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异侠传 作者:萧玉寒 卷五 千秋英魂(全书完)

来源: 玉珠 2006-12-30 14:08:23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0 次 (324614 bytes)
第一章 天机暗转

 

  天象变异,孔明见管辂与自己一样,也感到关羽守荆州隐含绝大危险,心中不由一动,问道:“管前辈是否有化解之道?”

  管辂微微摇头,道:“我看关将军命宫有一道赤气涌起,于隼头盘旋不去,恐关将军难逃四十八岁这关,已我看此赤气已届旺发之期,关将军恐于近日有厄埃”孔明闻言,心想:太白金星突然光华暴炽,直犯翼、轸两宿,荆州恐有兵战之祸,而管前辈又断云长难逃四十八岁此劫,云长的此番遇合,确实不妙,若待主公去劝慰云长稳守荆州,莫轻启战端,恐为时已晚,为今之计,势必另谋人循…孔明主意既定,便欲寻一适当人选,驰赴荆州。孔明深知关羽素来心高气做,若让赵子龙前去,将适得其反,然而,眼前除了赵子龙之外,又有谁献担此重任呢?孔明正思忖之时,忽见诸葛慧与笑猴儿二人,正逗着诸葛慧肩上的五彩云雀,不觉眼睛一亮:“四妹,如今关将军有难,二哥想派你前之相助,不知你能否担此重任?”

  诸葛慧向来对她的二哥极为敬服,一听孔明担当重任,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只答应了一声,便二话不说欲飞身上路。

  诸葛慧正纵身要施展轻功,却被一把拉下,只听到仙灵老人嚷着说:“宝贝徒弟孙女,你就这么走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教我这师父爷到哪儿去喝那见鬼的百花露……”仙灵老人话音未了,便看到笑猴儿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叫说:“师父,你放心,我这就去保护你的百花露。”说着便拉了诸葛慧的手,两人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笑猴儿与诸葛慧二人,日夜兼程,然而就在二人行至半路,便得到关羽已挥兵北上,攻打樊城的消息,于是又施展绝顶轻功,直奔关羽所在的樊城。不一日,俩人便出现在关羽的帐中。

  关羽与诸葛慧二人再度见面,知道孔明派他们前来相助,非常高兴,见笑猴儿极为英武,与当年的自己有几分神似,因此对他非常喜爱,视他如弟,传他以青龙刀法,笑猴儿在关羽的悉心教导之下,武功精进,为感念关羽的授业之情,笑猴儿自告奋勇,担任关羽的贴身护卫,并与关羽一同赴江东陆口鲁肃之会。

  在陆口之会中,笑猴儿以盖世神功惊慑江东将士,鲁肃更是对其又佩又恨,误将笑猴儿听作“萧侯仪”,从此笑猴儿即将错就错,以萧侯仪之名行世。

  萧侯仪心怀关羽的杀劫,他凭着略懂风水制煞之法,于是力劝关羽,潜入吴都赤龙峰,刀劈孙权祖墓,以坏孙氏祖宗龙脉。

  关羽在萧侯仪的翼助下,自陆口会中安然返回,萧侯仪并且协助关羽率军北伐曹操,水淹曹军,力擒于禁、庞德,攻取樊城,然而关羽却不幸身中箭伤,萧侯仪与诸葛慧为救治关羽,乃分头去寻访名医,危急之际,诸葛慧寻着医圣华佗。

  华佗甚喜诸葛慧,不但为关羽疗伤,更收诸葛慧为徒,传授她绝世医技。

  日月沉浮,乾坤运行,一场惊天杀戮,露出可怕端倪……东吴国都柴桑的宫中,吴候孙权神思忽然一阵困倦,不觉伏案而睡。

  朦胧之际,他但感自己已置身于一座山峰,山峰遍体赤红,山巅为头,山腰为腹,山脚为尾,合而呈一尾赤色巨龙,卧于天地乾坤之中。

  在这座赤龙山的西面,孙权忽然发现一座古墓,古墓的墓碑上刻“齐候孙膑之墓”及孙氏列祖列宗的姓氏名号。孙权目睹之下,顿时醒悟,此地便是他的先祖墓了。虽然独缺了他的父亲孙坚的名号,因孙坚已下葬东吴国的王陵。孙权心中不由一阵惊奇,暗道:我怎的不去王陵父墓,而抵临此先祖墓地呢?

  孙权心神恍惚之际,正欲上前拜祭,因为他的祖父孙符毕竟亦在此墓中。

  就在此时,他的身躯忽然一阵僵硬,根本不能移动。在朦胧之际,突见一位长发赤面的大汉,手提青龙偃月刀,凌空而降,手中大刀猛地一挥,向墓狠狠劈去……但见数道血箭,激溅而射,一片赤红如血的烟云,将祖墓团团罩祝孙权但感这一刀犹如劈在他的脖子上,一阵剧痛,他不由大叫一声:“痛死我也……”他猝然惊醒过来,原来是白日的南柯一梦。但梦境历历在目,十分恐怖。

  此时献计于周瑜、鲁肃以强阴克弱阳大法,克制刘备气运的东吴异人吴中,因自古以获一笔重酬,鲁肃、周瑜又已先后病逝,吴中料想东吴再无用武之地,便深隐不出。但当日孙权曾听闻且参与此事,因此他惊奇之下,下令千方百计,寻出吴中入宫见他。

  吴中奉召,无奈只好入宫拜见孙权,孙权屏退左右,将他的梦中凶兆向吴中说知,道:

  “梦兆如此凶险,我是否着杀身之危呢?”

  吴中沉吟一会,忽地微笑道:“恭喜吴侯……此梦乃因祸得福之兆埃”孙权又惊又奇,忙道:“我有何祸?又有何福?”

  吴中道:“吴侯梦中所见,乃有人以刀劈龙脉之法,却破坏吴侯的祖宗风水龙脉气运,若然得逞,则吴候的气运必大受伤害。奇祸立生,幸而施法之人,功力不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而不知吴侯的祖宗龙脉,乃属于凶煞奇贵交汇的格局,施法之人,先刀劈龙脉,恰好仿此龙脉释出凶煞之气,而激旺龙脉之中的贵气。因此施法之人,必已被释出的凶煞之气所侵袭,命不久矣,而吴侯却因而得福,祖宗龙脉贵气反而大旺,逐鹿急雄,将无往而不利也……这岂非因祸而得福吗?”

  吴中会在孙权的赤龙山祖墓中,施展过强阴克弱阳的大法,因此他对孙权祖墓的奥秘,自然十分清楚。

  孙权心中惊喜,下令重赏吴中,让他告退,孙权暗道:虽然我因祸而得福,逐鹿争雄可无往而不利,但那执刀之人——赤面长发大汉,十分凶恶,他这一刀若当真向我劈来,我还有命么?……而且此人手执的分明是青龙偃月刀,使此刀的,当世除那狂妄高做的关云长之外,还有谁呢?哼哼,看来此人乃我生死对头,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我誓抢先杀灭此人,以根除我的心腹大患。

  孙权恨怒之下,心神激奋,他当即亲书一封手谕,派人紧急送去正在陆口秘密调兵的吕蒙。

  吕蒙拆函细阅,随即向陆逊大笑道:“主公原来对关云长、十分畏惧,但不知为甚,竟忽然雄心勃发,令我不惜一切代价,誓要杀灭关羽,看来主公的决心己不可动噎…还正好有利于我等进兵埃”陆逊微笑道:“依我观之,主公气色近日极佳,他心雄自然胆壮,亲作后援,将军再无后顾之忧,必可一举攻克荆州也。”

  吕蒙傲然大笑。他再无丝毫犹豫,即下令手下韩当、周泰、蒋钦、朱然、潘璋、徐盛、丁奉诸将,积极准备,调动兵马战船,窥准有利战机,便向荆州发动进攻。另一面,吕蒙又向曹操致函,说东吴已准备进攻荆州,请曹操调军进袭关羽,令关羽首尾不能兼顾。

  此时,在陆口对岸镇守烽火台的荆州司马王甫发现陆口的东吴兵马,有不寻常的调动,连忙派人传报留守荆州的糜芳。

  糜芳接报,却不以为然的笑道:“王司马大多心了。东吴将吕蒙已病倒,陆口守将改为陆逊,试问陆逊这一介书生,成得了什么大事。回去告知王司马,让他不必庸人自扰,荆州目下稳如泰山呢。”

  快马回报王甫,王甫见糜芳如此轻敌大意,不由大惊,他自己并无调动军队的兵权,无奈之下,只好派快马急驰北面的襄樊前线,紧急呈报关羽。

  关羽此时正加紧围攻樊城,樊城守将曹仁,虽然拼命坚守,但城中军民死伤甚众,粮草日渐短缺,眼见仅剩半月的粮草了。曹仁不由又惊又怒,抱怨曹操怎地还不派兵前来增援救应。

  曹操在邺郡魏王宫,亦接到吕蒙派人送来的密函,吕蒙在函中请曹操出兵攻打关羽,东吴军即将从南面向关羽的荆州发动进攻,只要双方向南北麦击,则关羽必败无疑,吕蒙在函中又要求曹操为他的行动保密,以免关羽有所防范,破坏了东吴突袭荆州的行动。

  曹操立刻将司马懿召来,向他出示吕蒙的密函,道:“仲达以为,我是否答应吕蒙所请呢?”

  司马懿毫不犹豫便断然说道:“大王宜表面答应,将计就计,另行妙着。”

  曹操道:“仲达有何妙着?”

  司马懿微笑道:“大王速将吕蒙的密函,抄写多份,派快马飞赴襄樊前线,用箭射入樊城,以坚曹将军守城决心。同时再将此函悄悄射入关羽的军营,关羽获悉吕蒙计谋,必从樊城退兵,救援荆州。如此,不但襄樊之危立解,同时亦让吕蒙与关羽剧斗,消耗他们军力。待孙、刘两败俱伤,大王再挥军南下,则江东、荆州,皆为大王所得也。然后再集中军力,进攻蜀川刘备,则天下可一举而平定矣。”

  曹操向吕蒙回了一封密函,表示同意吕蒙所请,他即将亲率大军,从北面向关羽进攻。

  另一面,曹操又依司马懿之计,派人飞报襄樊前线,实施令“两虎相斗”的奇谋妙策。

  关羽在襄樊前线,正日夜攻打樊城。眼见樊城守军的抵抗已日渐衰败,心料不日必可攻陷,同时他的箭伤又已日渐康复,不久便又恢复战力,可重新执刀披挂上阵杀敌,他心中不由一阵欣喜。

  不料就在当天晚上,吕蒙给的密函,已由镇守南阳的徐晃,派人分别用箭射入樊城及关羽的军营。

  曹仁在樊城,接获的密函,阅后不由大喜,向属下兵将传来道:“主公已用奇谋妙计,与东吴联合,分从南北袭击关羽军,关羽必败无疑也。”

  樊城曹军将士,获悉此讯息,土气备增,坚守樊城的决心更稳固了。

  关羽获悉吕蒙的密函内容,心中惊疑不定。他立刻召集关平、马良等心腹将土,商量对策。

  关平惊奇道:“我不明白,为甚吕蒙写给曹操的密函,会落在我军营里面。准备从南北袭击我军,曹操为坚稳樊城军心,将此函射入樊城,但却误射落我军军营,其二是曹操表面答应吕蒙所求,暗中却不愿东吴坐大,夺得荆州,因此并不急于派兵前来襄樊,故意射入此函,令将军不得不回救援荆州。其三则是曹操施用的反间计,令将军疑心东吴迸犯荆州,不得不救,则樊城之危,便不战而自解也……无论何种可能性,其目的均是为解樊城之困埃”关羽沉吟不语,心中狐疑不定,他一方面疑心曹操施用反间计,不顾轻易相信而撤兵回荆州,至北伐中原大业前功尽废。但另一面又担心孙权真的背盟,与曹操联合,偷袭荆州,令他陷于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正当关羽徘徊犹豫,进退难决之际,荆州司马王甫派来的快马,已抵关羽的军营,与快马一同进见的,还有诸葛慧和萧侯仪。

  荆州快马呈上王甫的密函,又道:“王司马令小人呈报将军,请将军派得力将领替换荆州守将糜芳,以免被他轻忽误了大事。”

  关羽阅函,知悉王甫呈报的陆口东军不寻常调动,他微一沉吟,问快马道:“你知陆口东吴主将是谁吗?”

  快马是王甫的心腹负责看守烽火台,对陆口东吴军的情形自然十分了解,故毫不犹豫的回道:“回将军,据个人所知,守陆口的东吴主将,依然是陆逊,而吕蒙仍然留在柴桑养病也。”

  关羽对荆州的情势,本来尚有点担心,但听了王甫派来的快马如此确然的回话,他不由呵呵大笑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曹操因要防范孙权的东面进攻,分身不暇,不能派兵救援樊城,便施此反间诡计也,吕蒙正在养病,陆口主将是陆逊,这白面书生成得什么气候?敢袭我荆州……你回去报知王司马,着他小心观察,发现陆口东吴军出动,既燃点烽火,我自会立刻回师援救荆州,生擒活捉陆逊。”

  荆州快马正却拜退。诸葛慧却忽然向关羽尖声道:“关将军不可大意……只怕大意失荆州埃”关羽甚喜诸葛慧的智计,因此对她的无礼野气,也不去计较,反而有趣的呵呵笑道:“诸葛姑娘,关某如何大意?如何会失荆州呢?”

  诸葛慧尖声道:“关将军,陆逊虽然寂寂无闻,初历战阵,但若精于谋略,亦不可轻忽也。而且荆州守将糜芳心有怨气,必不肯尽力防守,恐有怠慢,关将军不可不加防范。”

  关羽呵呵笑道:“然则依你之意,我将如何处之为妥呢?”

  诸葛慧见关羽反问了一句,她不由一怔,心道:“我并非军旅中人,这等军机大事,我岂能插手?”她心中特急,不由为难的笑道:“关将军,你是三军主师,诸葛慧怎敢胡说八道?”

  关羽大笑道:“不然,诸葛姑娘乃孔明军师之妹,甚有军师先生的家风,精于智谋,因此我早将调兵令符授于你了,你既不放心,为甚不快马赶回荆州,助我镇守?若诸葛姑娘肯为我效力,则我便无后顾之忧了,诸葛姑娘意下如何呢?”

  诸葛慧尚未回应,关平已忙道:“荆州防守大事,怎能付托于一位姑娘家呢?”

  关羽呵呵笑道:“平儿放心,我料陆逊乃一介寒儒,怎敢向我荆州动兵,我请诸葛姑娘回返荆州,仅是不想她女子人家,留在军中诸多不便罢了……”关羽话音未落,诸葛慧却忽地朗声道:“关将军。诸葛慧领令,即日便返荆州防守烽火台去也。”

  关平忙道:“诸葛姑娘千万莫当真。父帅不过是与你开玩笑罢了。镇守荆州大事,怎可由你姑娘家负责。”

  诸葛慧却立刻道:“不然,关将军令出如山,绝无反悔之理,是么?”

  关羽无奈的笑道:“好吧,诸葛姑娘,我便再授你调兵令符,并许你协同荆州守将糜芳,参赞防守荆州的军机大事,我派人传喻糜芳,教他遇军情先与你商议后行。”

  诸葛慧这才格格笑道:“好埃这总比不加任何防范准备为佳埃”第二天,诸葛慧便与她新拜的师父华佗一道,乘快马驰返荆州去了。

  不料诸葛慧及王甫派出的荆州怏马尚未返抵荆州,吕蒙派出的使者,已秘密潜入荆州南郡,用重金厚礼打动荆州守将糜芳,反叛刘备,投效东吴。

  糜芳起初尚有点犹豫,向东吴密使道:“我跟随刘皇叔多年,怎忍一朝背叛于他?”

  东吴密使道:“糜将军忠心于刘备,但只怕刘备并不将你视为心腹也。你试想想,新降的马超、黄忠等,尚拜为五虎大将,糜将军跟随刘备多年,出生入死,竟仍是偏将一名,受尽欺凌,糜将军也在对刘备一片忠心矣。”

  糜芳心中不由突突一跳,暗道:东吴方面,对我处境竟了如指掌,显然早有准备,对荆州志在必得,荆州迟早亦必陷落东吴之手。这也怪不得谁,要怪的便怪关羽你太急功图名,向曹军动干戈吧。而且若关羽得胜而回,他必责我守荆州不力,而寻隙杀我,我力求生计,看来亦只好向东吴投效了。

  当下糜芳已打定主意,与东吴密使商妥联络讯号,又及早将自己的家小,送去东吴陆口,再特赴柴桑安置,他送走东吴密使及家小,再无后顾之忧,暗中积极准备,迎接东吴军入荆州南郡。

  此时,王甫派出的荆州快马,已返抵陆口对岸的烽火台,向王甫回报。

  不久诸葛慧和华伦亦赶抵烽火台,王甫接快马回报,知关羽不以为意,心中已感忧虑,见到诸葛慧返回协防,她又有关羽新授的调兵令符,心中这才稍安,王甫并不知华佗的身份来历,因此并不以为意,心中料想华佗对防守荆州并无多大帮助。

  幸而不久萧侯仪亦赶到烽火台,王甫见了萧候仪,心中不由十分欣喜,因为萧侯仪在陆口以神功威震江东将士的讯息,早已传遍荆州各地了。

  原来萧侯仪不放心诸葛慧,孤身一人面对东吴十万大军,因此向关羽再三请求,让他与诸葛慧同赴烽火台协防。

  关羽知萧侯仪与诸葛慧兄妹情深,他如何放心在此危急时刻让她孤身犯险?而且关羽对东吴动态亦有点担心,他断定陆口对岸的烽火台是防守荆州的关键,只要烽火台严密监视东吴军的动静,及时燃点烽火请求,让他率五百精兵,直接赶去陆口对面的烽火台,与王甫、诸葛慧协同防守。

  王甫见到萧侯仪及他带来的五百精兵,心中这才大为宽慰,料定烽火台有此有力支援,必可保不失。而只要保住烽火台不失,那便可保证及时回救荆州,东吴的奇兵突袭亦必受挫败。

  诸葛慧见萧侯仪赶到,心中十分欢喜,她心知萧侯仪必定是牵挂她的安危,却故意格格笑道:“师哥啊,你回来之意,是视防守荆州重于北伐中原吗?”

  萧侯仪却断然的摇头道:“非也。在我心中,两者一般重大。”

  诸葛慧笑道:“那么为甚不顾北伐中原,而回返烽火台?莫非是为我诸葛慧的安危而来么……”

  萧侯仪的心事被诸葛慧轻轻揭破,他脸上不由一红,忙掩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诸葛慧格格笑道:“若然是呵,我很快乐;若然不是,我也很喜欢埃”萧侯仪知师妹刁钻古怪,知她话中另有涵义,因而问道:“为什么?师妹。”

  “防守荆州,是二哥向我的重托埃”王甫和华佗二人,在一旁见他师兄妹二人逗趣,也没插话,但却从中发现,诸葛慧对她二哥孔明感情之深,决非旁人所能想像。只要是孔明的意思,诸葛慧也不问对错,必定不惜去赴汤蹈火,因为诸葛慧的关系,萧侯仪尽管不太情愿,最终仍被扯进三国逐鹿争雄的漩涡中来了……王甫因此心中十分宽慰,他料定凭萧侯仪的神威,以及诸葛慧的智计,必可保住烽火台;而只要烽火台可守,荆州的防守便有保障了。

  不料就在诸葛慧和萧侯仪,以及关羽增派的五百精兵,抵达荆州烽火台的第三日傍晚时分,荆州南郡的快马,突然驰抵烽火台,说是奉糜芳将军之命,请王甫、诸葛慧、萧侯仪等,速赶荆州南郡,商议紧张军情;快马又说糜芳将军特别吩咐,事关防守荆州的要务,请三人务必速赴南郡。

  诸葛慧心中有点疑惑,本不欲赴南郡,她若拒赴,萧侯仪自然亦不会前去。但王甫却道:“糜芳本已对防守的荆州心生懈怠,他如今相召,我等若拒绝赴会,糜芳必定心生惊惧,更无心防守,万一荆州有失,我等便难免有怠慢军机之失职罪埃”诸葛慧为坚稳糜芳防守荆州的信心,无奈答应跟随王甫,赶赴南郡。诸葛慧既已答应,萧侯仪自然再无异议,三人一道,乘怏马赶赴荆州南郡。

  三人赶抵南郡,迳赴糜芳的军营,糜芳早在帅帐中等候,他殷情的迎接三人,丝毫不以主将的身份自居,王甫以为糜芳已意识到防守荆州的责任重大,因此礼贤下士,虚心求教,也不以为意。

  糜芳迎入王甫、诸葛慧、萧侯仪三人,却并不急于商议军情,反而下令摆宴,说是慰问三人防守烽火台的劳苦功高。

  三人见糜芳盛意拳拳,他又是镇守荆州的主将,不便拒绝,只好坐下饮宴。席间,糜芳谈笑风生,神色一派从容,再无往日的怨气流露。

  王甫心中不由大感安慰,心道:只要糜芳尽忠职守,积极防御,荆州必定可保不失了……

  他因此大为放心,与糜芳畅饮。诸葛慧心中虽然有点惊疑,但见糜芳神态从容,不似已生异心,而且又知他是刘备的旧属,决无反叛的可能,无奈之下,也只好放下疑惑,与萧候仪举杯相饮起来。

  不料就在当天傍晚,王甫、诸葛慧、萧侯仪三人离开陆口对岸的烽火台不久,便有数艘快船,船上之人皆身穿白衣,傍晚白雾迷江,因此直驶抵岸边烽火台下,守烽火台的荆州兵才猛地发觉。荆州兵慌忙喝间,来者是谁?

  快船上的白衣人回答道:“我等皆是江上贩运客商,因受江上雾迷,不辨方向,到此暂泊。”白衣人说罢,又取出船上的财物,送赠荆州兵。荆州兵大喜,纷纷收授,任由白衣人的快船泊到烽火台下。

  到二更时分,王甫、诸葛慧、萧侯仪三人尚在赶返烽火台的途中,泊在烽火台下的数艘快船,突然冲出近百兵将,闪电般冲上烽火台,将守台的荆州兵士生擒活捉。然后向陆口对面发出暗号,八十艘战船,满载东吴兵,如箭般疾驰过来。船上吕蒙、丁奉、徐盛大将亲自督率,兵士奋勇急先,不到半个时辰,东吴大军便已将荆州军的沿江防守炮台据点拔除了。东吴军竟不费一兵一卒。

  然后吕蒙派丁奉、徐盛为先锋,率一万精兵,直插荆州重镇南郡,东吴大军开抵南郡城下,糜芳早在城楼上守候,见东吴兵至,即下令放下吊桥,放东吴兵进入城中。兵不血刃,丁奉、徐盛便将荆州的重镇南郡进占了。

  当晚天色未亮,镇守荆州公安的博士仁,亦献城向吕蒙投降。

  吕蒙迅速稳定荆州,同时瓦解荆州兵的斗志,下令三军不得亡杀荆州将士家属,违令者斩。因此所有出征北伐的荆州兵家属,皆被善加安置。

  王甫、诸葛慧、萧侯仪三人,未抵烽火台,便获悉荆州南郡兵变,守将糜芳己向东吴投降。三人大惊,正欲奔上烽火台,燃点烽火示警。不料就在此时,韩当、周泰等东吴大将,已率兵杀出,三人孤身作战,如何迎击,萧侯仪心中大怒,他欲入南郡,将降贼糜芳杀了,王甫却道:“此时此刻,就算杀了糜芳亦无益于事了,萧壮士师兄妹二人不必理我,快施展功夫,速赴襄樊向关将军报讯。”

  萧侯仪和诸葛慧无奈,只好任由王甫在山野间匿藏,二人施展绝世轻功,掠出重围,一路向北面飞掠而去。

  此时,曹操已从邺郡返回许都。他接到急报,知吕蒙已攻陷荆州大半地土,他亦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立刻亲率大军,指定由司马懿随军参战,开赴南阳,解救甫阳南面三十里外的樊城曹仁。一面又派飞马,赶到南阳,令南阳守将徐晃先出攻打关羽的荆州军。

  另一面,作为关羽北伐中原的左右两路先锋大军,由关平和廖化统率,正分驻南阳的两侧,准备待关羽攻陷樊城,即向南阳发起猛攻。

  不料却被徐晃先发制人,率军进攻关平和廖化。关廖二将皆非徐晃之敌,不得不退回樊城郊外关羽的大营。

  关羽大怒,不顾右臂尚未痊愈,披挂执刀上马,亲战徐晃。二人大战八十余回,不分胜负。徐晃越战越勇,关羽的右臂却伤口崩裂,十分疼痛。徐晃见关羽伤痛难挡,猛挥一刀,向关羽劈来。

  就在此时,一员战将如飞电般掠入,以空手入白刃的绝顶功夫,在徐晃的刀下,救走关羽,身后关平、廖化率兵杀出,截住徐晃。

  关羽脱出险境,见救他的人竟是萧侯仪,他不由又惊又喜道:“萧兄弟。幸好你及时赶回,又救了我一命……但你为甚回返?莫非荆州有变么?”

  说时已回返军营,关羽见诸葛慧亦在帐中,神色悲愤,不由大惊,忙道:“诸葛姑娘,荆州形势如何?”

  诸葛慧不由放声大哭道:“糜芳反叛,与吕蒙勾结,用计将南郡、公安二大重镇攻占了……我和师哥奉王司马之命,赶来向将军告急碍…”关羽获悉荆州失陷的经过,他不由跌足长叹道:“我用人不当,又中了吕蒙、陆逊的障眼奸计,荆州又失,皆我的错呀……

  诸葛姑娘勿悲,我即便回师,杀灭奸贼吕蒙……若荆州失陷,我有何面目再见兄长。”

  诸葛慧亦悲道:“我有负重托,亦有甚脸面见我的二哥?”

  萧侯仪急道:“关将军,情势危急,此非自责之时埃宜速退兵,回救荆州;一面速派人入川,向刘将军求救为佳。”

  关羽心中已见慌乱,他也不及细思,便依言派马良、伊籍两谋士,速入川求救。另一面下令三军回退荆州,由关平、廖化断后。

  曹操闻讯,一面令徐晃、曹仁趁势追击,但不可追得太急,只在后徐徐而进,堵住关羽北退之路便了。一面与司马懿一道,举大军冲入襄扬重镇。

  关羽率大军火速回救荆州,此时他尚有兵力三万,足可与吕蒙吴军一战,而关羽自己亦坚信这一点,因此在他率军回师救援荆州时,尚信心十足,预料他的大军一到,吕蒙的东吴军必然溃败瓦解,他必定可以重夺荆州。

  可惜关羽却仅看到表面,而没有估计他统率的荆州军。

  其实已军心涣散,已无斗志,因为荆州军多半是荆州当地人士,亦即旧主刘表的部属,其亲朋家小均在荆州,因此保家才是荆州军将士的最大愿望,而将士卫国的概念却十分薄弱,也不理谁主荆州,只要身家性命能保住,便向谁效忠,根本不曾存过什么汉贼不两立的空泛道理。

  而吕蒙自占领南郡、公安等荆州两大重镇后,却深明荆州军的内心,他的善后工作,重点便在瓦解荆州军的斗志上。

  他下令抚慰荆州军将士的家属,派亲信慰问老人,有病的给医药,饥寒的送粮衣,荆州军将士的家属,因此对吕蒙的吴军十分感激,千方百计向荆州军将士通报讯息,甚至鼓励自己的夫儿叛逃,而改降吴军。荆州军将士的斗志,在回救荆州的途中,便已荡然无存了。

  另一方面,吕蒙又派陆逊继续西攻,攻占了湖北的夷陵,扼住益州的门户,切断关羽入川的退路,如此一来,关羽的荆州军,北有曹军的堵截,南有吕蒙的吴军迎击,西面则有陆逊军截断入川的退路,简直比“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境更可怕,在此情形下,荆州军还有什么战斗力?

 

第二章 大将之殒

 

  关羽亦深知他已无退路,唯一可以求生之路,便是重夺荆州,他于是下令三军日夜兼程,回救荆州。

  吕蒙却派军沿途突击,三番数次的冲击,令荆州军残存的一点战意亦失去了。因此未到荆州,距荆州南郡尚有近百里,关羽所统的荆州军,便或逃或散,十去其七,仅剩不到一万兵力。

  再前过二十里,又被吕蒙率大军发起猛烈攻击,荆州军已十分疲困,将不能斗,士不能战,近万兵力,一下子又被消灭大半,剩下的已不足千人了。

  关羽仍却继续向荆州南郡进击。关平向关羽哭告道:“父亲啊,势危矣……南郡驻有东吴的重兵猛将,我军剩下不到千人,赶去南郡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关羽已有点英雄末路的感觉,他长叹一声道:“那么我要怎么办呀?”

  关平道:“东南面三十里,尚有一座麦城,未被吴军攻占,不如先到麦城暂驻,以待救兵。”

  关羽眼见入川关口夷陵,已被陆逊重兵堵住,既不能进,亦不能出,深知蜀军已不能及时赶到救援。他不禁长叹道:“我如虎落平原,被东吴恶犬所欺呀……便依你之见,先到麦暂驻吧。”

  关羽率不到千人的残兵,进入麦城,下令兵士四面坚守,一面向距麦城最近的上庸关刘封、孟达二将求救。

  不料刘封却因与关羽有私怨,拒绝派兵援救。在等待刘封的救兵时,吕蒙的大军已杀到,将麦城重重围困。

  关羽率军坚守了数日,麦城内的粮草已耗尽了。

  关羽仍却坚守到最后一口气,他就连右臂的箭伤复发也不理,决计与麦城共存亡了。

  就在此时,一直紧随关羽左右护卫的萧侯仪和诸葛慧,奔来见关羽。萧侯仪向关羽道:“关将军,目下之势,已非负气呈勇之时,我为你杀出一条血路,再护你入川。”

  关羽道:“我大意失荆州,有何颜面见兄长呢?……倒不如留在麦城,与荆州最后一块地土共存亡罢了。”

  诸葛慧尖声道:“不对啊关将军,你老没想到,关将军你的生命,关乎蜀川的安危吗?”

  关羽奇道:“我已失荆州,死不足借,为甚还会危及蜀川?”

  诸葛慧道:“关将军与刘皇叔桃园结义,誓同生死;关将军若亡,刘皇叔必倾举国之兵,进攻东吴,为关将军你复仇;而曹操又正在北面按重兵而不动,目的正是坐山观虎斗埃待孙、刘两家俱伤之际,曹操必出兵攻打蜀川、江东,则吴、蜀同危矣。”

  关羽一听,作声不得,好一会,他才感慨的说:“诸葛姑娘……我方寸正乱,你甚有见地,一切便依你之计而行吧……哎,若你二哥孔明先生在此,我又岂会落得今日如此绝境……”萧侯仪忙道:“关将军不可再犹豫,只要安全入得蜀川,会见诸葛大哥,再统帅精兵,必可重夺荆州!关将军快披挂上马,我萧侯仪舍命不要,亦必保将军你杀出重围……

  且我已探悉,东吴军三围困,故意空出北门,必是诱将军出北门。

  我们只好将计就计,从北门杀出。”

  关平惊道:“东吴军故意空出北门,必然有重兵,若从北门出,岂非正中东吴的圈套吗?”诸葛慧道:“不然,吕蒙虽有奸计,但我等亦正好加以利用。由一位将领,假扮关将军,乘夜从北门杀出,东吴军以为关将军中计,对其余三门必不加防备,关将军便可趁机从西门杀出,直奔蜀川山路小径。”

  关平惊喜道:“此计虽好,但父帅形像,东吴军将土十分熟悉,别的不说,单凭父帅的那一套青龙偃月刀法,便决难瞒骗过东吴军了……而且假扮之人,必被东吴军重点围攻,若不能支持一段长时间,怎能令东吴军信服?再者假扮之人亦必九死一生,决无逃生伏存之理,谁有此能耐及勇气呢?”关平一顿,又长叹一声道:“我关平若有此能耐,早就替代父帅赴死矣……”诸葛慧道:“关小将放心,我和师哥已有合适入选了。”

  关平猛然醒悟,惊喜道:“是啊,当世中除父帅外,善使青龙偃月刀法的,还有萧兄弟啊!且萧兄弟神功盖世,大有父帅的威仪,只须略加装扮,夜中必可瞒过东吴军的耳目……

  但如此一来,萧兄弟必成东吴军万箭之的,岂有幸存之理?”

  萧侯仪慨然说道:“关将军视我如弟如徒,授我绝世刀法,我正好在此时此刻施展出来,用以挽救关将军的生命,就算赴汤蹈火,我萧侯仪亦义无反顾。”

  关羽见状,不由虎目含泪,他紧握萧侯仪的手道:“萧兄弟,你为我关羽舍生忘死,我已欠了你两次救命之情,怎忍坐视你再为我舍命?”

  萧侯仪决然道:“关将军不必介意,我此举并非为将军你一人,而是为保将军和诸葛大哥等千辛万苦创立的蜀汉基业,因此我决赴此险难,虽死犹生。”

  关羽虎目泪光闪动,他也再无异议。当即命周仓取来青龙偃月刀,亲手授给萧侯仪,慨然说道:“萧兄弟!此刀今日传授于你,无论生死,你均是日后的此刀主人……愿你代关羽实践我未了之志。”

  关羽说罢,又吩咐摆上香案,与萧侯仪执手跪拜天地,正式结拜为异姓兄弟。关羽年长为兄,萧侯仪为弟,关平年长于萧侯仪,反要拜萧侯仪为叔父。但关平却十分乐意,因为萧侯仪此行九死一生,他待关羽的情义,犹胜于他这位义子。

  关羽又决然对萧侯仪道:“义弟执我的刀,亦即关羽临世。你从北门杀出,须有重兵跟随。城中之兵,我仅留下三十亲兵足矣,其余千人大军,便亦由义弟统领!出城之后,不可再回头,只当奋勇冲杀,令东吴军不敢轻视我关羽之名。”

  他也不理萧侯仪是否答应,又向诸葛慧道:“诸葛姑娘宜跟随义弟出北门,须势作男装,免被东吴兵识破你的身份,他日见到孔明先生,代我向他拜告:我有违他所留下东和孙权、北拒曹操的八字真言,大意已失荆州,我悔之莫及矣!为补我过失,已为蜀汉保存另一位关羽,代我实践我未了之志……事不宜迟,我们各自准备突围而出吧.”萧侯仪、诸葛慧二人见关羽意态决然,在此紧急时刻,也不及细思他的用意,只好各自准备去了。

  到当晚的二更时分,麦城北门突然洞开,一位赤面长发。

  手执青龙偃月刀,骑千里赤免马的将军,率近千精骑,风驰电掣般杀出城外。

  起初十里路上,并无阻截,但到十里时,在山口突然战鼓轰呜,东吴大将丁奉、徐盛率二大军,杀了出来,将赤面长发的将军团团围困住了。

  赤面长发将军浑然不惧,他与身边的一位十分俊俏的少年将领一道率一千精骑,英勇冲杀,所向披靡。丁奉、徐盛所率的近万大军,竟然渐渐不支,包围圈被冲开一个缺口了。

  丁奉、徐盛两将,越战越心惊,暗道:关羽已受箭伤,怎还如此神勇,比昔日更厉害呢……就在此时,东吴军背后,突然驰来一匹快马,向丁奉、徐盛大叫道:“吕蒙将军有令,南门又有另一位关羽杀出,自称他才是真关羽,令北门我军率兵堵截南门关羽,不得有违。”

  丁奉骇然道:“北门关羽如此厉害,怎地又杀出另一位南门关羽?”

  徐盛道:“眼前关羽比昔日的更厉害,我已感怀疑,关羽已受箭伤,怎地仍如获神助,显然此关羽是假,南门关羽才是真……”丁奉亦猛然醒悟,却更骇然道:“不错!此关羽似曾相识,他的青龙偃月刀法,比关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正是当日,陆口宴会上的关羽侍从萧侯仪吗……此人神功盖世,我等万万不可轻敌。”

  徐盛当日亦领教过那位萧侯仪的厉害,当时萧侯仪若杀他,他徐盛只怕早已死过十次了……徐盛不禁亦倒抽一口寒气,忙道:“此人决计不可力敌!他既然并非真关羽,吕将军又有令,不如且分兵前去南门追杀关羽为妙……”丁奉心有馀悸,亦正有此意,当下盯徐两将,竟不敢与眼前的这位赤面长发将军碰面,各率二千兵力,悄悄退出包围圈,转夺麦城南门去了。

  这位赤面长发将军所受的压力,因而大减,东吴军谁也不敢与他正面相触,他的赤兔马所到之处,东吴兵便如潮水退后,不到半个时辰,竞被赤面长发将军所统的一千精骑,冲出东吴军的包围圈了。

  从南门杀出的,果然是真正的关羽。关羽待萧侯仪杀出北门,便率三十名新兵,打出“关”字旗号,与关平一道杀出。

  周仓则率一百兵士,留守麦城。

  刚杀出南门,关羽便令新兵大喊道:“关云长在此!教吕蒙奸贼速来受死……”关平大惊道:“父亲如此张扬,岂能生出重围?有违叔父侯仪相救的一番苦心埃”关羽慨然说道:“我老了,生存在世,亦再无复当年之勇。

  且我大意失荆州,有何面目见兄长?有何颜面对孔明先生?但义弟年少有为,尤胜当年的关羽,我已有他代我现世,实践我未意之志,我虽死又有何憾呢?……平儿,你若欲逃生,可先自奔出,我为你阻挡追兵。”

  关平哭道:“父师既已决心赴死,平儿又怎会独生?便让我留在父师身边,为保叔父侯仪杀出重围,尽最后一分馀力吧。”

  关羽和关平父子二人,与数万东吴军血战,从二更时分,打到天明,三十名新兵已全部血战而死。关羽和关平亦身受多处刀伤,血流披面,仍拼死奋战。进到耗尽最后一丝战力,吐出最后一口气,才突然挺立马上不动,壮烈逝去……东吴兵将关羽、关平父子二人的死身献于吕蒙的账前。

  吕蒙见关羽屹立不倒,他深恨关羽占据荆州多年,令他这位荆州太守的官位有名无实,便冷笑道:“关羽!你死后尚不肯向我吕蒙拜倒么?我偏要令你身首不存。”

  吕蒙说罢,亲执利剑,向关羽的人头挥去,关羽的人头应声而落,关羽的脖子腔中,喷出一股赤色的烟气,呼地将吕蒙罩祝吕蒙立刻大叫一声,昏倒地上,再也不醒。从将见状大惊,慌忙将吕蒙抬入后来赶到的孙权帐中,向孙权告急。

  孙权大惊,向吕蒙细视,吕蒙忽然跃身而起,揪住孙权的衣领,厉声大叫道:“碧眼小儿!认得我关云长么?”

  众将见了大骇,慌忙抢进救孙权。吕蒙一手将孙权推倒地上,大步走到孙权帅位上,端然而坐,一面掀发大喝道:“吕蒙,你为报私怨,抢夺荆州,好当你的荆州太守,竞勾结曹操,使奸计坏我北伐汉贼大业,我好恨,生不能杀你,死亦必以赤龙煞气取你生命……”

  孙权一听“赤龙煞气”四字,猛地意起他不久前的梦境,确证关羽果然是以刀劈孙氏祖墓之人,但关羽不知底细,不但不能克灭孙氏龙气,反被他的赤龙煞气所侵,行事鲁莽,才有此败之厄运……不料此时他体内的赤龙煞气,又因吕蒙斩其首级,由脖腔喷出,侵袭吕蒙……孙权知不可硬抗,慌忙跪拜在地。帐中东吴将士,亦慌乱地跪拜叩头。

  帅座上的吕蒙,此时才傲然大笑三声,然后七孔喷血,倒地而死,吕蒙既死,东吴中其他将士倒平安无恙,孙权这才明白,关羽虽死,其英魂依然恩怨分明。他并非因失荆州而恨,而只恨吕蒙因私人之利,夺取荆州,才取他生命。若吕蒙是出于公心,为国尽忠而战,他便必可保无恙了……孙权不由感叹不已。

  不久有快马来报,说留守麦城的周仓,因见关羽父子已遇害,亦自刎而死。麦城不费一兵一卒,亦被取占。

  孙权见周仓以死殉主,心中不由备添感慨。他不得不承认,关羽虽然失了荆州,兵败身亡,但他的确是一位忠肝义胆的英雄之士,他一旦亡逝,当世便再寻不出另一位关云长了……孙权感叹之际,有人入报,说张昭自江东赶来求见。孙权请张昭进帐,询问张昭为什么匆匆而来。

  张昭恃是两朝老臣,说话毫不客气:“主公有失策之处埃”孙权正为重夺荆州而兴奋,闻张昭如此说话,不禁有点不悦,沉声道:“孤有何失策之处?”

  张昭道:“如今虽然重夺荆州,但关羽父子死在东吴之手,东吴奇祸必至!关羽与刘备桃园结义,誓同生死,关羽被杀,刘备、张飞岂有不为他报仇之理。刘备已据有两川之地,雄兵数十万,更有诸葛亮之谋,张、黄、马、赵四勇,刘备若举倾国之兵,攻打东吴,主公试问能抵挡得了么?”孙权一听,吃惊道:“果然如此,我尚未虑及此事呀……如今江东有危,我该怎么办呢?”

  张昭微笑道:“主公放心,我来此已有万全之策了。”

  孙权忙道:“子布有何妙策?”

  张昭神秘的一笑,道:“我听说吕蒙因斩关羽人头,至受其煞气所侵,死于非命未知是否如此?”

  孙权道:“孤正思想此怪事,尚未敢下判断。”

  张昭道:“这怪异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刘备若攻打东吴,必先联合曹操,曹、刘联军攻吴,则吴必危也。

  因此可将关羽的人头,派人呈送曹操。一来让曹操感受关羽之煞气,折其寿数,二来向刘备暗示,关羽之死,乃受曹操主使,如此一来,刘备必深恨曹操,不攻吴而转攻曹,我便可坐山观虎相斗,再从中取利而行。此乃一石二乌之计。”

  孙权想了想,不由喜道:“子布此计甚妙,孤决依此行事。”

  此时曹操已从襄樊返回洛阳,视察新建的王宫更始殿。

  司马懿是督建更始殿之人,跟随曹操入洛阳。

  不久曹操即闻报,关云长已被东吴杀害,曹操尚半信半疑。稍后又忽报东吴差人将关羽的人头送来邀功,曹操大喜道:“云长已逝,我将安寝无忧了。”他吩咐立刻接见东吴使者。

  但东吴使者未进,司马懿却立刻对曹操道:“主公切勿上当,此乃东吴嫁祸之毒计埃”曹操道:“东吴有何毒计?”

  司马懿道:“关羽是刘备的结拜兄弟,誓同生死,关羽被害,刘备必倾力为他复仇,东吴害怕的正是此点,孙权将关羽人头送给主公,表面上是向主公示好,但实际上却犹如向刘备示意,东吴之所以杀关羽,全是主公的主意。刘备必迁怒主公,不攻吴而攻魏,孙权却便又从中图利。”

  曹操恍然大悟,忙道:“仲达所虑甚是,我如何善后才好?”

  司马懿道:“待关羽人头送至,主公勿露喜色,更以大臣之礼,厚葬关羽,如此则有如向刘备示意,主公并无杀害关羽之意,罪魁祸首乃东吴孙权。刘备既失荆州于东吴,又与孙权有杀弟之仇,他还会不倾举国之力,进攻东吴吗?主公大可坐观其斗,蜀胜则攻吴,吴胜则攻蜀,孙、刘各去其一,余者亦不长矣。”

  曹操不由大喜道:“仲达所议极佳!我当以此而行便是。”

  曹操于是下令召东吴使者进见,东吴使者拜见曹操,献上内盛关羽人头的木盒。

  曹操接过木盒,虽然司马懿吩咐他不可露喜色,但曹操素来对关羽又畏又敬,此时眼见他人头已在手上,竟按捺不住,打开木盒,只见盒内关羽神色未变,一如平日的威仪。

  曹操不由悄悄偷笑道:“云长!一别数载,不料却于盒内与人相见。”

  曹操话音未落,木盒中的关羽人头,忽地须眉扬动,口部一张,一股赤气猛地喷了出来,直冲入曹操的口鼻中去……曹操但感心胸如遭电击,大叫一声,昏倒座上。

  司马懿不由大惊,他一面下令东吴使者退出,一面召宫中御医急救。

  好一会,曹操才悠悠醒来,仍心有余悸,向司马懿道:“关云长非凡间之将,乃天神一类人物呀。”司马懿趁机又将东吴使者口中获得的讯息,关羽如何令吕蒙当场横死之事,告知曹操。

  曹操更感惶恐,但感头痛顽疾又忽地加重。他心中已确然相信。关羽的确是天神临世了。他下令以王侯之札,厚葬关羽,又追封关羽为荆州王,更率百官亲自拜祭,极尽崇敬哀荣。

  曹操办妥这一切,这才稍稍心安。他的内心深处,倒并非出于害怕刘备向他复仇进攻,因为刘备已失荆州,南面中原防线重镇襄阳、樊城他已委派徐晃负责,再次出现襄樊之危的可能性已甚少,而刘备若从西川向曹魏进攻,对曹操的威胁并不太大,曹操厚葬关羽,多半是他内心对关羽死后显灵的恐惧。

  不过,曹操虽然厚葬了关羽,但自他目睹关羽人头显灵的这一刻起,他的头痛顽疾便逐渐加重了,以至令他逐鹿争雄、平定天下的雄心亦大为消退。

  就在关羽遇害的当天晚上,在蜀川成都汉中王府的刘备,忽感神思一阵恍惚,伏案而睡。朦胧间,但见卧室中忽起一阵冷风,案上灯火忽暗,随而见一人影,惶惶然地立于灯下。

  刘备奇道:“你是谁?深夜至此有何急事?”

  人影不答,刘备惊奇,一跃而起,仔细审视,原来隐约是关羽的身影,在灯下飘忽闪避。

  刘备大惊道:“贤弟!夜深至此,必有急务,我与你情同手足,为甚回避?”

  人影晃了晃,终于隐约发声道:“兄长阳气仍盛,小弟不敢相触。”

  刘备更感骇然,急道:“云长!为甚竞怕我的阳气?”

  人影道:“我与兄长阴阳相隔,已不能再聚首了。”

  刘备骇然道:“怎会如此?”

  人影道:“我的真身已不存,特来向兄长诀别。更有一事相嘱。”

  刘备惶然道:“云长好端端的正建奇功,为甚却说这等凶险之言?”

  人影并不作答,忽尔又向刘备俯拜道:“我的真身虽灭,但形神将附于我新结拜的义弟身上,兄长见我义弟即如见我的化身……我弟忠肝义胆、智勇双全,比我的功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必可为我实践复汉的未竟之志……望兄长善加照应我弟……”刘备又慌又奇,忙道:“云长,你的义弟即我的义弟,为甚尽说此等客气话呢?”

  人影亦不答,晃了一晃,便不见了。

  刘备猛地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他不由一阵冷汗直冒,十分担忧荆州关羽的安危。

  同一时间,在丞相府中的孔明,正在灯下批文件。忽地,东面天际,有一斗大之星,划过天际,落于荆、楚之地。

  孔明目观此天象,微一沉吟,即抛笔长叹道:“哎!荆州关云长果然危险……”孔明思忖间,丞相府的亲兵已匆匆入报,说孔明的胞妹和她的师兄,骑千里赤兔马,已从荆州赶回;两人浑身浴血,神色十色惶恐。

  孔明一听,心中不由一凛,他慌忙奔了出来。一看果然是诸葛慧和笑猴儿,孔明此时尚未知笑猴儿已改名为萧侯仪,只见俩人鲜血披面,身旁的赤兔马亦大口喘气,显然已连续飞奔近千里路了。

  诸葛慧和萧侯仪见到孔明,犹如荒漠中遇到甘泉,不由双双跪下,萧侯仪虎目含泪,诸葛慧却再按捺不住,痛哭失声道:“二哥碍…荆州失了……关将军遇害!……诸葛慧有负二哥的重托……”此时,雕雪亦闻讯,从内堂中疾奔而出。她见俩人的情状,立刻便明白一切,也不询问,先奔过去,伸手扶起诸葛慧,柔声抚慰。

  孔明见萧侯仪手中尚执握关羽青龙偃月刀,又瞥一眼赤兔马,他心中立刻明白,他师兄妹二人,为保荆州和关羽,已竭尽全力。孔明疾伸双手,扶起萧侯仪,感叹道:“猴儿兄弟不必自责,荆州之失,云长之死,三分人为,四分天意,三分运命,决非人力所能挽回也。”

  当下雕雪将诸葛慧扶入后堂,梳洗更衣,歇息去了。

  萧侯仪功力奇高,他虽经连番恶战,又奔驰千里,赶入蜀川,但仍感精力不衰。他略加梳洗,换过衣服,便出来与孔明细述一切。他将荆州前后发生的种种变化经历,告知孔明。

  其中就连当日鲁肃误听他名号之事,亦并无遗漏。

  未了,萧侯仪惶恐的说:“关将军为保我和师妹生命,以及跟随他多年的一千精兵,竞不惜自我牺牲……他义薄云天,不幸遇害,或许是我萧侯仪误了关将军了。”

  孔明微感惊奇,道:“萧兄弟为甚有此自责?”

  萧侯仪将他引领关羽上吴郡赤龙山,教关羽用刀劈孙权祖墓,以坏其龙气的事,向孔明细述。

  孔明不由跌足叹道:“哎,这便难怪云长的本命血煞如此速发也……萧兄弟有所不知,孙权的赤龙山祖脉,内潜贵、煞两大奇格,前者已因其煞格,克灭了其父孙坚、其兄孙策,孙坚、孙策父子二人皆死于非命,与其祖脉的煞格有莫大渊源也。但其贵格亦十分炽旺,孙权的父兄,已为他化去部分的煞格,因此孙权的江东基业,方稳如磐石也。”

  萧侯仪忙道:“但为甚孙权的祖墓,不可以刀锋斩其龙脉呢……我当日分明见到那墓中溅出如血赤气埃”孔明微叹口气,道:“风水龙脉之道,十分艰奥,我研学多年,尚未达大成境界也,孙权亦龙山祖墓,其祖宗龙气也经数代潜移默化,已稳如磐石,岂能轻易毁坏?例如云长当日以万钧之势,刀劈龙脉,却不但未能毁其贵格,反而助其宣泄久潜之煞格,而云长自身反而受此煞气所侵,他的运命便难逃与孙权父兄一般的横死厄运也……”萧候仪不由叹气道:“若然如此,那便是我无知累及关将军了。”

  孔明却摇头道:“不然,此乃云长的本命之煞,赤龙山之事,只是略为加速其本命之煞的爆发罢了……因此,萧兄弟也不必自责。而且你三番数次救了云长生命,实即以你的本命旺气,化解了侵害关羽的赤龙山煞气,否则云长必早已横死,岂能延留到最后一刻?”

  萧侯仪仍深感惶愧,他慨然的说:“我到底有负于义兄,他视我如友如弟,授我青龙偃月刀法,更以宝刀、赤兔马相赠,最后又自我牺牲,保存我和师妹的生命……义兄待我恩重如山,萧侯仪在诸葛大哥面前发誓,终我一生,必为义兄达成他复汉的未竞之志。”

  萧侯仪又将在麦城的最后一刻,他与关羽结拜之事,告知孔明。

 

第三章 异军突起

 

  孔明心中不由一动,他目注萧候仪一眼,但见萧侯仪的命宫生命之线十分悠长,一直延伸到耳轮长寿之位,孔明暗道:萧侯仪的形相,竟与赵子龙有重叠之像,他又已与关羽结拜,亦即刘备之弟,看来他亦终于被扯进这天机势格之中来……但我观他本命悠长,又于关羽逝去的一刻被潜移默化,显然并非三分天机势格中人,莫非他是一统天机的人物吗……关于此点,孔明一时间亦难下判断。

  孔明心中思忖,便向萧侯仪道:“萧兄弟既然有此大志,未知日后如何打算呢?”

  萧侯仪想了想,道:“我知义兄生前所恨的只有吕蒙,吕蒙已遭横死,义兄之恨亦已消解,他唯一所憾,便是未能灭汉贼曹操,恢复汉室大业,因此我打算不日即潜入许都,亲手将曹操杀掉,以实践义兄未竞之志。”

  孔明一听却不由摇头道:“萧兄弟此言差矣!曹操虽然窃据汉室,但他根基坚稳,朝中一切已被他曹氏把持,就算曹操不存,汉室亦决不可复!而且曹操绝非横死之命,萧兄弟前去行刺,只是白白牺牲,决计不能成事。”

  萧侯仪对孔明素来十分尊崇,他不由迷惑的说:“那我如何是好?请诸葛大哥助我抉择前途。”

  孔明微一沉吟,道:“目下荆州已失,云长新逝,蜀川将面临一场灾危,我须小心应付,待大局初定,再与萧兄弟商此等个人恩怨前途……”孔明话音未落,刘备派来的令使已匆匆而入,向孔明报道:“荆州马良、伊籍已抵府中,有军情急报,大王请丞相速往府议对。”

  孔明应声道:“使者请回,回禀主公,孔明稍后即到。”待令使退出,孔明对萧候仪道:“蜀川之危已至!萧兄弟且在我府中住,一切侍日后再作打算。”萧侯仪深知孔明料事如神,他既然如此郑重相嘱,便必有他的决断,因此亦凝重的答应。

  孔明抵达汉中王刘备府上,此时虽然是深夜,但府中大堂灯火通明,众官将已云集在常刘备见到孔明,即惶急道:“荆州有危!伊籍、马良奉云长之命,前来求救……军师如何应付?”

  孔明未及答话,廖化亦匆匆赶到,说关羽败在麦城,向上庸关封、盂达求救,刘、盂二人却拒绝发兵往救,关羽危在旦夕。

  刘备一听,手足无措,惶急道:“若然如此,我弟危险……”孔明虽知关羽已遭劫,但唯恐刘备忧急过甚,只好先隐瞒死讯,安慰道:“主公勿忧,待我整顿兵马,即亲赴荆州救援。”

  刘备却叫道:“云长有失,我决不独生!立刻调集兵马,我明天一早便亲率大军去救他。”刘备又下令即调张飞入成都侍命。

  不料未到天明,已一连几起惊报传来,说关羽突围被擒,与义子关平一道,被吕蒙杀害,刘备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急问孔明道:“军师以为惊报是否属实?”

  孔明无奈点点头道:“我见将星飞坠荆襄之地,云长只怕已归天矣。”刘备一听,大叫一声,昏倒在座上。

  众人救醒刘备。刘备刚醒来,又立刻咬牙切齿的说:“我誓率大军攻吴,以报二弟血仇。”

  孔明道:“主公太激动,云长之失,半乃人为,半乃天命,云长命遭全命血煞,当有此危,再者云长平日性偏刚烈,又过于自信,轻率出兵北伐,又不顾荆州后方之固守,才因此而被东吴乘虚而入。但杀害云长的罪鬼魅祸首吕蒙已然暴毙,主公之恨亦宜稍解,报仇之事,宜容缓进行,以免坠入孙、曹之奸计呀。”

  刘备没好气的说:“我为弟报仇,曹有何奸计?”

  孔明道:“听说孙权将云长的首级献与曹操,曹操却以王候之礼厚葬。主公知孙、曹各自意图吗?”

  刘备道:“此乃孙权以二弟人头向曹贼示好,曹贼则以厚葬二弟来向世人示他之仁慈罢了!有什么不轨意图?”

  孔明道:“不然,孙权欲以此向主公示意,杀害关羽的主谋是曹操,却令主公迁怒曹操,东吴好收嫁祸这功,曹操加以厚葬,则以此向主公示意,是东吴欲嫁祸于他,令主公发兵攻曹。”

  刘备道:“就算如何,却又如何,我集中兵力,先攻打孙权,再灭曹操。”

  孔明凛然说道:“不可!若然如此,则蜀川危矣!如今吴欲令我攻曹,魏欲令我攻孙,彼此各怀诡计,以图坐山观斗,从中取利。我军无论攻曹或攻孙,均非上乘之策呀。”

  刘备道:“那如何方为上佳之策?”

