子斗法。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而我们高一四班就有了风君子和尚云飞两大骛人。别人不太清楚风君子的底细,尚云飞应该知道他是个修道之人,而且两个人关于修行的观点还有很多分歧。尚云飞一直想找机会试一试风君子的深浅,风君子都避开了,我想风君子不是怕了尚云飞,大概是不想惹他的师父。后来风君子传我丹道,尚云飞的机会就来了,他传我佛门密法,与风君子所授的丹道南辕北辙,看风君子有什么办法?
  尚云飞的这种做法看上去是在帮我,实际上也有可能会害我,这是以人为器,以器斗法。还好风君子见招拆招,一一化解,最终稳稳占据了上风,我也因祸得福。风君子一直没有对我点破,自然有他的用意,修炼讲究的是不能疑法,心生疑虑就无法修行。尚云飞虽然很有心机,但毕竟还是个少年,有着好胜的天性。后来云飞去找他的师父广教寺的那个老喇嘛求助,老喇嘛臭骂他一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问我怎么突然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我是躺在韩姐的床上想明白的。现在的我已经有点学聪明了,可能是跟风君子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我把朱果送给韩姐的时候,对朱果的来历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放在以前我是不会撒谎的。我不说实话是不想把咻咻说出来,如果有人知道咻咻能够找到朱果,那恐怕争夺的对象就变成咻咻了。经历了韩姐、泽中、张先生围绕朱果争夺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觉得我还是入世太浅,为人太嫩。这些人都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我很好奇,但是我也听风君子说过,修真界有个规矩是“不问”。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各门派都有自己的秘法,别人不说你就不要主动去问,凡事要看机缘。
  你问我为什么会躺在韩姐的床上?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这里了。这还要从两天前我被镇灵宝印封住神识说起——
  张先生将“晕迷不醒”的我放在桌子上,用一道朱砂写成的黄符贴在我的胸口,同时用手指轻轻挤按着我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我听不清他嘴里面在说什么,但说来奇怪,他念的古怪咒语就像催眠曲,我的意识止不住的一阵阵模糊,就想沉沉的睡去。在我睡去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姓韩的丫头,你不要着急,他在三天之内就会醒来……”真是怪了!阴神也会睡着吗?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这床单、枕头、棉被都发出一种非常好闻的香味,不是香水味也不是花香,而是女人的体香。我之所以知道这是女人的体香,因为我闻过,这是韩姐身上的味道!那么,我现在应该躺在韩姐的床上。
  果然,我一扭头就看见了韩姐。韩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上半身趴在床头,她睡着了。这个女人倒底是什么来历?有人说她是妖孽,又有人说她不是妖魔,反正不论怎么说,她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恐怕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韩姐的脸色有点憔悴,头发也有点凌乱,但她现在这个样子比平日所见更加俏丽动人。
  她是双手交叠,脸部冲着我的方向微侧着趴在床边,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姿势使她的胸部显得格外的丰满,穿过她双臂间的空隙,我能看见她上衣前襟里一道深深的乳沟。由于她是向前趴着,所以上衣也有点往上提,从上衣的下摆露出了一圈粉嫩的肌肤。韩姐的身材虽然韵润,但她并不胖,腰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她的肤色也非常迷人,嫩白中微微泛出粉红。
  其实我见过她的裸体——在青冥镜的幻境之中。那是我意念中的幻境,但是现在我看见了她的肌肤竟与幻境中所见一模一样!我看着她,没来由的心中一动,突然想到: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的来历呢?她是妖孽也罢!凡人也罢!反正她一直对我很好,她是我的韩姐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我微微侧了一下头。也许是我弄出了一点动静,韩姐立刻就醒了,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我的目光。我偷窥她的睡姿却给她发现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的避开了眼神。然而韩姐却没有注意到我有点不好意思,而是惊喜道:“小野,你终于醒了!都已经两天了,急死姐姐了!”
  “什么?我睡了两天了?”
  “别担心,我已经帮你到学校请过假了。”
  “韩姐,谢谢你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家,你怎么能谢我呢?你是为了救我你才受了伤……小野,你当时怎么那么傻……”
  “我傻吗?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家伙欺负你——”
  韩姐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掩住了我的嘴唇:“小野你不要说了,当时的情况我知道……没想到在人世间我真能遇到一个能为我舍身的人……你不懂,但这对我的意义不一样……不要叫我韩姐,我叫韩紫英,紫色的紫,落英的英,你以后就叫我紫英吧。”
  韩姐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亮晶晶的,似乎有一层水光,呼吸也不是很均匀,胞满的前胸有节奏的起伏着,脸色也有一丝微红。我侧了侧脸,避开了她的手指说道:“韩姐——”
  “不要叫我韩姐,以后你叫我紫英,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太老了?”
  女人的心思就是奇怪,我一直都叫她韩姐她也没说什么,怎么今天这一觉醒来就把她叫老了?不管怎么样,让她高兴就好:“那,韩姐——以后我就叫你紫英姐吧。”
  “你爱叫紫英姐就叫紫英姐吧,我的年纪确实比你大多了,不过……”韩姐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转而问道:“小野,你是不是修行人?你的身体和一般人不一样——曾经有过易经洗髓的经历。”
  韩姐这一问我突然清醒了不少,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张先生和韩姐以为我一直昏迷不醒的,那按理说来我应该不知道我倒下后所发生的事情。如果按照我以往的性格,这一段经历我会实话实说的,但是刚才躺在床上想了那么多,我决定还是隐瞒。我有秘密他们也有秘密,大家都不要点破。于是我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问道:“对了,韩——紫英姐,那天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我晕过去之后你是怎么打发那个家伙的。”问话的时候我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在想她究竟会不会对我说实话。
  韩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底下头小声说道:“那个家伙要抢你的朱果,还把你打伤了,他看自己闯了祸,就一走了之了……小野,你应该是修行人,那你也应该知道修真界的规矩,不能在闹市施法,不能用法术伤害凡人。”
  我在心中微叹了一口气,韩姐果然没有对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修行中人,按照风君子的说法我只是刚刚站在门槛上而已,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至于修真界的规矩,我还一点都不懂。想到这里我反问她:“紫英姐,你的话说的不对呀?”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说修行人不能用法术害伤凡人,可你又说我是修行人,他用法术伤我并不算违反了修真界的规矩。那他怎么会就这么走了?”
  “我们都没有看出来你是修行人……如果不是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小野,你很奇怪,你的法力低微,没什么修为,于修行一道恐怕还没有入门,所以我们都把你当成了一个普通人。但没想到你却经历过易经洗髓,这只有修为极高的人才有这种境界,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换衣服!我赶紧低下头掀起被子一看,发现身上穿的是一套纯白色的全棉内衣,衣服是崭新的,十分的舒适合体——这一定是她给我换上的,那么,我不是全让她给看见了?“紫英姐,这衣服,是,你帮我换的?”说话的时候我有点口吃,脸也红了。
  韩姐扑哧一声笑了:“小野,你这孩子,还真是个瓜娃!和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我现在已经……”韩姐又欲言又止,她嘴里说着没什么不好意思,但脸色却更红了,眼光中也有了羞涩的意味。然而她的眼光并没有移开,一直看着我,像微微喝醉酒的样子,只听她又问道:“小野,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易经洗髓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要说起来可就麻烦了,要从咻咻找朱果说起,然后是毒蛇、暴雨,再后来是驴打滚加金钟罩,再后来就是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然而,现在我说话已经懂得了保留,只有半真半假的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从小就很古怪,有人说我有天生异能。”
  我这么说也并没有在骗她,实情确实如此。只见她又底下了头:“我明白了,小野你就别说了,我也不该问。我只是有点担心,你是修道之人,将来有一天你可能会嫌弃姐姐,甚至可能会把姐姐当做敌人……”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做敌人呢。”
  “小野,我知道你不会,但是你门中的长辈将来要逼你这么做呢?你修为还没入门就打下了这么好的根基,你门中的长辈一定是世外高人……”
  韩姐说的我想笑。我门中的长辈?世外高人!我还不知道我是哪门哪派呢,教我道法的只有一个风君子,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年纪还比我小三岁。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个世外高人的样子,更不像个长辈了。难道风君子会逼我与韩紫英为敌吗?开什么玩笑!他自己还经常跑到韩姐的面馆吃馄饨呢。想到这里我柔声对她说:“韩姐你误会了,我不属于什么门派,也没有什么长辈高人。我就是我自己。”
  韩姐又抬头望着我:“算了,不说了。只要我对你好就行,就算将来你不认识我,甚至要杀了我,我也随你……随你怎样都行……”
  韩姐的话怪怪的,眼神也水汪汪的。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有人敲门的声音,这声音不仅是敲,听上去还有什么东西用爪子在挠门板。韩姐闻声一皱眉,似乎很不高兴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但还是起身走到了外屋,对门外问道:“是谁呀?有什么事?”
  “老板娘,是我,石野的同学风君子,我听说他病了,来看看他。”
  ……
  好巧不巧,风君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手里还牵了一条红色的小狗——咻咻。咻咻一直和风君子不太亲近,见了他总是躲着,怎么今天和他一起来了?而且咻咻的样子也有点奇怪,脖子上带了个项圈,项圈上栓了条狗链,是被风君子牵着走进来的。看咻咻的样子很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风君子走。
  “风君子,怎么是你?咻咻怎么来了?”
  “前两天有人跑到柳老师那里说是你姐姐,还说你生病了替你请三天假,我一猜就是老板娘。后来我跑到面馆一看居然关门了,就猜到你在她家里。可是我也不认识呀,还好咻咻这小狗东西鼻子灵,我把它抓住了,让它带的路。”
  “你把咻咻抓住了?它怎么会听你的话?”
  “这小东西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可是有了这锁兽环和拦妖索,情况就不一样了……”
  “什么?锁兽环和拦妖索!那不是齐云观丢的东西吗?”跟在风君子后面进门的韩姐听见他的话,一时之间惊的花容失色,连手里的杯子都泼出茶叶来。
  “老板娘,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报纸上可没登啊。”风君子转身看着韩姐一脸古怪的笑,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齐云观丢了锁兽环和拦妖索,这件事情韩姐当然知道,连我都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没想到这东西会落到风君子手里。
  韩姐有点慌乱的答道:“前两天有客人在面馆里吃饭,我听他们谈齐云观丢了东西,有人把观里的大狼狗牵走了……是你干的吗?大狼狗怎么会变成了这个小狗——好可爱的小狗呀。”
  我在床上也坐起身来:“风君子,这东西哪来的?该不会是你偷的吧?”
  风君子:“怎么能说偷呢,我只是看不顺眼而已。明明是法器,齐云观的道士却用来栓狗,这不是糟蹋东西吗?我最见不得别人糟蹋东西了,就顺手……”
  “等等,你说别人糟蹋东西,你怎么也用来栓狗?还有那只大狼狗哪去了?该不是你炖狗肉汤喝了吧?”韩姐问道。
  “大狼狗?那不是什么大狼狗,是一只灵獒,我看它被人栓在院子里怪可怜的,就一并救出来了。我这个人心肠好,你想想,如果有人把你栓在院子里不让你四处跑,你说可怜不可怜。”
  我打断风君子的话:“你胡说什么,谁会把紫英姐栓在院子里!你把那条大狼狗,不,灵獒弄到哪去了。”
  风君子得意洋洋的说:“我又做了一件好事。我听说上次咻咻和你们村的金爷爷处的不错,那孤老头子一个人,养一条通灵性的狗陪陪他也好。我就去了一趟你们村,把那条大狗送给了金爷爷……别看那狗长的凶,脾气可乖了,也通人性,金爷爷给它起了个名子叫大乖。”
  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只有风君子才能做得出来,我和韩姐两个大眼瞪小眼,听得目瞪口呆。只听风君子又接着说道:“齐云观的东西确实是我偷的,你们两个不会去告密吧。”
  “不会不会,齐云观的法器,巴不得丢了,怎么会告密!”我和韩姐齐声说道。
  风君子见我们回答的这么整齐,又看着韩姐问道:“石野讨厌齐云观我知道什么原因,那老板娘你呢?你难道和齐云观也有什么过节?你一个开饭馆的,怎么会讨厌人家开道观的?”
  韩姐看着风君子突然笑了:“我才不理会什么和尚道士,从现在开始我只听石野的,既然你是石野的朋友,我当然要帮你。小野,是不是?”
  风君子看看韩姐,又看看我,笑着说道:“才两天不见,我发现称呼怎么变了,石野你叫老板娘紫英姐?我看你的样子也没什么病,怎么跑到你紫英姐的被窝里去了?……老板娘,我不管你和石野是什么关系,现在请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对他说,不想被别人听见。”说着话他又伏身解开了咻咻脖子上的项圈,对咻咻说道:“咻咻,辛苦你了,现在把你放了,自己玩去吧。”
  风君子一放开咻咻,咻咻就要往床上蹦,被韩姐一把抱了过去,她抱着咻咻笑道:“你们两个小孩还有什么秘密?算了,让我听我也不听,……好可爱的小狗,你叫咻咻对吧?咻咻,我抱你出去玩。”
  说着话韩姐抱着咻咻走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我以为风君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不料他只俯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今夜子时,状元桥见,我要为你举行一个修道入门仪式。”

