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异侠传 作者:萧玉寒 卷四 倚天飞虹

来源: 玉珠 2006-12-30 13:46:34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0 次 (322563 bytes)
第一章 赤龙脱困

 

  夜色苍茫,星斗闪烁。

  留守荆州南郡的军师中郎将诸葛亮,此刻正与他的天机门师妹——雕雪,以及他的义弟天机福将——赵子龙和赵子龙师妹含笑春花欢乐之女——司马芝等三人一道,分东、南、西、北四大方位,屹立于军师府的观天台上。

  忽然,东面遥遥天际,呼地一股赤色龙形之云气腾空而起,径直向西面的荆州方向扑来,其势十分凌厉。

  这等天象异兆,在场中人,均是内力深厚之辈,自然清晰目睹,只是仅能观其形,而未能察其实而已。

  身为天机门人的雕雪,因功力所限,对此亦仅能若有所思,而未能彻悟,她先忍不住了,连忙向诸葛亮道:“孔明师哥……赤色龙云起自东面,似隐示东吴异兆碍…但到底是甚天兆呢?”

  孔明微一沉吟,即断然说道:“赤色龙云腾升天际,距此观天台上空目测之距足达百丈,天际一丈,地面十里。由此可判,赤色龙云升起之地,当距此五百里,而东面五百里外,便即东吴祖脉的吴郡;吴郡春江畔亦龙峰,乃东吴孙权的祖宗龙脉所在,由此即可判断,赤色龙云乃孙权祖宗赤龙地脉现真形也!但为甚忽然如此炽烈呢?”

  孔明忽然一顿,显然他对此天兆尚有不明之处,因此甚为吃惊。

  赵子龙见孔明神色有异,忙道:“义兄!孙权的祖宗墓地,子龙不是按你的法计,用青犁符镇压克制住了吗?又怎会沉而复升?”

  孔明沉吟道:“是啊!我正为此而感迷惑呢……”孔明话音未落,只见赤色龙云升起的东面天际,突地射出一道青光,形如犁头,寒光闪闪,如刀如枪般追刺那腾升的赤色龙云……赤色龙云似十分畏惧,不敢前奔,身形一旋,回转身去,飘回原路。

  孔明一见,不由晴松口气,喃喃说道:“幸而我的青犁符法力尚在,否则主公进取益州大业必定受挫……三分天机大势果然不容逆转……”赵子龙、雕雪、司马芝三人惊疑间,东面天际,又忽地射出一道强烈的红光,赤如鲜血,光华灼灼,直冲正在天际回旋的赤色龙云,不一会,两者竟猛地融合一体,赤色龙云光华暴炽,竞不再畏惧后面追刺的青色犁光,身形猛地一旋,迎面向青色犁光冲击!天际中隐隐传来一阵厉啸声,如虎吼,似龙吟,又像是金铁碰撞!忽地又听“铿锵”一声,只见那青色犁光竟破暴炽的赤色龙云冲散,眨眼便如电光划过天际,又如流星飞坠,无影无踪。

  而那赤色龙云冲散青色犁光之后,变得更为炽烈,形如一团红色火球,啸啸射来,划过荆州南郡观天台上空,直向西面的益州方向射去!

  孔明见状,忽地低叫一声道:“不好,我的青犁符克脉大法已被破解,进取益州大业只怕障碍重重也。”

  赵子龙吃惊问道:“为甚义兄的青犁克脉大法会被破解?

  破解之人又是谁?为甚因此又阻碍攻取益州大业呢?好不教人迷惑埃”孔明见在场的均是天机势格中人,便趁机启发道:“我当日以青犁符而克制孙氏祖墓中所蕴涵的赤龙祖脉,才令主公的弱阳龙势,挡住了孙氏血脉中的强阴龙气,因而化解主公的酒色丧志劫难。但虽然如此,主公己与孙氏血脉结合,阴阳交汇,孙、刘两家的祖脉地力,因而相辅相承,又相生相克。

  而我的青犁克脉大法一旦被人破解,孙氏祖墓的赤龙地力因此暴炽,而刘氏的白兔龙脉便难逃被克的劫难也。”

  赵子龙和司马芝均非道中人,虽然孔明详细解释,毕竟深奥难明,因而作声不得。

  雕雪却出自天机门,对这等天机地脉之学,虽未能悟道,到底已具六分火候,因此一听便吃惊说道:“孔明师哥,东吴有破解青犁克脉大法之能人么?他用什么奇法破解呢?”

  孔明道:“雕雪师妹,天下之大,卧虎藏龙,岂无能者?就如曾助周瑜施美人计的东吴道士吴中,他的地脉之学只怕便不在我之下埃虽然尚未能证实是否吴中此人施法破解,但破我大法之人所施玄术便十分厉害。我一时间亦无良策反制埃”雕雪一听,不由更感惊奇,忙道:“那对手到底施何奇法?”

  孔明道:“按刚才天兆所见,那赤色龙云一旦与那炽烈红光相汇相合,其龙气威力便因而暴发,足以冲散我的青犁符法,那施法破解之人,必定以一种道家精妙的血祭化犁大法,将我的青犁符法化解……而此等血祭化犁大法,因需用活人鲜血淋洒墓周,十分残忍,师父曾再三告诫,切勿妄施也。”

  雕雪惊道:“那这血祭化犁大法威力如何?是否另有反制之法?”

  孔明叹口气,道:“雕雪师妹,你可知那血祭化犁大法,必须用百人鲜血淋洒墓地?百人鲜血被抽干,必死无疑,亦有如用百人生祭!此法残忍之极,但其威力也宏大得惊人,即使我的青犁克脉大法,亦不堪其一击也!如此残杀百人生祭之法,除非施用比之更残忍的千人血煞邪术,或可将其反制。

  但如此残酷之法,又岂是我辈所能施为。”

  此时,一直在静静聆听的欢乐之女司马芝,忽然插口说道:“是呵!诸葛哥哥,若要用千人活生生的血祭,这种残毒之法,便有功亦不可施也。”

  赵子龙却皱眉道:“话虽如此,但这样一来,若不能反制其法,则刘备的气运必被孙氏克制,进取益州,三分鼎立的大业只怕便困难重重了啊!义兄可有其他妙策应付吗?”

  孔明沉吟不语,暗道:天机大势已演进至三王鼎立的奇格,按此天机演行的轨迹,又岂会再生逆转,由此而推断,孙氏的赤龙龙气突然暴炽,虽然有可能令刘备的大业有所阻滞,但也不过是天机运行轨迹中的一段小迂回罢了,决无可能令情势产生逆转。

  孔明心念电转,便决然说道:“反制法太过残酷,我虽死亦决不为也!现下之计,唯有向主公及庞师弟示警,令其小心防备吧。”

  当晚,孔明从观天台回返军师府,便连夜修密函一封,派人奔赴益州呈送刘备。

  此时,刘备在益州,已应刘璋的请求,率五万大军,开赴葭萌关,抵御汉中张鲁的进犯。

  刘璋留在涪城未走,他属下诸将均向刘璋进言道:“刘备居心叵测,主公宜下令边关诸将,各严密戒备,把守各处关隘,以防刘备图谋益州。”

  刘璋听了,尚犹豫不决,众将又苦苦相劝,刘璋才无奈说道:“如此,杨怀、高沛二将可速赴涪水关,助城中军兵把守吧。”

  涪水关即今日的四川绵阳城,北距葭萌关三百里,南距成都四百里,位于四川南北通衢的正中,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而高沛、杨怀二将,是刘璋的心腹爱将,他派高、杨二人赴绵阳镇守,显然他对刘备已经萌生戒心,但仅此而矣,刘璋仍然相信他与刘备仍然有汉室宗亲的兄弟情分。

  刘备大军开抵葭萌关,张鲁的来犯兵马,见刘备大军开到,根本不敢接触,便立刻退缩回防汉中去了。

  刘备本来打算趁机追击张鲁军,但庞统却坚决反对,断然说道:“主公切勿轻举妄动!据侦知,刘璋已对主公生疑,若进攻汉中张鲁,万一失手,刘璋堵住我们退路,我军岂非陷入两面受敌之绝境么。”

  刘备仍不相信,道:“我视刘璋如弟,他怎会对我起疑心?”

  庞统微笑道:“我已接张松密函飞报,刘璋在我等开赴葭萌关的当日,即增派手下大将高沛、杨怀二人,赶赴葭萌关后三百里的涪水关扼守,刘璋的用意十分明白,便是防备主公进入成都也。”

  刘备派人打探,证实刘璋果然已增兵把守涪水关,他心中不由怒道:“我为你出兵退敌,你反而对我疑心,全无半点兄弟情分。”

  刘备心中对刘璋已生反感,便打消进攻张鲁的念头,转向把守葭萌关。一面又积极安抚民心,整顿治安,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极得益州北部军民的拥戴。刘备此举,无疑为日后进取益州打下坚实的基矗不久,曹操获悉刘备出兵开赴益州,助刘璋抵御汉中张鲁,便趁机起兵四十万,南下进攻孙权在荆州北部领土,曹操的战略意图是,只要攻占荆州北部,便可再度南攻江南,一举消灭孙权和刘备在荆州南部的兵力,再从荆州南部,向益州进攻,从而一举平定天下。赤壁惨败之辱,对曹操打击极大,这奇耻大辱,曹操至死仍耿耿于怀。

  、孙权一面出兵与曹操大军周旋,一面仍念念不忘夺回荆州。但曹操大军压境,强敌当前,孙权又不敢冒然进攻荆州,以防刘备投向曹操,联合进攻东吴。

  在此情形下,孙权的大臣张昭献计道:“主公可亲修书二封,一封呈送刘璋,说刘备欲联合东吴,共谋益州,刘璋生疑,必出兵攻打刘备。另一封呈送汉中张鲁,鼓动其出兵攻打葭萌关的刘备,如此一来,刘备两面受敌,必不能返荆州,我军击退曹操,即可乘势取荆州也。”

  孙权听了,不由大喜道:“如此,我可既败曹操,又取荆州,一举两得也。”

  他更不犹豫,即亲修密函了派飞骑分送益州刘璋和汉中张鲁。

  另一面,刘备在葭萌关,获悉曹操进攻江南,不由十分担优。他与庞统商议道:“曹操进攻孙权,若胜必取荆州;而孙权取胜,亦必趁势攻取,荆州被两大强敌窥伺,处境险恶,若荆州有失,则我失去退路,势危矣。”

  庞统却从容微笑道:“放心!放心!荆州有孔明师兄及关、张、赵三大猛将镇守,不但孙权,连曹操亦不敢轻犯也!

  而主公目下远隔荆州千里,远水救不得近火,又何必为此分心?但却可趁曹操进攻东吴的良机,增强兵力,充足粮草,为下一步进取奠基也。”

  刘备对庞统的前半部分析,深有同感,但后半部的论析,却甚感迷惑。他忙道:“我远隔荆州千里,如何可增强兵力,充足粮草?先生大概错将益州作荆州吧。”

  庞统呵呵笑道:“不然,我非错将益州作荆州,而是利用荆州目下之势,取益州之力以壮大也,主公可派人飞报刘璋,说曹操进攻东吴,孙权派人求救,我与东吴唇龄相依,唇亡则齿寒,因此不得不回救东吴,而张鲁不足为患,已退回汉中。

  我军目下兵少粮缺,希望念同宗之谊,速拨精兵三万,粮草十万斛相助,如此,则我军岂非可以大为壮大吗?只要主公在益州站稳脚跟,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也。”

  刘备微一沉吟,便失然道:“不错、只要我军实力壮大,又何惧曹操、孙权!我与刘璋情同手足,料他必肯增派兵粮相助。”

  刘备于是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飞送成都刘璋。

  但刘备派出的使者,抵涪水关时,却被守将杨怀、高沛截住查问,杨怀查明使者的来意,便安排高沛守关,他则亲自监送使者,抵达成都。

  使者向刘璋呈上刘备的书函。刘璋此时,已接东吴使者派人送来的孙权密函,说刘备欲与东吴联合谋取益州,心中已经生疑。他阅罢刘备的书函,心中不由更添疑虑。刘漳问杨怀道:“杨将军为何陪使者到此?”