  孔明道:“目下荆州已夫,我的两路奇兵态势已失一路,唯有等待吴、魏不和,再乘势而攻,方可克敌制胜。”

  刘备一听,不由生气道:“若要等待吴、魏不和,那二弟之仇,何日可报……我与东吴,誓不同处一日一月也。”

  孔明默然不语,正寻思如何观服刘备,不以小义为忿,而以大局为重。

  就在此时,中原方面的探子回报,说曹操自目睹关羽关头显灵,病势已加重,正加紧准备安排篡汉自立之事。

  孔明了听,连忙趁机向刘备进言道:“主公稍安毋躁!我料曹操受云长血煞之气侵袭,必命不久矣!只要曹操妄故,曹魏新主立脚未稳,大可先灭曹魏,再发兵攻打东吴。此乃云长的遗志,亦为主公平定天下,复兴汉室的千载良机埃”刘备回心一想,知关羽北伐中原,其志在直捣许都,攻灭曹操,以图恢复汉室江山;而复兴汉室,的确是关羽未竞之志,他不能不加考虑。终于,刘备长叹一声道:“云长在天之灵见谅,我不攻吴,为你复仇,实须顾及你的遗愿大志,先图克灭曹魏、复我汉室大业啊!我一日攻灭曹魏,必立刻兴兵,踏平江东。”

  荆州之战后,由于痛失荆州的蜀国按兵不动,并无发动进攻东吴的复仇之战。而吴国又因新占荆州,大大地扩大了东吴的国土,孙权为稳固荆州的形势,同时他也有点心满意足,进取之心已逐渐消化,东吴不愿也不敢再发起战争,而曹操又因病况加重,自知时日无多,忙于准备安排他的身后事,也无意亦无力在此时挑起战事。因此,魏、蜀、吴三国,便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态势了。

  而荆州的战果,东吴获得空前的大胜,占据了荆州的全境,达到了雄踞长江的作战意图。从局部利益上看,这种态势对东吴似乎十分有利。

  但从长远的战略而言,东吴攻战荆州全境,犹如自断蜀国的臂助,独自承受北面曹魏的沉重压力,这对东吴是极其可怕的负担,因此是失策之举。

  当年鲁肃主张把南郡借给刘备,实际上即利用刘备的军力,抵御北面的曹操,以减轻东吴的沉重压力,这才是保国图发展的上策。而周瑜、吕蒙,均为了受封荆州太守,而不能得全境的私利之心作怪,极力主张攻夺荆州,两人的战略目光,比鲁肃狭窄多了。

  孙权复夺荆州的兴奋是暂时的,因为他冷静下来,便立刻意识到,东吴两面树敌,其实已陷入曹魏、蜀国两面强敌环伺夹之险境,孙权为了自保,不得不屈尊降曹,向曹魏躬身屈膝,百般讨好。因为孙权深知,只要曹操对东吴稍有不满,则蜀国刘备必定趁势联魏攻吴,吴国也就危之极了。

  三分天下大势,便是如何的微妙。

  不过,天机大势的演进似乎决不会停顿,以蜀汉失去荆州全境,而不得不全力稳固西面的蜀川为契机,三国鼎立的局势最终确定。但就自这一刻始,天机大势已开始由三人之势,向一统势格演进了。

  十分奇妙的是,三分天下天机大势的演行,乃由曹操开始;而一统天机,亦恰好由曹魏启导演动,天象立异、天机奥秘,似乎不可思议,但天机的演行与现实人世却又如此密不可分。这其中的玄妙,天机大势的演行轨迹,便不能不引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自探索数百年了!

  曹操自在洛阳目睹关羽人头显灵,此后他的头疾便加剧发作,一日比一日痛得剧烈,加之他本性又十分多疑,疑神疑鬼,以至弄得夜不能寝,日不能食。曹操的病症,群医亦束手无策。

  曹操自知已时日无多,他当年争雄斗胜、逐鹿天下的雄心大志已消退殆尽,他唯一急于达成的心愿,便是安排后事,以令他的曹氏一脉,正式能改朝换代、篡汉立魏,确立他一手开创的千秋功业。他因此十分专注于洛阳新宫——更始殿的营建,因为由曹操亲自命名的“更始”二字,便即暗寓更汉魏始的意思。他虽然病况日重,但依然不顾朝中大臣的劝阻,亲自坐镇洛阳,督建更始新宫,这是曹操到最后时刻的唯一未了心愿。

  更始宫的营建,前期工程,在司马懿和曹丕的督建下,已建成大半,八间大殿已从洛阳汉宫的废墟中平地竖立,甚有气派,可惜的是正中的大殿——更始殿,亦即曹操心目中,由他的子孙宣布改朝换代,篡汉立魏、荣登天子帝位的地方,十分重要,是整座更始宫的重心,但却独独缺了一根足可以支撑整座大殿的巨木——栋梁。

  曹操抱病亲自督建,眼见万事俱备,只欠栋梁,不由十分苦恼。他将心腹大臣召到洛阳,慨汉道:“更始宫乃孤唯一未了心愿……你们谁可为我分忧?”

  司马懿此时并不在场,曹操为使曹丕尽快熟悉朝廷政务,令曹丕坐镇许都,以太子身份,负责处理日常政事,司马懿身为太子少傅,自然跟随太子留在许都。

  曹操的另一位心腹谋士贾诩进言道:“听说洛阳有名匠叫苏越,大王为何不将此人召来询问?”

  曹操依言,下令将苏越召来,询问更始正殿建造所缺栋梁之事。

  苏越想了想,道:“距汉阳城五十里,有一座深潭,名为跃龙潭,潭侧有一寺庙,名叫跃龙寺。寺后有一株大梨树,高达十余丈,树身挺直,可作正殿大梁之用。”

  曹操大喜,立刻派人前去跃龙潭砍伐巨梨树。

  第二天,前去砍伐的人却紧急回报,说巨梨铁锯不开,斧砍不入,斩砍不得。

  曹操不信,亲率数百骑,前去跃龙寺视察,他但见那巨梨树高插霄汉,挺直如笔,正是建殿之上佳梁材。他下令立刻砍伐,誓要砍倒此树不可。

  日前砍伐的工匠慌忙劝阻道:“此树之龄已达数百载,恐已生灵气,不可砍伐。”

  曹操大怒道:“我闯荡天下四十余年,天下之人,上至天子,下至庶民,无不惧我,区区一棵梨树,敢与我作对。”

  他说罢,拔出身佩宝剑,向梨树躯干猛力砍下,只听挣的一声,溅出一股鲜血,将曹操的衣饰亦染红了……曹操不由大骇,将手中宝剑慌忙抛在地上,不发一言,上马便驰走了。

  他回到洛阳行宫,到当晚二更时分,曹操躺在床上,不能入眠。忽见一位老人,满头白发,身躯却挺直如笔,犹如日间所砍的巨梨树身,手上更握着一柄宝剑,正是曹操日间抛下之剑,剑上尚有血迹斑斑。身如梨树的老人向曹操戟指怒喝道:“我出于天地,已历世数百年,天地已容我长存,你怎敢以剑斩我?我今特来还你一剑,为天下被你残杀的百万冤魂报仇……”说时不容曹操分辩,猛挥手中之剑,砍向曹操!

  曹操大叫一声,不由骇然惊醒,原来仍躺在床上,他身上虽无剑伤,但颈痛却比前又加重了。

  他不由猛地回忆起,当日他在邺郡青龙山祖墓前,与他的祖宗的一席神交,当时,祖宗便已向他警告,谓其因过于嗜杀,原来本命中的贵气已被他所犯的血煞冲散,决无帝王之份,若曹操要自称王,必折寿数,绝难幸免……曹操到此时也不能不信了!

  恰好在第二天,东吴孙权又差人迭给他一封亲笔密函,奉呈曹操。

  孙权在信中,极尽阿谀奉迎,道:“臣孙权拜见王上,天命所归,请王上早登帝位,发兵剿灭刘备,扫平西川,臣即率百官亲迎王上,献上江东、荆州四郡之地……”曹操阅罢,大笑道:“碧眼儿欲将我置于炉火上烤矣……我岂有帝君之想?”

  侍中陈群忙奉迎进言道:“汉室久已衰微,大王功德巍巍,天下归心,如今孙权亦奉表称臣,乃天下仰望之象。大王功宜应天顺命,早登天子帝位。”

  曹操心中却早有计较,并不为所动,断然说道:“我亦自知天命,今已登王位,已属非份,若再称帝,必惹灾劫,令我不得善终呀……天命若归我曹氏一脉,则我只要像周朝文王就够了。”

  陈群等人一听,便知道曹操原已有意安排他的子孙改朝换代、篡汉至魏,因为周朝文王,为儿子鼎定基础,在他死后,儿子周武王姬发才灭商立周,荣登天子之位。曹操将自己比作周文王,他的儿子曹丕,自然便是日后的太子周武王了,于是不敢再奏。曹操曹操的心腹大臣们,自这一刻起,全都将目标转到太子曹丕身上,因为曹丕不久必贵为天子帝王,一切的权力地位、荣华富贵,便不得不附托于曹丕身上。

  曹操病况一日重于一日,终于再不能起床站立。曹操知自己时日无多,急召心腹将士曹洪、陈群、贾诩、司马懿等四人,赶赴洛阳行宫。

  曹洪先行赶到,他跪在曹操的病榻前,叩头道:“大王善保玉体,不日定必痊愈。”

  曹操长叹一一声,井无言语。

  不久司马懿、陈群、贾诩三人亦匆匆赶到,同拜于曹操病榻之前。

  曹操见四大心腹将士己齐集,才挣扎而起,半躺半卧,向四人道:“我纵横天下四十余载,群雄皆灭,独剩江东孙权、西蜀刘备未克剿除,乃我唯一憾事……我自知杀戮过重,折我寿数,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虽逝而无悔也!我已时日无多,我将后事托附于众卿,长子曹昂,刘氏所生,不幸早年逝于宛城。卞氏所生四子,丕、彰、植、熊。三子植乃我平生所爱,可惜此子华而不实,且嗜酒放纵,非继我志之人。次子曹彰,勇而无谋;四子曹熊,多病难久;皆不足成大业。唯有长子曹丕,为人忠厚恭谨,可继我大志,望卿等善加扶持。”

  曹操说罢,即不再多言。曹洪、司马懿等领遗命,叩拜告退。

  曹操又将众多姬妾召到床前,令人取出平日收藏的名香,赠给众姬妾。又嘱众姬妾道:“我死后,你等须勤习女工针线,可自活养己。日后你等须居于铜雀台中,每日拜祭,上食之时须奏乐鸣歌,以祭我的阴灵……”他说到此处,戛然而止,长叹一声,泪如雨下。

  到当日傍晚,曹操即在洛阳行宫黯然而逝。

  此时太子曹丕,尚留在邺郡,曹洪等人恐军心浮动,打算先报曹丕,待他赶到,才发丧告。司马懿沉吟不语,似看曹洪的主意行事。但贾诩却道:“魏王丧亡,事大如天,怎可秘而不宣?若因此外泄,反惹朝臣猜疑,误了大事,宜一面发丧,一面呈报太子,然后将魏玉灵枢,运返许都,正式举葬。”

  曹洪想了想,觉得贾诩此说甚有见地,便同意照贾诩的主意行事。司马懿见曹洪赞同,亦再无异议。于是发布榜文,将曹操亡故的讯息,公告天下。

  另一面,曹洪等人,将曹操遗体入殓置棺,星夜运往邺郡。

  太子曹丕已接丧报,放声痛哭。哭罢,才率文武百官出邺城十里,迎接曹操的灵枢。

  曹操的灵枢,被放置于偏殿。群臣聚于偏殿上,有哭有拜,忙作一团。

  此时,司马懿谊弟司马孚,突然越众而出,大叫道:“魏王已逝,天下震动!须早立储君继位,以定人心,为什么只顾哭泣,不办正事。”

  朝臣有人回应道:“太子自宜继位,但未得天子诏书,怎可逾越自立?”

  兵部尚书陈矫按剑厉声道:“王逝于外,未及讨诏,若四子争位,彼此生变,则国家危矣。”说时,即拔剑割下袍袖,大喝道:“今日便请太子继位!可以王后卞氏慈旨为诏文!众官但有异议者,我手中剑无情,即以此袍为例也。”

  司马懿、司马孚、贾诩等人,亦同声附和。于是众官人人畏惧,不敢再持异议。曹洪派人去王后卞氏府上,请出王后慈旨,立曹丕为王。众人忙乱间,御史大夫华歆,已捧着汉献帝的诏书赶到,向众官大声道:“我已讨得天子诏书,当可即令太子曹丕继位。”原来华歆自知曹操病重,即时刻留意,到曹操刚逝,便立刻入宫,逼汉献帝速发诏文,授太子曹丕丞相英缓,及魏王玺,兼领冀州牧,曹操生前的爵位,全部由太子曹丕承继。

  曹丕在曹洪、司马懿、陈矫、贾诩、华歆,以及王后卞氏的全力扶持下,即日登位,成为曹魏朝廷的最高当政者。曹丕又下令在魏王宫正殿大宴群臣,以示庆贺他的登位。同时又下旨尊生母卞氏为王太后。

  就在此时,有快马飞报,曹丕的二弟曹彰,率十万大军,从长安赶到邺郡,大军正在城外驻扎,并声言前来讨取魏王印玺。

  曹丕一听,不由手忙脚乱,惶的说:“黄须小弟,平日刚烈,精通武艺,他提兵前来,分明是欲与孤争王位也……如何是好?”

  司马懿忽地挺身而出,大声道:“臣愿往见曹彰,必教他向大王臣服。”

  群臣正慌乱间,见司马懿挺身而出,均同声附和道:“此危非司马仲达莫解也。”

  曹丕见司马懿肯为他排忧解难,他平日已视他如师,甚为佩敬,此时更不由大喜道:“孤之重臣,非太子少傅莫属埃”司马懿虽知曹彰手握十万大军,却毫不畏惧,仅率八名亲随,便骑马飞驰出城,见到曹彰,先依礼拜见身为鄢陵侯的曹彰。

  曹彰见是太子少傅司马懿,心中就不悦,暗道:你身为太子少傅,自然维护长兄太子曹丕也!他沉声道:“司马少傅!

  父王临终,你亦在侧,先王印缓现在何处?”

  司马懿眼见曹彰神色不悦,又按剑而立,深知他的回答稍有不慎,立刻便有兄弟内斗的奇祸发生。他微一沉吟,便肃然说道:“家有长子,国有储君,先王印缓,非为臣子所应问也。”

  曹彰默然不语,似在思忖。

  司马懿又进一步道:“鄢陵侯此来,是前来奔丧,还是相争王位?”

  曹彰无奈道:“我来乃为奔丧,并无异心。”

  司马懿即凛然道:“军不可轻出,鄢陵侯若是前来奔丧,为什么统带十万大军进城?务请慎思,免招奇祸。”

  曹彰道:“我即单独入城,拜见兄王,以明心迹。”

  司马懿大喜,也不多言,即伴随曹彰入城。曹彰直抵魏王宫,亲手解下佩剑,喝退侍从,只身入内,拜见曹丕。曹丕已知悉一切,这才出来与曹彰相见。兄弟二人,相拥痛哭。

  曹彰前去跪拜曹操的亡灵。然后将所统的十万大军兵权,交还曹丕。曹丕大喜,吩咐曹彰不必留在邺城,即日返回鄢陵守丧。曹彰心灰意冷,即黯然向曹丕拜别,只身返鄢陵去了。

  曹丕即位后,自感大局已定,对身为遗命大臣,同时又执掌兵权的曹洪、司马懿心生疑惧,不敢加以重用,反而对善于阿谀奉迎的贾诩为太尉,华歆为相国,王朗为御史大夫。曹洪、司马懿亦无可奈何。

  曹丕心性狭隘,他安葬先父曹操于高陵后,命令他厌恶的于禁守陵。曹丕又故意在高陵的画屋中,刻绘当日于禁被俘,跪地求赦的画像。于禁被俘后囚于荆州南郡,孙权攻陷南郡,为向曹操示好,将于禁释放回魏。曹操当时也并无处罚于禁。于禁见了画屋中的图像,羞愧难禁,积愤成病,不久即死于守陵屋中。

 

第四章 夺权机谋

 

  稍后,相国华歆又向曹丕进言道:“鄢陵侯虽带兵前来奔丧,但已将兵权交出,只身返回鄢陵,其罪可耍独临淄侯曹植、肃怀侯曹熊二人,竟拒绝前来奔丧,罪犯欺君,不可不惩治。”

  曹丕大怒,派出两使者,分赴临淄、萧怀向曹植、曹熊问罪。

  萧怀侯曹熊闻讯,他本已体弱多病,自知不久人世,不想被曹丕凌辱,便先行上吊自尽而死。曹丕却又假意伤心,并下令追封曹熊为萧怀王,以王礼下葬。

  赴临淄的使者,来到临淄,临淄侯曹植拒不迎接。他的幕僚丁仪更骂使者道:“昔日先王本欲立我主为世子,但被你主使诈占先罢了!如今先王新丧,为什么竟然向同胞骨肉下毒手呢?”

  曹丕的使者申斥了几句,曹植大怒,下令武士将他乱棒打出。

  使者回报曹丕,曹丕勃然大怒,下令许诸率虎卫军三千人,远赴临淄捉拿曹植。许褚进入临淄,直闯临淄府。守门将阻拦,许褚话也不说,拔剑斩了,进入内堂,只曹植和丁仪等幕僚借酒消愁,全部醉倒堂上。许褚将众人绑了,送返邺郡,交曹丕发落。

  曹丕想也不想,立刻下令将丁仪等一班幕僚,尽皆斩杀,一人不留。但留下曹植,尚未处置。

  曹丕的生母卞氏闻讯,急召曹丕入见。卞氏哭责道:“熊儿已自尽,植儿自恃才学,纵酒狂放,若有冒犯之处,望令骨肉之情,留他生命,则我至九泉亦瞑目了。”

  曹丕承继王位,得自卞氏的慈旨,他也不敢仵逆卞氏之意,无奈道:“儿亦深爱三弟之才,怎忍杀他?但三弟恃才放纵,目无兄王,我不得不加警诫埃”曹丕退出内殿,出到偏殿,派人召曹植入见。华歆见状,问曹丕道:“刚才王太后劝大王莫杀子建么?”

  曹丕无奈点头道:“王太后正有此意。”

  华歆道:“曹子建智才双全,恐非安份之辈,今日不除,必为后患。”

  曹丕为难的说:“先王新丧,母命难违。”

  华歆道:“传闻曹子建出口成章,恃才傲世。大王可召他进殿,即场考试。他若真有才学,可不杀而贬之;若无才学,则趁机杀之,以绝后患。”

  曹丕道:“相国此计甚妙。”

  于是,曹丕集召华歆、贾诩等心腹大臣,召曹植入偏殿。

  曹植进来,眼见情势不对,慌忙伏地请罪。

  曹丕道:“我与你虽为兄弟骨肉,但义属君臣,你怎恃才傲物,轻慢王法?先王在日,你常以文章炫耀于先王。我疑你乃请人提刀代笔,非真材实学,我今限你于七步吟诗一首,若能,则免你一死;若不能必治你欺君之罪,决无宽恕!

  你可心服、”曹植一听,竟毫不畏惧,应声道:“罪臣若不能吟,死而无怨。愿赐题目。”

  曹丕微一思忖,忽见殿上悬挂一幅水墨画,画有两牛相斗于土墙下,一牛不敌,坠井而亡。曹丕心中一动,便指画沉声道:“你即以此画为题目,但不可出现‘二牛斗墙下,一牛坠井死’等字句。”

  曹植行了七步,即朗声念出一诗,展示出了两牛相斗、一牛坠井死之意,但诗中果然不含这些字句。

  曹丕无话可说,华歆亦默然不语,曹丕心有不甘,又向曹植道:“七步成章,我嫌太慢了,你若能一步成诗,我才信你有真才实学。”

  曹植知曹丕欲寻借口杀他,他根本无法回避,只好道:“请出题。”

  曹丕一时感触,便冲口而出道:“我与你乃兄弟,你便以兄弟为题,说你心声,但亦不许用上兄弟二字。”

  曹植毫不犹豫,立刻应声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丕尚未及有所反应,王太后卞氏已从后奔出,斥曹丕道:“王儿为什么如此相逼兄弟骨肉?”

  曹丕不敢逆母,慌忙离座,向卞氏道:“母亲息怒,实因国法不可废呀。”

  曹丕说罢,即下旨降曹植为安乡侯,暗示他须安份守己,终老于乡。

  曹植拜谢曹丕不杀之恩,黯然离开邺郡,赴乡中隐居去了。曹植日后尚有一番奇缘际会,将于三国天机风云的另一个故事中出现,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司马懿、曹洪等曹操心腹大臣,自曹丕继位后,一直未得任何封官,曹洪自恃是曹氏一脉,料曹丕不敢对他轻下毒手,而且他年已老迈,亦再无心争雄斗胜,于是沉迷酒色,不问政事,安心享乐晚年去了。

  但司马懿却正当盛年,风华正茂,他素怀大志,怎甘心被如此冷落?但此时曹丕大局已定,他又无可奈何。司马懿为挽回他在曹丕心中的地位,忽心生一计,他经过详思细虑,便决然的入宫求见曹丕来了。

  曹丕正在宫中,玩赏曹操留下的奇珍异宝,忽报司马懿求见,曹丕心中不由一怔,暗道:司马懿这位遗命大臣,既已扶立我为魏王,自当如我叔父一般,韬光养晦,好好享乐便是,还来见我作甚?

  他本欲拒见,但一想司马懿是父亲选定的遗命大臣,又是自己的太子少傅,自己得继王位,司马懿亦居功不少;而且司马懿处事谨慎,一时间又难寻将他贬走的借口。于是无奈只好下令,请司马懿于偏殿相见。

  司马懿进殿,欲行跪拜的晋见之礼,曹丕却含笑道:“仲达不必多礼,此乃偏殿相见,并非正朝,可坐下叙话也。”司马懿毕恭毕敬的谢过曹丕礼遇之恩。

  待司马懿坐下,曹丕便立刻道:“少傅有何事儿见孤?”

  司马懿见曹丕仍然以少傅相称,知曹丕仍不敢对他大过轻慢,心中不禁一阵的欣喜,但脸上却依然一派严谨。他小心翼翼说道:“殿下今日贵为魏王,可知殿下的贵气,源于何处吗?”

  曹丕心中狐疑,暗道:你这般问我,莫非是邀功,求我封赏吗?哼,金银美女可大批封赏,但权力却决不能让你与孤分担……曹丕心中转念,便不动声息的说:“先王乃我生父。

  我的贵气,自然得自先王也!少傅何以有此一问?”曹丕以为,他抢先抬出曹操的威名,便必可将司马懿镇住了。

  不料司马懿却微微一笑,道:“殿下,此其一也。尚有玄秘之事,恐殿下未悉,特来相告。”

  曹丕的兴趣被司马懿猛地勾出来了,他不由急道:“仲达!我与你有师生之疽,不必拘谨,有什么玄秘之事?快告孤知。”

  司马懿见曹丕已被逗得心痒难熬,才神秘的笑笑道:“殿下,知否当年先王赤壁战后,形势危急,但却能迅速转危为安,稳定大局的缘故?”

  曹丕道:“其时我尚年幼,不知其详,但知父王当年曾返乡谯县一行而已。”

  司马懿微笑道:“不错,当年先王的确是返乡谯县之地。

  但先王返乡,却另有深意,乃不惜千里奔波,上山祭先祖。”

  曹丕奇道:“我的祖父曹嵩,葬于徐州,为甚父王却去谯县拜祭?”

  司马懿道:“殿下有所不知,先王的生父虽为曹嵩,但曹嵩其实姓夏侯,乃谯县人夏侯海之子也,殿下祖父曹嵩,因拜入曹腾家中为义子改姓曹,殿下的一族,才以曹为姓也。

  但殿下的亲先祖,却是谯县人夏侯海。先王虽贵为魏王,仍不忘自己的家族血脉,因此仍视谯县为其故乡。”

  曹丕并不明白,司马懿提及他家世的用意,心中便有点不悦,沉声道:“这又如何?少傅入宫,不是尽议我的家世吧?”

  司马懿见曹丕神色有点不悦,忙道:“殿下,臣之所以提及殿下的家世,因此事与一宗奇特奥秘有关也。当年先王返谯县拜祭的,正是殿下的亲生先祖夏侯海,他的墓地位于谯县的盘龙山,而虎卫将军许褚,当日便不但同行,且亲眼目睹盘龙山有异事发生……”曹丕终生未历风浪,因此十分迷信运命之说,他一听便大感兴趣道:“是什么异事?仲达快告知孤。”

  司马懿此时也不敢再卖弄神秘,简略的说:“当日许诸所见,殿下的盘龙山先祖墓前,忽然升起一团烟云,烟云渐聚成形,原来是一尾十分矫健的青龙,在先王头顶回旋飞舞……

  先王似十分崇拜,当即向青龙跪了下来,殷殷叩拜。后来他下山返许都后,立刻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很快便将浮荡的军心稳定了……殿下以为,这是否十分奇特?”

  曹丕兴致勃勃,急道:“的确十分奇特,但到底先王遇见的是什么?竟可令他一洗郁气,精神抖振?”

  司马懿微笑道:“谯县盘龙山之行,不但令先王精神抖振,很快稳定军心,且令他雄才大略,百倍精进,令天下臣服,一跃而贵为王者之身……听说,此乃风水地脉的宏力,不但可令乞丐成巨富,甚至可令草野变帝玉呢!先王得祖宗龙脉地力的福荫,因此可一举扫平一半天下,贵为王者身也。”

  曹丕一听,眼神不由闪亮,他欣喜的说:“原来我先祖得葬此龙脉宝地,福荫先王打下半壁江山……而孤乃先王的嫡传血脉,先祖的龙脉地方,必对孤亦有所福荫吧……若然如此,我倒要亲身前去谯县拜祭一番。”

  司马懿欣然点头道:“臣所以前来见殿下,正是因此缘故。臣近日又闻石邑县有凤凰来仪,临淄县有麒麟现身,邺郡更见黄龙垂尾于郊外,种种均是大吉祥之兆,当主殿下一统山河,晋登天子之位。”

  曹丕生性虚荣心极重,他一听不由眉飞色舞,大喜道:“当真如此吗?孤若贵为天子,少傅你便即孤之开国功臣啊……但未知天下是否真的已归心于孤呢?”

  司马懿他此行的目的已达,便欣然微笑道:“当年汉高祖刘邦登基返沛国谯郡,先王晋位为王之际,亦还谯郡祭祖,殿下何不返谯县一行,拜祭先祖,以观是否可登基称帝之异兆呢?”

  曹丕大喜道:“少傅所议,甚合我心,孤即传旨,明日一早,便率军南巡,以示王威,顺道返谯郡祭祖,以观天意!少傅请随孤一行。”

  司马懿心中欣然一笑,忙肃然说道:“臣司马懿遵魏王令旨!”

  曹丕见司马懿言行恭谨,并无半点以遗命大臣自居的傲慢,更处处为他曹氏家族的尊荣着想,对他的戒心不由大减,欣喜的说道:“仲达为孤苦心孤旨,是我的忠臣也。”司马懿亦见好即收,不再多言,向曹丕先行告退,准备第二天陪曹丕返谯郡之行。

  第二天中午时分,曹丕即由虎卫将军许褚,率禁卫军十万,由司马懿陪同,从邺郡向谯县进发,一路上浩浩荡荡,其气派之威,犹如天子出巡天下。唯一不同的是,曹丕的车驾中,尚只能打着“魏王”的旗号,因此与天子出巡,尚有一缄之差。

  曹丕的车驾大军,进入谯县,却迳直先驶谯县盘龙山。

  许褚曾护送曹操上盘龙山,因此对地形地物十分熟悉。他率领五万前锋先行抵达山下,下令兵将分四面将盘龙山包围,任何人等皆严禁接近。然后又护送曹丕上山。

  曹丕虽然年轻,但许褚见他上山之时,体力精神,竞比不上当日赤壁战后的曹操,不由暗地皱眉。但他身为护送的护卫将军,只好提起精神,小心翼翼,扶持曹丕上山。司马懿内力甚佳,上山时根本不必扶持,反而不时扶助曹丕一把。

  曹丕累得气喘吁吁,手足发软,几乎一跤摔倒。他不由向司马懿叹息道:“孤先祖,千不葬万不葬,怎的偏选中此险峻山峰而葬……幸亏先父王葬于高陵,四野平川,十分易去,否则每年一度拜祭,便累也将孤累死了。”

  司马懿无奈慰道:“祭祖不嫌艰辛,方显孝心,望殿下不可畏苦。”

  许褚心中暗道:当日先王上山时,健步如飞,连我亦自愧不如。但新主怎地如此不济?当真一代不如一代也.……他心中转念,却决计不敢流露出来。

  上得山巅,几经辛苦,曹丕终于抵达当日曹操上山拜祭的祖墓前。但见一座古朴的土墓耸立于盘龙巅东面,夕阳之下,四周如染血,一派诡秘迷离。

  司马懿陪同曹丕,走上前去。只墓碑上果然刻有“夏侯公海”四个字样。

  许褚依前次曹操祭祖的规矩,令护卫军四面散开,在四周严密戒备。

  车驾中早装有大批致祭香烛等物,由司马懿主持拜祭仪式,他令人燃点香烛,摆上三牲果品,他自己先向夏侯公海的墓碑跪下,以臣属之礼拜叩,然后请曹丕上前拜祭先祖。

  曹丕此时累得气喘如牛,久未平复。但在司马懿催请之下,无奈走上前去,跪下拜祭,又依儿孙之礼,叩起头来。

  司马懿则退到一旁,但目光灼灼,十分留意曹丕拜祭时的任何一举一动,以及四周的情形。在司马懿的心中,似乎另有目的竭力意图,但那是什么?此时便有他自己才知道。

  曹丕跪下叩头拜祭,他刚跪下叩了一个响头,便忽感一阵头昏目眩,眼前一片迷糊,他心道或许是自己太累了。但在据说有如此旺盛龙气的祖墓面前,曹丕也不敢怠慢,依然一个接一个的叩头拜祭下去。

  忽然,曹丕不但感眼前一花,接而在墓碑后面的祖墓顶部,冉冉的飘出一股青紫色的烟雾,烟雾越来越浓,竟凝聚成一尾青紫色的盘龙,昂首舞爪,十分威雄……曹丕心中猛地一跳,心道:莫非这便是天龙现世、我当为天子之兆么……他心中又奇又喜,精神不由一振,不顾疲困,叩拜下去。

  在曹丕的叩拜中,那青紫色盘龙亦缓缓腾升,渐而已升抵半空,犹如一尾横空天龙……曹丕大喜,他心道:今回当真应验了天龙横空、贵为天子的奇贵之象了……就在此时,却忽见盘龙山的西面,突然射出无数赤红如血的云气,横过山下的山川平原,向盘龙山这面疾飞而来……其势有如万千血箭,十分凄厉可怕,集中射向在半空飞舞的青紫盘龙……接而,但听半空中一阵如虎吼狮啸的惨厉叫声响起。青紫盘龙四周溅出万道血箭,然后即倒撞下来,钻入墓中,倏忽不见影踪……曹丕此时刚好叩拜到第四十个响头、他但感心胸一阵剧痛,犹如被万千枝血箭射中,一跤跌倒,伏在墓前,再也无法叩拜下去……这一切,均清晰地落入司马懿的眼内,奇怪的是,盘龙山上,众人包括曹丕在内,均感心神恍惚,独司马懿依然神清气爽,丝毫不被曹氏祖墓的异象迷惑,司马懿目睹这些,心中不由凛然一跳,暗道:曹氏祖墓,果然有青龙腾空之贵,但为什么曹丕叩拜到第四十次时,盘龙山西面,却冲起万千血箭,将半空青龙射倒……莫非主兆曹丕当真有天子之贵,但却不能长久,于中途夭逝么?

  司马懿心中转念,充满惊疑。但他深知,这一切决不可泄漏半句,否则必惹杀身之祸……他只能因势而行,好好善加利用。

  “少傅快来……吓煞孤也……”此时,在墓前拜祭的曹丕,忽然惊呼道。

  司马懿心头不由又一凛,他也不敢犹豫,按捺心中的震惊,慌忙奔了过去。他若无其事的慰道:“魏王不必惊慌,四周一片平静,绝无异样。”

  曹丕却心有余悸,屏退涌上来救护的侍卫,才悄声说道:“少傅……我所见十分恐怖……”曹丕将他拜祭时朦胧中所见的怪象,向司马懿道出,未了道:“少傅……先是天现青龙,接而是万道血箭射跌青龙……这到底主何征兆?”

  司马懿心中一阵凛然,暗道:曹丕所见,不料与我所察一般无异……看来曹丕难逃贵中伏凶的厄运了。……但这是决计不可直言的!

  司马懿微吸日气,神色一舒,一派从容的含笑道:“臣司马懿恭喜魏王殿下……此乃大喜大贵之兆埃”曹丕迷惑道:“我正为此暗忧,又何喜之有?”

  司马懿道:“天龙行空,乃天子当现世之兆也!魏王殿下祖脉现此大贵之兆,乃主殿下有帝君天子之福,当真可喜可贺。”

  曹丕却狐疑的说:“虽然如此,但孤分明看见血箭将青龙射落,我后隐入墓中不见,此非不祥之凶兆么……少傅以为如何?”司马懿心中一凛,暗道:曹丕果然有乃父遗风,疑心甚高,且亦有见地,在他面前决不能袒露此不祥凶兆……司马懿心中转念,便微微一笑,道:“不然,血者赤也,赤者刀兵之象;此非乃主先王经数十年南征北战,才创下魏国的根基,奠定魏王称帝登天子位的万世基业也。”

  曹丕一听,不由又惊又喜又奇,目灼灼的盯着司马懿,道:“少傅,真的如此吗?”

  司马懿此时已再无回旋的余地,只好咬一咬牙,道:“确然如此,一切必会应验……”司马懿一顿,又断然说道:“事不宜迟,殿下宜速作登基称帝的准备。”

  曹丕大喜,他再不犹豫,决然说道:“少傅所言,甚合孤意!少傅返许都后,便可代孤行事!孤登基之日,必重重封赏少傅。”

  司马懿一听,连忙恭谨的说:“此乃殿下天命所归,臣不过顺天而行,何功之有?臣必竭尽全力,辅殿下称帝登基。”

  当下在曹丕的先墓前,借祭祖之机,司马懿为曹丕定下登基称帝的大计。然后曹丕便率众下山,再转赴故乡谯县而来。

  谯县城的乡亲父老,闻曹操的大公子曹丕衣锦还乡,纷纷出来迎接,一时间尘扬道遮,万民跪迎,奉筋进酒,极尽尊荣。

  曹丕雄心勃勃,信心十足。他返回邺郡之后,便示意司马懿,密谋以魏代汉的大计。

  司马懿出于一种极深远的目标,对曹丕称帝之事,十分积极。返邺郡的第二天,便即赶赴许都,密谋朝中拥魏的大臣,加紧进行以魏代汉的大计。

  司马懿首先与中郎将李伏、大史丞许芝商议。司马懿断然说道:“种种瑞兆,许多天征,均主魏当代汉之应也!我等须顺应天心民意,力劝汉帝将天下禅让魏王。”

  李伏、许芝忙道:“少傅所议甚是!未知如何进行?”

  司马懿诡然的笑笑道:“我身为太子少傅,朝中皆知我乃魏王心腹,又是先王的遗命大臣。因此不便出面,须请诸位为此事谋策。”

  李伏、许芝二人早已归心于曹魏,只是曹丕继位魏王后。

  未得封赏。此时眼见为魏王曹丕建功的良机已至,均不由大喜过望,不约而同的齐声道:“我等必竭尽绵力,为魏王效劳。”

  李伏执掌朝廷的禁卫军,负责镇守汉帝的皇宫;而许芝则是执掌司天、历法的太史官,由二人来担任发起禅让之人,司马懿助曹丕密谋以魏代汉的大计,开始便已十拿九稳了。

  李伏、许芝二人,依司马懿的密计,在朝中四出串联,与众大臣密谋商议。

  不久,李伏、许芝二人,便联同魏相国华歆、御史大夫王朗、大尉贾诩,以及兵部尚书陈矫等一班朝中显贵大臣,入宫进闯内殿,面见汉献帝刘协。

  众人入见汉献帝,汉献帝根本不由他见与不见。因为众人之中,便有中朗将李伏,负责禁卫皇官,有李伏同行,皇宫中的禁卫谁敢阻拦?同时亦决不会阻拦。因为禁卫军的粮饷是由魏国的官吏发出,军士有粮饷便是娘,管任准人当皇帝!而这也不难解释,司马懿为何要先与禁卫军将领李伏密谋。历史上的宫廷政变,必定从宫中的禁卫军开始,这几乎已成了一个规律。

第五章 龙脉之移

 

  魏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禁卫军左中郎将李伏、太史许芝等一班大臣,直闯汉献帝的寝宫,宫中侍卫无一敢阻拦。

  汉献帝无奈,只好出来接见,华歆等人,假意依足礼仪,跪拜汉献帝。

  然后华歆也不待汉献帝宣示众人平身,便高声向汉献帝奏道:“陛下,魏王自登位以来,德布四方,仁施万民,其贤明德政,古往今来,唯尧、舜可比也。朝中大臣一致商议,皆言汉室国运已终,气数当荆望陛下效法尧、舜,以江山社稷,禅让魏王。此乃上合天心,下顺民意之举。陛下从此亦可安享清福,无复忧愁。天下和平,则祖宗幸甚;百姓幸甚!

  请陛下明断。”

  汉献帝刘协,在曹操的羽翼下,战战兢兢过了数年的傀儡皇帝,虽无可恋,到底仍有不甘。他不由大惊道:“朕之先执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下汉室基业,世传四百年矣。朕虽然无德无能,但亦无大过,卿等怎又将朕江山基业,让与他人?望卿等鉴察。”

  汉献帝说得十分委婉,甚至是委曲求全,哀求华歆等人,容他续当傀儡皇帝。

  不料华歆毫不动心,他伸手一指李伏、许芝二人,大声道:“李、许二位同僚,知天心民意,陛下如若不信,可问他二人。”

  李伏也不待汉献帝询问,便即大声道:“陛下!自魏王即位以来,臣知麒麟降生,有凤凰来仪,更有黄龙出世,此乃上天示祥瑞之兆,魏当代汉之象也。”

  许芝亦紧接道:“臣职掌司天,夜观天象,见炎汉气数己尽,陛下帝星隐匿不明;而魏国帝星,却耀灼天地,此乃当兴之象。天意如此,逆之必出凶祸,生灵涂炭,望陛下三思。”

  汉献帝被逼急了,怨恨道:“天兆之言,皆虚妄之事,怎可以虚妄之事,逼朕禅让江山呢?卿等难道不容朕再延汉室气运吗?”

  御史大夫王朗立刻应声道:“古往今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怎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汉室相传至陛下,气数已尽,宜早退让,不可迟疑,否则必生祸变。”

  汉献帝被逼得放声大哭,黯然退入后殿,众人心中轻视,均讥笑而退。

  第二天,又聚集于大殿,令宦官入请汉献帝出见。

  宦官不敢推辞,入内催请汉献帝,汉献帝此时正与皇后曹氏(曹操之女、曹丕之妹),在内殿中长吁短叹。宦官奏请汉献帝出见群臣,汉献帝不敢答话。

  曹后问道:“百官请陛下临朝,为何不出呢?”

  汉献帝哭道:“你兄长魏王欲篡朕位,令百官相逼,朕甚惶恐,怎敢出见?”

  曹后毕竟是将门之女,她嫁与汉献帝,即为皇后身份,其心早已向附汉献帝。她因此不由大怒道:“兄长为何作此乱逆之事。”

  曹后说时,曹洪、曹休二将,已带剑而入,立而不跪,厉声请汉献帝出殿。

  曹后眼见事实,骂道:“都是你等作乱,贪图富贵,谋叛逆之事!我父功高盖世,威震天下,尚不敢谋逆汉室江山,兄长继位不久,即思篡汉,天必不保你等长久。”曹后说罢,知大势已去,她根本无力挽救,痛哭入内宫去了。左右宫侍均心酸流泪,但谁也不敢作声。

  曹休厉声道:“皇后出言无状,若非是其乃先王之女,我必一剑斩杀!陛下还拒绝出殿吗?”

  汉献帝万般无奈,只好勉强抑泪,更换帝服,出殿临朝。

  他战战兢兢,身边连一位心腹侍卫也没有,犹如待宰的羔羊似的。

  汉献帝刚出来坐下,华歆便立而不跪,厉声道:“陛下请依从臣等昨日之议,免遭大祸。”

  汉献帝痛哭道:“众卿家中不乏汉室功臣之后,难道亦甘作此谋逆之事吗?”

  华歆冷笑道:“陛下若不从众议,恐生命甚虞,非臣等不是也。”

  汉献帝心中大骇,但仍作最后挣扎,哭道:“谁敢杀天子呢?”

  华歆厉声道:“天下人皆知陛下无人君之福,以至四方大乱!若非魏王在朝,陛下只怕已死千百次矣!陛下尚不醒悟?”

  汉献帝惶然无言,忽然站起,欲避而抗拒。华歆一步跃前,扯住汉献帝的龙袍,喝道:“答不答应,快作决断!怎可逃避?”汉献帝身子抖颤,默然不语。

  曹洪、曹休见状,即猛地拔出利剑,大喝道:“掌玺官何在?”

  掌玺官应声而出道:“掌玺官在此。”曹休道:“速将玉玺献出。”掌玺官道:“玉玺乃天子之物,岂得妄索。”曹休大怒,猛挥一剑,将掌玺官斩死。

  掌玺官飞溅的鲜血,把汉献帝的龙袍亦染红。汉献帝但感心头一阵剧痛,再望向廷下,只数百宫中侍卫,均已换上魏国之兵,他自知已绝望了。他睁开泪眼,望向群臣道:“朕愿将天下禅让魏王,望存朕生命,不致中途夭逝。”

  太尉贾诩道:“陛下和平禅让,魏王必定不负陛下,让陛下安享清闲。陛下不可再犹豫,速下诏禅国吧。”

  汉献帝只好令人草书禅国之诏,交给华歆,由他率百官直抵魏王宫,向曹丕献上。

  曹丕听诏,一阵狂喜,便欲欣然领受。

  司马懿道:“当日大禹受禅,亦推让三番,殿下宜效大禹,以杜绝天下后世人口实。”

  曹丕想了想,不由笑道:“少傅所虑十分周密,孤便学大禹的样子,也来个三让才受禅吧。”

  华歆等依司马懿之计,回到许昌,对汉献帝说魏王谦辞,请求大贤以承大位。

  汉献帝一听,天真的说:“魏王既然谦辞,禅让之事又缓行了吧?”

  华歆嘿嘿笑道:“大禹尚三让而受,陛下怎可一禅便了之也?且别求大贤之说,陛下从何处寻出第二位魏王呢?”

  汉献帝无奈,又令人再书一封禅诏,送到邺郡。曹丕又谦辞了一次,并向汉献帝传话道:“若陛下出自真诚,为甚不差帝室之人,捧诏而来呢?”

  汉献帝为保存生命,只好令曹后所生的两位公主,亲赴邺郡,送上禅诏。

  这一次,曹丕便欣然领受了。他不但领受禅诏,还将两位帝女,留在魏王宫,即日便纳为妃嫔。

  司马懿又指使华歆,逼汉献帝效法古人,建筑受禅台,召曹丕入许昌,汉献帝亲自捧玉玺、印缓,呈奉曹丕。曹丕欣然而受,登上帝位。

  太慰贾诩,即率文武百官,朝拜于台下,即改年号为黄初,其意即帝皇之初,国号大魏,曹丕称为魏帝。曹丕又下旨,尊先父曹操为太祖武皇帝。

  华歆又奏道:“请陛下降旨发落刘氏。”

  曹丕于是下发,封刘协为山阳公,贬去山阳,即日起行。

  华歆按剑向刘协厉声道:“一立一废,古之法度!皇上仁慈,不加责处,封你为山阳公,速去!未经宣召,不得入朝。”

  汉献帝和曹皇后跪下拜思,相扶上马,黯然而去,台下围观的百姓,有叹息,有暗流泪,不一而足。

  曹丕却得意洋洋,向群臣道:“朕今日才知舜帝禅位禹之盛举埃”群臣齐声颂道:“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华歆率百官请曹丕拜祭天地。曹丕在受禅台上,正欲下拜,忽地台前卷起一阵怪风,登时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台上的香烛亦一齐熄灭。

  曹丕心胆俱裂,昏倒台上。百官急救,好一会才苏醒过来,再无法拜祭天地。内侍将曹丕扶入宫中,曹丕数日未能临朝。

  到第五天,曹丕才登上龙座,正式临朝。他下令一改旧制,将相国改为司徒,大夫改为司空。朝中文武百官,但有份参与逼汉献帝禅位之人,一律官升封赏。司马懿因献计禅位之功,极受曹丕信任,封他为甫书,以协助皇帝执掌政务,其地位比丞相更显要,更进而封为抚军将军,代表皇帝监督三军。因此,朝政和兵权,均已有部分掌握在司马懿的手中了。

  因此,如果说汉献帝禅汉于魏,身为魏王的曹丕是得益者,他所得到的,实际只是一个虚衔,他实际上早就已拥有汉廷的一切了。相反因此一来,曹丕必惹起天下群雄的警戒心,成了众矢之的,犹如被放置于火坑上面。但此举却令司马懿一洗颓势,重获曹丕的信任,魏国的军政大权,已稳握在他的手中了。而这一切,亦奠定了司马懿谋略的坚实基矗不过,司马懿此际的深谋远虑,天下人根本无法窥悉。

  就连身为天机门传人的诸葛亮,亦仅能略知一二,因为,诸葛孔明毕竟只是三分天机的导演人,而并非一统天机的主角人物。

  当汉献帝被逼禅汉于魏,曹丕登基称帝的讯息,传入蜀川成都时,在丞相府中的孔明,闻讯不由猛吃一惊。他正沉吟思忖之际,他的师妹雕雪已快步而出,迳直走入孔明的书房,急道:“孔明师哥,曹丕登基称帝的消息,你听闻了么?”

  孔明沉吟道:“我亦正思忖此事……当中甚感怪异?亦。

  令人迷惑。”

  雕雪一听,不由诡秘笑道:“师哥身为天机隐侠的首徒,其能已是沿天彻地,亦会受困惑于此事上么?师哥到底所疑何事呢?”

  孔明道:“大地乾坤演行轨迹,阴极为阳,盛极而衰。天机之势,亦必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目下天下三分之势已确然鼎立,因此我已料这一统天机亦必开始演行矣。

  师父当年亦为此而苦苦探索,可惜一直并无结果,到底这一统天机的天命所在归于何主……”

  曹丕奇道:“这与曹丕称帝似乎并无相干啊?”孔明道:“表面如此,其实不然。曹丕既然登基称帝,帝者皇也,显然他必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因此我正感迷惑,这一统天机的大势,是否是由曹丕导行?而一统天命,是否真的归于曹氏呢?……”孔明说时,书房外面,又走进二人,正是尚留在孔明府上的诸葛慧和萧侯仪。

  诸葛慧身子未站稳,便惊奇的叫道:“二哥碍…当真奇怪极了!目下之势,怎的与我所知如此不符呢?”

  萧侯仪却向孔明俯身道:“小弟拜见诸葛大哥……”然后便默然不语。

  孔明微微一笑,亦无说话。雕雪见状,不由又奇又嗔,道:“你等怎的了?为甚犹如见了妖魔鬼怪似的?满腹惊疑,犹如变作活哑巴了。”

  孔明觉诸葛慧话中极有深意,他向她点点头,道:“四妹,你似有所察,在座均天机势格中人,你但说无妨。”

  诸葛慧想了想,便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将她当日与萧侯仪一道,陷入长江入川之畔白帝城地穴,她自己的所见所闻,简略的说了,然后又迷惑的说:“当日所见,分明是先皇刘邦的墓碑和元神,他向我揭示了他刘氏一脉的一幅可怕图景……其中判断刘氏的汉室,必于汉献帝手中毁断……但刘氏血脉,又必于百年之后,重夺被占的江山……刘邦的元神更断言此刘氏血脉,必定出在蜀川,而且与白帝城地脉有莫大渊源……”此时在座几人,不但孔明、雕雪深感奇特,就连当时同陷白帝城地穴的萧侯仪,亦是第一次听闻,他心中不由暗道:师妹原来在地穴中尚有这等诡秘遭遇……但这等遭遇,对师妹来说,到底意味什么?是吉是凶呢?

  雕雪却猛地忆起一事,忙追问诸葛慧道:“慧妹!你说曾听那刘邦元神判断,汉室一脉,必于汉献帝这一代毁断,这点或许已被曹丕以魏代汉证实……但又听说百年之后,刘氏一脉后人,必又重夺被占的江山,而且必出于蜀川,君子岂非说蜀国刘邦的江山,亦必被毁断,落入他姓之手,然后才由蜀国刘姓之后,再重夺失去的江山吗?”

  诸葛慧见雕雪神色焦急,不由笑道:“雕雪姐姐,那是百年后的事了,你理会它干什么?”

  雕雪道:“不然!你二哥目下正为保住蜀国的刘姓血脉而竭尽心血,但若天命所注,蜀国刘姓江山必定先毁后建,那孔明师哥所做的一切,岂非犹如水中捞月,到头一切徒劳一场空么?既然如此,孔明师哥还为其辛苦卖力干什么。”

  诸葛慧此时也不想隐瞒,但然说道:“雕雪姐姐所忧所虑,不幸的确如此……我当日在地穴中,刘邦元神曾断然的说,他在蜀川的子孙血脉,虽遇上了一位天机传人匡扶,欲振兴汉室江山,可惜,天机大势已不可逆转,所作的一切努力,均徒劳无功。刘邦的元神更清楚的叹道:天命如此,我夫复何言……二哥所做的一切,只怕自费一番心血啦。”

  雕雪不由顿足叹道:“师哥啊!既然身为汉室的开国老祖宗亦如此判断,倒不如就于此时急流勇退,免有逆天机,徒招奇祸。”

  孔明此时仰天长叹一声,说道:“我岂会不知三分天机确立之时,便是一统天机启动之日?然而我已身置此天机大势漩涡之中,又怎能脱身而退!我若如此,不但同样有违三分天机大势,而且若是中途放弃,有始无终,过早断送汉室的唯一血脉,我岂非成了汉室的千古罪人,受万世唾骂么……我此乃明知不可为,而须为之罢了,望世人谅我。”

  孔明慨然而叹,神色肃穆,雕雪、诸葛慧、萧侯仪三人均一阵肃然,被孔明这种义之所在,明知不可为而勇为之的无畏无私气度感染了,因此谁也没有说话。

  孔明一顿,却又微笑道:“况且天机大势十分玄妙深奥,其中变数甚多,决非一朝一夕所能参透。例如据我所察,日后这位一统天机的天命人物,似乎是司马氏一脉,但为甚此时曹氏一脉却忽然称帝?而且极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和实力呢……再者据四妹所遇所闻,百年之后,再度恢复汉室的,又是刘姓之人……这其中不正是充满玄奥、莫测高深吗……”

  孔明心潮聚涌,不觉交他心中的疑惑,在雕雪等三人面前流露了。

  雕雪一听,便吃了一惊,她深悉孔明的心性,他但有疑惑,便非要亲自探索明白不可……她因此忙道:“孔明师哥!

  目下荆州已失,关将军遇害,孙、曹均对蜀国虎视眈眈,形势十分凶险,你不是又打算如前次一般,犯险潜入魏国探查吧?”

  雕雪情急之下,搬出保卫蜀国的重任来劝阻孔明冒险。

  孔明却决然说道:“不知天机,不明大势,怎又克敌制胜?

  怎能守土保国呢……且主公的本命,已届逆变之期,我须及早伏布日后玄机,不得不赴魏境一行……”萧侯仪一听,不由吃了一惊,他自与关羽在临逝前结拜,他便视刘备有如义兄,自然关切刘备的安危。而且关羽又将自己北伐中原、复兴汉室的未竟之志,付托于他,他此时已决计不能置身事外了。萧侯仪问孔明道:“诸葛大哥……刘皇叔有甚凶危之兆呢?”

  孔明心中微叹口气,暗道:刘备的运命,已经神相管辂之判断,在两年之内,必生逆变……这又岂容怀疑?但此点却又绝对不可事先泄漏,因恐影响蜀国的稳定。孔明无奈,只好含糊的笑笑道:“此非有关主公的本命,本命难违,不可改变……我只能及早布伏玄机,以顺应日后的大势,天机……”萧侯仪深知孔明处事极为稳重,他判断而为的,便非为不可,因此也不再问,决然说道:“诸葛大哥!小弟愿随你赴中原一行。”

  孔明尚未置可否,雕雪已大惊道:“萧兄弟,孔明师哥身系蜀国的安危,你怎的不加劝阻,反而大加鼓励他去涉险?”

  诸葛慧却笑道:“放心吧,雕雪姐姐,有侯仪师哥随行,二哥必可保平安也。”

  雕雪道:“目下蜀国形势危急,赵子龙势须留守蜀川,不能随行护保,我如何放心得下?”

  诸葛慧格格一笑,欣然说道:“雕雪姐姐,依我之见,侯仪师哥目下的功力,已足可与子龙大哥并驾齐驱了!有他随行,二哥必可保平安无恙。”

  孔明微笑接口道:“师妹,云长的青龙偃月刀法,已授于萧兄弟,他再以猴拳九式加以融合,当世之中,能与子龙弟相较的,亦只有萧兄弟。”

  雕雪深知孔明的武功,与他的天机谋略一样,均已达深不可测的境界,就凭他的那套羽扇神功便足以傲视天下。若他如此赞许萧侯仪,那萧侯仪的功力,便决计不在赵子龙之下了……她不由稍感安心。

  当下四人商定,由萧侯仪和诸葛慧送孔明入中原,雕雪则留守成都丞相府。诸葛慧因为身负鸟语神通,而且又有五彩云雀协助千里传送讯息,是最佳的“快马”传令兵,因此雕雪答应由她随行,她自己留守成都,随时准备会同赵子龙前去接应。

  孔明也似乎另有深远用意,竟一口答应让诸葛慧随他入中原一行,连萧侯仪也稍感奇怪。不过,很快他便明白孔明的深谋远虑了。

  孔明此行,因时势紧急,因此也不敢耗时太久。他和萧侯仪、诸葛慧,轻装便服,打扮成商贩,专拣荒僻的山间小道,施展轻力,仅两日两夜时间,便直接闯上郑郡的盘龙山了。

  盘龙山上,便是曹氏先祖坟。但曹氏始终不以此墓为本宗祖坟,因此从未加以修建,也无派兵把守。在曹操心中,只有先父曹嵩在徐州的墓地,才是他曹氏的祖坟。而在曹丕心中,自然以郑郡西面的曹操墓地——高陵,为正式祖坟。

  登上盘龙山巅,抵曹氏的先祖坟前,萧侯仪开始醒悟,孔明此行的目的了。

  但见在盘龙山顶的东面,一座土坟,墓碑上刻曹氏先祖夏侯海的名字。坟周尚残留曹丕不久前拜祭的香烛等残迹。

  诸葛慧聪明绝顶,她仔细一看墓周的残迹,便忽然冷笑一声道:“哼哼!曹丕必定是先上此墓拜祭,然后才正式逼汉献帝禅位于他曹魏……曹丕既有以魏代汉,一统天下的雄心,为甚须借助此等神异之力呢?莫非曹氏的先祖墓,当真有那一统天下、皇者龙气吗?”

  萧侯仪亦极感关注,忙问孔明道:“诸葛大哥!是否如此呢?”

  孔明沉吟不语,却忽然问诸葛慧道:“四妹,你怎地判断,曹丕先拜祭此墓,然后才逼汉献帝禅位,登基称帝呢?”

  诸葛慧得意的笑道:“这很简单,二哥。此墓四周的香烛残迹尚存,连纸物亦毫无雨水沾湿的痕迹,我知两个月前,中原曾有一场大风雨,因此曹丕必在这两个月内拜祭此墓。

  而香烛的颜色已然稍变,可知必在四十天前拜祭了。同时曹丕的篡汉称帝,又发生于半个月前。那岂非曹丕先上此墓拜祭,才敢公然篡汉称帝么?”

  孔明一听,不由微笑道:“四妹,你的心思越来越精细,又善于据天时、地物而推断,难怪你在白帝城地穴有此奇遇,被刘邦元神视为百年天机的导引人了……你所判断,与我亦一般无异。”

  孔明难得当面称赞,诸葛慧心中不由乐得直笑,也没想及其他,但萧侯仪却不由吃惊道:“诸葛大哥!如此,那义兄的未竟之志,只怕尽付流水了。”

  孔明此时神色亦一阵肃然,他自然知道,眼前此墓,是他恩师庞德公,在数十年前,亲手为那夏侯海造就的青龙盘穴。他直到亲临此墓之后,才知恩师的地脉神通,竟如此宏大渊博!