  024回 逆行游周天,有戒无正邪

  月亮正是预满未满之际,光华如匹裢般撒向地面。风君子背手望天,虽然没有影子,但月光却在他的身形四周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此时的风君子少有的严肃,站在习习夜风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居然也有几份仙风道骨、宝相庄严。
  这是在子时,入梦后的阴神离体,我来到了状元桥上,风君子早已等候多时。我平时看见他总是嬉皮笑脸,却很少见到他如此庄重,居然隐约间有了不怒而威的气势。他不说话,我居然也感觉到无法开口。
  “石野,你跪下!”风君子背对着我突然开了口,声音中有一种威严。
  我不由自主的想跪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跪下?冲哪儿?”
  风君子:“对天地而拜——就是拜天地!”
  “拜天地!”我怎么觉得这三个字听起来这么别扭。
  风君子突然笑了,他笑着转过身来:“石野,不是你和我拜天地,是你对着天地跪拜,这就是丹道的入门仪式——你可不要误会呦。”
  风君子这一笑,刚才的庄严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了顽童本色,同样是一个人,怎么转眼之间差别就这么大?我好歹算松了一口气,跪就跪吧,老老实实的双膝跪下。
  我一跪下,风君子赶忙闪到一边,口中叫道:“不要对着我,我可不想受你的跪拜……祭拜天地就可以了。”
  我跪在地上问道:“怎么拜?拜多少下?”
  风君子:“怎么拜随便你,只要心正身正,怀着敬畏之情就可以……四门十二重楼,有一十三道天劫,你就拜一十三下吧。”
  我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对天地而拜十三次,拜完之后看着风君子。风君子冲我一招手:“起来吧,仪式已经完成了。”
  “这么简单就完成了?”
  风君子又笑了:“怎么了?你希望有多复杂?要不,咱再加几个项目,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你干不干?”
  我赶紧站起身来:“算了算了,还是简单点好。接下来该干什么?”
  风君子:“按照规矩,我该问你一个问题,石野,你知道为什么修丹道入门要先跪拜天地吗?你先想一想,然后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回答。”
  我站起身来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我也在图书馆看了不少关于宗教、气功、玄学的书籍,这时在脑中回忆着其中的内容,想了半天答道:“人为天地灵气所生,修行追求的境界是天人合一,所以修行之前要先拜天地,对不对?”
  风君子:“有点道理,不过完全错了!”
  “完全错了?”
  风君子:“我告诉你吧,真相其实是这样的——两个即将要上台格斗的对手,在动手之前总要互相行礼客气一番,这就是我要你跪拜的原因。”
  “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和老天爷干仗?”
  “也可以这么说。你知道吗,我们所学的丹道,实际上是逆天而行!万物枯荣自有定数,生老病死也是天道循环。而丹道追求的是长生,长生有违天意,自然是逆天而行。你要和老天爷作对,首先总得要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否则就太不讲究了……”
  风君子这番话让我吃惊不小!我从来没在任何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番道理,人人都在讲顺应天道,天人合一,风君子却说要和老天爷做对。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上次风君子带着我上昭亭山给柳依依“封神”,有个叫法源的和尚出来捣乱,他当时也说:“贫僧路过此地,见上空灵气冲天,应该有高人做法,特来拜会。只是到此方知冬日花开,施主虽然法力高深,但万物枯荣自有天数,此等逆天而行之事,终究不妥。”我当时听了也确实觉得有点不妥,但没想到风君子也说出同样的话来,而且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风君子见我不作声,又接着说道:“你说的天人合一的境界也是有的,但想与天合一,是那么容易的吗?老天爷并没有给你安排好这条路,你想走,就必须逆流而上。”
  我终于找到了反问的机会:“可是自古以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风君子摇了摇头,冷笑着的说了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我知道,出自《老子》的第五章,我读过,但一直不太明白,忍不住问道:“我知道这句话,老子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风君子没有直接回答:“小时候学成语,有一个成语叫‘一视同仁’,有很多人经常写错,把这个‘仁’写成人物的‘人’,那是没明白什么意思。其实天地不仁就是一视同仁。很多人自以为了不起,其实在天地之中,我们与草木禽兽、山川河岳、日月星辰没有什么区别。天地不仁也是天地无私而不独有私,可惜,丹道却是自私的!”
  “自私?这和自私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你误会了,我说的自私不是你理解的那个自私。修炼丹道的人爱惜炉鼎肉身,追求长生久视,就是对自己的偏私。其实这也没什么错,只有自重自爱才能怀抱天下,才能去追求天道。天地不仁是无对无错,既然无对无错,丹道的自私也无对无错,仅仅是追求道的一种方式而已。这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祖师爷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怎么做的?”
  风君子:“其实你已经这么做了,还记得我教你的小炉鼎功夫吗?真气自督脉行走是自下而上,从尾闾到玉枕。如果你去问一问一个中医,比如你们村的金爷爷,他会告诉你这个方向与人自身的气血运行路线恰恰相反。丹道的逆天而行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在修炼方法上贯穿始终。”
  风君子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射雕英雄传》中的一段故事,插口问道:“那不成了欧阳锋了吗?射雕里面黄蓉教欧阳锋假的九阴真经,让欧阳锋逆行经脉,结果欧阳锋变成傻子了……”
  一直一脸严肃的风君子终于绷不住笑了:“你可真逗,武侠小说你也能当真,这完全是两回事!其实丹道的大小周天,还真就算是逆行经脉的功夫。你不用担心会变成欧阳锋那样。好了好了,‘拜天’和‘问道’先就到此这止吧,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和你讨论,下面进行最后一个仪式‘受戒’。”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这入门仪式还分三步,分别是拜天、问道、受戒。只听风君子咳嗽一声,收起笑容说道:“石野,你听好了,我不想做你的师父,因此你也并不是拜在我的门下。如果你以后想加入别的门派,那就守别的门派的规矩,如果你想自己自立门户,那你就自己定规矩。所以没有什么门规来约束你。但是你现在是个修行人,是我引你入门,我要跟你讲一讲天下修行人共守的三大戒律。”
  天下修行人三大戒律?这我好像听说过,张先生与韩姐都提到过,但讲的都不是很仔细,看样子还真有其事。我问道:“哪三大戒律?只有三条吗?”
  “第一条,不得惊世骇俗。红尘内外是有界限的,我想自古以来恐怕也很少有人看到有高人在闹市作法吧。道法属于秘术,不可以轻易示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老老实实的答道:“不知道。”
  风君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据别人说是因为凡人无知,如果轻易示法容易迷惑众人。曾经有邪魔外道以法术惑众,搞得乌烟瘴气……不谈这个了。修行人的第二条戒律,不可以对普通人施法,也就是说不能用法术对付一个凡人。”
  我又问道:“那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也不能还手吗?”
  风君子:“我还没说完呢。这里面是有讲究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你当然可以做法自保。但是你不能伤及无辜,也不能主动以道法伤人,迷惑人也不可以。”
  “我知道了。”
  风君子:“别那么着急说你知道了,这条对你最重要。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你不必担心世上有高人会对你出手,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是一个正式入门的修行人,这比普通人还要危险。如果有高人与你有仇,和你动手斗法已经不算犯戒。而你现在的修为尚浅,恐怕还不是别人的对手,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要轻易显露行迹。这就是古人说的‘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会还不如不会’的道理,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这我可是真记住了,因为就在两天前我还差点和人动过手,深深休会到其中的凶险所在。幸亏当时对方没有看出我是个修行人。
  风君子着着我又说道:“其实你也没必要太担心,你既然没有拜入任何一个门派下,也就没人给你下道种,只要你不出手,没人能看得出来你是修行人。”
  “道种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挠挠头:“这我也说不清,你听说过密宗的灌顶仪式吗?道门下道种也差不多。……不是打通经脉,而是把道修为境界的印证心得留在你的神识中,这样每到一步成就,你都会有体会。这样就不会走错路……当然师父的道种下错了,反而更麻烦,和你没关系的事情你就别问了。下面说第三条戒律。这第三条戒律就是不得以道法作恶,不得以道法牟财害命,不得以道法干扰世俗,不得以道法求取私欲……”
  “风君子,你等等,这第三条怎么这么复杂,都变成好几条了。”
  风君子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也觉得挺复杂的,意思说起来就是两点,第一点不能干坏事,第二点不能以道法为手段在世俗中牟私自用。这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你以后自己慢慢体会吧。”
  风君子终于将这修行人的三大戒律讲完了,分别是不可惊世骇俗、不可对凡人作法、不可在世俗中牟利害人。风君子最后说修真界的正邪之分的标准就是这三大戒律,如果有人主动违反这三大戒律,天下修行人有义务共诛之。原来武侠小说中正派邪派的描写还真有那么一点依据。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那个齐云观的和尘道长应该也是修行人,可是他二十年前阴谋陷害柳校长,是标准的牟财害命,那算不算违反戒律呢?想到这里我问了风君子这个问题。
  风君子眨了半天眼睛对我说道:“违不违反他们的门规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和尘道长没有违反这三大戒律。世俗中事用世俗的方法,他只是用黄金引诱两个卑鄙小人替他办事,并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其实这三大戒律也就是个幌子,真琢磨起来漏洞太多了,所以各门各派还有自己详细的门规。你没有门规是占大便宜了,这一点你以后就清楚了。等等,我差点忘了,我还要给你加最后一条。”
  “加一条?什么?”
  “传法而不拜师,这是修真界很忌讳的事,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从今以后,你不能告诉别人你的道法是我所传,也不能告诉别人我会这四门十二重楼的丹道。”
  “好吧,我知道了。那别人要问起来怎么办?”
  “你是从火星上来的呀?撒谎还用我教你!你就说是做梦梦见高人传授的不就完了吗?这好像也是实话!”
  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拜天、问道、受戒等入门仪式终于都结束了。我当时不知道,这恐怕是天下最为潦草的修行入门仪式了,齐云观所属的正一派,正式弟子的入门仪式前后需要三天三夜的!看来风君子对这个仪式很不感冒,只是应付一下自古相传的规矩而已。风君子说都完了之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盯着我问道:“仪式的事情已经完了,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你这两天的经历了吧?你怎么跑到老板娘被窝里去了?别跟我撒谎,我知道你现在学精了,但还不够和我玩心眼的。”
  我对张先生,对韩姐确实都有隐瞒,但是对风君子我还是打算实话实说。一来怎么他也算我的师父,就算他不认这个师父的名义事实上也是师父,第二风君子也知道我修炼阴神的事情,我的谎话恐怕很难骗过他。于是我老老实实的将这件事情的先因后果告诉了他。
  风君子听完之后非常少见的没有东问西问,而是问了一句我没有想到的话:“如果有下一枚朱果,你打算给谁?”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韩姐说过这朱果树六十年才一结果,一次最多结十二枚,结果的这一年一个月成熟一枚。咻咻如果找到了那棵朱果树,很可能下个月还能弄一颗回来,到时候我给谁?要么再送给韩姐?要么拿去卖了?想了想,还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反正还没有到手的东西怎么说都行,于是笑着答道:“如果还有的话,一定送给你。”
  风君子直摇头:“朱果我是不要了,老板娘炼的那个黄芽丹我倒是很感兴趣,说不定对我有用,有机会你拿几粒给我看看……石野,我问你,你有多久没有去看过柳依依了?”