  杨怀道:“我已知使者来意,因此特地从涪水关赶来见主公,刘备自屯兵葭萌关,并不肯进攻汉中张鲁,只是日夜练兵,积蓄实力;又广施恩德,收买民心,甚得北部军民拥戴,由此足见刘备居心叵测也,他此时向主公求增兵粮,主公若答应刘备所求,则刘备必如虎添翼,后果不堪设想。”

  刘璋听了,对刘备的疑心不由又添了三分,但仍有点犹豫,道:“话虽如此,但我与刘备有兄弟之亲,若加拒绝,刘备必怪我不念兄弟情分,却如何应对。”

  此时,帐下一人大声道:“刘备乃当世枭雄,久留蜀川而不走,乃狼虎之心也!主公切勿再为虎添翼埃”此人姓刘名巴,是刘璋的堂侄,刘璋对此人十分信任。

  刘璋见刘巴如此判断,心中不由更感为难、他思忖良久、才无奈说道:“对刘备部下之人不可不防,但我与他兄弟之情不可不顾及,这样吧,对刘备的求助,我只答应增兵数千,粮草一万斛、如此对刘备也算有所交代。”

  刘璋一面又派出使者,将他的意思先行告知刘备。同时令杨怀、高沛二将,继续把守关隘,严防刘备突袭攻取要关。

  刘璋的使背连同四千老弱残兵,以及一万斛粮草,送抵葭萌关。

  刘备接着了,眼见刘璋派来的援兵仅四千,而且均是不堪一击的老弱病残;粮草亦仅一万斛,其中更有霉烂发臭,不堪食用的大米。这与刘备所求的三万精兵、十万斛精粮,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刘璋的使者送上刘璋的回书,刘备也不视阅,便恨恨的骂道:“我为你主抵御强敌,奔波辛劳数百里,你主却如此吝啬,教我军兵如何效力。”他说时,也不拆看,便将刘璋的回函一把两下的撕碎了,喝令刘璋的使者速速离去。

  刘璋的使者大惊,抱头窜出,飞奔回成都,向刘璋报讯。

  庞统待刘璋的使者离开,便立刻对刘备道:“主公入川以来,向以仁义为重,如今毁书动怒,主公与刘璋的情面便被无情撕破矣。”

  刘备的怒火一沉,冷静下来,他才醒悟事态果然非凭仁义可以解决,于是便问庞统道:“目下情势,先生以为如何应付你?”

  庞统见刘备终于将进取益州的大计放在心上,不由欣然笑道:“我有三计,主公可择一而行。”

  刘备听庞统的口吻,与孔明几乎如出一辙,不由笑道:“好啊,先生的口气,与孔明一般无异也!但不知是哪三计?”

  庞统道:“现下即发奇兵,昼夜兼程,直取成都,一举平定益州,此乃上计。杨怀、高沛二人均蜀中名将,负责扼守通向成都大道的边关重镇,主公可以班师回荆州为名,告知杨、高二人,他闻报必来相送,以便就近监视,主公即可趁势擒杀二人,先夺涪水关,后图攻入成都,此中计也,下计则是速回荆州,再图进取,主公宜速作决断,若犹豫不决,必陷三面受敌之困境也。”

  刘备思忖片刻,终于断然说道:“先生三计,上计太急进。

  下计太迟缓,我便用先生这中计吧。”

  此时,刘备与刘璋彼此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曾向刘备密献益州军机图的张松,在成都听闻刘备欲退返荆州,不由大惊,慌忙写密函给刘备,力劝他先取益州。不料密函未及送出,便被张松的兄长发觉,向刘璋告密,刘璋闻后大怒,立刻捉拿张松,将张松全家抄斩。

  至此,刘璋与刘备二人所谓的汉室宗亲兄弟情分,已烟消云散了,刘璋亦终于认识到刘备不夺益州,是绝不肯罢休的了。于是刘璋下令,从成都到葭萌关的关隘要塞,一律严密把守,绝不许刘备再南下益州。

  另一面,镇守涪水关沿线要塞的刘璋大将杨怀、高沛,接刘璋军令,二人商议,决定假装送行,内藏兵器,待接近刘备,便一剑将他斩杀。

  杨、高二将,怀藏剑刀,率二百军兵,牵羊担酒,来到刘备的军营,说是前来送行。守营的兵士,亦不加查问,让杨、高等二百余人进入。杨、高二人见刘备军中毫无防备,心中大喜,暗道刘备死期近了!

  杨怀、高沛二将,率二百军兵,顺利直抵刘备的中军帐。

  只见刘备正与庞统在帐中端坐,杨、高二人便藉机走上前去,向刘备揖拜道:“未将等闻知刘皇叔欲返荆州,特来送行,献上羊与酒。”杨、高二人计算,待会藉敬酒之机,接近刘备身边,便可突出剑刃,将他刺杀。

  不料刘备却含笑道:“二位将军守关辛劳,现当先饮一杯。”于是有侍者向二人送上二杯酒,杨、高二人不敢拒绝,接酒饮了。

  刘备微微一笑,忽神色肃然,道:“我有机密之事,与二位将军商议,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杨怀、高沛二将一听,心中不由大喜,暗道:既然是商议机密事,自然可以接近刘备身边!正好趁机发难,刘备的死期至矣!于是毫不犹豫,下令随行的二百军兵退出中军帐回避。

  二百益州涪水关军兵,刚退出去,中军帐外,早有大将黄忠、魏延,率兵围住,一个也没放过。

  中军帐内,刘备忽然喝道:“来人!将此二贼捉了。”

  帐中暗处,刘封、关平二将一跃而出,以擒拿手法,扣住杨怀、高沛。二人猝不及防,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不由齐声喊冤。

  刘备大笑道:“你等行藏,早被庞军师洞悉了!且搜其身,看看是否冤枉。”

  众侍卫一拥而上,从二人身上搜出剑刃。杨怀、高沛至此再无法抵赖,狠狠的大骂道:“我等恨你对益州我主怀谋夺之心,决意为我主除害!今日事败,我等死不瞑目也。”

  刘备尚在犹豫,是否斩杀杨、高二人。庞统见状,便冷笑一声道:“你们奸计败露,便死不暝目;难道我主被你等杀害,便死得瞑目么!彼此各为其主,也休怪我辣手杀戮!来人,将二人推出帐外斩了。”

  刘封、关平二将一听,也不待刘备答应,立刻推杨、高二将出去,手起刀落,将二人斩杀。刘封、关平二将回帐覆命。

  刘备目注杨、高二将血淋淋的人头,不由皱眉道:“如今己斩刘璋心腹大将,彼此已结仇怨,下一步当如何应付?”

  庞统微笑道:“势成水火,主公尚希望有回旋余地么?如今唯有将计就计,先取涪水关,再攻取成都。”

  刘备叹了口气,道:“刘璋呵刘璋,非我不仁不义,实是大势如此我不得不为埃”刘备一顿,才道:“涪水关有重兵镇守,如何方可攻取?”

  庞统道:“帐外现有二百刘璋涪水关军兵,为甚不加以好好利用?此乃天赐夺关利器也。”

  刘备喜道:“先生一计三用,果然妙绝。”于是不再犹豫,将扣留的二百涪水关军兵将校,召人帐中,先赐酒压惊,再道:“杨怀、高沛二人,包藏祸心,离问我与刘璋兄弟情分,又身藏兵器,欲行刺杀,罪大恶极,不得不斩。但你等无罪,不必惊恐。”

  庞统接口道:“如今已势成水火,我主不得不决取益州。

  你等若肯相助,功成之日,重重有赏;若不答允,则放你等回去便了。”

  众军兵知杨、高二人已被杀,就算活着回去涪水关,亦难逃失职查究的杀头死罪,于是便齐声答应相助攻取涪水关。

  庞统欣然道:“如此,你等可依我计而行。”

  就在当晚,涪水关的二百军兵,即直趋关下,向上面呼叫道:“杨、高二将军有急事赶回,快开关门。”

  关楼上蜀军认得是自己人,更无怀疑,即打开门,刘备的大将黄忠、魏延、刘封、关平等早已混入二百军兵中,当下随二百军兵一拥而入,夺了涪水关重镇。

  刘备不费一兵一卒,便夺取益州的边关重镇,不由大喜,下令重赏涪水关的蜀军,一律不许杀戮。众蜀军近万人,感激刘备的宽仁,全部降顺。

  涪水关南下不到三十里,便是另一座重镇雒城,刘备若要攻取成都,便非先通过雒城不可。

  刘璋此时闻悉刘备斩了杨怀、高沛二将,又用计夺取了涪水关,他对刘备己彻底绝望,不敢再存侥幸,立刻调派五万大军,由刘磺、张任、冷苞、邓贤四大将统率,连夜开赴雒城,以抵御刘备军的进犯。

  庞统指挥大军,攻向雒城,由黄忠、魏延作左右先锋,向雒城推进。

  半路上即遇上由冷苞率领的蜀军,双方激战一番,虽然活捉了冷苞,但却不能接近雒城半步。

  冷苞向刘备诈降,刘备于是放冷苞回雒城,叫他劝刘磺、张任、邓贤等投降。

  不料冷苞逃返雒城,却不提投降之事,只说自己是只身逃回。刘磺见冷苞损兵折将而回,不由大惊,连忙派人向成都的刘璋求救。

  刘璋便派他的舅父吴懿,副将吴兰、雷铜等,率二万兵力,增援雒城。

  吴懿率军进入雒城,张任、刘磺等接迎。此时,吴懿才知大将邓贤已被刘备军大将黄忠斩了。吴懿吃惊道:“刘备大军压境,势不可挡,如何退敌?”

  冷苞刚从刘备的军营返回,因此对刘备的内部地理形势十分清楚。他为了将功补过,便立刻献计道:“吴将军!此间地域,靠近涪江;而刘备军营屯驻山脚,地势最低,我愿率五千兵马,带齐锄铲,决涪江之水,一举将刘备兵马淹毙。”

  吴懿大喜道:“此计甚妙!冷将军可率我副将雷铜、吴兰,领军一万前去决堤放水!刘备军必死无葬身之地矣!功成之日,我自奏报主公,必重重赏赐。”

  冷苞联同吴兰、雷铜二将,率一万大军,带齐锄铲等物,连夜赶去涪江。

  另一面,刘备在军中正与庞统商议破雒城大计,忽有汉中方面的探子回报,说东吴派人结盟张鲁,打算两面夹击,张鲁攻打刘备的后方葭萌关;孙权则出兵进攻荆州。

  刘备接报,不由大惊道:“若葭萌关陷于张鲁之手,荆州又失,我的退路岂非断绝吗?进又不成,退又不得,将如何是好?”

  庞统微一沉吟,即从容笑道:“主公勿忧,此乃孙权乱我军心,破坏我军谋取益州之计。汉中张鲁之军不堪一击,只须派一员精通地理的大将前去镇守,葭萌关即固若金汤了。

  荆州方面有孔明军师坐镇,又有关、张、赵三猛将助力,孙权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曹操的四十万大军正南下逼近江南,孙权岂会于此时分兵迸犯荆州?他抵御曹操已自顾不暇矣。”

  庞统精于谋略,把现下的各方态势分析明白,顿令刘备信心大增,他欣然道:“先生所论甚是!我不用担忧了。但派谁前去镇守葭萌关呢?”

  庞统道:“孟达乃益州人,深明益州地理形势,是镇守葭萌关的最佳人选也。”

  刘备一听,更不犹豫,立刻下令孟达主副将霍峻,率五千降顺的蜀军,赶赴葭萌关镇守,以保退路不失。

  庞统返回军师营帐,准备歇息。就在此时,帐外侍卫迸帐通报,说有一异人求见。

  庞统吩咐请入。但见此人身长八尺,形貌奇特,知是蜀川隐士一类人物,便不敢怠慢,招呼酒食。隐士也绝不客气,大饮大食,食罢即蒙头大睡,简直视庞统如无物。

  庞统本侍发作,但回心一想,蜀川自古多出奇人异士,目下正须借助此等高人异士之力,进取益州,便将怒火按捺住,对这隐士小心侍候。

  隐士这一睡,却一直睡到子时,但刚交子时,他的双眼便霍地睁开了,瞥一下依然在旁边守候的庞统,忽然呵呵一笑,道:“我刚与卧龙先生孔明梦会神交,才知先生即孔明的师弟,别号凤雏,失敬!失敬。”

  庞统眼见隐士一眼便窥透自己的来历身分,心中不由一怔,暗道:这隐士莫非是孔明师兄派来之人?师兄难道怀疑我的能力不及吗?他心念电转,不由微感不悦,淡淡的一笑道:“我乃凤雏,怎及先生与我师兄卧龙一类高人。”

  隐士一听,却神秘的笑道:“我与卧龙先生素未谋面,不过是梦会神交罢了。先生既然是卧龙的同门师弟凤雏,自然精于谋略,一条连环计,烧光了曹操的八十万大军;一招借力打力,兵不血刃,便克取涪水关;真不愧为卧龙先生的同门高足也。”

  庞统一听,这才回嗔作喜,呵呵笑道:“区区小计,何足挂齿也。”

  不料隐士神色一凛,又立刻道:“凤雏先生既精于谋略,为甚竟不知地理形势而布军?”

  庞统不由又一怔,忙道:“我如何不知地理形势?”

  隐士笑道:“先生军中,有多少兵马屯驻前寨?”

  庞统道:“前寨乃先锋大营,我布军三万,由大将黄忠、魏延统率,岂有失策?”

  隐士察言观色,知庞统因顺利攻取涪水关,甚为自负,更急于攻陷雒城,直取成都。便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庞统却沉不住气,追问道:“先生深夜至此,莫非尽说这等虚无之语吗?”

 

第二章 落凤之劫

 

  隐士一听,微叹口气,道:“益州被三面强敌环伺,益州牧刘璋又非守土护民之主,益州百姓眼见将受刀兵杀戮之苦,均思得明主,我不得不为益州千万百姓着想也。”他一顿,才又问道:“请问凤雏先生,前寨三万大军,是否屯于山脚之下?”