  孔明在未上山前,便见在平川之上,突现一座雄伟山峰,自东向北婉蜒,山体青翠,有如一长盘旋起伏的青色巨龙。

  他向当地人打探,原来这座山峰,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之一——“盘龙山”,又叫“青龙峰”,是谯郡曹氏故乡的最著名的名胜。但当地人至今尚未知悉,盘龙山隐藏的无穷奥秘,因此孔明也并没说破。

  他上山之后,放眼望去,但见青龙峰屹立于青盘龙山的正中,前后左右均有山峰耸立,左如青龙,右如白虎;前竖如屏,后立如障。正西面处,有九道河川婉蜒奔流而来,左有东沙河、包河;正中有涡河、东济河,右有茨河、颖河;绕山而遇,犹如九尾白龙盘游而至,婉蜒而去,十分奇妙,奇特非常。

  孔明目睹之下,不由赞道:“好气势!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好地脉!前有竖屏,后有立障……更有九河回环,天造地设,当真是一座十年难得一遇的帝王天于龙脉结穴之地碍…”他寻着曹氏的先祖墓,仔细审辨一番,深感师父庞德公的本领超凡,他所点的这座夏侯海墓,恰恰坐落于青龙结脉的正中,不偏一分,亦不差一毫……他不由得暗道难怪此墓可荫生曹操这一代雄豪了!

  此时见萧侯仪如此追问,孔明不由肃然说道:“此墓果然有帝王天子这贵,曹氏一脉,有此大龙脉阴荫佑,其威雄盛势,亦与此青龙盘穴有莫大渊源……”萧侯仪却不服气道:

  “但为甚曹操始终未能一统天下,仅称王二载,便黯然逝去呢?”

  孔明未答话,诸葛慧已抢先道:“我知道……当日我幼时曾听大师伯庞德公推断,说曹操的血煞之气,已将他的天子祖脉龙气冲垮了……”萧侯仪一听,这才稍感安慰,但仍不放心,问孔明道:“诸葛大哥,是如此么?”

  孔明点点头,不厌其烦的详细解释,道:“萧兄弟,的确如此……曹操本性嗜杀;单在徐州,便已杀害数十万徐州百姓,如此炽烈的血煞,岂会不将他的天子祖脉龙气冲垮……

  此乃曹操的本命不符天命之故埃”萧侯仪连忙又询问道:“但如今曹操已逝,曹氏一族的祖脉天子龙气,不正由曹操的儿子曹丕承纳吗?而曹丕一生养尊处优,不必征战,自然并无沾染血煞之气,那曹丕岂非真的可以贵为一统山河的天子帝皇吗?”

  诸葛慧亦接口道:“是啊,二哥……曹丕先上此墓拜祭,然后即逼汉献帝禅位,登基称帝……若他因此可以扫平天下,岂非真的一跃而成天子之贵么?”

  孔明沉吟不语,好一会,才微叹口气道:“我正为此而忧虑……莫非这一统天机,真的应验于曹氏一脉身上吗……”萧侯仪一听,不由咬牙恨道:“但曹丕此人,心性狭隘,野心太大,天下落在他手上,百姓必然再无宁日也!诸葛大哥,不如趁机痛施杀着,将他曹氏的天子祖脉龙气毁灭吧。”

  诸葛慧嗔道:“找死么?师哥……你忘了关将军在吴郡孙氏祖墓刀劈龙脉,不但不成功,反而断送了关将军生命吗……你竟欲令二哥亦重蹈关将军的覆辙。”

  萧侯仪一听,猛地勾起他心中的痛苦内疚,不由长叹一声道:“我当日一时鲁莽,误引关将军刀劈孙氏龙脉,不幸铸成大错,后悔莫及……但正因如此,我萧侯仪才发誓,必代关将军实践他那北伐中原、复兴汉室的未竟大志碍…请诸葛大哥、谅解我的苦心……”孔明见萧侯仪十分愧疚,对他的好感不由添了一重,他轻声地安慰道:“萧兄弟不必难受,关将军之逝,其实是他的本命使然,与萧兄弟误劈孙氏龙脉之失并无多大关系。”他一顿,又随即道:“不过,由此亦足证,龙脉之法,决不能妄自施为也。龙气一旦凝聚,便绝难动摇,勉强而为,不但不能令其毁灭反而将其龙气激旺也……”就在此时,盘龙山的西面,突然有万道赤色烟云腾空而起,犹如万枝血箭,向盘龙山这面疾射而来了。

  孔明见状,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赤者煞也,而其血煞之箭十分炽烈,射向盘龙山这面,曹氏先祖地脉,虽有天子龙气之贵,亦决难抵御如此炽烈的赤煞侵袭……如此,曹氏后人的气数,便有不测之变也!”

  接而又暗道:“发出如此炽烈赤煞之处,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我倒不能不探查明白。”

  孔明心念电转,也不及细说,向萧侯仪、诸葛慧二人微一示意,身形即疾射而出,闪电般一路下山而去。萧候仪、诸葛慧二人见状,不敢怠慢,即施展轻功,紧随孔明之后,向山下飞掠。

第六章 孤注一挪

 

  孔明领先一路向盘龙山西面飞掠,他此时的无为真气激荡,身如飘风,向西面十里的一座山岗飞去。

  萧侯仪在孔明身后紧随,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他深知孔明身系蜀川百万生灵的安危,绝不容有任何闪失,他此时就连他最挚爱的师妹诸葛慧,亦无暇顾及了。诸葛慧却不但不生气,反而心中欣喜,因为她太敬爱她的二哥孔明,为了孔明的安危,她连自己的生命也可以不要,又遑论其他。

  此时是傍晚时分,山野间一片寂静,行人也不见一个,三人的行踪,因此显得十分隐秘,谁也没有察觉。三人的轻功,均是一等一的高手,不到一会,十里山路,便在三人的脚下掠过去了。

  忽地,孔明突见一座山岗,并不太高峻,却十分突兀的耸立在平原之上,显得十分孤傲奇特。

  孔明先是蓦地一顿,稍一沉吟,即毫不犹豫,向这座孤峰掠了上去。萧候仪、诸葛慧二人紧随其后。眨眼便已接近山巅,忽地,孔明身形一顿,随即伏下,隐蔽在一块巨石后面。

  萧侯仪、诸葛慧心知有异连忙紧接掠到巨石后。孔明示意二人小心,又伸手向西面一指,以密音发话道:“山顶有兵士把守……必定是一座十分尊贵的王陵所在地也……但未知是谁的墓坟?”

  诸葛慧道:“二哥!掠上前去,自可一目了然了。”

  孔明道:“若掠上前去,必被守陵的兵士发现,立刻便有一番厮杀。我等不惧这数位兵士,但却打草惊蛇,惊动魏国官府,派兵追缉,我等行动便十分困难了。”

  萧候仪忽地接口道:“诸葛大哥打算,既要查探清楚,但又不想惊动守坟的兵丁,是么?”

  孔明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话音未落,萧候仪的身形已飘掠而出,他施展他那猴拳九式的“捕风捉影”轻功身法,身如一道电光,直向山顶西面,守坟的兵士射去。

  在一座以巨石铸成的雄伟石碑侧面,建有几问草屋,四周果然有八名兵士把守,不许任何人接近。忽地,八名兵士但感眼前一花,似感一道人影掠过,迅即射向巨石碑那面。

  八名兵士大骇,慌忙追上前去,阻截那形如鬼魅的身影。

  那身形却快如电奔,在八名守坟兵士眼前一闪,已转向草屋那面去了。八名兵士十分惊奇,吆喝着壮胆,追赶那身影而去,倾刻间,巨石碑四周,便一牌寂静。

  孔明沉声道:“萧兄弟已将守坟兵士引开!四妹,我等快上前去看看……”话音已电射而出。

  诸葛慧亦连忙跃了出去,紧随孔明的身形,半分不敢落后。

  孔明掠近大的石碑,虽然此际天已昏黑,但孔明内力高深,目力超卓,一眼便发现,原来石碑竟是空白一牌,上面并无任何文字,甚至连一丝刻画也没有。但碑面却光滑如镜,显然经十分仔细的琢磨。

  “这无字墓碑到底是谁呢……”诸葛慧目注孔明一眼,惊奇的示意。

  孔明以密音回应道:“此地乃邺郡的腹地,守坟的兵土又是魏兵,如此隆重,墓中人必乃王者身份……我料必是新逝不久的曹操墓地。”

  诸葛慧亦以密音回应:“既然是曹操的陵墓,为甚碑却空白一片?并元任何名号刻字……好不奇怪。”

  孔明微一思忖,即断然说道:“曹操生性多疑,死时亦复如此。他自知生前血煞太重,冤气缠身,仇家遍布天下,恐如战国楚平王一般,死后被人挖墓鞭尸,因此才遣命子孙,似疑坟葬他,以便天下仇家不知如何下手也。”

  孔明说罢,即绕墓审察一番。又掠了开去,向四面远眺。

  然后即微微一笑,断然说道:“可矣……四妹,快去接应萧兄弟,然后在山下西面会合……我等须立刻赶返蜀川。”

  诸葛慧不知孔明已判断了什么,但他既有令下,她自然不敢迟疑,即施展她的仙灵神功,身化幻烟,似有若无,飘向墓碑东面的草屋,接应萧侯仪去了。

  到半夜时分,孔明、萧侯仪、诸慕慧三人,返蜀川的西行路上,三条身影,犹如电光利箭,在黑夜的僻小路疾射。

  到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三人便已进入蜀国的汉中地域,到达安全地带了。

  诸葛慧此时长嘘口气,久积的心中疑问,终于按捺不祝她掠前几丈,与孔明并肩而驰,悄声道:“二哥……你在邺郡曹操疑坟,到底发现了什么?…孔明身法略缓,待萧侯仪掠上前来,才坦然说道:“邺郡城西孤岗也有曹操疑墓,我料乃曹操的主墓,亦即实墓,曹操的遗骸必葬于此处。此墓虽然宏大,但十分简朴,与我所知的曹操临终遗命亦十分相符。”

  他略一顿,又续道:“此墓所处孤岗,形势孤傲,突兀于平川之上,四面皆平原,绝无屏障,亦无龙虎,根本毫无风水地力可言。而且我观岗上之土,皆为沙质,十分干燥,竟连一棵树也没有,独独剩曹操的疑墓,此乃火煞甚烈的地土。曹操的遗命自选于邺城西二十里孤岗,他必贪其孤高的格局。然而曹操作梦也意料不及,他遗命自选的这座墓穴,竟然恰恰将他曹氏一脉的祖宗天子龙气克制住了……”萧候仪、诸葛慧二人一听,均不禁惊疑的齐声道:“诸葛大哥!二哥……为甚曹操的无字碑墓,会将其祖宗天子龙气克制呢?”

  孔明微笑道:“曹操自选的这方无字碑墓,所处之地毫无地力可言,只有十分炽烈的火煞之气;再加上曹操本命之中所带的血煞之气因其死入土而泄,释放出来,与此地土中火煞汇聚,形成一股威力无比,十分可怕的赤煞血箭,直射向东面的盘龙山青龙峰曹氏先祖之墓……如此一来,曹氏先祖的天子龙气,岂有不被克灭之理……此乃天机演行之轨,亦是曹操本命所以然呀。”

  萧候仪一听,不由大喜道:“诸葛大哥!既然如此,那曹妄自称帝,岂非注定决不长久么寤?”

  诸葛慧亦笑道:“曹丕不知天机地脉,妄称天子帝皇,乃自招其败。”

  孔明却神色一凛,肃然说道:“虽然如此,但我等亦决计不可轻忽大意,因曹氏一脉的先祖青龙气毕竟十分旺盛,其天子贵气虽然被克制,已无一统天下的气运,但其王者之气却依然根基牢固,轻易撼摇不得。且目下蜀国刘氏一脉,正面临剧变气运之期,若稍一不慎,即有亡之危。”

  萧候仪因已立誓继承关羽生前北伐中原、复兴汉室的未竟之志,对汉室刘氏一脉的气运自然十分关切。他不由吃了一惊,忙道:“刘氏一脉气运剧变之期已届……诸葛大哥,刘氏一脉的气运将朝哪种方向演变?变好还是变坏?是祸是福、是吉是凶呢?”

  孔明见萧候仪对汉室刘氏一脉,已变得十分关切,犹如视作自己的生死大事,他不由微微一笑。心道:关云长之逝,荆州之失,虽然是蜀国的一大损失,但恰如我师所判,祸中有福,凶中亦必有吉,萧兄弟正继承了关云长复兴汉室的大志,不就是最佳的例证吗!

  孔明心中转念,便略示玄机的欣然道:“萧兄弟,刘氏一脉气运之变,乃其本命所然,是祸是福、是吉是凶,亦决非人力所能改变也。我辈中人,行事但求上无愧于天,中不负于百姓,下不辱于大地,也便可心安理得,不必太过于患得失。”孔明对萧候仪越来越看重,因此不惜花费心思,向他循循诱导。

  萧候仪亦领会了孔明的心意,感佩说道:“是!诸葛大哥,候仪必谨遵你的教诲。”

  诸葛慧见萧候仪如此敬崇她的二哥,她少女的芳心,不禁一阵欣喜。

  孔明、萧候仪、诸葛慧三人,平安返回成都,来回所花时间,不过是二日二夜,千里奔波,如此神速,决非世人所能想像,因此蜀国朝臣中谁也不知孔明此行的奥秘。

  孔明等返回丞相府,却见大臣许靖已在府中守候。许靖见到孔明、不由以手加额道:“好了!天佑蜀川,丞相终于现身了………孔明也不顾风尘仆仆,即招呼许靖,坐下叙话,孔明道:“许大傅为甚如此焦切?蜀川有大事发生么?”

  许靖时任太付的要职,是仅次于丞相的朝中大臣,并与丞相一道,共同辅粥国君朝政,许靖忙回话道:“丞相啊!自曹丕称帝的讯自传入蜀川之后,蜀川军心、民心皆大为震惊,纷纷传言,汉献帝已被曹丕杀害,曹丕一统天下的野心大发,不日必然攻灭蜀、吴两国了……汉中王亦因此忧心忡忡,又痛惜关羽的亡逝,终日痛哭,夜不能寝,日不进食,已病倒在床,不理朝政!幸好丞相适时返回,望丞相早定大计,以安军民之心。”

  孔明微一沉吟,即道:“然则大傅和朝中同僚有何高见?”

  许靖道:“我与光禄大夫谯周商议,均认为目下之计,唯有以进为守,尊汉中王为帝,已延汉室气运。同时亦又稳定蜀川军民之心。”

  孔明微一点头,道:“不错!许太傅此议,与我亦不谋而合。为甚不向主公进言?”

  许靖叹道:“我早向汉中王进奏,可惜三番数次,皆被汉中王拒绝了。”

  孔明道:“主公以何理由拒绝?”

  许靖道:“汉中王坚称此举乃陷他于不忠不义,因此坚决不肯答应……看来唯有丞相亲自出面劝奏,或可令汉中王回心转意也。”

  孔明沉吟不语,暗道:目下主公气运,已届剧变之期,如何变化我暂难窥透。而曹氏虽无天子帝皇之份,但其称帝仍足令天下震动,撼摇了蜀川的军心民心,我倒不可不加正视,设法重振蜀国军民的信心!

  孔明主意已决,忽地微微一笑,向许靖附耳低言。许靖神色一振,立刻欣然点点答应。

  第二天一早,蜀国朝中大臣,便忽然传出丞相孔明重病不起的讯息。朝中大臣,除太传许靖、光禄大夫谯周外,均大为惊惶。因为谁都深知,孔明是蜀国的栋梁,他若有三长两短,蜀国立刻便陷入危险境地!

  但众大臣前去探望,丞相府中的雕雪、诸葛慧、萧候仪三人一律婉拒,说丞相病重,只能静养以求康复。

  正在病中的刘备闻讯,不由大惊,他就连自己的病也忘记了,连忙直奔丞相府。他吃惊之下,心中的痛苦也暂时忘却,他的病况反而霍然全痊。

  刘备率数十侍从,便直入丞相府中。雕雪、诸葛慧、萧候仪等,以丞相府幕僚的身份,拜进刘备,道:“丞相早知汉中王驾临,特令我等在此迎接。丞相正在卧室中恭候呢。”

  刘备此时心急如焚,也不及细思,令诸葛慧引路,便直奔孔明的卧室中来了。

  刘备急步走到孔明的床前。只见孔明紧闭双目,躺在床上,神色十分困倦。

  刘备走近床前,示意候者不必惊动孔明,他伸出手去,轻摸孔明的额角,但感十分灼热烫手。刘备禁不住失声叫道:“丞相……你怎的了,难道竞忍心先刘备而去么?丞相有失,教我如何是好……”孔明忽地微睁眼,道:“主公,请恕臣不能拜迎之罪……臣深感惶恐……”刘备忙道:“丞相千万珍重……丞相到底患何病症呢?”

  孔明道:“臣忧心如焚,只怕命不久矣。”

  刘备忙道:“丞相所忧何事?快告知我,我必可为丞相解忧。”

  孔明只是一连道:“我的病已重,救无可救了。”

  刘备不由又惊又急,道:“丞相到底忧虑什么?但说出来,我必尽力解决便是。”

  孔明一听,才长叹一声,道:“臣自出茅卢,得遇主公,相随至今,幸能言听计从。今主公已得两川之地,总算达成臣一部心愿。但目下曹丕篡位,汉室将灭,文武百官,均却奉主公为帝,灭魏兴刘,复兴汉室,以共图功名。不料主公坚持不从,众官皆有怨心,不久,必各散东西。若文武尽散,吴、魏来攻,两川必难保全,试问臣怎能不忧心如焚呢?”

  刘备一听,无奈说道:“我并非故意推却,而是想此举不忠不义,天下人心不服。”

  孔明立刻接口道:“不然,若果真名不正、言不顺,则事不可行。但主公乃汉室后裔,名既正言亦顺,有何不忠不义不服?主公!知否天若予之,不受反被其害之理?切望主公三思。”

  刘备又无奈的说:“虽然如此,但一切须待丞相病复,才能成事……”不料刘备话音未落,孔明已从榻上一跃而起,精神抖擞,全无半分病态。他拍一拍身后的屏风,外面一众文武百官,均蜂涌而入,跪而拜道:“主上既然答允,须请择吉日以行登基称帝大礼。”

  刘备定睛一看,原来是太傅许靖、安汉将军糜竺、光禄大夫谯周、光禄卿黄权、博士伊籍、博士郎许慈、谏议大夫孟光等人。刘备此时才知道是孔明托病用计,逼他答应称帝。刘备又知孔明刚才所论,其实充满真知灼见,他此时若再推拒,便必定失去军心、民心了。刘备无奈道:“陷我于不义者,皆是你们那。”

  孔明也不犹豫,决然说道:“主上既允所请,便可即日筑台择吉以行大礼!请主上先行返宫,作好准备。许慈、孟光。

  你等二人又作主上登基掌礼。”

  很快,登基台便在成都的南面筑妥。诸事亦已齐备,百官造妥帝皇尊用的金驾,赴汉中王府,恭迎刘备登台。

  刘备登上高台,面南而座,台下是孔明、许靖为首的文武百官。四百是十万雄师,严密禁卫,刘备先行登告天地,由光禄大夫谯周宣颂祭之。

  读罢祭文,孔明即率文武百官,向刘备奉上国玺,刘备接过,放于台上,再次推让道:“刘备无德无能,请众卿家择有德才者奉之。”

  孔明道:“主上纵横四海,功德遍及天下,且乃大汉宗室,登基称汉帝,乃顺天应民,怎可再推让?”

  许靖等文武百官,亦随即下跪。口呼万岁。

  刘备此时,才最后接受,他下旨定国号为汉,史称,蜀汉,以别于大一统的汉朝,又改年号为章武,以刘禅为太子。

  次之为鲁王,三子刘理为梁王。三子中,除长子刘禅是甘夫人所生,次子、三子均为吴后所生。

  刘备又正式封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等同副丞相的司徒。五大虎将中除关羽的爵号由其子关兴承继外,其余四将均重新正式封任,朝中大小文武百官,亦一一升赏。同时又下旨大赦,两川军民,信心因而大振。

  此时,蜀汉的军力有三十万,边关又有赵子龙、张飞、马超、黄忠、魏延等大将镇守,令吴、魏不敢轻易犯境,三国的形势处于相峙的状态,相对地平静。

  这天,孔明正在丞相府中,与雕雪、萧候仪、诸葛慧三人闲话。

  忽有魏国方面的探子以飞鸽传书回报,说魏国在司马懿的献议下,将魏国的五行属性定为土,土属黄,因此魏国将旗帜一律改为黄色,皇帝的服饰、车驾也一改原本汉朝皇帝的红底龙身,而改为黄底龙身,并且,号令举国上下,亦以黄为尊。

  诸葛慧奇道:“二哥,为甚司马懿议将魏国定为土呢?”

  孔明沉吟道:“魏国代汉而立,汉属火依照五行中火生土,因此司马懿据此而定魏为土。上的属色为黄,因此魏国自然以黄色为导。……但司马懿的献议,必另有深意……”雕雪亦奇道:“孔明师哥,是甚深意?”

  孔明道:“我知阴阳五行学说中,五行均相生相克。火虽能生土,但木却能克土。曹氏一脉,其先祖地脉乃青龙盘穴,青色属木,木即能克土,亦即魏国属性之土,隐隐然受制曹氏的祖脉之木也。虽然曹操墓地属火,能够生土,但是,曹操的脉气却不及祖脉地气强大,因此曹氏祖脉仍克制着魏国。

  ……如此玄奥的布局,司马懿此人果然非同小可……”萧候仪大感兴趣,忙间道:“诸葛大哥,那司马懿如何非同小可?如何暗中算计曹氏的魏国呢?”

  孔明微笑道:“五行中木克土,曹氏魏国既然属性为土,然而曹氏的祖却属木,二者相克,魏国的曹氏受祖脉所克怎能安稳顺遂?若我所料不差,则曹丕的气运必十分短促,不但曹丕如此,就连曹氏的子孙亦难被克灭的厄运也……司马懿必已窥透此中的奥秘,出于一种极深远的目标,才故意献计,将魏国定性为土……司马懿的用心十分深谋远虑……”孔明一顿,又若有所思的说:“他极可能是我平生最强劲的对于,我不能不小心应付。”

  诸葛慧:“二哥,司马懿如何深谋远虑?”

  孔明沉吟道:“我与司马曾有一面之缘,当时他尚是曹丕的太子少傅,发觉此人山林位潜伏一股十分旺盛的贵气,比之曹操的命宫贵气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一直伸延向子嗣官,由此足证司马氏一脉,日后必定极为华贵。曹操的子嗣已有王者之贵,然而那司马懿的子嗣宫却是天子帝皇之贵。

  再结合曹氏一脉的气数,我料那真正的天子帝皇并非曹氏一脉,而是司马氏一脉。……而所谓的天子帝皇之贵,即并非偏安一隅之王,而是一统山河的天子气运……”孔明说到此处,诸葛慧已然醒悟,不由吃惊的说:“司马氏一脉。既然有一统山河天子气,那日后的天下,不但是魏国,就连吴国、蜀国,亦均是司马氏一脉的吗?……嘿!原来当日刘邦元神所称的‘百年内一统天机’,司马氏才是真正的人选碍…”孔明道:“的确如此……因此我不得不采取以进为守的策略,来顺应这三分天机的大势,亦即勉为其难,在这百年内外,尽力保住蜀国刘氏的气运,以便日后再顺应那一统天机的演行!我虽然抢先一步布局,但是否收效,则我亦毫无把握。”孔明说时,神色一阵忧郁。

  诸葛慧见状,安慰道:“虽然如此,但二哥亦不必大过忧心。因为刘邦元神既然透露,百年之后,蜀汉刘氏一脉,有复兴汉室的天机气运,亦即蜀汉刘氏虽沉而终有升腾之日啊……而这与二哥的志愿,不也十分贴合吗?”

  雕雪亦慰藉道:“师哥啊,你不是常说,天机势不可违吗?

  你既然已窥悉天机势格,慧妹又获刘邦元神启导,两者均十分吻合,何必还去苦思应对之策?一切顺天势而行可也。”

  萧候仪亦慨然说道:“诸葛大哥放心!小弟必定秉承关将军的遗志,谒尽全力,助诸葛大哥力保蜀汉刘氏一脉,进而日后复兴汉室之大业。”

  孔明目注萧候仪和诸葛慧,心中一阵欣喜,暗道:四妹与萧兄弟命宫寿纹奇长,或许真的是百年内外的天机人物,只要我尽力保住蜀汉刘氏血脉,有她二人之鼎力扶持,复兴汉室的大业或可达成也……孔明心中转念,神色这才稍舒。他轻握萧候仪的右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候仪兄弟!日后复兴汉室的弥天重任,只怕便落在你和慧妹身上了……为了日后的大计,候仪兄弟!日后复兴须从今日起,即苦研兵略阵法,及与此相关的天机、人间、地脉三大学问。我亦会将我所学,悉心传授于你,你可愿意么?”

  萧臣仪一听,不由大喜,他连忙一跃而起,向孔明俯身拜谢道:“诸葛大哥!小弟早视你如师如兄,倾心拜佩!大哥肯传授学问于我,小弟感佩尚不及,还会不愿意么?小弟乐意极了……”萧候仪心中狂喜,说话也有点含混不清,这也难怪,因为孔明在世人心中,已憎爱分明如仙神一般,能获他青睐欣赏的万中无一,得他传授本领的更绝无仅有。萧候仪有此幸运,他如何不激动万分?

  雕雪亦为萧侯仪高兴,她含笑道:“孔明师哥连我亦有所保留,他竟肯将他所学倾囊相授,萧兄弟乃当世第一人埃”萧侯仪十分激动,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忽地又向孔明拜道:“小弟拜谢大哥……师父……大恩。”

  诸葛慧不禁格格大笑,又嗔道:“师哥你疯了么?说话怎的颠三倒四?你既自称小弟,便应呼大哥,为甚又叫师父了……不三不四、一塌糊涂。”

  萧侯仪笑道:“是!是!师父,我或许真的乐疯了。”

  孔明即呵呵笑道:“四妹休要笑你侯仪师哥……据我所料,侯仪兄弟日后的成就,绝不在你之下!复兴汉室的大业,必会在他身上达成也!而四妹的运命,与侯仪兄弟亦因此而不可分呢……啊啊,若我所料不差,不久的将来,天地乾坤必有一双天机侠侣现世。”

  诸葛慧被孔明逗笑,俏脸不禁绯,她带喜带羞的笑道:“呀哟!二哥堂堂一位蜀国大丞相,竟来取笑……依妹子之见,你和雕雪姐姐,才是一双真正的天机侠侣埃”孔明此时心情甚佳,不由含笑道:“四妹,为甚有此高论?”

  诸葛慧笑道:“可不是么?二哥和雕雪姐姐同出于天机门,二哥又是一代天机传人,而雕雪姐姐又是娇俏的天机女,俩人合起来岂非一对天机侠侣么……雕雪姐姐,你快说是也不是埃”雕雪心中一阵欣喜,她瞟了孔明一眼,见他脸上无喜无悲一派泰然,不由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慧妹,雕雪怎有如此福气……你二哥早已立誓,大志未成,决不轻涉儿女私情哩……因此,这天机侠侣的名号啊,只怕只有慧妹和萧兄弟才配称了。”

  诸葛慧深知雕雪对孔明一往情深,她的芳心早已认定孔明是她的终身伴侣,可惜孔明却一直对她若有若无、若即若离,令雕雪的芳心百结难舒……诸葛慧幼时会怨恨雕雪抢走了她至爱的二哥,但此时她却替雕雪抱不平了。

  只见她将小蛮腰一叉,娇野的说:“雕雪姐姐放心!二哥他日后若敢不将你视作天机侠侣,我诸葛慧第一个便与他没完没了……”她一顿,却又有点自知大野,竟敢在堂堂的蜀国丞相面前放肆,不禁吐了吐舌,格格笑道:“但雕雪姐姐也不必疑虑,二哥虽以大志为先,不肯轻涉儿女私情,但二哥的心坚如磐石,绝对不会见异思迁!他既肯让你留在他身边,他的心啊,其实早将你视作终身伴侣了。”

  孔明心中欣然,一句内心话竟脱口而出道:“呵呵!……四妹果然聪慧绝顶,竟连我的心事亦窥透了。”

  孔明虽然没有明确回应,但他那话中含义,却犹如默认诸葛慧的判断了。雕雪心中不由一阵欣慰,她但感她所受的一切委屈痛苦,此时此刻亦得补偿了。

  丞相府中,此时弥漫着一片和平欢乐的家庭温馨,这是多年来孔明的丞相府难得一见的景象。

  不料就在此时,司徒许靖的侍从,从外面仓皇奔进,向孔憎爱分明拜禀道:“丞相大人!小人奉司徒许大人之命,请丞相赶去宫中,有急事商议。”

  孔明微吃一惊,忙问侍道:“许大人何时入宫?是奉主上之命,还是许大人入宫求见?”

  侍从道:“许大人乃奉皇上之命,召他入官商议征伐东吴之事……许大人不敢作主,请丞相快入宫谏阻皇上也。”

  孔明一听,不由微叹口气,转身对雕雪、请葛慧、萧候仪等人道:“哎……要来的终于来了,不料主公的本命气数,果然已伤剧变之期。”

  雕雪忙道:“那师哥快入宫面奏主上吧!主上或许会听师哥的劝谏呢。”

  孔明心中叹了口气,暗道:若主公肯听从我的劝阻,便非他不可逆转的本命之劫了!我此行亦仅是一番徒劳而已……但这是决计不可在此时泄露的。因此孔明也没再说话,匆匆换了朝服,便由八名亲随护送,入宫见刘备。

  孔明进入内宫正殿,向刘备参拜。但见刘备正虎着脸孔,似极不满意司徒许靖的回话。他一见孔明,便抢先发话说道:“丞相!朕自在桃园,与关、张结义,誓同生死;不幸二弟云长,被东吴杀害,朕若不为他报仇,即朕有负盟约,朕虽登基称帝,却不忠不义,如何于九泉之下与二弟相见啊!因此朕决意出兵伐吴,为二弟报仇雪恨。”刘备一顿,又狠狠地瞪了司徒许靖一眼,沉声道:“不料许司徒不谅朕之衷曲,横加阻拦,令朕气恼,朕若不念丞相保举的脸面,必将他下旨斩了。”

 

第七章 双龙之斗

 

  孔明一听,便明白刘备是抢先以此来堵住他的劝阻。他微一沉吟,便不置可否,反而从容的含笑道:“主上伐吴,乃举国大事,主上虽有伐吴的理由,但亦须召集文武大臣,当廷下旨,以振军威。”

  刘备一听,以为孔明同意出兵伐吴,不由大悦,“承相真知朕心!朕便在三日后临朝,向众卿家下旨吧了!”

  孔明与许靖拜退。出了皇宫,许靖不禁抱怨道:“陛下但听丞相之言罢了,丞相怎不加以劝谏?”

  孔明苦笑道:“我的心意主上早知,因此他才抢先一步,藉斥许大人,来堵住我的嘴,试问在此情形之下,我若再出言劝阻,岂非令主上火上加油,危及许大人的吗?”

  许靖这才明白孔明的苦衷,他不由作声不得。但又极不甘心,焦虑的说:“但目下之势,东吴决计征伐不得,北面曹魏正野心勃勃,待机吞吴、蜀;若吴、蜀两雄相斗,无论胜负,皆必最后亡于曹魏也……承相快思解救之策。”

  孔明沉吟道:“能劝阻主上的人,除你我外,并不多也。

  张飞乃云长之弟,他正急于报杀兄之仇,怎会劝阻主上出兵?

  法正又不幸早逝,勉强可以相劝主上的人,如今便只有对主上有数次救命之恩的赵子龙了!”

  许靖大喜道:“好极了!我便赶去边关,请虎威将军赵子龙赶来成都。”

  许靖说罢,也不犹豫,与孔明匆匆拜别,便驰马率数骑,赶赴边关,请赵子龙去了。

  孔明返回丞相府。雕雪、萧侯仪、诸葛慧三人,早就在堂中守候。

  雕雪一见孔明,便急忙间道:“孔明师哥!主上真的欲出兵攻打东吴么?”

  孔明微叹口气,道:“主上攻吴为云长复仇之念十分炽烈,我正设法劝止,但此乃主上的本命之劫,看来我的努力终会白费力气……”萧侯仪却又惊又喜,他因为孔明的异议,对刘备伐吴感到吃惊;但他是关羽的结拜兄弟,对义兄之死,心中一直十分愧疚,眼见有为义兄复仇雪的机会,他又感到欣喜。萧侯仪忙道:“诸葛大哥……为甚不可趁蜀国兵强马壮之际,出兵攻打东吴呢?”

  孔明已有意栽培萧侯仪成为一代天机之将,因此他虽然心中忧虑,仍愿意不厌其烦的向萧侯仪阐释,如何洞察天下大势。

  他目注萧侯仪,肃然说道:“蜀汉立国之大计,乃在于复兴汉室,因此主要之敌,是曹魏而非孙吴,而在用兵之道,亦须有重点,不可同时对付两大强敌,因此为长治久安,宜与吴联合,而决不能攻也。此其一,……”孔明一顿,又道:“其二,从三国国力而论,赤壁战后,曹魏势力退回北方,对孙、刘两家压力稍缓,但曹魏仍坐拥九州之地,吴、蜀只占四州,因此魏、蜀、吴三国中,曹魏国力依然最强大。荆州之战,蜀国失去荆州,仅剩益州两川之地,兵力虽有三十万,但须分兵守北,抗拒曹魏,能用之兵,不出五万,因此比之孙吴的国力,尚处劣势,决不能速战速决,消灭孙吴。战争延缓,必给曹魏可乘之机,若曹魏从北面攻我方,则蜀国危矣。”

  萧侯仪此时不由连连点头,表示领悟。

  孔明见萧侯仪十分虚心好学,心中欣喜,又解释道:“另外,从还大的战略而言,曹魏终占优,吴、蜀两国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吴亡蜀亦不长,吴、蜀休戚与共,只可长结盟好,共抗曹操。孙吴只图一时之利,攻夺荆州,杀害关羽,固然不知;但蜀国若为复仇,愤而伐吴,即又步孙吴的后尘,激发吴、蜀的激斗,势成水火,得益的只有曹魏。三分之势之所以鼎立,全在于吴、蜀联盟共大计,若一旦破坏,则三分之势便毁败了。此其三。综而论之,蜀国于此时出兵攻吴,实百害而无一利。”

  萧侯仪神色一凛,向萧侯仪拜道:“诸葛大哥洞悉天下大势,不厌其烦,悉心教谕,小弟谨遵牢记,永志不忘。”

  孔明欣然一笑,也没再说话。他亦无暇再分心,因为目下的情势十分危急,稍一不慎,蜀国便有覆灭之危了。

  三天后,刘备临朝,召集文武大臣,宣示他打算出兵攻打东吴的旨意。

  文武大臣中,众人见丞相孔明、司徒许靖均默然不语,因此谁也不敢表示什么。

  刘备见状,不由大喜,大声道:“众卿家既无异议,朕便即下旨,发举国之兵,攻打东吴……”不料刘备话音未落,殿外已匆匆奔进一将,但见他虽然风尘仆仆,但仍不减他的凛凛威仪。他快步奔到阶下,向刘备参拜。

  刘备一见,不由喜道:“好啊!子龙赶来见朕,想必是助朕攻打东吴,为云长报仇吧?有子龙助朕,朕再无忧。”

  不料赵子龙即朗声道:“不然!陛下。当今之势,国贼乃曹魏,而非东吴,曹丕篡汉,神人共愤,陛下宜进图关中,进攻曹魏,曹魏若灭,东吴自会降服,目下曹操虽亡,曹丕继位,军心民心未服,为甚不趁此良机,早日出兵攻取关中,控制黄河、渭水上游,以讨伐奸逆?若然如此,则天下必定响应。怎可于此时先打东吴,消耗军力?此决非上策。”

  刘备一听,大感失望,不悦道:“东吴夺朕荆州,杀害朕弟,切齿之仇,怎可不报?卿为何阻朕?”

  赵子龙道:“陛下与曹魏之仇,乃出自公心,天下附应;兄弟之仇,乃私人之怨,怎可以私废公呢?”

  刘备恨道:“朕若不为弟雪仇,虽有万里江山,又有何珍贵。你勿再阻朕。”刘备心中气恼,若所奏之人并非曾救他生命数次的赵子龙,他早就下旨斩人了!

  孔明见状,目视赵子龙。赵子龙会意,不再说话,站起退到一旁。

  孔明毅然出班,向刘备道:“陛下初登帝位,就算欲讨东吴,也只可派一上将率军可也,何必陛下亲统大军?宜集中国力,北拒曹魏。”

  刘备见孔明并未阻他攻伐东吴,心中稍慰,亦感孔明所议,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他心中转念,便欲答允孔明的奏请。

  不料就在此时,殿外又闯入一员黑铁塔似的猛将,大哭而奔阶下,刘备一见,连忙离座下阶,与猛将抱头痛哭。孔明一见便微叹口气,心道:“主公本命之劫果然不可逆转,我的一番努力只怕白费了!

  这员猛将,便是镇守阆中的张飞。他自关羽被害,终日痛哭,竟至虎目流血。又狂饮烈酒,以消心愁,酒醉便以打人泄恨,兵士有被他鞭打致死的,因此士卒见他如见猛虎。此时张飞咬牙切齿道:“陛下如今贵为天子帝君,早已忘了桃园结义之情也!否则二哥之仇,为何不报?”

  刘备哭道:“朝中众官劝阻,刘备不敢轻率埃”张飞恨道:“他人怎知我等情深?自然不切不痛也!若陛下不去为二哥报仇,我便单枪匹马,杀人东吴,舍命不要,替二哥报仇雪恨。”

  刘备无奈道:“皇弟息怒,容朕与丞相等再商议。”

  张飞大叫道:“商议!商议!他们无骨肉手足之情,必不同意!张飞这便杀入东吴,宁死不与陛下相见。”

  刘备被张飞的怒气激动,不由百感交集,他决然说道:“皇弟!朕意已决!即日出兵攻打东吴!皇弟可率阆中兵马,直击东吴,朕倾举国之兵,与你会于江州,共伐东吴,誓报云长被杀之仇。”

  张飞这才拜退,疾冲而出,返阆中点兵准备攻打东吴去了。

  刘备重返帝座,便要下旨兴兵。

  学士秦宓慌忙出班,冒险奏道:“陛下以万乘之躯、去壁报私义,此乃古人所不取也!望陛下三思。”

  刘备心意已决,厉声道:“云长与朕桃园结盟,誓同先死,大义所在,朕岂能忘却。”

  秦宓伏地不起,道:“陛下不听臣劝,恐有误失。”

  刘备大怒道:“朕出兵之际,你何出此不利之言!来人!

  将他推出去斩了。”

  秦宓被武士推出,却面不改容,回头望刘备呵呵大笑道:“臣虽死而无憾,但只怕新创的基业,又将毁于一旦了。”刘备更怒,令武士斩秦宓,众官眼见刘备盛怒,竟无一敢出班劝谏。

  孔明见状,咬一咬牙,又毅然的向刘备奏道:“陛下!荆州之失,云长之死,固然令人伤痛;但曹魏篡夺汉室江山,陛下身为汉室宗亲,乃奇耻大辱也!因此秦宓所谏,亦为金石之言,望陛下赦免其罪,采纳其谏则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众官许靖等,见孔明带头,才敢出班,齐为秦宓求免上奏。

  刘备怒气稍缓,但仍余恨未息,恨恨说道:“秦宓可恶,朕出兵之前,竟作如此不利之言!姑念丞相及卿等为他求情,暂免一死!捕入大牢,待朕报仇回来再行发落。”待武士推走秦宓,刘备又咬紧牙根,断然说道:“朕出兵伐吴之意已决,你们不得再谏。”

  孔明知事势已不可逆转,不由微叹口气,不再作声。

  刘备于是下令孔明以丞相身份,留守两川,以保太子刘禅,令骠骑将军马超,及其弟马岱,联同镇北将军魏延镇守汉中,防御曹魏。令虎威将军赵子龙为后备军,并负责督运粮草。令黄权、马良为帅帐参谋,黄忠为前部先锋,冯习、张南、张翼等蜀将,调兵十万,从巴郡出川,直插荆州。加上从阆中出击的张飞军,刘备攻打东吴的兵力便达十五万,占了蜀国的总兵力一半。

  不料张飞率军与刘备大军在四川江州会合之后,却因鞭打兵士,被叛兵趁他熟睡,将张飞刺死。叛兵逃入荆州,投降东吴。

  张飞的死,对刘备又是一大打击,他对东吴孙权,已恨之入骨,此时便算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刘备向东吴用兵了。

  刘备下令黄忠的先锋大军,出蜀川巴郡,直捣东吴的巫山,以及位于湖北的称归。

  东吴方面,孙权深知刘备必来复仇,因此一方面派人向刘备求和,以便重归于好。另一面又向曹丕递表称臣,讨好曹魏,以免曹魏从北面向东吴进击,两面受敌。

  在军事方面也做好作战部署。孙权在危急之际,毅然任命被军中视为儒弱之将的陆逊为前线统帅。陆逊派大将潘璋镇守称归,陆逊防守巫山,李异防守湖北巴东的巴山,刘阿防守位于湖北的兴山,宋谦则率水军防守湖北的枝江,而孙权的侄儿——孙醒则率万人防守湖北宜都的夷道,而陆逊则亲自坐镇夷陵,指挥前线大军,准备迎战刘备的攻吴蜀军。

  而在荆州南面,孙权亲自坐镇武昌,以便统一支援各路兵马。南郡由朱然、韩当镇守,徐盛防守当阳,诸葛瑾(孔明兄长)防守公安,凌统防守孱陵(湖北公安西南),东吴合计调集了近十五万兵力,用于抵御蜀军。

  吴、蜀荆州又一场大战,已如箭在弦上,势将爆发!

  公元二二一年七月,蜀昭烈帝刘备统率复仇大军,在荆州的北面,向东吴发起猛烈进攻。黄忠、黄权所率的先头部队,击败防守巫县的东吴军,又迅速攻占称归。

  陆逊下令大军撤退,一直向东退了五六百里,到了湖北宜都的夷道、虎亭(湖北宜都东面),陆逊才下令大军屯驻待令,全力防御蜀国的进攻。

  不久,蜀将吴班、陈式率水军攻占夷陵,陆逊就连他的镇守大营也放弃了。

  刘备率领的中军,亦已进抵称归,此时,蜀军已深入东吴国土二百里。

  此时,刘备已接孔明派人送来的急报,说东吴向曹丕称臣,曹军有可能从北面进攻蜀军;又力主刘备不宜轻率冒进,先稳固已攻占的陈地,再徐图东进。

  刘备却已杀红了眼,他接孔明急报,并不以为然,却置之不理。后得黄权苦劝,切勿大意,须防范曹军从北面的进攻,刘备才勉强令黄权率江北一万兵力,作防御魏军进攻的部署。

  刘备自己则坚决率十万大军,从长江南岸翻山越岭向东推进,直捣东吴的腹地。

  沿途吴军的抵抗竟十分微弱,因此刘备的大军,很快便进抵虎亭,前锋甚至插入夷道,将孙权的侄儿孙醒所率的一万吴军包围了。

  陆逊所率的东吴主力,此时已屯驻于虎亭的北面,正寻找与蜀军主力决战的时机。

  但蜀军前锋包围孙醒部队,却在陆逊军中引发战与守的激烈争辩。吴军的大将徐盛、韩当、潘璋、宋廉等认为,孙醒是孙权之侄,若有闪失,则有损吴军的军心,于孙权面上也不好看,因此主张出兵迎战。

  陆逊却断然说道:“孙将军深受将士爱戴,夷城牢固粮足,必可坚守,以消耗蜀军的战力,以利我军寻机与蜀军决战。此乃我不救孙将军,而孙将军之危,必解的上策呀。”

  徐盛、韩当等将,自恃是东吴的宿将,各自矜持,心怀不满,哗然而起,斥陆逊儒弱无能,不肯听从陆逊的军令。

  陆逊见状,即按剑而立,厉声道:“刘备天下知名,连曹操亦畏惧于他,现已攻入吴国国境,是一大强敌!怎可轻率冒进。诸将共受国家恩泽,须此相和睦,协同杀敌,以报答国家,若不听号令,各行其是,岂是取胜之道?我虽乃一介寒儒,却受命于主上,主上既令诸位屈就于我,乃因我有所长。

  尚可称职,能忍辱负重。望诸位各司其职,军无戏言,令出如山。”

  众将听陆逊义正辞严,不敢再议出战。但内心却均忧虑战局的安危,抱怨孙权用人不当,对陆逊这位儒弱又骄横的大都督,敢怒而不敢言。

  就在此时,有前哨来报,说蜀将吴班数千人立营于平地,向吴军挑战。诸将趁机又向陆逊请战,力争进击蜀军山下之兵。

  陆逊却仍坚决拒绝出战,他向诸将解释道:“刘备举大军东进,锐气正盛。且蜀军高踞山腰,占扼险要,难于一举攻破,即便攻破,亦难获全胜给蜀军以喘息反扑之机,若出击失利,更影响战局,便非小挫了!目下我军宜鼓励将士,多出谋划策,以待形势的变化。而此地并非平原旷野,不必担心蜀军大举进攻的风险。蜀军沿山地展开,行走于山路崎岖,必易于疲累。抓住蜀军的弱点,便可以一举将其歼灭。”

  刘备的蜀军方面,以一部兵力围攻夷道的孙醒军,大部兵力从巫峡建平(巫山县)到夷陵分布,扎下百里长的营寨,首尾相连,以便易于救。而且扎营之地多是山腰、山地。刘备以为,据军于高处,便可以高屋建瓴之势,攻可势如破竹,守可稳如磐石。

  刘备故意对夷道的孙醒军攻而不破,引诱东吴军前来救授,蜀军便可一举将东吴的援军歼灭。

  但陆逊并不上当,并不因孙醒是孙权之侄而打乱部署战略,坚持防御,寻找战机。

  就这样,蜀军与吴军僵持住了。

  孔明留守蜀川,他的心却一直追踪着刘备的动静。他派出探子,前去刘备营中探视。探子回报,将刘备的扎营情况呈报孔明,并大赞刘备首尾连营百里,极有气势,固若盘石。

  不料孔明一听,即顿足道:“向主公献此百里连营计者,当斩毋赦。”

  探子忙道:“连营之法,乃主上亲自下令,并无人献议。”

  孔明一听,不由长叹一声道:“主公素来对我言听计从,不料于此关键时刻,却犯了独断轻率的大错!此乃主公之本命劫数,决非人谋所可能挽回的。”

  探子道:“百里连营为甚大错?”

  孔明道:“目下已近深秋天气,风干物燥,主公扎营于山地,山地必多树木,且风向上升,更连营百里。若东吴用火之攻之计,军营起火,百里之营皆无一幸兔………哎,此乃天降奇祸于蜀川……”探子大惊道“主上远在千里之外,如何向主示警呢?”

  孔明无奈的道:“我亲书一函,你速带往虎亭,亲交主上……看看能否避过这一场奇祸吧。”

  孔明说罢,即疾书一函,交给探子,令他不分日夜,飞赴虎亭,呈交刘备,探子深知事势危急,也不敢怠慢,不顾疲困,即刻飞驰赶往虎亭。

  三天后,孔明派出的探子,终于赶抵刘的师营。探子将孔明的密函呈交刘备,就立刻倒地不起,昏迷过去,他显然已筋疲力竭了。

  此时马良等参谋,闻孔明有密函送至,立刻赶来帅营。

  只见刘备正阅视孔明的密函,神色犹豫不定,马良忙询内情。刘备默然不语,似在思忖,好一会,才不以为然的说:“丞相多虑了!东吴以陆逊为师,他兵少而分散扼守峡中数地,怎有能力向朕出击?”

  不料就在此时,东吴军主帅陆逊,却正在密谋向蜀军作大举反击。对陆逊这一决策,东吴诸将亦十分困惑。因东吴军兵力依然少而分散,刘备的蜀军却居高临下,占据险要,易守难攻,如何反击。

  陆逊却断然说道:“蜀军攻吴,起初士气正盛,我军不可与之硬拼。但目下蜀军屯驻已久,山地崎岖,蜀军必已十分疲困,斗志亦已消沉,难作出击矣,敌进我退,敌守我扰,敌疲我攻,反击蜀军,此其时矣。”

  果然陆逊又制定了火攻之汁,他故意向蜀军作小规模的进攻,却一触即退,令刘备更自信吴军已无反击之力。

  然后陆逊即指挥精兵,潜入蜀军在山地的营寨,引燃火种。此时正值秋高物燥,山草树木一燃即着,火头一起,根本无法扑灭。蜀军一营起火,百营焚烧,先就乱作一团。

  陆逊趁机发起猛烈的进攻,迅速攻破蜀军的数十座营寨,蜀军已被大火烧得焦头烂额,又被吴军猛烈攻击,更感惊惶,士无斗志,立刻土崩瓦解,死伤无数,蜀军十多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第八章 阵图之秘

 

  刘备在黄忠等蜀将的死命保护下,仅率数千人的部队,突围而逃。最后终于逃返蜀军攻吴的起点,长江入川峡口的白帝城地域,但距白帝城尚有数十里。

  后面陆逊旗下的大将徐盛、丁奉、韩当、朱然等人,杀降蜀兵无数,依然紧追刘备不舍。陆逊已颁下军令,非要生擒刘备不可,刘备此时身边的兵士不及二百人,大将全被阻隔,无一人能接近保驾,他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此时孔明在成都,自接探子呈报刘备山地连营百里,便料蜀军必败无疑,已急速作好救应的部署。

  他先派萧候仪,施展他的捕风捉影轻功,以快于战马的速度,飞赴江州,向镇守江州作刘备后应的赵子龙授计,着他如此、如此。

  然后又召胞妹诸葛慧到他身前,密语一番,未了道:“四妹!事势危急,我身边己无大将可派,由雕雪师妹随你走一遭吧……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依我计行事。”

  雕雪一听,不由大惊道:“孔明师哥!你竟然要慧妹单独一人,面对陆逊的十万精兵吗?这岂非要她去送死?这怎可以?”

  孔明道:“不然!我入川时,已知主公必有今日之危,故于白帝城前鱼腹滩布下十万雄兵……陆逊若然追击,必受我十万雄兵困祝”雕雪仍奇道:“师哥!雕雪会来回帝城三番数次,除了山野峡谷河川,哪有十万兵埋伏之迹像?”

  孔明断然说道:“我已授计四妹,师妹届时自会明白了!”

  雕雪心中仍惊疑不定,暗道:孔明面临此危急情势,是否有点惶乱了?

  但诸葛慧却欣然领令,只是不大明白孔明的用意,忍不住轻声询问道:“二哥!一切妹子谨遵……但我不明白,为甚不趁东吴主将陆逊受困,将其消灭,反而要放他一条生路呢?

  这岂非纵虎归山么?”

  孔明道:“蜀、吴两国经此,均元气大伤;曹魏本就强于蜀、吴,如今坐山观斗,更形强大,东吴军负胜不知输,必被曹魏所乘,趁他大军入川,后方空虚之际,出兵攻吴,则吴国必毁于一旦!吴国若灭,蜀国亦必危,天下便尽归曹魏了……”诸葛慧仍感迷惑,道:“虽然如此,可派人警告孙权即可,放陆逊一条生路有甚有关系?”

  孔明道:“我军新败,东吴气势正盛,孙权以陆逊为傲,怎会将我警告放在眼内?陆逊出战以来,以智谋取胜,亦心存傲意,不将我军放在眼中,因此我须以大法挫其锐气,令陆逊不敢轻举妄动。且人若处危难,易于听从劝告,趁陆逊惊惶之法挫其锐气,令陆逊不敢轻举妄动,且人若处危难,易于听从劝告,趁陆逊惊惶之际,晓以大局,加以忠告,必令其折服。而纵观东吴军中,唯一可与曹军对抗者,亦仅剩陆逊一人而已,为要用他抗阻曹军,陆逊决不能杀,因此我不得不放他一条生路!此乃救吴而又救蜀之计。”

  孔明为造就诸葛慧这一位未来的天机使者,不厌其烦,详加解释。

  诸葛慧亦终于完全明白孔明的深谋远虑,她不再犹豫,与雕雪一道,即刻动身,飞赴川口白帝城鱼腹滩去了。

  在此危急时刻,蜀国的兵力仅剩不到十万,大将之中多半已出征东吴,马超、魏延又镇守北面魏军进攻的要塞,孔明根本无将可用,逼得连他身边至爱的人也派出去救急。荆州之战,对蜀国的创伤,由此可见一斑。

  刘备仅率百余亲兵,逃抵白帝城外三十里地。不料东吴大将朱然,已驾船从巫峡入川已抢先一步,驶抵白帝城江口,冲上岸来,截住刘备的去路。刘备此时连一员保驾的大将也没有,前无退路,后有追兵,眼看只有死路一条。刘备不禁仰天长叹道:“我悔不听孔明之劝,今日命丧于此也……”刘备说时,愧侮怒恨交集,激动之下,竞拔出佩剑,却自行了断,与关羽、张飞两弟黄泉会合……就在此际,刘备忽见朱然军兵将如遭狂风急扫,纷纷跌落峡口。一员大将,手势银枪,身插双剑,如电光闪划,杀人朱然军中,吴军如潮水般骤退,朱然不知厉害,舞刀迎战。银枪将如闪电一划,将朱然挑于马下!

  银枪将一面厉声大叫道:“我常山赵子龙!今来救驾,挡我者死。”

  刘备一听,心中如闻纶音,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逃出生无,不必横死当场了。

  在后面督军追杀的东吴大都督陆逊,深知赵子龙的厉害,他不想手下的大将白白送死,急忙下令三军暂停,不再追杀。

  赵子龙杀入重围,救出刘备,吴军竟无人敢阻。刘备见了赵子龙,心中愧悔交集,他也不及细说,痛苦的说:“子龙啊……朕虽得救,但军中诸将仍在后面苦战,眼看将无一生还……”赵子龙慨然说道:”我奉丞相军令,杀入白帝城峡口,果然救出主公!主公勿忧,可先入白帝城暂歇,我再杀入重围,救诸将便是。”

  刘备此时身心交疲,也再无主意,听说是孔明的部署安排,他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立刻依计先行退人白帝城去了。

  赵子龙奉了孔明之命,积极抢救蜀军的将才。赵子龙深知蜀国已危在旦夕,他只多救一位蜀军大将,蜀国的安全便多一分保障。

  他因此毫不犹豫,再英勇杀入吴军重围,先后救出黄忠、吴班、陈式等蜀军大将,以及近万蜀兵。赵子龙均接入白帝城,休养整顿,准备迎击吴军的进攻。

  陆逊在白帝城东面三十里处,扎下营寨,暂时停止追击,因为他知道白帝城已有赵子龙率军赶来接应,赵子龙英勇无敌;徐盛、丁奉等东吴大将,亦不敢与之交锋,再加上白帝城居高临下,地势十分险要,极难进攻,陆逊因此决定,绕开白帝城,仅留一部围住白帝城,他自己则率大部兵力,向西面插入,打算从背后攻取白帝城擒捉刘备,陆逊此时大获全胜,心生傲意,连孔明的威名,亦有点不放在眼内了。

  陆逊率军插入白帝城西面的鱼腹滩。陆逊在马上见前面临山傍江,一股杀气冲天而起,他勒住马头,回身向诸将道:“前面必有埋伏,但我亦不惧!蜀军兵力仅剩十万不到,能派到西面接应刘备的,仅赵子龙的万余人而已!就算有埋伏,亦仅是散兵游勇,怎挡我十万雄师。”

  陆逊于是断然下令,向西面疾进。他自己一马当先,率五千精兵,杀入鱼腹滩中,过了鱼腹滩,便有一条平川大道,又直插白帝城的背后,攻取白帝城便十拿九稳了。

  陆逊骑着白马,抢先入滩,但见滩中满布石头,排列有序,四面八方布列,皆有斗有户,十分诡秘。他目睹之下,轻蔑的大笑道:“此乃惑人之术,我有什么好怕。”他率数十亲兵,直闯而入。

  江畔雾气迷漫,此时甫入石阵,雾更沉重,伸手不见五指。亲兵大骇,劝陆逊道:“此地己入蜀境,蜀国军师孔明鬼神莫测,必有伏兵,都督不宜冒险,请先行退出为妙。”

  陆逊大笑道:“江中本来雾多,布此石阵之人,不外利用此天时地物,故布疑惑罢了,只可阻胆小无知之上,怎可阻我陆逊呢……”陆逊话音未落,忽地一阵狂风台风起,接而飞沙走石,铺天盖地般卷来。陆逊心萌怯意,回马欲退,突见一排石壁,锋利如剑,向他撞来,亲兵走避不及,早被撞倒,亲兵吓得四处走避,乱冲乱撞,眨眼全部不见踪影。

  陆逊不由大骇,他急欲退走,但左冲右突,皆有锋利如剑的石壁挡住,任你有通天本领,也决计难以逃脱……陆逊见状,不由心胆俱裂,大叫道:“我一时轻慢,命丧于此了……”“陆逊将军!你欲出此阵不难,但须先知此阵乃谁人所布……”就在此时,陆逊耳际,忽地钻入一缕尖音,直透他的肺腑,令他心神剧抖!而且是少女的高调!