  第三卷 窥道篇

  025回 七情随心欲,玉液洗纷尘

  风君子的话问得我愣住了。我有多久没有去看依依了?已经有不短时间了!我为什么没去?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一段时间确实有不少事情,但也并不是天天夜里都没有空,怎么就没去呢?我也想不明白。
  风君子见我不答话,又追问道:“你记不起来了吧,柳依依告诉我,你已经有二十一天没有去过,小丫头想你想的我都心烦了!我算了算日子,自从你经历了‘风月青冥镜’中的色欲劫之后,就再没去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在风月幻境中看见的居然是柳依依?留下了什么心病?”
  我自己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居然被风君子一语点破了!确实是这么回事,我在风月幻境中先后见到四个女子,分别是季晓雨、柳依依、韩紫英、柳菲儿。再在现实中看见他们的时候,心里总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我还可以去面对季晓雨、面对柳老师、面对韩姐,然而却不太敢去面对柳依依。原因很简单,柳依依是个鬼魂,而风君子说过鬼物往往有他心通,柳依依的他心通我也见识过。再和柳依依面对面的时候,我很难保证心里不会有联想,不会想起在青冥镜中的经历。如果这种心思被柳依依看到了,那将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所以我一直犹犹豫豫没有去看她。
  风君子见我的神色好像猜到了什么,又说道:“你还真别说,柳依依学了鬼修之道之后,居然长大了,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这连我都没想到。你动心了,也很正常,反正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是不是嫌弃她是个鬼?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的心里只有你,这连我都看出来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她的,让她再变成真正的凡人恐怕不可能,但是还你一个与凡人一模一样的柳依依也不是不行。”
  风君子确实聪明,虽然没有猜到我的全部心思,但说得都是让我心动的话,我赶忙问道:“你能让柳依依变得和凡人一模一样?还有,她怎么会长得这么快?照这个速度会不会变成老太婆。”
  风君子:“这你就不懂了,你看见过的那些仙女都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一个个都年轻漂亮?这就是道法的神奇之处!你知道丹道为什么要炼形?最后还要脱胎换骨?还不是为了保持青春鼎盛嘛!柳依依学的不是丹道,不过世间道法总有类似之处。我封她做山神也不完全是开玩笑,她快成仙女了!”风君子说话的时候又开始嬉皮笑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没见过仙女,我只见过柳依依,你说那是因为修炼的原因?”
  风君子又笑着说道:“那当然,算起来你和柳依依都算是我培养出来的,你现在已经入门,她不会比你更差。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小子又撞大运了,这入梦大法只差最后一步成就就可以突破到新境界了。”
  “风君子,你说什么?入梦大法?你并没有告诉我下一步修行啊?”
  “石野,我教你入梦大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风君子传授我“世间三梦大法”时候说的不多。据说这门道法分为三个境界,分别是入梦、化梦、无梦。而所谓入梦大法只是一个总称,实际上包括了入梦、辨梦、出梦、实境、明境、神境、破实、破虚、破妄等九层功法。风君子只教了我前六层功法,而后三层功法不传,据说需要自己体会。我并没有什么体会,怎么到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我将风君子当时的话又说了一遍,怀疑的看着他。
  只见风君子摇头晃脑的说道:“玩过射击没有?讲究的是有意瞄准,无意击发!入梦大法的修为精进也是这样。你在青冥镜中已经求证了‘破实’,而这一次你更走运,让那个叫泽中的小道士用法器打了一下,居然白日出阴神,求证了‘破虚’,其实破实就是虚,破虚就是实,这两个步骤都不是在梦中修炼的,需要自己在现实中去感受机缘。现在就差最后一步‘破妄’了。”
  “那破妄之后呢?”
  “破妄之后你就可以进入到‘化梦大法’的境界,如果这样的话,柳依依一定很开心,因为你可以不必总在山神庙中与她相会,你可以将她的阴神引到另外一个地方,这等于她不必总是困在那里了。”
  “那怎么破妄?这我想学!”
  风君子又摇头:“这我也想教你,可是你的功夫未到。今天你刚刚入门,其实我是打算教你丹道修行的下一个步骤,也是我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一门第二重楼,就是炼形的功夫。至于入梦大法,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教你炼形之术……”
  风君子说前一段时间我和高老学的那一套五禽戏,也属于导引炼形之术,那种气机发动、游走周身的感觉我已经体会过了。五禽戏是配合动作,是一套动功,现在他又教了我一套静功,名子叫玉液炼形。玉液炼形术又称长生酒,祖师爷有人说是吕洞宾,也有人说是刘海蟾,反正我到后来也没搞清。
  风君子教我的“长生酒”功夫据他说是炼形与采药一体。口诀出自老子中的一句话“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心法分为两段。第一段是“玉液周天”:闭目凝神,意念自舌下而起,自觉口中生津。轻轻鼓漱,徐徐咽下。玉液周天的要诀就在于此,玉液下行的同时,同时也引意念自重楼(气管)而下,中宫(胸前)自有一股精微真气生起。此时有形之津化为无形之玉液,可称长生酒。
  长生酒既成,自膻中下行,过脐、流向气海。自气海分成两路,以意引之下到左右大腿,从膝部到足三里,再到脚背,绕过脚指走到涌泉(脚心),再由脚跟沿腿而上,行至尾闾关。此时两路玉液真气合二为一,通过命门、夹脊,大椎,再分为两路,穿过双肩,外臂、肘、直至手背。自手背绕过指尖转入掌心,再返回手腕,手内臂,行至双锁骨位置,然后上行绕过耳后汇于玉枕(后脑)。此时又合二为一,经百会(头顶门)、印堂(眉心)、山根(鼻子)又回到舌根。此为一转玉液周天。玉液周天只有这一转,每次行功行一周天即可。
  第二段是“吸、抵、撮、闭”:吸是指鼻中吸气,以接先天;抵是舌抵上腭,以承甘露;撮是谷道中提(嘿嘿,就是提肛),以通任督;闭指的是命门开阖,垂帘逆听。此时要求的状态是“极静”,一切外物纷扰皆不可闻,双目垂帘内视中宫。在往下一步怎么办?风君子没说。
  风君子告诉我这是两段心法,本来要分开来炼。但是我既然已经躲过了“魔境劫”(“炼形”与“大药”之间的这一重天劫),他就合在一起教我了。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其实当我炼成“金龙锁玉柱”之后,四门十二重楼中的“炼形”可以不学,但是丹道自有步骤,不可以跳过,所以他才给我加了玉液炼形这一段。
  直到他讲完之后我才有机会开口问他:“风君子,你说这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一门的三重境界分别是内照、炼形、大药,那我什么时候能知道我突破了‘大药’的境界呢?”
  风君子笑了:“采药须寻活子时,活子时中现黄芽。从极静到中宫震动、龙虎交媾、黄芽出现,你自己会感觉到的。我说了也没用,就和‘一阳生’一样,这‘活子时’的境界也需要你自己去找。这些名词你都不必记住,我已经省略了很多了,什么红黑铅汞都没跟你讲,省得你犯迷糊。”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玉液周天中的真气运行线路太复杂了,我记不住!”
  风君子敲了我脑袋一下:“谁叫你记了!我刚刚不是跟你讲过了吗,丹道中的大小周天功夫都是逆行经脉。人的气血运行都是阳升阴降,而我教你的小炉鼎却是督升任降。小炉鼎的功夫走的是任督,而玉液周天,走的是人的十二正经。”
  “十二正经?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要找一本中医的书来看?”
  风君子又笑了:“你脑袋锈了?还看什么医书?你忘了你有内视的功夫了?在定境中,你自己都能看得见!”
  说到这里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不好意思,我没经验,没想到这个。”
  风君子:“你有经验才怪呢,那就用不着我教你了。现在我的心法和口诀都教给你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自己回去慢慢炼去吧。对了,待会你去一趟昭亭山,也该去看一看柳依依了。”
  风君子说完话转身要走,然而我却想到了一个问题,赶紧叫住他:“等等,我还有事情。”
  风君子转身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赶紧一并都问了,省得没完没了。”
  我吞吞吐吐的说:“风君子,你能跟我讲一讲‘他心通’吗?他心神通真能知道每个人心里想的事情吗?”这的确是我一直想问的话。我刚才想明白了我这段时间没有去看依依的原因,那就是因为依依有他心通的神通,我不希望她知道我在青冥镜中曾经有过那种联想。
  风君子一皱眉:“他心通?自古以来还没有人仔细讲过,这都是大家心里琢磨的事情。你是不是心里有鬼?不敢去见柳依依……这不太好说,借用一下心理学的术语吧……其实他心通分为三种,分别是共情、移情、开扉。”
  风君子又坐下来对我讲解了一番他心通。所谓共情,说得通俗点就是将心比心,能够感受他人心中的情绪。比如一个人虽然满脸微笑,但是心里可能气的发抖,而他心通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共情,并不知道一个人心中在想什么,但是知道他的情绪波动是什么样的,此时他心通其实是在窥测七情六欲。人的想法或者是行为都是因为某种情绪或欲望而起,因此可以共情而知人。
  所谓移情,可能会比较神奇一点,通俗的说就是感同身受。那就是能够将某种情绪或感觉渗透到他人的思想中。比如说你可以让另一个人感觉到自己的愤怒、恐怖、高兴。天生的他心通异能者能够将自己的某种情绪传染给另外的一个人,但是法力高深的修真者所精通的移情更加玄妙。他可以在一个人的脑海中叠加一种情绪或者欲望,达到影响他人言行举止的目的。
  不论是共情还是移情,并不能直接窥测人复杂的思维活动。也就是说,你可能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是你不可能知道他正在思考的具体内容;你可以用某种情绪去感染对方,但不可能在他的意念中输入一条具体的语言指令。除了共情和移情之外,还有一种他心通叫作开扉。
  开扉就是打开心扉,让别人进来。你可以展开一幅意念中的场景或者一段思维活动给对方看。开扉这种神通是单向的,你只可以让别人进来,但你却不能强行开扉进入别人意识。我第一次在梦中见到柳依依,看见了她回忆中的场景,这就是他心通中的开扉神通,是柳依依对我使用了开扉。
  “心通”其实并不神奇,也是世事人情的一种。有人虽然没有这种特异功能,但在世俗生活中却能做到这一点。比如投机钻营、媚上瞒下,投权贵所好等等,这都是需要“揣摩上意”,通常我们称之为“心术”。心术不是神通, 是一种手段,但与他心通类似。世间的神通其实与世事人情相通,比如说共情就是将心比心,移情就是感同身受,至于开扉就是坦诚相见。如果有人能够做到这几点,那么有没有神通也就无所谓了——这是我很多年后才明白的道理。
  当时我当然没想这么多,只是明白了他心通并不一定能够看见对方具体的心理活动,也就是说柳依依看不见我心里具体在想什么场景,有什么话没告诉她。这我就放心了,我也应该去看一看柳依依了,说实话,我还真挺想她的。

  026回 得失权轻重,空袖莫求缘

  阴神飞向昭亭山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有两个问题刚才忘了问风君子。一个是修丹道的人为什么要经历天劫?想想不问也算了,风君子已经说过丹道是逆天而行,老天爷找点麻烦也正常。另一个问题是四门十二重楼丹道最后一门到底是什么?我现在已经知道这第一门是内照、炼形、大药三层境界,第二门是灵丹、还转、金汤三层境界,第三门是胎动、婴儿、阳神三层境界。
  风君子说一般的世传道法就到此为止了,据说再往后就要飞升成仙了。可是世上谁也没见过真正的仙人!所以只能是据说。但是这四门十二重楼居然还有最后一门,还有三层道法,究竟是什么呢?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离我还远得很,到时候再说吧。
  我走进山神庙大殿的时候,依依和平时所见不同——她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神龛之上闭目行功。只见她左腿向右,左脚收于身体的右侧,而右大腿叠在左大腿之上,右脚向左,收于身体的左侧。双手交叠,手心向下,置于右膝之上,上身端正,闭目而坐。看姿势就像画中的仙女跨鹤乘骑,欲飞天而去!(徐公子注:猜对了,这就是跨鹤乘骑坐,与七支坐一样,是炼功时坐姿的一种,适合于女性。)
  以前我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柳依依炼功。我知道她行功时不能被打扰,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由于坐姿的关系,依依两条洁白的玉腿从衣裙下露了出来,我发现她小腿的弧线很美,而大腿交叠在一起,修直而紧密,让人忍不住产生某种联想。
  我忍不住将依依的肤色与韩姐的肤色做一番比较。韩姐的肤色是嫩白中微微泛出粉红,如暖玉生香,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动神醉。而柳依依的大腿是雪白的,如冰肌玉肤,让人心生怜爱。想到这里,我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青冥镜中的经历,不由得心念一动。
  就在我这心念一动之际,依依鼻中突然发出了“嘤”的一声,睁开眼睛看见了我。我见她已经收功,一纵身跳上神龛:“依依,我不知道你在炼功,没有打扰你吧?”
  “哥哥,你来啦,你的伤好了没有?”柳依依见到我一脸惊喜,跳起来扑到了我的怀里——阴神的身体就是不一样,刚才那种姿势居然能够一跃而起。
  “伤!什么伤?”
  “风君子说,你前一段时间炼功差点走火入魔了,受了一点伤,所以夜里不能来看我,我一直在为你担心呢……现在都好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依依说着话用手摸着我的前胸,似乎是想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原来风君子编了一套瞎话骗她,也难为这小子了!不过编什么瞎话不好,偏偏要说我走火入魔。我搂着依依的肩膀说道:“就是一点小问题,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没事就好……你以前都是这个时间来,所以我都不在这个时间炼功,这几天你没有来,所以我才……哥哥是不是等了我很长时间?”
  听到这里,我鼻子不禁有一点酸酸的。柳依依和我不同,她是个阴神,风君子不得已把她封印在山神像中。每天除了修行之外,能见到的人只有我、风君子,还有另一个我没有见过的绿衣女子。而在这清冷的夜里,她天天都在等我,而我却这么多天没来看她!我不由自主的将她搂得更紧了,心中也生出一缕怜惜。
  阴神没有体温,她对着我的脸说话我也感觉不到她嘴中呵出来的气流,把她抱在怀里也闻不到她身上的任何气味。这种感觉叫作——纯净!然而我的心念并不完全纯净,我能够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正紧紧帖在我的身上,两条胳膊也勾住了我的后背。这个姿势与青冥幻境中我曾经与她相拥的姿势一模一样!难道那青冥幻境不仅仅是心念的折射,而且也是一种预感吗?
  我自己都快忘记了,我从小天生的异能不仅仅是阴眼,而且还能预感将来的事情,只是这预感什么时候来临、怎么样来临我自己并不知道。风君子说他“一不小心”打开了我从小被封的穴脉,那么这种异能也应该和阴眼一样被恢复了。如果那是一种预感的话,那么接下来依依应该说一句话,那就是问我喜欢不喜欢她?
  没等我再多想,依依已经仰着脸凑了上来,几乎是对着我的唇吻说道:“哥哥,你不喜欢依依了吗?怎么不说话?”(徐公子注:石野你也别得意,你虽然躲过了魔境天劫,但是躲不过魔境人劫。这就是魔境劫的一种。)
  靠!真是这么回事!这正是在青冥幻境中柳依依问我的那句话,一个字都不差!接下来呢?我怎么记得接下来是我和她接吻了,天呐!我那可怜的初吻!我心中正想着那一段回忆,没有答话。然而依依却非常满足的笑了,低下头将脸贴在我的胸口,小声说道:“我好高兴,哥哥心里喜欢我。”
  “我什么都没说呀?依依你是怎么知道的?”
  “哥哥你不用说,你心里的感情,依依能够感觉到!”
  我差点忘了,这就是他心通,他心通的“共情”,能够感知我心中的情和欲。据说这他心通并不知道我心中具体在想什么,如果依依知道我在想青冥镜中的那个吻的话,她会不会吻我?想到这里我心中竟然得出了一个答案——她会的,只要我想,她就会愿意——我这在想什么呢?还是别想了。
  ……
  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我一睁眼就发现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在看着我。小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咻咻,就趴在枕头旁边,大眼睛水汪汪的,那是紫英姐,坐在床头看着我。
  这一夜时间过的可真长!先是风君子给我搞了个修行入门仪式,然后又跑到昭亭山陪依依聊了大半夜。睁开眼睛先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我躺在紫英姐的床上。这世间三梦大法真是神奇,我这一夜折腾下来,居然一点不累。
  紫英姐见我醒来,微笑着说道:“你醒啦,快起床,今天要去上课了,我只帮你请了三天假。”
  “紫英姐,你没睡吗?怎么坐在这里?”
  “小野,你修炼的是什么道法?这么神奇,在睡梦中元神出游!是炼神术吗?……我不问了,我知道我不该问。……我是在帮你护法呢,元神离体应该守好肉身,咻咻居然也守着你,真是一条有意思的小狗。”
  元神出游?我没听说过,连元神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风君子只告诉我这是阴神离体。至于守护好肉身,风君子也没有说过,因为肉身一动阴神就会回来。大概韩姐也没听说过这世间三梦大法,所以误会了。
  我本打算穿好衣服就去上学校,然而紫英姐却说时间还早的很,要我洗个澡再走——我已经躺了两天多了。韩姐住的房子是西陵小区中一套两室一厅的商品房,虽然不算太大,却布置的十分雅致。浴室里没有装常见的那种陶瓷浴缸,却放了一个很大的木桶。
  木桶有一米多高,椭圆形,像乡下采菱角划的腰子船。很大,感觉挤一挤可以并排躺下去两个人。而且桶底并不是完全平的,一侧还有一个高出一块的坡梯,人可以躺坐在里面,让热水浸泡全身,十分舒服。紫英姐早就把水准备好了,水温稍稍有点烫,但躺下去几分钟之后就适应了。
  水中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隐隐有一种淡紫的光泽,还有一股奇怪的药香味。水面上还飘着五颜六色不知名的花瓣。这花瓣不是采自新鲜的花朵,我刚刚躺在桶里时,见到的还只是干缩的像纸片一样的东西。但是一段时间以后,这些五颜六色的“纸片”都张开了,在水面上变成一片一片颜色鲜艳的花瓣,而且散发出轻柔的花香味。
  我从小在山村里长大,夏天洗澡也就下池塘游一圈,冬天洗澡也就是烧点热水擦擦身子而已,哪见过这种世面。这水和花的香味并不浓郁,却很缠绵,让人闻了忍不住还想再闻。身体浸泡在热水中,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全身说不出的舒态与轻松——我竟然睡着了。
  我在木桶中睡了一个多小时,奇怪的是,这水并没有凉,总是保持着刚开始的那种温度。是紫英姐用毛巾给我擦头发的时候把我弄醒的。见我睁开眼睛她轻声轻语的对我说:“差不多了,你该起来了,这百花汤浴的水温只能保持一个时辰,过一会儿就要变凉了。”
  韩姐坐在木桶后面用毛巾在擦我湿漉漉的头发,同时用两根手指轻轻的在我耳后按摩——难怪刚才那么舒服!但是我却吓了一跳,想起来自己是赤身裸体的,虽然水面上有花瓣挡着,但是还隐隐约约看得见。我赶紧一夹双腿,弓身坐了起来:“紫英姐,你怎么进来了?我……我洗好了,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紫英姐抿嘴一笑:“好的,我出去——我听你的,你叫我出去就出去,叫我进来就进来。”
  出去就行了,我可不敢叫她进来。有点慌乱的擦干了身体,穿上了韩姐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衣服——内衣是新的,外衣还是我前两天的那一套。走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早餐是金黄色的小米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吃饭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紫英姐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大一样,我昏迷了两天之后醒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刚才洗的舒服吗?”
  “嗯,我从来没洗过这么舒服的澡。”
  “小野,如果你喜欢的话,姐姐就经常伺候你洗——只是这百花汤浴的材料太难收集了,否则可以天天让你洗。”
  靠!韩姐果然变了,不仅要我把称呼改成了“紫英”,刚才居然用了“伺候”这个词。我怎么好意思让她伺候我?我只是在面馆里帮忙的半个伙计!
  ……
  “石野,给你一幅画,你拿去鉴定一下,然后再去交给柳老师。”这天放学后,风君子交给我一幅画。
  这幅画是一幅立轴山水,画在微黄的宣纸上,以丝绸装裱。我虽然没有玩过古董,也不懂字画,也能看出来这是个好东西。拿着画我一脸不解的问风君子:“鉴定?找谁鉴定?我听说鉴定字画费用很贵耶?”
  风君子神神秘秘的说道:“有一个便宜的方法,你一分钱都不用花。你拿着这幅画去找那个桥头算命的张先生,他一定能看出来这幅画的来历。你记住张先生说的话,再去找柳老师,把这幅画的来历告诉她,再把画送给她。”
  “这幅画和柳老师有什么关系?”
  “这是柳家的东西,当年被抄家的时候流传在外面,被我拣到的。你交给柳老师的时候别说是我拿来的,就说你自己……看你自己怎么编瞎话了,我不管了。”
  “风君子,你今年多大了?当年抄柳家的时候还没有你,你怎么拣的?”
  “你脑袋是木头长的?后来拣的还不行吗?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许问!记住了,谎话要编圆了,别让柳老师起疑心。”
  ……
  “这是五代时徐熙的画,他的画粗笔浓墨、略施杂彩,世称‘落墨花’笔法,后人很难模仿,这幅画风格清逸、野趣横生,应该是真迹!”张先生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像看见了宝贝,说话的时候只是盯着这幅画,也不看我一眼。
  “石野,这可是一幅古画,你从哪里得来的?”
  “二十年前,我爸爸曾经在造纸厂打过短工,主要是往仓库里装卸回收的废纸,当时那些废纸,大多都是破四旧抄来的各种古书,他在旧书堆里发现的这幅画,看着挺好看的,就拿回家了。”这番话我想了很久,是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的。二十年前我父亲确实在造纸厂干过一段时间装卸工,但这幅画的故事是编的。
  张先生点点头:“这就对了,当年柳家确实被抄过——这是柳家的东西,这上面还有柳明功柳老爷子的收藏印。柳家曾经是芜城的名门望族,只是你们这一辈人恐怕都不知道了。……石野,你想不想卖这幅画?我可以找人出高价,十万八万没有问题!”
  十万八万!要知道那是一九九零年,我当时只是一个山村来的中学生,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要是换一种情况,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它卖掉,然后拿回去让一家人过好日子。可惜这幅画不是我的,是风君子给我的,我不知道风君子为什么会给我这样一幅画,但肯定有他的用意,而且与柳老师有关。
  风君子知不知道这幅画的价值?(徐公子注:其实这幅画拿到今天来卖,可不止十万八万!)这么随手就给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柳老师,我真想马上跑回去还给他,然后劝他卖了……顺便分我一笔,我们两个就都有钱花了。但是我转念一想:在我心目中,柳老师和这幅画哪个更重要?当然是柳老师!我还是按风君子说的去做吧,把画给她。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告诉风君子一声。
  ……
  “哇噻!这一张破画这么值钱!我可真没想到!”风君子听了张先生对我说的话,也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再看这幅画的时候也十分不舍。他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又说道:“算了,你还是拿去给柳老师吧,反正是柳家的东西。再说了,有得必有失,我们要得的东西可比这幅珍贵多了。”
  “风君子,你真把这幅画给我了?”
  “什么真的假的,给你就是给你了。不过,你可要拿给柳老师——别自己偷偷卖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给柳老师的东西,我还真说不定拿去卖了,大不了和风君子分钱就是了。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对我也有诱惑,但人总有取舍。有些人不贪财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不爱钱,而是因为他选择了他认为更重要的东西。
  风君子看我收起了那幅画,那表情还是有点不太甘心,他腆着脸又说道:“石野,为了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我知道你不富裕,所以要求也不高,有酒有肉就行!……我是为你好,宝物不可以轻取,总要付出代价,西游记里面唐僧取真经,最后还是把紫金钵盂送人了,这就是大道啊!”
  我真服了风君子了,什么事都能扯出大道理。请他吃顿饭应该没有问题,两个人下顿馆子在当时最多不过几十块钱。而我这个学期就没怎么花生活费,几十块钱还是有的,当时就决定晚上请他撮一顿。