  庞统道:“不错!我如此布军,乃利于向雒城作迅猛攻击也。”

  隐士亦无表示什么,又问道:“那先生知否,屯军山脚西面五里,即江水充盈的涪江?”

  庞统又点点头道:“兵贵神速,为利于迅速的进攻,免汲水食用徒耗人力、物力,我军前锋自然须靠江屯驻,我一切均以迅猛进取为着眼点。”

  隐士一听,却不由呵呵笑道:“用兵之道,欲速则下达呀。

  若蜀军派兵决堤,先生之军屯于山脚低地,洪流淹至,方圆百里,必成泽国;蜀军再以重兵前后围堵,试问三万大军往何处逃生?”

  庞统一听,心中一凛,不由冷汗直冒,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精于攻取谋略,但于实战经验而言,的确难及师兄孔明的精湛,他也不及回话,立即召人进帐,下令道:“速赴黄忠、魏延前锋大寨,令二将亲率精兵,开赴涪江,严密巡察,涪江大堤决不容有失。”

  传令兵令命,火速飞驰前锋大寨而去。

  隐士见庞统已迅速醒悟,心想:凤雏先生性虽偏做,但仍不失为有错勇改的用兵奇才,的确是刘备的左膀右臂。他心中转念,便肃然说道:“我见东面有赤气罩临此地,必有血煞之事,凤雏先生宜小心戒备。”

  隐士说罢,也不待庞统回话,便告辞飘然而去。

  庞统先是微微一怔,心中思忖,接而又暗道:此人口吻怎的如师兄孔明一般?他莫非真的是孔明差遣而至吗?若如此,孔明也太轻觑我庞统之能了!心中转念,对孔明不由心生嗔怨。

  此时,远在二十里外的涪江之畔,冷苞、雷同、吴兰等蜀将率一万精兵,带备锄铲,悄悄开抵涪江大堤。

  冷苞见涪江沿岸静悄悄的,不由大喜道:“刘备军毫无防备,此天助我也!我必令其三万大军溺毙于此。”他也绝不迟疑,立刻下令兵士放下兵器,换上锄铲,拥向涪江大堤,准备决堤放水。

  就在此时,大堤后面及左右两侧,炮声响起,杀出三面兵马。原来是黄忠、二将,接庞统密令,立刻率精兵二万,分三路向涪江大堤火速杀至。

  冷苞见了,他已吃过一次大亏,不由心胆俱裂,慌忙回马逃窜,不料刚奔逃三里路,一员大将已截住去路,正是曾活捉冷苞的魏延。

  冷苞不由一阵手足发软,几乎连兵器也把握不祝与魏延交手不到片刻,便被魏延生擒活捉了。蜀军的两员副将雷同、吴兰,被老将黄忠杀得胆战心惊,撇下自家兵马,便逃回雒城了。涪江畔一战,蜀军决堤不成,反而损失了近万兵力,连主将冷苞亦被活捉生擒。

  魏延将冷苞押解到刘备的中军大营,刘备怒斥冷苞道:“我以仁义待你,你却企图放水淹我三军,罪大恶极,怎可容你。”他喝令将冷苞推出斩首。

  刘备重赏了魏延、黄忠,一面向庞统道:“若非先生洞悉先机,我军危矣。”

  庞统微笑,并无答话,他本来打算说出隐士夜访之事,但此时他已对孔明心生疑忌,料隐士必是孔明所派遣,便将此事隐瞒了。他转而趁机向刘备进言,说宜趁蜀军损兵折将之机,向雒城发动攻击。

  两人正商议攻取雒城的大计,忽报荆州孔明派马良前来探视。刘备一听大喜,连忙吩咐快请。庞统见刘备极看重孔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禁又添几分疑忌。

  马良进帐,向刘备拜见,刘备立刻问道:“孔明在荆州一切无恙么?”

  马良道:“荆州有军师坐镇,一切平安,主公不必忧虑,只是军师说有要事呈报主公,有书函在此,请主公过目。”说罢,呈上了孔明的书函。

  刘备当即拆视,只见孔明的书函道:“书呈主公、师弟庞统。我夜观天象,察江东有异兆,赤红云气起自孙氏龙脉,直犯蜀川。我料此乃孙氏龙气,欲克主公气运之凶兆也。又我察星斗之兆,见大白星悬于雒城上空,光华暴炽,此乃不利于军中将帅之凶象。祈小心谨慎为上。”

  刘备阅罢,心中不安,他让马良先返荆州,向孔明回话,说自己亦打算回荆州一趟,细商攻取益州之事。

  马良拜辞去了。刘备将孔明的书函给庞统看了。庞统心想:孔明妒我取得益州,抢了头功,才故弄玄虚,欲阻拦我庞统建功立业!嘿,你孔明虽然是伯父庞德公的高徒,怎可如此藐视于我!不知怎地,庞统近日心情越来越烦躁,恨不得立刻挥军长驱直进,迅速攻取益州,以建不世奇功。

  庞统就因这种心态在他身上强烈纠缠,他竟对平日十分信赖的师兄孔明,亦生猜疑妒怨之心,因此根本不将孔明的忠告放在心上。

  只见庞统神色不悦的问刘备道:“主公如何看待孔明书函中所论呢?”

  刘备不假思索,便道:“孔明有洞大彻地之能,他的论析,我不敢不从埃”庞统一听,微微冷笑道:“不然,主公重信孔明之论了!

  他精于玄学之道,我又岂会不晓?我夜观天象,早知太白星临于益州,大白星既主兵伐,亦主血煞,主公入川,己连取二关,连斩二将,一切凶兆不是己应验了吗?主公不必生疑,可急速进兵,攻取雒城,直捣成都可也。”

  庞统再三催促,刘备无奈,只好打消先返荆州商议的主意,下令大军向雒城推进。

  刘备大军向雒城方向推进,不一日已抵雒城外围五十里的郊外。

  庞统将黄忠、魏延等将领,召入中军帐内,商议进击雒城,庞统问从成都投奔而来的法正道:“此地至雒城,有多少路可通?”

  法正将通向雒城的路径,画出草图,庞统取出张松所献的益州军机图对照,发觉两者完全一致,绝无差错。于是心中大定,向雒城进军之意更炽烈了。

  法正道:“此地北行,有大路直取雒城东门;南面有路可取雒城西门,两路均可直抵雒城。”

  庞统想也不想,便决然的向刘备道:“我与魏延取南面小路进军,主公则请与黄忠一道,从大路南取雒城东门。我与主公当在雒城内会合。”

  刘备心中疑虑,便对庞统道:“军师不惯马步,可走大路;我与黄忠走小路为佳。”

  庞统道:“为什么?”

  刘备道:“小路恐有埋伏,不利于军师,况且孔明又有不利于军中将帅之论,我为军师安全计,不得不小心提防。”

  庞统一听,不由大笑道:“原来如此!主公被孔明迷惑了。他不想我独建奇功,因此才有此惑人之论!主公厚爱之情,我当以死相报,岂惧什么凶兆哉。”

  当下庞统更不迟疑,与魏延抢先走小路,向雒城推进而去。

  刘备目送庞统远去,不知怎地,他但感心中一阵闷闷不乐,左臂忽然一阵跳痛。但庞统已决然的远去了,刘备亦无法再想,只好与黄忠一道,领军走大路直奔雒城东门去了。

  在雒城中,雷同、吴兰逃返,向吴懿报知决堤失手,冷苞被斩。吴懿大惊,急召诸将高议。

  就在此时,忽报刘备大军,兵分两路,已向雒城迅速推进。

  张任一听,便立刻道:“事态紧急,唯今之计,当先歼刘备一路,然后集中兵力,阻击刘备军的另一路兵马,雒城或可保也。”

  吴懿已无主意,又知张任乃诸将中最善用兵,便立刻答应,由张任统领三千兵马,速赴雒城西门外小路埋伏,他与刘璋则坚守雒城不出。

  张任在小路两面埋伏,不久便见到刘备军兵马驰至,为首大将是魏延。张任知中军未到,便下令埋伏不动,放魏延兵马过去,以便集中全力,攻击中军。

  此时,庞统率中军,正紧随前锋魏延向前推进。他见魏延已顺利通过前面山坡,心中不由甚喜,暗道:蜀军以为我不敢走小路,怕遇埋伏,我偏反其道而行,我的兵行险道必又建奇功……庞统做然的思忖间,他的眼前忽然一花,但见一只七彩大鸟,凌空而降,落在前面不到二十丈的坡上,大鸟似凤如凰,昂起头来,向庞统发出一阵啸啸悲鸣。

  庞统见状,心中如遭电击,暗道:坡上之鸟,不知是否凤凰一类,若然如此,眼前所见,岂非隐含“落凤坡”三字么?我的外号“凤雏”,“落风坡”三字,对我大不利也……他心念电转,正欲下令中军火速后转。

  不料就在此时,小路两旁,忽地响起一声炮响,随即箭如飞蝗,从两面向庞统射来!庞统连回身逃避的机会也没有,中箭而亡。庞统死时三十六岁,他身上所中之箭,亦恰好三十六枝,他中箭坠马死去之处,也恰好是七彩大鸟悲呜的地方——落凤坡。

  蜀军大将张任,直到此时,才知射死刘备的军师庞统,不由大喜,乘势向庞统所率的中军冲杀,庞统的中军进退无路,被张任歼灭大半。落凤坡上,血流成河,十分恐怖,其状当真有如孙权祖脉赤色龙云罩临此地,诡异之极。

  庞统军前锋魏延正向雒城方向疾奔,忽听后面杀声四起,连忙回身救援,但山路狭窄,回旋不得。张任又下令以强弩射来,魏延心中慌乱。

  此时,降顺刘备的蜀军士卒向魏延道:“魏将军,唯今之计,只有续向雒城杀出血路,与主公的大军会合了。”

  魏延已乱了主意,无奈只好依蜀军的指引,下令前锋五千兵马,继续向雒城奔进。

  不料接近雒城时,前面一声炮响,蜀将雷同、吴兰引军杀来,后面张任大军亦追杀而至,将魏延及五千兵马困在中间,进退无路。

  魏延拼力死战,眼看气力不继。幸而就在此时,一员老将杀到,正是刘备的前锋黄忠。两下夹攻,魏、黄二将杀退雷同、吴兰,向雒城冲杀。

  抵雒城下,刘璋率领大军冲杀而出,魏、黄二将此时已知军师庞统遇难,大势已去,只好火速循大路向涪水关撤退。

  半路上遇到刘备,刘备得知庞统遇难,心慌意乱,斗志全失,慌忙撤回。

  后面张任、刘璋、雷同、吴兰率领蜀军追击,打算趁势夺回涪水关。魏延、黄忠等残兵退到涪水关下,后面张任等所率的蜀军亦已杀到。

  危急关头,留守涪水关的刘封、关平二将,率三万生力军从涪水关杀出,大败张任的追兵,将蜀军赶回雒城,暂时保住了涪水关。

  刘备在涪水关,因庞统的遇难伤心不已,如何行动,他已毫无主意。

  黄忠见状,忙劝刘备道:“唯今之计,主公不如立刻派人赴荆州,请诸葛亮军师到来,重定收川大计了。”

  刘备哭道:“我悔不依孔明之论,力劝庞统切勿急进,才有了今日之败啊!事到如今,也唯有请孔明至此谋策了。”

  刘备于是下令关平,连夜飞驰返荆州请孔明,刘备则紧守涪水、葭萌两关,张汪率军至涪水关下挑战,刘备亦坚守下出,决计待孔明到来,再作打算。

  荆州南郡城中,孔明的军师府内,此时正在欢要,今日是七夕佳节,孔明以军师中郎将的身分,邀请驻守荆州各邵的大将关羽、张飞、赵子龙,以及留在荆州的雕雪、司马芝二女,齐集军师府饮宴,庆贺佳节。

  月悬中天,孔明军师府内,宴席将散而未散。

  就在此时,西面益州天际,忽有流星飞坠,划过西面夜空,一沉而下,光华散裂,随即寂然。

  孔明目光如电,瞥一眼西面天际,微一思忖,神色忽地一凛,随即双目垂泪,掷酒杯于地,“砰”的粉碎,仰天长叹一声道:“哎!庞师弟恐怕已遇难了!我心悲痛!鸣呼哀哉。”

  以客卿身分,与司马芝同坐一席的雕雪,她内力深厚,目力奇佳,她的心儿又自始至终凝聚于孔明身上,因此孔明的失神,立刻落入雕雪的眼中,她不由大吃一惊,忙道:“孔明师兄!你不是已去信庞师兄,教他小心留意凶劫么?庞师兄处事精明,怎会遇险?”

  孔明长叹一声道:“我早已察觉,庞师弟出征益州当日,他的命宫太阴之位充斥青赤之气,青者乃其本命之劫,赤者乃受一股威力无比的赤龙气克煞;他受两者侵袭,运命凶险之极!而命宫太阴之位,主世人之三址六岁年运,庞师弟今日刚交三十六岁,西面益州现此凶兆,庞师弟必已凶多吉少矣!哎,我虽欲以人谋为其趋吉避劫,不料天命难逆,庞师弟竟难逃此劫。”

  在座人客中,雕雪、司马芝、赵子龙三人,一听孔明的悲痛叹息,又如此论断,便再无疑惑,确信庞统已不幸夭折了!