  陆逊并不知此乃武林中的绝顶神通——真气射音,他但闻音心抖,却不见人影,不由大骇,暗道:蜀川果然卧虎藏龙,一位女人家,竟亦如此厉害,但他此刻有救于人,心不敢再存半丝傲气,慌忙小心的回答道:“姑娘若有妙法,请救我陆逊一命……我委实不知此阵之奥妙,尚请姑娘指教呢。”

  一缕尖音道:“陆将军!此乃蜀国丞相诸葛孔明,早已判料你今日必欲循此路犯境,因此预布奇阵,名为‘八阵图’,考验陆将军是否能破。”

  陆逊叹道:“果然是孔明先生所布……我连阵法之名亦未悉,如何破得?”

  一缕尖音格格大笑,陆逊眼前一花,突见一位娇俏的少女,俏立在他的眼前,向他含笑道:“陆将军,请随我而行,不可稍离。”

  陆逊心慌忙唯唯答应,紧随少女的身后,缓缓而行。前面分明有锋利如剑的石壁挡住左路,却见少女侧身一旋,便绕过去了,陆逊连忙依法而进,果然再无阻滞。不一会,便跟随少走上鱼腹滩的一座小土岗上了。陆逊回头望向鱼腹滩,只见滩上依旧白雾迷漫,十分诡秘。

  陆逊忙向少女拜了一揖,谢道:“陆逊谢过姑娘救命之恩……但请姑娘再施援手,救出我困阵中的数十亲兵好么?”

  少女一听,却一声冷笑,道:“陆将军能出来,已属万幸,仍妄想不损一兵一卒全身而退么?你以为此阵如同儿戏……况且陆将军的吴国危在旦夕,你救国尚嫌不及,还顾得这数十亲兵吗。”

  陆逊一听,不由大惊道:“姑娘为何出此惊人之语?吴国有甚危险?”

  少女肃然说道:“陆将军!东吴在蜀军攻吴之际,是否向曹丕上奏称臣,求魏国派兵进攻蜀国?”

  陆逊见少女不但武功极高,且精通兵阵之法,不敢轻觑,坦白说道:“是啊!的确如此,此乃吴国自救自保之策。”

  少女却不理其中的是非曲直,反而又问道:“但魏国却仅虚以委蛇,表面答应,实则按兵不动,坐观吴、蜀相斗,是么?”

  陆逊又无奈的点点头道:“果然如此。”

  少女凛然说道:“然则吴国重兵入川,后方空虚,魏军趁机从襄樊攻取荆州,再取江东,吴国还可自救自保么?陆将军还不惊醒,速退兵以抗魏兵。”

  陆逊一听,心中亦不由一凛,但他仍不肯相信少女的警告,疑惑的说:“姑娘精通兵法,又是蜀川之人,怎的不助蜀国,反而相助于我?”

  少女肃然说道:“我并非救吴国,而是两全其美,亦为助蜀国也。魏若亡吴,蜀必不保;吴、蜀唇齿寒,陆将军当明白此一道理。反之蜀若亡灭,吴国亦必危在旦夕,因此我救陆将军,亦即救国。”

  陆逊心中不由又一动,暗道:这位姑娘的见识,不下于我陆逊……然则她所论亦不可不加思虑……陆逊心中转念,便已萌迅速退兵,回防荆州之意,他临行,又向少女拜了一揖。

  真诚说道:“姑娘所议,不乏真知灼见,陆逊必会考虑……请问姑娘高性大名?好待陆逊日后图报。”

  少女微笑一下,忽地坦然道:“我乃蜀国丞相诸葛亮胞妹诸葛慧是也。”

  陆逊一听,不由大吃一惊,骇然说道:“姑娘竟然是孔明先生的胞妹,怪道有此绝顶神通……但八阵图既乃孔明先生所布,诸葛姑娘为甚点破令兄之阵而救我?”

  诸葛慧肃然说道:“救陆将军并非我的本意,实乃兄长之令!兄长托我向陆将军忠告,吴、蜀荆州之战,已令三分天机大势开始逆转,两国皆元气大伤,而曹魏则独大矣!因此目下之势,吴、蜀合则两利,分则俱亡。请陆将军细加参详。”

  陆逊心头一震,他不得不承认,孔明的忠告,确为真知的见,他不能不加思量,陆逊沉吟一会,终点点头,并诚恳说道:“孔明先生所论,的确发人深省!我返东吴,必向我主善加解释,令吴、蜀化干戈为玉帛,以图共存。”陆逊一顿,又向诸葛慧拱一拱手又说:“诸葛姑娘,我有军务在身,不敢久留,就此别过,望日后有缘再会。”

  陆逊说罢,即跃上战马,奔下土岗,驰出鱼腹滩,返东吴军营去了。

  此时又有一位少女从暗处一掠而出,原来是奉令前来保护诸葛慧的雕雪。雕雪向诸葛慧含笑道:“慧妹,陆逊已走,你还怔怔的干甚?”

  诸葛慧微叹口气,道:“如今吴、蜀两国已势成水火,又两败俱伤,曹魏独自壮大,形势已十分险恶……也不知二哥的神机妙算,能否力挽狂澜?”

  雕雪亦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天机之道,十分玄奥,我虽出自天机门,亦仅略知一二而已,既然如此,你我唯依孔明师哥的意旨行事便了。”

  诸葛慧微一点头,但又迷惑的说:“二哥叫我等完事之后,不必返回成都,须赶赴白帝城与他会合。未知二哥到底弄玄虚呢?”

  雕雪笑道:“慧妹!你二哥心思鬼神莫测,未到最后一刻,你我也决不会明白……哎,明知如此,多思无益,但依其意而行吧。”

  诸葛慧无奈点了点头。她与雕雪一道,施展轻功,向东面的白帝城地域掠去。两道娇俏的身影,在山野间消失。

  陆逊反回营寨,诸将见他只身而回,均前来探视,又询问是否继续向蜀军追击。

  陆逊犹豫不决,进退两难。诸将暗笑,陆逊必定被那石阵吓破胆了……不料就在此时,荆州方面,已驰来三路快马,一路快马急报:“魏兵由曹仁统领,向懦须进攻。”一路探马惊报:“曹休向尚口发起进攻。”另一路慌报:“曹真率兵直插南郡。”三路曹军,兵力不下数十万,闻报惊心。

  诸将这才惊佩,若贸然深入蜀境,与蜀军缠斗,此时曹军大举攻吴,吴必危矣!陆逊按兵不动,便可以及时回师,抗御曹军。

  陆逊此时,才向诸将道:“我非畏孔明的石阵,而是料曹丕必趁着我军入蜀,后方空虚,而大举南侵……我军若深入蜀境,则必俱亡于曹魏也。”

  于是陆逊下令回师,从川口直出荆州,堵住曹军直插南郡的去路。陆逊心中却连连惊叹:“孔明真神人也!他料事之准,洞悉大势之深,我不能及……既然如此,他所论之吴。

  蜀存亡大势,我又不能不加仔细思量。”

  陆逊自在蜀境回师返国后,他的战略思想,已和孔明十分接近,因此成了坚决主张吴、蜀盟好的主和派,对孙权的影响甚大,进而令吴、蜀两国因此延长了一段时日。因此,孔明在蜀国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以他的惊人胆识智慧,慑服陆逊,令他回师抗魏,是此时此刻的唯一正确决策。

  吴军迅速退回荆州,蜀国边关白帝城,由于有刘备驻停,成了十分重要的边关重城。

  赵子龙奉子孔明军令,虽然吴军已退,但仍不敢有丝毫疏忽,亲自指挥布防,将白帝城变作一座牢固的堡垒。但赵子龙仍不放心,他进见刘备,恳切说道:“主上!此地乃吴、蜀边境,十分凶险,请主上早日返回成都,以安军民之心。”

  刘备摇头道:“朕将长留白帝城!以镇守吴、蜀边境,补朕之过失。”

  赵子龙见不能劝服刘备,便抬出孔明的名头,道:“主上,实不相瞒,丞相早授命于我,要我力劝主上速返成都。”

  不料刘备一听,神色更见忧伤,他长叹一声道:“朕于荆州之失,折损蜀国兵马过半,心痛已甚!朕当日若听从丞相之言,怎会有今日的惨败啊!试间朕尚有何颜面见丞相?有何面目回见群臣……”刘备唏嘘长叹,十分伤感。他一顿,又对赵子龙道:“目下蜀国情势危急,魏国或会趁机攻蜀,子龙可速返成都,助丞相拯救危难。朕已死不足惜,不必以我为念埃”刘备此时心境,不知为甚,已突然有如返回他闯荡天下,到处漂泊流离的岁月一般了。

  赵子龙不由亦回想起,当年刘备对他的恩信情义,他不由亦一阵伤感,慨然说道:“主上不必难过!请速返成都,重整兵马,子龙愿为主上报此惨败之仇。”

  刘备此时,却已十分冷静,他深知蜀国遭此惨败,军力、物力的损失已过其半,不要说再次出兵攻吴报仇,就算求自保亦十分艰难了……他因此叹了口气,却决然说道:“子龙,我已身心俱疲,已无力再想攻吴报仇之事了……你不必以我为念,速返成都助丞相挽救危局去吧……我则长留白帝城也……”就在此时,外面忽报有两位姑娘求见,一位是孔明的师妹雕雪,另一位是孔明的胞妹诸葛慧。刘备一听,忙道:“快请。”

  侍者引领雕雪、诸葛慧二女,进府中大堂,拜见刘备,又与赵子龙相见了。

  刘备向二女叹道:“二位姑娘皆忠心为国之士,可惜朕不听丞相之言,铸成大错,将复兴汉室的大业送了……朕见二位姑娘如见丞相,朕当真悔恨莫及碍…”他心中伤痛,竟无法再说下去。

  雕雪、诸葛慧二女,心中怨恨刘备专行独断,招致惨败,陷蜀国于危急境地。

  但此时亲眼目睹刘备神色憔悴;面目黯淡无光,知他已怕受愧悔羞恨的折磨,甚至雄心壮志尽失;眼见他的生命亦已时日无多,同情之心不由顿生,不但恨不起来,反而陪他一同难过。

  诸葛慧为安慰刘备,连忙将孔明早伏下的妙计,以惊世大阵慑陆逊,又以高瞻远瞩之论,劝退吴军之事,奏知刘备。

  未了道:“陛下放心,吴国正穷于应付魏国的进攻,暂时已无力犯境。”

  刘备叹道:“丞相神机妙算,有丞相辅国,朕虽死亦无憾矣……”他一顿,又叹息道:“朕已知时日无多,但能于此临逝之际,与丞相相聚,促膝深谈,则朕心愿已足也……可惜丞相须留成都,费心收拾朕一手造成的可悲残局……”说到此处,刘备神色黯然,目中含泪,心中十分哀痛。

  就在此时,内侍急奔而进,向躺卧在榻上的刘备奏报:“陛下!丞相大人到……”刘备一听,如闻纶音,浑忘了身心交疲,从病榻上一跃而起,挣扎着走出内堂,迎接孔明。

  孔明疾奔而进。他在内堂口见到刘备倚门相迎,慌忙却下跪拜见。刘备已一把将他抱住,伸手抚孔明的背说道:“朕自遇丞相,幸成帝业。可惜朕见识浅薄,不纳丞相之言,自招惨败……朕悔恨成疾,命不久矣,尚幸能与先生及时相见。”

  刘备说时,泪流满面,愧悔之情,溢于言表。

  孔明亦流泪了,他紧抱刘备,有如初遇时一般,心中毫无芥蒂,连声道:“陛下不必难过,荆州之败,半乃人为,半属天意,人谋所不能改变也……陛下请善加珍重,再图振作复兴。

  刘备摇头叹气,不再说话,牵了孔明的手,走回榻边,请孔明坐在他的榻前,向孔明道:“朕尚有许多心腹之言,付托丞相,请丞相留在朕身边,陪朕过三日三夜。”

  孔明连忙唯唯答应。刘备一面又令人飞赴成都,传颁旨意,令太子刘掸、次子刘永、三子刘理,一齐赶来白帝城,领受遗诏。

  一连三日三夜,孔明留在刘备的白帝城永安宫中,陪着刘备,也不知君臣二人畅谈密议了什么。到第四天的早上,刘备的三子终于从成都赶到白帝城。刘备的精神突然转佳,令三子直入内宫,到他的病榻之前,孔明一直陪伴在侧。

  刘禅、刘永、刘理三子,进来泣拜于前。刘备道:“你们不必伤悲,朕得丞相启蒙,已自知天命,天命如此,实不可违逆也。”

  刘备一顿,又向三子道:“朕已有遗诏,付托于丞相。你们三人,朕亡之后,见丞相如见朕,须以父事之,不可怠慢。”

  刘禅、刘永、刘理三人,哭着向孔明跪拜,口呼:“儿等拜见相父。”

  孔明心中一阵伤感,亦连忙向刘备跪拜,流泪道:“陛下放心!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以报陛下知遇之恩。”说完不禁又仰天长叹一声,为刘备的坎坷运命而伤感叹息。

  刘备又召赵子龙及护送太子前来的众官进来。刘备招赵子龙到他身前,伸手握住赵子龙的手臂,道:“子龙,我视你如弟,可惜不能长久相聚!我去之后,望卿视禅等如子侄,鼎力扶持,则我死而无憾。”赵子龙连忙跪下拜领遗命。

  刘备又向众官道:“朕已托孤于丞相,令太子等视丞相如父,卿等亦不可怠慢,以有负朕望。”众官亦慌忙跪拜领旨。

  刘备向孔明、赵子龙,以及刘禅、刘永、永理等三子,一一盼顾,悲凉的说:“刘备一生以复兴汉室为念,如今大业未成先逝,望卿等继承我的遗志……”刘备的话音戛然而止,原来已黯然长逝了!

  刘备逝世,众官便要为刘备发丧。孔明却断然说道“先生遗命,太子刘禅继承帝位,先速返成都坐镇,以安军民之心……发丧之事,我自有安排。”

  太子刘禅忙道:“一切但依相父令行事吧。”

  于是太子刘禅,率百官赶返成都去了。但鲁王刘永、梁王刘理,却被孔明留住,暂居白帝城永安宫,由赵子龙亲自护卫,在宫中守灵。

  就在当天中午,孔明却着了一身便装平服,向雕雪、诸葛慧道:“你二人必定十分奇怪,为甚候仪兄弟至今尚未露面?”

  雕雪道:“是啊!师哥将他差往何处去了?”

  诸葛慧却道:”据我所猜,候仪师哥此行,必与刘先生的丧事有关也……二哥,是也不是?”她见孔明微一点头,又立刻道:“而且,师哥此行探查的,必与那白帝城地穴有关!是么?”

  孔明见诸葛慧果然聪明绝顶,她的惊人悟性,并不在他孔明之下,心中不由一阵欣喜,暗道:四妹果然不愧为未来的一代天机侠女,她只要再加磨炼,与候仪兄弟联手,必可创一番惊世业绩,她二人的成就,只怕并不在我孔明之下呢!

  他心中转念,便毫不隐瞒,坦然说道:“四妹所推断,确然如此。”

  诸葛慧一听奇道:“二哥!你既然是为刘先生寻觅墓地,自古道蜀川多龙脉,为甚偏偏要选那白帝城地穴?可知那地穴里面十分凶险?”

  孔明微笑一下,反问道:“当日四妹是否在地穴中见到汉高祖刘邦的墓碑?更与刘邦的元神相会呢?”

 

第九章 力延龙脉

 

  诸葛慧若有所思,道:“是碍…但那又如何,与刘先生的墓地有甚关连?”

  孔明道:“高祖的长陵,位于雍州,距巴蜀的白帝城足达千里,中间相隔关山重重,但他的墓碑为甚竟漂移入白帝城地穴呢?”

  诸葛慧道:“当日那刘邦元神自述,他踞盘的雍州长陵,忽遭一场大水冲毁;他的墓碑和骨骸,同被冲入嘉陵江中,西流数千里,冲入长江,再入蜀川翟塘峡,越菱门钻入江岸石洞,最后终抵白帝城地穴里……二哥,这又如何呢?”

  孔明意味深长的微笑道:“若当真如此,那自帝城地穴,必隐伏惊人的地力奥秘,或许与汉室刘氏一脉的气运,有莫大渊源呢……因此我不能不详加堪察,以明其中来龙去脉。”

  诸葛慧恍然道:“那我明白了!二哥必定是派候仪师哥,再度前去白帝城地穴,查探清楚,然后引领二哥直闯那可怕之地……”她一顿,却又吃惊的说:“但那白帝城地穴十分凶险,当日我和师哥也几乎被生生困死!二哥身为蜀国丞相,肩负保国安民弥天重任,怎可犯此险地?”

  雕雪亦连忙接口:“是啊!孔明师哥!今时不比往日,目下蜀危机四伏全凭你鼎力撑持,怎可为一块小小的墓地,而置蜀川千里河山不顾呢?”

  孔明肃然说道:“蜀国固然要保,但先生托孤于我,汉室刘氏一脉,我亦不能不顾!为先主寻此龙脉地,正是为日后的汉室刘氏一脉复兴预布奇局!此乃义之所在,试问我又怎能畏难不理?”

  孔明说时,外面忽地传出一阵猴子的吱吱叫声。接而在窗户外,露出一张猴脸,向诸葛慧古怪而神秘的笑了笑。诸葛慧一见,便格格笑道:“二哥,他便是白帝城地穴中的雌金线黑猴……雌的既现身,那雄的想必也距此地不远,莫非我那师哥回来覆命了么……”就在此时,窗外果然又露出另一头模样更古怪的猴脸,原来竞是诸葛慧在白帝城地穴曾相遇的雄金线黑猴,雄金线黑猴不理诸葛慧,却向孔明扮了个怪脸,又伸爪向他招了招。

  孔明尚有点迷惑,诸葛慧已格格笑道:“二哥!雌雄金线黑猴已经通灵,又视候仪师哥为主人,想必是候仪师哥已寻到那白帝城地穴,派他们前来报讯了。”

  孔明十分信任诸葛慧的洞察力,因此一听便断然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随这雌雄双猴走一遭吧。”

  不一会,孔明、雕雪、诸葛慧三人,便紧随雌雄金线黑猴,掠出白帝城,向白帝城东面的江畔地域疾射。雌雄金线猴的身法十分神妙,有如萧候仪的猴拳九式中的“捕风捉影”,其速度之快,简直可以捕风捉影,幸而孔明、雕雪、诸葛慧三人的轻功造诣极高,半分不下于雌雄金钱黑猴。

  很快,孔明等三人,便掠入东面的长江畔地域。再掠前一段,忽见在林中一棵巨树下面,伫立着一人,正是奉命前来查探地穴入口的萧候仪。

  孔明向四周仔细一瞧,但见此地三面环山,东面长江滚滚穿峡而来,犹如处于山水中的一个聚宝盆。

  他不由眼神一亮,暗道:此地恰处巫山之腹,巫山十二峰三面环列,东面即巫峡,长江水势如巨龙,奔腾而来,可谓集地脉中的山精水魄于一身……难怪数百年前的汉高祖刘邦,为延续他的刘氏血脉气运,不惜千里奔波,终抵此地……他转念间,又忽见距萧候仪所立巨树不远处,冒出一股白烟,孔明心中一动,也不及与萧候仪说话,身形一纵,便向那冒烟之地掠去。

  诸葛慧在此地曾经吃过白帝城地穴的大亏,深知十分凶险,连忙叫道:“二哥小心!此地遍布陷饼……”她一面尖叫,一面和雕雪一道,疾奔过去,以便随时救应孔明,其实诸葛意和雕雪也忘了,孔明此时的功力已达一代天机奇侠庞德公的境界,简直已有如超凡入圣的通玄境地,在场四人中,就连功力通玄的萧候仪也有所不及,何况是她二人呢?但她二人情之所切,也没思索这许多了。

  孔明掠到冒白烟之地,仔细堪察,只见冒出白烟的地上,仅宽三尺,而且恰好位于山地陵脊的顶部,犹如一尾巨龙之口,吐出团团白烟龙气……孔明心中不由一阵欣喜,暗道:此乃白龙结脉之象,且龙气十分旺盛,乃一座千年难得一见的白龙大龙脉啊!刘备若得葬此地,他的子孙血脉,必可受此强大地力的荫庇,汉室气运,也必可在他的子孙血脉身上复兴!

  孔明此时已确然判定,他也再不犹豫,向那面的萧候仪传声道:“候仪兄弟!快过来这面……”萧候仪一直守护在巨树下面,因为他的脚下,便是当日那白帝城地穴的入口,外表看来,却只是一块巨大的石块。

  他奉孔明之命,前来查堪。幸而雌雄金钱黑猴适时出现,省了他一番找的功夫,很快便寻着大石板盖着的入口了。他向金线黑猴发出指令,要他们进入白帝城,带引孔明等前来此地。

  萧候仪一听孔明呼唤,立刻飞身掠了过来。他进去拜见,便惊奇的说:“诸葛大哥!小弟已寻着那地穴入口了,怎的不上前察视?”

  此时雕雪、诸葛慧亦围在孔明身边。诸葛慧亦奇道:“二哥不是判断,那白帝城地穴,是一处龙脉地么?怎不前去审视一番呢?”

  孔明欣然一笑道:“我据此地之形势地物而判,已知地穴乃龙脉之腹,此点与高祖刘邦的元神推断一致,但高祖元神忽略了一点,他既已踞盘了地穴,亦即占据了龙脉之腹,子孙中与他争锋呢?否则便必陷入子孙自相激斗的可怕境地……因此我只好另寻一处龙脉之地。”

  他一顿,为诱导诸葛慧和萧候仪,不厌其烦的解释道:“此处冒白气之地,乃山陵脊顶部,亦即龙脉之口,其地力龙气,决不下于那地穴的龙脉之腹。先生若得葬此地,必可荫佑他的子孙血脉,令日后的汉室气运复兴!因此我已决定,可速返白帝城,将先生的灵枢运来,秘密下葬。然后再将空棺运返成都,举行正式丧仪。”

  萧候仪、雕雪、诸葛慧三人,这才明白孔明的深远用意,的确令人意料不着,有鬼神莫测之秘!

  很快,刘备的灵枢,便秘密的运到此地下葬。刘备的秘密墓地,恰好位于这白龙龙脉之口,其地力龙气十分旺盛,墓地宏大而古朴,以土筑成,墓前的石碑上,亦只刻上“汉室宗亲刘氏之墓”等八个大字,一切均显得奇妙而又神秘。

  然后孔明与赵子龙、萧候仪、雕雪、诸葛慧等人,护送刘备的空棺,由刘备的次子、三子扶灵,运返成都,举行正式的国丧。对外则宣称刘备下葬于四川华阳西南方的惠陵,但世人并不知悉,运回成都的刘备灵枢,只是一副空棺而已。因此刘备子孙后人的气运,并不源于惠陵,而是经孔明巧妙布局的白帝城秘墓。

  刘禅在蜀川继位为皇,消息传入魏国,此时曹丕已正式定都洛阳,并将更始殿定为他的皇宫。曹丕登基称帝后,果然雄心勃勃。他先是趁吴军攻入蜀境,派数十万大军进攻荆州,却被及时赶回的陆逊率军击败,魏军被退回中原,这一役虽然吴、魏均损失不大,但吴国因与刘备的荆州而消耗甚巨,被魏国趁虚攻击,孙权因此对曹丕怀恨于心,吴、魏两家又限入不和的局面。

  曹丕正为魏军被吴军击退恨怒攻心,此时听闻蜀国刘备已逝,不由大喜,立刻召集朝臣,道:“刘备已亡,朕欲趁其内部混乱,出兵攻蜀!卿等以为如何?”

  此时曹操的旧将张辽、徐晃等人,已封列候,各自守关隘,加上年事已高,出征已不再调用。武将便以曹氏宗族的年轻一辈曹真等为首,而文臣中,则以司马懿、华歆、贾诩等人为主。

  贾诩是曹操丞相府的旧臣。甚有见地,在曹丕登基称帝的事上,亦出过力气,立了功劳,因此曹丕对贾诩亦很信任。

  此时贾诩出班奏道:“陛下,刘备虽亡,必已托孤于诸葛亮,诸葛亮感激刘备的知遇之恩,必竭心尽力,扶持新主刘禅,陛下不可仓卒征伐。”

  曹丕一听,想起征吴之败,败在陆逊之手,而诸葛亮比陆逊更胜一筹,他因此不由一阵犹豫。

  丈臣班中的司马懿见状,不由皱一皱眉。也不知为甚。

  自曹操去世后,司马懿便一反常态,时时力主曹丕积极进取,扫平天下似乎成了司马懿的最大目标。此时他见贾诩劝阻曹丕出兵,便忍不住一步跨出,大声道:“劝陛下莫用兵者,皆懦怯之徒!不乘此时进兵攻蜀,便待何时?”

  曹丕见是司马懿,喜道:“卿有何高见?”

  司马懿道:“臣有五路奇兵之计,管教蜀国必一举扫平。”

  曹丕忙道:“哪五路奇兵?卿快说其详。”

  司马懿道:“诸葛亮确有用兵之才,因此若只用魏国之兵,尚难取胜。但五路奇兵齐发,令诸葛亮首尾不能相顾,蜀国便易克矣。”

  他一顿,又朗声道:“今可派人待重金赴辽东,说服鲜卑国王金必龙,令其出兵攻打蜀国西部;又派人赴南蛮,重礼贿赂南蛮王孟获,令其出兵攻打蜀国的南部;第三路则是东吴之兵,可派人约盟东吴,与其约定共取蜀川,令东吴出兵攻蜀国东部;再令蜀国降将孟达,出兵攻打汉中,第五路则由魏国大军,直取阳平关攻入西川……五路奇兵,一举攻蜀,即诸葛亮便有通天本领,亦难抵挡矣。”

  曹丕一听,大喜道:“此计妙极!朕决而行之!当下即颁下旨意,派使者四人,分赴辽东鲜卑国、南蛮、东吴,及上庸关的蜀国降将孟达四地,调动四路人马。一面又令曹真为大都督,率十万大军,从中原西征,直击蜀国的阳平关。在蜀川成都,蜀帝刘禅自继位以来,凡事并无主见,一应朝政大事,皆听从丞相孔明的裁决。刘禅自己则待在宫中享清福。”

  此时刘禅在宫中,忽接报急,说魏国将发动五路大军攻蜀。刘禅不由大吃一惊,慌忙令内侍请丞相孔明人朝商议对策。不料内侍去了半日,才回报说:“丞相染病在府,拒见任何人。”

  刘禅不由更慌。第二天,他无奈又派谏议大夫杜琼、黄门侍郎董元二人,赴丞相府,准备直入孔明的卧榻,告知紧急军情,但二人不久回报,说丞相府由亲兵亲将把守,说奉了丞相令旨,任何人不得擅进,因此亦无功而回。

  刘禅大惊,只好又入内宫,将此事告知皇太后。皇太后吃惊道:“丞相为何如此怠慢?先帝托孤于他,岂能袖手旁观?我当亲赴丞相府责之。”

  谏议大夫杜琼忙道:“丞相素来处事慎重,且料事如神,或有妙计思量,太后请勿轻往臣府,且侍主上先去,丞相若再轻怠,太后再召丞相入太庙斥之不迟。”

  太后同意了,刘禅只好亲赴丞相府,他车驾来到相府门前,守门兵将慌忙跪迎。刘禅道:“丞相在何处?”门将道:“小人不知,但接丞相令旨,教挡住百官求见,不得入内。皇上大驾亲至,恭请进内。”

  刘禅走下车驾,步行入府。他单独一人,走进第三重门,却见一人倚在池边,正用心钓鱼。

  刘禅不敢惊扰,悄悄接近,在那人身后伫立了好一会。

  见那人依然用心垂钓,浑忘了一切似的,才忍不住轻声道:“丞相感到安乐么?”

  原来垂钓之人竟是孔明,孔明一听,慌忙将手中鱼竿一抛,伏地拜迎道:“主上亲临,臣接驾稍迟,罪该万死……主上请进府内。”

  刘禅却不动,他伸手扶起孔明,迷惑说道:“相父!你可知道?曹丕令五路兵马,攻蜀来了……相父,这如何是好?”孔明就近目注刘禅一眼,但见他命宫山林依旧一片灰暗,毫无起色,而灰暗之气却一直延伸,至主兆六十五岁的彼鹅位,孔明心中不由微叹口气,暗道:刘禅年值十七登帝位,其寿可延续四十八年;但先主下葬白龙龙脉至今已达半年,刘禅这位长子却毫无承纳龙气之兆,显然他绝非复兴汉室的天命人选矣……而次子刘永、三子刘理,亦非复兴汉室的天命中人,莫非那白龙龙脉的龙气旺发,只能应验于先生的孙儿一辈身上么?

  他接而又暗道:先生的儿辈天命如此,先生复兴汉室的遗志,看来只可容托于他的孙儿辈了……而我亦唯有竭力延续三分天机势的势格,以保那复兴汉室的天命之人诞生……孔明心念电转,便再无犹豫,呵呵笑道:“主上放心,五路来兵,臣怎会不知?臣非观鱼,实静思破敌之策。”

  刘禅道:“相父计将如何?”

  孔明从容笑笑道:“五路来兵,其势淘淘,实乃表面之象,魏国欲令我首尾不能相顾而生乱地罢了!羌王金必能、蛮王孟获、反将孟达、魏将曹真,此四路我已有破敌之策。但第五路吴国之军,我虽有退敌之计,可惜仍缺一能言善辩子才,未得其人,故须详加思虑。”

  刘禅仍带疑虑,忙道:“五路奇兵来犯,蜀国兵力薄弱,相父有何妙计退敌呢?”

  孔明微微一笑,道:“先帝以陛下忖托于臣,臣怎敢丝毫怠慢?朝中诸官,多不晓兵法之妙,贵于神速而不为敌之所测,因此不可轻泄。”

  孔明说罢,即亲自扶持刘禅入内堂,君臣二人单独相对。

  孔明这才将他的破敌之计,向刘禅详释一番。

  关于鲜卑国和金必能率兵攻打西平关,孔明早就派密使到马超军营,令马超镇守,而且马超的祖辈属西川人,极得西羌鲜卑人的敬畏,因此,由马超镇守,西面的一路奇兵,可不战而退。

  第二路是南蛮王孟获所统的十万南蛮大军,孟获已兵犯南面蜀国四郡,孔明接报,即调魏延率军前去反击,但教他只疑兵布阵,左出右入,右入左出,令蛮兵心疑,不敢放胆进攻,这一路亦已保不败之地。

  第三路是叛将孟达之军,出兵欲攻汉中。孔明知李严与孟达有生死之交,便立刻派李严东赴白帝城镇守,孟达见守边之将是李严,即推病收兵,不再进攻汉中。

  第四路是曹真率领的魂军,为数十万,最难对付。孔明调派魏军最畏惧的虎威大将军赵子龙,亲赴阳平关镇守。赵子龙的神威,就连当日的曹操亦十分怯惧,更何况是曹操的子侄辈曹真?孔明又授计赵子龙,在阳平关多布旗号,坚守不出。曹真果然不敢贸然轻进,等待其他四路的动静,再作打算。因此魏军被挡在阳平关前,不敢进攻。

  孔明将他的部署,告知刘禅。刘禅不由惊叹道:“相父用兵,果然神鬼莫测碍…但未知东吴一路,相父如何克破?”

  孔明沉吟道:“东吴有陆逊为帅,此人深通兵略,不可轻视。但陆逊用兵谨慎,他此时必在等待;若四路兵马取胜,他必出兵;但四路不成功,他便必按兵不动。但五路兵马中,以东吴一路最为重要,我须先行瓦解,以稳定东面。但派赴东吴的使者十分关键,我此时又决不可能抽身前去,因此一时之间,尚未有决断。”

  刘禅一听,才完全放心,他心性又很坦白,便向孔明笑道:“太后亦十分担心,打算见相父问清楚呢!但相父已伏下万全之策,朕已如梦初醒,不再忧虑啦。”

  孔明见刘禅毫无心机,暗道:他毕竟是十七岁的少年人。

  也不忍令他太难做,便又安慰几句,更与他一同饮了几杯酒。

  让他安心而去。

  孔明送刘禅出府。府外朝中百官仍在守候,环立于门外,但见后主面有喜色,心中皆不明其故,却准也不敢询问。

  因为百官多感惊惶,谁也没有主意。

  孔明送走刘禅的车驾,返回府外,但见百官神色犹豫不定,皆有惊惶之心,其中却有一人,正欣然而笑,似已窥破其中的奥秘,原来此人是朝中的吏部尚书邓芝。孔明送走百官,却暗中令人留住邓芝。

  孔明邀邓芝入相府,直抵他书房密室,请邓芝坐下,才道:“当今之势,魏、蜀、吴三国鼎立,若求一统山河,当必征伐哪两国呢?”

  邓芝毫不犹豫,断然说道:“丞相大人,下官以为,主上初登帝位,局势未稳,魏国虽然是汉贼,但势力强大,非一时三刻所能摇动,因此宜先稳定局势,再徐图征讨。而蜀、吴处境相同,实力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之势,因此宜与吴盟好,将先帝与吴下仇怨瓦解冰消,彼此相助,方才是保国以图北伐进取的长久之计。丞相以为如何?”

  孔明一听,不由欣然大笑,道:“我欲得此人才很久了。

  今日终于遇上。”孔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邓芝已深知孔明之意,却故意含笑道:“未知丞相欲差此人办何事呢?”

  孔明欣然道:“我正欲派使者往东吴说盟,一直未得合适人眩邓大人既洞悉时局,必不辱所命,赴吴之行,非你莫属。”

  邓芝见孔明如此信任,心中感动,但仍谦称:“下官恐难当此重任。”

  孔明却决然说道:“邓大人不必推辞,目下乃蜀国先死存亡之际,不容我辈中人谦虚了。”

  邓芝亦肃然说道:“是!丞相大人既有钧旨,下官当遵从便是。”

  第二天一早,邓芝即动身前赴东吴。

  东吴此时已将都城从柴桑迁到武昌,即湖北鄂城。陆逊破蜀退魏,功高盖世,孙权对陆逊十分信任,拜他为辅国将军江陵候,更兼领荆州牧成为荆州最高行政长官,东吴的军权由陆逊执掌。

  就在此时,忽报魏国有使者来拜。孙权对魏国进攻荆州,心中仍耿耿于怀,但魏国派来的使者,他又不敢不见。无奈只好召魏国的使者入朝。

  魏国使者向孙权奏道:“蜀国派人求救于魏,魏国一时失察,发兵攻吴,已知错矣。今魏国却出四路奇兵,趁蜀国局势未稳,进而击之。请吴国派兵相应。若陷蜀国,可将蜀土各分其半,决不食言。”

  孙权犹豫不决,问计于张昭,张昭亦不敢作主,反而向孙权道:“陆将军甚有见地,何不召他商议?”

  孙权便急召陆逊,告知魏国之意。又道:“曹丕奸诈,言而无信,出兵攻蜀之约,孤是否答应呢?”

  陆逊微思忖,即断然说道:“曹丕雄踞中原,急切间难于摇动,主公若不答应,必与曹丕结仇也。但臣知蜀国丞相孔明,非等闲人物,当今之世,魏、吴两国尚无人可与之匹敌也,因此我军亦不可轻举妄动。宜静观其变,密切留意四路兵马情形,若四路兵胜,则蜀国必危,孔明首尾不能相救,我军即可发兵,直捣成都。若四路兵败,我军只宜按兵不动。”

  孙权立刻依从陆逊之策,向魏国使者道:“贵使请先行回覆魏主,吴国因军需未办妥,急切问尚不能起兵。待军需齐备,即出兵相应。”

  魏国使者知此乃吴国缓兵拖延之计,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先行回报去了。

  不久,蜀国便有探子回报,说鲜卑国金必能的大军,见马超守蜀川西闰关,不战而退。南蛮孟获,被魏延施孔明所授疑兵之计,杀退回南蛮,上庸关盂达,出兵攻打汉中,中途却称病不起,退回上庸关。而由魏国大将军曹真所率的十万大军,进攻阳平关,被守关之将赵子龙神威慑震,交锋不及数日,便吓退回中原去了!

  孙权接报,即召陆逊入朝,以手抚陆逊之背,向朝臣笑道:“若非陆将军洞悉先机,孤又险上魏国曹丕恶当,与蜀国结怨了!孤有陆将军辅国,可高枕无忧了?”

  吴国君臣正议论问,忽报蜀国派邓芝作使,前来拜见吴主孙权。

  孙权一听,惊疑参半,即问陆逊道:“陆将军以为如何?”

  陆逊沉吟道:“当今势局,吴、蜀皆元气大伤,魏国独大,蜀亡则吴亦不长,反之吴亡蜀亦将不保,实乃唇亡齿寒之局埃我料孔明必深明此大势,他遣使前来,乃欲修吴、蜀盟好。主公宜善加相待,见机而行可也。”

  孙权因荆州之战,与刘备结下深仇大恨,此时尚未释怀,暗道:吴、蜀之仇,难道蜀国便不思报么?若其大局稳定,出兵复仇,我又将如何?因此虽然认为陆逊之析甚有见地,但仍显得犹豫不决。

  吴国老臣张昭,对陆逊治国之才,深得孙权信任,甚至已超越凌驾自己,心中不由有点妒恨。他暗道:我在此怎又让陆逊一人独大……他心中转念,便向孙权道:“主公!蜀国遣使至此,乃诸葛亮退兵之计,故遣邓芝来作说客,主公虽决定吴国按兵不动,但亦不可令其过于得意,轻视吴国之力也。”

  孙权一听,正合他的心意,便间张昭道:“当以何法应之?”

  张昭道:“可于殿前放一大鼎,将油放入,烧沸鼎油;更执雄壮武士,执刀环立,从宫门直排至殿也。再传入邓芝。不待他说话,即责以说客之罪,若犯之则投油鼎烹之。看他如何对答。”

  孙权深以为然,又见陆逊默默不语,以为他亦赞同,便大笑道:“此计甚妙!可速依法行之。”

  于是迅速放置油鼎、武士,然后再召邓芝入见。

  陆逊在一旁思忖着:吴蜀如今虽已是唇亡齿寒之局,然而主公对于蜀国似仍存顾忌,若此时反对张昭之议,不仅不能解除主公之虑,反徒招张昭忌恨,不如暂且先看蜀国使者如何应对,我再见机行事吧!

第十章 旋乾转坤

 

  邓芝奉召,即整衣而入,他走至宫门前,但见两行武士,威风凛凛,各执钢刀、大斧、长剑,一直排列到殿上,邓芝从容一笑,在刀枪剑阵中穿行,来到殿前,又见大油鼎,鼎内油沸,两旁武土怒目相向,十分可怕。

  张昭喝道:“见了我主,为何不跪拜?”

  邓芝傲然说道:“两国通使,须以礼相待,今以刀枪剑阵、沸油之鼎相迎,我岂会拜此无礼之国主。”

  邓芝继而大笑道:“不料堂堂吴候,一国之主,意畏我一介寒儒。”

  孙权一听,不由动了真火,喝喝:“孤如何惧你?”

  邓芝道:“既然不惧,为何怕我说话呢?”

  孙权道:“孤知你奉孔明诡计,来说动孤与魏国之盟好!

  因此不容你胡说八道。”

  孙权见邓芝意志甚坚,不由欣喜道:“如先生之才,蜀国尚有多少人呢?”

  邓芝叹道:“邓某微未之才,在蜀国多如沙石,岂敢以绝无仅有而自居。”

  孙权终于欣然笑道:“孙亦正欲与蜀讲和,只是恐怕蜀主年轻识浅,未能全始全终。”

  邓芝慨然道:“与吴唇齿相依,乃蜀相孔明之意,但孔明在位一日,我敢保证蜀、吴盟好必可保持。”

  孙权大喜道:“难得孔明先生识大体顾全大局,孤有他作主,再无疑虑了!尊使返国,请向孔明转达孤诚意。”

  邓芝亦欣然道:“大王放心,我返国必向丞相转达吴国的盟和诚意。”

  孙权大喜,下令罢酒款待邓芝,席间,孙权忽然问邓芝道:“若日后吴、蜀同心灭魏,共得天下,由二主分治,岂不乐乎?”

  邓芝一听,大笑道:“自古天无二日,世无二主。灭魏之后,也未知天命所归于谁!但为人君者,各修政德;为臣者,各尽其忠;如此天下自可保太平,我愿亦足矣。”

  孙权欣然笑道:“先生之意,果然甚诚!不似曹丕之奸诡!孤再无思虑,即派使者入蜀,拜见蜀主,以结吴蜀长久盟好。”

  第二天,孙权果然派出使者,入蜀拜见蜀主刘禅、丞相孔明,转达孙权修好结盟之意。

  孔明大喜,即安排好好款待东吴使者。东吴使者是大臣张温。他见后主刘禅年幼无知,席间不晓答对,但悉向他敬酒作礼,心中不由有点轻视,面露冷笑。

  张温的轻蔑神色,虽然一闪即逝,但岂能瞒过孔明的锐目?孔明心中微哼,即目视在席间作陪的萧候仪。

  萧候仪会意,即一跃而出,以丞相府侍从的身份,向刘禅朗声道:“主上!容小人于席间献艺以博吴使一乐么?”

  刘禅不懂答对,道:“一切但问丞相裁决。”

  孔明微微一笑,道:“萧兄弟乃我的亲随,并非朝中之人,可以侍从身份献艺一乐,未知尊使意下如何?”

  张温听说是孔明的亲随,虽不敢轻慢,但亦并不以为意,随口说道:“但凭孔明先生作主吧。”

  孔明向萧候仪微一点头。

  萧候仪即大声道:“亲兵听令!将我的青龙偃月刀捧出。”众亲兵领令,疾奔而出。

  张温一听,神色不由一凛,暗道:闻说当今之世,只有关羽善使青龙偃月刀,但关羽已去世多时,蜀国怎会有此骁将,能施展青龙偃月刀?莫非其中有诈么?

  张温转念之际,四名亲兵,已抬出一柄大刀。张温一看,认得果然是青龙偃月刀,心中不由又一凛,暗道:此刀据闻重八十二斤,只有关羽的神力,才可舞动自如,而此人仅乃孔明的亲兵,竟有如此神力使此宝刀么?

  萧候仪奉了孔明暗令,也不客气,决定施展他以自创猴拳九式结合而创的青龙偃月刀法,令东吴使者张温慑服,同时亦令义兄关羽的威名重振。

  只见他的青龙偃月刀法,施展舞动起来,十分威猛,在威猛中又带闪电般的灵捷。一式“捕风捉影”快如电奔,一式“水中捞月”于无声处胜惊雷;一式“穿云裂石”,却又有如刀劈华山,刀风啸啸,触体生寒。

  张温是文官出身,被刀风袭上身来,竟一阵刺痛……他心中大骇,暗道:刀风已如此厉害,若一刀劈来,我便有千百颗脑袋也挥落了!放眼吴国诸将,根本无人可与此人匹敌,不料蜀国又出了一位神将关羽……张温对蜀国无人的轻慢,不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慑怯敬畏。

  张温十分恭敬的向后主刘禅拜退,又向孔明拜别。孔明亲自关张温上船,返回东吴。

  张温见了孙权,向他说起席间所见,心有余悸的说:“此人仅是孔明的亲兵,却有当年关羽之神勇……不,他比关羽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孙权素来甚畏关羽,一听便骇然说道:“此人到底是谁?

  竟会使关羽的青龙偃月刀?”

  老将徐盛恰好在场,他微一思忖,即骇然说道:“我知此人是谁……他便是当日随关羽单刀赴会的勇士萧候仪。”接着,他将当日萧候仪在陆口,以绝顶神功,震慑东吴诸将的事,呈报孙权。

  孙权神色一变,惊而叹道:“蜀国竟有此将材……幸而孤依陆逊之意,与蜀国消除;日怨结盟好,否则孤将寝食难安埃”自此,吴、蜀便结盟和好。而且在孔明和孙权、陆逊等人的全力维持下,两国的盟约亦较为牢固。

  而蜀国在刘备新丧,刘禅年幼,军心民心未定,又遭逢魏国司马懿策划的五路奇兵攻蜀。在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孔明精妙的战略战术决策,终可将这一场大危机化解了。蜀国动荡的政局,也终于初步稳定下来。

  不过,吴、蜀通好,结下攻守同盟,吴国又不肯出兵攻蜀,不出陆逊所料,果然大大的激怒了曹丕。

  曹丕召集文武大臣,怒道:“孔明匹夫,安居成都,平朕五路奇兵,此皆东吴不肯出兵攻蜀之故!如今吴、蜀又修好结盟,必有北图中原之意,朕决定先伐东吴……”此时魏国文武大臣中,曹仁和贾诩均已先后去世,能征善战的宿将亦已年迈,魏国可用于征战统军的人才并不太多。

  侍中辛毗便出奏道:“陛下,中原之地,土广民稀,用兵未必有利。当前治国之计,宜养兵屯田十年,足食足兵,然后出征,吴、蜀一举可破。”

  曹丕近来的性子变得十分躁急,极欲尽快在他手上扫平天下,以成名副其实的天子帝皇。因此他一听辛毗所奏,便怒斥道:“你胡说八道!如今吴、蜀结盟,早晚必攻中原,若等待十年,中原早已不属朕之国土!”司马懿见曹丕躁急之状,心中不由微哼一声,暗道:“曹丕帝命十分短促,我若不趁他在生之年,确立我的地位,曹丕一死,我将寝食难安矣……他心中转念,出班奏道:“陛下既然欲伐吴,吴有长江天险,非船莫渡,陛下御驾亲征,可备大小战船,从水路直取江东。”

  曹丕见司马懿热心支持他亲征伐吴,十分高兴,当下即颁下令旨,调动大军三十万,战船数百艘。又令曹真为前部先锋,率一班老将张辽、张郃、文聘、徐晃,先行出发。曹丕亲作中军,令许褚为中军护卫,曹休为后军,刘华、蒋济为军中参谋,随前锋出动。

  曹丕对司马懿越来越信任,此次出征,竟下旨封司马懿为尚书仆射,成为丞相,镇守洛阳都城,凡大小朝政,均由司马懿裁决。司马懿在魏国的地位、权力,又大大进一步。

  曹丕此次征代东吴,是从河南的蔡颖入淮河,直取东吴江苏的广陵郡,因此以水军为主,陆军为副,东吴若被魏军攻取广陵,江东广大地域,便面临大军压境的不利形势。司马懿所献直取广陵之计,的确十分狠辣。

  魏国大军从蔡颖入淮河,直取江东广陵的军情,报入吴都武昌。

  孙权大吃一惊,江东是吴国的根本,受魏军进击,的确非同小可。孙权立刻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大臣顾雍道:“主上既已与蜀国结盟,可立刻报知孔明,请他从汉中出兵,攻取中原,则魏军必大为惊慌,迅速退军。同时选派大将,率大军屯于南徐,以抗击魏军。”

  孙权一听,即道:“孤即派人飞报孔明……但镇守南徐之将,却非用陆逊不可!否则难挡曹丕亲征之凶猛势头埃”孙权情急之下,自然立刻便想起他心目中最信任的良将陆逊来了。

  但顾雍道:“陆将军镇守荆州,不可轻动。”

  孙权道:“孤岂不知?但可惜眼下无人担此重任。”

  孙权的话,却将一位东吴老将激怒,他从武班中一步跨出,高声道:“主公!放着我等老将在,怎说朝中无大将?臣虽非上乘良将,但却敢统一军,抵当魏兵!若曹丕敢渡江南犯,我必生擒!他若不敢渡江,我亦必杀其大半,令魏国不敢窥伺东吴。”

  孙权见徐盛动气,知自己无意中使出的激将法起作用,不由大喜道:“徐将军愿守江东,孤无忧矣。”

  当下孙权即下旨,封徐盛为安东大将军,总督建业、南徐兵马。

  徐盛领了军令,即点拔十万大军,北上南徐,布置防线,准备迎击魏军的渡江进攻。

  徐盛正忙于部署防卫,孙权之侄(孙策的养子)孙韶,却挺身而出,向徐盛请战道:“大王委重任于将军,将军为何不及早调军,开赴江北,于淮南之地迎击魏军?若被曹丕渡江。

  只怕江东难于稳守。”

  当时的形势,魏军由曹真统率的前锋,已沿淮河东下,逼近广陵,广陵的淮河南岸三十里,便即徐盛镇守的南徐,淮河两岸均是平原地带,易于兵马运动,均可作迎击的战常但若被魏军渡过淮河,东吴军便失了淮河天险之利,要击退魏军便比较困难了。因此孙韶主张主动出击,抢个有利地形,比起徐盛的稳守的南徐的部署,虽稍微冒险,但取胜的机会亦大于徐盛的部署。

  不过徐盛却毕竟上了年纪,用兵变得十分谨慎。他一听,便断然说道:“魏军势大,更有曹真、张辽、张郃等名将为先锋,不可渡江迎敌,固此举太危险!我军只可待其渡江际,再用计破之。”徐盛的计谋,显然取自战国时代的兵渡其半而击之的屡例,自然亦有其稳当之处。因此徐盛与孙韶之汁,各有所长,若是两者能结合,吴军取胜的机会便大增了。”

  可惜徐盛兴孙韶两将,却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因此若非孙权的及时处理,吴军一开始便陷入内部不和的险恶局面。

  孙韶见徐盛不肯渡江迎敌,他血气方刚,又恃自己乃王族的身份,强硬的坚持道:“将军既不肯渡江迎敌,我自率所部三千兵马,渡江迎击魏军便了,我军熟悉广陵地势,必可大破曹丕之军。”

  徐盛依然坚决不同意,孙韶却坚持要渡江迎敌。徐盛不由大怒,喝孙韶道:“你如此不听我军令,岂能统服诸将?来人!将他推出去斩了。”

  武士不容孙韶辩说,推孙韶出辕门,便欲动刑,孙权却恰于此时赶到,他先喝退刀斧手,释放孙韶。孙韶向孙权哭诉道:“侄儿长驻广陵,十分熟悉广陵地势,欲抢先渡江迎敌,不料却被徐将军所阻!若被魏军渡过淮河,直入长江,则江东危矣。”

  孙权令孙韶随他进帐。徐盛见状,便向孙权道:“孙韶傲慢无礼,不遵军令,当斩!大王为甚赦免?”

  孙权为舒缓两将的火气,含笑道:“徐将军于南徐部署防守,十分稳当;孙将军主动出击,抢占有利地势,亦有进取之勇。这样吧,孤为你二人作主,将两计合而为一,一面派孙韶渡江进击,以灭魏军的锐气;一面徐将军于南徐部署迎敌,待魏军半渡即行痛击,未知徐将军以为如何呢?”

  孙权不愧为征战数十年的君主,他比之曹操的用兵,当然稍有不如,但却远胜于曹丕。他此时力主的攻守相辅相成之计,的确不失为取胜之道。

  徐盛也不得不承认,孙权迎敌战术,十分得当。他终于同意,由孙韶率五千兵马,抢先渡江,于淮河南岸一带埋伏。

  又派丁奉率五千兵马接应孙韶。他自己则在南徐,遍立旌旗,布下了一个有虚有实的迎敌阵势。

  不久,曹真所统的前部大军,已开抵淮河北岸,在沿岸排列,准备渡江。

  曹丕接曹真报告,说淮河南岸吴军陈地空无一人,便轻蔑的笑道:“此乃吴军之诡计,朕往审察便知底细。”

  于是曹丕下令他乘坐的旗舰驶到江岸,登上船楼,向南岸遥望,但见南岸果然空无一人。曹丕并无主意,他问随军的参谋刘晔道:“可以渡江进击么?”

  刘晔道:“兵法中虚虚实实,吴国见陛下大军已至,怎会不作防备?陛下不可轻率冒进,且观察三、五日,谋定而后动”曹丕道:“卿言正合朕意。”

  当晚,曹丕在旗舰上歇宿,他见江南一片漆黑,并无一丝灯火,反而自己这面,却灯火辉煌,如同白画。便问身边的近臣道:“为河江东一片漆黑死寂呢?”

  近臣道:“想必是陛下天威,吴兵闻风先逃了。”

  曹丕不由得意的大笑,意气凤发。

  不料第二天一早,曹丕突见淮河南岸一带,城楼高耸,连绵百里,城楼上刀枪剑林立,在阳光下闪的生辉,极具森严气势。

  曹丕不由大吃一惊,慌忙派人到前军探问,回报说南岸舟车连城,延绵百里,一夜造就。曹丕接报,不由一阵胆寒,暗道:魏虽有武将千员,却无一可用之材!江南有此能人,不易克取也……他心中不由已生退兵之意。

  原来这是徐盛仿效孔明的疑兵之计,令人裹扎草人,穿上青衣,手执旌旗,立于假城疑楼之上,魏兵见了这许多人马,岂会不生寒意?

  曹丕心中正惊疑,江中忽地风浪大作,白浪滔天,曹丕的旗舰几乎倾覆,江水将曹丕的龙袍打湿。幸得老将文聘,驾小舟来救,将曹丕载入港湾。

  曹丕惊魂未定,忽有洛阳快马奔至,报说蜀国大将赵子龙,率兵出阳平关,直取中原……曹丕早就闻悉赵子龙的名头,不由大骇,他也不及细思,立刻下令,全军速退,以固守中原。

  曹丕退军之际,在淮河北岸埋伏的孙韶剩势杀出,曹军溃退,死伤无数。

  曹军沿淮河溃退,江上战船乱作一团。走了二三十里,忽然在南岸疾驶出无数火船,衔人曹军战船中,登时燃起冲天大火,曹丕的战船亦着火燃烧。曹丕慌忙逃入小舟,驶上北岸。

  不料又有一队吴军杀到,截住曹丕的去路,正是吴将丁奉。张辽见曹丕危急,拍马来迎战丁奉,被丁奉猛射一箭,射中张辽的腰部,张辽倒撞落马。丁奉驰近,却斩张辽,却被许褚将张辽救走。魏军诸老将,保护曹丕,逃出生路。但魏军已死伤甚众,三十万大军安全逃返中原的,只剩下一半不到。

  张辽返回许昌后,不久亦箭伤不治而亡。曹丕此次征伐东吴,以惨败告终。

  曹丕在刘备攻吴时,获悉刘备在山地连营百里,曾嘲笑刘备不知用兵,但曹丕自己,亲征东吴,被吴军的疑兵之计,吓得自乱阵脚,不战而溃,曹丕自己也根本不晓用兵之道。

  不过,魏军在攻吴之时,孔明派赵子龙率军出阳平关,摆出进中原的姿态,令曹丕胆寒,不得不退军,亦对吴军退敌起了甚大帮助。

  经此一役,孙权亲身领略到吴、蜀结盟的好处,他与蜀国盟好之心便更加坚定,三国鼎立的局面,也因此延续了一段颇长的岁月。

  蜀国在夷陵的兵败后,军中舟船、器械、兵力,几乎丧失过半,元气大伤,处于一种生死存亡的危急局面,孔明在此艰危时刻,受命辅攻,撑持危局,他的担子是十分沉重的。

  孔明洞悉时势,采取了一系列的救亡措施,他扶立刘禅,稳定了朝政;再以奇谋妙计,初步平复了五路奇兵;更以大智大勇,与东吴修好,重新结为盟国,相互支持,这对蜀国局势的稳定,起了极大的作用。当然对吴国亦十分有利,例如赵子龙甫出阳平关,摆出北图中原的姿态,便逼得曹丕立刻从东吴撤退,吴国所受的魏国压力,因而也大大减轻了。

  不过,孔明亦深刻的认识到,蜀国此时根本已然无力北图中原,他当务之急,便是要安定蜀国的后方,亦即川南——云南、广西一带的少数民族——南蛮王孟获。

  孔明在获悉曹丕退军的消息,便立即派人召回赵子龙,而改调马超镇守阳平关。

  赵子龙返成都,是夜来见孔明,询问孔明退军之意。孔明微笑道:“我军新创未复,怎有力北图中原?我所以令你出关,不过是故作姿态,逼曹丕从东吴退兵而已,今曹丕军已退,东吴必领略结盟好处,两家之盟,因此而大为巩固。我另有重任,不得不将子龙你调回。”

  赵子龙想了想,道:“义兄,莫非欲要定蜀川后方南蛮王孟获么?”

  孔明微笑点点头道:“如今魏军新创,吴、蜀结盟,两者暂时皆不足虑。我正好趁此良机,先行安定蜀川后方,以稳定局势,再图进龋”赵子龙道:“南蛮王盂获曾迸犯蜀川,自该前去平定,但南蛮地势险恶,族人未加开化,今日平定,明日又反,蜀川将无宁日,当以何计谋之?”

  孔明点点头,神色转而肃然的说:“子龙所虑,的确如此!