  027回 焚书愚黔首,混劫弄人天

  “风君子,我听说修道之人忌食酒肉,是不是这样?”
  “石野,你这话问对了!酒肉荤腥其气污浊,于修行不利,于修心也不利。所以修行人大多食素,还经常辟谷不食……老板,再来两瓶啤酒、一盘猪头肉!”
  这是在学校北门外的一家大排档里,我请风君子。本来我想请他吃饭最好的地方就是韩姐的面馆,可惜面馆里不卖酒肉,只有上这来了。风君子一边说着修行人如何不能喝酒吃肉,一边大口喝酒吃肉。我看着他的样子,不解的问道:“那你怎么?——”
  风君子头也不抬:“你是说我吗?圣人说过‘食色性也’,可怜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再不喝点吃点,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再说了,我这也是考验自己。”
  靠!这样也行?我又问道:“考验自己?那你为什么不去辟谷?”
  风君子:“有酒有肉,谁还去学神仙餐风饮露,我又不是傻子!……不过你如果想修行的话,不能学我这样。”
  “你说餐风饮露,是辟谷吗?辟谷是不是就是不吃东西,喝西北风就行了。”
  风君子摇摇头:“西北风味道不好,东南风有生发之气,要喝也喝东南风。”
  “这么说你曾经辟过谷了!”
  风君子瞄了我一眼:“那是当然,你想不想学?”
  “想学,你什么时候教我?”
  风君子:“你兜里还有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么?”
  风君子施施然说道:“等你多请我几顿,把钱花光了,没钱吃饭了,我就教你辟谷!”
  原来这样,那我还是不学了,风君子没安什么好心眼。风君子在对座喝酒,也不住的劝我喝酒,一来二去,我们两个都喝了不少。他的脸已经红扑扑的了,话明显多了起来,只听他打了个嗝问我:“石野,你和那个张先生学命算了吗?”
  “没有啊!”
  “那随口禅的功夫是谁教你的?”
  “随口禅?我听张先生说过,不过他说的是‘金口玉言’。”
  风君子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抹了抹嘴角的白沫,抬头说道:“意思差不多,都是一语成谶的神通。我问你?你告诉张先生那幅画是从造纸厂的废纸堆里拣来的,是你瞎编的吗?”
  “是我瞎编的。”
  “这就奇怪了,我这幅画真的是从造纸厂的废纸里拣到的。你瞎编居然一句就说准了来历!那个张先生精的跟鬼一样,只有说实话才能让他不起疑心。瞎话让你说成了实话,你还真了不起啊!”
  “你说什么?那幅画真的是这么来的!”
  风君子:“事实确实如此。我告诉过你我小时候的事情吗?”
  接着风君子跟我讲了一段他小时候的经历。风君子的父母应该和柳老师是校友,不过大学毕业的时候要早的多,一九六八年毕业。那个年代事情有点乱,他父母毕业之后没有当老师,而是分配到工厂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都成了芜城造纸厂的技术员。风君子出生后一直住在芜城造纸厂,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初,他父母调到市里机关当干部,他才离开那里。
  我们这一代人小的时候,没有现在儿童的那些娱乐。别的孩子喜欢上草堆拣蘑菇、下河摸虾蟹。而风君子不同,他喜欢在废纸堆里打滚捉迷藏,累了就在纸堆里睡一觉,无聊的时候就随手找一本书翻一翻(那么小的孩子怎么看书?这使我想起了咻咻看书的样子)。
  所谓废纸堆,并不是真正的废纸,而是批林批孔破四旧交上来的或者抄家抄上来的旧书旧画,尤其以线装古书最多,这些书最后都进了造纸厂成了回收的纸浆。不知道风君子小时候怎么养成的一个爱好,他喜欢收集这些故纸堆里的东西,看见什么顺眼的就拿回家当小孩的玩具收起来。他家里有一只很大的樟木箱子,原本是空的,后来都让他给塞满了,直到现在还放在他的床底下。至于那幅古画,就是这么拣来的。
  风君子对于繁体中文无师自通,大概和从小翻古书有关系,因为我们这一代少年从上学开始老师教的都是简化汉字。说到后来风君子问我:“石野,你看过鲁迅写的《孔乙已》吗?”
  “当然看过,语文课本里就有。”
  风君子:“我说的是首发,我有一本《新青年》杂志,上面就有鲁迅第一次发表的《孔乙已》。你们看的那都是转帖,我支持原创!”(徐公子注:小小搞笑一把。)
  “《新青年》?那不是陈独秀办的杂志吗?那应该是革命进步书籍呀,怎么也当四旧给抄到造纸厂去了?”
  风君子摇头道:“这算什么,那本杂志当时不过只有六十多年的历史,而我给你的那幅画已经有一千多年了!还不一样都要被丢到纸浆炉里面。这跟进步不进步没有关系,而是割裂一种文化,去建立新的思想体系。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也这么干过,幸亏秦朝二世而亡!……我现在就后悔,当时没有多留点东西……说实话,我一个人也无济于事,但总算我也是传统文明的保护者!”
  风君子最后这一句说的有点大,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只听风君子又问道:“石野,你知道我教你的金钟罩功夫为什么只有半套吗?……那是因为我拣到的秘籍是残卷——另外一半没有了。”
  “靠!废纸堆里能拣到武林秘籍?”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别的不说,就说柳家那种几百年的世家,家里抄出来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只可惜经过那一场折腾,当代已无世家了!”
  “你还拣到什么功夫秘籍了?”
  “还有一卷朱砂掌,不过也是半套。另外还有一本三十六路擒蛇手,这个倒是完整的。只可惜我只看懂了其中的两路,其它三十四路没搞明白,也就懒得看了。”
  “还有你看不懂的?要不你给我吧!借给我看看。”
  风君子摇摇头:“习武需要师承,只看秘籍有什么用,看不懂很正常,你拿去看也没用,你还不如我呢!再说‘长不习武,少不炼丹’,你现在学武有点晚了!”
  “什么意思?”
  风君子:“少不炼丹,说的是丹术不能从小修炼,必须体格基本发育成熟之后,很多丹法都是从‘一阳生’开始,小孩知道什么叫阳动?什么叫交媾?至于长不习武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人长大之后骨骼已成,再练武效果也不太好。更重要的是传统武学的习练相当的辛苦,简直和魔鬼集中营差不多。小孩单纯,不知苦之为苦,稀里糊涂的也就炼成了。别的不说,就说那金钟罩,你觉得很轻松吗?……如果你真想学,先要找明白人,我可以把秘籍给你。”
  “真的吗?那么宝贵的东西你也给我?”
  “宝贵吗?反正我没什么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有一大箱子!”风君子说话的时候舌头已经有点大了。
  ……
  这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结帐的时候花了二十八块钱,好险!我兜里只有三十。吃完饭之后我们两个摇摇晃晃的走进学校,准备去上晚自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迎面碰到了柳老师。
  柳老师看见我们两个的样子好像被吓了一跳,拦住我们小声说道:“你们两个喝酒了!一嘴酒气,这个样子怎么进教室!司马主任在教室里,被看见了你们会挨处分的,你们回去吧,不要上晚自习了!明天早自习的时候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也太不象话了!”
  柳老师虽然嘴里说我们不象话,但她的行为还是在维护我们俩个。这个样子如果落到司马知北老师手里,非挨处分不可。看样子酒喝多了人就欠考虑,我怎么就跟着风君子来上自习了呢?
  ……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我和风君子推开了语文教研室的门,只有柳老师一个人在里面备课。柳老师见我们两个人进来,首先没有管我,而是把风君子叫过去训道:“风君子,你也太不注意了,自己出去喝酒也就算了,怎么把石野也叫上了……我也不说你了,刚才打电话告诉你妈了,你自己回家听训去吧。”说着话把他赶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觉得柳老师对风君子太客气了,这么轻松就让他过关了。然而她却留下了我,不知道会怎么批评我。风君子走后,柳老师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前说道:“石野,我让风君子走,却把你留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柳老师为什么不坐着说话?非要站的离我这么近,我的手心都出汗了!自从青冥幻境中的色欲劫之后,我还是第一次与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柳老师的个子大概有一米六五,比我矮了十几公分,说话的时候微微仰着脸。这张美丽的面孔我曾多次在臆想中回忆过,但她真的离我这么近的时候,我却不敢去直视。只有喏喏的说道:“没,没有,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接受批评。”
  耳中听见柳老师叹了一口气,她缓缓说道:“石野,你和风君子的情况不一样。风君子出身书香世家,从小所受的教育和处的环境不同。他家教甚严,所以偶尔在外面有所放纵,但回去之后还有约束,不至于出格!你呢?你没有他天资聪明,家庭环境也一般,所以自己更要管好自己。你到芜城中学来读书的机会不容易,如果自己不珍惜就太可惜了!你这个年纪,很容易走错路,所以要小心。”
  听得出来柳老师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只有连连点头。柳老师又说道:“我知道你入学的时候是你们全乡的第一名。但是芜城几百万人口只有这么一所省重点,你在这里只能算中游。你可能会感到失落。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想,也没必要和同学出去喝酒。人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没必要一定要和别人比!”
  不得不承认柳老师是个非常称职的好老师。她不像现在很多老师或者家长那样告诉孩子“你要考第一,你应该是最棒的”,而是告诉学生要对自己负责。可是柳老师恐怕有点误会了,我和风君子出去喝酒并不是她说的原因。只听柳老师接着在说:“风君子的成绩很好,但未必是个好学生。他喝酒是有传统的,我们班还有一个学生修佛,这两个人被称为两大‘骛人’。我在这里说并不是批评他俩,那是他们的特色,但不是你的,你没必要去模仿。中学时代,最重要的是形成自己独立的人格。”
  我今天终于知道风君子被称为骛人的原因了,原来只听说过酒肉和尚,今天第一次听说了还有酒肉学生。柳老师后来又说了很多话,我不得不承认我很感动。但最终她也未能免俗,拿出了最传统的一招——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明天交给她。
  从教研室出来的时候,发现风君子还躲在门口等我。他听说我要写检查的事情,反而兴奋的一拍大腿:“那真是太巧了,明天找个没别人的机会去交检查,顺便把那幅画也送给她。”
  ……
  “石野,这幅画你是怎么得来的?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这是第二天,我找了一个机会把这幅画放到了柳老师面前,地点不是在语文教研室,而是在她的宿舍中。
  我又把对张先生编的那套瞎话对柳老师说了一遍,最后模仿着张先生的语气说道:“鉴定这幅画的人说看题款是五代的徐熙所作,看笔法粗笔浓墨、略施杂彩,是徐熙典型落墨花,很可能是真迹。我在上面看见了柳明功的收藏印,我听说柳明功是你的曾祖父,那这是你们柳家的东西,我想我应该还给你。”
  柳老师定定的看着我:“我们家确实有这么一幅画,是我表叔家的东西,二十年前抄家的时候失去的,我小时候还见过。石野,我以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见识!不过这东西非常珍贵,而且已经易主,我怎么能收下呢?”
  我心中暗叫一声惭愧,真正有见识的人不是我,是张先生。我既然把这幅画拿出来了,就一定要柳老师收下。反正照我的说法得到这幅画也没花什么成本,这次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这一次我和柳老师的关系似乎颠倒了,我的口气很坚定,一定要把画还给她,而她显得很犹豫。显然是想收回祖先的东西,但又不想就这么拿走。
  最后她还是决定收下了这幅画,拿回家给她父亲看一看。她问我想要什么,她可以给我一笔报酬。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要她的钱呢?如果想换钱的话我就不给她了。我没说什么就赶紧离开了,出门之后才想起来检查忘了交。我自己并不清楚,经过了这件事情,我在柳老师心目中留下了特别的印象。
  ……
  “张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什么是人劫?”
  “人劫?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难道你想学道术吗?还是别人要你来问的?”
  “是我一个朋友要我问的。”
  “朋友?不管是谁,你告诉他,人劫就是天劫!”
  什么?人劫就是天劫?风君子曾经告诉我能躲过六道天劫,却躲不过人劫。所以我才有此一问。张先生居然说人劫就是天劫,那风君子岂不是在骗我!这是一天中午,我坐在凤凰桥头陪张先生聊天,突然想起了人劫的那个问题。
  张先生又说道:“修真人的劫数,人劫和天劫是不分的。我们这么空谈是说不清的,除非你能举出具体的例子来。”
  具体的例子?我就是啊!我又问道:“我听说过修行人有什么色欲劫和身受劫,这倒底是天劫还是人劫?”
  张先生看了我一眼:“小子,你知道的不少啊,这个都听说了。这既是人劫也是天劫。比如说色欲劫,考验的是人的心性,能否克服爱和欲的纠缠,在修行中不向欲望屈服。如果这一劫过不了,修为就不可能精进,到达不了下一步成就。但是从人劫的角度,色欲不是凭空而生的,在尘世中人总有爱和欲,如果没有男女大欲也不可能有色欲之劫。而身受劫就更好说了,这是修丹道的人都要经历的。求长生首先要净化炉鼎,但人的身体不可能完美无缺,所以身受劫要将体内的隐患都暴露出来然后再慢慢的消退,这也是考验炉鼎的功夫,这种考验就是天劫。而身受劫起源于人的肉身不纯净,有灾病之祸,这也是人劫……听明白了吗?”
  我算是听明白了,可风君子我躲过了天劫是怎么回事?我又问道:“那有没有这样一种情况,有人躲得过天劫,却躲不过人劫?”
  张先生:“这倒挺有意思的,我还没有见到过。从理论上来讲,世间的一切劫难这种人仍然需要经历,但是不妨碍他的修为精进。这不一定是好事,比如说不过身受劫而采药结丹,身体却没有同步的净化,是不是太勉强了?还是历劫比较好,那样根基稳固。再说了,经历人劫也是一样的,比如说色欲劫,如果你经历了尘世中的爱欲考验,在修行时自然也不会沉迷其中。”
  听了张先生的话我有一点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个风君子!我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张先生笑着说道:“石野,原来你在学习道术,可不要拜错师父吆!——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是算出来的——我还告诉你一件事,你的人劫马上就要来了,经历之后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话间卦滩前走来一位中年男子,三、四十岁的年纪。看穿着十分高档,但是神色却十分凄惶。他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似乎有话想说,又不想开口。我看了他一眼觉得很眼熟,突然想起来了——他就是曾经开奔驰差点在凤凰桥头撞人的那个家伙,名子叫王勇虎,外号叫王老虎,是芜城一个建安公司的老板。
  我记得我上次看见他时,他开车飞驰,还把脏水溅到我和张先生身上了。后来在凤凰桥头差点撞到一个卖菜的农妇,居然还破口大骂。张先生当时问我希不希望这个人倒霉,我说希望。难道这个人真的倒霉了?
  我懒得理他,然而张先生却笑眯眯的对王老虎打了个招呼:“这位先生,是来求缘还是来算命?有话就开口,没事就请走。”