  因为三人均亲眼目睹孔明洞天彻地之能,他既然如此判断,便决非虚妄了!忆起庞统一生英明,却如此夭逝,三人均甚感悲痛惋惜。

  关羽、张飞却决然不信,关羽尚沉得住气,张飞却忍不住叫道:“军师啊!先生的谋略,张飞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如此虚幻之事,隔了千里,判人生死,我张飞怎能相信呢。”

  张飞这一嚷叫,在座众文武官员亦纷纷点头应和。因为孔明的判断毕竟大玄幻了。

  孔明却微叹口气,道:“是否如此,稍后自会明白。”

  众人心中不乐,这一席欢宴最终郁郁而散。

  过了三日,孔明正与关羽、张飞、赵子龙等将领论说目下的军事形势。

  忽报关平从益州赶回,关羽、张飞均大吃一惊,关平仓皇进入军师府,向孔明拜见,随即呈上刘备亲致孔明的书函。

  孔明拆视,但见刘备在书函中道:“本年七月初七日晚,军师庞统被张任射杀于雒城郊落凤坡,我心悲绝,仿惶无计。

  困守涪水关,一切待先生裁决定夺。”

  孔明将刘备的书函给关羽、张飞等文武官员阅视,至此,关羽、张飞等才不得不信,孔明三日前的预料,竟如斯灵验!军师庞统的确英年夭逝了!

  孔明长叹一声,神情十分哀伤,向关羽、张飞、赵子龙等文武官员道:“庞军师英年早逝,主公的大业丧一有力臂膀也!主公函中虽没表明,但他目下被困涪水关,进退不得,我又怎可贪图安逸,不亲赴益州决策埃”关羽一听,吃了一惊,忙道:“军师欲亲赴益州,那谁人可守荆州?荆州乃后方大营,不容有失也。”

  孔明道:“主公函中,虽没言明,但他既派关平送信,主公之意与我不谋而合。镇守荆州重任非云长莫属也!但关系重大,云长宜小心谨慎。”

  关羽见孔明如此重用于他,心中大喜,当即一跃而起,慨然说道:“云长谨遵军师令旨。”

  孔明取出荆州官印,关羽双手欲接,孔明手捧官印,欲交而未交,道:“云长接了官印,荆州大营便落在你身上,担子重如泰山埃”关羽慨然说道:“大丈夫既有承诺,便决以死相守。”

  孔明一听关羽口中的“死”字,心中便不由一凛,他登时有点犹豫,但已表态,怎可在关羽面前收回?他无奈肃然的问关羽道:“云长,若曹操引兵来犯,你打算如何裁处?”

  关羽道:“我必以力拒之。”

  孔明又问道:“若曹操北犯,孙权西攻,又如何应付呢?”

  关羽道:“我届时分兵抵御。”

  孔明一听,神色骤变,肃然说道:“若然如此,则荆州危矣!我有八字真言,云长牢记,可保荆州。”

  关羽心急接官印,忙道:“请问军师,是哪八字?”

  孔明一字一句的肃然道:“北拒曹操,东和孙权。”

  关羽此时亦凛然说道:“我决遵军师训令。”

  孔明心中这才一宽,当即将荆州官印交给关羽。自这一刻始,荆州五郡的千钩重担便压在关羽身上了。

  孔明即时升帐调令,令文官马良、伊籍、糜竺,武将糜芳、廖化、关平、周仓等人辅助关羽,留守荆州。其余文武,均随孔明征伐益州。

  孔明点大军五万,决定从益州的东南部巴州,即今之四川东南地区人川。令张飞统精兵一万,从陆路直逼巴州,再从巴州进抵雒城。又令赵子龙统水军一万,沿水路西上,直插雒城。孔明自己亲率中军,随后西进,三路兵马于雒城会合。司马芝本想留在赵子龙身边打先锋,但孔明知此行凶险万分,不欲增添赵子龙的负担,便教雕雪以军中相伴为由,把司马芝留在中军随行。

  到大军出发的这一天,张飞临行时,孔明特地召张飞到中军,嘱咐道:“翼德,巴蜀豪杰众多,不可轻敌,须警诫三军,不得掳掠百姓,所到之处,须以民生为念,不可任意鞭达士卒,免军心怨恨,你须切记,希望早日与你于雒城会合。”

  张飞见了孔明对他十分重用,心中已欣喜之极。他此时不由欣然大笑道:“先生放心,张飞但于路上苦忍,滴酒不沾,头脑清醒,心平气和处事便是。”

  孔明欣然点头嘉许。张飞毫不犹豫,统领一万精兵,从陆路直插益州的东南部。

  赵子龙亦率水军,沿长江西上,向益州东南部疾驰。

  孔明随后率领中军,向西面的益州进发。孔明所统的人川大军,兵分三路,部署严密,令刘璋的蜀军摸不清进军的意向,被逼分兵把守,兵力分散,为张飞的突袭奇兵创造了有利战机。单从入川的部署来看,孔明与庞统便明显分出高下了。

  作为入川陆路前锋的统军将领,张飞谨遵孔明的训示,一路上滴酒不沾,行动神速,对沿途蜀川百姓亦秋毫无犯,被百姓称为仁义之师。张飞大军得了民心,沿途有当地人指引路径,因此进军十分迅速。入川后的第三日,张飞的大军便已逼近巴州的治城江郡。

  张飞接报,说江郡太守严颜,是蜀中名将,虽已年近花甲,仍威勇不衰,开硬弓,使大刀,武艺高强,万夫莫挡。李严此时正扼守江郡,誓言决不降顺来犯的刘备军。

  张飞心中恼怒,便下令离城十里扎下营寨,派人进城传话。张飞对军使道:“你进城对严颜说,若早降则饶恕城中军民百姓;若不降顺,我就踏平江郡,城中鸡犬不留!你去传我的话。”

  军使领令,守城大将严颜,甚有见识,当日刘璋派法正迎刘备入川,他便叹息此乃引狼入室。及后听闻刘备已攻占涪水关,心中更怒,三番数次向成都的刘璋请缨,要去攻打涪水关,但均被刘璋拒绝,下令他严守巴州。

  此时间悉张飞已率大军杀到,便调动城中五六千兵马,准备迎击张飞军。

  副将向严颜道:“张飞在当阳长板坡,一人喝退曹军百万兵众,曹操亦闻风而避,将军不宜轻敌,可筑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城中粮草充足,可守一年;张飞缺粮,不久必退;更兼张飞性极暴躁,我不与其战,他必怒,怒则残虐兵士,待其军心生变,再乘势进击,张飞必败无疑。”

  此时张飞的军使已驰至城下,大叫“开门。”严颜令人放军使进城。军使拜见严颜,把张飞吩咐的话照直说了。严颜不由大怒道:“张飞匹夫,怎敢如此无礼!我岂是降贼之将也!本待一刀将你斩杀,但须藉你来传话。”

  严颜下令,将军使割耳、削鼻,放他出城。

  军使回营,向张飞哭诉严颜拒降及无礼。张飞大怒,环眼圆睁,披挂上马,率三百精兵,便直奔江郡城下,向严颜挑战。

  严颜却并不露面,只吩咐兵土大骂张飞。张飞怒火中烧,被骂得急了,三番数次冲杀到护城河的吊桥前,却均被城上兵士乱箭射退。一直到晚上,城中无一人出战。张飞无奈,只好先退回营寨。

  一连二日,张飞均无功而退。反被严颜在城上一箭射中张飞的头盔。张飞恨得遥指城上严颜骂道:“老匹夫!我若生擒得你,必一口生食你的皮肉。”

  到第三日早上,张飞又率领兵马,绕城骂战,江郡城四面环山,十分险要。张飞乘马登上高山,向山下城中俯视。但见城中兵将披挂备马,严阵以待、欲坚守不出;又见城中百姓,人来人往,搬木运石,相助建筑深沟高垒守城,张飞目睹之下,知山城确实易守难攻,急切动摇不得。张飞性虽鲁莽,但此时却忽然冷静下来。暗道:若城中兵马不出战,硬攻必死伤惨重,我军远道而来,怎比得上蜀军以逸待劳?僵持下去,只怕被水路的赵子龙,抢先抵达雒城,夺了我的头功呀。”

  他心念电转,忽然思得一计,他下令大军在寨中严密戒备,仅派出数十老弱残兵,前去城下叫骂挑战,只要诱得城小兵马出来追求,张飞便即率大军趁机冲入攻城。

  不料严颜仍不上当,数十老弱残兵,叫骂了三日,城中依然城门紧闭,绝不出战。

  张飞此时却不生气,他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传令军兵在城外四散打柴割草,十分忙碌,却不再靠近城下骂战。

  一连三日,均是如此。

  江郡城中的严颜,眼见张飞连日毫无动静,只是打柴割草,心中不由疑惑起来。暗道:莫非张飞军中粮草短缺,军心将变?若然如此,倒是一个痛击的千载良机!

  严颜心中转念,但又不敢大意,决定先派兵士,假扮张飞砍柴割草士兵,混人张飞的寨中,查证虚实,以免误中张飞诱敌出城之计。

  严颜的兵士顺利混入张飞的寨中,暗中窥探张飞军兵的虚实。

  这一晚,张飞在中军寨中饮酒解闷,忽然顿足大骂道:“严颜老匹大!你气煞我也。”

  此时,出外砍柴的兵士向张飞进言道:“我等这数日在城外砍柴,已打探得一条捷径,可以偷潜入江郡城内。”

  张飞一听,大喜道:“既有此捷径,为甚不早报知?”

  兵土道:“未探准虚实,不敢报知将军。”

  张飞大声问明兵士路径方位,即高声下令道:“决传令下去,今晚二更造饭,三更月明,即走小路直捣江郡,活捉严颜。”

  不一会,张飞准备抄小路,偷袭江郡的命令便迅速传遍寨中兵营。

  严颜的探子获悉,不由大惊,慌忙飞潜回江郡,向严颜密报。

  严颜一听,大喜道:“我早算定张飞这匹夫沉不住气了!

  他欲从小路偷袭,以为我不知,怎料一切我已尽悉,只须于小路埋伏下来,放张飞过去,我再劫烧张飞的粮草,张飞军中无粮,必败无疑。”

  当下严颜更不犹豫,亲率城中主力五千精兵,连夜出城,伏于小路两旁。

  到三更时分,月照之下,果见张飞率前锋悄然从小路过去。

  严颜大喜,即率五千精兵,飞驰到张飞的营寨,又蜂拥而进,十分顺利。

  严颜正欲下令放火烧营,不料就在此时,暗影中突现一位黑铁塔似的猛将,手执丈八蛇矛,怏如闪电向严颜疾刺,一面大笑道:“严颜老匹夫!你中我引虎人陷井之计了。”这员猛将,正是曹操闻之而避的张飞!

  严颜一看,才知中计,小路上过去,只是假扮的张飞而已。他不由一阵心慌意乱,挥刀与张飞斗了十数回合,手足发软,被张飞发起神威,蛇矛一挺,刺中严颜的战马,将严颜掀倒马下,早被军兵一拥而上。生擒活捉了。

  张飞又下令,对蜀军追而不杀,蜀军残兵,纷纷向江郡逃奔。城上蜀军,放逃兵进城,未及闭门,张飞大军已风驰电掣抢入城内。

  经过大半日的激战,江郡城中的蜀军大半投降,张飞下令不杀一名降卒,又出榜安民,不许军兵侵扰百姓,由于张飞的恩威并施,江郡城很快便平定了。

 

第三章 西川龙战

 

  张飞平定了江郡,但他对江郡太守严颜仍余怒未息。他下令将被擒的严颜押入他的帅府大厅,他自己事先高坐案上,只待严颜进来,便狠狠消泄心中怒火。

  严颜被五花大绑,推了进来,他怒视高高在上的张飞一眼,决计不肯下跪拜上。

  张飞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我张翼德到此,你尚敢不降,更敢抗拒,你可知罪?”

  严颜面不改容,怒目而向,大声厉斥道:“你们无义、侵我州郡,我力抗强虏,何罪之有。”

  张飞怒道:“你不怕我将你斩成十八截么?识趣者快快下跪降服。”

  严颜哈哈大笑道:“莽匹夫,你可知在我心中,只有断头将军,决无降贼之将也。”

  张飞厉声暴喝道:“刀斧手,将此老匹夫推出去,斩他一百零八刀。”

  刀斧手架起严颜,狠狠的推他出去,严颜回头怒喝道:“贼匹夫!要斩便斩,就算多斩一百零八刀,我亦无惧,发甚怒火。”

  张飞但见严颜毫无惧色,神态从容,不似受死,倒似赴宴,又声音雄壮,性如烈火,暗道:倒与我张飞有几分相似。

  他不禁回嗔生喜,忽地放软口气,喝令刀斧手退出。

  然后张飞又走下台阶,亲手替严颜松绑,再将他扶上自己的座椅,俯身垂首,向严颜拜道:“张飞冒犯虎威,请勿介怀,将军降与不降,我均放你离去便是。”

  严颜见状,不由一怔,道:“你真肯放我生离江郡?”