  因此此行须大智大勇之将为先锋,才可保我的安定后方大计成功……”孔明说时,忽地有人接口道:“诸葛大哥,此行既然如此重要,小弟愿随军参与。”原来不知何时,萧候仪、诸葛慧师兄妹二人,己悄然进入内堂,萧候仪听孔明向赵子龙解释,他便忍不住接话。

  孔明尚未有所表示,诸葛慧亦笑着道:“丞相二哥!你将我困在丞相府中,闷也将我闷死了!既然候仪师哥要去,怎可缺了我诸葛慧的一份埃”赵子龙一听,未等孔明答应,已呵呵笑道:“好啊!当日武夷山一聚,我等师兄弟妹许久未相处一堂了!义兄,南蛮之行,不如便许他二人随军吧!有他二人贴身保护义兄,小弟便作前锋亦安心多了。”

  孔明深知,赵了龙欣然赞同萧候仪、诸葛慧师兄妹、二人随军,表面上是乐于师兄妹辈同行,但内心中却是担心南蛮之地凶险,欲由他师兄妹二人贴身保护自己的安全。孔明心中一热,他但感此生能与赵子龙这位大智大勇之将结拜,是他最大的安慰。

  孔明又见军中能征善战的将领不多,马超、黄忠、严颜等又要留守蜀川,而且他亦却让萧候仪多历战阵的历练,于是便欣然笑道:“好!萧兄弟和四妹,便随军一行吧……但在军中四妹不宜以女装打扮,快点选定衣物,改扮男装吧。”孔明十分细心,他就连这一点细节亦考虑到了。

  诸葛慧大喜,忙向赵子龙格格笑道:“多谢子龙哥哥……拜谢子龙哥哥。”

  赵子龙笑道:“慧妹是义兄允准你随军,你多谢我什么呢?”

  诸葛慧笑道:“虽然是二哥允准,但若非子龙哥哥代我求情,我那二哥哥从不偏私,他怎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因此须向子龙哥哥致谢埃”当下,孔明在丞相府内,便已商定入南蛮平定后方的大计。他不再犹豫,决定第二天上朝,便向后主刘禅奏请出征。

第十一章 逆运天机

 

  蓦地一道金光,炽烈威猛,形如金龙,从南宫朱雀位疾射而出,在九霄旋舞。陡地一化为三,分射西宫白虎、东宫青龙、北宫玄武,霎间天际虚空,星斗摇曳,急剧晃动,随即玄武、白虎、青龙诸星先后黯淡无光,再而沉寂;九霄天际,四面八方,唯剩金龙飞舞,十分威风……此时,天际西面蜀国成都丞相府内,天机传人——蜀国丞相孔明,仰望天际虚空,目睹星斗异象,不由长叹一声,感慨说道:“乾坤浩瀚,天机如轮,旋转运动,不可逆抗,……如此天象,乃我三度目睹,看来三分天机大势,果然已开始向天机一统运动了。”

  这一晚蜀相诸葛亮,为商量南征的军机大事,与他的兄弟辈人物赵子龙、萧侯仪、诸葛慧、雕雪等,彻夜长谈。到子夜时分,丞机府观天台上空,突然出现异象,孔明目睹之下,不由一阵感慨。

  雕雪见孔明神色有点悲凉,便安慰道:“孔明师哥,师父不是早有判断,说你我均为三分天机大势中人么?而三分天机大势,终已演进到鼎峰境界,这与师哥的艰苦努力导引密不可分,如今既已达巅峰境界,师哥亦因此而无憾了啊!何必为此而耿耿于怀?”

  孔明尚未有所表示。诸葛慧却道:“不然,雕雪姐姐,二哥的心思你明白吗?他是慨叹他数十年的努力,虽已令三国鼎立,但是他在隆中向刘先主提出的攘除奸凶、与复汉室的大计,却与他判测的天机运行大势渐生矛盾,一分已渐向一统演进,他的一番努力、一番心血,眼见即将付诸流水,怎不令他感慨?”

  萧侯仪一听,忙道:“如此么?那日后主一统天机的人是谁?”

  诸葛慧笑道:“师哥!这等天机玄幻之事,怎的问我?一代天机隐侠庞德公老前辈又已潜隐不出,当世中呵,能回答你的疑问的,便只有一位天机传人,你为甚不向他求教?”

  萧侯仪立即醒悟,转而向孔明焦切地问:“诸葛大哥,……那一统天机的人到底是谁?”

  孔明见在座的均是天机势格中人,他亦不打算隐瞒,微叹口气,但然说道:“日后到底谁主一统天机,目下我尚未能最后判断。但依据天象异兆所示,一统之天命,却统非时下鼎立的魏、蜀、吴、……又按天象所兆,最强大的魏国,反而最先被一统天命所属之人克灭,接而才是蜀、吴两国。……”孔明如此判断,不但萧侯仪吃惊得一阵发呆,赵子龙目中神光闪的,就连对天机异兆略窥一二的雕雪和诸葛慧,亦不由失声同时叫道:“师哥!

  二哥!那一统天命所属之人到底是谁?……”孔明目注赵子龙一眼,他心中虽已有所窥悟,但尚未能最后确判,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明示出来。他忽然问赵于龙道:“子龙弟,弟媳司马芝近日可好?”

  赵子龙在几年前从洛阳返回成都,便与司马芝正式结为夫妇。夫妻二人,因多年前在武夷山已有五凤朝阳龙气神交之缘,因此二人十分甜蜜恩爱,赵子龙出外镇守边关,亦将司马芝带在身边,二人可算已达形影不离的地步。但此时赵子龙却没有携司马芝一同前来丞相府,孔明若有所思,忽然问起司马芝的近况。

  赵子龙一听,虎目中神光不由又一闪,他向孔明附耳悄声道:“大哥!芝妹她已有八月身孕了。……因此小弟不敢让她再奔波劳顿。”

  孔明不由欣然笑道:“原来如此!子龙为甚不早对我说?

  征南之行,我另选他将,你留在成都照应吧。”

  赵子龙慨然说道:“不然!无国岂有家?如今我国正处危急关头,魏、吴两面方定,南面后方诸侯又反,叛蜀扰民,赵子龙怎可因小私而忘大公。”

  孔明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我曾判料,司马芝既然是司马懿的胞妹,司马懿必已承纳司马氏武夷山含笑春花大龙脉的地力,则司马氏一脉必奇贵无比,甚至是日后来统天命所属的人物,可惜未能确判。如今子龙和司马芝的血脉已将临世,子龙身潜五风朝阳龙气,司马芝则部分承纳含笑春花大龙脉的地力,他二人阴阳相汇所生的血脉,必定非同小可,或许是日后的天机势格中人呢……孔明心中转念,便向雕雪低语了一句,雕雪欣然笑道:

  “原来如此,师哥放心,我必定好好照料司马芝,让她平安顺遂,早产磷儿。”

  诸葛慧见孔明三人神神秘秘的,急道:“二哥!雕雪姐姐!子龙哥哥!你三人到底密议什么?快说出来听听埃”她情急之下,就连刚才的一统天命到底属谁的疑念也忘记追问了。

  孔明和赵子龙均含笑不语,这等儿女秘事,出自他二位一代将相之口,的确有点尴尬。

  雕雪见诸葛慧情急的样子,心中又好笑又气,笑道:“慧妹!这等事你日后自会明白,届时再告知你好么?……”她附耳对诸葛慧说了一句什么。

  诸葛慧俏脸不由一红,瞟了萧侯仪一眼,又羞又喜的嚷道:“雕雪姐姐!这与侯仪师哥有相干么?……”话未说完,她已羞不可抑,不敢再追问下去。

  第二天早朝,孔明即不顾彻夜未眠,上朝面奏后主刘禅,自请亲统大军,征伐南蛮,平定叛乱。

  后主刘禅一听,即惶然道:“相父啊,东有孙权,北有曹丕,均虎狼之辈,向我虎视眈眈,相父远去千里,教我如何面对?”

  孔明道:“主上放心,东吴与我国新盟,料无攻蜀之心,且我已留严颜在白帝城镇守,足可抵陆逊也。曹丕新败于江东,锐气已丧,短期内必无法出兵,我又调派马超替赵子龙把守阳平关,曹丕也不足忧。臣此番平南,乃为北伐中原作准备,以报先帝三顾之恩,托孤之情。”

  刘禅在孔明面前如对父亲刘备,他也并无什么主意,见孔明坚决要统军亲证,便无奈的说:“朕年幼无知,但凭相父裁决便是。但请相父早去早回,免朕挂念。”

  孔明正欲向刘禅谢恩拜辞,却见谏议大夫王连出班奏道:“不可!不可!丞相去不得也!”孔明微笑道:“王大夫,为甚去不得?”

  王连焦虑的说:“南蛮乃不毛之地,瘴疫流行之乡,丞相乃朝廷栋梁,怎可犯险亲征?

  万一有甚闪失,蜀国危矣!谅甫蛮孟获等区区*****,派一大将征伐足也。”

  孔明却断然说道:“南方之地,土民尚未教化,不宜力压,而应以攻心为佳,且南方乃蜀川后营,后营不稳,即蜀川不固,乃蜀国心腹之患也,因此我不得不去,岂能转遣他人?王大夫不必忧虑,我一切自会妥善处措也。”

  王连见孔明为巩固蜀国后方,不惜犯险,率军亲征,心中又敬又佩,但仍担心道:

  “虽然如此,但请丞相千万保重,切勿因小失大也。”

  孔明亦知王连是出自一番好意,便含笑点头道:“放心!

  放心!我自知重任在身,亦知本命,怎会置大局而不顾呢?

  我此去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必凯旋而归。”

  孔明返回丞相府,即升立帅座,自登帅位,召集文武百官听令。

  孔明第一个选用的,是吏部尚书蒋琬,任蒋琬为帅府参军。将琬原来是荆州刘表的一位写文书的小吏,入川之后,任一县官。孔明知他“为政以安民为本,不以修饰为先”,十分欣赏,认为他是“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材”,即破格提升他为吏部尚书,成为朝中位居掌众官吏的要职大臣。孔明此行南征,又特意任蒋琬为帅府参军,日夜留在他身边,以便他熟悉军事战略,显然,孔明此时已有选定治国文臣接班人的深意了。

  孔明又任赵子龙、魏延为统军大将,总督各路兵马。以王平、张翼两人为副将,协同赵、魏领军。而诸葛慧则已女扮男装,以帅府侍卫的身份,留在孔明的身边护卫。

  此时,堂上的萧侯仪,眼见孔明已委派各将,即没他的份儿,不禁大急,他忍不住一步跨前,高声道:“丞相!各人皆已身负重任,怎独缺了我萧侯仪呢!难道我只能当帅营的一名侍卫吗?”

  孔明微笑道:“萧兄弟一直不肯从军,因此亦无军职,我不敢委以重任。”

  萧侯仪慨然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小弟自与关将军临危之际结为兄弟,为继承义兄的遗志,不能不参与复兴汉室的大业,而丞相平南乃为北伐中原、复兴汉室作准备,我又怎可置身事外呢?”

  孔明微笑不语。赵子龙素来甚喜萧侯仪,又知他因天赐奇缘,在白帝城的地穴之中悟创了猴拳九式,其后,更获关羽传授他青龙偃月刀法,甚至将青龙偃月刀授予他,对他更为欣赏。

  赵子龙向孔明含笑道:“丞相,萧兄弟的武艺材干,均足以胜任征南之战。”

  孔明欣然一笑,目注萧侯仪,道:“萧兄弟,你愿意任何军职?”

  萧侯仪深知孔明任人唯贤,决不以亲疏远近为依据,更不以个人恩怨为标准。他想了想,便慨然说道:“丞相,征南之战,尚缺一位前部先锋,若丞相认可,我愿以代先锋之职,参与征南之战。”

  孔明又含笑道:“萧兄弟,先锋之职,乃一军之锋箭,十分关键,为甚自称代先锋呢。”

  萧侯仪肃然说道:“小弟初次正式从军,不应僭越先锋之位,因此愿以代先锋之职,献先锋之力。”

  孔明十分欣喜,他本来便有培养萧侯仪继承他的战阵兵略的深意,正好利用征南的实战机会,让萧侯仪艰苦磨练。

  他此时再无犹豫,决然说道:“好极了!既萧兄弟有此大志,足可胜任前部先锋一职!

  但军有军现,不可违逆,我便任你为前部代先锋领军出征吧。”

  萧侯仪肃然道:“是!未将尊命。”

  孔明当即又下令道:“萧将军,我即授你先锋印,速去换上战袍盔甲,赴校场侯令。”

  萧侯仪一声“遵命”,疾奔而出。孔明亦与赵子龙等大将,移驾往点兵校常不一会,孔明已手执帅旗,登上点兵校场帅座,他身后伫立女扮男装的诸葛慧等数十名相府亲兵。

  校场上,赵子龙、魏征、王平、张翼等大将,全副盔甲戎装,统领十万大军,肃立待命。

  就在此时,一员战将已风驰电掣而至。只见他坐骑赤兔千里马,全副银袍盔甲,手执一柄寒光闪闪的青龙偃月刀,目中神光的的,十分威武,严然是一代虎将关云长再度降临人世。

  这员战将骤驰而至,在点将台前滚鞍下马,向台上的孔明俯身参拜道:“未将萧侯仪,恭领丞相令旨。”

  孔明身后的诸葛慧,不由芳心欣喜,暗道:我这侯仪师哥,终于从一位顽皮的猴儿,一跃而成为一代虎将了!有他助力,二哥的胜算必又增添几分矣!

  孔明肃然的微点头,道:“萧将军!速归先锋队列,听我令旨。”

  萧侯仪此时军职在身,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奔入在校场上肃立待命的先锋阵列。

  孔明见三军齐备,便一跃而起,挺立点将台上,向三军兵将公开宣示此战的目的及意义,以激励士气,在孔明简单扼要的阐释下,三军将士,很快便领会了孔明的作战意图。

  原来蜀国治下的南方四郡,包括越隽、益州、永昌、洋柯,地跨四川南部、云南东北部、贵州西北部一带地域,是西南夷族为主,杂少数汉人聚居之地,夷陵战之后,南益州郡的地方大军阀雍阎,越隽郡的高定,洋柯郡的朱褒,永昌郡的孟获等人,欺蜀国危机四伏,先后出兵叛乱,攻打蜀州的边关,上述四郡,均位处蜀国的后园,后园不稳,蜀川摇撼。因此要稳定蜀川,征南之战势所必行。

  孔明道:“诸位已明大势,南人未加教化,未悉大汉天威,因此我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望诸位体察我意,不可妄杀,能降则准其降,能放则放,以服南人之心,令其永不复反。”

  孔明开诚布公,将他的战略意图、用兵之法,一一向三军将士阐明,极大地激励了三军的士气。三军将士均轰然响应道:“我等谨遵丞相令旨。”

  孔明微一点头,又决然说道:“我已令镇守枣道(四川宜宾)的大将马忠,向东南进击洋柯郡的朱褒;令镇守永平的大将李恢,向益州的雍阎发动进击;以牵制叛军的两翼,然后我军主力,出成都南进,插入卑水北岸,渡江击越隽郡的高定、再击叛军主力雍阉、孟获,然后三军会合于益州郡,一举平定南夷之乱。”

  孔明十分信任他的三军将士,将他的作战方略,公开阐述,三军将士因而信心大增,士气备添,轰然誓应,愿为国争先效力。

  孔明也毫不犹豫,下令三军即日出发,开始著名的征南之战。

  征南之战,孔明以兵分三路,两翼进击,牵制南夷叛军的主力,然后集中主力,作中线突破的战略,运用得十分巧妙,因而亦十分成功。

  不到十日,孔明统率的蜀军主力,便抵达沪水(即金沙江)北岸后,即经安上(四川屏山县),沿江西上,向集结于旄中(四川汉源县)、卑水(四川昭觉县境内)等地,筑堡垒防守的高定叛军,突然发起猛烈进攻。

  高定的南夷军猝不及防,蜀军已天降神兵,根本无力抵抗,不到三日三夜,以萧侯仪为前部先锋的蜀军,便攻陷高定盘踞的越隽郡城,高定本人亦在混战中被杀。

  此时,高定的部下,力争夺南夷叛军的地盘,杀死叛军主帅雍阎,但在南夷百姓中享有甚高威望的孟获,却以副帅的身份,接掌南夷叛军的兵权,率叛军在沪水以南继续抗击蜀军。

  另一方面,东路的马忠军,己击败洋柯郡的朱褒叛军,收复了洋柯郡。

  南路的李恢军,进至云南昆明时,由于兵力薄弱,被南夷叛军以当地的夷族部落,四面包围,进退不得。虽然如此,但也因而牵制了部分南夷叛军的兵力,因此,接任南夷叛军主帅的南蛮王孟获,能够调动的兵力因此而削弱,无力与蜀军的主力对抗。

  半个月后,孔明为彻底平定南夷的叛乱,率军从越隽郡以南,渡过波涛汹涌的沪水,进入人烟稀少,视为瘴疫之地的南中山区。

  南蛮王孟获,率南蛮七十二洞洞主,统近十万兵力,迎战蜀军,蛮兵作战均十分英勇顽强,可惜南蛮军不晓兵略阵法,被孔明连施妙计,五度击败南蛮军,南蛮王盂获,亦被蜀军擒捉五次,均被孔明以礼相待,放他回去,整顿兵马、再战蜀军。

  孟获被第五次放回,他盘踞的南夷之地,已被蜀军攻占大部,他无奈只好退到一个叫“银坑”的老巢部落,搜集各路夷兵,准备再与蜀军死战。

  银坑是孟获的老巢,亦是南蛮王的王宫所在。山中筑有宫殿楼台,多为竹木结构,虽然比不上中原宫殿的华丽,但在南夷之地,银坑宫却已是首届一指的建筑物。山上又盛产白银,族人在山中挖石,以火焚炼,可获甚为珍贵的银。这是南夷之地,与中原汉族交易的最珍贵物品。

  银坑宫三面环江,分别是沪水、卑水、若水,三江汇聚,一面通向山地,地理形势十分险要。而且这是盂获可以踞守的最后阵地,他已退无可退了。

  孟获在银坑宫中,召集最亲的族人商议,孟获叹道:“我五番受蜀兵折辱,必誓死以报!你等有何高见?”

  在场的均是孟获至亲的族人,有人一听,立刻道:“大王,我向你引介一人,必可生擒蜀军诸葛孔明。”

  孟获一看,原来是妻弟牛洞主,他问牛洞主道:“牛弟所说何人?”

  牛洞主道:“此人乃木鹿洞主,他精通法术,能驱虎豹,身藏青蛇恶蝎,触之即死,无人可以抵敌!若得此人相助,必可击败蜀兵。”

  盂获一听,大喜道:“既有如此高人,我当亲往求他相助!

  便银坑宫地势险要,你与朵思洞主,须小心防备蜀兵。”

  当下朵思洞主和牛洞主答应坚守银坑宫。盂获即与其妻祝融夫人一道,率数千蛮兵,前去求请木鹿洞主相助。

  此时,孔明的大军,已逼进到银坑宫城的十里。孔明见银坑宫城三面环江,一面通向山地。便令赵子龙、魏延两将,同率一队精兵,先行从陆路作试探性的进攻。

  赵子龙、魏延率精兵驰近城下,城上蛮兵弩箭如雨,一发十枝,箭上有毒,中箭者必死,赵子龙不想士兵无谓牺牲,便率军回营,将银坑城陆路一面,守卫十分严密的敌情,呈报孔明。

  孔明接报,即骑上战马,由赵子龙、诸葛慧护卫,亲赴银坑城郊高地,观察地形。

  回到军营,孔明即下令道:“三军后退十五里。”赵子龙、魏延等大将,领令各率大军后退到城外十五里之地,扎下营寨,按兵不动。

  银坑城上,蛮兵见蜀军慌慌张张后退,均大笑相庆,以为蜀军必因畏惧毒弩箭的厉害,不敢逼近了。因此安心下来,夜间亦不作防备。

  一连五日五夜过去,蜀军果然按兵不动,毫无动静。

  到第六日黄昏时分,山地四野,忽然刮起阵阵劲风,呼啸作响,掩盖了兵马行走的声音。

  孔明忽然升帐,向三军下令:“军中每人速备衣物一块,丁方三尺,限一更时分备妥,缺者立斩。”

  三军将士,均不知孔明的用意,但深知他用兵鬼神莫测,又以军令传下,不敢有违,迅速准备丁方三尺的衣物,十多万蜀军,均每人一幅,谁也不敢怠慢。

  到一更时分,孔明又传令道:“三军将士,以丁方三尺衣物包土,每人一包,缺者军法治罪。”

  三军将士中,有跟随孔明多年的老将、老兵,开始醒悟,孔明必定又在用计破敌,于是立刻带头以衣包土,十多万蜀军,每人一包,甚为热闹。但夜风甚劲,一切声音均被啸啸风声掩盖了。

  到二更时分,孔明突然下令:“三军将士,依前锋、中军、后军次序,将所包之土,带到银坑城下,由低向上摆放。摆得越高者有赏。”

  于是十多万蜀军,将所携土包,争先恐后,奔到银坑城下,由低往高,摆放土包。因越高者有赏,因此人人争着往高处摆放。不到一个时辰,土包便积垒成一个土山,直抵城楼之下。

  就在此时,孔明的军令又下:“前军登土山入城杀敌,先登城者有赏。”

  前军代先锋萧侯仪接令,即亲率三千精兵,攀登土山。

  萧侯仪一马当先,施展轻功,在土山下一跃而上,飘落城楼上,青龙偃月刀四面一挥,把城楼上尚在梦中的蛮兵斩翻。

  蜀军一拥而上,迅速攻占城楼。打开城门,蜀军如潮涌入城中。

  守城蛮兵正在梦中,毫无反抗之力,不到一个时辰,蜀军便攻陷盂获的王宫所在地银坑城,负责镇守的朵思洞主,亦在乱中被杀。

  盂获的妻弟牛洞主,狼狈逃出城外,萧候仪接报,正欲亲去擒捉。却突接孔明传令,不必追擒牛洞主,任他逃奔而去。

  牛洞主狼狈万分,逃抵木鹿洞,向孟获哭诉,银坑城已被蜀军攻破,孟获眼见他的老巢被攻陷,不由十分惊惶,几乎绝望。

  就在此时,有蛮兵探子飞报:“蜀军已跟踪牛洞主踪迹,追到木鹿洞地域,扎下营寨,退路已断。”

  孟获接报,不由绝望的叹道:“孔明用兵,鬼神难测,我等决无取胜的希望了……我的王宫被占,退路又断,如之奈何?”

  此时,他的妻子祝融夫人却傲然笑道:“夫君不必难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愿为夫君打一次胜仗,以振我军士气。”

  孟获大喜,他深知夫人武功超卓,善使飞刀,百发百中,连他亦望尘莫及,她既然肯出手与蜀军一战,必可打一场胜仗,令南夷军转危为安,再求得木鹿洞主出动兽兵相助,说不定会反败为胜。他当下忙向夫人致谢。

  祝融夫人毫不迟疑,立刻披挂上马,率一万蛮兵,浩浩荡荡,杀向蜀军的营寨。

  正行进间,有一队兵马拦住去路,为首二员大将,正是王平、张翼。

  祝融夫人毫不畏惧,手执的丈八长枪一摆,蛮兵立刻分作两路。她伸手一拍坐下战马,挺枪便向张翼冲来。

  张翼见她是一员女蛮将,心中不以为然,也没尽全力,舞刀与她虚斗了数回,却见祝融夫人似气力不继,拨马便走。

  张翼大笑道:“喂!这员女将,我不杀你,快下马投降吧!……”说时拍马追了上去。

  不料张翼话音未落,在前面飞奔的祝融夫人,突地从背上拔出一柄飞刀,左手向后面的张翼一甩,飞刀快如闪电,直奔张翼的面门。

  张翼大吃一惊,忙伸手去接挡,不料祝融夫人发出的飞刀势沉力猛,已贯注内力,张翼把握不住,飞刀射向他的左臂,他立刻身受重创,翻身落马,蛮兵一拥而上,把张翼生擒。

  王平见大势不妙,策马上前抢救,慌急之际,坐骑却被蛮兵的弹马索弹倒,王平一跤跌翻马下,亦被蛮兵生擒活捉。

  蜀兵见两大将均被蛮兵所擒,不敢接战,慌忙奔回大营,向孔明呈报。

  祝融夫人也不追赶,自知兵力薄弱,见好即收,押解张翼、王平两将,返回木鹿洞孟获营地。

第十二章 亢龙有悔

 

  孟获大喜,迎接祝融夫人,又吩咐摆酒庆贺首获全胜。

  祝融夫人将张翼、王平推进营帐,娇叱道:“你等欺我女流之辈,目中无人,该死之极,来人,将他二人推出去斩了!”

  孟获忙道:“夫人且慢!诸葛亮擒我五次,五次放回;我若斩他大将,必负不义之名!宜先将二人囚禁,待擒了诸葛亮,再一井斩杀。”

  祝融夫人娇笑道:“我今回生擒蜀军两员大将,必教诸葛亮胆丧也!杀他二人亦不急在一时,便依夫君之意,暂且押囚吧!”

  当下蛮兵对祝融夫人的神功十分崇敬,连忙一声遵命,将王平、张翼押入洞中,囚禁起来,孟获心中十分欣喜,席间频频向祝融夫人敬酒,祝贺她首获如此大胜仗。

  孔明接报,亦吃了一惊,正思忖间,以侍卫身份仁立帐中的诸葛慧,忽地向孔明笑道:“张翼、王平俩将,必定对祝融夫人心存轻视,一时失手,以至被擒,丞相宜妥为应付。”

  孔明微笑道:“噢?那依你之意,如何处之?”

  诸葛慧道:“祝融夫人赢了此仗,必心高气傲,以为蜀军单靠诡计取胜;若不向他们还以颜色,教他知道蜀中有能人,只怕难令蛮兵慑服。”

  孔明一听,欣然点头道:“很好!四妹的心思开始大合兵法之道了!”他一顿,又断然说道:“四妹!快去请赵子龙来,我有要事差他一行!”

  诸葛慧已知孔明的用意,也不敢迟疑,立刻出帐,往中军大营的左翼疾奔而去。

  不一会,赵子龙便随诸葛慧进入帅帐。孔明向赵子龙密议几句,赵子龙即疾奔而出。

  又过了一会,赵子龙仅率五百精兵,向木鹿洞驰去。在孟获的营寨前,往来冲突,指名道姓,请祝融夫人出来应战。

  蛮兵有认得赵子龙的,慌忙入帐报知孟获,孟获接报,不由骇然道:“赵子龙盖世神勇,天下无敌,我怎可让夫人冒险出战?”

  祝融夫人却尖声道:“不然!我若不出战,兵将必以为我畏怯蜀军,军心刚振,立刻又陷入颓丧境地!因此我誓要出去迎击!别人畏赵子龙如虎,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否真有三头六臂!就算他真有三头六臂,我的六柄飞刀,亦足将他头、臂斩了!”

  孟获犹豫不决,他问蛮兵,赵子龙到底带了多少兵马!

  前来挑战?蛮兵报说,赵子龙仅率领五百骑兵而已,孟获一听,才无奈说道:“赵子龙仅率五百精兵,便敢前来挑战,我军若不敢迎战,必被蜀军更轻视我南蛮了!来人,速传我令旨,发一万大军,待我亲统为夫人押阵,迎战赵子龙!”

  不一会,孟获与祝融夫人,以及牛洞主等蛮将,率一万南蛮兵,倾巢而出,前来迎战。

  远远地,孟获见赵子龙身边,果然仅有五百兵士,心中这才稍安,暗道:他如此兵微,就算夫人不胜,我一万大军亦必可救援,夫人必可保平安!

  孟获心中转念,这才放胆率军上前,令一万蛮兵排列开来,与赵子龙的五百蜀军对阵。

  祝融夫人却心高气做,自负她的六柄飞刀利害,天下无人可破。她毫不畏惧,伸手一拍战马,率一千精兵,便骤驰而上,手中长枪一挺,娇喝道:“赵子龙!听说你于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我偏不相信,敢与我单打独斗一场么?”

  赵子龙目中精光一闪,但见祝融夫人背插六口飞刀,手执丈八长枪,座下一匹黑鬃烈马,俏如芙蓉,却威如雄风,心中不由暗暗称奇。他奉了孔明的密令,对南蛮须以慑为主;他又有点欣赏祝融夫人不愧为女中英杰,因此便暗存三分容让之意。

  他银枪一挺,呵呵大笑道:“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但仅凭一腔勇气,决难叛乱成功!夫人还不知机么?”

  祝融夫人娇叱道:“赵子龙!不必多言,胜过我手中枪再说!”

  赵子龙呵呵一笑,也不再说话,单人匹马,骤驰上前,银枪一举,沉喝一声:“夫人小心了!”随即银枪一沉,压向祝融夫人的天灵盖。

  祝融夫人不知厉害,手中长枪一回,欲挑起赵子龙的银枪。不料长枪刚与银枪相触,便突感一股浑厚之极的力度,从枪尖到枪柄,传上手臂,她如遭电击,手中长枪几乎甩脱而飞!

  祝融夫人心中大骇,暗道: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若不用飞刀,只怕难以取胜!她心中转念,便将长枪一缩,娇喝道:“赵子龙!你的神力虽然惊人,但此乃战场武夫之勇!敢与我以武林绝技相斗么?”原来祝融夫人的飞刀术,得自南夷的一位武林高手,她因此对她的“武林绝技”十分自负。

  赵子龙见祝融夫人收回长枪,本可趁势一枪挑她下马,但他却将银枪一回,让祝融夫人脱离他的枪势,他闻言呵呵笑道:“妙极!我正欲你等南夷之人,见识中原武学的博大精深!但请仅记,待会夫人能抗则抗,若不能敌,则切记保持心境平和,万勿拼死相抗!”

  祝融夫人不待赵子龙话落,忽地娇叱一声,抛掉长枪,左右手疾伸,各执背插的三口飞刀,骤马一回,闪电般一齐向赵子龙射来,破空啸啸,十分尖厉。

  赵子龙目中精光突炽,他本欲施展他的银枪击箭枪法,将六柄飞刀挑回,反射祝融夫人,但如此一来,祝融夫人必无法抵挡,死于当场,与南蛮王孟获的仇怨,就越结越深了。

  这不但有违孔明的战略,亦并非他的本意。

  他心念电转,右手银枪蓦地交到左手,反手抽出他的护身“倚天剑”,默运体内六合真气,贯于倚天剑尖,又猛地一施一抖,他那天象六合神剑的“六六无穷”一式骤发而出。

  但见一道强烈如金虹的剑光,从赵子龙手中的倚天剑中骤射而出;那剑光一闪,一化为六,迎向祝融夫人击来的飞刀,立刻便将六口飞刀摄人剑光,恍如泥牛入海,了无声息……就在此时,六道剑光又骤生变化,一剑化六,六道剑光化为三十六道,三十六道化作漫天剑光,密如剑阵,炽如电光,挟着祝融夫人发出的六口飞刀,一齐回旋,射向祝融夫人和她四周的南蛮兵将!当真是“六六无穷”,惊世神功!

  祝融夫人心虽惊骇,便她尚以为不过是孔明故意施展的幻术,只须收摄心神,便可保平安无恙。不料她身周的南蛮兵将,骤发骇叫,此起彼伏,祝融夫人定睛一望,只见南蛮兵将,被剑光掠过,不是头发被削去一片,便是所披战衣盔甲被击穿一个洞口,而且多半位于胸口之处,剑光只要稍再深入,她身周的南蛮兵将,只怕早已死伤殆尽了!

  祝融夫人这才惊觉剑光的厉害,若非赵子龙心存容让之念,千余兵将必无一幸免……祝融夫人心中骇然,正欲疾退。

  就在此时,六道剑光,挟着她所发的六口飞刀,已分势回旋射至。祝融夫人此刻手无长枪,亦无飞刀,根本无法抵抗。但她仍不肯服输,娇叱一声,仗着她那手飞刀术的厉害,左右手疾伸,竟欲从剑光中抓回六口飞刀!剑光削铁如泥,祝融夫人的双手只要稍稍碰触,立刻便有双手被斩削之危。

  赵子龙目中神光灼灼,祝融夫人的鲁莽举动,早已落入他的眼中,他不由冷哼一声,以真气射音向祝融夫人警诫道:“夫人切勿妄动……否则你,夫人的双手必如断刀!”

  祝融夫人耳际忽有劲啸钻入,她闻音犹自不信,却见半空被挟着的六柄飞刀,突然被剑光旋绕绞削,她连眼皮也不及眨动,六柄飞刀便如泥塑木雕,化作碎片,纷纷扬扬,从半空掉落!若她伸手碰触,只怕双手早成肉酱了!

  祝融夫人骇然间,六道剑光又猛地一回,恍如六道电光。

  向她骤奔而来!她本欲有所动作,或抗或逃,但耳际又钻入劲啸音道:“夫人若想保命,切记不可妄动!”祝融夫人心灵连受此压逼重创,不由斗志全消,仰天叹道:“中原武功,博大精深,果然决非我等南夷人所能抵抗!”她身子向马背一伏,不再作任何反抗,束手受缚。

  随祝融夫人出战的近万南蛮兵将,眼见赵子龙威如天兵神将,剑如电光,连祝融夫人亦斗志尽失,束手受缚,早已发一声惊呼,如鸟兽遇虎,狼狈逃蹿而散。

  赵子龙也不去追杀,他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便将祝融夫人生擒活捉,而且是甘心束手就缚,从此之后,“赵子龙”三字,在南夷地域,便有如九霄惊雷,轰轰响动。就连赵子龙的子孙后人,也极受南夷人的景仰。

  当下赵子龙也并不难为祝融夫人,亲自替她松梆,扶她上马,然后一同返回中军大营。

  孔明接报,也下令在中军帐设酒宴,招待祝融夫人,又亲自向她敬酒压惊,并恳诚的对祝融夫人说:“夫人一身上乘武功,宜为保国安民效力,若肯降顺,我可破格对你为蜀军女大将军。”

  祝融夫人道:“我若不肯降顺呢?丞相如何处置我?”

  孔明慨然说道:“我征南目的,欲求与南夷彼此相安,共保蜀川和平,因此我六擒六纵南蛮王盂获,又岂会为难夫人呢?夫人若不降,我放你回去,收拾兵马,再来一战便是!”

  祝融夫人见孔明意态恳诚,绝无虚伪;她对赵子龙的惊世神功,他的仁义之风,又深为钦佩。她一跃而起,离席拜伏于地,俏目忍不住流泪,道:“丞相和赵将军如此大仁大义,神功盖世,犹如大兵神将,祝融夫人虽乃一介女流,亦不得不倾心拜服!丞相又肯放我回去,我必劝服夫君,向丞相降顺。”

  孔明一听,双手扶起祝融夫人,道:“夫人既有此心,足见夫人深明大义,这便请回去本洞。”

  祝融夫人向孔明又拜了一拜,才一跃而起,骑马驰返木鹿洞地域去了。

  赵子龙闻讯,入帐问孔明道:“丞相,为甚不以祝融夫人,交换王平、张翼两将呢?”

  孔明微笑道:“我知孟获夫妇,均非奸诈之人,因此甚得南夷人拥戴。若我提出以祝融夫人交换两将,便有失我慑服祝融夫人的本意了。而且我料祝融夫人,心生醒觉,她此番回去,就算不能劝服盂获降顺,亦必定释放王、张两将……我因此乐得做足人情。”

  赵子龙有点疑惑,暗道:南夷人未经教化,怎会如此讲信义,肯轻易放回王、张两将?

  木鹿洞孟获的营寨中,孟获接逃回的蛮兵报讯,知祝融夫人被蜀军大将赵子龙生擒活捉,押返蜀军大营。孟获不由大惊,正欲派人到蜀军大营求情,愿以蜀军两将,交换祝融夫人。

  就在此时,却报祝融夫人已安然返回。孟获正惊喜间,犹自半信半疑,未知是否孔明的诡计,祝融夫人已疾奔而进。

  孟获迎住祝融夫人,心中大喜,忙间起夫人在蜀军中的情形。

  祝融夫人将被擒的经过,坦然说出,未了长叹一声道:“蜀国文有孔明之智计,武有赵子龙的神威,非我南夷人所能抗拒的!夫君不如趁彼此尚留一份情面,先释放两蜀将,再派人向孔明议和吧。”

  盂获犹豫不决,道:“虽然如此,但木鹿洞主已答应出动兽兵相助,他所统率的兽兵天下无敌,我等就算欲议和,也须先胜孔明一仗,否则必被蜀国轻视我南夷啊!”盂获正欲说下去。

  忽报木鹿洞主,已率带他的兽兵,赶到营寨十里外,只是因他统率的兽兵太惊人,恐令南夷兵将惊恐,不便直接靠近,在寨外驻扎,专候盂获的命令,便向蜀军大举进击,此仗必获全胜!

  孟获一听,大喜道:“夫人!我得木鹿洞主相助,必可打败蜀军,届时再与他们议和,好教蜀国不敢轻觑我南夷呀。”

  祝融夫人见此情势,知孟获必不肯就此降服,她无法令他回心转意。她只好道:“夫君执意如此,我亦无话可说,但我再无面目与蜀军相对,因此请恕我再不参战了!而且孔明待我等仁至义尽,他将我放回,夫君为甚不释放王、张二将回去呢?”

  孟获见祝融夫人不再阻挠他与蜀军再战,不由大喜,他也不怒她的退出,事实上他亦不想夫人抛头露面,犯险出战。

  孟获呵呵笑道:“玉、张二将乃夫人擒回,夫人认为放了,便放他二人回去吧!也教孔明知道,我孟获亦是讲究仁信之人!”

  孟获于是下令,释放王平、张翼二将。祝融夫人又赠两匹战马,让王、张二将乘骑返回蜀军大营去了。

  王平、张翼二将,返回蜀军营寨。赵子龙醒悟,孔明对南蛮的攻心战略,已经开始收效了。

  一连两日,南蛮兵均毫无动静,蜀军大营中,孔明也按兵不动,似在等待什么。

  到第三天的早上,蜀军营寨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虎吼狮啸的可怕叫声。

  萧侯仪的前军大营,恰好位于蜀军营寨的最前面,他接报前面五里,蛮兵驱赶大群猛兽及大批骁勇蛮兵,前来挑战,他不由叹道:“诸葛大哥教我按兵不动,以便奇兵突出,慑服蛮兵,看来一切果然不出他的判料!”

  萧侯仪有孔明的密令在身,他毫不犹豫,即点前部先锋一万大军,出营布阵,他经孔明的悉心教授,对兵法布阵,已十分精练。

  前军营寨前面,早已扎下一座高台,台高二十丈,巍巍直插云霄,台周亦无梯级,等闲之辈休说登上高台,便望见也心怯。

  萧侯仪率一万精兵,出到寨前,在空地上分为二队排列。

  前排五千人,各执八种兵器;后排五千人,各执刀、枪、绳索,准备擒绑蛮兵。

  就在此时,大队蛮兵,已蜂拥而至,人人不穿衣甲,赤身裸体,面目狰狞,人人手执两把尖刀作武器。为首一员蛮将,浑身赤红披挂,骑着一匹大象,疾奔而来。

  蛮将直驰到蜀军阵列前一里路,才骤然停下,厉声大叫道:“蜀军主帅诸葛亮出来见我。”

  萧侯仪见状,知蛮将骁勇,必有所恃,便有意向他先施下马威,默运真气,贯于音线,向蛮将疾射而发:“来将通名!堂堂蜀国丞相,岂会轻易见你!”萧侯仪的声音,犹如百道利箭,向蛮将疾射而去。

  蛮将的耳际,但感一阵刺痛,每一字每一句分明听得十分清晰,但身边的蛮兵,却无一人可闻。他不由一阵骇然,暗道:蜀军怎有此高人?……但他自恃身负异术,也没丝毫退缩,亦张着如狮大口,轰轰的回应道:“我乃南夷木鹿洞洞主!

  今率十万雄师,前来向蜀军挑战!诸葛孔明自夸天下无敌,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吗?”

  萧侯仪纵目望去,但见蛮将木鹿洞洞主,所率蛮兵不过三五千人,暗道:他自称的“十万雄师”不知是否夸大?若非夸大,如此庞大之军,又隐匿何处呢?……萧侯仪自得孔明悉心教授兵略阵法,他的心思已越来越填密了。

  他面对兵微将寡的南蛮军,却丝毫不敢轻慢,牢记孔明所传授的遇弱敌须视之为强、遇强敌须视之为弱的临阵兵法,作好应击强敌的准备。

  萧侯仪手中的令旗向下一挥,他身后的五千蜀军,立刻依令成半月形状展开,作好布阵的准备。

  萧侯仪自己却单人匹马,连他的青龙偃月刀也不带,身插八面令旗,赤手空拳,便骤驰上前,与木鹿洞主相距不到五丈,做然的呵呵大笑道:“木鹿洞主!你想谒见蜀军主帅,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

  木鹿洞主向萧侯仪身后望去,但见蜀军不外万余人,且分作前后两排,前排之兵不过是五千余人。他不由轰然大笑道:“来将是谁?竟如此大胆,以万余兵力,迎战我十万雄师。”

  萧候仪笑道:“我乃无名小辈,在蜀军中比比皆是,现暂代前部先锋之职。木鹿洞主,你那十万雄师,怎地还不敢现身?莫非怕了我万余之兵吗?”

  木鹿洞主见萧侯仪自称无名小辈,以为萧侯仪轻视于他,不由大怒。他也不再发话,忽地在象背上一跃而起,挺立象背,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萧侯仪见状,勒住战马,凝神戒备,以防木鹿洞主弄甚阴谋诡术。

  就在此时,木鹿洞主忽地摸出一个铜铃,猛力摇动,铃声十分尖厉,射向四野十里内外。

  萧侯仪但感铃声入耳,他虽然内力高深,亦感心神一荡,在马上身子微微一晃。战马受惊,四蹄乱踏,马身急剧摇动,几乎脱缰而奔。萧侯仪不由暗吃一惊,暗道:幸好我一人上前,否则我的部属必抵受不住如此的销魂铃音,未战先败!

  ……他本欲以内力发啸鸣,压制木鹿洞主的铃声。

  就在此时,忽地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急如骤雨。在狂风沙石之中,虎豹狮狼,毒蛇恶蝎,成千上万乘风而至,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张牙舞爪,十分凶恶!

  萧侯仪后面的前排蜀军,见状均一片惊呼怪叫,十分惊惶。

  萧候仪亦不由大吃一惊,深知若属下兵将一旦受惊而退,木鹿洞主必乘势驱赶他那十万兽兵雄师冲将过来,他便决难再约束得住,不但前军营寨将被冲毁,连孔明所在的中军大营亦被波及,后果将不堪设想!征南之役,说不定会坏在自己手上!

  萧侯仪猛一咬牙,策马回奔,快如电闪,抢在木鹿洞主的兽兵雄师前面,驰回前军营寨前面。他也不停留,就在马上飞身一跃,施展他自创的捕风捉影绝世轻功,犹如一枝闪电利箭,射向二十丈高的插天台上。

  他猛地拔出令旗,将其中的一面赤旗向下一挥,在下面前排的五千蜀兵,立刻依旗令布阵,各按方位,各执旗号,各握兵器,迅即布成了八大阵势,分别是乾、地、山、水、风、雷、火、泽八阵。

  原来孔明授于萧侯仪的阵法,又不同于昔日白帝城下鱼腹滩所布的八门石阵,而是孔明新创的以阴阳两仪为根基的八封阵,孔明的八卦阵变幻无穷,且十分奥妙,比之八门阵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候仪平日己刻苦训练蜀兵,蜀军先锋部队中的五千人,即萧侯仪亲自演练的八阵兵团,专门用来对付作战时所遇的邪术,此时刚好派上用常只见八阵兵团,一经布好阵势,便如中流砒柱,在滔天浪涛中亦巍然而立,绝难撼动。

  木鹿洞主所驱的兽兵雄师,眼见如怒潮般冲来,已到达蜀军的八阵兵团前面百丈处,却忽地被八阵兵团中突然射出的八彩烟气震慑,狮豹虎狼,毒蛇猛兽,均戛然不动,在阵前或蹲或伏,似乎十分畏惧。

  木鹿洞主策象狂奔而来,此时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勒住战象,审察敌情。

  萧侯仪手执令旗,挺立于二十丈的插天台之上,忽地呵呵大笑道:“木鹿洞主!你虽有兽兵雄师,敢破我的八卦大阵么?”

  木鹿洞主审察眼前八大阵势,但见八阵中射出八道杀气,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八色,冲天而起,十分炽烈,触之生畏。他心中亦不由一阵寒凉,暗道:中原之人,果然博大精深,眼前八阵,我在南夷,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他心中虽然生寒,但又绝不甘心,暗道:这八阵虽厉害,但不外是万余蜀军所布,我所统之兽兵,有十万之众,便以十敌一,也将此八阵冲垮!

  他转念又暗道:我之兽兵,最善跟风而动,十万之众,但有其中一类退缩,其余必畏怯跟随,因此才有此眼前这万兽齐伏的结果。我若是以万虎、万狮、万豹、万狼、万蛇、万豺、万象、万狐,作精兵突击,轮番而冲,且看你这八阵怎么抵御!

  木鹿洞主心念电转,终于悟出一条破阵的妙法。他十分得意,轰然大笑道:“你这八封大阵有甚可怕?且看我的兽兵雄师,如何将你冲毁!”

  木鹿洞主话音未落,手中铜铃向上猛地一摇,又发出一阵十分威猛的啸叫,犹如狮吼。

  四下本来蹲伏不动的狮子,突然如闻号令,均一跃而起,万狮狂奔,向蜀军原八阵兵团冲去!其势如惊涛骇浪,其力似捣海翻江,十分可怕。

  插天台上挺立的萧侯仪一见,毫不犹豫,手中的黄色令旗猛地一挥。

  下面的八阵兵团,立刻一阵翻跃,迅即分出一个阵势,阵色为黄,张开阵口,严阵以侍,但见阵中黄云翻滚,犹如九霄天际,一派浩瀚无极,幻变无穷。

  万狮狂奔而入,阵中突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狮吼,黄云四面翻涌,突然向中央收紧。狮吼立变凄鸣,雄狮似已受重创,片刻之间,突见黄云向两面乍分,阵口再度张开,一群狮子,惨叫悲号,狂奔而出,身上多半鲜血淋漓,已受重创。

  奔出之后,惊惧如丧家之犬,向四野逃蹿,眨眼之间,万头雄狮,竞如烟消云散,全部消逝!

  木鹿洞主见了,不由心胆俱寒,他的驱兽术乃以驱狮为首,他为向蜀军施展下马威,开始便施展他的最厉害的杀手铜,不料一触即溃,片刻烟消云散!木鹿洞主不禁惊叫道:“喂!蜀军先锋,你以何阵破我驱狮大法?”

  萧侯仪大笑道:“狮乃万兽之王,我自然以黄旗迎之,黄者王也。而狮子虽为万兽之王,但乃天地所生,对天地十分惧畏。我因此以黄旗为号的乾天大阵迎击,万狮见天地已生畏怯,再受大阵威力重创,还怎敢顽抗?早已斗志全失,烟消云散也。”

  原来萧侯仪刚才所布,便是八卦大阵中的乾天阵,以乾天浩瀚无极的威力,慑服万狮的兽性,令万狮心生畏惧,很快便狼狈逃奔,而将木鹿洞主的驱狮杀手锏击灭。

  萧侯仪虽然坦然说出阵法的名堂,但其中的无穷奥妙,木鹿洞主也决计不会明白。他不由又惊又怒,仍不服气,随即又施展驱虎大法,策动万头猛虎,向萧侯仪的八阵兵团发动进攻。

  萧侯仪毫不犹豫,以孔明所授的坤地大阵,击破驱虎大法。此乃利用虎落平原被犬欺的原理,万虎进入坤地大阵,犹如落入广阔无垠的大地,虎威尽失,很快便溃逃跑走。

  木鹿洞主再以驱蛇大法进攻。万蛇奔荡,十分可怕。

  萧侯仪红旗一展,立刻化出天火大阵,顿时烈火如天如海,向万蛇卷去。蛇最畏火,未等烈火逼近,早已四下蹿跳,再也不听木鹿洞主的驱使。

  木鹿洞主此时几乎技穷,他仍不死心,暗道:这八卦大阵十分奸诈,我以万狐之狡,必可破阵!

  于是木鹿洞主以驱狐之法,策动万狐,向八阵兵团进犯。

  狐狸果然狡猾,而且是万狐之狡,集聚起来,便充满诡诈。但见万狐由先头十只引领,走走停停,狐目四射,待确证亦无凶险,才向后尖叫呼唤。大群狐狸,分作十队,鱼贯而进,不徐不疾,不急不慢,十分狡猾,果然极难将其一下困祝萧侯仪在高台之上,目睹万狐进犯,他不由微哼一声,暗道:木鹿洞主仍不服输,竟然连狐狸也驱赶上阵,视诸葛大哥的奇阵如兽阵……他心中生气,冷哼一声,手中黑色令旗猛地一挥!

  八阵兵团突然改变,演化出一个最轰烈的风雷大阵。但见眼前黑云翻涌,漫天盖地,随而狂风大作,劲如奔马,强卷而出。狐狸虽然手足敏捷,却寸步难行。但依然俯伏贴地,不肯退走。

第十三章 疑幻疑真

 

  萧侯仪见状,不由大怒,他猛吸一口真气,身形骤起,凌空飞射五里,掠到风雷大阵的上空,向下翻腾。只见他将猴拳九式中的一式“穿云裂石”猛然旋发,只听轰的一声,半空炸响一个霹雳,声震四野,闻者心惊。

  木鹿洞主向前眺望,但见领先十头狐狸,已被惊雷震死九只,余下一只,在风雷阵前掉头便逃。狐狸心性狡猾,最善见风使舵,眼见领头狐狸带头先逃,哪会落后?当下后面一群聚随逃蹿,第三排又随即跟随第二排逃奔,眨眼之间,万狐便逃得无影无踪!

  木鹿洞主心惊胆战,他已技穷,正不知如何是好。

  萧侯仪有心立威,令南夷兵慑服,突然穿阵而出,快如电闪,向木鹿洞主射未。木鹿洞主见状大骇,慌忙策象欲逃。

  他但觉眼前一花,胸甲已被一只坚硬如钢的铁手攫住,动弹不得,被挟离象背,向蜀军阵前射去。木鹿洞主心胆俱裂,正想开口求饶,却突感身子下坠,掉落阵中。

  木鹿洞主但见四面八方,均刀、枪、剑阵,杀气漫大,慑人心魄,此时他就连最后的一丝斗志也失去,跪在地上,喃喃说道:“中原人士,高如天神,法力无边,兵法阵式博大精深,决非我等南夷人所能抗拒!我从此不敢存反叛之心矣!”

  木鹿洞主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亮,只见四面刀、枪、剑阵已然消失,一员大将,手执青龙偃月刀、坐骑赤免马,神威凛凛,巍然在他的面前仁立不动!木鹿洞主又大吃一惊,慌忙拜伏在地,不敢仰视,喃喃说道:“原来是天神关羽降世,难怪有此神力!我不敢相抗,但求存我生命……”赤兔马上之人,便是萧侯仪,他手执的青龙偃月刀,天下知名,因此木鹿洞主惊骇之下,将他视作再世关羽。

  遵照孔明的密令,萧侯仪施展神功、阵法,慑服木鹿洞主,他见目的已达,心中虽然有点恼怒木鹿洞主冥顽不化,却没发作,肃然的对木鹿洞主说:“木鹿洞主!诸葛丞相此番证南,乃为平乱而来,绝非欺负南夷族人。恰恰相反,丞相殷切期望,汉夷两族和平相处,共享太平。洞主回去,请好好向南蛮王孟获释疑。”

  木鹿洞主又惊又喜,但仍不敢相信,忙道:“你是再世关将军,我倾心拜服!但不绑不擒,便放我回去吗?诸葛丞相真有如此海量胸襟?”

  萧侯仪呵呵笑道:“诸葛丞相心胸如天宇,可容天地万物,又岂在乎南夷一地?木鹿洞主,你的白象坐骑正在阵外侯你,你可以回去了!”

  木鹿洞主半信半疑,他翻身跃起,向萧侯仪俯身拜了一拜,便小心翼翼地退走,出到阵外,果见百丈之外,他的白象坐骑,依然安然无恙,伫立一旁,苦苦守侯。不过,他带来的数千南蛮兵,见他入阵不出,大骇之下,早已奔逃四散。

  木鹿洞主快步奔向白象,伸手抚其长鼻,感慨的喃喃道:“白象呵白象!你和蜀国将相一般,均是仁义之师啊!

  千错万错,看来均是我等南夷族人鬼迷心窍,上了奸人挑拨叛乱的恶当……”木鹿洞主跃上白象,策骑返回木鹿洞孟获军营。

  孟获见木鹿洞主安然无恙,却独自一人一象,心中又惊又喜,忙道:“洞主此番出战,是否大败蜀军,得胜而回?”

  木鹿洞主长叹一声,道:“大王!我统领之十万兽兵雄师,竟难敌蜀军一个奇阵,连我也失手被擒,若非那位天神将军的大仁大义。我早就被刀枪剑阵斩为肉泥了!中原人法力高强,博大精深,决非我等南夷人所能抗也!我今惨败而回,再无颜与蜀军面对,大王是战是降,请自作决断。”

  木鹿洞主说罢,也不待孟获有所表示,向他拜了拜,便神色黯然的退走。从此之后,木鹿洞主终其一生,也再没在蜀军面前出现。

  孟获怔怔的目送木鹿洞主黯然而去,他无法挽留,亦不敢挽留,心道:就连我至亲之夫人,亦不愿再与蜀军为敌,我又怎可勉强他人!盂获心中,此时对蜀军,特别是蜀军中的主帅诸葛孔明,当真又怒又敬又畏又恨,心绪复杂万分。

  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盂获不知是战是降,两难之际,有南夷乌戈国主,一向偏居南夷荒僻之地,对孟获甚为景仰,知他连番兵败,便亲率三万藤甲兵前来支援。

  乌戈国藤甲兵所穿之藤甲,乃以山藤浸桐油,千锤百炼而成,披于身上,刀枪不入,落水能浮,比中原人的铜盔铁甲尤胜十分。

  蜀军突然与藤甲兵相遇,猝不及防,被藤甲兵坚固的防御衣甲吓得大败,折损了数千兵马。这是蜀军征南之役损失最大的一场战斗。

  孔明接报,向当地土人详细询问,发觉藤甲兵犹如野人生番,决难以武力制伏。

  他于是制定了诱敌入伏之计,令蜀军连败十五阵,连弃七个营寨,将藤甲兵诱入一个山谷。用木车载油,将谷口堵住;再从谷顶向藤甲兵浇倒燃油,并抛下火种,引燃烈火。藤甲本就以油浸制而成,最易着火,一经引燃,三万藤甲兵所披藤甲,便成了干柴烈火,相继燃烧起来。

  困住藤甲兵的绝谷,登时成了一个可怕的火海,烈焰冲天,焚烧人体的焦味、黑烟,延绵数十里。三万藤甲兵,包括国主兀骨特,无一幸免,全部在火海中被烧成灰烬。因此一役,乌戈国精壮男丁尽失,从此亡灭。而乌戈国用于打仗的藤甲,也从此失传。

  孟获最后的救兵亦灭,他已失去战斗力,很快便被孔明第七次擒捉。

  孔明下令,将盂获及一同擒拿的祝融夫人,祝融夫人之弟牛洞主等南蛮玉族亲人,押到中军大营,却不出来相见。

  只是为孟获等人安排酒宴,又派人对孟获说:“我国丞相羞与南王相见,特令我来放你等回去,整顿人马前来再战!你等可速去矣!”

  孟获尚未答话,祝融夫人和牛洞主已离席下拜,惶恐的说:“请尊使回告诸葛丞相,就算大王不服再战,我等亦羞与他为伍,决不敢再与蜀军为敌……我等南人,亦知人性,若再反叛,乃畜牲不如啊!”

  孟获此时又羞又愧又感慨,忍不住放声大哭道:“诸葛丞相对我七擒七纵,古往今来未有此大仁大义!我若再犯天威,只怕连我族人也不会原谅我了。”

  盂获说罢,脱去上衣,光裸上身,向使者道:“请带我等去拜见诸葛丞相,好向他当面谢罪。”

  使者见孟获意态真诚,这才引领孟获、祝融夫人、牛洞主等南蛮首领,进入中军营帐。只见孔明正坐在案前,向孟获肃然而视。

  孟获等慌忙跪拜伏地,哭道:“丞相啊!古往今来,决无丞相如此大仁大义、大智大勇者,南人不再谋反了……”说时痛哭不止。

  孔明连忙离座,亲手先扶起祝融夫人,含笑道:“夫人言而有信,放回王、张二将,我在此先向夫人致谢。”

  祝融夫人感触落泪,愧悔的说:“丞相七擒七纵夫君孟获,大恩大德,我决不敢忘。”

  孔明欣然一笑,又扶起孟获,道:“你可心服口服?”孟获道:“我子子孙孙皆感佩丞相大仁大义,向丞相倾心拜服矣。”

  孔明目注孟获一眼,见他痛哭流涕,果然意态真诚,心中不由一阵欣喜,他但感征南的千辛万苦,也因此而得到最大的安慰了!他毫不犹豫,吩咐取出新衣,让孟获穿上。然后即登上帅座,肃然的下令道:“孟获听令。”

  盂获一听,慌忙跪倒,恭敬而惶恐的说:“孟获愿受丞相任何处置。”孟获心中,以为孔明不杀他,已是最大的恩典,但死罪可免,活罪必定逃脱不了。

  不料孔明却肃然说道:“我此番征南,意在令汉夷和平相处,共享太平。如今目的已达,我甚感欣慰。我军不日即班师回蜀,所占南夷城土,全部交回南夷,我令孟获你永世为南夷之主,好好善待南夷族人百姓,你可愿意?”