  028回 局中错三味,且坐赏庭花

  王老虎的脸色本来很犹豫,听张先生这么一开口,眼中却现出一丝希望的光亮,他凑到卦摊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位师傅,我想找你算一算我儿子现在在哪里,他离家出走了,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
  张先生神色不变,依然笑道:“问命莫欺人,你在我面前还说什么谎?你儿子多大了?”
  王老虎:“六岁了。”
  张先生:“六岁离家出走?说实话,是被人绑架了吧?为什么不报警?”
  张先生这话一出口,直见王老虎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他半蹲在那里喘着气说道:“师傅真的是神仙,一下子就算出来了……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就有这么一根独苗!”
  张先生:“我只是个算命的,不是救人的,救人的事应该找警察。”
  王老虎:“我不敢呐,我欠了别人很多钱。如果报警的话,他们会撕票的。”
  张先生:“如果这样的话,你不还钱,他们照样会撕票。”
  王老虎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我哪有钱还呐!”
  张先生:“那你就报警吧,让警察救你的儿子,让法院封你的资产。”
  王老虎:“警察有什么用?现在都不知道我儿子被关在什么地方!我想请师傅算一卦,我儿子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救出来?”
  张先生的笑容有点冷:“平时不行善,遇事问神仙!你想的倒挺美。算了,小孩是无辜的。三千金一卦。”
  王老虎:“什么三千金?”
  张先生:“我有点落伍了,现在应该说是三千人民币,拿三千块我给你起一卦。”
  王老虎:“这么贵?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能不能便宜点?或者我先欠着,过两天一定给。”
  张先生:“空手莫求缘,没钱就请回吧!你想想,你欠钱什么时候还过?……不要看我,我老人家一向神算,我是算出来的。想想你儿子吧。”
  王老虎犹豫了片刻,从身上掏出一摞钞票,点了半天,最后又在别的兜里掏了一些,连零钱都算上,将将三千出头。神色十分不忍的将钱递给了张先生。张先生没有接,示意他放在卦摊上。看那样子张先生要起卦了,我也好奇的在一边看着。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谁打卦,张先生是摇筹还是起青钱?会不会像电视里看的一样?
  让我失望的是,张先生动也没动,只是微微一捻指,口中说道:“剥床以辩,未有与也。找我没用,你得去找那剥床之人。”(徐公子注:剥,易经中的一卦。张先生这一句话的意思是床腿被人砍掉了,形容权势不再。)
  张先生这句话说得古怪,王老虎没听懂,我也没听懂,都看着张先生等待下文。张先生又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对我说道:“小子,此事与你有关,你就是那剥床之人,这钱你拿了吧。”
  靠!莫名其妙!王老虎的儿子被绑架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三千块钱干嘛要我拿?张先生是不是吃错药了?然而王老虎听见张先生要我接钱,又看见我和张先生坐在一起,大概以为我也是算命的小师傅,转过身来对我哀求道:“小师傅,求你帮帮我,我儿子才六岁呀!”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有问张先生:“我也不会算命,找我干什么?”
  “你是修道之人,不会算命难道还不会别的?找个人有什么困难!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转身又对王老虎说道:“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这位小先生会告诉你儿子在哪里,怎么去救他。”
  王老虎:“明天?现在不行吗?我都快急死了!”
  张先生:“要么现在拿钱走人,要么明天再来。”
  王老虎:“那这三千块钱……”
  张先生的语气斩钉截铁:“你现在拿走,明天就不要再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王老虎只有听张先生的了,他有点魂不守舍的转身离去。就在此时我突然想到什么。找人?对呀!这个我会!梦中遁术可以用来找人!我赶紧招呼王老虎:“你等等,把你儿子的姓名和照片留下来!”
  ……
  王老虎走后,我很不解的问张先生:“张先生,我确实会找人,但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先生高深莫测的一笑:“怎么跟你没关系?如果不是你当初的一句话,他也不会破产!如果他不破产,儿子也不会被债主绑架——石野,你别告诉我你没认出这个人是谁。”
  张先生猜得没错,我确实认出了这个王老虎。当初我确实也说过一句话,说我希望这个王老虎倒霉。我记得我当初的原话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他不再那么嚣张,这种人没了钱,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副模样,总之世界上少了一个祸害。那也是好事!”而张先生则掏出了一个大哥大,不知对谁说道:“……国投建安公司的信用担保我们不给做了……还有,这一次工程招标也把王老虎踢出去……”难道这就是王老虎破产的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帐也不能算到我头上,要怪就怪张先生才对!
  我对张先生说出了我的回忆,也说出了我的疑惑。张先生笑道:“这事确实算我一份,当初我只是个中间人,现在我还是个中间人。源头还是你,所以事情还是由你来最后搞定。……这三千块钱我先替你收着,等王老虎的儿子救出来再说。”
  我又问张先生:“你怎么知道他的儿子被绑架了?是算出来的还是早就知道。”
  张先生:“我又不是真神仙,怎么能早知道呢,这事还用算吗?只要他一开口是个人就能猜到。”
  张先生说是个人就能猜到,可我就没猜到,这不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笨吗?算了,不跟他计较了,谁叫他是前辈呢。还是找人要紧!也不知道这次梦中遁术能不能成功。
  ……
  照片上的男孩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样子十分天真可爱,名子叫王小华。这么可爱的孩子被歹徒绑架,简直太没有天理了。其实王老虎不求我,我听说这件事,也会主动帮忙的。
  我没有等到夜间,晚自习的时候我没有去教室,一个留在宿舍里躺在床上施展入梦大法。以前我用这入梦大法只是跟着风君子修炼而已,从来还没有想过它会在现实中有什么具体的用处。今天我第一次用入梦大法替别人解决问题,而且扮演的还是一个侦察英雄的角色,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这一激动,心情迟迟不能平复,过了好久才安然入梦。
  入梦之后,想着照片中王小华的样子,口中默念他的名子。这心念一起,眼前一暗又是一亮,我出现在一个破乱的房间中,紧接着我看见了这个孩子。地上有一床棉被,王小华躺在这床棉被上,垫一半盖一半,已经睡着了。稚嫩的小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泪痕,看样子睡觉前还刚刚哭过。
  看看周围的环境,这似乎是一栋还没盖好的楼,也就是我们常见的半截子工地。窗户的位置被人用木板钉死,而门是在外面反锁着。我阴神穿墙而过飞出了这个房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这一栋尚未竣工的建筑。看地点它应该在芜城市郊,不知道为什么在快盖完的时候停工了,因此周围少有人来。这栋建筑里一共有六个人。有两个人在三楼一间房间里打瞌睡,这房间没有门,敞开的门洞正对着楼梯口,而王小华就关在三楼左侧通道最后一个房间里。看样子这两个人是看守。
  另外有四个人在工地入口处的棚子里打麻将,一边打麻将还一边喝酒。这几个人口中不断的骂着王老虎,说王老虎为富不仁,拖欠工程款,拖欠工人工资。我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这几人原来不是什么歹徒,就是给王老虎工程公司干活的几个工头,绑架王老虎的儿子是为了催要欠款。
  我又在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人,也没有发现这几个人有什么刀枪之类的武器。想想也是,绑个孩子用不着什么刀枪的,不过满工地的钢筋砖头都是可以用来做凶器的。知道地形之后,要救王老虎的儿子并不难,只要从后面翻过简易的矮墙潜入工地,再从脚手架上到三楼墙外,悄悄拆开那个房间窗户外的木板,就可以将小孩救出来。看来那几个家伙对绑架不是很专业!
  ……
  第二天中午,我按时来到了凤凰桥头。王老虎早就在张先生的卦摊前眼巴巴的等着,见我来了那姿势简直就像扑过来和我拥抱。我没有兴趣和他多作纠缠,而是给了张先生几张早就画好的图。图上标注了小孩所在工地的位置,工地里建筑的分布,那个房间周围的情况。我告诉王老虎拿着这些图去找警察,警察应该知道怎么办。
  王老虎拿着东西将信将疑,但还是千恩万谢的匆匆走了。张先生见王老虎走了,也要我回去,并且告诉我明天这个时间再来,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警察当天晚上就把王小华救出来了,几乎没费什么功夫,而且很轻松的就抓住了那几个绑架者。看样子破案跟打仗一样,出色的情报工作是最重要的。我觉得我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但这件事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我第二天来到凤凰桥头的时候,没有看见张先生出来摆摊,而是王老虎领着两个警察在等我。
  王老虎一看见我,就用手指着我大声喊道:“报告政府!就是他!”
  靠!连报告政府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样子他也曾经在局子里面呆过。警察看见我不由分说的就上来掏出了手铐,看了看我却没有铐上。而是伸手在我的腋下和腰间摸了一遍,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位先生,有一件绑架案需要带你回去配合调查,请跟我们上车。”
  这是怎么回事?张先生不在,王老虎却把警察招来了,看那架式是来抓我的。搞没搞错!就在此时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了地面上的东西。在张先生摆摊的那块空地上,有人用树枝一类的东西写有字迹。字迹划的非常深,上面有人踩过的脚印但却没有擦去。看字迹是个“口”字,上面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张先生曾经暗笑过我笨,但我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笨,只是比较单纯而已。不论我再单纯,现在也看懂了这地上的暗示!这字迹很可能是张先生留下来的,他的意思是叫我什么都别说。
  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被警察带上了一辆北京吉普,被送到了江滨派出所。这不知所措的样子可不是装的,我真的有点发蒙。一路上警察也不说话,直到把我带进派出所的一个房间,让我坐在一个椅子上。这椅子两边有扶手,扶手上还有一根活动的铁杠,坐的时候可以打开,坐下去之后把铁杠一合,就把大腿扣住了,人想跑是跑不掉的。
  这房间不大,我坐的这张椅子后面已经快靠墙了,面前是一张不长不短的桌子,桌子后面有并排的两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女警察不说话,拿个本子拿个笔一直低头,问话的是那个中年男警。
  “姓名?”那男警察用一种威严的语气开了口,这是我上了警车以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问我吗?”我到现在还有点不太清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问你难道是问我们吗?回答问题!姓名。”
  “石野,石头的石,野人的野。”
  “职业?就是干什么的!”
  “我是学生。”
  “哪所学校?哪个班?班主任是谁?”
  “芜城中学高一四班,班主任是柳老师。”
  说到这里那个男警察微微的愣了一下,旁边做记录的女警察抬头小声对他说道:“季所长,和你家晓雨是同班同学。”
  这时候我才看清了那个女警的样子。只见她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穿着制服却没有戴大沿帽,留着齐耳的短发。看她的五官长的比较古典,有点像历史书插图上雅典娜的画像。鼻子很直,鼻梁比较高。眼睛不大,但是眼窝稍稍有点深。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口雪白的牙齿整齐如贝。她的肤色微铜,却透露出健康的红晕。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有神,也很有韵味。总之她长的既有几份清秀,也有几份英武,十分好看。我在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警花吧。(徐公子注:石野,真佩服你,这时候还有心思赏警花!)
  男警察愣了一下又回过神来:“身上有学生证吗?”
  “有,就在上衣前胸的兜里。”
  “你别动,我过去拿。”说着话女警站起身来,走了过来。伸手从我上衣兜里掏走了学生证。看来动作不比小偷慢多少,十分干净利索。她站起来的样子比坐在那里更有风姿,她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零左右,这在女人中就算比较高的。有时候女人还是穿着制服更性感,一身警服扎上宽腰带更显出她的蜂腰长腿、挺胸紧臀,身材一流!还没等我多看两眼,她又回去坐到了桌后,把学生证递给了那个季所长。
  刚才她称呼那个男警察叫季所长,还说我和他们家晓雨是同班同学。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我听的清清楚楚,别忘了我有耳神通,就算不发动神通听力也比一般人好的多。难道他是季晓雨的父亲?我听说季晓雨的父亲是个警察,母亲在教委工作,那这人一定就是她爹了!
  季所长接过学生证仔细看了几眼,再问话的时候语气缓和了很多:“石野同学,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和一桩绑架案的绑匪有勾结,你自己交代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我有点想明白了,一定是王老虎。我给了他绑匪关人的地点以及其它资料,他救出了他儿子,然而他又来怀疑我是不是与此事有关?我刚想问是不是王老虎,却猛然醒悟过来:这种事是说不清的,我总不能和一个外行人谈什么入梦大法,那只能给自己找麻烦。张先生已经在地上留字提示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我答道:“绑架案!什么绑架案?电视剧吗?”
  “石野,你最好老实交代,我们叫你来,就是已经掌握了证据。现在就看你配不配合了,我们的政策就在墙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墙,还真写着这八个大字。想到这里我又说:“我昨天晚上在宿舍睡觉没有上自习,这是违反纪律的,我承认错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旁边那个警花听到这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她这开口一笑似乎房间里的光线都亮了不少,笑的样子比刚才板着脸要更漂亮了。季所长有点不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又对我说道:“不要避重就轻,这几张纸你应该有印象吧?”说着话手里拿出了一张纸,正是我给王老虎画的一张图!