  张飞决然说道:“放!不但放,且送赠黄金百两,以便将军安享晚年。”说罢,张飞果然令军士捧出黄金十锭,每锭十两,足一百两,双手捧呈严颜。

  严颜心中感动,终于长叹一声,慨然说道:“将军恩义,令人感佩,但我无功不受赏,留待为将军建功之后,才敢领受。”

  张飞一听,不由大喜道:“严将军肯为我效力,同辅我义兄得成大业,妙之极了,百两黄金,便权作张飞的见面礼吧。”

  严颜决计不肯收下,张飞只好道:“既然如此,便当张飞替将军暂时保管吧!待将军建立奇功,再双倍奉赠。”

  严颜见张飞意态甚诚,毫无虚伪,这才断然说道:“实不相瞒,从江郡到雒城各地关隘守军,皆受我统辖,感将军大义,无以为报,老夫愿为将军前锋,沿路将下属召唤出来,向将军降顺便是。”

  张飞大喜,再三的向严颜拜谢。

  严颜果然言出必行,他率领张飞的前锋部队三千兵马,一路向雒城挺进,沿途所经关隘,守军将领皆严颜的旧部,严颜又极受部属的拥戴,因此严颜一到,传话下去,守军兵将,多半心悦诚服向张飞降顺。但有犹豫不决的,严颜便慨然说道:“旧主昏庸,新主英明,迎新送旧,为保益州百姓,此乃大势所趋,我亦已降服,何况你等呢?”因此部属均向张飞军献关隘降顺。

  张飞有严颜相助,一路上进展十分神速,而且兵不血刃,根本没有受任何阻延。

  此时,刘备困守涪水关,已接孔明的飞报,说各路人马将于雒城会合。

  刘备接报,不由大喜,多日的烦恼一扫而空,他召集军中将领,将此喜讯宣示,道:“我已接军师报示,他与翼德、赵子龙分三路入川,会于雒城,再进取成都。不久将至,只待孔明抵达,我便可立刻进兵了。”

  黄忠进言道:“主公不宜久待,被蜀军窥破我军心虚怯,必先发制人,向我发起猛攻,军师又未赶到,则我军危矣。”

  刘备道:“庞军师夭逝,我已无良策,如何稳定军心,将军有甚妙计?”

  黄忠道:“蜀将张任,每日均来挑战,若不向他示以颜色,则张任必轻视我军矣,张任挑战多日,兵将皆疲,又必疏于防范,正好趁机主动出击,今晚夜深,引军偷袭张任,必可令蜀军不敢轻视我也。”

  刘备同意黄忠的献计,他下令黄忠领兵从左路杀向张任营寨,魏延从右路进攻,他自己则走中路。

  当晚,刘备、黄忠、魏延等三路兵马杀到时,张任果然毫无防备,被刘备军冲入营寨,放起火来,蜀军大乱,四散奔逃。

  张任无法,只好率部分兵马,退返雒城。

  刘备乘势向雒城推进,在半路扎下营寨,第二天即向雒城进击。但一连攻城三日,张任均按兵坚守不出。到第四天,刘备亲自率小部兵马,攻打西门,令黄忠、魏延二人合力攻打东门。又故意留下南门、北门不攻,企图诱张任从南、北门杀出,便可从东、西二面合围张任,只要击溃张任的守军,则雒城便唾手可得了。

  张任在雒城上亲自督战,但见刘备在西门,骑战马往来驰骋,亲自指挥攻城,便下令坚守不出。当刘备在西门攻城大半日,人困马乏之际,张任即令副将雷同、吴兰二人,率军从北门杀出,然后转向东门,拖住正攻打东门的黄忠和魏延。

  他自己则率军从南门冲出,转抄西门,围攻已露疲态的刘备军,雒城内,则改由民兵守城,又在城上擂鼓助威,以振土气。

  刘备率军亲攻西门,打了大半日,雒城依然固若金汤,而兵将已十分疲困。刘备知危机将至,下令三军速退。不料就在部队刚向后移动时,张任率领的大军已杀到,专门认准刘备,要将他生擒活捉,张任更率一千精兵,风驰电掣的追向刘备。此时大将黄忠、魏延在东门,被雷同、吴兰拖住,不能前来救援。刘备无奈,只好亲自迎战张任,拼死厮杀。

  刘备军本已疲困不堪,被张任的生力军一轮冲杀,登时大乱,四散奔逃,刘备本来就非张任的敌手,此时见军队溃散,不由更惊,不敢再与张任苦斗,当即拨马而走。

  张任一心要生擒活捉刘备,绝不放松,从后面策马追杀,刘备单人匹马,在山僻小路狂奔,背后张任亦仅得数骑,紧追不舍。

  刘备正奔逃间,忽地山路上有一队兵马杀出,刘备一见,不由仰天长叹道:“前有伏兵,后有追军,今日天亡我呀。”

  就在此时,山路前面的伏军中,却有一员铁塔似的大将,手挺丈八蛇矛,驰马而出,从侧面截住张任,大战起来。张任一见此将,便已心慌意乱,根本不敢缠斗,仅打个照面,便转身飞奔,率军火速退回雒城。

  原来此人却是张飞,他与严颜迅速进抵雒城外山路,正欲直插雒城,与刘备军会合,半路且蜀兵正围攻刘备军,便杀了出来,击退张任。

  张飞趁势追击张任,张任见张飞已率大军赶到,料想张飞既然已从荆州抵达,那刘备的军师诸葛亮,便必在张飞军中了,他如何还敢大意,立刻退入雒城,也不管雷同、吴兰所卒的兵马尚留在东门外,立刻扯起吊桥,紧闭城门。

  张飞直逼杀到吊桥下,见吊桥已扯起,城门紧闭,便不恋战,转身奔回,与刘备军会合。

  刘备此时已由张飞的先锋严颜接迎,进入中军帐。张飞大步而进,向刘备拜见。刘备与张飞执手道:“若非三弟赶至,刘备今日几乎被张任擒捉了。”他一顿,又立刻道:“军师已抵此地了么?”

  张飞道:“军师以赵子龙为前锋,从水路入川,约定会于雒城,却未赶到,被我夺了先拔头筹之功。”

  刘备道:“山路险峻,关隘重重,你如何可如此神速长驱直进?”

  张飞把严颜引领到刘备面前,大笑道:“沿途关隘果然极多,共计四十五重,之所以如此迅速得过,全靠严颜老将军仗义相助之功也,因此一路上并无花甚大气力。”

  于是张飞把如何义释严颜之事,向刘备述知。

  刘备不由大喜,他即时脱下身披的黄金锁子甲,赠与严颜,欣然道:“若非老将军义助,三弟怎能神速抵此地,于危难之际救我一命,老将军当真义气盖山河埃”严颜见刘备如此厚待,亦向他真诚拜谢。

  就在此时,军中探哨忽然人报,说黄忠、魏延二将,与雷同、吴兰二蜀将交锋,雒城中的吴懿、刘磺又率兵助阵,两下夹攻、黄、魏二将抵敌不住,败退向东面去了。

  张飞一听,便向刘备道:“哥哥,我与你兵分两路,杀去救援。”

  刘备欣然答应:于是和张飞各率一军,杀奔雒城东门而来。

  蜀将吴懿、刘磺见有刘备生力军杀到,不敢恋战,慌忙退入城中。

  吴兰雷同二将,却只顾追杀黄忠、魏延军,一路向东追击,其后路便被张飞和刘备堵住了。黄忠、魏延见刘备、张飞援兵杀到,立刻回马围攻。雷同、吴兰二将知难硬抗,只好下马向刘备投降。

  这一仗,刘备在张飞的神勇助战下,总算稍有收获。不过,欲想破雒城,却依然千难万阻。刘备无奈,只好先在雒城郊外五里处扎下营寨,待军师孔明来到,再作下一步行动。

  此时,在雒城中,张任因精于用兵,已隐然取代吴懿,成了蜀军的主帅。他见失了雷同、吴兰二将,心中不由甚感忧虑。

  吴懿是蜀主刘璋的舅父,名义上是蜀军的主帅,但他深知用兵不及张任,因此督军大权交给了张任,此时吴懿向张任道:“兵危势急,若不决一死战,如何退得敌军,趁刘备的军师孔明尚未抵达,宜速用计破之,否则,我们只怕死无葬身之地也。”

  张任亦极为敬畏孔明的谋略,暗道:吴懿所言不错,若孔明赶到,要破刘备便难上加难了。张任心念电转,便决然说道:“我明日亲领一军前去挑战,诈败奔城北,刘备军必追,城中再出一军,截断追兵退路,刘备军必败无疑。”

  吴懿欣然答应,并决定由他亲自出城助战。

  第二天一早,张任率四千精骑,出城向刘备挑战。张飞大怒,跃马挺矛来战张任,张任与张飞斗了了十余回合,即诈败而奔,绕城而走。张飞在后面穷追不舍,追到城北门,吴懿率军杀出,截住张飞的后路,张任趁势率兵杀回,将张飞困在中心,进退不得。

  张飞虽然毫不畏惧,但苦战半日,依然难以脱身,兵将已渐露疲态,再斗下去,必定溃败。张飞不由有点吃惊,心想:张任这贼匹夫,倒有用兵之谋,张飞今日只怕败于他的手下。

  正危急之际,一队兵马从江边那面风驰电掣而未,领先一员大将,银枪银甲,跃马挺枪,神威凛凛。

  张飞远远望见,不由心花怒放,忙大叫道:“赵子龙,见你如见军师,他必已来到也,我被张任贼匹夫困住,正兵疲势危埃”那面的银枪银甲大汉,果然是从水路挺进入川的赵子龙。赵于龙听张飞在阵中大叫大嚷,不由呵呵大笑道:“翼德放心,军师已有万全之策,我先来救你脱困。”说罢,跃马挺枪,来势快如电奔。

  张任和吴懿军,此时被赵子龙和张飞二员猛将里外一吼,更听说刘备的军师孔明已驾临,军心立刻涣散,纷纷觅路奔逃,张任脸色亦不由骤变,慌忙抢先退入城中。

  吴懿却被吓得手忙脚乱,逃奔不及,破赵子龙快马抢近,一枪刺来,吴懿手中长枪吓丢到马下,赵于龙趁势银枪一抖,将吴懿的腰带挑住,扔到马下,兵士一拥而上,生擒吴懿。

  张飞大喜,策马飞奔而近,向赵子龙大叫道:“子龙,军师的名头果然惊人,甫于蜀川亮出,便将贼匹夫张任吓退了,军师现在何处?”

  赵子龙欣然笑道:“军师紧随我上岸,此时想必与主公会合了。”

  张飞一听,连忙与赵子龙一同直奔刘备的中军大营,他心急难熬,非要当面见到孔明才放心。

  赵子龙和张飞同入中军大营,帐中,刘备正与一位羽扇纶巾之人殷殷叙话,只见刘备欣喜万分,就如孤儿见了至爱至敬的娘亲。

  张飞见了,大步走上前去,向羽扇纶巾之人俯身拜道:“张飞参见军师先生!见到军师,我便心安了。”

  帐中羽扇纶巾之人,果然是军师先生孔明。只见孔明向张飞欣然一笑,又拱手贺道:“恭喜!恭喜!翼德已占先行入川之奇功也。”

  张飞自进军蜀川以来,他试着用计,又义释严颜,竞兵不血刃,便速破四十五座关隘,他由衷的确认,战争之道,计谋之士,的确能抵百万雄师,而由此他对孔明更为倾佩,他见了孔明,心中已十分欣喜,此时听孔明向他祝贺,不由呵呵笑道:“军师!我的成功,全赖先生行前再三嘱咐,令张飞亦试着用计行兵,否则,只怕尚被阻于江郡城外埃”孔明欣然一笑,暗道:“莽张飞”这名号,只怕须改一改了。他向张飞笑道:“翼德亦晓用计谋,此乃主公之洪福也,如今蜀川东部已平定,应该是进军蜀川心腹重地成都之日矣。”

  刘备道:“雒城守将,有刘璋之子刘磺、刘循等,而唯一的劲敌却是张任。此人极善用兵,又有胆色,不可轻敌。”

  孔明微一沉吟,即决然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定计先捉张任,再克雒城。”

  孔明说罢,即不顾远途奔波疲困,亲自乘马前去雒城郊外,视察地形,赵子龙恐孔明有失,亲自护送。

  孔明但见雒城东面有一座桥,名“金雁桥”。桥下河水甚急,两岸有大片半人高的芦苇草丛。孔明仔细辨察一番,便向赵子龙欣然道:“可矣!我明日必捉张任。”

  他返回中军大营,即召集军中诸将,下令道:“魏延、黄忠二将听令。”

  黄忠、魏延深知孔明用兵如神,他的令旨已下,哪敢怠慢,即一跃而出,肃然道:“未将黄忠、魏延听令。”

  孔明道:“雒城东面有座金雁桥,桥下河水甚宽,无舟不可渡也。离桥六里,有大片草丛,魏延引一千兵马,伏于左岸,以长枪专刺马上兵将!黄忠引一千军伏于右岸,专以大刀砍马脚,敌军溃败,张任必走东面小路,翼德可引一千军埋伏,待张任来到,即生擒活捉。”

  张飞一听,大喜道:“好啊!我有擒将之机,必不负军师所托。”

  孔明欣然点头,又对赵子龙道:“子龙率军伏于金雁桥北面,我亲自诱引张任过桥,你便将桥拆断,陈兵于桥北。张任必不敢北走,转奔南面,正好中计。”

  赵子龙、张飞、黄忠、魏延四将,领令各率兵马部署去了,孔明毫不犹豫,立刻准备明日一早的诱敌。

  此时,在雒城的张任,知吴懿被捉,更已投降刘备,心中不由更为惊怒,幸好此时刘璋从成都派来卓膺、张翼二将前来增援,张任这才稍感安慰,他为了先发制人,决定留张翼助刘磺守城,他自己则与卓膺出城退敌。

  张任刚出城列好阵势,便见孔明率一队凌乱的兵马,走过金雁桥,向这面而来,在百丈外列好阵势,但也显得十分混乱。

  孔明坐在一辆四轮车上,手执天机无为羽扇,越众而出,向张任羽扇一招,笑道:“张任!曹军百万雄师,闻孔明之名,亦望风而逃,你敢不投降么?”