  孟获一听,不由大喜,又喜极而位,叩头拜谢道:“丞相恩德,犹如南夷族人再生父母啊!但请丞相放心,但教孟获有一口气在,亦必保汉夷和平相处,蜀夷边疆永不再出战事。”

  孔明欣然点头,又下令将缴获的南蛮军所有军械物品、战俘等,全部发还,又亲书一封书函,教授南夷人种植五谷之法,及一些中原文化的精华,更从军中掇出一批军粮衣物,赠送孟获,助南夷族人尽快恢复战争的创伤。

  面对一大批赠送的中原精美物品,此时不但盂获感极而位,就连一大批被释放的南夷兵士,亦痛哭不止,感佩万分。

  孔明安排好善后工作,便下令班师回蜀。孟获等率众送上一大批珍珠、药材等南夷精品,又亲自护送孔明,直抵蜀川境内,才依依不舍,拜别回返南夷。

  自此之后,孔明在南夷人的心中,犹如再生父母,南夷族人甚至建了一座祠庵,供奉孔明的人像,命名为“慈父庵”。

  而蜀夷两族,一直和平相处,互通有无,历经近百年而不变。

  孟获和祝融夫人的子孙,后来成了大理国的国王,除偶尔的冲突,千百年来,一直与蜀川的汉族人友好相待。

  孔明班师回蜀,大军抵成都郊外三十里,只见后主刘禅,已亲率百官,伫立路旁迎接。

  孔明连忙下车,拜伏道上,向刘禅道:“臣未能速平南地,使主上忧心,皆臣之罪也。”刘禅伸双手扶起孔明,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真诚说道:“相父辛苦了!朕十分牵挂相父的安危埃”大军回到成都,摆大宴庆功。刘禅知道子龙和萧侯仪二人,征南之役,均立下奇功,亲自向二人敬酒。刘禅并且打算封赏萧侯仪为虎威大将军,以继承关羽的地位。

  萧侯仪却立刻拒绝,决然说道:“关将军的遗志未达,我决不敢以他昔日的封号自居。”

  刘禅无奈,向孔明示询。孔明微笑道:“云长临逝,向他重托遗愿,志在北伐中原、复兴汉室,此志未达,他自然不敢以云长昔日的封号自居也,他并非重名利之人,主上不必勉强,任由他自行抉择吧。”

  刘禅也无主意,便向萧侯仪道:“相父说任由你自行抉择,便由你向朕提出,欲担何军职吧。”

  此时,雕雪、诸葛慧俩女,亦在庆功宴席上,雕雪见后主如此有趣,不由低笑一声,向诸葛慧悄声道:“当今之世,任由臣下提封赏者,后主乃第一人啊!若萧兄弟狮子口大张,求甚大将军之职,后主将如何应付?”

  诸葛慧却格格笑道:“雕雪姐姐放心,我料侯仪师哥,亦必定是拒高择低的天下第一人呢……若不如此,二哥又怎会视他有如徒弟兄弟?又怎会提出任由他自行选择封赏?”

  果然萧侯仪一听,便忙向刘禅拜道:“主上言重了!末将有何功德,敢自取封赏?若主上决意要我出任军职,便请将我任为丞相府参将好了。”

  诸葛慧向雕雪笑道:“雕雪姐姐如何?”雕雪不由笑道:“丞相府参将,有如丞相的亲将,比将军低了三级,你这侯仪师哥,果然是择低拒高的天下第一人埃”刘禅果然依从萧侯仪的请求,封他为丞相府参将。萧侯仪十分欣喜,连忙向后主拜谢,丞相府参将地位低微,在座诸将均暗笑萧侯仪平白错失荣华富贵的良机。但座中唯独诸葛慧明白萧侯仪的心思,因为他作为丞相府参军,便可以名正言顺,长久留在孔明的身边,时刻接受他的训导和教授了!而在萧侯仪的心中,他获得这个时时可接受孔明教诲的机会,要比封他为虎威大将军,更珍贵十倍呢!他与诸葛慧相视一眼,师兄妹二人会心地笑了。

  孔明目力超卓,萧侯仪和诸葛慧心心相印的神情,他立刻便察觉,虽然并非他第一次察觉,但此时他却心中一动,暗道:男女相悦相爱,乃人之常情,主上今年已十七岁,亦该为他物色一位皇后人选了!

  但这位皇后人选,孔明深知非同小可,因为此事直接牵连日后刘氏一脉的子孙气运,亦即关乎日后能否复兴汉室的惊世玄机大事。

  因此孔明虽然已动心思,为刘禅物色一位皇后人选,却绝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在刘禅面前提及。他知道刘禅不可能是刘备白龙龙脉的承纳人选,而刘禅的两位弟弟刘永、刘理亦难承继。很显然,白龙龙气只能旺发于刘备的第三代,亦即刘备的孙儿,且是刘氏长子嫡孙,也就是刘禅的儿子。由此可见,刘禅的夫人——皇后人选,作为未来承继白龙龙气的母体,是如何至关重要了!

  孔明亦深知,龙脉之力,贵在潜移默化,且须顺势而导引,勉强施为,只会徒劳无功,白费力气。因此他只能暗地小心审察,不敢泄漏半点风声。

  蜀军征南之战庆功宴,直到当晚二更时分,才尽欢而散。

  后主刘掸,由内侍护送,返回内宫,向皇太后请安毕,才返回寝宫,内侍服侍刘禅安寝,便退了出去。刘禅日间宴上。

  因见南方之乱己平定,孔明又安然无恙返回,他颇为快慰,连日的忧闷不禁一扫而空,多饮了几杯,此时已带三分酒意,因此刚躺上床榻,便呼呼的沉睡了。

  到三更时分,刘禅在睡梦中忽然惊醒,他睁眼一瞧,寝宫的窗户,忽地射出一团白光,白光之中,又升起一团白色的云雾,云雾越聚越浓,渐而竟化成一尾白色的云龙,在窗外的夜空飞舞盘旋。

  刘禅但感自己瞧得十分真切,那白色云龙活灵活现,活脱一尾天际降临的真龙。他正惊奇间,白色云龙在半空忽地一个回旋,竟向窗户飞射而来,张牙舞爪的似欲将他吞噬!

  刘禅不由大吃一惊,他呼唤内侍,但连叫数声,也无人前来救应。他心中大骇,危急之际,不由忆起当年他幼儿时长坡的一幕,喃喃的惊叫道:“阿斗有危……赵子龙,赵子龙,你在何处?怎不前来救我?……”他一连惊呼数声,却毫无反应,刘禅吓得手足发软,他自少便在父辈等众高手的羽翼下生长,遇事有惊无险,他心有所恃,根本不去思想自卫防身之道,因此武功不济、内力低微,只能勉强骑马打猎,表现一下帝皇的日常功夫。

  但此刻白龙已从窗户中探进头来,张牙舞爪的十分凶恶。刘禅但感自己必死无疑,就在生死一线之际,他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气,腾地一跃而起,跳下他的帝皇龙榻,如飞般奔出内宫,向西面狂奔。此时他也毫无主意,但知白龙既是从东面而来,他便向西奔,逃离那白龙越远越好。

  刘禅在前面狂奔,他但感白龙依然毫不放松,在他后面有如风起云涌的狂追!他一直西奔,从内宫跑出外宫,从外宫逃出皇宫,一直跑到皇宫西面的街道上。他但见街道上黑寂一片,犹如死寂可怕的地狱,突然浮了上来,连他阿斗亦被扯吸进去!

  更可怕的是,从东面向他扑噬的白龙,依然在他后面狂追不舍。刘禅见状不禁学着他的父亲刘备的样子,仰天长叹道:“前在地狱,后有龙追,阿斗可死定了!”

  就在此时,在如地狱般的街道上,忽然有一人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之人,竟是一位娇健而俏美的少女,而且手执蛇矛丈八枪,十分英武!

  刘禅一见,如逢救星,连忙大叫道:“阿斗有危险……请姑娘救我……”马上的少女格格大笑道:“阿斗是谁?我为甚要救阿斗?”

  刘禅慌道:“阿斗即刘禅,刘禅即先王刘备的儿子碍…阿斗已承继先王的皇位,因此姑娘即阿斗治下的臣民,朕有危难,姑娘快救朕埃”马上的少女一听,又嘻哈大笑道:“你既然是当今蜀汉君主刘禅,上有大丞相孔明匡扶,下有赵子龙等一代虎将保护,安如泰山、稳如铁桥,有甚危难呢?……”刘禅忙道:“不对!不对……我遇一白龙在后面追噬,十分可怕,被它追上,就没命了……姑娘手执武器,想必是懂武艺之人,快替朕抵挡一阵!阿斗逃得此危,必重重有赏姑娘。”

  马上的少女纵目向刘禅身后一望,不由又格格大笑道:“阿斗……你后面一派清静,天下太平,何来白龙的踪影?有什么向你追噬?你又有甚危难了?……嘿嘿。”她忽地一声冷笑。手中的丈八蛇矛一抖,娇喝道:“你身为蜀汉君主,刘氏后人,竟如此懦弱无能,早晚必将祖宗江山断送了!

  留在世上有何用处?不如一矛将你了结!”话音未落,少女手中的丈八蛇矛,猛地一挥,向刘禅的胸口疾刺而来!

  刘禅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大叫道:“姑娘饶命……你不救我罢了,为甚要杀阿斗我?……”他吓得一身冷汗,猛然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他依然好端端的躺在宫中的龙榻上面。

  刘禅一整晚惊魂不定,难以入睡。第二大一早,他立刻派内侍到丞相府,请孔明人宫。

  孔明接旨,匆匆赶入宫中。刘禅在卧宫接见孔明,他一见孔明,便当真有如见了生父,也不侍孔明参拜,即奔向前,拉住孔明的手臂,拼命的捏紧,一叠连声的道:“相父!相父!

  ……朕有难,快设法相救……”

  孔明见刘禅十分依恋自己,又见他年仅十七岁,便失父爱,承担君主的千钧重任,心中不由有点怜爱。他扶刘禅坐下,安详的说:“主上梢安毋躁,但有千难万险,孔明亦必替主上化解,放心好了。”

  刘禅有孔明在身边,犹如怒海中遇上巨舟,心中顿时安稳下来。他请孔明紧挨他而座,嘘了口气,将昨夜梦中所见,告知孔明,未了又惊悸未息的叹道:“相父……太可怕了!

  我所见未知是否预兆我将有不测呢?”

  孔明沉吟不语,思忖了一会,忽然间刘禅道:“主上所见白龙,是自东面而来么?”

  刘禅点头道:“的确如何!那白龙分明从东面飞扑而入,我便向西面狂奔逃避。”

  孔明微一思忖,又问道:“主上在危急时所遇马上之女,果然手执丈八蛇矛么?”

  刘禅心有余悸,道:“的确是丈八蛇矛……那少女向我刺来时,快如闪电,那蛇矛比她的身子还长了一大截,必定长达一丈八尺了。”

  孔明又微一颔首,道:“那主上有无询其名姓?”

  刘禅道:“我当时惶急万分,怎顾得问她的姓氏呢?……哎!也不知何时惹怒了此女,她竟欲将我刺死?”孔明此时却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不然,此梦并非凶兆,乃关乎主上日后子孙气运的吉梦呀……内中的奥秘,我一时尚未能窥透,但主上大可放心,此梦对主上必有所获益……我会为主上仔细参详而行。”

  刘禅对孔明的信赖,简直有如亲生父子,因此孔明既然判断此梦是吉梦,他也就大为安心了。他握着孔明的手臂,犹如孩子依偎亲人,道:“相父如此判断,朕便放心了……朕一切但凭相父安排好了。”

  孔明肃然的点点头,向刘禅拜辞。返回相府之后,孔明便立刻召请丞相府参将萧侯仪,以及他的胞妹诸葛慧、师妹雕雪,入他的书房,安排一切。

  一切安排妥当,孔明便入宫,请后主刘禅,化装成一位富家少爷,与他一道东行。孔明扮作管家,萧侯仪、诸葛慧、雕雪三人,则家盯侍婢打扮。三男二女,一路东驰,刘禅也不知孔明带他往何处。

  但刘禅却十分放心,因为此行有孔明在他身边、,又有萧侯仪等人护送,萧侯仪的武功,连赵子龙亦十分欣赏,有如此高人保护,刘禅但感自己稳如泰山。况且此行一直在蜀国境内,也不必担心吴、魏两国的侵袭。刘禅心中甚感快活,他无拘无束的,一路与萧侯仪、诸葛慧二人说说笑笑,比在宫中快乐逍遥多了。这也难怪,刘禅毕竟年仅十七岁,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娃儿。

  一路东驰,晓行夜宿,不觉已抵达蜀国东面的边关。刘禅记得,他当年随先父刘备进入蜀川,便曾在此地暂歇。这不是先父亡逝的白帝城么?往东面不到十里,便是吴国境内荆州地域了!

  刘禅心中不由暗吃一惊,但又不敢向孔明询问,因为沿途孔明均默然少语,神情十分严肃,刘禅因此不敢开口发问。

  孔明一马当先,擦白帝城侧而过,驰向长江畔地域。渐而连江水的咆哮声也清晰可闻了。

  刘禅心中不由越发惊恐不安,他深知江河的对岸,便是吴国荆州地界。若东吴出动大军偷袭,孔明和萧侯仪等四人。又怎能抵挡东吴的千军万马?

  他惊疑欲问,孔明已领先驰入一座林中。刘禅无奈,只好紧随身边的萧侯仪奔入。

  远远地,刘禅但见林中边缘山地,耸起一座土墓,墓甚阔大,却十分简朴。孔明已从马背一跃而下,伫立在墓前,肃然不语,似在思忆什么。

  刘禅见状,也不敢怠慢,连忙下马,快步奔到孔明身边,向前望去,但见土墓前的石碑,上刻“汉室宗亲刘氏之墓”等八个大字。

  刘禅心中不由一阵惊奇,他暗道:孔明要他千里奔波,难道便是前来看这简朴土墓吗?……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声问孔明道:“相父!此乃何人之墓?”

  此时,萧侯仪、诸葛慧、雕雪等三人,已紧随而至,在墓周戒备,闻刘禅这般发问,均神秘的微笑。

  孔明道:“主上,若我说此墓乃先主的真墓,主上是否相信?”

  刘禅道:“相父有鬼神莫测的本事,既然如此判断,必定有相父的理由。但先主的灵枢,不是已下葬成都的惠陵吗?

  此地又怎会有另一座先主墓呢?”

  孔明微笑道:“此地最合风水地脉之道,我作如此布局,乃为日后的刘氏子孙血脉伏下玄机,亦即为日后刘氏复兴汉室大业着想也。”孔明一顿,也不便再详细解释,决然说道。

  “主上从未临此真墓拜祭,所梦白龙现身,乃先主的地脉龙气向主上示警埃”刘禅一听,吓得冷汗直冒,忙道:“相父!既然如此,朕便立刻上前拜祭先主真墓吧!相父以为好么?”

  孔明微笑道:“子孙拜祭先祖,乃天经地义之事,主上不必犹豫,快上前拜祭好了。”

  孔明说罢,即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布袋,内装的原来是香烛果品等祭把之物。他助刘禅燃点香烛,摆好祭祀果品,便退到一旁,肃然伫立,小心观察。

  刘禅此时也不敢怠慢,在刻有“汉室宗亲刘氏之墓”八字墓碑前,跪伏叩拜起来。这是刘禅第一次拜祭刘备的真身墓,他心中不受抑制,竟突然回忆起刘备在世时,侍他如珠如宝,朝廷家事一概不必他操心,安乐之极,但刘备去世后,一副沉重的担子,便压到他的身上,再也不如往昔般逍遥快活了……想到此点,刘禅不由悲从中来,也不必孔明指点,即放声大哭,哀哀叩拜起来。

  孔明见刘禅拜祭十分真诚,心中不由一阵欣慰,暗道:刘禅虽然平庸,幸而他尚知孝道,或可因此而获一点祖宗龙气的荫佑。

  刘掸在墓前叩拜,很快便叩了十多个响头。他见孔明并无示意他停止,便只好耐心的一直叩拜下去。

  眨眼间,刘禅便叩到第十八个响头了。

  就在此时,孔明的耳际,突然钻入一缕少女的尖叫声。

  孔明内力极高,十里内的一切举动、飞花落叶也难逃脱他的耳目。他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按方位判断,少女的尖叫声必在五里之内,此时刘禅又恰好叩拜到第十八次,这与他的年岁及他的梦境不谋而合,其中必隐伏深意……孔明心念电转,便以密音,向前面的萧侯仪传话道:“侯仪!西面五里之地,必有异象,快前去辨察!”

  萧侯仪一听,知是孔明传音,他毫不迟疑,身形一掠而起,快如闪电,向西面飞射而去。

第十四章 天缘之合

 

  快如电光一划,萧侯仪便射抵西面五里之地。他忽然听到一阵少女的呼唤声:“嘿……白虎儿,你向江边逃,便可以吓倒我张天娇么?我有爹爹的丈八蛇矛在手,必一矛将你刺翻……哼,看你还敢不敢戏弄于我……”萧侯仪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发声的少女,分明姓张名天娇,她又自称手执丈八蛇矛,与关大哥授我的青龙偃月刀一样,天下知名,莫非她与张翼德的后人有渊源吗?

  ……他心中转念,便依从孔明的指示,隐到一旁,小心审察。

  不一会,林外的山地,便有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果然是一位矫健俏丽的少女,看年纪不到十六岁,却天生神力,手执一柄丈八蛇矛,正风驰电掣般向这面奔来。

  萧侯仪不由吃了一惊,他深知后面五里,后主刘禅正在祭祖,孔明也在全神贯注审察刘备墓的动静,这少女若有异心,鲁莽出手,猝不及防之下,刘禅或有损伤……他也不及细思,忙飞身而出,掠到快马的前面,将去路堵住,大声道:“喂!”

  这位小姑娘!前面并无什么白虎过去,你不必往这面追了!

  快马上的少女,策马风驰电掣而至,突见一位青年男子跃出,挡住她的去路,不由大怒,尖喝道:“你是谁?敢阻本姑娘的去路?……你与那可恶白虎,莫非是同一路么!”

  萧侯仪甚喜少女的矫勇,他也并不生气,含笑道:“小姑娘不必生气,我刚从东面而来,委实不见白虎的踪影,想必是逃往别处去了。”

  少女恼怒道:“此地南、北皆广阔平原,只有东面是山林,不闻虎喜林中逃么?……白虎必定是往东面山林逃去了!

  你莫阻本姑娘去路,否则,休怪我手中蛇矛向你刺出。”

  萧侯仪不由又好笑又好气,他在少女的身上,隐隐发现当年一位猛将的影子,他因此不敢鲁莽出手,以免误伤这位小姑娘,他无奈的张开双手,笑道:“东面的确不见白虎的踪迹!白虎如此庞大,我也无法将它匿藏,你若不信,只管下马搜查好了。”

  萧侯仪心想只要少女下马,他便好应付,必要时将她擒拿,也不会将她误伤。

  不料少女虽性急如火,却十分聪慧,她微哼一声,心想:你只怕是诱我下马,然后将我擒捉!哼哼,我怎会上你的恶当……她忽然向萧侯仪娇喝一一声道:“喂!你当真不肯让路么?”

  萧侯仪无奈道:“路可向两边,只是不必东行。姑娘大可往南北追赶,我绝不会拦阻。”

  快马上的少女俏目一转,忽地格格笑道:“好!好!既然如此,我便往南走便是……”话音未落,她已一勒马缰,马头转向南面,四蹄开始踏动,随即向南面奔驰而去。

  萧侯仪这才暗松口气,他后面五里之地,便是后主刘禅的所在,他身负保护后主的重责,他又怎敢有丝毫大意?

  ……若有闪失,他如何向孔明交待?

  不料就在此时,少女的快马,已在南面突然猛一回旋,斜刺往东面的林中奔驰,快如闪电,很快便将徒步的萧侯仪抛在侧后的百丈远处!

  萧侯仪不由猛吃一惊,不知如何应付。他若施展神功,自然可将少女或擒或阻,但少女的快马正在飞驰,他若强要出手,必定会将少女伤了,少女又与那猛将极有渊源,他怎能伤她?……萧侯仪无奈,只好一面在后追赶,一面向五里外的孔明急叫道:“丞相!持矛少女正飞驰而来,请小心戒备!”

  此时,孔明正在东面的刘备真身墓前,默默审察,刘禅已经叩拜到第五十七次。他心中不由一阵欣喜,暗道:刘禅十七岁承继皇位,他既能稳稳叩拜到第五十七次,即预兆他将有四十年的国运……我因此亦可为刘氏子孙保住四十年潜移默化的岁月……不料就在此时,萧侯仪的啸音已突然传至,正在叩拜的刘禅,身子突然如遭重击,呆呆地怔住,再也拜不下去了……孔明不由吃了一惊,忙向刘禅沉声道:“主上不必理会一切干扰……快屏气凝神,叩拜下去……”孔明的喝声,已贯注了他的独门天机无为真气。刘禅听闻,突感身心一振,又提起精神,勉强叩拜下去。

  刘禅勉强再叩拜八次,亦即叩拜到第六十五次之际,一匹快马,已穿林而出,马上少女,手执丈八蛇矛,英姿凛凛,风驰电掣骤奔而至……刘禅猛地抬头,瞧见马上的少女,吓得大叫一声道:“相父!梦中之女来了!她欲持矛刺朕呢!

  ……”他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气力,登时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躲到孔明的身后去了!

  孔明此时不由微叹口气,因为他已可判断刘禅的气运,刘禅虽有四十年国运,但仅此而矣!且他的寿数,亦仅可勉强延伸八年,然后一切便归沉寂了!

  快马上的少女已骤驰而至,她猛地一勒马缰,手执的丈八蛇矛向前一抖,竟直指向孔明的胸前,在距三尺之前却蓦地一顿,尖声叫道:“喂!你等可见白虎的踪影?”

  此时雕雪、诸葛慧已一掠而至,眼见少女的蛇矛指向孔明,均猛吃一惊,正欲出手警戒少女的无礼,却见孔明向她二人微一示意,只好收摄身形,未立刻出手。

  孔明向少女微微一笑,安详的说:“噢?小姑娘是追白虎而来的么?你何时遇见那白虎呢?”

  少女见孔明似胸有成竹,料他必知白虎的踪迹,便坦白的回答道:“这位大叔,我的确是追白虎而至!那白虎十分奇妙,二日前的深夜,我在梦中见它现身,第二天一早,我出城打猎,竞真的看见一头白虎!我忍不住追它,它忽然不见;我欲不追,它又出现!我十分气恼,便一路追到此地来了!这白虎可恶,戏弄于我,我誓必将它擒住,惩戒它一番,以消我心头之气……”少女一顿,又大声道:“喂!白虎的来历我已告知你,大叔快告知我,白虎到底往何处去了!

  否则……哼哼!”少女狠狠的哼了一声。

  孔明目注少女,他似乎已判断了什么,心中欣喜,便故意向少女含笑道:“噢?小姑娘,否则如何?”

  小女怒道:“你若存心骗我,我便一矛将你刺死!”

  诸葛慧一听,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心道:这丫头的性子,比我当年更胆大妄为呢!她不由有点喜欢这少女的娇野,因此并没出声喝斥。

  但此时萧侯仪已电射而至,见少女不但将矛头对准孔明的前胸,更出言无札,这比矛头刺向他更令他气恼!因为孔明在萧侯仪的心中,简直比他自己的生命更重!萧候仪忍不住喝斥道:“姑娘不可无礼!你知道他是谁么?”

  少女浑然不惧,冷傲的叫道:“本姑娘管他是谁,谁惹怒了我,必将他一矛刺死……当世中我只敬三人,其余岂有本姑娘眼内?”

  孔明一听,示意萧侯仪稍安毋躁,他丝毫不生气,反而向少女呵呵笑道:“呵呵!原来姑娘尚有三人敬服!却未知是哪三人有此福气,教姑娘敬服?”

  少女坦然的大笑道:“当今蜀国君主刘禅,他是大伯父刘备的儿子,亦即我的兄长辈,我自然不好不敬。其二是单人匹马、勇战百万曹军的赵子龙叔叔!”

  诸葛慧聪明绝顶,她察言观色,便料定少女是谁了!她不由欣喜的笑道:“噢?这位妹妹,那你敬服的第三人又是谁呢?”

  少女一听,不由耸然动容。十分神往的说:“此人有惊天动地之功,旋乾转坤之能,连我爹爹当年亦倾心拜服,我作女儿的自然不敢不加敬服啊!此人是谁?说出来只怕吓姐姐你一跳!他便是当今的盖世大能人、蜀国大丞相、蜀川百姓的大栋梁诸葛先生叔伯啊!”

  诸葛慧笑道:“这位妹妹,丞相便丞相,先生便先生,叔叔便叔叔,怎地又是先生,又是叔伯呢?”

  少女真诚的说:“姐姐有所不知,那请葛先生太崇高败露!

  我爹爹年纪虽比他大,但仍倾心视他如兄长,因此诸葛先生在我心目中,自然又是叔叔,又是伯伯啊!”

  诸葛慧见少女那样尊崇孔明,不由格格大笑道:“好啊!

  你既然如此崇敬诸葛先生叔伯,为甚竟以杀人之矛,对准他的胸怀啊!”

  少女一听,手中丈八蛇矛不由猛地一缩,惊奇的说:“姐姐……你说他……他便是那诸葛孔明么?”

  此时,刘禅见少女已并无敌意,忍不住大声道:“姑娘!

  你有眼不识泰山,他果然是朕的相父诸葛亮!”

  少女听到“朕”字,并无甚激动,但一听“诸葛亮”三字,却慌忙将手中的丈八蛇矛一抛,滚鞍下马,拜伏于地,连声道:“侄女无礼冲撞诸葛伯伯,该死之极,请伯伯重罚!”

  孔明忙双手扶起少女,含笑道:“你是张翼德之女么?

  ……我以便服入世,并非丞相身份,何罪之有?这位便是后主刘禅,贤侄快上前参拜。”

  少女果然是一代猛将张飞的女儿张天娇,她年方十六岁,但天生神力,喜欢习武,特地令人仿照先父的兵器,打造了一柄丈八蛇矛,作随身防卫兵器。

  张天娇见是孔明吩咐,不敢有违,当即现规矩矩向刘禅参拜,刘禅知是张飞之女,心中大安,因为按辈份她是他的妹妹,他怎会不大感欣慰?他忙笑道:“皇妹不必多礼,此地非朝廷,随便说话好啦。”

  张天娇又与诸葛慧、雕雪、萧侯仪等三人相见,知她三人均是孔明的弟妹辈,不由十分欢喜,拉着诸葛慧的手,十分亲热的说笑了一会,然后她才把驰来此地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张天娇在二天前的深夜,忽然梦见一头白虎,向她张牙舞爪,似乎并无恶意,且模样十分可爱。张天娇天生胆大,她也并不畏惧。

  第二天一早,张天娇出郊外打猎,不料白虎又忽然出现,向张天娇作势扑噬。张天娇大怒,挺丈八蛇矛便向白虎刺去。白虎似甚畏惧,转身向东面奔逃。张天娇追了一段路,白虎不见了。张天娇欲不再追,白虎又乎地跃了出来,向张大娇眨眼弄首,一副轻视戏弄的样子。

  张天娇的性子被激得暴炽,她向白虎戟指大骂道:“死白虎!本姑娘若不将你一矛刺死,决不罢休。”于是她不顾一切,策马狂追。不知不觉,一直追了一日一夜,终于追到白帝城地域来了……张大娇说到此处,气呼呼的竟道:“诸葛伯伯!这白虎十分可恶,又十分古怪,不知何处来的怪物?……我不将它擒捉,誓不罢休。”

  孔明不由呵呵笑道:“天娇贤侄,你以为那白虎向你存心戏弄,因此恨它入骨,非一矛将它刺死不可,是么?”

  张大娇格格大笑道:“是啊!诸葛伯伯真知我心啊!

  ……但它若乖乖任我擒捉,或许我会饶它一命。”

  孔明微笑道:“可惜这白虎不但不会被你擒捉,更不会被你一矛刺死。”

  张天娇大奇,忙道:“诸葛伯伯!为什么?”

  孔明道:“因为白虎乃无形之物,贤侄女以有形之矛,怎可将其刺死?……而且白虎现形,将你引来此地,乃另有深意。”

  张天娇更感惊奇,忙又追问道:“诸葛伯伯!是甚深意呢?”

  孔明见在场的均是天机势格中人,便不加隐瞒,坦然说道:“天娇贤侄,你所见之白虎,乃大地龙脉之真形现世,是介乎于有形无形虚幻之物。它现形的目的,并非戏弄于你,而是一心将你带引前来此地,和一位与你有天缘之合的人相会也!”

  张天娇一听,惊奇中不由又添了迷惑,忙道:“诸葛伯伯!

  什么有形无形?什么天缘之合?好不教人惊疑埃”孔明见张天娇果然有乃父的遗风,性急而坦诚,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他不由微微一笑,暗道:后主刘禅所见的白龙,与张天娇所遇的白虎,形虽不同,其实均为一物,乃源自先主刘备所葬的白龙龙脉。其目的均是为日后复兴汉室的血脉而布伏玄机,令刘禅和张天娇这一对天缘之合子女会合!但这等玄妙的风水地脉之道,说出来你等也不会明白。

  孔明心中转念,又见一切己露玄机,他不欲再在此地久留。他简略的对张天娇道:“天娇贤侄,此事有关地脉、天机的玄妙,日后你自会明白。你相信伯伯为你所作的一切安排吗?”

  张天娇毫无机心,闻言格格笑道:“爹爹生前,对伯伯拜服得五体投地,伯伯所作的安排,侄女天娇又怎会疑惑!我但听伯伯的主意便是。”

  孔明心中更喜欢张天娇,暗道:她果然是一代虎将之女,虽为女儿身,但阳刚之气充盈,正好补偿后主刘禅的偏弱阳气也……他心意已决,再不犹豫,对张天娇道:“天娇贤侄,且先随我返回成都,我不日将亲自到你府中见你娘亲。”

  张天娇一听,大喜道:“好啊!娘亲常向我提起伯伯你,她有未了心愿,极欲向伯伯讨教呢。”

  当下孔明,护送后主刘禅及张飞之女张天娇,一路西行,快马加鞭,迅速返回成都去了。

  返回成都的第三日,孔明便果然驾临张府,拜望张天娇的娘亲。孔明以丞相的身份,亲自为后主刘禅作媒,向张母提亲,不料张母竟一口答应,十分欣慰。原来张母的心愿,便是请托孔明,为女儿张天娇的终身大事操心。

  后主刘禅视孔明如父,孔明作主的事,又怎会不答应?

  而且刘禅知张大娇是张飞之女,武艺高强,有她在身边护卫,他便十分安心。刘禅十分高兴,下旨封张天娇为正宫皇后。

  大婚的当晚,后主刘禅和皇后阴阳交合。到半夜时分,张天娇半睡半醒之际,忽见殿顶现出一片天宇,一头白虎和一条白龙,从东面飞来,白虎和白龙互相交缠,竟合而为一,化作一尾十分雄壮的白龙。然后忽见白龙之腹,跃出一条小龙,其色由白变紫,身形渐大,最后紫龙以活泼矫健的雄姿,横跨天际!

  张天娇猛然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但梦中所见,十分清晰,更奇的是,就在当晚,张天娇竟已怀身孕。梦中所见,告知后主刘禅。刘禅十分奇怪,便召孔明入宫,将张天娇所梦及已怀身孕的事,私告孔明。

  孔明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白虎与白龙合二为一,此不足为奇,乃预兆先主的白龙龙脉已生兆应,龙虎交汇龙气旺发之象也。但梦境中的白龙竟又跃出紫龙,最后是紫龙以天龙之势,横跨天际,却十分奇特……莫非这复兴汉室的天命之人,应验于先主的第四代孙儿身上么?……哎,若然如此,那便是百年外的天机运势之兆也!届时只怕连我亦力所不及了!

  孔明心中转念,也不便向刘禅明示,连他亦无法把握的天机运势,他怎敢轻易露泄?……孔明淡淡的笑说道:“主上不必忧虑,此兆乃刘氏子孙血脉日后之吉象,一切顺其势而行便是。”

  十个月后,皇后诞生一子,孔明亲自为其命名,取名为“翘”,意即“翘首以待”之意,而刘翘日后所生儿子,便即夺晋而立的南朝郡主刘裕,此事发生于一百年后,亦即百年天机的又一次轮回逆转之时。天机运势,玄妙之极,决非人力所能逆变。

  此外,还有更奇妙的兆应。

  就在蜀国后主刘禅与皇后张天娇大婚而阴阳交会的当晚,魏帝曹丕,忽感心痛暴炽,十分痛苦。自此即不时发作,日渐沉重,以致卧床难起。曹丕忆起他祭盘龙出先祖坟时惊兆,知自己必已时日无多了,他不得不为自己的身后事作安排。

  曹丕在讨伐袁绍时,曾乘乱强占袁绍次子袁熙的夫人甄氏。后来甄氏即诞生一子,名睿,自幼可爱,极得曹丕的欢心。但自曹丕纳郭氏为妃后,郭贵妃即设法谋夺甄氏的皇后位。

  郭贵妃与曹丕亲信的内侍张韬密谋,趁曹丕病重时,由张韬密告曹丕,说在甄皇后的宫中挖得一木偶人,上书曹丕的时辰八字,欲谋杀折损曹丕的寿数。曹丕不由大怒,下旨赐死甄氏,改立郭妃为皇后。但甄氏之子曹睿的太子位已定,曹丕已无法更改了。

  曹丕的病情,一直拖了十个月。就在刘禅之子刘翘降生的这一晚,曹丕竞亦黯然去世。他的帝位仅得七年,十分短促,正应了他祭祖坟时所遇的惊兆。

  太子曹睿即魏帝位,是为明帝。封遗命大臣曹真为大将军、曹休为大司马、司马懿为骠骑大将军。自此,司马懿即与曹氏家族并列,成为魏国的军政重臣。

  曹丕病逝的讯息,传入蜀国成都。孔明知悉详情后,默然不语。不久又获悉司马懿被封任骠骑大将军,魏国的兵权已落入司马懿的手中,他不由仰天长叹一声。

  雕雪在孔明身边,见状奇道:“师哥闻曹丕死讯,尚从容镇静;为什么闻司马懿执掌魏国兵权,便如此喟然长叹呢?”

  孔明沉吟不语,良久,才慨然说道:“刘翘降生,曹丕即逝,此即刘氏的龙脉气运,已将曹氏气运克灭也!但曹氏气运虽尽,刘氏的气数亦必暂归沉寂。魏国兵权,又恰于此时落入司马懿之手,那岂非取曹而立的便即司马氏吗?……”他一顿,又长叹一声道:“天机势运如此,已不可力挽!

  我唯有勉为其难,尽量延长蜀汉刘氏的气运,为日后刘氏子孙血脉复兴汉室大业,竭尽绵力吧。”

  此时,孔明已隐隐察觉,三分天机之势,已开始发生变化,逐渐向一统天机演化,而且一统天机的天命所归之人,与司马氏有极深的渊源。这一切,决非人谋之力所能逆阻的了。

  另一方面,孔明此时己届四十二岁之年,他自然不会忘记,他的恩师庞德公留下的第三个锦囊,必须在他五十四岁之年启拆。孔明遵照师训,多年来,一直秘密收藏这第三个锦囊,亦无窥看。但孔明的天机玄学,逐渐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他知天知地知命,自然已开始醒悟这第三个锦囊的秘密,必定与他自己的本命运势有关。他因此隐隐察觉,他的五十四岁之年,是一个十分难于逾越的关口,过得这一关口,他的本命运势即可海阔天空、再无牵挂;过不得这一关口,他的一切努力,以至他的本命,亦必烟消云散!

  从这一刻始,距开拆第三个锦囊的时间,只有十二年,亦即他为延长蜀汉刘氏气运、为日后刘氏子孙复兴汉室大业,所作的一切努力策谋,只剩下十二年的光阴!因此,孔明心中,已充满危机、迫切感。他在这十二年中的艰苦拼争,无不与此忧患意识有关。

  孔明争分夺秒,事必躬亲,艰苦整顿蜀川的政务,为了某种深远的意图,孔明特别重用蒋琬,把朝中的政务,部分交由他执掌。蒋琬也十分尽责,处政以安民为本,不以修饰为先。

  在蒋琬的协助下,蜀国政务清明,君臣齐心,上下团结,气象一新。

  孔明更亲自督训军队,他向萧侯仪悉心传授兵略阵法,萧侯仪亦十分虚心好学,隐隐地已具大将之风了,孔明欣喜,他将训练军队的重责,不时交由萧侯仪执行。萧侯仪神功盖世,又值年轻力壮,精力旺盛,三军莫不敬服。孔明有萧侯仪这一位军中的得力助手协助,更得心应手,迅速将蜀军训练成进可攻、退可守,立成阵、动如箭的铁军。

  在曹丕去世,曹睿继位的半年后,孔明即毫不犹豫,向后主刘禅呈上一份出师表,人称“前出师表”,决意北伐中原。

  在呈表前一刻,雕雪不安的对孔明道:“师哥既然已知天机大势不可逆转,三分天机将向一统演进,为甚仍要作此费力之谋呢?”

  孔明慨然道:“我岂不知天命所归!但我既已导引了三分天机大势的确立,令蜀川百姓得享太平岁月,又身负先主重托,怎又可中途而废?成蜀国的千古罪人?我因此不得不明知不可为而为也!且我若不攻魏,魏亦必攻蜀,与其战火烧在蜀川,不如将战火引到魏境为佳。”他一顿,又慨然一声道:“我心可对天日,绝无悔愧。”

  第二天上朝,孔明便决然的向后主刘禅呈上北伐中原的“出师表”。

  刘禅阅表,他也无甚主意,缓缓说道:“相父南征,艰苦劳累,才回成都不久,元气未复,坐未暖席,如今又欲北伐,只怕累坏相父也。”刘禅性虽平庸,但他视孔明如父之心却十分真诚,绝非虚伪做作。

  孔明领略刘禅对他的真诚,他不由微叹口气,心道:我亦欲从容不迫而行,可惜能运用的时日无多,不外是十年八年的时光,我又岂能不争分夺秒而用呢?……但他的心事,是决不能在刘禅及众文武面前泄露的,否则必引起可怕的君臣信心动摇,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十五章 北伐中原

 

  孔明微微一笑,从容说道:“主上放心,臣身子尚佳,不必忧虑,且臣受先帝托孤之重责,时刻不敢或忘。如今南方已平定,朝政清明,军民同心,再无内顾之忧矣,若不趁此良机,北伐中原,恢复汉室宗业,还等待何时呢?请主上明察。”

  刘禅见孔明如此说,再无异议,道:“朕年幼无知,一切请相父自行裁决。”

  此时,朝中的太史官谯周却出班道:“臣夜观天象,北方旺气正盛,帝、将之星十分光明,急切恐难动摇,丞相洞悉天机,为何反逆之而动呢?”

  孔明道:“天机不可不察,但亦不可太拘执也。宜随机应变,方为治国之道,如今我不攻魏,魏亦必攻力蜀;与其让战火在国土燃烧,不如引人魏国境内为佳。我北伐之意,大旨乃北图中原恢复汉室大业;但亦是以攻为守的保国之道。”

  朝中文武百官一听,均猛然醒悟孔明的深谋远虑,他之所以不惜犯险北伐中原,目的其实是保蜀国的唯一可行之略,于是众大臣也再无人反对。

  刘禅依从孔明的奏请,下旨封孔明为平北大部督,统率大军十万,北伐中原。

  孔明领了诏旨,即下令调集兵将。他调用的大将分别有魏延、张翼、王平、马岱、廖化、马谡、马忠、李恢等人。此时,镇守北面阳平关的虎威大将马超,已一病去世;黄忠亦已病逝,五虎大将中,便只剩下赵子龙一人了。

  孔明已将三军的各路兵将部署妥当,只剩下最重要的先锋一路尚未调用。

  就在此时,一员大将一跃而出,向帅座上的孔明高声道:“丞相!众将皆用,为甚独剩我赵子龙不用?”

  孔明道:“子龙乃五虎大将硕果仅存,我不欲再有所折损,子龙可留下镇守蜀川。”

  赵子龙慨然说道:“将军百战沙场死,乃无尚光荣之事,有甚折损不折损?北伐中原乃我平生之愿,我愿为前部先锋。”

  孔明道:“子龙乃我的臂膀,怎可犯险?”

  赵子龙厉声道:“丞相若不允许我所请,我一头撞死阶下,也比苟且偷生好过。”

  孔明一听,不由微微一笑,心道:子龙乃福将之命,必可享天年,我不过欲识其勇气是否尚存罢了!他含笑道:“子龙坚决要去,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赵子龙笑道:“只要能作北伐先锋,莫说一个要求,便十个八个也应允。”

  孔明欣然道:“好!我即令萧参军为副先锋,与子龙同领前部大军一万,司马邓芝等,出汉中向中原待机突进!一切依我部署而行。”

  赵子龙、萧侯仪、邓芝等将士,领了孔明军令,率一万先锋大军,先行开赴汉中。

  孔明随后亦率领十万征北大军,离开成都,向汉中进发。

  魏明帝曹睿继位不久,即接此惊报,甚为惶恐。他召群臣商议,如何击退蜀军。不知为甚,身为骠骑大将军的司马懿,却默不作声,不进破敌之计。曹睿无奈,只好目注曹氏宗族诸将,连问数声。

  夏侯渊之子夏侯琳,因其父死于汉中黄忠之刀下,对蜀。

  军仇深,忍不住挺身而出,厉声道:“臣父死于汉中,血海深仇未能报。蜀军今既犯境,臣愿率大军,西行破敌!上报国家,下雪父仇,臣万死不辞。”

  曹睿即令夏侯琳率领大军,开赴中原西面重镇潼关,迎击蜀军。随行大将,有关西军韩德,及韩德四子韩瑛、韩瑶、韩琼、韩琪等,兵力二十万,声势十分浩大。

  魏国兵力雄厚,足以抵挡蜀军的进攻,战争的胜败,便须看统军的主帅如何运用计谋了。

  当时,从汉中北伐,必须经过数百里的高山险谷。自古以来,有两个方向,四条通道。一个方向是出秦岭入关中,这方向上有三条通道,谷长路险,均须经栈道,大军行动十分困难,另一方向则是由汉中出阳平关,经武都即甘肃略阳、建成即今之甘肃西和祁山出天水,直捣魏国的西部重镇潼关。

  而孔明北伐的战略方针是稳扎稳打,先夺取陇右,再相机进图关中。

  当时魏延有不同见解,向孔明献议道:“魏军统帅是夏侯琳,此人胆小而无谋。丞相请拨五千兵马,由我统率,各人背负干粮,从褒中出发,沿秦岭东行,出子午谷北上,不到十日,即可直捣长安。夏侯琳坐镇长安,见我军忽然杀到,必定弃城逃走。长安城粮草丰足,可作我军粮草。待魏国东调大军援救,须二十多天,届时丞相大军,就算出斜谷亦可抵达。如此,咸阳以西中原地土,均可一举平定也。”

  魏延所主张的,便是取出秦岭险道入关中的急进之策。

  魏延之策虽有成功的可能,但危险性亦极大,他统率的五千军力,犯险出击,孤军深入,只要在行军、粮草等方面稍出差错,便有全军覆没之危。这与孔明的战略方针并不符合。

  因此孔明断然说道:“不然,此非万全之计,你认为中原无计谋之士吗?只要有人献计,于险道谷地以伏兵截击,五千兵马即立陷绝境,无可援救,不但徒损我五千兵员,且大折我军锐气,决不可行也。”

  魏延仍不服气,道:“丞相大军,若从大路进发,直出阳平关,则魏军必尽起关中之兵,沿途截击,我军进展延缓,必失先机也。”魏延并不明白孔明北伐中原的总战略是以攻为守、以保蜀川,因而孔明的战略方针便只能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绝对不可犯险冒进、孤军深入。否则若是稍有差错,弱势的蜀国不但不能以攻为守,且立有亡国之危。

  孔明因此绝不会采纳魏延之计,他决然说道:“不必多说!我从陇右取平坦大路,只须善用计谋,必可破魏阻击之军。”

  魏延心中不悦,悻悻而退。孔明也不加理会,断然下令前部先锋赵子龙、萧侯仪,出阳平关向中原突进。

  赵子龙、萧侯仪两将接令,即毫不犹豫,率领前锋大军,北出阳平关,向陇右的武都挺进。

  大军进抵武都城外三十里的凤鸣山,即遇关西大将韩德所统的二万魏军。

  两军摆开阵势。蜀军先锋旗下是赵子龙,左有萧侯仪。

  右有邓芝,魏军则是韩德及其四子,挺立帅旗下,十分威武。

  韩德并不认识赵子龙,也不知副先锋萧侯仪是何方神圣,因此厉声大骂道:“反国之贼,怎敢犯我疆界。”

  赵子龙虽然已届中年,但神勇丝毫不减,见魏将出言无礼,不由大怒,猛地一拍战马,挺枪骤出,直取韩德。

  邓芝忙对萧侯仪道:“赵将军半生英名,决不可在此地折损!萧将军快上前接应。”

  萧侯仪从容的笑道:“邓司马放心!赵将军神功不但未减,且更精进也!魏将虽勇,决非赵将军之敌手。”他一顿,又决然说道:“赵将军乃我师兄,我已奉丞相密令,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但有我在此,决不教赵将军有分毫伤损。”

  萧侯仪说罢,即凝神戒备,见赵子龙稍有危机,即上前救应。

  此时,韩德的长子韩瑛,见赵子龙直击其父马前,且单人匹马,十分骄做,不由大怒,骤马而出,挺枪接住赵子龙,激斗起来。

  韩德其余三子韩瑶、韩琼、韩琪,见长兄一人左支右绌,不敌赵子龙,但尚未至落败,料想合四人之力,必可斩蜀将先锋于马下。于是三子便舞刀弄枪,一齐杀出,欲以多取胜。

  赵子龙的天象六合神剑,却是遇敌强才能发挥威力。刚才韩瑛一人独战,尚激发不出六合神剑的精髓,因此尚可勉强保存生命。但此时,韩瑶等三子齐出,将赵子龙困于核心,刀枪并举,欲置赵子龙于死地,这便激起赵子龙的豪气来了。

  只见赵子龙长啸一声,银枪之势骤变,他即以枪代剑,天象六合神剑的第一式‘三三不颈’摹地施展,银枪尖吐出三道剑光,犹如三道光箭,射透韩瑛的枪尖,韩瑶的刀身、韩琼的大刀背,又透胸而入,三人连一声惊呼也不及发出,便倒下马去,立刻毙亡。

  剩下韩琪一人,见三兄均被赵子龙杀死,不由心胆俱裂,拼死舞刀向赵子龙劈下,一面大叫:“我今日誓取你狗头,替三位兄长报仇偿命。”

  赵子龙本来已收摄剑势,改用枪法,欲放韩琪一条生路。

  因赵子龙并不嗜杀,拼战之时,非必要总会给对手留有生机。

  此时他见韩家四子已死其三,便不欲再赶尽杀绝,枪势不徐不疾,好让韩琪知机而退。

  不料韩琪不但毫不领情,更不知死活,空门大开,拼死抡刀劈来,欲先换一枪,再以刀劈赵子龙,拼个同归于荆赵子龙不由大怒,厉喝一声道:“我已容你存命而逃,怎地尚如此不知死活……”他银枪闪电一刺,将韩德的大刀一截,将他刺于马下。

  韩德见四子皆丧,心胆俱裂,慌忙奔入阵中,不敢出战。

  赵子龙奋起神威,单人匹马,杀人魏军阵中。魏军中有当年参战的老兵,认得赵子龙,惊呼道:“此人乃力敌百万大军的常山赵子龙……”因此魏军皆如惊弓之鸟,赵子龙所到之处,势如洪流,无人敢于堵截迎战。

  邓芝见状,大喜,忙向萧侯仪道:“赵将军真虎将也!萧将军可趁机率军杀人敌阵,必获全胜。”

  萧侯仪亦正有此意,即率五千兵马,向魏军冲杀,魏军全线崩溃,连韩德亦几乎被生擒活捉。他所统的二万兵马,逃出重围的只有不到千人。

  陇右武都一役,蜀军正副先锋赵子龙、萧候仪、邓芝等,杀得魏军鬼哭神号,闻赵子龙之名而胆战心惊。

  韩德逃进武都城,一面坚守不出,一面派人飞报夏侯琳。

  夏侯琳接报犹半信半疑,不太相信力敌万人的关西名将韩德,竟如此不堪一击。于是便率军杀赴武都,近击蜀军前部先锋。

  夏侯琳大军刚到,便有探子飞报,说蜀军前锋已逼近武都。领先杀到的大将,正是力斩韩家四子的蜀军先锋赵子龙!

  原来赵子龙在武都西面风鸣山一役,全歼韩德的主力后,便欲挥军直捣武都。

  萧侯仪征战多年,更获孔明亲授兵略阵法,他的武功智略,均已今非昔比,足可与赵子龙并驾齐驱了,他见赵子龙欲抢攻武都,便向他进言道:“子龙师兄,丞相曾授意我等,进军须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可冒进,韩德虽折损二万兵力,但武都守军仍在,且魏军大部,必火速前来武都救援,而我军只得一万兵力,若被魏军设伏包围,我军危矣。不如先扎下营寨,待丞相大军赶到会合,再作迸击。”

  司马邓芝,亦侍同一意见,主张先行休整,再作进攻武都的行动。

  赵子龙道:“不然,北伐中原、复兴汉室,是丞相历来大志,亦是我的心愿,如今北伐之战已打响,五大虎将却只剩下我一人,若我畏首畏尾,不显其虎将犹在的威力,怎能激励北伐大军土气呢?因此,我知犯险,亦不得不为也。”

  萧侯仪想了想,便向赵子龙道:“子龙师兄,既然如此,可否将先锋大军分为两部,前部由你统率进攻武都,后部由邓司马和小弟率领,作前锋的后盾?”

  赵子龙慨然道:“我此战乃为激励军心,不在兵之多寡,依师弟之计行事可也。”

  于是蜀军先锋大军分作两部,前锋三千兵马,由赵子龙统率,向武都挺进,后军五千兵力,由萧侯仪和邓芝在后面布防,准备随时接应前锋。

  在武都城,韩德闻赵子龙率大军杀到,向统帅夏侯琳请战道:“赵子龙杀我四子,此仇不报,我在为人也!愿领军出城迎击蜀军。”

  夏侯琳并无甚主见,韩德坚决请战,又自恃兵雄将多,便答应韩德出战。

  韩德率二万大军,出城十里,迎战赵子龙。他为报四子被杀之仇,决心不惜一切杀死赵子龙。他布下重兵在后面,自己仅率五千兵马挑战赵子龙,以便将他诱入重围,一举斩杀。

  很快赵子龙的兵马已逼近,韩德也不待赵子龙立好阵势,即抡刀拍马,直取赵子龙。

  赵子龙见韩德双眼血红,知他深恨自己斩其四子,彼此已无任何回旋余地,他也再不犹豫,展开枪法,不到三个回合,便一枪刺韩德于马下。

  赵子龙趁势率军冲杀,韩德部署的二万大军,因主将已死,又畏惧赵子龙的神威,未战先溃,二万大军只有五千余人逃返武都。

  夏侯琳接败军之报,不由大骇,惊呼道:“我久闻赵子龙之名,一直未睹其人,今日方信当年所传并不虚也!他如何神勇无敌,如何是好?”他无心应战,欲下令坚守不出。

  此时,曹操的谋士程昱之子程武,甚有乃父的智计,向夏侯琳进言道:“听说蜀军五大虎将已死其四,赵子龙必因此而激动,犯了兵家急进的大忌。都督可亲统大军出战,先伏两军于左右山中,都督佯退,诱赵子龙入重围,将他四面围住,轮番冲杀,赵子龙便有三头六臂,也必一举被斩呀。”

  夏侯琳依从程武之计,先埋伏六万大军于两翼,他自己率五万大军,出城迎战赵子龙。

  赵子龙见夏侯琳亲统兵至,大喜道:“若斩此人,武都城垂手可得。”他不顾疲累,率五千兵马,向夏侯琳的五万大军发起进攻。

  夏侯琳见赵子龙神勇,心生畏惧,根本不敢露面,只令八员偏将迎战赵子龙。

  赵子龙毫不畏惧,奋力与八员魏将厮杀。八员魏将心惊胆战,根本不敢与赵子龙正面交锋,每人虚晃一枪,便轮番退走。

  赵子龙大笑道:“不料魏军今日竞无一能战之将了!”他毫不犹豫,一马当先,追杀八员魏将。

  魏军退入山谷,赵子龙率军随后杀人。

  就在此时,夏侯琳已登临山顶,令旗一挥,左右两翼埋伏的六万大军,冲杀而至,将赵于龙的五千兵马,拦腰斩断,赵子龙身边只得千余兵跟随。魏军以小部兵力,围攻五千蜀军,以五万大军四面堵住赵子龙的千余兵马,犹如洪流,轮番向赵子龙冲击。

  赵子龙毫不畏惧,奋力杀退魏军。但一批魂军刚退,另一批又冲杀上来,如人海巨浪,轮番冲卷上来。赵于龙激战连场,内力消耗甚巨,连他的独门神功天象六合神剑也因为极为耗内力,而无法施展,他虽仍奋力冲杀,但他所率的千余蜀军,却已战死过半。幸而蜀军经孔明的督训,战力十分旺盛,又仗恃主将赵子龙的神威,因此虽然死伤过半,依然拼死力战,并无一人降退。

  后面被分割包围的四千蜀军,亦以一当十,拼死向重围中的赵子龙靠拢,令魏军不得不分兵堵截,减轻了赵子龙军的部分压力。因此赵子龙统率的前锋,尚可勉强支撑,将六万魏军死死缠祝不过,赵子龙虽然神勇无敌,但他的内力毕竟有限,再斗下去,他必然力竭而亡。

  就在此时,山谷西面,突地炮响震天,鼓角齐呜,蜀军从四面八方杀了上来,也不知有多少人马,为首一员大将,更令魏军胆战心惊,但见他坐下赤兔千里马,手提青龙偃月刀,神威凛凛,仿如关羽再世。

  夏侯琳在山顶,见有蜀军杀入,又接报领军蜀将,仿如关羽再世,他不由大吃一惊,慌忙下令分出一半兵马,前去堵截增援的蜀军。

  再生关羽的讯息,已传遍魏军军中,魏军参将慑于赵子龙的神勇,早已胆战心惊,谁也不敢与赵子龙正面交锋,如今又突然杀出一位再世关羽,因此莫不惊惶失措。但夏侯琳军令已下,魏军将领薛则、董禧等人,又不敢违抗,无奈只好集中三万兵力,前去堵截蜀军。被困在核心的赵子龙军,登时压力大减,赵子龙见魏军已退走一半,赶去西面谷口,便知萧候仪的接应兵马已杀到,他登时精神一振,厉声大叫令蜀军拼死杀出重围。

  如此一来,武都城郊凤鸣山战场,便呈现一种奇特的态势。一面是魏军向困于核心的赵子龙军拼命压逼,一面是蜀军从最外围向魏军冲击。此时己不论兵力的多寡,而看两军的战力强弱。蜀军战力若强,则可化兵力弱为强,由里向外,再由外向里,反击魏包围圈,魏军便处于兵虽多,而内外受敌的不利形势。

  率军前来救援的大将,正是萧侯仪,他接报知赵子龙军已陷入重围,困于六万魏军的包围圈中,随时有全军覆没的危机。他便决然的对司马邓芝道:“赵将军生死存亡,在于此战,我不得不拼死援救!邓司马可率三千兵马,于四周擂响战鼓,多张旗号,四面游走,令魏军不知我军兵力多寡。我即率二千骑兵,突入重围,救援赵子龙军!邓司马不必实攻,只在外围迷惑魏军可也。”

  邓芝道:“萧将军以二千兵力,敢向数万魏军冲击吗?只恐徒招损失吧!不如待丞相大军赶到,再发动进攻。”

  萧侯仪断然说道:“不然,魏军在赵将军的力战之下,战力已大受耗损,其兵虽多而力不强也。而赵将军仍在力战,将数万魏军死死拖住,此乃我军里外夹击,以少胜多的良机也。”

  邓芝想了想,深感此乃目下唯一转危为安的计策。他不由叹道:“萧将军与赵将军内外联手,乃天下无敌之最佳组合!萧将军不必担心外围魏军,我拼死将其迷惑拖住便是。”

  于是蜀军五千兵马,分为两部,三千人由邓芝率领,在外围佯攻,以迷惑敌军,萧侯仪则率二千骑兵,坚决突人魏军重围。

  萧侯仪一马当先,抡动青龙偃月刀,率二千精骑,杀入重围。

  魏军将领薛则、董禧,此时已奉命率军前来堵截。薛则的副将不知厉害,见萧侯仪仅是一位不知其名的青年将领,绝非什么关羽再世便心存轻蔑之意,舞刀枪先迎击萧侯仪。

  萧侯仪深知战机一纵即逝,若不能迅速突入重围,救援赵子龙军,一旦折损,此后便必全军覆没了!他因此不敢作任何拖延,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一挥,以闪电般的刀法,立将薛则的副将斩于马下。

  薛则、董禧见状不由大骇,不敢接近,率十数将领,轮番向萧侯仪冲杀,但甫触即回,欲行车轮战术,消耗萧侯仪的体力。

  萧侯仪窥透魏军之计,他目中精光突炽,长啸一声,将青龙偃月刀法,与他的独剑猴拳九式神功融合,一式最具威力的“穿云裂石”,疾驰而出,以电光般刀势,嚓!嚓!嚓!