  029回 自在长生酒,何问醉几回

  “没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来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我记得那几张图是先交给张先生,张先生用东西擦了半天才交给王老虎的,应该不会留下我的指纹。图上也没有写字,恐怕也很难鉴定出笔迹,我完全可以不认帐!
  接下来的问话陷入了僵局,季所长问我这两天的行踪,我都老老实实如实回答,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问我为什么去桥头,我就说我喜欢看热闹,看桥头那些算命先生算命觉得有意思。他们拿出王小华的照片,我也摇头说不认识。反正我身上那张照片已经让张先生拿走了,他们也搜不出来。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来。季所长一直没对我动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晓雨的面子。
  问了一会儿没什么结果,两个警察把我留在房间里,锁上门自己出去了。我坐在那里发动耳神通,用神识锁定他们听听在讲什么。只听见那个女警在走廊里小声说:“我看跟这个中学生没什么关系,我早就说过,这是王勇武为了拖欠工程款玩的苦肉计,那个工地是他自己公司的工地,这几张图完全有可能是他自己画的。”
  季所长:“我看这种可能性也非常大。说什么找算命先生花了三千块,结果有人给了他这几张图,我们一去就把他儿子救回来。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警花姑娘又说:“明知道是胡说八道,我们还要折腾一番?这个石野也够倒霉的,看什么热闹不好偏偏跑到凤凰桥看人算命,王勇武还就指认他了。现在怎么办?”
  季所长:“我一看王勇武就觉得不是好人。抓住的那几个也不像是歹人。但是职责在身,有线索就要查。”
  警花:“现在呢?这个学生怎么办?放了吗?”
  季所长:“没有任何证据,就听王勇武一个人胡说八道,我们不合适扣人在这过夜,还是放了吧,你送他出去……小曲,要不要给他们学校打个电话?”
  原来那个警花姓曲,只听小曲说道:“还是不要让他们学校知道的好,这样对他的影响不好。反正他是个学生,也跑不到哪去,以后有什么事再去找他就是了。”
  两人在走廊上商量完了,听脚步声季所长去了隔壁,门开了,警花小曲一个人走了进来,打开了扣在椅子上的铁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石野同学,你没事了,我送你出去。记得回去之后不要乱说,我们有什么事还会再去找你的。”
  刚才他们在走廊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现在心里完全塌实了。其实很多市井小民被警察带到局子里,就算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心理都很紧张,有一种做错事之后才有的害怕感觉。原因很奇怪,也许是出自对自古以来专政工具的的敬畏吧。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而很多小老百姓,根本没有机会见鬼神,世界上有些人就成了与鬼神差不多的东西。
  说实话,我一直心里都很不安,直到现在才真正放松下来。既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怀疑我的意思,那我也不用胆战心惊了。见曲警官要放我走,我反倒不着急了。我坐在那里问她:“警察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经常在大街上带人回来问话?”
  曲警官又笑了:“不要叫我姐姐,我们同岁。今天的事情有点误会……我们也是按职责行事。现在你没事了,可以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会再去找你的……你还不走?真想留在这儿过夜?我们可不管晚饭!”
  这位曲警官穿着警服板着脸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秀丽而不失威严,但是现在看她这么笑着对我说话,贝齿轻露、花枝微颤,让人忍不住想多和她聊两句:“怎么可能?你和我同岁?我才上高中,你就参加工作了?”
  “学习成绩不好不坏,考大学恐怕没有指望,初中毕业就读警校了,拿了个中专文凭分到了派出所……不像你,能考取省重点,芜城中学的大学录取率可是85%,你能考进去真是走运……不要不学好,不好好学习没事儿乱逛什么……这不,逛到派出所来了。”
  需要解释一下,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高等教育的情况与现在不同。初中毕业之后可以上中专,叫初中专,也可以上职业高中,那时候叫技术学校。而高中毕业之后,成绩好的可以考大学本科,考不上本科可以考大专,考不上大专的也有可能被中专录取,那叫高中专。这些学校毕业之后都可以分配工作的。(过了十几年后,也就是现在,这些学校几乎全部改成大学了,而且还不分配工作。真不知道是教育事业大发展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这曲警官和我同岁,也就是十八、九岁,初中专要读两年,也就是说十六、七岁初中毕业考了初中专警校,这也完全有可能。我在当地算是上学很晚的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刚参加工作不久,很可能夏天刚刚毕业,当警察还不到半年。一听是同龄人,心理距离立刻拉近了不少。我站起身来随她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她:“警官,真羡慕你这么早就工作了。我叫石野,你已经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子啊?”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滨江派出所的门口,曲警官停下腿步:“我还羡慕你呢……自己出去吧,我不送你了……我叫曲灵,曲折的曲,精灵的灵……”
  学校在城南,而滨江派出所在城北。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向南没走多远,就听见侧后方有人在喊我的名子。回头一看,张先生站在路边的一棵法国梧桐树底下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看见他,紧走几步来到他身前:“张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张先生:“小子,我是特意在等你出来。”
  “你怎么知道……哦!原来你早就料到了,你早就知道王老虎会带着警察来找我!你早怎么不告诉我。”
  张先生:“石野,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清楚。王老虎这个人我早就知道,他为人坚啬,性格又多疑。你帮他救儿子,他当时会谢你,可是救出来之后,必然也会怀疑你……这种人是求鬼神又不信鬼神的。我把你拖进这件事,是为了回答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问题?张先生你是说人劫吗?我记得你说我的人劫马上就要来了,说完之后王老虎就来了……这算是人劫吗?”
  张先生:“普通人进局子,这在过去,就叫牢狱之灾,也算是一场劫数了。不过这只是小劫,所以有惊无险,真要是遇到天下大劫,你哪有现在这么轻松,恐怕哭都来不及了。我这是给你上一课。”
  “上一课?什么课?进出派出所指南吗?”
  张先生笑了:“你这小子也不总是那么古板啊,也学会开玩笑了!我问你,如果你早知道这个结果,也就是说你早知道王老虎会带着警察来找你,会把你请到派出所去……你还会不会帮他?”
  张先生这句话问的有意思,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早知如此,我想我还是会帮他的,因为我要救的人不是王老虎,而是他儿子。不管那个小孩的父亲有什么错,小孩是无辜的。”
  张先生点了点头:“看样子你还真适合做个修行人。如果换另外一个人,如果知道事情这么麻烦,可能就不管了。但是修行人不一样,考虑问题不从世故出发,而讲究心性直指……所以再来一次还是一样。这就是人劫躲不过的道理。王氏父子的事情过错在王老虎自己,而起因在你,这就是你的人劫!”
  张先生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不少,这一件事情的经历比空谈理论要深刻多了。见我有所感悟的样子,张先生又说道:“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个道理你需要明白,那就是为什么道法不能轻易示人?现在你也知道了,以后小心点。送你两句话……勤修行,少用神通;心自在,方容天地。”
  张先生说的话没错,我也隐隐约约体会到道法神通不轻易示人的道理。如果我不是用入梦大法,而是用其它的方式去帮助那个王老虎,也不用把事情搞的这么麻烦。这个张先生真是高深莫测,有意要给我这个教训,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想起来他那里还有三千块钱!这三千块钱是他收王老虎的卦钱,本来说好完事之后是给我的!说实话,这钱对我还是有点吸引力的,费了这么多劲惹了这些麻烦,总该有点收获才对。
  我看着张先生说道:“张先生……那什么……还有什么事吗?”我脸皮比较嫩,直接开口问他那三千块钱还有点不好意思。
  张先生看我的神色,又忍不住笑了。从兜里掏出了一摞钞票,笑着说道:“这就是王老虎那三千块钱卦金。这件事情咱俩都有份,你占大头我占小头。打个商量,我拿一千,你拿两千怎么样?”
  怎么样?我当然没意见!这意外之财对我来说已经不少了!在当时,两千块钱比我一家四口一年的总收入还要多!发了笔财!看样子这人劫虽然躲不过,还是有收获的。没有收获才怪,我做的是好事也不是坏事!
  ……
  兜里有了两千块钱,走路的时候觉得腿脚都有劲了,骨头也变轻了。我是个穷孩子,有生以来还第一次拿这么多钱。小小体会了一把穷人乍富的感觉。我在想这两千块钱怎么花?给父母补贴家用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直接这么给他们恐怕会吓着他们的,弄不好他们还会以为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要不然一个读书的中学生怎么会突然有了两千块?
  想了想,还是先收起来。读高中剩下这两年多的生活费和学费就不问家里要了,告诉他们我在外面打零工能挣钱,也算是一种补贴。(徐公子注:在一九九零年,两千块钱确实够一个中学生用两年了,只要不乱花。)如果还有富裕的话,可以请风君子再喝几顿酒,给家里人买点东西,给紫英姐也买点东西——想来想去,又觉得这点钱不够了。
  张先生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要勤修行少用神通。这神通我是没什么机会用,看来修行还是要坚持。风君子上次教了我“玉液炼形长生酒”的功夫,我还一直没有去炼。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内视之术已经纯熟,可以试试了。
  这夜子时,咻咻不在,我在床上盘腿入静,修炼长生酒的道法。这门道法入静时内视中宫(膻中),意念却在舌下。自然而然舌下生津,待津液稍满,口中盈润之时,轻轻漱口,徐徐咽下。长生酒的功夫最重要的就是津液下重楼,在中宫位置化为玉液真气,这一步不成功,只能是咽口水而已。
  津液引真气下行,觉得胸前一片清凉舒爽,真有玉液随行。内视中宫可见月毫流转。引此玉液光毫向下,经丹田到气海,逆行十二正经周天一遍(具体路线在第25回中已经详细介绍,在此不重复。),又回到鹊桥(舌尖抵上腭,任督相交之处。)。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风君子为什么说丹道修行要从内视开始。没有这内视根基,眼中就不能见这玉液光毫,也很难引之行周天完整。虽然理论上来讲,凭着气感和意念也可以修这玉液炼形,但是行周天之时必然聚精会神,默想周身经脉,要么用意过重而心不能静,要么真气走偏而意不能察。如此虽无大碍,也可能有所收获,但很容易失去炼形之妙趣!
  长生酒的妙趣就在于静,不是一般的静,而是极静!这极静非寂灭之静,是动中之静。光华玉液在周天流转,不滞不冲,不束不放,不意不忘;动而无声!随着入静渐深,一切细微皆不可闻。不仅仅是外缘无扰,甚至连呼吸心跳都静而无声。一片空灵极静,洗周身之形,玉液经过何处,何处就入空灵之静。
  极静不仅在于声,而在于心。玉液炼形时心念是非常重要的,若心念杂,则玉液浑浊。七情分七色,而纯正的玉液无色。玉液炼形也是洗心的功夫,若玉液中可见七色中的一色或几色,则心中可能正缠绕着七情中的一情或几情。这洗心功夫倒是十分玄妙,我当时也不知道,只觉得玉液光华微微泛出橙红之光,也不以为意。
  这一夜行功,玉液周天已毕,感觉就是在极静之中。风君子说玉液周天之后是采药,采药要寻活子时。可是我并不知道什么叫活子时,只是在空灵中静坐了很久。收功之后,感觉确实与以往不同。这种不同有体会但是说不出来,总之觉得意识异常的清醒,而精力似乎也十分的充沛。按照这种感觉,我恐怕以后都不用再睡觉了。
  ……
  第二天上午下课的时候,我终于找机会问了风君子,关于我昨夜静坐行功时的感觉有什么对错。风君子听完之后笑了笑,告诉我极静就对了,不要指望那么快就可以采药。至于活子时,到了就知道了,说出来还不如不说。这家伙神神秘秘,一向如此。
  我还没跟风君子说几句,就让柳老师给叫到了走廊上。很温柔也很严肃的批评了我一顿。原因就不用说了,我昨天下午旷了两节课——不是我故意的,那时候我正呆在派出所里。柳老师虽然批评我不应该如此,却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这让我感到有点意外。自从上次我给了她那幅画之后,她看我的神色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柳老师告诉我以后不要这样随便旷课就走了,她走了之后我才想起来上次那份检查还没交呢。
  柳老师刚走风君子又溜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石野,现在没别人了,我听说你昨天进了派出所,怎么回事?”
  “风君子,这事你听谁说的?我谁也没告诉呀!”
  “我听田玮说的,田玮听季晓雨说的,季晓雨是昨天听她家院里的一个姓曲的女警察提过你,那个女警察问季晓雨你在学校的情况,季晓雨回家又问了她爸,才知道你昨天进过派出所……”
  这都是哪跟哪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昨天刚进了派出所,以为没别人知道,没想到今天中午消息就传了这么多道弯。风君子看我的神色知道传言不虚,又笑道:“你别小看那帮娘们,什么事情到了她们嘴里,那传播速度赶得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搞不好明天全校都知道了,同情你!快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
  在风君子面前我也不必隐瞒,将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风君子听完之后抚着肚子笑得都快岔气了——难道有这么好笑吗?好不容易等他笑完了,才一边咳嗽一边对我说道:“那个算命先生,真是太有意思了!现在你知道什么叫人劫了吧?人劫躲不过你也明白了。不过我估计他也不知道怎么躲天劫……为什么你能躲六道天劫,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看风君子笑成那个样子,有点生气的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明白!”
  风君子:“这事说不明白,经历过了才知道。你先别得意,还有一道人劫等着你呢……其实这东西就是一个人在人世间要过的坎,就算看见了你也躲不过,要么是你不能躲,要么是你跟本就不想躲。”
  “还有什么事?你别吓我!”
  风君子止住笑容,正色道:“石野你忘了吗?这个周末就是四月十五,柳老师他爹要过六十大寿,汤局长和汤劲都要登门,我估计双方长辈会谈到婚事。我那幅画不能白给,我们两个要去清泉镇拿两样东西。”