  张任见孔明阵势混乱,不由冷笑道:“人说孔明用兵如神,如今看来,虚有其名罢了。”说时,把手中枪向前一挥,一队兵马即向孔明冲杀而来。

  孔明从容一笑,座下四轮车忽地无风自动,向后疾退。

  张任不舍,率军追杀,孔明退过金雁桥,张任亦追过金雁桥。

  再追前五里,忽地两支军队杀出,左面刘备,右面严颜,孔明退入中军不见。

  张任心知中计,欲退回金雁桥入城,但金雁桥竟于片刻间被赵子龙截断了,又见赵子龙在桥北面严阵以等,张任不敢接战,只好向南面绕河而奔。

  逃奔不及六里,张任兵马来到河岸左面草丛,魏延率军从草丛中跃起,长枪齐刺,将张任的马上兵将刺死无数,右岸黄忠,亦用大刀砍马脚,张任的骑兵人仰马翻,大半被歼,其余的四散溃逃。

  张任无奈,只好率数十骑兵向南面飞逃。不料突然杀出一将,正是猛将张飞,张飞发起神威,丈八蛇矛一挑,将慌乱的张任挑落马下,众兵一拥而上,活捉了张任。

  张飞将张任押入中军帐见刘备和孔明,刘备本来欲劝张任投降,张任却大叫道:“忠臣岂可事二主?今日虽降,日后亦必反也。”

  刘备亦不忍杀,孔明下令将他遗体葬于金雁桥侧,受雒城百姓年年参拜。

  刘备令严颜、吴懿等一班蜀军降将,领先直抵雒城,向城中守军劝降。刘璋派来增援的蜀将张翼,在城上斩杀刘磺。

  开城投降。刘璋之子刘循,则只身逃回成都去了。

  孔明向降顺的蜀将打探从雒城往成都的布防,知除前面的重镇绵竹布有重兵外,成都兵力已不到四万,孔明判断,只要攻陷绵竹,则成都可不攻而破,于是决定集中全力,攻打绵竹。

  由于有孔明用计,又有大将黄忠、魏延出力;而此时蜀军已人心涣散,人人思降。因此不消半月,刘备军便已攻陷绵竹,守城蜀军三万重兵,大半降顺。

  孔明正欲趁势向成都进军,就在此时,却报说马超投入张鲁旗下,刘璋向张鲁求救,张鲁便派马超攻打葭萌关,守将孟达、霍峻难敌马超,形势危急。

  刘备一听,不由大惊道:“马超乃虎将啊,若被其攻陷葭萌关,则我军前后受敌,其势危矣。”

  孔明微笑道:“主公不必忧虑,马超虽然神勇,不外是勇士一类的人物,只须先以武慑其志,再用计服其心,马超不难破也。”

  刘备道:“马超勇猛,如何可以武力慑之?”

  孔明笑道:“若要马超慑服,须用翼德、子龙二将不可。”

  刘备道:“子龙在外安抚界川各州郡末回,翼德在附近。

  可急召他赶赴葭萌关救援。”

  二人说时,张飞已在外面大叫而进道:“告辞哥哥,便去战马超也。”

  孔明却只当不闻,对刘备道:“马超英勇无敌,除非往荆州召关云长来,否则无人可以抵御。”

  刘备知孔明用的是“激将法”,便点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

  张飞听了,忍不住大声道;“军师!你为什么如此轻视我?我曾独力抗拒曹操百万雄兵,岂会畏惧区区一名马超。”

  孔明微笑道:“当年翼德拒曹操于长板桥,乃因曹操不知虚实而已;曹操若知底细,他岂会退兵?马超之勇,天下闻名,与曹操渭水大战,杀得曹操割须弃泡,几乎丧命,岂是等闲之辈?就算关云长至此,亦未必可胜。”

  张飞被激,不由哇哇大叫道:“军师!张飞决计要去!若胜不得马超,甘受军法处置。”

  孔明一听,欣然道:“既翼德肯立军令状,必会全力以赴,可作先锋,再请主公亲自押阵,我留守绵竹,待子龙回返,我当亲赴葭萌关破敌。”

  刘备欣然答应,魏延亦向孔明请缨,孔明便令魏延为前部,张飞作先锋,刘备随后率一万大军,即日开赴葭萌关救援。

  刘备亲率大军,赶到葭萌关,关下马岱已向关上挑战。

  魏延先到,他欲抢张飞的头功,出战马岱,却被马岱一箭射伤左臂,张飞赶到,杀退马岱,救走魏延。

  第二天一早,关下鼓声震响,报说马超兵到,正在关下挑战。

  刘备与张飞上关楼俯视,但见马超纵马挺枪而出,头戴狮盔,身缠兽带,银甲白袍,面如冠玉,神威凛凛,仪表非凡。

  刘备在关上见了,不由赞叹道:“当真不愧人称锦马超也。”

  张飞见刘备赞马超,不由又妒又恨,他哇哇大叫,决要下关出战马超,刘备再三阻止住了,直到见马超的人马已呈疲态,已近午时,才向张飞道:“马超军已疲困,翼德可下关与他一战。”

  张飞大喜,率五百精骑,飞驰出关,马超见张飞只率五百军出战,他银枪向后一摆,亦令所率大军退后百丈,单人匹马,迎战张飞。

  张飞见马超胆气过人,心中亦暗暗称赞,他手执丈八蛇矛,飞驰而出,一面大叫道:“马超,认得燕人张翼德么?”

  不料马超傲然道:“我关东世家子弟,岂识得你等村野匹夫。”

  张飞大怒,也不打话,骤奔上前,挺矛便刺马超,马超长枪一横,震开张飞的蛇矛,两人的手臂均感一麻,显然两人神力不相上下,因此谁也不敢轻觑对方,奋起神威,矛来枪往,激战起来。

  刘备在关上注视,见两人已激斗了百余回合,依然难分难解,他恐张飞有失,便鸣金收兵,召回张飞,马超也不追赶,长枪一横,于关下往来驰骋,十分威风。

  张飞刚上关,见马超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大怒,不听刘备的劝阻,头盔也不戴,只缠了一条黑巾,又骤冲而出。马超毫不畏惧,挺枪接住,与张飞又大战起来。

  刘备恐张飞有甚闪失,便亲自率兵下关,替张飞押阵见两人又斗了一百回合,依然难分胜负。

  眼见天色近晚,刘备鸣金召回张飞,道:“马超英勇,不可轻敌,且先上关,明日再战吧。”

  张飞杀得环眼血红,精神倍加,咬牙大叫道:“我誓死不会。”

  刘备道:“今日天晚,不可再战也。”

  张飞道:“点起火把,我与马超夜战。”

  此时,马超亦纵马而出,向这面大叫道:“张飞!你敢与我夜战么?”

  张飞被激得虎吼连声,再不从刘备劝阻,换了战马,令军士点起火把,关下如同白昼。

  马超亦换了战马,驰出阵前。张飞挺矛而出,大叫道:“马超,我不将你生擒活捉,誓不上关。”马超亦大喝道:“张飞!我不能胜你,决不回寨。”

  两人又激战起来,斗了五六十回合,马超拨马便走,暗中算计,用铜锤打张飞,张飞见马超突然退走,心中也自加小心。

  马超见张飞赶近,忽然回身,右手一甩,一柄流星锤闪电般击向张飞。张飞目光如电,立刻窥破,头一侧,流星锤擦耳而过,丝毫无损。

  张飞勒马而回,马超不舍,亦回身赶来,张飞忽地抽箭张弓,一箭向马超射来,马超目力超群,亦一闪而过,两人心中均不由一凛,各自暂回阵中。

  刘备知张飞和马超功力相当,再久战下去,必定两败俱伤。他心中甚喜马超的英勇,便向马超叫道:“马孟起,我以仁义待人,不施诈,你可收兵暂歇,我决不趁乱追击。”

  马超一听,暗道:我远道而来,果然已疲困不堪,刘备必已窥破,他却不趁虚而乘,果然不比曹操的奸险!于是马超向刘备大声答应道:“刘玄德,便依你之意,今暂且收兵,明日再战罢了。”

  马超说罢,即传令收兵,又亲自断后,待大军退尽,他才驰回营寨。

  刘备见马超身先士卒,英勇不凡,心中又羡又奇,下令不许追击,亦退回关上去了。

  第二天一早,张飞又欲下关再战马超,就在此时,军中哨马飞报:“军师来到了。”

  刘备一听大喜,连张飞亦不再坚持出战,无奈说道:“哥哥,既军师来到,战与不战,便由军师裁决好了。”刘备深知张飞对孔明敬若神明,孔明说一句话,甚至比他刘备更有力度,便欣然一笑,不再与张飞纠缠。

  不一会,孔明已到,刘备接入,客气一番,便连忙将连日的激战情形,对孔明说知。

  孔明听罢,目注张飞一眼,见他环眼血红,便知他已杀得虎胆暴炽,孔明向张飞含笑道:“翼德斗志可嘉,已足令马超不敢轻觑我军之武矣。”

  孔明这一当面称赞,张飞不由如吃蜜糖,十分欣喜,他呵呵大笑道:“先生料事如神,张飞怎敢不信?但教马超知我军人材济济,不可轻觑,我愿足矣!战与不战,一切的从先生裁决。”

第四章 白兔龙气

 

  孔明与刘备会心一笑,孔明道:“翼德与马超,均当世虎将,若恶斗下去,必有死伤,非我所愿。宜以智取,令马超为主公效力,才不失为两全其美之道。”

  刘备一听,大喜道:“我也很喜欢马超英勇,但未知如何可令他降服?”

  孔明微笑道:“马超万般无奈,才投奔汉中张鲁,绝非心悦诚服。我只须断其归路,马超失去依据,自然向主公降服。”

  于是,孔明定计,派人入汉中,向张鲁作说客,表面是欲与张鲁结盟,以安其心,暗中却收买张鲁的谋士杨松,挑拨张鲁与马超的关系,令张鲁生疑,将马超召回。马超正杀得性起,自然不从,令张鲁更怀疑马超拥兵自重,下令汉中关隘,拒绝马超回来,又停止供应粮草。

  马超所率的二万汉中兵,很快便断粮断草,又进退不得陷入绝境。

  孔明本欲亲自走一趟马超军营,说服他降顺。此时却接赵子龙来信,举荐一位叫李恢的蜀川人来投奔,李恢恰好与马超有交情,孔明便派他入马超营中,劝谏马超。

  李恢初见马超时,马超态度尚很强硬。李恢对马超道:“将军与曹操有杀父之仇,陇西有切齿之恨,前不能救刘璋而退荆州之兵,后不能制杨松而见张鲁之面,四海难容,一身无主,若有闪失,则一生英名尽丧,天下虽大亦无立足之地埃”这番话一针见血,说得马超哑口无言。他思忖良久,终于决定,随李恢入葭荫关,拜见刘备。

  刘备与孔明亲迎马超,待之以上宾之礼,马超见刘备十分热诚,心中欣慰,不过,他仍有点不服气,心想:荆州军中,能战者不外是关、张二人而已,但张飞与我仅不相伯仲,未知刘备麾下,尚有甚猛将呢?

  马超思忖时,忽有探马报说,蜀将刘竣马汉率领大军包抄葭萌关,马超慨然道:“我愿为刘将军斩此二人,作见面之礼。”

  引时忽有一员大将大步而进,原来是从绵竹奉召而来的赵子龙。

  孔明一见赵子龙,便含笑道:“关下有蜀将挑战,马超欲斩此二人作见面札,子龙意下如何?”

  赵子龙事先已得孔明密示,召他来此,正是欲进一步令马超心悦诚服,便朗声道:“马孟起乃远来之客,岂有让客代我们征战之理。”且摆下酒宴,我去取蜀将人头向马孟起贺喜。”说罢转身而去。

  孔明欣然下令,安排酒宴,马超心中疑惑不定,暗道:蜀将刘竣马汉非等闲之将,我欲斩之、亦须花不少力气,少说亦须半日苦战,这赵子龙竟敢自负在酒席安排之间便可成事么?