  刀锋过处,连削薛则、董禧等八员魏将的人头!

  他的“穿云裂石”神功,徒手亦可透壁裂石,加上锋利无比的青龙偃月刀,快如电奔的千里赤兔马,简直是他与关云长的合体,其战力之高,连当年的关羽有所不及!萧侯仪闪电一刀,斩八颗魏将人头,有如晴天霹雳,将万千魏军兵将的心震裂了!

  萧侯仪率领的二千精骑,仗恃主将的神威,奋勇冲杀、魏军挡者必死,直如巨浪洪涛,冲垮了魏军的人海围堤!

  不到片刻,萧侯仪军,便突进到魏军包围圈的核心,与核心中浑身浴血死战的赵子龙军,已相距不到百丈。

  萧侯仪素来视赵子龙如兄长,他见赵子龙血染战袍,不由大叫道:“子龙哥哥!你可无恙么?……我来救你出阵。”

  他情切之下,竟如他幼年时的称谓呼唤赵子龙,令人备感亲切。

  行将力竭的赵子龙不由心头一热,他虽然已知萧侯仪正率军前来救应,但料不到他竟神勇如斯,连当年的关云长亦有所不及,片刻之间便突入重围!他精神一振,向身仍在浴血死战的蜀军厉声道:“萧将军生力军已至,我等趁机反击,为战死的兄弟报仇。”蜀军精神大振,拼死奋战,紧随赵子龙,向外冲杀。

  很快,赵子龙军便与萧侯仪军会合,两人联手杀人东面,救出了被围的四千蜀军,此时,在魏军的内围中,蜀军兵力又集中了近万人,加上赵子龙和萧侯仪两大虎将,俩人联手,天下无敌。蜀军的士气大振,魏军兵力虽多,却已被赵子龙和萧侯仪的神威吓得胆战心惊,已成强弩之末。

  赵子龙与萧侯仪两马当先,向魏军发起反击,其势有如久蓄洪流,一旦释放,力如万钧,加上在魏军外围佯攻的邓芝军,令魏军不知蜀军的兵力虚实,更令魏军军心动遥在赵子龙、萧侯仪军的反击之下,魏军很快便全线崩溃,人人争相逃命,在山顶指挥此役的魏军主帅夏侯琳,吓得面无血色,早已抢先逃返武都城去了。

  凤鸣山一役,赵子龙、萧侯仪、邓芝的先锋大军,以一万兵力,战胜六万魏军,更歼灭魏军数万人,逃返武都城的魏军,仅得三万人,这一役惊天地泣鬼神,令天下震动。

第十六章 天机传人

 

  魏军主帅夏侯琳,兵力被歼过半,辖下将领亦几乎被赵子龙和萧侯仪斩掉大半,他几乎陷入无兵可使,无将可用的地步。

  夏侯琳问计于程武,程武叹道:“蜀军竟有再世关羽,加上赵子龙的神威,我还有何计可施?如今唯有一面坚守武都,一面派人向主上求救了。”

  夏侯琳无计退敌,只好下令坚守不出,一面又派快马,飞赴洛阳,向明帝曹睿求援。

  赵子龙、萧侯仪率前锋大军,乘胜逼近武都城下,第三天便向武都发起进攻。但魏军坚守不出,武都城墙高地势险峻,蜀军强攻不下,反而折损了近千兵马。

  赵子龙本欲再攻,但在萧侯仪和邓芝的力劝下,终于同意停止进攻,先行休整,再作行动。

  此时,孔明的十万大军,已出阳平关,向中原挺进。孔明将大军分作三部,一部留驻阳平关,以保住粮道。一部则分驻左右,成犄角之势,驻守两阳、石城。他自己则亲率中军,直插武都。很快,孔明的大军,便挺进到武都城郊,与赵子龙军会合。

  赵子龙、萧侯仪、邓芝等先锋将领,赴中军大营参拜孔明。向孔明汇报凤鸣山之役,及武都久攻不下的战况。

  孔明听罢,即亲自抵临武都城下,视察一番。返回营寨,即对赵子龙、萧侯仪两将道:“武都城高壕深,易守难攻,不宜在此与魏军僵持。”

  赵子龙道:“魏军统帅夏侯琳在城中镇守,下令坚守不出,因此一时之间难于攻破,但只须再困此城半月,敌军军心必涣散,届时可一举攻破也。”

  邓芝亦道:“夏侯琳是魏国驸马,若擒得此人,必令中原震动,胜斩魏军百将,岂可轻易放弃呢?”

  孔明道:“不然,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我军在此久攻不下,魏军却分军突出,进攻汉中,断我军退路,则大势危矣……因此宜先放开武都,从两翼入手,围点打援,先歼灭魏军后援,则武都城自可不攻而破。”

  邓芝道:“丞相此计虽妙,但武都由夏侯琳镇守,地位重要,只有夏侯琳召兵相救,他哪会分兵援外围?”

  孔明微微一笑,他摊开军略图,向诸将解释道:“武都城西连天水郡,而北接安定郡,两地皆武都的两犄之势,不容有失,若两地失守,则武都可不攻自破也!因此对武都宜攻而不破,集中主力先陷天水、安定两城,若武都出兵援救两城,则我正好中途设伏歼之;若武都魏军不救两城,两城被破,则武都亦难坚守。”

  众将听孔明详细阐述用兵之法,深感孔明知己知彼,洞悉敌我双方的态势,因此制定的策略,十分严密,令敌人根本寻不到破绽。

  孔明见众将已无疑惑,即令魏延、萧侯仪两将,依计率军行动。又令亲兵数人,换上魏军兵服,出去执行秘密任务。

  再令赵子龙在武都城四周燃点柴草,令烟雾腾升,造成进攻武都的假象,以迷惑魏军,各将领令,分头行动去了。孔明自己留在武都城郊中军大营,指挥调度各路兵马。

  镇守武都北面安定郡的魏将,是太守崔谅。他听闻蜀军大破夏侯琳大军,将夏侯琳围困,不由十分惊骇。安定郡城的守军兵力只有四千人,崔谅不但不敢去救援武都,他就连保住安定城也毫无信心。

  就在此时,忽报武都城夏侯琳派人来到,崔谅不敢怠慢,连忙召见,来人自称是夏侯琳的亲兵,奉都督之命,杀出重围,前来求救,令崔谅火速率军援救武都。

  崔谅正感兵微将寡,难于守住安定城,欲拒绝派兵援救武都,他的幕僚却进言道:“将军!不可不救武都埃”崔谅道:“为何不可不救?”

  幕僚道:“将军试想,夏侯琳乃国之驸马,他若被蜀军破城擒捉,主上必怪罪将军不去援救,届时安定城保住,将军的人头却保不住了。”

  崔谅一听,惊然而悟,心道:城破尚可求饶,但武都城夏侯琳若有失,则自家人头必定难保!他无奈之下,只好点起四千兵马,城中仅留文官防守,南驰救援武都夏侯琳。

  他率军走到半路,但见武都城下,火光冲天,不由大惊,慌忙催三军火速南驰,援救武都。

  就在此时,蜀军分三面突然杀到,前有魏延,后有萧侯仪,侧面有蜀将王平,三路夹攻,崔谅怎能抵挡,只好仓惶回奔安定城。甫抵安定城下,便见城门突开,蜀军杀了出来,崔谅见安定城已被蜀军趁虚攻破,只好转身而逃。走不到半里,萧侯仪、魏延两将已杀到,三面将崔谅困祝崔谅知不能抵抗,只好下马向蜀军投降。萧侯仪依孔明密计,亦不为难崔谅,亲自护送,解返中军大营,孔明见崔谅带到,亲自离座接迎,崔谅似被孔明的诚意打动员,向他下拜降服。

  孔明也似乎信以为真,殷殷相待,赐酒压惊,席间,孔明含笑问崔谅道:“武都郡太守杨陵,与你有交情么?”

  崔谅一听,立刻道:“杨太守与我交情甚深,亦言听计从。”

  孔明微笑道:“那请你入武都,劝说杨陵擒夏侯琳献降,你办得到么?”

  崔谅一听,竟一口答应道:“可以!但丞相须令兵马退后,方便入城行事。”

  孔明欣然依从,即时传令,三军退后二十里。

  崔谅单人匹马,进入武都,见到武都太守杨陵,即将孔明之计向杨陵道出,杨陵道:“我等如何应付?”崔凉道:“可将计就计,先禀告都督夏侯琳,再告知孔明,说愿献城。待蜀军入城,即全部击杀,再趁势出击,孔明军必败。”

  崔谅大喜,先行出城,向孔明报述,道:“杨陵愿献城,擒捉夏侯琳。但杨陵手下武士不多,难于行事。”

  孔明微笑道:“如此容易之极,我可令原安定降兵百人,内伏我大将,随崔太守入城,先伏于夏侯琳府四周;再约杨陵于夜半时分,献城打开城门,我即亲率大军杀入,里应外合,必建奇功。”

  崔谅心道:若不答应,必惹孔明生疑,不如先行答应,待诱孔明入城,再一并击杀,则大事成矣!于是一口答应。

  孔明又嘱道:“我差大将与你同去,为恐夏侯琳生疑,可推说是救援武都兵马。到半夜举火为号,我必亲入城中,大事一举可成。”

  崔谅见孔明中计,心中大喜,毫不犹豫,即率他的原安定降兵百人,向武都进发。

  到抵武都城下,让崔谅率军进入。一面密令伏百余刀斧手在他府中,待诱得蜀将进入,便关城门,先杀蜀将,再诱孔明入城斩杀。

  杨陵此时亦已抵城门,亲自迎接崔谅,以便接应。

  崔谅率军入城,杨陵下来迎接。就在此时,蜀军中暗伏的大将萧侯仪,闪电而起,一剑斩掉杨陵,崔谅知计败,慌忙抢奔入城。但萧侯仪的剑快如闪电,剑光一吐,崔谅背心被穿透,立刻倒地而死。

  萧侯仪令随行混入的蜀兵,把守城门,他独自一人,跃上城楼,以闪电之势,将城楼上敢于抵抗的魏兵斩杀,其余魏兵吓得四散奔逃。萧侯仪也不追杀,在城楼上施展千里传音神功,仰大长啸,声传十里之外。

  啸声刚响一会,赵子龙一马当先,率五千精骑,飞驰而进。冲入城内,往来驰骋,但有敢于反抗的魏军兵将,即被赵子龙一枪刺死。

  萧侯仪亦率一百蜀军,直闯城中的都督府,打算生擒魏军都督夏侯琳。

  不料夏侯琳惊悉蜀军入城,根本不敢抵抗,抢先逃命,从城西门驰奔天水郡去了。

  孔明亲率大军,随后亦至,迅速平定武都城内的战事。

  在一夜之间,即兵不血刃,一举攻陷久攻不下的中原边关重镇武都城。

  赵子龙十分佩服孔明的妙计,他特地拜见孔明,向他询教。

  孔明道:“崔谅欺我军力弱少,根本无心降我。我便将计就计,利用崔谅急于将功补过的心理弱点,故意让他有机可乘,以为我中其计。利用他将武都城门诱开。我则伏下子龙和候仪二路奇兵,侯仪就在城门斩崔谅、杨陵二人,再夺城门,让子龙你率伏兵攻人。我料夏侯琳未历战阵,胆小如鼠必不敢抵抗,因此兵行险着,一举攻取武都城也。”

  赵子龙不由叹道:“义兄用兵,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我军今有备而来,又有又兄督师,必可一举平定中原,复兴汉室大业。”

  孔明却微叹口气,意味深长的说:“子龙弟,你我皆天机运势中人,岂能违逆天机大势的演行呢?……我之所以力主北伐,不过是实行以攻为守、力保蜀川的战略罢了!而也不会如你想像般,真能一举平定中原、恢复汉室大业矣!”

  孔明意犹未尽,正想再解释什么。

  魏延已疾奔而进,向孔明请战道:“丞相神机妙算,一举攻陷武都、安定两郡!天水郡如今已成孤城,为甚不趁此良机进击呢?”

  赵子龙见魏延打断了孔明的思绪,心中不悦,冷哼一声,正欲出言斥责。孔明却向魏延含笑点头道:“魏将军既有请战之心,我便令吴懿代你守武都,派你率军攻取天水郡。”

  魏延见孔明肯依从其计,又有建功机会,不由大喜,即拜谢而去。

  赵子龙道:“义兄既力主稳扎稳打,魏延又急功冒进,为甚派他去攻打天水郡呢?”

  孔明道:“魏延虽然躁急,但其战意甚旺,不可令其淡化也。而且我下一目标,亦正是天水郡,只要攻下天水郡,与武都、安定二郡成犄角之势,我军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于是孔明不再犹豫,令魏延率军向天水郡挺进。

  不料魏延却被天水郡的一位年轻将领杀败。魏延回来向孔明禀告。孔明吃了一惊,暗道:天水郡为甚竟有这般能人?他派人找来当地的土人,细询之下,才知这年轻将领,原来是天水郡人,姓姜名维,表字伯约,极富智勇、胆略。

  孔明猛地忆起,他早年曾与雕雪一道,在陇西之地,替一位姓姜的当地人堪察了一处龙脉之地,莫非姜维即姜姓人的后裔吗?

  于是孔明亲自抵临战场,当面考察姜维,他终于断定,姜维必定是当年姜姓龙脉的子孙。他便设计,令天水郡中的夏侯琳,对姜维生疑,姜维被逼得走投无路之际,孔明又亲自现身,向姜维晓以大义,再表露身份。

  姜维得知,孔明便是他的先父遗训,要他设法投效的那位诸葛先生,终于下马,向孔明拜服。

  孔明在姜维的相助下,迅速攻占了天水郡,但却被夏侯琳逃到大漠去了。

  魏延有点抱怨,怪孔明行动迟缓,放走了夏侯琳。

  孔明却大笑道:“我放夏侯琳,如放一鸭,今得姜维,如得一凤,二者岂能相比。”

  魏延见孔明对姜维十分重用;心中不悦,但这是孔明的主意,他不敢公然反对。不过,自此魏延即对姜维暗生忌恨。

  为日后的反叛埋下祸根。

  孔明统率的蜀军,连陷魏国边关三郡,蜀军威震天下,附近州县,纷纷投顺蜀国。

  天水郡即祈山所在,孔明在稳定了安定、武都、天水三郡后,即统率大军,出祈山,直指中原。

  魏明帝曹睿接报,十分惊骇。他急召群臣商议,命老将曹真率军西上,抗击蜀军。

  但曹真统率的魏兵,与蜀军进行打三仗,皆惨败告终。

  曹真大骇,派人入洛阳,向曹睿求救。

  直到此时,曹睿在无奈之下,才任司马懿为平西都督,统掌各路兵马,西上抗击蜀军。自此,蜀、魏之战,便演变为孔明与司马懿的正面大拼斗了。

  孔明第一次北伐,在攻陷武都(即南安、甘肃陇西县)、天水(甘肃甘谷县)、安定(甘肃镇原县)三郡后,己打通了通向咸阳的平坦通道,天水郡距咸阳不过是五百里,大军急进一日一夜,便可抵达,而只要攻陷咸阳,便可直指中原西部重镇潼关,出潼关八百里,便即魏国都洛阳。

  因此,若蜀国国力雄厚,兵多粮足,保证军需粮草物资的供应,孔明的北伐,当真有成功的可能。

  但蜀军说有后顾之忧,其一是后方山路崎岖,粮草供应须靠唯一的平坦通道,若此运输线被断,则蜀军必不战自败。

  其二是蜀军国力远逊于魏国,兵力亦只及魏国的三分之一,为保护运输线的安全,蜀军不得不分兵把守,因此实际用于进攻前线的,仅得十万八万兵力,蜀军根本不能作持久之战。

  因此战线拖得越长。对蜀军便越不利:只要偶有疏忽。蜀军的处境便十分凶险。

  对这一战略态势,孔明自然是十分清楚。他因此才不敢冒险,采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用兵战略。

  不过,另一方面,新任魏军统帅的司马懿,亦洞悉蜀军的弱点,他因此而制定了抗击蜀军战略——西守南攻,从西面抵御蜀军的进攻,从南面向蜀军的运输线突袭进攻,矛头直指蜀军的咽喉命脉,令蜀军不得不化攻为守。司马懿高明之处在于他与孔明均采同一战略——以攻为守,不单纯防御,而以主动出击来逼敌防守。

  如此一来,蜀、魏双方,便必定陷入艰苦的持久战,而双方的国力悬殊,魏国可以支撑长久之战,蜀国却连数月的消耗也支持不了。

  因此蜀、魏之战,从双方的战略态势而言,其实胜负已早决定了,唯一可以转化成败的因素,是战争中的战术运用,用兵智谋,这亦是孔明唯一可以发挥的优势。可惜的是,孔明碰上的是司马懿这一位十分强劲的对手,他的智谋、战术运用优势,便显得十分有限了。

  或许,这便是天机大势的演变,从三分大势向一统之局演化玄力作用,才冒出司马懿这一位强劲的孔明对手吧!

  此时,司马懿统率二十万大军,以老将张郃为先锋,更令其子司马昭随军作战,以吸收战阵经验,一路西进,挺进到距天水郡五十里,即下令大军停驻,不再西行。

  先锋张郃不解,前来帅帐,问司马懿道:“此地西进五十但里,即孔明屯驻的天水郡,都督为甚不一鼓作气,直击天水,若夺回天水郡,则可令我军士气大振也。”

  司马懿一听,即呵呵笑道:“若然如此,则正中孔明之计矣!孔明善于用兵,他怎会不在天水郡大道上设伏,引我军进人,然后发动攻击?蜀军以逸待劳,我军必败无疑呀。”

  张郃吃了一惊,他亦深知孔明用兵如神,司马懿所判断的确切中孔明的意图。他慌道:“如此都督将以何计破敌?”

  司马懿对着军略图,仔细审察一番,才决然说道:“我决以西守南攻之策,以破蜀军。”

  张郃道:“如何西守南攻?”

  司马懿道:“孔明目下屯军天水,必出祈山从西面进攻中原。因此我已令西线守军,坚守湄城、箕谷,不可出战,以免中孔明奸计。此乃西守也。”

  张郃道:“南攻呢?”

  司马懿道:“此地南面百里,即扼守汉中的边关重镇阳平,阳平关东面有一大道,地名叫街亭,乃蜀军的粮草军需的运输线。我若攻取街亭,则蜀军粮道立受致命威胁,孔明便不得不从天水南退,入汉中救援矣!待他退兵时,我再沿途突击,令蜀军首尾不能相顾,我军可获大胜。”

  张郃不由叹服道:“都督用兵,不下于诸葛孔明,必可一击而破蜀军矣。”

  司马懿却肃然说道:“不然,孔明非等闲之辈,将军先锋南攻,一路不可轻进,须传令诸将,循山沿途,先作查探,如无伏兵,方可前进,稍有轻忽,必中孔明之计。”

  张郃凛然遵命西去,率五万大军,一路向南面的阳平关街亭大道挺进。

  司马懿率军出关西上的消息,迅速传入孔明的中军天水大营。

  孔明闻报,大吃一惊,向诸将道:“司马懿极善用兵,比之曹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督军西上,必不作正面抵抗,而南攻我粮草运输咽喉之道街亭!若街亭失守,我军粮道被断,必不战而自溃!须有一得力之将赴街亭镇守,谁敢当此重任?”

  此时,帐下一员将领应声而出,道:“未将愿往。”此人正是参军马谡。他是孔明好友马良之弟,自幼熟读兵书,孔明对他极为信任。

  但孔明此时却不太放心,因街亭对蜀军太重要,关乎全军的粮道咽喉命脉,绝对大意不得。孔明肃然道:“街亭乃我军粮之道,咽喉命脉,万不容有失!你虽然深通谋略,但当地既无城廓,又无险阻可守,要保住十分困难,只恐你力有不逮也。”

  马谡傲然说道:“我自幼熟读兵书,深知兵法,区区街亭,还保守不住吗。”

  孔明未及答话,赵子龙曾与司马懿有数面之会,他出言告诫马谡道:“司马懿非等闲之辈,先锋张郃又是魏国名将,马参军不可轻敌。”

  马谡高叫道:“休道司马懿、张郃,即便曹睿亲至,有何足俱!若有闪失,愿以我人头作抵。”

  孔明肃然道:“马参军!军中无戏言哪。”

  马谡慨然道:“我愿立生死军令状,以明我志。”

  孔明无奈答应了。马谡毫不犹豫,即写下军令状,呈给孔明,表示以生命保住街亭。

  孔明见马谡意志甚坚,若不用他,恐不利于兵将效力之心,便无奈下令道:“马参军既已立下军令状,万勿视作儿戏,须知军法不容情也!我调二万五千兵马,再派一员大将作你副手,前去街亭镇守。”

  孔明又令王平道:“我素知你平生谨慎,故派你相助马参军镇守街亭。但凡下寨,必当要道,以防敌军迂回偷袭,又须侦悉地物地形,才定进止。切记!切记!若保街亭不失,则为北伐中原第一功也。”

  马谡、王平二人,领令率二万五千大军,南下阳平关,防守街亭去了。

  孔明仍不太放心,又令魏延、高翔两将,率五千兵马,分驻街亭东面、侧翼,必要时以作救应。魏延、高翔二将,亦领令率军去了。孔明这才稍微心安,即又令赵子龙、萧侯仪二将道:“如今魏军由司马懿统率,我进军路线,不得不作更动矣!你二人各率一军出箕谷,以作疑兵;但遇魏军,能战则战,目的乃迷惑其军心足矣。我亲自统率中军,出斜谷直取湄城,若得湄地,则汉室旧都长安可破也。”

  赵子龙、萧侯仪各率五千兵马,突出箕谷,向北挺进,迷惑魏军。孔明则令姜维为先锋,出斜谷直插湄城。

  另一面,马谡、王平二人,统率二万五千大军,一路南进,很湄便赶到阳平街亭要冲之地。

  马谡登高视察地势,他向王平笑道:“丞相今回大多疑了!我看如此荒僻山地,魏军怎敢来攻呢?”

  王平心性谨慎,忙道:“虽然如此,但亦不可大意,宜于要冲道口,扎下营垒,作长久保守之计。”

  马谡不以为然,道:“大道之中岂能扎寨?此山便位于道旁,四面壁立,山上树木极多,此乃天赐之险要地也!我军可在此山屯驻。”

  王平忙道:“马参军不可!我以为若干交通要道,筑营垒以守,敌军便有十万,亦难逾越。若驻军山上,魏军突临,四面包围,孤山岂能久守?”

  马谡大笑道:“此乃妇人之见!兵书有道,占据高处,俯视低处,势如破竹,若魏军敢来,我令他片甲不回。”

  王平道:“我随丞相多年,用兵扎寨之法,丞相悉心教导。

  我以为此山乃绝地也,万一魏军断我军取水之道,我军将不战自溃。”

  马谡不悦道:“你莫胡说八道!知否孙子兵法有云:置诸死地而后生?若魏军断我军水道,我军将士必拼死战斗,以一当百,魏军必败!我熟读兵书,连丞相亦时常向我询问大计,你不过一介武夫,敢妄议我破敌之法吗?”

  王平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马参军若坚持山上驻扎、我亦无法。不过,请参军分出一半兵力,由我率领,在此山西面扎一营寨,以成犄角之势,便于接应。”

  马谡不以为然,正欲一口拒绝。

  就在此时,山下奔上一群当地百姓,说山北面魏军大队兵马,已奔驰而来。

  马谡却又有点心慌,便对王平道:“你既不听我将令,我拨五千兵马于你,到别处扎寨。但我破了魏军,在丞相面前,你可莫与我争功。”

  王平也不理会,率领五千兵马,便紧急下山,到西面扎寨去了。王平扎好营寨,便立刻派人去向孔明汇报马谡在山上扎营防守之事。

  此时,司马懿统率的大军,尚在街亭的百里之外。司马懿深知孔明的厉害。也不敢轻进,派其子司马昭亲去探路,再作打算。

  司马昭很快赶回,向司马懿道:“父帅,街亭果然有蜀军把守。”

  司马懿一听,不由叹了口气,道:“我早知孔明用兵如神,他怎会忽视如此咽喉命脉之地呢?我自愧不如孔明也!”

  司马昭笑道:“父帅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依儿之见,要攻取街亭亦不难。”

  司马懿道:“街亭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人莫敌,你怎敢发此妄论?”

  司马昭微笑道:“父师,儿亲眼所见,要冲道上,并无蜀军驻守,反而大军皆屯驻于道旁的孤山之上,破之不难呀。”

  司马懿一听,不由大喜道:“若蜀军当真驻扎山上,乃天助我破敌碍…但亦切勿粗心大意,我当亲往街亭视察。”

  司马懿不辞劳苦,换了便服,率一百亲兵,亲自深入街亭,实地视察。

  他抵达街亭时,已是月上中大时分,但见月色如水,山野大地一片银白。

第十七章 空城幻术

 

  司马懿四周巡视一番,只见山上蜀军营寨木立,布局亦甚有章法;山下大道却空元一人,十分宁静。司马懿不由一阵欣喜。他也不再久留,立刻赶返军营去了。

  马谡在山上亦不敢松懈,亲自巡视审察。他居高临下,发现山下有百余魏军,似乎是前来探路的样子,很快便向北面退走了。

  马谡不由傲然大笑,向身边的亲兵道:“魏军探子回去报知司马懿,正合我意!他若敢率大军到来,我于山上一挥令旗,大军杀下,魏军必溃逃如丧家之犬也。”

  亲兵奉迎道:“马参军用兵神妙,足可与丞相并驾齐驱也。”

  马谡更感得意,大笑不止。

  司马懿当晚深夜,驰返军营,立刻便召集诸将前来帅帐,部署向街亭进军,他对诸将说:“孔明派去守街亭之将,乃马良之弟马谡,此人夸夸其谈,空论兵法,并无实战经验,徒具虚名!孔明一生英明,只怕被此人败坏了。”

  说罢,司马懿即毫不犹豫,发出军令。他命令张郃为先锋,首先率军插入马谡与王平相连的通道,堵住王平接应的去路,命令申耽、申仪率一万大军,潜上山腰,断绝山上蜀军取水之道。

  第二天一早,张郃率兵直插到马谡的山背,堵住王平出来接应的通道。申耽、申仪二将,亦早已潜上蜀军驻扎的孤山,阻断了水道。

  司马懿自己亲率大军,一拥而进,将孤山四面围住,却并没立刻进攻。

  马谡在山上观察,但见魏兵漫山遍野,旌旗蔽日,布阵十分严整。蜀军兵将见了,人人心惊。马谡欲趁魏军立脚未定,向山下冲击。不料他连挥令旗,蜀军怯于山下魏军势大,准也不敢往下冲。

  马谡大怒,斩了两名带兵偏将,蜀军勉强向山下冲去,冲到山脚,见魏军严阵以待,毫不动摇,蜀军惊骇,又退回山上去了。

  马谡这才开始惊觉,因军处绝地,又面对雄壮敌军,他在山上扎营,犹如将先机送给敌人了。他已知大势不妙,但此时他已无法可施,只好下令严守山上,以待王平军前来救应。

  王平见魏军已抢占要道,又将孤山上的马谡军四面围困,他虽知败局已定,但仍拼死率军前来救应。不料中途便被插入的张郃军截住,双方激战起来。王平只得五千兵马,又立脚未定,难抵魏军的三万先锋大军,只好退回山背后。

  魏军从早上一直围到晚上,山上水道被断,蜀军兵将无水做饭,又饥又渴,军心大乱。到半夜时分,山南的蜀军打开营门,下山向魏军投降。

  司马懿又命人在山上四处放火,山上林木茂盛,烈火熊熊。蜀军四处奔逃,鬼哭神号。马谡在此生死关头,却心慌意乱,驱赶残兵败将,从山的西面突围逃命去了。而山的西面是司马懿故意下令留下的一个逃命缺口,否则马谡的残兵插翅难逃。

  司马懿迅速攻占了街亭要道,直接压逼街亭后面入汉口的关口阳平关。蜀军的咽喉命脉,已被司马懿紧紧地扼住了。

  但司马懿不冒进,他下令在街亭布下重防,准备迎接蜀军的反击。因此魏延、高翔两将,虽然依孔明的部署,率军反击街亭,亦被严阵以待的魏军击退了。至此,街亭之战已成定局,蜀军因部署失当,己遭惨败。

  事后,司马昭问司马懿,为甚故意留下西面缺口,放马谡的败兵逃脱?

  司马懿笑道:“我料马谡熟读兵书,必知兵书上有置诸死地而后生的论述。因此马谡虽然明知水道易被我断,仍在山上驻扎,意在藉此激励兵将死战。但马谡却忘记了,水断并非死地,蜀兵尚有投降的一条活路呢!!……我所以留下了西山的缺口,正是不欲令蜀军自知死地,而与我军激战也。”*

  司马昭叹道:“马谡对兵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父帅却能将兵法融汇贯通、举一反三,更能反其道而行之,虽孔明在此,亦必败无疑。”

  司马懿却肃然说道:“不然!马谡怎又与孔明相比?街亭之败,乃马谡部署失当,未战已失先机。若孔明在此,必于要冲屯驻重兵,筑起营垒,则我军插翅难逾越也!日后与孔明正面交锋对垒,千万不可粗心大意。”

  司马昭初历战阵,心中有点不以为然,暗道:就凭孔明竟用马谡镇守街亭,便足见孔明亦有失策之处了……父亲是否有点过虑呢?这是司马昭的内心话,他只敢想而绝不敢说出来。

  司马昭年少气盛,对孔明又有点不服气,忍不住对司马懿道:“父帅!如今孔明已失街亭,为甚不趁其军心混乱之际,大举向孔明的后方汉中进攻,以一战攻灭蜀川呢?反而打算向孔明的主力大军进攻?”

  司马懿肃然说道:“昭儿太天真了!街亭之战,不过是因孔明用人不当,我军侥幸成功而矣。当年武太祖曹操,以百万大军进攻江东,孔明虽仅剩三万兵力,依然联合孙权,巧施妙计,大败曹操于赤壁。如今孔明虽失街亭,但兵力尚有十万之众。而马谡、魏延、王平、高翔等人,必己撤入阳平关,我攻取必十分困难。再者孔明极善用兵,他知我军进攻阳平关,必挥军从我背后掩杀过来,我军两面受敌,大势危也。”

  司马昭一听,这才醒悟司马懿用兵严密,这才能在足智多谋的孔明面前,保持不败;若稍一轻忽,便必被孔明算计了。

  司马照因此不敢再置疑,一切听从司马懿的命令行事。

  司马懿又派出探马,密切监视孔明军的动静。

  此时,孔明已接街亭失陷的惊报。他不禁跌足长叹道:“街亭失陷,我军大势已去!若不速退,三军必陷覆役的险地。”

  孔明也不敢迟疑,立刻部署撤军。

  孔明派出快马,前去急报已出箕谷的赵子龙、萧候仪军,火速回师接应中军主力。又派张翼前去剑阁,修好栈道,以备危急时出剑阁入汉中。再令马岱、姜维二将断后。他自己则率廖化等将,引中军主力撤退。

  孔明为保住军粮,亲率五千兵马,到西面的一小城搬运粮草。抵达西城,孔明派二千五百兵马,前去城外搬运粮草,他自己则率二千五百兵马,留在西城,准备接应。

  就在此时,忽报司马懿亲率十五万大军,正向西城浩荡而来,此时西城之中,只有一班文官及二千五百兵士,连一位大将也没有,众官闻报,均大惊失色,料今番必被魏军所擒了!

  孔明心中亦吃了一惊,他也意料不到,司马懿不去进攻阳平关,以便直取汉中,反而回师向他的主力大军所在地寻求决战之机!如此一来,孔明立陷无将可用,无兵可守的绝境了!

  孔明神功已达通玄境界,他若只身逃跑,司马懿虽有十五万大军,亦难困得住他。但孔明若只身而去,留在西城的二千五百兵士,以及一班随军文官,便必定无一幸免,成了魏军的阶下囚了!按孔明的性格,他又怎会采此大失军心的怯懦办法?他猛一咬牙,暗道:我挤了生命不要,亦必保存蜀国的这一班精英!

  孔明立刻传令,将城上的旌旗全部掩藏起来,兵士则潜入城中街道屋内,不得擅出,更不许说话喧哗,违者立斩。又令打开四座城门,每一城门派二十军士,扮作普通百姓,清扫街道,就算魏军杀到,亦不得擅动。

  孔明安排妥当,他自己便换上道袍,仅带二名童子,一个弦琴,登上城楼,倚栏而坐,焚香弹琴,优雅之极,绝无半分肃杀的气氛。

  司马懿的前军探子,接近西城,但见城门大开,孔明竞在城楼上操琴,不由十分惊奇,慌忙向司马懿报知。

  司马懿接报又惊又奇又疑,他不敢大意,下令三军暂停,他亲自驰往城边探察究竟,他抵达城外,远远望去,他但只见城门大开,门内街上有百姓清扫街道。城楼之上,孔明倚栏而坐,左右仅带一名童子,正在焚香弹琴,神态悠闲之极。

  司马懿见状,半刻也不敢迟疑,立刻驰返中军,命令前军作后军,速退城外二十里。

  魏军迅速退到二十里外,司马昭不解道:“父帅!或许此乃孔明无兵可用,故作此迷魂阵吧。”

  司马懿却断然说道:“不然!孔明平生谨慎,凡事留有后着,岂会如此冒险?他大开城门,独自现身,乃欲诱我入城,再以重兵伏杀我军碍…”司马懿话音未落,司马昭仍不太相信。就在此时,忽听左右两声炮响,探马飞报,左面赵子龙率军杀来,右面萧侯仪疾冲而进,两股蜀军皆势不可当,已连斩四员大将了!

  司马懿一听“赵子龙、萧侯仪”二将名字,知两人曾联手斩杀十员魏将,不由吓得失声道:“如何,我若入城,必中孔明之计……怏传我军令,三军火速退返街亭,坚守不出,再作打算。”

  于是魏军主力,全部退回街亭。

  孔明率领大军,按部就班,缓缓退回汉中,沿途竞毫无破绽,首尾相应,十分严整。

  事后,司马懿率军收复西城,问当地的百姓,才知当时孔明城中只有二千五百兵力,身边大将早已派出。司马懿不禁仰天长叹道:“我知兵法有空城计,但不料竟被孔明用得如斯出神入化!他率军进如风、退如龙,进退从容,我不如啊!……但有孔明在,蜀川不可图。”

  于是司马懿班师回洛阳;向魏明帝曹睿报捷去了。

  司马懿在危急之际,击退孔明亲率的蜀军,收复中原失地,威震三军。

  曹睿年少无知,有趁机攻蜀之意,司马懿并没正面拒绝,道:“蜀兵未尽灭,且皆屯于汉中,臣愿率军去汉中,再收蜀川,以报陛下。”

  趁曹睿高兴之际,司马懿却又目视尚书孙资,孙资是司马懿的朝中心腹,他早与司马懿密商妥当,此时出班奏道:“陛下,当日太祖收张鲁时,曾对诸将道:‘南郑之地,真天狱也。入汉中之斜谷道,五百里石壁夹耸,非用武之地也。’若我军攻蜀,东吴必北攻中原。因此宜分兵据守天险,养精蓄锐,不出数年,中原日盛,吴、蜀自相残杀,我再趁机伐之,天下将一举可平定。”

  曹睿问司马懿道:“孙尚书所言如何?”

  司马懿立刻回道:“孙尚书所论极善,目下尚非攻蜀之时。”

  曹睿便打消攻蜀之意,派兵扼守险要,享乐去了。

  司马懿回返府中,其子司马昭私下问司马懿道:“父亲为甚不趁机攻入蜀川,反而力主按兵不动?”

  司马懿肃然说道:“昭儿知道什么?我的处境,其实危机四伏!外有孔明虎视中原,内有曹氏家族忌恨我掌兵权。曹子丹、夏侯琳等打败仗,可以轻轻放过,我稍有错失,即有灭门之祸!因此我只可慎守而处之,决不能轻率冒险。你亦须坚记此自保之道。”

  司马昭登时醒悟,他司马氏家族,早晚必与曹氏一族火并,在此危机四伏的时刻,又怎可挑起战火,自招灭门之祸?

  ……而自此之后,司马昭亦已醒悟,司马氏与曹氏一族,决不可和平共存,关键是有谁能在这场生死之战中胜出了!

  孔明率军回返汉中,他清点损失,发觉各路兵马均损兵折将,独赵子龙和萧侯仪所统的二万兵马,不折一兵一卒。

  此时,王平、马谡、魏延、高翔等街亭四将,亦已返回汉中,听候发落。

  孔明先召王平进帐,责道:“你跟随我征战多年,须知防守之法,为甚不谏阻马谡,致令我北伐大计毁诸一旦呢?”

  王平将当时情形详细呈报,道:“此时军中将校皆知,丞相可向他们查询。”

  孔明早已明白,街亭之失,罪在马谡,并不应怪责王平。

  他向王平道:“我亦知你尽副将之责,可惜未能以大将之风,化危为安,因此不得不按军法处罚。我将你禁闭军营三十日,一面好好调养身子,一面静思己过,你去吧。”

  王平明白孔明的用意,其实是令他休养一番,以利再战。

  他心中感佩,拜谢退出,接受禁闭处罚去了。

  孔明神色一凛,喝道:“叫马谡进帐。”

  不一会,马谡已自缚跪行进来。

  孔明厉声道:“你知罪么?你失街亭,坏我大计,损兵折将,你说我应如何处置。”

  马谡道:“我知罪了!但丞相视我如弟,望丞相照顾我子,马谡虽死亦无憾了。”

  孔明微叹口气,道:“你不必求我,我亦必善待你子!我心亦痛,但军法不可废啊,否则国亦不保!来人!将他推出去斩了。”

  武士推马谡出帐外辕门,马谡深知孔明军法严明,又自知罪大如天,他亦无怨言,伸颈受刑。

  武士将马谡的人头呈丘孔明见状,不由放声痛哭。在他身边护卫的萧侯仪道:“马谡按律当斩,丞相为甚悲痛?”

  孔明道:“我非悲马谡之死,而是痛我悔不听先主对我的告诫!先主曾论马谡此人,言过其实,不可重用。我深感痛悔,错用此人,致令我此伐大计毁诸一旦埃”萧侯仪见帐中有诸将士在,不便轻泄,便以密音暗中向孔明传话道:“诸葛大哥不必自责,或许此乃天机演行之运数作用吧!否则,为甚会在成功之际,有街亭之失?”

  孔明微叹口气,亦以密音回答萧侯仪道:“我岂不知此乃天机运数?此乃我北伐功败垂成之根源也!但马谡既然已陷身于此天机运数中,与他自身本命亦有极深渊源,我不得不杀啊,否则必令军心不稳,则蜀国危矣!哎,不但马谡有罪,我亦有错用人之失,若不罪己,何能服众呢?我之所作所为,不外是勉力而行,尽力延长这天下三分之势格而已。”孔明即上奏章,向刘禅请求自贬三级,降为大将军,行丞相事,依旧统率三军。

  孔明第一次北伐失败后,兵驻汉中,并没返回成都。他在汉中积极训练军队,广积粮草,建造攻城渡水的器械,准备再度北伐。

  两年后,即蜀汉建兴六年的冬天时分,魏、吴之间,发生了大战争,东吴大将陆逊在石亭——即安徽桐县,大败魏将曹休,魏军主力东下增援,司马懿亦被调去东线,关中兵力空虚。

  孙明判断,再度北伐的时机到了。但当时有大臣认为,两年前的北伐失败,此时不宜再动兵。

  孔明为坚定朝中君臣北伐的决心,又向后主刘禅上了一个奏章,被人称“后出师表”。在奏章中,孔明将他的以攻为守的战略大计,向刘禅呈报。孔明指出,目下大势,魏强蜀弱,如不伐魏,则魏必攻蜀,根本无法保住偏安之局。只有主动进攻,令魏国迷惑,才有可能化解蜀国不利的处境。孔明在此“后出师表”最后慨然表白心迹道:“凡事如是,难可预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义凛烈,光昭日月,孔明的高风亮节,为后世人树立了尽忠报国的光辉典范。

  孔明的第二次北伐,率数万兵力出陕西的散关,围攻陈仓。守陈仓的魏兵只有千余人,但地势十分险峻,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魏将郝昭又神勇无敌,孔明的数万大军,攻了二十多天,竟然攻不下陈仓。此时魏军援兵将至,蜀军粮草也接济不及。孔明无奈,只好主动退回汉中。

  第二年春天,孔明又作第三次北伐。此次他兵分两路,令大将陈式为主将,参将萧侯仪辅佐,率大军先行攻取甘肃的武都、阴平两郡。

  魏军大将郭淮从陇西进兵反击陈、萧军,孔明突率主力直捣建威。郭淮吓得慌忙退军,坚守建成。孔明目的是先占北伐的桥头阵地,他派兵坚守武都、阴平两郡,主力大军则主动退回汉中。

  再过两年,孔明在积聚了两年的人力、物力,又发动了第四次北伐。

  这次北伐,孔明发明了一种“木牛”作运输工具,粮草供应因此得到保障。孔明率主力大军,迅速包围了祁山地区的魏军,声势十分浩大。

  魏国慌忙调派司马懿率军西上抗击。司马懿判断孔明远道而来,所带军粮必定有限,因此只能速战速决。他针对孔明军的弱点,因而采取坚壁固守、以逸待劳的战略,不与蜀军主力决战,以此拖垮孔明的蜀军。

  孔明深知蜀军的弱点,因此千方百计向司马懿的主力挑战。司马懿却一直坚守不战。双方僵持了月余,孔明虽打了几场胜仗,但一直未能消灭魏军的主力。

  就在此关键时刻,蜀军后方的粮草供应,突然中断。蜀军惊惶,军心动遥在此危急关头,孔明依然十分镇静,他部署撤军,亦在回师途中,诱杀了前来追击的魏国名将张郃。

  回到汉中,孔明知原来是运粮官李平失职。他重重的处治了李平,但已于事无补,第四次北伐又无功而退。

  经四次北伐,均功败垂成,虽然孔明已为此鞠躬尽瘁,付出了无数心血精力,但结果仍然因一些他无法预知的偶然因素,令北伐大计难以成功。至此,孔明也不得不承认,在天机大势已由三分转向一统而演进的天命之下,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人谋,虽又暂延缓了天机三分向一统演进的态势,但亦决无法以人谋来加以逆转的可能了!

  孔明亦深知,他目下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在他抵达五十四岁关口之前,作好一切布局,以尽他导引三分天机演行的最后重任。

  为此,孔明亲自设计了一种叫“流马”的四轮运粮车,预先将将军粮运入接近中原前线的斜谷,派兵严密把守。同时,出兵到渭水前线,亲自指挥军队屯田种粮,以便就地解决军粮不足的大难题。

  孔明的这次出兵,史称“五出祁山”,但实际这第五次的出祁山,只是为最后的第六次北伐作准备。

  蜀汉建兴十二年的二月,孔明派使者赴东吴,约孙权同时出兵攻打魏国,另一方面,孔明又调集十万大军,出斜谷口,到湄县,在渭水南岸的五丈原扎营,摆出直捣中原重镇长安的态势。

  魏国大惊,明帝曹睿令司马懿率军西上抗击蜀军。

  与此同时,东吴孙权亦亲自出兵攻打北面的魏国。曹睿大惊,在朝臣的力主下,御驾亲征,南下与吴军对垒。

  在西、南两面受敌的情形下,司马懿为魏军制定了西守东攻的战略大计,那曹睿统率的魏军,主动向东吴军进攻;司马懿统率的大军,却坚守不战,以消耗蜀军的实力,待击败东面的吴军,再集中兵力反击孔明的北伐大军。

  这最后一次北伐,孔明已制定了一整套持久战争的策略,准备与魏军长期作战,为此,他早已在斜谷、湄县、五丈原一带,屯种了大批粮草,又令兵士屯田种植,以便就地解决部分军粮。

  司马懿此时眼见魏国陷入两面受敌的不利形势,亦有点急躁。他率军开抵距五丈原五十里外的祁山,即沉不住气,与蜀军交锋了数场小战役,但均大败而归,司马懿自己亦险死还生,甚至头戴的金盔亦被廖化挑落,一批粮草亦被孔明用计趁机夺去。

  至此,司马懿才猛然惊觉,孔明为此役已准备多时,绝无可能迅速将他击败,只能作长久之战。于是决计不再出战。

  其子司马昭向司马懿道:“蜀兵劫我军大批粮米,又令蜀兵屯田种粮,以作长久之计,再用坚守不战之策,恐难退敌呀。”

  司马懿沉吟道:“依你之见如何?”

  司马昭道:“儿以为应与孔明大战一场,以决雌雄!打败蜀军,再援助东线抗吴。”

  司马懿道:“目下我军两面受敌,只宜按西守东攻之策应付,若西线失败,则大局危矣!因此我军决不可贸然出战。”

  父子俩人正议论问,报说外面魏延挑着司马懿失掉的金盔,前来辱骂挑战。魏将均感愤怒,皆欲出战。

  司马懿却笑道:“蜀军辱我小事,若军败国危,才是大事也!不可出战,只宜坚守。”众将无奈,只好依令坚守不出。

  孔明见魏军连日皆坚守不出,又担心东线魏军在打败东吴军后,即西上增援,届时蜀军便处极不利的局面。他沉思多日,终于决定要实施一条周密的诱敌深入之计。

  他将马岱如人帐内,向他密令,于葫芦谷内,造成木栅营寨,寨中掘好深坑,多积干柴易燃之物,又在四周山上,多用柴草,搭起窝棚,内伏地雷、火药等物。

  孔明又向司马岱附耳道:“可将葫芦谷后路截断,暗伏兵于谷,若司马懿追来,任他入谷,再将地雷、火药引燃,司马懿必插翅难飞。”

  马岱大喜,领令率军去了。

  孔明又令魏延道:“你率五百军到魏寨挑战,若诱得司马懿出战,不可取胜,只可佯败;司马懿必追赶,你便认准山上有七星旗的山谷进入,晚间则认准七星灯而走。只要诱得司马懿入谷,你便建头功也。”

  魏延一听,大喜道:“未将遵命,必将司马懿诱入谷中便是。”他率领五百骑兵,前去魏军大寨挑战去了。

  孔明再令偏将张翔,率一千兵士,分以木牛流马三五十只为一群,各装米粮,在山路上往来走动,如被魂军抢去,即建一功。

第十八章 祈星大法

 

  张翔心中奇怪,暗道:抢粮难弃粮易,这功劳易建也!但为甚要鼓励魏军抢粮呢?他虽心中奇怪,但深知孔明用兵,鬼神莫测,也不敢多疑,依令行动去了。

  孔明又召集诸将,道:“但有魏军前来攻战,只许诈败;若司马懿亲自前来,则全力进攻渭水南岸,以断司马懿的退路。”诸将领令,作部署而去。

  孔明又令萧侯仪到他身前,附耳道:“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司马懿若入葫芦谷,必死无疑!你可率军在葫芦谷上戒备,准备生擒活捉司马懿。”

  萧侯仪亦领令率军,秘密埋伏于葫芦谷口。

  另一面,在魏军大营,夏侯渊的侄辈夏侯惠、夏侯和二将,年少气盛,忍受不住蜀军的连日挑战,闯入中军帐,向司马懿大声道:“都督!如今蜀军在四下屯田种粮,作长久之战,拖延时日,对我军极不利呀。”

  司马懿道:“此乃孔明激兵之计,我不理会,其计自破。”

  夏侯惠、夏侯和二人道:“都督若如此多虑,大敌何时可破?我兄弟二人,愿与敌决一死战,以报国恩。”

  夏侯惠、夏侯和是夏侯渊的子侄辈,亦同属曹氏血脉,因此司马懿也不便强阻,心道:就让二人去尝尝孔明的厉害,教训一下吧!于是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可各率五千兵马,分头出战。”

  夏侯惠、夏侯和二将,分头出战。夏侯惠第一天便夺得蜀军一批粮草。夏侯和第二天又夺得一批,以及近百蜀兵。

  二人均押到司马懿营中邀功。

  司马懿问蜀兵军中情形。蜀兵皆道:“孔明料都督坚守不出,必作长久之计,因此令我等四散屯田,亦作长久之策,不料被擒。”

  司马懿皱了皱眉,下令尽释蜀兵回去。夏侯惠不解,问司马懿道:“为甚不杀他们?”

  司马懿笑道:“我若杀之了,中孔明激军之计;留下又恐其暗伏奸计;不如放之,以显我宽仁之心。”

  一连十数日,魏军连夺蜀军十余批粮草。司马懿心中既忧蜀军屯田作长久之策,又被连场胜利激起信心。这一天,又擒获数十蜀兵。司马懿特地好好相待,问蜀兵道:“孔明现在何处驻扎?”

  蜀兵道:“孔明目前,已离祁山,屯驻上方谷屯粮去了。

  我等所运粮草,便是运往上方谷的。”

  司马懿心中不由一动,他这次却不放蜀兵回去,令人将这批蜀兵囚禁,不许放走一人。他仍不放心,又派出探子,潜入上方谷窥探。探子回报,说孔明的确正在上方谷亲自指挥屯粮,日夜搬运,似有所图。

  司马懿此时才最后下定决心。他召集夏侯惠、夏侯和等诸将到来,下令道:“孔明已离开祁山,在上方谷扎营屯粮。

  你等明日大举出动,合力攻取祁山蜀军大寨。”

  夏侯惠因不悦司马懿多疑,反问道:“我等皆出战,都督却做何事?”

  司马懿知夏侯惠之意,却并不发怒,笑道:“我将亲自引军接应。”

  众将敢怒不敢言,领令准备出战去了。

  司马昭忙向司马懿道:“父帅!诸将皆认为你胆小怕事,为甚不趁此良机,亲率大军,直捣蜀军祁山大营,以慑诸将疑心?”

  司马懿微笑道:“祁山乃蜀军之根本,若见我军攻击,必全力来救,各营兵马必大举赴援。我却直捣上方谷,烧其粮草,生擒孔明!则敌一举可破也。”

  司马昭这才明白司马懿的用意,不再多言,与司马懿一道准备兵马,直捣上方谷。

  第二天一早,魏军出动三万兵马,由夏侯惠、夏侯和诸将统率,向蜀军的祁山大寨发动猛烈攻击,蜀军坚守大寨,两军激斗起来。

  司马懿接报,说蜀军各营兵马,均出兵援救祁山大本营。

  司马懿大喜,即率司马昭等一万大军,直捣上方谷孔明的屯粮之地。

  司马懿率军接近上方谷,但见蜀军营寨毫无动静,不由大喜,向司马昭道:“蜀军皆赴援祁山大营去了,上方谷营防守空虚,今日必生擒活捉孔明。”

  司马懿说罢,再无疑虑,下令大军直捣上方谷蜀军营地。

  刚近谷口,忽地一将领五百军杀出,正是蜀将魏延。魏延大喝道:“司马懿!丞相亲自坐镇上方谷营,你竟敢来送死么?”

  司马懿见魏延只得五百兵马,回头向司马昭笑道:“上方谷之兵,必已出动,救援祁山大营,孔明派魏延虚张声势而已!我决先斩魏延,则上方谷必取无疑埃”司马懿说罢,即亲率司马昭为中军护卫,拍马上前,迎战魏延。司马懿和司马昭武功不弱,魏延似感畏怯,战不到三个回合,便拨马逃走,十分惶恐。

  司马懿早已断定上方谷兵力空虚,见魏延只得一人,及五百余兵力,神态慌张,更确信自己的判断准确。他与司马昭一道,率军追杀魏延,趁机直捣上方谷屯粮之地。

  魏延奔逃之际,突见葫芦谷口,已升起七星旗号。他便猛一拨马,从上方谷转入葫芦谷口去了。

  司马懿追到葫芦谷口,立刻顿祝他派人先行人谷侦探,回报说谷中并无伏兵,山上遍布粮堆草房,司马懿大喜道:“我将蜀军粮草尽断,孔明便插翅难飞了。”于是令大军直捣谷中,攻取蜀军屯粮之地。

  司马懿追入谷中十里,前面的魏延已失去踪迹,又见山上除粮堆草房外,还有堆堆干柴,猛然醒悟,对司马昭道:“若蜀军堵住两面谷口,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在此时,却听一阵尖厉的啸音,不知从何处射来:“司马懿!你已陷身天罗地网之中!快下马投降,丞相有令,可兔你一死!”

  司马懿曾领教过孔明的羽扇神功的威力,又知发此啸音之人,功力必不在孔明、赵子龙等人之下,心中骇然,正欲下令大军火速退走。

  就在此时,突听炮响连声,山上万千火把,一齐扔进谷地中来,将两面谷口烧成火海。万枝火箭,再射入谷中,引燃暗藏的地雷、火药,爆炸声大作,将司马懿的一万大军炸得鬼哭神号,死伤无数。司马懿亦吓得心胆俱裂,与司马昭抱头大哭道:“我父子二人,今日死无葬身之地了。”

  奉孔明的密令,在山上潜伏的萧侯仪,刚才已发啸声惊敌,此时见马岱所布的烈火雷阵,已将司马懿的一万大军死死困住,便欲依令掠入谷中,趁势生擒活捉司马懿。

  但就在此时,忽地狂风大作,一声霹雳炸响,随即降下倾盆大雨,谷中的烈火、地雷,均全部熄灭。司马懿不由以手加额,叹道:“想必我命不该绝,天助我也。”他立刻下令,大军速退回渭水南岸大营。魏军在生死关头,无不奋勇争先,一阵风似的逃出了谷口。

  另一面,蜀军己趁司马懿的大军出击,后方空虚,一举将渭水南岸的魏军大寨攻占了。蜀军正攻向北岸的郭淮营寨。

  司马懿恰于此时逃抵,从背后攻击蜀军,蜀军退回渭水南岸。

  司马懿下令烧断浮桥,坚守渭水北岸。

  攻打蜀军祁山大营的魏军,在夏侯惠、夏侯和等将率统下,正拼命攻打。突报司马懿在上方谷兵败,险死还生,渭水南岸大寨,亦被蜀军攻占。军心登时大乱,夏侯惠、夏侯和知己中孔明之计,抢先逃命,魏军随即四散奔逃。蜀军趁势四面八方攻击,魏军三万兵马,死伤过半,残兵败将逃到渭水北岸。

  司马懿惊魂未定,在帅帐中召诸将清点损失伤亡,知兵力折损近二万,粮草亦失无数,连渭水南岸大营亦被蜀军攻占,他不由厉声大叫道:“但有孔明在,谁敢再言出战者立斩毋赦。”他险死无葬身之地,在孔明面前,早被吓破胆了。

  孔明此时,已率军返回祁山大寨。他接报已攻占渭水南岸魏军大营,攻打祁山寨的魏军亦死伤过半,心中不由大喜,暗道:只要我布下的天罗地网,能一举克灭司马懿,则三分天机或可再长期延续!

  就在此时,萧侯仪和马岱匆匆奔进,报称司马懿被烈火雷阵困住之际,天忽降暴雨,因蜀军皆潜伏,不及追杀,被司马懿率军逃脱!

  孔明一听,心中突然一阵剧痛,大叫一声,昏倒座上。萧侯仪慌忙将孔明扶入后营,又亲自以真气为孔明疗伤。他心中十分惊奇,暗道:孔明遇事从容镇静,虽泰山压顶,亦不皱眉,为甚乍闻司马懿逃脱,便如此惊惶?……而且此仗蜀军毕竟已大获全胜啊!