  030回 偷风又偷月,投火毁灵签

  芜城方圆八百里。东面是平原,地域上属于长江中下游平原,水网纵横,是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而西北面多丘陵山地,最有名的一条山脉叫九连山脉。九连山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自古相传它一共有九座主峰蜿蜒相望。但是现在从地图上来看,却只有六座主峰,从东到北方向依次是昭亭、飞尽、白莽、留陵、妙门、齐云六座主峰,分别形成六片断续相连的山区。
  齐云山以外,则是百里烟波青漪湖。青漪江就发源于青漪湖,沿九连山以西向北流淌,三百里后与芜城境内另一条大河水扬江汇流一处,向北流入长江。此地名叫三江口,还有一座二郎神庙。唐时李白游芜城,曾写下一句诗:“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后人研究,这两水应该指的是青漪江和水扬江,而双桥指的是芜城市区的望川桥与凤凰桥,那两座桥在唐代就有了,只是凤凰桥后来多次被毁。但是李白词中的明镜指的是什么?所说不一,有人说是双桥桥拱在水面倒映的景像,也有人说是青漪湖。究竟这明镜何指,恐怕只有诗仙他老人家自己明白了。
  我家住在昭亭山脚下,而青泉镇则依白莽山而建,距芜城市区五十五里。青泉镇不大,有一纵两横三条街道,大约两千户人家。青泉镇得名于青泉啤酒厂,镇上的居民有一小半是青泉啤酒厂的职工。啤酒厂选址在白莽山下,是因为九连山的泉水水质很好,酿出来的啤酒口味独特。
  四月十五日这一天中午,我和风君子来到了青泉镇。上午坐车过来,下车正好赶上午饭的点。风君子知道我最近得了两千块钱,中午一定叫我请他吃一顿。人兜里有钱底气也不一样,我没有请他去大排档,而是进了一家门脸还算干净的小酒店。他点了一盘红烧美人腿(田鸡)和几个下酒的小菜,然后问我:“石野,待会儿还有事,能不能喝酒?”
  明摆着下午有事要办,风君子想喝酒又不好意思明说,居然问我。我只有说让他自己看着办,别喝多了就行。风君子自言自语道:“那就喝一瓶啤酒,应该没有关系。”接着转身对服务员喊道:“服务员,来两瓶青泉啤酒!”
  “你不是说喝一瓶吗?”
  风君子:“一人一瓶。”
  我没有喝几口,风君子喝完他那一瓶又喝我这一瓶,这酒一下肚,话就渐渐多了起来。这家饭店的美人腿做的比较辣,吃着吃着风君子的脑门已经冒汗了。席间我找了个机会问他:“风君子,你说我们来拿两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擦了擦汗答道:“这两样东西,那天晚上你在汤局长家也听说过,是一柄黑色的如意和一件紫色的古衣,这就是想当年齐云观的和尘道长想要的东西。我估计是法器,否则他那种出家人是不会动凡心的。”
  “和尘道长想要,难道你也想要?”
  风君子摇摇头:“我想要和他想要情况是不一样的。俗话说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那柳家只是普通人,留着这种法器没有什么用处,反倒会带来灾祸,二十年前柳校长就是个例子。我们今天来就是要把这两样东西偷走,而且要让大家都知道有人偷走了这两样东西……这是做善事,替柳家受罪!”
  “替柳家受罪?”
  风君子点点头:“你不是想要帮柳老师吗?那汤氏父子只是普通人,而你多少有点法力神通,应该不会怕他们。但是齐云观的道士可不一样,他们是正一门下的修行人。……现在汤氏父子发现了柳家遗物的线索,如果把和尘道长那一票人引来就麻烦了,你我恐怕也保护不了柳家。……所以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先把柳老师一家人给撇开。”
  风君子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点疑惑的说道:“你说这是做善事,但归根到底还是在做小偷啊,我们这是在偷东西……”
  风君子喝了一口酒,抬头道:“这叫盗亦有道,柳下惠他兄弟说的。”
  “风君子,你是不是经常偷东西?状元桥下面那个蒲团就是你从九林寺偷来的,前一段时间又跑到齐云观偷走了什么锁兽环和拦妖索……偷完和尚偷道士,真没见过你这种小偷!”
  风君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我偷的第一件东西,是在一家尼姑庵里……”
  “什么!你最早偷的是尼姑!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风君子:“这说起来就复杂了。那家观音庵很早就有了,但是在文革的时候菩萨让人给搬走了,大雄宝殿改成了幼儿园。我曾经在那里上过一年幼儿园。我记得小学五年级过年的时候,又回去看了一眼,幼儿园又改成观音庵了。那一天是大年初三,我闲着没事,就求了一根签。”
  “什么签?”
  “下中签第十四,签语是‘病龙行雨’。当时求签是要钱的,一根签五毛,我给了一块,小尼姑没钱找,就说那五毛钱算香火钱,菩萨会保佑我考上大学。我记得那个菩萨是送子观音,跟考大学有什么关系?你说这尼姑搞不搞笑?因为这一件事,我对那支签记得特别清楚,但一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跟偷东西也没关系呀,你究竟偷了什么东西?”
  风君子摆摆手:“别急,听我说完。三年之后,也就是一九八八年,那一年正好是龙年。我读初三,莫名其妙得了一场大病,在家休养了很长时间。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得过什么病,这是唯一的一次,而这场病来去都没有征兆!当时我就明白了‘病龙行雨’是什么意思。病好之后,我立刻就去了观音庵,趁尼姑不注意,把签筒里的那支签偷走了,丢到庙门外的香炉里烧掉了。”
  “为什么要烧掉?”
  风君子郑重道:“庙里的签也不是支支都灵验的。而这一支签如此灵验,抽到的人是祸非福,我怎么能留着它。……其实我不算是小偷,我偷其它的东西,也都有类似的原因。”
  “你胆子可真大,也不怕观音菩萨找你算帐。”
  风君子冷哼一声:“算帐?我还没找她算帐呢!”
  “风君子,你尼姑、和尚、道士都偷过了,下一次偷什么?”
  风君子一笑:“不知道芜城有没有清真寺,天主教堂倒是有一家,哪天去逛逛……”
  说话间,饭店门前的街道上有一辆桑塔纳小轿车按着喇叭开了过去。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汤劲,是汤氏父子到了。风君子也看见了,冲我点了点头,我们俩结帐出门。青泉镇不大,远远的就看见那辆车拐了个弯,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院门外,看样子那就是柳老师家。
  柳老师家独门独院,乡下住的地方比城里要宽敞多了,青泉镇虽然说起来是个镇,但算起来还是乡下。我和风君子穿过一条胡同,来到了柳家后院墙外。风君子对我说:“石野,现在用你的耳神通,听一听这所房子。”
  “听什么?”
  “听脚步声,脚步声都怎么走动的,然后在地上给我画出来他们家的结构,都有几间屋,门朝什么地方开?有个大概就可以。”
  我原来以为耳神通只是用来听人说话的,没想过可以用来听“房子”。用神识锁定这所房子,果然听见了房子发出的各种声音,其中最多的是脚步声。说来真是神奇,随着这些声音的混响,我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所房子的结构。于是拣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张草图,指给风君子看。
  风君子点点头,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过一会儿再来。”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和风君子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凝神再听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集中到房子的正厅里,其它的地方应该都没有人了。风君子知道之后,指了指院墙,对我说:“石野,冲这面墙打一拳。”
  “你说什么?这是砖墙!我的手可是肉长的。”
  风君子;“你怕什么?这是单砖土芯墙。你有金龙锁玉柱的功夫,还怕这个!……我忘了教你拳法了,现在我教你怎么打这一拳。你放心,绝对不会受伤的。”
  风君子教我的拳法不是什么武术,就是怎以将这一拳打出去。姿势上倒也不复杂,就是拧腰发力,翻腕直刺,但心法上很有讲究。首先,这一拳打出去发力的目标点不在墙面,而在穿透墙面之后。其次,精神要集中,运用念力,以心念穿透这层砖墙。心念力我多少知道一些,曾经以心念催菊花开放,但以心念一拳破墙还闻所未闻。
  风君子见我神情犹豫,让我停了下来,告诉我:“心里不能犹豫,有疑虑就不能出拳,你先调心入静,等心神安定之后再一拳打出去……我不是随便教你这一拳的,你修炼过心念力,又有这金龙锁玉柱的护心功夫,这门拳法正好适合你。”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收摄心神一拳打去,砖墙居然被打穿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我的拳头也破壁而出。这一拳的感觉很怪,似乎不是打在砖墙上,而是打穿了几层纸。拳头并不痛,只觉得有一股力量让全身一震,随即退后了两步才站稳。风君子赶紧拉着我躲到一旁,仔细听了听——前面正厅里的人并没有被惊动。
  我看着自己的拳头正有点不感相信,小声问风君子:“这是什么拳?”
  风君子从墙洞里贼头贼脑的往里看,随口答道:“印度喀拳!”
  “印度喀拳?什么东西?”
  “以念力出拳伤人,是印度喀拳的心法,需要长时间的精神修炼。你就别管是什么东西了,我也是偶尔听说的,今天拿你做个试验,没想到你还真成功了。”
  “靠!原来你是在诈我,如果不成功怎么办?”
  “不成功?那就是特种部队训练时打千层纸的功夫。有护体功夫你又不会受伤,叫什么!小声点。”
  “你要我把墙打个洞干什么?”
  “等会儿就知道了,你在这里望风,我进去一趟。”说着风君子又叮嘱了我几句,告诉我事成之后如何如何。然后他退后几步,向前助跑,再一纵身一脚踏进墙上的那个洞,一伸手扶住墙头就翻进了院里,看动作比他在体育课上灵活多了。原来这小子要我把墙打个洞,是翻墙垫脚用的!
  我在墙外发动耳神通凝神细听,只听见风君子直奔靠近后院的一间屋子里面,然后好像掀起地面上的什么东西,钻了下去——原来柳老师家的老房子还带地窖。听声音风君子在地窖里翻找什么东西,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找到。我又留心听前厅的动静,却听到了一段对话——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都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还做什么大寿……谢谢汤局长这么大老远的赶来,实在不敢当。”
  然后是汤局长的声音:“柳子规先生是芜城著名的教育家,柳家对芜城的文化和教育事业是有贡献的……就算没有柳家的事情,为了两家晚辈,我也应该登门拜访。”
  此时汤劲又说道:“柳伯伯,我和菲儿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却很少来看您老人家,我现在这里喝一杯赔罪,以后一定经常来看您……我爸今天是第一次来,是特意来见见菲儿的长辈的……不谈公事,只谈家事。”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我听见汤劲的声音就来气,正在生气的时候,风君子好像已经得手了。只听他一溜烟的跑到后院,翻墙而出,冲我打了个手势,那意思是按计划行事。
  我等风君子跑出几十步,假意追了出去,就绕到了柳家的门前。见门前无人,只停着汤局长的那辆车,风君子拣起半块砖头,丢出去打碎了一扇车窗玻璃。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响,我紧接着就大喊道:“小偷——有小偷!快抓小偷!”
  喊完这一声我立刻闪身进了一条胡同,在拐角处暗中观察。柳家大门开了,首先冲出来的是汤劲,紧接着是汤局长和一个不认识的年青人,估计是汤局长的司机。风君子并没有着急跑,而是站在远处挥舞着手中一柄黑色的如意和一件紫色的上衣。见有人出来,装模作样的大笑三声:“哈哈哈,黑如意!紫英衣!终于到我手里了——”说完转身就跑。
  柳家已经靠近青泉镇的边缘,再往外走就是白莽山脚。风君子跑得贼快,可以说速度比咻咻都快,一溜烟就上了山,钻进了树丛之中。风君子三声大笑再加上那一句话,声音大的惊人,许多人家的门都开了,出来不少人。大家都看见了风君子跑上了白莽山,都做出一副呐喊捉贼的样子,却没有几个人真正追上去。
  没等柳老师出来,我也混在人群中追了出去,做出一副奋勇捉贼的样子,跟着向山上跑去。我刚刚跑上山坡,就听见身边一阵风响,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一个人从我身边越过,追上了山。这人身穿警服,看身形是一个高挑女子——坏了!怎么会有警察?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让我不知所措,风君子可不能让警察抓住,否则就麻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有紧跟着追了过去。前面的警察动作十分灵活矫健,大步穿过草丛,跳过树桩,一边跑一边喊:“你站住!我看你了,不许动,不要再跑了,你是跑不掉的!”
  她手中举着一样东西,兹啦啦冒着蓝光,不是手枪,是当时警察常用的电棍。只见她向前猛跑几步,草丛中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女警见有人跳出来,随手就将电棍挥了出去。而那人的身手十分敏捷,飞起一脚踢到的警察的右手腕,电棍脱手飞落到草丛中,紧接着手腕一翻,一把匕首直刺而出。
  那人不是风君子!我刚松了一口气跑到近前,正好看见那人的匕首刺向警察。我下意识的一挥手,挡住了匕首,而警察此时也侧开身来,一脚踹在对手的软肋上。这一脚又准又狠,只听见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石野,怎么会是你?真是谢谢你了。”这时那名警察对我说话了,我这才看清她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滨江派出所遇到的制安警曲灵。
  “我,我,我——我是和同学一起来玩的……曲警官,你怎么也会在这儿?”
  “我姐夫家在青泉镇,我是周末过来看我姐的……你给我老实点。”说着话曲警官一脚踏在那人的后背上,摸了一下腰间没有手铐,就解下了那人的鞋带,将那人反剪双手背在背后,将两手的大拇指用鞋带系在一起。接着从草丛中找回电棒,握在手中,表情轻松了不少。
  “石野,你的袖子破了……好险,刚才那一刀是擦着你手腕过去的,要是划到动脉上就麻烦了……今天真要谢谢你了,那一刀是冲我来的。”
  闻言我低头一看,右手的袖口被割开了一个几寸长的口子。其实刚才那一匕首是刺在了我的手腕上,但是我手臂上的肌肉自然的一收缩,刀刃滑开,没有割破皮肤,只是留下了一道白印,转眼又消失了。这就是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风君子曾经说过普通人拿着刀斧很难伤到我,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为什么抓我?我刚溜进屋,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偷……警察同志,不信你搜我的身。”
  地上趴着的是个贼眉鼠目的男子,此时正在嚷嚷。曲灵一脚踢在那人的肩膀上,口中骂道:“偷东西就偷东西,你跑什么?跑也就算了,居然敢袭警,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报告政府,我冤枉啊,我没有故意袭警,那是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此时远处有人声传来,已经有不少人趁着热闹走上了山坡。我可不想让柳老师看见,赶紧打个招呼转身就走。曲灵看样子想留住我有话要说,但看着那个歹徒也无法过来追我。离开的时候我越想越后怕,风君子毕竟是顽童心态,居然这么冒冒失失的就去偷东西,差点没闯大祸。同时也心中暗笑,那个小偷偷东西真不会挑时间地点,怎么偏偏在风君子偷东西的同时下手,地方还就在附近?结果真是太不幸了!