  马超心念未了,酒席也尚未摆好,赵子龙已大步再进,他手中挽着的果然是两颗蜀将人头!

  马超这才又惊又佩,向刘备顿首道:“马超拜见主公!今日得遇明主,如拨云见青天。”马超又向赵子龙祝贺,再与张飞握手相见,三员虎将相视大笑,心中绝无芥蒂。从此,马超便对刘备忠心一片,倾心拜服了。

  当下马超痛饮三杯,随即一跃而起,慨然说道:“我不明时势,领兵救益州,延误了主公取成都大计。我愿将功补过,与我弟马岱亲赴成都,晓示刘璋识时务,献出成都,免多伤无辜也。”

  刘备大喜道:“将军若能说得刘璋降顺,应记入川之头功埃”孔明亦向马超欣然鼓励,嘉勉其志,因为孔明深知,成都城内尚有精兵三万,粮草衣物足用三年,若坚决抵抗,短期决难攻陷。而时机拖延,便给北面的曹操,东面的孙权进攻荆州之良机了。因此成都非迅速攻陷不可,若能和平解决。

  则是上上之眩马超英名盖世,有他出面,迅速、和平克服成都,便极有希望了。

  当下马超、马岱随刘备军一道,向成都挺进。

  在成都,刘璋眼见大小将领,非死即降,十克其九,不由十分悲痛。他已失任何主意,只好下令闭门不出,待探马报说,汉中派来马超、马岱已抵城下,刘璋才敢登上城楼观看。

  只见马超在城下大叫道:“请刘璋答话。”刘璋无奈露面,问马超有何话说。

  马超伸马鞭一指,道:“我率张鲁兵本欲救荆州.不料大势所趋,张鲁误听杨松谗言,反欲加害于我,我无奈已归投刘皇叔矣!刘皇叔乃仁义之人,公不如开城纳降,免满城百姓受苦。如若不从,我只好先行攻城了。”

  刘璋眼见前来救援的马超,反而投降刘备,进攻于他,不由又惊又气,他深知大势已去,顽抗无益,不如降顺,尚可保住生命,于是决计献城出降。

  半个月后,刘璋亲拜官印,出城投降。刘备亲自迎接刘璋,又与刘璋握手流泪道:“贤弟,并非刘备不仁不义,委实是大势使然,不得不如此也。”刘璋痛哭无言。

  刘备进城后,尚不忍放逐刘璋。孔明道:“既然大势如此,主公不可再犹豫;益州不可容二主,可将刘璋送去荆州。

  让其安享晚年。”见刘备仍有犹豫,孔明又续道:“刘璋之所以失基业,乃因性太懦弱,主公不取,亦必落入他人之手,主公既已得之,若执着于妇人之仁,恐怕难长保益州矣。”

  刘备这才依从孔明的安排,授刘璋以振威将军的官号。

  将他的家室,一道迁往荆州南郡居停。

  刘备自居益州牧,任益州的最高行政长官,又封法正为蜀郡太守,一班蜀川降将,皆重加委用。

  更封关云长为荡寇军汉寿亭侯、张飞为征远将军新亭侯、赵子龙为镇远将军、黄忠为征西将军、魏延为扬武将军、马超为平西将军。以及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刘封、关平周仓、廖化、马良、马谡(马良幼弟)等一班荆州旧臣,均重加封赏。

  一面又开仓赈济百姓,益州百姓军民大悦,人心很快便安定下来了。

  刘备念及诸官将大功,打算将成都有名的田宅,封赏给诸有功官将。

  孔明是军师身分,赵子龙是刘备的属将,二人对刘备的决定深感不妥,但又不便当面劝谏,便通过雕雪、司马芝二女,以客卿的身分,向刘备进言道:“益州百姓,屡遭兵战之祸,田宅十室九空,将军宜将空余田宅,分还百姓,令人民安居乐业,则民心安定,益州可保长久也。”

  刘备一听,微一沉吟,即知此乃孔明和赵子龙之意,他不由欣然笑道:“两位姑娘所言甚是,我当遵而行之!且请回去转告两位姑娘的知己,说我所思有欠妥之处,多谢两位姑娘的知己提醒。”

  雕雪、司马芝回去告知孔明和赵子龙,欣喜笑道:“刘皇叔知我等是代表你去劝谏,他竟然立刻便打消原意,欣然接纳,刘皇叔如此听言纳谏,他的基业必可得长久了。”

  孔明未及答话,赵子龙已略带迷惑说道:“当日在荆州南郡观天台上,义兄不是判断,主公正受东吴孙权的赤龙气克煞么?为甚主公还能取益州,得成大业呢?”

  孔明微一沉吟,道:“据我所知,东吴孙氏的赤龙煞气,部分已落在庞师弟的身上,他因此而有落凤坡之难,如今赤龙煞气已消其半,威力大减,主公的白兔龙气虽然稍弱,但亦足以抵御,因此终可大业初成也。”

  雕雪见孔明兴致勃勃,便趁机问道:“如今刘皇叔已取益州,又据有荆州五郡,西面全境,连成一体,大有北取曹操,东克孙权,一统天下之势,孔明师哥以为,刘皇叔是否有天子平定天下之运势呢?”

  孔明一听,微笑道:“目下三王鼎立之天机大势仍在演行,并未最终确立,其中尚有奥妙变数,我又怎可推论断言三王鼎立之后,天下一统的天机演进?一切尚言之过早也。”

  雕雪又问道:“为甚到目下之势,三王鼎立尚未最终确立呢?”

  孔明微一沉吟,即断然说道:“北面曹操,东面孙权,其王者之势早已确定,等闲不可撼摇矣。但如今主公初克益州,局势未定,民心未稳,须艰苦经营,才能稳固。而益州北面乃张鲁的汉中之地,与曹操为邻,曹操必窥伺汉中,若汉中落入曹操手中,则益州便有大军压境之危矣。再者东吴对荆州必欲得之而后快,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分谋夺的机会,若荆州落人东吴之手,则益州东部立刻便将落入东吴大军环伺之下。

  危机重重。主公有此三大隐患,他的王者大业因此远未确定。而三王鼎立大机大势缺一不可,又怎可判断为最终确立呢?”

  赵子龙接口道:“那义兄以为,我等该如何自处?”

  孔明慨然的道:“我师庞德公当日已有判断,我等四人,均乃三王鼎立天机奇格中人,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唯有顺此大势而动,先行导引三王鼎立天机大势确立吧。”

  孔明深知若欲令三王鼎立的天机大势能够确立,须先匡扶刘备成其王者基业。为此,他作了一番精密的部署。

  首先是尽量稳定荆州的局势,而关键人物是镇守荆州的关云长。为了稳住关云长镇守荆州的决心,孔明破例劝刘备重赏关云长。

  刘备十分赞同孔明的见解,当即从益州的库房中,拨出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钱币五千万,蜀锦一千匹,派人送去荆州,赠与关云长。

  同时,孔明又不辞劳苦,亲自制定治国律例,他定下的律例刑法甚严,比起刘璋治蜀川时严厉。

  新任蜀郡太守的法正,向孔明进言道:“昔日汉高祖与民约法仅三章,百姓皆感其德政,终可平定天下。军师为甚不加效法,以慰民心呢?”

  孔明肃然道:“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当日秦以暴虐之法治国,天怒人怨,因此高祖以宽仁之法,以慰抚民心。

  如今益州旧王刘璋懦弱,德政固然缺乏,刑律又十分松懈,以至群臣之道尽失,臣属宠之以位,位高权重则有反心,事事示之以恩惠,恩惠稍减,则生怠慢之心,是故君不能制臣,臣不能服于君,上下皆弱,混乱不堪,弱势已成,积重难返,日久必败也。因此我才以恩威并施,以法治国,革新积弱之政,令上下守法,进退有度,有功者赏,有罪者罚,政通人和,人和国兴也。”

  法正仔细聆听,不由倾心拜服。从此之后,法正对孔明十分敬佩,他就算不服任何人,孔明的训诫,他却绝不敢怠慢。

  孔明在益州处政,不觉又过去一月时光。这天,孔明正与刘备议论天下大势,府外报说,荆州关云长派他的义子关平前来拜谢封赐,刘备召关平进见。关平先向刘备、孔明行拜见之礼,又代关云长向刘备拜谢赏赐。忽然从内中取出一封书函,道:“义父闻马超武艺惊人,又打算人川与他比试高低,着我向伯父禀告。”

  刘备拆阅书函,不由大惊道:“二弟与马孟起,皆当世虎将,若要比试,只恐刀枪无眼,两人必势不两立也。”

  孔明微笑道:“不必担忧,我自有释慰云长之法。”

  刘备知关羽对孔明十分敬重,见他成竹在胸,这才稍感放心。当下孔明即疾书一函,交给关平,道:“你回去向云长呈上,他自会明白。”

  关平接孔明书函,即日起程,返回荆州。他去拜见关羽,先说了益州局势已经初定。关羽却立刻追问道:“我欲与马超比试之事,平儿已向我兄长禀告了吗?”

  关平忙道:“儿已禀告,军师有回函呈上父亲。”

  关羽拆函,只见孔明写道:“听闻云长欲与马孟起比试高下,此心甚壮。但依我之见,马孟起虽然武艺出众,不过是汉高祖时大将英布、彭越一类人物罢了,其只堪与翼德并列,怎及得上美髯公之绝伦超群呢?云长受任镇守荆州重责,若贸然入川,万一荆州失守,则云长罪大也。草草不恭,尚祈明察。”

  关羽阅罢,良久不语,关平见状,不由吃惊道:“军师回函,令父亲不悦吗?”

  关羽将孔明的书函递给关平,道:“你可阅视,便知是否令我不快。”

  关平细阅孔明的书函,心中稍安,但仍不放心道:“军师以荆州重任责之,父亲并无反感吗?”

  关羽一听,伸手一捋其美髯,笑道:“不然,我欲入川,不过是欲与孟起分个高下。孔明料事如神,他的判断岂会有差?既然如此,我还入川作甚?孔明果然明白我的心意埃”孔明洞悉天机,他对天下大势的判断亦十分准确。

  刘备夺取益州后不到半年,曹操便断然决定,先攻取张鲁的汉中,然后再东征孙权。在此强敌窥伺之下,孙权欲谋夺荆州的意图,才不得不暂时收敛,改而与刘备暂时再度结盟,以抗衡曹操的强势。

  而“北抗曹操,东连孙权”,自始至终是孔明奉行的战略大计,因此孔明为稳住侧翼的安全,亲自安排将荆州的江夏、长沙二郡归还孙权,而争取到孙权承认荆州的南郡、零陵、武陵划归刘备统辖,如此一来,便消除了侧翼孙权的威胁,可以集中全力抗衡北面的曹操。

  在许昌的曹操,自返谯郡祭祖,目睹祖宗灵异惊兆,曹操的心境变得越来越亢奋了,他时常在梦中回味祖宗向他的示训,醒来却老大不服气,暗道:假若我曹操亦无王者之命,环顾那当今世上谁配拥有!嘿嘿,我倒要与这见鬼的血煞狠狠斗上一斗。”

  曹操心念电转,他欲尽快扫平天下,在他有生之年,开创王者之业的雄心,竞随着他年纪的老迈而越来越炽烈了。

  此时,曹操身边甚为得力的谋臣荀彧、郭嘉等人,或因反对曹操篡夺朝政、或因长年风霜,积劳成病,先后死去,能够为曹操出谋划策的人己所余无几,其中一位是贾诩;另一位是曹操的家臣,丞相府主薄司马懿。

  曹操先与贾诩商议,贾诩并不善征战之谋略,因此无奈道:“丞相欲行征伐,须召夏侯惇、曹仁两将军回来,商量此事。”

  曹操依言派人召夏侯惇、曹仁二将回许都,二人未及赶回,曹操偶然与丞相府主簿司马懿谈及此事,他打算扫平刘备和孙权及天下割地为据的诸侯。

  司马懿一听便微笑道:“丞相,吴与蜀两地,急切间未可克取,宜先取汉中张鲁,乘胜再克西蜀,然后集中全力,攻取江东,则天下可一举而平也。”

  曹操一听,不由大喜道:“仲达所论,竞与我不谋而合!

  好极了,我便升任你为行军司马,随我西征汉中,参议军政大事吧。”

  司马懿大喜,此时他年值三十岁,在曹操的丞相府中、一直郁郁不得志,他自己也意料不到,他的一番议论,竞大讨曹操的欢心,从此便可表现他的非凡才华了!他对曹操不由十分感激,连忙向他拜谢。

  直到此时,司马懿尚不知自己的身世来历,也只知自己小时便与父母以及一位妹妹失散,从此不知所踪。他后来得许昌的一位大族人家收留,又供他读书,司马懿亦十分好学,年仅十八岁,便将历代的兵法大著读遍,他因此极善机谋,而且城府极深,又善于察颜观色,因此进丞相的曹操府任主簿后,处事精干,甚得曹操的信任。

  不过,也不为什么,司马懿的运途十分曲折艰辛,他进曹操的丞相府后,整整度过十年岁月,他依然仅是丞相府的一名主簿而已。他自己也意料不到,今年是他三十岁的而立之年,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下,他竟大受曹操的赏识,从一名家臣一跃而升为朝廷的行军司马,这简直有如天赐良机,供司马懿施展他的才华,他又怎会不牢牢把握这个千载良机?