  好一会,孔明才悠悠醒转,即喃喃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机大势如此,我无力逆转了!我行此逆天之谋,岂会不受惩罚?”

  萧候仪大惊道:“丞相为甚如此惊忧?……若丞相必欲杀司马懿,我便潜入魏营,拼死刺毙司马懿便是。”萧侯仪神功盖世,他若真拼死施为,潜入魏营刺死司马懿倒并非绝无可能。

  但孔明却决然说道:“侯仪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必遭不测。”

  萧侯仪奇道:“为什么?诸葛大哥。”

  孔明微叹口气说道:“侯仪的武功,或可能够成事,但亦于事无补,你亦必遭天谴……再次逆违天机大势,何必!何必!”此时孔明神色黯然,他的雄心壮志,似在这一霎间突然消散了!

  萧侯仪不由大惊,忙道:“丞相切勿为此事担忧!今日虽被司马懿逃脱,但来日方长,必可将他消灭。”

  孔明却长叹一声,要萧侯仪坐到他榻前,犹如兄弟相处,坦然说道:“侯仪兄弟有所不知,我非因司马懿逃脱而难过,而是我已身受天谴,不得不承认,天机大势从三分逐渐转而向一统演进,已无可逆转矣!司马懿之逃脱,只不过是天机运数的作用罢了……”孔明一顿,又仰天长叹一声道:“哎!天命如此,夫复何言?日后复兴汉室的重任,便须由侯仪兄弟等去肩承了。”

  萧侯仪又惊又急,忙道:“为什么?诸葛大哥。”

  孔明道:“我自知天命,师父庞德公亦曾留偈语,说我于五十四岁玄关十分凶险,此兆果然已于今日应验!我欲施逆天之谋,已身遭天谴,命不长了!因此我不得不预作安排准备。”

  萧侯仪深知孔明有洞天彻地之能,且又是一代天机隐侠庞德公的判断,他怎敢怀疑?他心中不由一阵悲痛,流泪道:“诸葛大哥啊,若能以小弟生命,换取你的寿数,小弟决不迟疑!但这等玄机之事,小弟仅知一二,根本无能为力……或者,小弟为大哥你去请我师天机僧及仙灵老人左慈。

  神相管辂等仙宿辈至此,为你设法挽救好吗?”

  孔明见萧侯仪一片真诚,他心中亦甚为感激。他伸手握住萧侯仪的手臂,动情的说:“我一生能结识子龙、侯仪等兄弟,得拜天机隐为师,蒙左慈、管辂等仙宿辈相助,有雕雪这位红颜知己相伴,终能导引三分天机大势确立,我心足慰而无憾矣!侯仪兄弟不必伤感,一切皆天机运数而已。况且我之寿数玄关是否能越,尚属未知之数,侯仪兄弟且按我的安排行事,看看我的本命是否可以胜于天数吧。”

  萧侯仪一听,心中不由稍感安慰,忙决然说道:“是!诸葛大哥,请安排吩咐,就算赴烫蹈火,我亦决不皱眉去完成。”

  孔明也不再犹豫,他即从他的案犊上,取出数十年前庞德公留给他的第三个锦囊。萧侯仪但见锦囊已十分古旧,但锦囊是以丝线织造,因此尚完好无缺。

  孔明当着萧侯仪的面前,拆开锦囊,内里原来是一封密函,是庞德公当年手书的。密函起乎便写道:“亮儿启阅此函,生死玄关必已近也!”下面是密授孔明如何以本命胜天数的惊天大法。

  孔明阅罢,好一会沉吟不语,神色肃然,似陷入对恩师的惊世神通追忆中去了。

  良久,孔明才决然的对萧侯仪道:“侯仪兄弟,你速返成都,教雕雪、诸葛慧二人,速赴皇宫,知会皇后张天娇,带同其子刘翘,秘密出宫,赴汉中子龙府中候命……你须亲自护送,确保途中万无一失!然后即火速赶回,我另有安排调度。”

  萧候仪一听,便知孔明正作出一个足令后世震惊的布局……他不敢犹豫,立刻领令,赶赴成都去了,一路上,在快马飞驰途中,萧侯仪才猛然醒悟,孔明此次北伐,为甚将赵子龙留守汉中,原来孔明已有玄机布伏了。

  孔明侍萧候仪走后,即召姜维入帐。姜维是孔明除萧候仪之外,另一位视之如徒的军中大将。

  姜维已知孔明染恙,他奉召赶来,先向孔明探问病况。

  孔明道:“我此病乃天数,恐天命难违了。”

  姜维十分尊仰孔明,闻言不由大惊道:“丞相何出此言?

  难道天数便不可挽回么?”

  孔明微叹口气,道:“我亦正欲以祈星之法,看天命可否挽回。若能挽回,则我本命可大增寿数,若不能挽回,则我命休矣。”

  姜维忙道:“丞相打算如何施祈星大法?未将有用之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孔明此时已判断姜维的运命,仅为一代将才,并非天机势格中人,便不打算将他的玄机布局相告。他仅对姜维说道:“伯约可依我安排行事……我若有不测,此处有二个锦囊,你日后可依次启封,依计行事。另外,我已将毕生所学,其精旨诀要辑修成书,先赠送于你,你可仔细研学,助我一臂之力,收拾蜀国日后的残局。”

  孔明说罢,将书函、锦囊交给姜维。姜维心中又感激又悲痛,他慌忙跪下,双手接过,小心收藏。他拜辞而出,依孔明的吩咐,安排一切去了。

  姜维调集军中的四十九人,充作甲士,各执青旗,穿青衣,在孔明的帐外环绕守护。

  孔明在帐中,摆设香烟祭品,地上分布七盏大灯,外面环绕四十九盏小灯,以应内外四十九之数。正中央则摆本命灯一盏,按天机隐侠庞德公的大法布局,只要七日之内,正中央的本命灯不灭,孔明便可逾越此番生死玄关,而一跃而达至仙灵境界。但却有一个先决条件,便是孔明须从此归隐,跳出红尘,不可再以其本命——孔明的身份现世。

  对师父的祈星大法,孔明本有所犹豫,因为他深知只要他一旦撤手不理,归隐山林,蜀国的时日也便不会长久了……但在他布下了天罗地网——烈火风雷阵,试图以人谋逆天命,克灭司马懿,却被司马懿逃脱,他自己反遭天谴,如被电击之后,孔明便猛然醒悟,他虽然可以令三分天机的大势延长,但若欲逆一统天机的演行,便同时亦必将日后的再分天机——复兴汉室延缓,甚至会横生逆变,这便有违他的心愿了。因此,为顺应天机大势的演行,孔明终于断然作出了决定,依师父传授的祈星大法而行!这便是孔明事先作了周密部署安排的原因。

  自当晚起,孔明便每夜在帐中步罡踏斗,施展祈星大法。

  一连祈星拜斗六晚,姜维亦严谨地在帐外亲自护卫六晚,任何人等均被拒诸帐外。

  孔明但见正中的本命灯,已日渐明亮,火焰灼灼,大有复炽之势。孔明心中不由一阵欣喜,暗道:若能顺利逾越玄关,延我之寿数,则我或可不必归隐,再为蜀汉效力也……他心中转念之际,忽然又一阵剧痛,手中七星剑向下一沉,几乎击灭他的本命灯……他不由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天命难违、有得便必有失了!他也不敢再犹豫,立刻将帐中的本命灯移入后营,以七星大法布阵护卫。然后又以另外一盏天命灯留在帐中,代替了他的本命灯。

  另一面,在渭水南岸的司马懿,见蜀军连日来的均毫无动静,心中不由奇怪。这晚他步出营外,仰观垦斗,不由一阵欣喜。他立即返帐,召大将夏侯霸道:“我见天象有异,蜀川将星移位,孔明必已患病也!你速率一军前去打探虚实,若孔明有病,蜀军必不敢出战,可攻打蜀营!我随后统率大军接应。”

  夏侯霸领令率军向蜀军大营祁山五丈原疾驰而去。

  此时,在五丈原蜀军大营帅帐外面,姜维在帐外已连续护卫六日六夜。他有龙气护体,因此丝毫不觉疲困,反而精神奕奕。但此际他却忽感一阵心血沸涌,心头突突一跳。他侧耳细听,帐内毫无动静。他不由一阵吃惊,以为孔明在帐内已出事,便小心翼翼地进帐探视。

  却只见孔明正在帐内披发执剑,步罡踏斗,祈镇将星。

  姜维见状,心中才暗松口气,心道:今日已是第七天晚上,只要过得今夜,孔明的生命便必可保住了!

  不料就在此时,在外营的大将魏延,接报魏军正前来袭营,猛吃了一惊,慌忙奔来向孔明报告。他心谎意乱,直闯而进,一脚将地上的主灯踢灭!姜维欲阻止亦来不及了。

  孔明见状,不由暗叹口气,心道:天意如此,看来我真不得不归隐了!如今天命灯已灭,幸而我的本命灯已移人后营,否则本命灯熄灭,我命岂非亦就此完结?由此足证,我的天命与本命,两者只可保其一,决难两者俱全也!此乃天意已定,夫复何言。

  孔明转念间,魏延猛吃一惊,知自己已闯了大祸,慌忙伏地请罪。

  姜维十分悲愤,他猛地拔出佩剑,欲斩魏延。

  孔明却立刻阻止道:“此乃天命难违,不关文长之失,伯约不必怪他。”

  姜维一听,无奈收剑,但心中十分悲愤,咬牙怒视魏延。

  孔明缓缓退到榻上,对魏延道:“此必司马懿察天象有异,知我病重,故派兵前来打探虚实,文长速率军出营击之,魏军必退。司马懿不知虚实,亦不敢再出击。”

  魏延领令,率军出营,迎击魏军,魏将夏侯霸见魏延出战,遵从司马懿的部署,立刻率军撤退,魏延追杀二十里,才退回五丈原。

  姜维放心不下,第二天一早,又入帐探视。但见帅帐之内,一切祈星法具已全部不见,孔明静静的安坐椅上,正默默沉思。

  姜维忙道:“丞相无恙么?……”他悲痛惶急之情益于言表。

  孔明见状,心中有点不忍,便招姜维近前,悄声道:“伯约,我视你如子侄,我的兵略阵法,亦已全部传授于你,代我支撑大局的重任,亦必可胜任矣。你担心什么?”

  姜维心中悲痛,忍不住虎目流泪,情切的道:“丞相待我如子,我亦视丞相如父,目睹丞相有危,我却有心无力援救。

  怎不教我悲切……若能以我生命,换取丞相久存,姜维亦必心甘情愿埃”孔明被姜维的真诚感动,心潮一阵激涌,忍不注略示玄机道:“伯约,我亦欲与你携手并肩,完成北伐中原、复兴汉室的大业,可惜天命难违,已不属我矣……虽然我肉身不在你身边,但我的精神元气,将随你身畔,暗助于你,你不必过于悲切。”

  姜维醒悟孔明话中似深隐玄机,似乎向他暗示,他日后尚能获得他的教诲,心中稍感安慰;但想到孔明毕竟即将在眼前消失,日后也再难朝夕向他求教,心中依然怆侧切切。

  孔明见姜维尚难悟透玄机,此时他已决定主意,不敢亦不能再改变,因此只好以主帅的身份,肃然说道:“伯约,天命不可违,你一切但依我安排行事!知道么?”

  姜维无奈压抑心中悲痛,凛然说道:“是!姜维谨遵丞相令旨。”

  孔明微一沉吟,即密嘱姜维道:“司马懿知我不在,必率军来攻。因此在我死后,不可发丧,可以一大龛,将我置于龛中,以米七粒,塞我口中,脚下用明灯一盏,日夜照灼。军中安静如常,切勿发出哀声。我的阴灵,更会自起镇压,则我的将星就不会坠下。司马懿见将星不坠,必感惊疑,然后你便令我军后寨先退,再退中军,若司马懿追来,你可将我的木像推出,令大小将士,依然排列左右,司马懿见之必惊走也。”

  孔明一一安排妥当,姜维亦一一牢记,准备部署安排退兵去了。

  此时,在成都的后主刘禅,知孔明病重,慌忙派尚书李福赶来,向孔明询问身后事。李福拜见孔明毕,慰问一番,才道:“李福奉天子命,问丞相百年后,准可继任大事?”

  孔明道:“我死之后,蒋琬可继我相位。”

  李福又道:“蒋琬之后,谁人可继承?”

  孔明道:“费文伟可继之。”

  李福意犹未足,又问道:“费文伟之后呢?”

  孔明仰天长叹道:“届时天机大势已演进为一统矣!

  ……天命不可违,何必多问呢……”说罢,不再回答。

  李福无奈,只好先返成都向后主刘禅回报。

  当晚,萧侯仪已从汉中赶回,立刻前来孔明帅帐。孔明将亲兵屏退,才悄声问道:“一切安排好了么?”

  萧侯仪道:“皇后张天娇娘娘,对丞相十分遵崇,闻说是丞相的安排部署,即毫不犹豫,带同儿子刘翘,由雕雪姐姐、师妹诸葛慧等人护送,秘密离开成都,已安顿在汉中赵子龙家中,子龙哥哥不明丞相用意,托我向你打探呢。”

  孔明沉吟道:“子龙乃一代福将,宜享天年,因此我不愿将他扯入漩涡也。但其子赵广,已得母亲司马芝含笑春花龙脉之气护体,日后亦属天机势格中人,宜善加培育,……此事日后再作安排吧。”

  孔明一顿,又将他的部署、安排,告知萧侯仪,要他密切配合行动。

  萧侯仪虽然已知孔明的玄机,但仍不太放心,忙道:“小弟谨遵大哥令旨……但大哥你不会就此与小弟等分别吧?”

  孔明仰天长叹口气,道:“放心吧!侯仪兄弟……我的天命虽已不存,然则我的本命仍在也……只是日后我再不可以真身现世,否则必失本命罢了……哎,自始之后,百年内外的天机大势,便须靠你等偏劳导引了。”

  孔明一顿,又断然说道:“我之天命已失,不敢再违逆。

  侯仪兄弟速按我之部署安排行事吧……”话音未落,孔明在榻上双目忽然一闭,气息全无,犹如人之长逝。

第十九章 密函玄机

 

  萧侯仪心中又惊又奇又悲又喜,也不知是甚滋味。他此时也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出告姜维。与姜维一道,按孔明的部署安排,紧急行动。

  萧侯仪和姜维亲自动手,将孔明的身体,放入一个大龛之中,将七粒白米,塞入他的口中,在脚下放一盏长明灯。一切布置妥当,姜维才下令后寨先行退军。

  此时,五丈原一带,月色昏暗,寒风呼啸,一片天愁地惨的肃煞气氛。

  在渭水北岸的魏军大寨,司马懿忽感心潮沸涌,夜不能眠,他披衣走出帐外,仰望天际,忽见一颗大星,赤色光华的的,忽地自东北面移向西南,沉坠于五丈原蜀军营内。司马懿见状大喜,暗道:孔明必死无疑了……他心念未了,就在此时,大星忽然又从五丈原蜀军营内一跃而起,其色由赤转为青紫,光华虽比先前暗淡,但十分祥和,悠悠绵绵,久长如仙灵之星,万世不灭!

  司马懿本欲出兵攻击蜀营,但目睹此天象异兆,却又狐疑不定,打消了出动大军的主意,他返回帅帐,令夏侯霸再率数十精骑,前去蜀营窥探动静。司马懿被孔明的神机妙算,弄得胆战心惊,死也不肯再亲自冒险了。

  夏侯霸率数十精骑,连夜驰往五丈原蜀军大营。只见蜀军营寨虽在,但兵马已全部不见。

  夏侯霸不敢轻举妄动,立刻驰返渭水北岸魏军大营,向司马懿回报:“蜀军已全部撤退,仅留下一座空营。”

  司马懿一听,十分懊悔,跌足叹道:“孔明真的死了!我延缓战机了!传令三军,向入汉中之斜谷追击。”

  夏侯霸忙道:“未知是否孔明用计,都督不宜犯险,可先派偏将追击,以防万一。”

  司马懿道:“不然,今番须我亲往,否则易中孔明诱敌之计。”

  司马懿亲率三万大军,杀奔五丈原。魏军杀入蜀军营寨,果然已空无一人。

  司马懿十分懊悔,他对司马昭道:“我率精兵先行追击!

  你督促后军随行而进,务必在斜谷口前堵截蜀军的退兵。”

  司马懿安排司马昭率后军,他自己亲率五千精骑,马不停蹄,向蜀军的退路斜谷口狂追。

  不久便见蜀军人影幢幢,正向斜谷口挺迸。司马懿大喜,催动魏兵,向前追杀。

  刚转过一座山口,忽地一声炮响,喊声大震。蜀军突地回旗返鼓,树林暗影中飘出一面中军大旗,上书:“汉丞相武都侯诸葛亮”。

  司马懿一见大吃一惊,他仍不肯信,定睛看时,只见蜀军大将萧侯仪、姜维等,推出一辆四轮车来,车上端坐孔明,羽扇纶巾,状甚闲适。

  司马懿心中惶恐,不由大声喝道:“孔明!我见你将星摇晃变色,此乃归天之象,莫非你在装神弄鬼么?”他心中存疑,仍不肯退。

  不料就在此时,司马懿耳际,忽地钻入一缕劲音,尖锐如箭:“司马懿!你虽晓天象之异,可知天机道中,有星斗挪移之大法呢?你因此以为我已逝去,却恰中我诱敌决战之计了。”

  司马懿认得,这是孔明的声音……他曾与孔明当面交锋,岂会分辨不出?他不由汗流浃背,拨马先逃。他统率的五千魏兵,亦惶恐奔逃。后面蜀军追杀而来,魏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司马懿向东面狂奔五十余里,背后忽然冲上两员魏将,猛地扯住司马懿的战马。道:“都督勿惊。”

  司马懿惊魂未定,伸手摸头,骇然道:“我的人头还在么?

  ……孔明果然尚在人世,我又中其计了。”

  二将道:“都督,蜀兵已去远,孔明必已身亡,怎会尚在人世?”

  司马懿惶然道:“我刚才分明听闻孔明的叫声,他若然已死,怎会说话呢?”

  二将道:“若孔明未死,为甚蜀军不但不迫来,反而全部退返斜谷中去了?都督不信,可亲自随后探查清楚。”

  司马懿心神稍定,看看二将原来是夏侯霸和夏侯惠。他这才稍安,与二将返回渭水北岸大营。过了两天,派出查探的快马回报,道:“蜀兵退入谷中时,军中哀声震动地,扬起白旗,孔明果然已逝了!当时都督所见孔明,不过是预先制作的孔明木人像而已。”

  司马懿却半信半疑,暗道:我若所见是木偶像,为甚又闻孔明的话音呢?……但若孔明未死,蜀军大好形势,为甚却又退军回汉中?……司马懿左思右想,到底不能确定,孔明是否已逝去。又过了二日,再不见蜀军有任何动静。司马懿这才率军随后查证,沿途所见,蜀军扎下的营寨,严整有法,前后左右皆成阵势,进可攻退可守,稳立不败之地。司马懿不由赞叹道:“孔明真天下绝世奇才埃”司马懿直到此时,仍不敢确定,孔明是否已逝,因此也不敢追击入汉中。他令各将留下把守关隘,自己则迅速与其子司马昭一道,率主力大军班师返回洛阳去了。

  在路上,司马昭有点迷惑,问司马懿道:“父帅为甚不趁蜀军退兵,挥军进攻汉中,直捣蜀川呢?”

  司马懿见身侧只有司马昭,这才悄声道:“我之所以速返洛阳,原因有三。其一是我未能确定,孔明是否已逝,孔明用兵神出鬼没,我不得不小心谨慎。其二是目下朝中曹氏一族,已对我司马氏生疑,我家小尽在洛阳,万一生变,则我父子势必有家难归矣。其三则是我若于此时灭蜀,我在朝中脚根未稳,狐兔死,走狗烹,届时我再无用武之地,必被曹氏一举除掉……因此我岂能干此时此刻贸然进军蜀中呢?”

  司马昭一听,这才明白父亲极深远的思虑,他亦由此而惊醒,如何才能在危机四伏的朝廷权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萧侯仪、姜维等,护送孔明的灵枢,一路返回成都。在成都,后主刘禅自知孔明病重。一直忧心忡忡,神思恍惚,宫内宫外之事,一概无心处理,皇后张娘娘,携子刘翘出外祭祖,却一去不回,刘禅也不去追查。他对皇后张娘娘一直心存畏怯,从不敢在张娘娘面前放肆。如今张娘娘一去不返,他便更乐得放纵享乐一番了。

  但孔明在刘禅的心中,一直有如倚靠的栋梁,如今栋梁倾折,刘禅自然十分悲痛。他亲率文武百官,披麻戴孝,出城三十里迎接孔明的灵枢。

  见到孔明的灵枢,刘禅抚棺大哭道:“先父已舍朕而去,相父为甚亦撒手不理呢?日后谁能为我谋画呀。”刘禅十分悲痛,文武百官、兵军将士,皆痛哭失声,哀声震动四野。

  姜维亲自扶灵,此时亦悲泪长流,十分哀切。

  萧侯仪在另一面扶灵,当世中亦只有他知道,孔明到底是否已逝?灵枢中是否藏着孔明……眼前所闻所见,却令他十分感触,暗道:为人在世,能受千万人,上自君主、下至臣民,如此爱戴尊崇,便虽死亦无憾了……他感慨万分,不由也流下一串热泪。

  萧侯仪向后主刘禅呈上孔明的遗奏。刘禅阅罢,大哭道:“相父但有遗命,朕敢不依从么?一切依相父的遗愿而行吧。”

  于是,按照孔明的遗奏,刘禅下旨,将其下葬于定军山上。又封蒋琬为丞相,继任孔明的重职。再封姜维为都督大将军,统率三军。文有蒋琬,武有姜维,蜀国的危势,暂时稳定下来了。

  萧候仪以丞相府参军的身份,参加南证北伐,屡建奇功,但与他的师妹诸葛慧一般,孔明的遗表中并无提及,因此萧侯仪和诸葛慧师兄妹二人,并尤获得任何封赏重任,甚至诸葛慧和雕雪二人,均失踪不见,因孔明已“逝”,亦再无人理会他们了。

  萧侯仪依照孔明的部署安排,根本不向后主刘禅提任何要求,而他的丞相府参军身份,亦随着孔明的不在,也名存实亡。因此蜀国成都,已再无任何东西令萧侯仪留恋了。

  就在蜀川形势暂定的一个月后,萧侯仪在成都的踪影亦忽然消失。

  在成都通向汉中的大道上,却飞驰着一匹千里赤兔马,马上是一位身穿便服的青年男子,一柄青龙偃月刀斜斜地横挂在马背上,刀身外面却用一个黑色的长套盖蒙。

  青年男子目中神光灼灼,一路向北面的汉中飞驰,他精神抖擞,千里奔波,似丝毫不感疲困。他有蜀军的通行令牌在身,因此沿途关隘皆顺利通行。

  当日的夜晚,青年男子便风驰电掣地驰人汉中郡城。不久,又直驰在汉中的虎威将军赵子龙的府第,当时赵子龙已称病在家静养,因此他的行踪也亦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青年男子直抵赵府门前,根本不必通传,便直闯而入。

  他刚人大院,忽地便有一条轻烟似的身影,似凌空而降,呼地落在他的千里赤兔马上,青年男子根本不必回头,便知此身影的主人是谁,他因此毫不理会,依然向府中的内堂疾驰。

  他的眼前却忽然一黑,被一只娇柔的小手从后面捂住,随即又闻一声格格娇笑,接而才听一声清脆的娇呼道:“好啊!猴儿师哥!你竞敢瞒住我,将我二哥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快回答!不然,哼哼……”马上的青年男子便是被呢称为猴儿师哥的萧侯仪,而敢如此呢称他猴儿师哥的人,当今之世,亦仅有一位娇野的人儿。因此萧侯仪也不挣脱,反而心中一热,那双娇柔的小手就似有无比的魔力,他不由低笑道:“师妹!不然又如何?”

  他的师妹自然是诸葛慧了,只听她似喜似怒的说:“不然呵,我便将你这双金睛火眼一下戳瞎!”

  萧侯仪低笑道:“你舍得么?”

  诸葛慧咬牙道:“舍不得又如何?……为了能见二哥,无奈也只好狠心一试……好教你也见不着你那诸葛大哥。”

  萧侯仪忙悄声道:“师妹稍安毋躁!诸葛大哥早有妙局布伏,但决不可轻泄,人内堂再说好么?”

  诸葛慧这才化嗔为喜,娇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师哥!乖师哥……”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已凌空而起,娇笑声又传了过来:“我先去告知雕雪姐姐……侯仪师哥你快进内堂来。”

  萧侯仪再驰前一段,在内院前停下,翻身下马,进入赵府的内堂。

  内堂中,赵子龙、司马芝、雕雪等,以及赵子龙的儿子赵广,此时尚年仅六岁,但却不见皇后张天娇和刘禅之子刘翘。

  萧侯仪吃惊道:“张娘娘和刘公子呢?怎的不见了?”赵子龙肃然说道:“张娘娘乃张飞之女,犹如我的子侄,其子即有如我的侄孙。义兄既将此弥天重任付托于我,我怎敢大意轻率,早已将她母子二人秘密安排好了!候仪兄弟不必挂心,快将义兄的部署大计说出来吧。”

  萧侯仪一听,这才松了口气,心道:张娘娘母子有子龙哥哥是照应,必可保万无一失了!

  他又见在座中人,均是孔明的至亲,并不需隐瞒,便坦然说道:“当日诸葛大哥入龛之前,已将一封密函交付于我,着我在蜀国势态稳定时才可开拆。如今蜀川文有蒋琬、武有姜维辅佐,已大局稳妥,亦是开拆诸葛大哥密函的时候也。”

  萧侯仪说罢,即从怀中贴身处取出一封密函。他也毫不犹豫,当众拆开,一看原来是孔明的亲笔手书。道:“天命灯灭随烟逝,本命灯炽风凄凄,西上昆仑有天目,且窥百年天机势。”

  萧候仪将密函交赵子龙、雕雪、诸葛慧等阅视。但除萧侯仪外,其他人甚难明白其中的含义。

  诸葛慧先就按捺不住,嗔道:“侯仪师哥!你是否尚有什么隐瞒我等?”

  萧侯仪道:“没啊,当时诸葛大哥的确仅将此密函付我而已。”

  诸葛慧道:“既然没有,为甚函中的意思如此费解?”

  雕雪亦接口道:“是啊!连绝顶聪明的慧妹也感困惑,其他人怎会明白其中的奥秘?……侯仪兄弟快将当时的情形说出来埃”雕雪情切,她连思忖的心思也失去了。

  萧侯仪心中十分为难,当时的一切部署安排,他是亲手进行的,自然十分清楚,但这是孔明命他永不可泄漏的秘密,否则将对孔明的本命运数必有凶危。因此他又怎敢向第三者泄露?……不过,在座三人均是孔明的至亲,他又不能太过强硬拒绝所求,萧侯仪不禁十分为难,好一会,萧侯仪才无奈的说:“诸葛大哥曾略示玄机,说只要参悟密函中含义,一切便会明白。但若不能参悟,那便只能是一个千古之谜了。”

  诸葛慧嗔怒道:“这算是什么?说了不等于没说么?

  ……我若能参透呵,还用你解释么?”

  萧侯仪苦笑一下,无言以对。

  雕雪却若有所思的说:“慧妹,你不要逼侯仪兄弟,师哥的留言,我有点明白了……”诸葛慧深知雕雪与她二哥早已心有灵犀一点通,听了她这般说,不由大喜,忙道:“雕雪姐姐!是甚意思?你快说埃”雕雪道:“师哥之意,似乎是说,能领悟者只可永藏心中,不能领悟者,便将其视作不解的千古之谜!因此我等且细思密函之意好了。”

  诸葛慧一听,哭笑不得。她也不能不承认,雕雪所言,的确十分切合孔明的心思,既然如此,她便再逼萧候仪也没用的了……她无奈微叹口气,转而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索密函中的含义。

  她本就聪慧绝伦,刚才不过是情切而意乱,此时冷静下来,用心思忖,略一沉思,即忽然豁然而悟,格格笑道:“嘻……我明白其中的含义了!?裱┮惶??笙驳溃骸盎勖茫∧忝靼资裁矗俊*

  诸葛慧却笑道:“雕雪姐姐,此中奥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呢。”

  雕雪亦笑道:“死妮子也来故作神秘了……但且将其中可以言传的东西,各自表示出来印证好么?”

  诸葛慧欣然同意。于是她与雕雪,各自用笔在手心上写了一点什么。然后各自合拢掌心,向对方眼前一伸,又霍地摊了开来。只见俩女的掌心上,皆写了三个字:“昆仑山”!

  萧侯仪见了,不由呵呵笑道:“不错!诸葛大哥之意,正是如此也。”他一顿,又略感为难的说:“但诸葛大哥函中并无指示,谁可上昆仑山去窥百年天机大势,我等如何抉择呢?”

  雕雪和诸葛慧均不由一怔,喃喃说道:“是碍…我等应谁去谁往?”

  此时,一直沉吟不语的赵子龙,忽然感慨的接口道:“义兄之意已尽在不言中矣……”雕雪、诸葛慧、萧侯仪三人,对赵子龙均十分尊敬,一听便不约而同的问道:“子龙大哥!此话怎讲?”

  赵子龙慨然说道:“义兄曾道,他与我皆三分天机的势格中人,而这三分天机亦即他与我之天命也。义兄既然判断他的天命灯已灭,则我的天命又岂会再存?因此我亦该与义兄一道,隐潜不出,以保我等自身的本命灯长炽吧!况且义兄已将张娘娘和刘翘托附于我夫妇二人,我和他人便必须尽最后的余力,好好培育刘翘成长,以顺应那日后百年天机罢了!

  ……因此昆仑山之行,我夫妇不去也罢,日后的一切重任,便寄望你等新一代的天机势格中人了……你等若能与义兄重见,请代子龙致意吧。”

  雕雪、诸葛慧、萧侯仪三人一听,亦感赵子龙的判断十分准确,也再无异议。

  第二天,雕雪、诸葛慧、萧侯仪三人,便换了便装,回复江湖儿女的打扮,告辞了赵子龙、司马芝夫妇二人,各骑快马,向西面的莽莽昆仑山进发。

  从汉中到昆仑山,远达千里,便在三人的眼中,却并非什么难以逾越的天关,三人晓行夜宿,不到三日,便已抵达昆仑山地域了。

  但见巍巍崇山,千里绵延,一派大地之母的雄伟气势。

  三人却暗暗皱眉,道:昆仑山千里绵延,到底何处方是天目峰呢?若不知路径,在山中乱闯,只怕再走三年也不能抵达!

  就在此时,却有一缕苍悠的劲音,钻人三人的耳际,一音三射,发声之人,功力之高,令人惊骇:“呵呵……管老弟,你向世人许死,自称夭折之命,却偷偷借死遁而溜,避开凡尘,你好工心计……但你既然已千方百计脱离凡尘,怎地又上这昆仑山来,招惹那什么百年天机的大蜂窝呢?嘿!还有你这宝贝徒弟诸葛钧,男儿汉大丈夫,怎地仍与师父寸步不离、形影难分……”雕雪、诸葛慧、萧侯仪等,一听不由大喜,因为身负一音千射这门绝顶神功,说话又如何稀奇古怪的人,当今之世,除了那仙灵老人左慈之外,只怕也寻不出第二位了!而他口中的“管老弟”,自然便是神相管辂了,管辂的宝贝徒弟,自然是诸葛慧的三哥诸葛钧……三人正为如何分辨天目峰的方位发愁,突遇两位仙宿辈的人物,哪能不欣喜万分?

  那仙灵老人左慈,便是萧候仪和诸葛慧的授业恩师,管辂亦曾有向诸葛慧传授鸟语神功的半师之情,他二人与萧侯仪、诸葛慧已分别甚久了。

  萧侯仪处事已越来越稳重,但诸葛慧却依然一片野气,特别是在师父左慈面前,依然是往日那娇野可爱的徒弟孙女,诸葛慧一听劲音,便不由呼地一掠而发,一面格格大笑,一面如燕子般循声而飞:“好啊!师父爷爷……你竞在这要命时刻出现了……”萧侯仪和雕雪相视一笑,亦循声紧随诸葛慧的身形,掠了过去。三匹快马,竟如通灵,亦随后奔去。

  转过一个山背,在一座峰脚山路口前,果然有二老一少,正是仙灵老人左慈、神相管辂,以及诸葛慧的三哥诸葛钧。

  此时,老左慈似乎已听到诸葛慧的娇笑声,他不由向管辂皱眉叹气道:“庞老哥怎地连这野娃儿也邀请来了?……有她在场啊,我等耳根怎得清静?……”管辂却深知老左慈的心思,故意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快溜,莫让她寻着好了。”

  老左慈即又立刻陪笑道:“喂!管老弟,你千万莫乱来,若见不着她,老左慈说不定会找你拼老命呢……因为若见不着她,我便难饮得那百花露,酒虫儿发作起来,我这条老命便完之大吉了……”老左慈话音未落,诸葛慧已呼地凌空而降,俏生生的落在老左慈面前,格格地娇笑。

  老左慈被她笑得又欢喜又发毛,龇牙咧嘴的陪笑道:“喂,徒弟孙女,你耳尖,必听到什么不如你意之话,你可莫当真,只当师父爷爷乐昏了头,胡说一通好了……”诸葛慧笑道:“我又并无说什么?亦无任何表示,不信你问问管前辈好了。”

  管辂逗趣道:“是呵,慧儿并无任何表示,左老哥慌张什么?”

  老左慈笑道:“管老弟,你有所不知,老左慈大不怕,地不怕,最怕是我这徒弟孙女光笑不语,她必定又算计我老左慈什么了……她是诸葛老弟的胞妹,她二哥的智谋惊天动地,她跟随诸葛老弟多年,说不定已获其兄真传,若施展出未,我老左慈岂非要望风而逃了?”

第二十章 诸葛化身

 

  不料诸葛慧却一本正经地向老左慈拜道:“徒弟孙女诸葛慧,拜见师父爷爷。”

  这反而吓了老左慈一跳,他手足无措,慌忙跃前一步,盯着诸葛慧瞧了又瞧,口中喃喃说道:“奇哉怪也……我这徒弟孙女,古灵精怪,怎的变作古董女菩萨?……当真奇哉怪极。”

  诸葛慧也不理他,又向管辂拜见了。而在她肩上的五彩云雀,此时也欢欣的跳着叫着,向管辂招呼。山背后,雕雪和萧侯仪也掠了过来,萧侯仪忙向老左慈行师徒之礼,神态十分严谨。雕雪亦拜见了两位仙宿前辈。

  老左慈又欢喜又迷惑,喃喃说道:“好了!好了……眼下除了庞老哥、诸葛老弟,当日卧龙岗的一家子终于重聚厂……可惜今非昔比,我那徒弟儿,一非顽野的猴儿,二非娇野的徒弟孙女,一本正经,令人生疑……”神相管辂笑道:“左老哥不必疑惑,你不听庞老哥说么?

  目下,三分天机大势已尽,而一统天机业已启动,我等这些乱世中人,自然也届退隐之朗,日后的天机导引重任,便落在这年轻一辈的身上了……他们身负重任,还敢再如昔日般顽皮娇野吗?”

  萧侯仪一听,忙道:“管老前辈!庞德公老前辈亦已降临此地么?”

  管辂道:“当然!若非庞老哥以千里传音相邀,我等怎会在此出现?左老哥亦是受邀而至呢。”

  诸葛慧一听便立刻醒悟,急道:“那庞老前辈是否有透露,他与二哥孔明是在一处呢?”

  管辂微一沉吟,道:“我早就知悉,诸葛老弟于五十四岁有一玄关,十分凶危,也未知能否逾越。不料庞老哥判断说,他早有妙着伏布,教我等不必担心。虽然如此,我依然为诸葛老弟担心,因此接到庞老哥的邀请,便立刻赶赴昆仑山天目峰来了……我料庞老哥必知诸葛老弟的下落也。”

  诸葛慧、诸葛钧兄妹二人,毕竟兄弟情切,闻言竟不约而同急道:“师父!管前辈……昆仑山天目峰位于何处?快说清楚!我等好上去询问庞老前辈。”

  管辂未及回答。老左慈已呵呵笑道:“你等问路,于上昆仑山天目峰,为甚不问我老左慈?……普天下的名山大川啊,有哪处我不识?有哪地我不晓?”

  众人一听,均知老左慈此言绝非吹嘘,因为他已练化成地仙之体,大地即他的生母,大地上的一切,又怎能难得倒他?

  老左慈见众人不作声,似已被他慑住,心中大喜,忙向诸葛慧道:“喂!徒弟孙女!你为甚不求我带路?快求师父爷爷啊!”

  诸葛慧绝顶聪明,一听便知老左慈的用意,却故意笑道:“师父爷爷,我为甚要求你?”

  老左慈陪笑说道:“你若求我,我必答应;但你欠我一个人情,我再求你,你还敢不答允么?……因此你快求我。”

  诸葛慧依然佯作不知,笑道:“师父爷爷,上昆仑山之前,我已酿制了十瓶百花露,向师父爷爷作见面之礼。可惜匆忙之间,急着与二哥相会,竞忘记带在身边,只好待上了天目峰后,再带来奉献啦……”她话音未落,老左慈已呼地一跃而起,闪电般向山口陡路掠去,一面大叫声滚滚而回:“我这徒弟孙女十分可怕!早将老左慈的心思窥透啦……快!快上天目峰去!我不讲条件,心甘情愿引路也!”

  萧侯仪不禁又好笑又好气,传声道:“师父!为甚先冷后热,刚才尚要条件,此刻却热心如此?”

  老左慈的叫声又滚滚而回:“猴儿徒弟!你知道什么?

  你这见鬼师妹,已将我的酒虫儿排引出来,此刻我正受折磨。

  生不如死……若不快上天目峰,快赶回去饮她那百花露,你师父我只怕命不长也……猴儿徒弟,快将你师妹带引过来,上天目峰去碍…”众人一听,不由莞尔一笑,均知老左慈面冷心热,他其实亦急于与诸葛孔明重逢,他太喜欢这位一代天机传人了,……因此众人也不敢迟疑,立刻各自展开轻功,紧随老左慈身后,呼呼地掠上天目峰去,萧侯仪等三人骑来的三匹快马,如通灵般在山脚躺卧不动。

  六条男女老少身影,快如电奔,呼呼地直向上飞射。不到半个时辰,便先后跃上昆仑山天目峰巅。

  放眼望去,但见千里昆仑,浩瀚巍峨,极目天舒,十分雄浑,一派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苍茫景象。

  众人此刻也无心欣赏山川形胜,因为众人心中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与天机门的师徒相见,以便窥探那主宰乾坤万物的百年天机!

  但天目峰巅,一片静穆,哪来天机门师徒的踪影?……众人深知天机门师徒神出鬼没,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虽微感失望,但仍十分热切的期待。

  在众人的期待中,夜幕却已悄然降临天目峰,很快,山野大地便一片漆黑,只有天宇的星斗闪灼。

  就在此时,天际忽然划过一道十分强烈的白光,犹如一根导火天索,将天宇的星斗引燃,迅速的移动闪灼。天际间七彩缤纷,东移西往、万道流光,令人眼花缭乱,心惊神骇。

  那仙灵老人左慈先就按捺不住,失声惊叹道:“天象怪异如斯,乃我平生所仅见!其中必隐伏惊世奥秘……可惜我等皆非天机道中之人,如今岂非入宝山而空手回吗?……老天爷啊!快教那天机门师徒二人现身吧!否则,这可怕的懊悔,必然将我老左慈折磨死了……”“左老兄乃仙道中人,当今之世,谁能折磨于你?……呵呵……一别数十载,你我今日又相逢了……”此时忽地一阵苍劲如松涛的啸声,在天目峰巅回荡响起。

  老左慈神功盖世,他一听便乐得大笑道:“好啊!天可怜我,终于等到那可怕可敬的天机隐侠现身了……庞老哥千万莫弄玄虚,快带你那天机传人诸葛亮出来相见碍…”老左慈话音未落,天目峰巅,又有一声清劲苍茫、犹如天音的叫声回荡而起:“无藏而有余,无为而大巧,我终悟此天机无为神功的至高境界也……今天命既已舍我而去,昔日之我,已随风流逝;今日之我,乃如仙魂在世,飘然于人间……”话音未落,一灰一白两条身影,已如雾如烟,飘落于天目峰巅,其身法之玄幻,似有若无,犹如不灭的忠烈英魂,飘渺于天目峰巅。

  老左慈乃仙道中人,只有他明白,此乃由凡入仙的身法,若是达此境界,便无分生死,与天地乾坤永世长存了……就连他这位一代仙灵老人,都因其凡心未泯,亦未能达此仙境。

  老左慈不由又喜又羡,他连忙一掠而前,向灰白身影拱手道:“庞老哥!诸葛老弟……恭喜!恭喜……”“诸葛老弟”——白色身影含笑还了一揖,并不作声。

  “庞老哥”——灰色身影却呵呵笑道:“左老兄,你恭喜我等什么?”

  老左慈欣喜的笑道:“恭喜你这对天机门师徒,几经磨炼,终于达到由凡入仙的无尚仙道之境。”

  “庞老哥”——灰色身影,此时向“诸葛老弟”——白色身影含笑道:“亮儿,左老兄所言甚是,你已逾越玄关,由凡入仙,此后将与天地乾坤万世共存,你还遗憾什么呢?”

  白色身影点头微笑道:“是,师父,诸葛亮明白了。”

  此时,管辂、雕雪、诸葛慧、萧侯仪、诸葛钓等,已向这面一掠而至。

  诸葛慧闪电般掠上前去,又蓦地顿住,直向那白色身影注视,但见那白色身影的形态容貌,与她的二哥诸葛亮十分神似,但却似有若无,浑身罩着一团白光,令人不能逼视……她不由又喜又惊又奇,忙道:“你……你真的是我的二哥诸葛孔明?……”那白色身影含笑道:“四妹,是即非也,非即是也;仙幻之身,又岂分是非?……既然如此,不问也罢。”

  雕雪亦掠上前来,俏目流泪,悲切的说:“师哥!果然是你……日后雕雪还能与师父和你相随一起么?”

  那白色身影微笑说道:“师妹,你既然已入天机门,只须再加历练,终可由凡入仙,达此境界,届时便可与世长存矣……悲伤什么?一切皆天机运数使然罢了。”

  诸葛慧和雕雪两女,均若感若明,怔怔的思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萧侯仪亦急忙上前拜见,道:“诸葛大哥……你的部署安排,小弟已一一办妥,并无任何差错……为甚诸葛大哥不能以昔日的真身相见呢?”

  那白色身影——白光一闪,呵呵笑道:“侯仪兄弟,天命既然已舍我而去,我的真身又岂能复存?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真即假,假亦真也,但精气元神长存,我已满足!

  既然如此,身之真假又有何分别?”

  萧侯仪默然不语,似在思忖,终于豁然而悟,暗道:当日义兄传我刀法,授我宝刀快马,世人称我为再世关羽;而诸葛大哥授我兵略阵法,我已尽得他的真传,那他的真身,岂非已有部分在我身上么?我但能得他的卓识绝学、精神元气,发扬光大,便犹如诸葛大哥的真身永存了!萧侯仪豁然而悟,也不再伤感;然而他复兴汉室的大志,却更加坚定,更加牢固。

  诸葛钧亦上前拜见。白光亦向他循循引导一番。

  那仙灵老人左慈,因为深知仙灵之道,他不但并无半点伤感,反而还欣羡不已,此时神相管辂亦含笑相见,他的功力已达通灵境界,自然明白庞德公和诸葛亮,其实已进入了有形无形、似有若元的仙幻之境,因此他只有欣喜,而并无半分忧憾。那神灵万分的天象异兆啊!“两位要是再不开口,老左慈便要被你等迷惑折磨得半死不活。”*

  的确真知灼识也!老天,那星斗横移、流光浮沉,满斗光华、七彩缤纷的天象,到底主甚天兆大势?……老左慈若不探究明白呵,只怕死也不闭眼也……”那灰光接口笑道:“左老兄已是地仙之体,其身可与大地长存,又怎么会亡逝?既不会亡逝,又怎会眼闭?左老兄只怕是胡说一通吧。”

  老左慈知那灰光的神通厉害,他也不敢在他面前撒野,无奈只好陪笑说道:“庞老哥!你这天仙之体,我老左慈虽为地仙,怎敢胡说八道?委实是情急之至,因此才乱叫一通罢了!还望庞老哥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尚请原谅一二,成全则个。”

  此时,诸葛慧却忽然道:“师父爷爷!他们自负乃一代高人,自命清高,已不食人间烟火,因此决计不会再以我等大地凡世之人为念矣……求他什么?不如趁早下山,去饮徒弟孙女为你精酿的百花露好了……”诸葛慧的语气充满失落、悲怆,显然她虽然与她二哥相会,但已非昔日的二哥,而是她二哥的形神,因此心中一片悲怆失望,以至对什么天机大势、人间祸福、国运兴衰的兴趣也失去了!

  老左慈却一怔,他意料不到,诸葛慧竟有如此灰心丧气念头,他不由苦笑道:“我的乖乖徒弟孙女!你早不说迟不说,为甚偏要待我上了这见鬼的天目峰,见了那见鬼的天象,才忽地说出这话来,这岂非要了师父爷爷的老命么?”

  诸葛慧白了老左慈一眼,也没心思去理会他。

  萧侯仪不忍见师父老左慈的难过模样,便逗他开心道:“师父,为甚会要了师父你的老命呢。”

  老左慈叹气道:“好徒弟,你知道什么?我老左慈平生有两大弱点,其一是喜欢你师妹酿制的百花露酒,其二便是你那诸葛大哥的天机绝学的求索,这两者可是缺一不可,否则我必非死即伤。”

  萧侯仪明知故问道:“师父,为甚如此可怕?”

  老左慈道:“若两者缺一,我即半死不活;不是被酒虫儿折磨,便是被天象之谜逼害;因此生不如死,十分难过……不幸如今两大诱惑齐现,两大弱点爆发,好徒弟呵,你说师父我还活得成么?”

  众人见老左慈说时,一本正经,十分真诚,不由被他逗乐了。就连心中充满失落的诸葛慧,亦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的说:“师父爷爷!你可千万别将老命失去,否则慧儿便连仅余的一位亲人的真身也见不到了……”此时,白光人形闻言忽地微叹口气,道:“四妹!师妹……我明白你等心曲,为失去往昔的表象而失望。但表象的深处便是元神,只要你等不畏艰苦磨练,终可达至元神不灭的境界,届时彼此不就可以永恒相聚了么?”

  诸葛慧、雕雪两女一听,不由异口齐声道:“如何才能够达那元神不灭的境界?”

  白光人形与灰光人形互视一眼,似在向灰光人形询示什么。

  终于,那灰光人形点点头,决然的说道:“他们皆天机势格中人,因此皆可循此天机之道修炼成真也……既他们均有此愿,那便将天机大势的其中一段,向他们演示吧!我从旁助你一臂之力便了……”话音未落,只见那灰光人形与白光人形忽地一聚,竟然合二为一,天目峰上,突然升起一道灰白交织的强烈光华,令人眼花缭乱,神思恍惚……忽地,一声清冽的“天音”自天际而降,众人的心神均不觉一荡,恍惚已置身于魏国都洛阳的上空,城内的皇宫——更始殿就在眼底,宫中正上演着一幕幕令人吃惊的影像。

  先是皇宫中忽然响起哀乐,原来是魏明帝曹睿一病逝亡。曹睿之子、年仅八岁的曹芳继位,曹氏家族的曹爽被封为大将军,都督内外三军,手掌军政大权。劳苦功高的司马懿,却被封为有名无权的太尉,被夺去手中的兵权。

  接而,便见司马懿卧病在床。曹爽的谋士李胜前来刺探虚实,说自己出使荆州,向司马懿拜辞。司马懿正在床上吃粥,粥水从他的口角流入衣领内。他见李胜进来,才挣扎而起,令两婢扶持,但穿衣时失手将衣袍掉到地上。

  李胜向司马懿拜辞,说自己出任荆州刺史。司马懿却连声喃喃说道:“好……好!青州是个好地方……”李胜确信,司马懿已病人膏盲了,离死已经不远。他回去告知曹爽,曹爽大松口气,再不以司马懿为虑了。

  天际月亮,阴晴圆缺,很快又过了数月。

  这天,曹芳率曹爽等文武大臣到洛阳东南九十里的高平陵,拜祭先帝曹睿的陵墓,曹爽以为司马懿已奄奄一息,根本不加任何防范。

  不料司马懿之病,却是一种自保的伪装。他待曹爽等人离开洛阳,即从病榻上一跃而起,命儿子司马昭,率中护军夺取武器库,攻占城门,屯兵宫外。逼郭太后下旨免除曹爽兄弟的官职、兵权,又派兵切断洛阳到高平陵的大道,表奏曹芳,要曹芳废黜曹爽兄弟。

  曹爽等被这突然之变弄得心惊胆战,无计可施,只好答应让出兵权,除免官职,乞求告老还乡。司马懿假装答应。

  但不久便以谋反之罪,将曹爽、曹义兄弟三族全部斩掉,从此,魏国曹氏的军政大权,便被司马氏一族紧紧地捏住了。

  这一连串的演变,在天目峰的众人眼前,仅是一霎间的交织变幻,但此天机大势的演行,却已令人感到触目惊心……众人此时均已明白,魏国自司马懿洛阳兵变这一刻起,其实上已被灭,曹氏的江山,实际上已落入司马氏的掌中了。

  但众人感到迷惑的是,天机大势如此演变,那作为三分天机之中的鼎立三国之二的蜀国、吴国,其国运又将如何?蜀、吴是否依然结盟?蜀国的北伐能否成功?三国之中,到底由谁来达成一统大机?……天目峰巅,无穷天机幻象,又在急剧的演迸。

  东面忽现赤烟如龙,三升三沉,最后戛然沉寂。

  立刻便见东吴孙权亡逝,孙亮继为吴主。

  接而又见太白星数度横移于东西两面,起于西在的蜀川,射向东面广阔的中原。

  随即便见蜀汉大将军姜维,秉承孔明的大志,数度出兵,北伐中原。蜀、魏两军撕杀,姜维在司马懿、邓艾等的迎击下,皆无功而退。蜀汉连年征伐,兵疲民蔽,国力空虚,危机四伏。

  忽地,南西天际,一颗赤红有角之星——荧惑(即火星),划过长空,直插中原天宇二十八宿的角、亢、氏、房、心、尾、箕、虚、危、奎、昂、毕诸星宫,的的光华,耀于天际。随即又有金、木、水、土四行之星,横移天际,直射中原,与“赤红荧惑”汇聚,光华暴炽,悬于中原星宿之内,凝然不动。

  众人正感目夺神摇,忽然,白光人形的声音已蓦地响起:“五大行星皆随荧感聚于星宿,其星宿分野之地,必主兆得天下矣。”

  众人尚感迷惑,眼前天机幻象,已连生骤变。

  但见洛阳魏国都中,司马懿亡逝,其子司马昭执掌魏国军政大权,不久魏帝曹芳亡逝,曹髦继位,但已成为司马氏手中的傀儡,司马昭带剑入宫,逼曹髦封他为晋公。稍后又称晋王。“晋”这个国号,开始在中原大地上出现了。

  另一面,蜀汉人材凋零,承继孔明相位的蒋琬、费纬等人先后逝亡,只剩一位大将军姜维离开成都,到边关屯田自保。

  蜀国此时已到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绝望境地了。

  很快,司马昭便派邓艾、钟会两大将进攻蜀国。蜀国兵微将寡,很快便被晋军攻陷巴郡,逼近成都。后主刘禅心无斗志,出城献降。姜维孤军在外面欲谋反击,却最终败亡。

  众人惊骇之际,忽见刘禅已被押送到洛阳,司马昭为他设宴,表演蜀技,蜀国的降臣目睹心伤,刘禅却哈哈大笑,自得其乐,随刘禅到洛阳的蜀臣却正对刘禅道:“若晋王询问是否思蜀,附下即答:先人陵墓,远在巴、蜀,因此心悲,无日不思。”司马昭果然如此询问刘禅,刘禅以却正之言回答。司马昭奇道:“为何与却正的口气如此相似?”刘禅吃惊说道:“是啊!这是却正教我说的。”司马昭大笑,又问道:“那你是否愿返蜀川?”刘禅笑道:“此间乐,不思蜀矣。”司马昭大笑道:“好!好!你果然只懂安乐,便封你作安乐公吧。”

  此时,萧侯仪、诸葛慧才猛然醒悟,孔明为甚要预作安排布局,带刘禅之子刘翘潜离成都了……两人心道:刘禅果然仅得其父白龙龙脉之福,而不得其贵,若辅佐如此一位庸材,岂非明珠暗投么?两人亦因而明白,为甚孔明判断天命已舍他而去,他不得不以本命归隐……萧侯仪和诸葛慧心未了,又突见身在洛阳晋王宫的司马昭一病逝亡,其子司马炎承继晋王之位。不久,司马炎便撕破一切外衣,逼魏帝曹奂禅位,司马炎登其称帝,国号晋。

  两人不由又转念道:魏曹丕逼献帝禅位,建立魏国,司马炎却又逼魏之帝曹奂禅位,建立晋国,百年内天机大势,果然由三分而演进为一统之局,看来,司马炎的晋国,便是主一统天机的天命所归了!

  果然不久晋国便出兵进攻东吴。东吴此时已落在昏暴之君孙皓手中,荒淫残暴,内乱频生。就算不遇外敌侵袭,吴国亦会很快崩溃,晋国的进攻,不过是加速吴国灭亡的时间而已。但见晋军浩浩荡荡,分三路南下,直指江东,东吴迅速崩溃,当真是:王溶楼船下益州,金陵敢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至此,魏、蜀、吴三国皆亡,天下尽归司马氏。

  天目峰上,众人仍沉浸于天象幻变的奇景中,心神震撼,功力稍弱的雕雪和诸葛钧,抵受不住如斯惊人的天象幻变震撼,身子摇颤,犹如怒海中的孤帆,令人触目惊心,但又惹人怜悯……就在此时,突听一声尖厉长啸,滚滚而发,在天目峰上、千里昆仑山地回荡长鸣,啸声犹如霹雳雷电,喀喇轰呜闪的,将天目峰的夜空照亮,令人闻之心神一振,无穷幻象,亦在众人的眼前突然消逝!

  天目峰上,合二为一的光华骤然相分,依然是灰光人形和白光人形,在众人面前凝然而立。

  啸声令雕雪和诸葛钧心神一振,迅速恢复清明。

  仙灵老人左慈眨了眨眼,随又呵呵大笑道:“真是奇哉妙也!今日目睹此百年天机演化,我老左慈虽死而无憾了。”

  老左慈叫声未落,神相管辂却已含笑接口道:“左老哥,往后的天机演化,已与我等再无相干,你果然已死而无憾矣……但左老哥乃地仙之体,大地不灭,仙体不坏,人间凡尘,尚有许多极妙的东西,难道左老哥舍得就此放弃吗?”

  老左慈一听,不由大笑道:“是极!是极!我道死而无憾,只是精神上而言,对口福来说,若不能痛饮徒弟孙女的所精酿的百花露啊,我老左慈只怕是死而有恨也……”他一顿,又向怔怔的沉默不语的诸葛慧说道:“喂!我的宝贝徒弟孙女,你忧伤什么?师父爷爷已授你那仙灵挪移的神通,你不久亦将成为仙灵之体,与天地长存,还怕不能再与你二哥诸葛老弟重聚吗?……快随我回去,一起畅饮那见鬼的百花露酒吧。”

  诸葛慧却依然沉默不语,似在思忖什么,萧侯仪却目中精光的的,似已有所决断。雕雪俏脸忽红忽白,神色变幻不定。

  终于,三人不约而同,一齐走上前去,拜倒在灰光人形和白光人形面前,异口同声说道:“我等循天机之道修炼,当真可以达至由凡入仙的境界,彼此再重聚一堂吗?”

  灰光人形与白光人形互视一眼,皆发出欣然的笑声,有如自天际而下的仙音。随即,萧侯仪、诸葛慧、雕雪三人的耳际,便钻人两缕幻音,虚无飘渺,似有若元,人耳却合而为一,变得十分清晰,道:“天机犹如幻音,一分为二,合二为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等既已目睹天机幻象,三分化为一统,岂无机缘再目睹一统而分?……只须投身进去,艰苦历练,必可达与天机同体的境界!届时你等便可领悟,彼此是否可以重聚一堂也……”天音未落,灰光人形与白光人形,已凌空而起,直射天宇,在天际中回旋飞舞,犹如横空天龙,随即冉冉而去。留下天目峰上一众仙灵老少男女,一阵叹息。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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