  031回 龙魂黑如意,飞天紫英衣

  九州大地,自古以来朝代更迭,战祸连绵。然而却有两大世家传承两千年,世称南张北孔,指的是山东曲阜衍圣公与江西龙虎山嗣汉天师。衍圣公是孔子的嫡长后人,自从孔子九世孙孔腾汉代受封奉祀君之后,历代封赐不绝,至唐时世袭衍圣公爵位,直到抗日战争暴发之前第七十七代衍圣公。而嗣汉天师是道教始祖张道陵的后人,自第四代天师张盛立观龙虎山,历时近两千年,一直传承到一九四九年,第六十三代天师避走台湾。孔、张两门后人尚在,然而千年世家传承已绝,都发生在近百年之内。
  张道陵张天师创道教,世称正一教。正一教的道士也称在家道士,可以娶妻生子,否则张天师也不会留下两千年的后裔子孙。从元代开始,王重阳创立全真教,全真教的道士是出家道士,不食荤腥,不结婚生子,出家修行。从此道教形成了南北分庭抗礼之势。
  道教作为宗教来说,从来并不完整,门派林立,组织松散。不论是正一教还是全真教,都不能作为道教这个宗教的完全代表。因此道教所谓的道,与修行所谓的道是两个概念。道教之所以得名,因为老子的《道德经》,它是修道者的经典,与世传的道教门派关系却不是很大。
  入道修行的修真门派正一门,虽然与龙虎山正一教同名也同源,但却是两个概念。正一门是隐藏于世的修行门派,号称天下道术正宗。其弟子所学的丹道,称为“三十六洞天”,道法完备而严谨,可称天下最详尽的修道之门。三十六洞天的丹道,从修行的境界来看相当于“四门十二重楼”的前三门九重楼。
  然而正一门的丹道,与风君子教我的“四门十二重楼”这种有干无枝,直修丹道的功夫不一样,而是包含了修行中各个详细的步骤以及可验用的“法”与“术”。可以说是千年以来历代修行人的心血精华所汇集。自古修行分为道、法、术三种。道为神,直讲修行的境界,法为体,是印证修为的方式,而术为用,可以在世人面前展示种种神迹。
  正一门关于道的修行,有自古相传的三十六洞天丹道,关于术的修行,据说号称“五雷天心正法”。而在具体修行中,道、法、术往往一体,难以分辨,所以人们常说道法、道术、法术。正一门弟子尤其擅长于“炼器”。三十六洞天丹道中第十七、十八洞天就称作“御物”与“炼器”。此境界如果按风君子教我的四门十二重楼功夫,应该在第二门第二重“还转”之中。不过这“还转”境界谈的只是道,而仔细说起来“御物”应该是一种术,而“炼器”是一种法。风君子只懂得丹道,于法一途并不是很感兴趣,对术知道的就更少。这就是一个人和一个门派的区别。
  正一门弟子擅长“炼器”是有原因的。唐代天宝年间有一位修道之人号称正一真人,这正一门就是正一真人的弟子所创,以师号为名。正一真人是一位炼器的大宗师,一生炼器无数,其中传给那位弟子的三件法器号称“正一三宝”。这正一三宝分别是雷神剑、青冥镜、黑如意。
  青冥镜是正一祖师的遗物,于八百年前失传,后来阴差阳错落到我石野的手中。而雷神剑仍在正一门,是历代掌门的信物。正一三宝中剩下的一件法器就是黑如意了,现在正拿在风君子手里晃悠。
  这是我和风君子在青泉镇偷完东西两天之后的下午,我们两个都躲在状元桥的桥洞底下。风君子对我详细讲了这黑如意的来历,以及它与正一门的关系。难怪正一门的和尘道长会想办法拿回来,而正一门其它的修行人对和尘道长这种不入流的做法居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只是没想到这段历史把我的青冥镜也扯进去了。
  风君子手中这柄如意一尺来长,通体乌黑。弓形的手柄与芝形盘头分别雕刻了一绕一盘两条黑龙。在黑龙四周,是镂空的祥云深浮雕花纹。看材质非金非玉,叩之有声,如此精巧雕功很像是木质,但拿在手里感觉比木头要硬,也要沉得多。
  “风君子,这如意是什么做的?像木头又不是木头。”
  风君子用如意的手柄轻轻的拍着手心,答道:“我也看不出来,但传说中是用龙骨做的。据说正一门的正一祖师曾在长江中降伏了一条作乱的黑龙,屠龙之后以龙骨炼器,搞出来这一支黑如意,并将龙魂封印其中……总之神的不得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龙魂?有没有办法试试真假?把龙魂放出来看看?”
  风君子闻言吓得一哆嗦:“没事可别乱试这个,搞出动静来恐怕收不了场。我们偷黑如意的目地恐怕不是为了放龙魂玩吧……还是看看另外一件,这衣服。”
  没见到这衣服之前,只知道是一件紫色的古衣,但是放在眼前,却觉得衣服并不古老,甚至宛然如新。深紫色的丝绸质地,以淡紫色的丝线绣着凤凰、孔雀还有几种我认不出来的飞禽图案。此衣无领无袖,收腰对襟盘扣,明显是女子的衣物。看这样式倒很像一件宫装内衫。它应该穿在贴身的衬衣之外,外套以里。
  “这衣服又有什么古怪?和尘道长干嘛要这种东西?”
  风君子一皱眉:“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是道士要它干什么,自己也不能穿,难道要送给相好的?……石野,这衣服也是大有来历,自古以来有各种各样的法器,但是将衣服炼成法器的我只听说过这么一件。”
  “就这么一件?”
  风君子点点头:“没有第二件。法器一般都是拿在手上的,穿在身上有什么用?施法的时候,一人只能御一器。难道这人斗法还要当众脱衣服吗?何况是女人!而且炼器对材质和过程要求都非常严格,材质越珍贵,器物越简单越容易成功。而缝一件衣服要裁裁剪剪、千针万线。无论哪一个步骤稍有出错,法器也就毁了!炼一件衣服做法器,除非是大脑出毛病了!所以自古以来只有这一件。”
  “那这件衣服是什么人炼的?他大脑出毛病了吗?”
  风君子笑了:“这人是道门中的痴情种子,究竟是什么人已经不可考证,但关于这衣服也有一个传说——”
  传说有一位修道之人法力高深,可以御剑飞行云游三山五岳,反正就是《蜀山剑侠传》里讲的那种御剑飞仙。他有一心爱的道侣,俗话说就是老婆,也是修行人。但由于天资所限,修为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他的境界,只能勉强御器而已,想做飞仙那是不可能的。这位高人也真是痴情,用了三十年时间炼制了一件法器,就是这件衣服。他妻子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施展御物的法术,也可以飞空而行,这样夫妻两人就有了同游之乐。
  我原来以为修真高人一个个都是远离人间烟火,一心求道成仙成佛,各各端庄严肃。可是后来认识了风君子,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又听说了和尘道长,才知道修真界也有卑鄙小人。现在又听说这件衣服的故事,觉得高人也有搞笑的时候,也会为情所困,我问风君子:“这传说真的假的?穿上这衣服真的能飞吗?”
  风君子:“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要不怎么叫传说呢!至于能不能飞,穿上之后才知道,反正又不是你我穿的衣服,管那些干什么。”
  我伸手摸着这件衣服的质地,感觉柔滑如雾,触手似有似无,轻薄异常,还有一种奇异的韧性。“这是什么质地的?”我问风君子。
  “这是天蚕丝帛,这种材料如今几乎绝迹。”
  “这件衣服叫什么名子?”
  “它叫紫英衣,紫色的紫,落英的英。”
  紫英衣?听到这里我心中突然一动,这不就是韩姐的名子吗?她叫韩紫英,而这件衣服叫紫英衣,听上去就是像为她准备的衣服一样!我又问:“风君子,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两件东西。”
  风君子:“东西是我们两个人偷的,俗话说贼不走空,见者有份!我们俩一人一件,你先挑,你要哪一件?”
  如果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子我可能会拿黑如意,但知道它叫紫英衣以后,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紫英姐。我知道她不是一般人,而这件衣服是修行人的法宝,是专给女人用的,对她再合适不过了。我决定拿走紫英衣,找机会送给紫英姐,让这件衣服名副其实。
  风君子见我挑走了紫英衣,也就收起了黑如意,笑着对我说:“我拿黑如意,还可以用来砸核桃吃,你拿紫英衣干什么?就你那身板能穿上这件衣服?就算你变成个女人,你现在的修为也飞不起来。”
  “那你就别管了,我有我的用处。”
  “这两样东西分完了,这里还有个顺手牵羊的外快。我在柳家的收藏中找到的,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件好东西,顺手就拿出来了。”说着话风君子掏出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这石头很像河滩上的鹅卵石,光溜溜的椭圆形,表面略显粗糙,却隐约笼罩着一层清碧色的波光纹路。
  “这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神神秘秘的说道:“这是透辉石髓,是翡翠原玉中的精华!据说一条翡翠矿脉中只有这么一只石髓,如果石髓被采走,往往矿山震动,连矿坑都会塌陷。所以这东西珍贵异常,十分罕见!”
  “不是说好了只拿两件法器吗?你怎么还偷别的东西?”
  风君子:“我是为你,也是为柳家好!这是修行人炼器的好材料。炼器的材料往往可遇不可求,比如说现在,我们上哪去搞黑龙骨和天蚕丝这一类东西?所以这东西留在柳家不是什么好事……将来如果你想学炼器,也好有个东西做示范……这就算和那幅画做的交换吧!”
  风君子提到那幅画,我也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要让我把那幅画给柳老师?难道这就是你说的有得有失吗?”
  风君子点点头:“器物不可强求,更不可空手而夺!欲取之必先予之,否则会有报应的!我也不敢小看天人之劫。还有一个原因,我如果不给她那幅画,怎么知道柳家的东西藏在哪里?”
  “你在那幅画上做了手脚?”
  “你猜对了。我在画上下了灵引,我能感觉到那画在什么地方!你动脑筋想一想,如果你是柳家收回了祖先的遗物,会不会和原来的遗物放在一起?我能找到这幅画的位置,就能找到柳家藏东西的地方……我聪明不聪明?”
  “聪明?你觉得你有点多此一举,你难道没有别的神通能找到地方吗?”
  风君子正色道:“想找一个地窖,根本用不到什么大神通,借天眼一搜就可以。可是如果我这么做,那就是犯了修真界的三大戒律之一,不能在世俗中以道法牟私为利,用神通来偷东西就更不可以了!”
  “不可以?可是你偷东西的时候我用了耳神通!”
  风君子笑了,笑的挺贼:“你怕什么?你又没犯戒,东西是我偷的又不是你偷的,我可一点神通都没用,就算用了,那幅画原来也是我自己的,不算犯戒。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三大戒律其实就是个样子,仔细琢磨起来,漏洞太多了。但是我们该守还得守,世间事有自己规矩,就像我拿东西之前先给那幅画一样。”
  我听到这里才明白那幅画的前因后果。分完东西之后我准备离开桥洞回学校,风君子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情,拉住我说道:“石野,我差点忘了你这小子现在心眼越来越活了。你不要黑如意却拿了紫英衣,是不是打算送人?……如果你真打算送人的话,千万要注意,不可以空手相赠,要等机缘巧合,要有取有予才行!”
  “为什么呀?”
  风君子:“仙家法宝岂可轻易而得。普通人是受不起这个福份的,反倒会有意外的劫数。你想想,你上次送一枚朱果给老板娘,结果惹来了大麻烦,这麻烦到现在恐怕都没完。现在你再送一件紫英衣给别人,我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送画的前因后果,你还没想明白吗?”
  我本来想拿这件紫英衣直接送给紫英姐,听风君子这么一说反倒犹豫了。他的话很有道理,上次朱果的事情就是个例子。我问风君子:“你说老板娘的麻烦还没完,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她如果是普通人就算了,可惜偏偏不是。在芜城得罪了正一门,哪能这么轻松就完了。上次的事情吃亏的是你,不过到头来你还是占了个大便宜……我真羡慕你,收服了那么个妖精宝贝……”风君子说到这里表情有点古怪,突然住口不言。我见他话里有话,一再追问,可他就是不说了。
  ……
  风君子说仙家法宝不可轻易予人,我要把紫英衣送给紫英姐必须要等机缘。我并不明白什么叫机缘,但是过了几天,我觉得这机缘恐怕自己来了。那是一天晚上,我正在面馆帮忙收拾桌椅。身边传来一阵暖香,紫英姐走了过来抓住了我的一只手腕:“小野,你的袖子破了,快脱下来,让我给你缝上。”
  我外衣的袖口被划开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是那天在清泉镇帮曲警官“抓小偷”的时候留下的。我的换洗衣服不多,开学的时候我一共带了三套外套,结果上次被山洪冲到河滩的时候毁了一套衣服,只剩下两套换着穿,所以这一件虽然破了还是穿在身上。没办法,谁叫我家里穷呢,习惯了!虽然上次得了两千块钱,我还没有想到给自己再添置一套衣物。
  紫英姐要我把外衣脱下来,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没穿上次韩姐给我买的那套内衣,现在身上这件衬衣是旧的,上面有几个小窟窿还有几个大补丁,脱下外衣恐怕有碍观瞻。紫英姐见我犹豫的神色,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把我推进了后厨,伸手拿出了一件崭新的男式夹克,递到我手里:“小野,你换这件吧,我按照你的身材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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