  不久,夏侯惇、曹仁二将,奉召返回许都,曹操的西征大计也最后确定下来。

  曹操下令,西征大军三十万兵力,前锋由夏侯渊、张郃统率,中军由曹操亲自坐镇,司马懿为行军司马,随军参议军政大事,而后部则由夏侯惇、曹仁统率,负责押运粮草的重任,曹操平生最善于断敌粮草,深知粮草的重要,因此特派最信任的亲将曹仁押阵。

  曹操的三十万大军,开始向西南的汉中进发,不一日,夏侯渊、张郃所率的五万前锋大军,便逼近汉中的边关重镇阳平关。

  阳平关南倚鸡公山,北面临嘉陵江,古称白马城,是汉中与曹魏的一座分隔重镇,地理形势十分险要。阳平关后面,便是汉高祖刘邦出击项羽的陈仓险道,曹操此时西征,却反过来从陈仓进逼阳平关。

  此时,在汉中的张鲁已接警报,说曹操大军逼近阳平关。

  张鲁即与其胞弟张卫,商议退兵之计。

  张卫道:“汉中之地,形势最险要的,首推阳平关,须全力防守。弟愿亲赴阳平,在关前关后,依山傍林,扎十余营,迎击曹军,先坐镇汉宁,须多拨粮草供应。”

  张鲁慑于曹军的强势,此时并无什么退敌妙计,无奈只好依从张卫的计策,派遣大将杨昂、杨任助阵,率五万大军开赴阳平关迎战。

  张卫率大军迅速赶到阳平关,在关前关后,依山傍林之处,扎下营寨布防。

  不久夏侯渊、张郃亦率前锋五万大军开抵。二人听说阳平关张鲁军已有准备,又见士卒经连日行军,已十分疲困,便在离关前十五里处扎寨,歇息一晚,准备明日再行出击攻关。

  五万曹军前锋部队,正在营寨中熟睡之际,忽然后寨起火,前寨、中寨的曹军皆乱作一团。就在此时,张鲁派来阳平关的大将杨昂、杨任,率兵杀了过来。

  夏侯渊、张郃抢先逃奔,曹军大败,退到三十里外的中军大营,才勉强稳定下来。

  曹操大怒,召夏侯渊、张郃于中军帐,斥责道:“你二人久历征战,难道连这兵远行疲困,须防劫寨的兵法常则亦不晓吗?如今使我大军锐气受挫,罪当诛斩。”

  夏侯渊、张郃二将,被连日的险峻山路,艰苦奔波弄昏了头,此时受曹操痛责,竟无言以对,自忖:今回必死无疑了。

  此是,中军帐中的行军司马司马懿,却忽然向曹操拱手贺道:“恭喜丞相,夏侯、张郃二将军为我军制造了绝佳胜机也。”

  曹操一听,怒火稍缓,但仍余恨未息,沉声道:“仲达!他二人制造了什么战机?”

  司马懿道:“此行征西,出陈仓抵阳平关,沿途山势险恶。

  林木丛生,不辨路径,阳平关乃汉中重镇,扼西进要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若硬攻必事倍功半。未知丞相是否如此?”

  曹操此番西征,一来他已上了年纪,二来他已位极人臣。

  享尽荣华富贵,艰苦征战的雄心已大为消减了,一路上所遇皆险恶山岭,心中已惴惴不安,此时听司马懿这般一说,不由点头道:“仲达,你所言不差,的确如此,我若早知此地如此险恶,怎会出兵西征也。”

  司马懿却微笑道:“丞相,虽然如此,但既然大军已抵此地,便不可空手而回也,今夏侯、张郃二将,被张鲁军所败,他们必生骄心,我军可投其所好,主动退兵,张鲁军必定追杀,届时我军于半路埋伏,先歼其主力,则阳平关可不攻而破也。”

  曹操一听,不由喜道:“仲达此计甚妙,我亦正有此意也,既彼此同谋,不必犹豫,即依此计而行吧。”

  于是曹操下令,夏侯渊、张郃二将,各率三千精骑,悄然逼近阳平关,他所率的中军大部人马,即日回身后退,摆出一副兵疲撤退的慌乱态势。

  阳平关下的杨昂、杨任二将营寨,闻报曹操大军已慌忙后撤,杨昂便要出兵追杀,杨任道:“曹操诡计多端,不可贸然追击。”杨昂不听,决要追杀,自率二万大军,趁夜追击曹军。

  杨昂率领的二万大军,刚追出阳平关五十里外,便突然被曹操的十万大军四面包围。杨昂猝不及防,先被曹仁斩杀,他率领的二万大军,亦无一生还。

  另一面夏侯渊、张郃二将,所率的六千精骑,风驰电掣逼近阳平关下杨任的营寨。杨任以为是杨昂回兵,放夏侯、张郃人寨。曹军即在寨中放起火来,杨任军顿时乱作一团。

  慌乱中杨任上马迎战,恰好撞着夏侯渊,两人激战了二十余回合,杨任被夏侯渊使“拖刀计”一刀斩于马下,营寨中的二万张鲁军非死即降,全军覆没。

  夏侯渊、张郃趁势进攻阳平关,只遇到零星的抵抗,便顺利攻入关内,原来阳平关的守将,张鲁的胞弟张卫,闻报关下的杨昂、杨任已全军覆没,吓得率守城一万兵力,弃关而逃,连夜奔回汉中的南郑了。

  此役曹操不但顺利攻占阳平关,而且更重要的是歼灭了张鲁的四万主力部队,张鲁余下的兵力已根本不足与曹操的三十万大军抗衡,因此曹军未到,困守南郑及汉中郡的张鲁已信心动摇,军无斗志,汉中的失陷,只是旦夕之间了。

  因此阳平关一役,司马懿所献的以退为进、歼敌之主力、再攻坚取城的策略,对曹操攻取汉中的胜利所起的作用十分重大,甚至是关键性的取胜策略,而司马懿在曹操心目中的分量亦大为提升。

  曹操的西征大军在攻陷阳平关后,稍作安顿,便向汉中郡的外围重镇南郑挺进,在南郑,张鲁的胞弟张卫领兵出战,被曹操的虎将许褚斩杀,不到三日,便将南郑攻陷了。

  南郑失守,距南郑仅五十余里的汉中郡城中,犹如困兽的张鲁,自知大势已去,自闭仓库,不加毁坏,然后出城与曹军决战,张鲁战败投降,曹操念其封仓存粮之德,优礼相待。

  封张鲁为镇南将军,送去许昌安置。

  在此役中,曹操又收得马超部属的猛将庞德,他不由十分欣喜,下令大赏士卒,三军痛饮三日。

  此时,司马懿却又向曹操进言道:“丞相,刘备以奸计取得蜀川,蜀人尚未归服。主公已得汉中,蜀川震慑,何不趁势攻蜀?我料刘备必土崩瓦解,此千载良机不可失也。”

  不料曹操叹了口气,道:“为人最怕不知足也,今既得陇又望蜀吗?”

  司马懿见曹操意态犹豫,又忙道:“丞相,此非贪心之举也,若不即时攻蜀,拖延时日,刘备有诸葛亮为相治国,又有关、张、赵、马、黄诸猛将,蜀民人心归附,扼守关隘,便极难谋取了。”

  曹操一听,却肃然说道:“仲达所论,虽有其理,但夫于偏激也,我当日赤壁之战,攻取荆州,便萌此趁势进攻江东之念,但由于立脚未稳,兵力疲困,被诸葛亮和周瑜窥破我的弱点,致有赤壁之败挫,你今日所言,难道欲令我重蹈覆辙么?”

  司马懿一听,心中不由一凛,暗道:曹操被赤壁一役吓怕了,他又怎敢再一鼓作气而进呢?司马懿心中转念,便不敢再进言了。

  曹操果然被赤壁之战所慑,他断然决定,令大军先行休整,待汉中局势稳定下来,再作打算。

  在曹操攻取汉中的这一段时间,刘备和诸葛亮果然正忙于稳定蜀川,无力兼顾,到曹操迅速攻陷汉中,蜀川百姓均十分惊恐,流言四起,说曹操军早晚必来攻犯,因此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刘备面对如此险恶形势,不由大惊,他连忙请孔明前来商议,如何应付目下险恶态势。

 

第五章 曹刘对决

 

  孔明沉吟思忖,向刘备仔细分析了目下曹操、孙权、蜀川三方面的形势,然后断然说道:“蜀川未稳,暂时不宜东进汉中,而曹操此番西征,仅率军三十万,而留下二十万大军,及大将张辽、副将李典、乐进等镇守合肥,其用意是防备孙权趁机进攻他的后方大本营也,此乃曹操的致命弱点。同时,孙权三番数次进攻合肥均无功而退,是他一大心病,必欲取之而后快,此亦为孙权的一大弱点也。我们只须善加利用曹、孙二者之间的弱点,便可保蜀川安稳矣。”

  刘备一听,又忙道:“军师如何利用曹、孙两家的弱点呢?”

  孔明从容微笑道:“主公可差遣一能言善辩之士,赴江东鼓励孙权进攻合肥,曹操知后方有危,必不敢久留汉中,而迅速回防,他的大军南回,蜀川军民,自然人心安稳。”

  刘备大喜道:“军师妙计,果然鬼神莫测!但未知该派谁出使东吴呢?”

  原荆州旧臣伊籍自告奋勇道:“我愿赴江东一行。”

  孔明欣然道:“伊籍世居荆州,与孙权相熟,甚好说话,乃最佳人选也。”

  于是当即决定,派伊籍出使东吴,实行孔明的借力打力抗曹计谋。

  伊籍从蜀川成都出发,走水路先到荆州,与关云长见了面,告知入东吴之事。然后便乘船直驶江东柴桑而来。

  伊籍抵达柴桑,带备礼物;前去拜见孙权。

  孙权召见伊籍,伊籍当下趁机发挥他的辩才,雄论一番,令孙权心动。

  孙权召朝中文武商议。首席大臣张昭道:“此乃刘备恐曹操攻占汉中后,趁机西伐益州,鼓动东吴起兵,进攻合肥,以拖曹操的后腿埃”孙权道:“那我便拒绝刘备所请便是。”

  鲁肃却道:“不然,趁曹操留在汉中,其兵力分散之机,攻取合肥,亦不失为上策。”

  鲁肃此议,正合孙权的心思,因为他三番数次亲自进攻合肥,每次均无功而退,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闷气,此时眼见有此良机,又怎会放过?

  于是孙权留鲁肃镇守江东,自己亲率大军,由吕蒙、甘宁、凌统为先锋,孙权统周泰、陈武、董袭、徐盛诸将为中军,蒋钦、潘璋为后军,浩浩荡荡,向北面的合肥进发。

  行军途中,吕蒙接到前线报告,立刻飞驰中军,向孙权道:“接皖城探子报讯,曹操令太守朱光屯兵于皖城,开垦农田,种粮食输送合肥。因此先攻皖诚,可断合肥的粮草。合肥守军缺粮,则不攻自破。”

  孙权欣然依从吕蒙之计。不一日,吕蒙、甘宁、凌统的前锋,已逼近皖城。

  皖城守将朱光,闻孙权攻犯,一面派人飞赴合肥,向合肥守将张辽求救;一面下令固稳城池,坚守不出。

  不久孙权的中军亦到,他亲自到皖城下视察。朱光见孙权亲临城下,下令放箭,箭如雨下,射中孙权的麾盖。

  孙权只好回寨,召诸将道:“皖城将坚守不出,如何攻取?”

  董袭道:“可先筑土山,然后进攻。”

  徐盛道:“宜多造云梯,架设虹桥,居高临下攻之。”

  吕蒙却不以为然的说:“二位所议之法,皆大费时日;若合肥张辽援军赶到,便极难攻取了!我军初到,士气正旺,宜趁此锐气,奋力攻城,明日势须将皖城攻龋”孙权大喜道:“吕将军勇气可嘉,我决依此计而行,明日一早便进攻皖城。”

  第二天天未亮,三军便饮餐一顿,然后即向皖城发起进攻。兵士用擂木撞城门,又架起云梯,抢登城墙。城上曹军箭如雨下,攻城兵士死伤无数。

  甘宁见状,手执铁链,冒箭雨攀梯而上。城上皖城太守朱光,下令弓箭手向甘宁猛射,甘宁舞动铁链、盾牌,挡开箭矢,拼死攀越城头,铁链猛挥,击倒朱光,曹军大骇,纷纷投降。

  不到半日,孙权军便已攻陷皖城,此时,前来救援的张辽及二万大军,尚在半路行进。探子飞报,皖城已失,张辽大惊,不敢再进,火速退回合肥去了。

  孙权大赏三军,特别重赏吕蒙和甘宁,前锋将凌统与甘宁有杀父之仇,心中十分忌恨,但当着孙权和吕蒙的面前,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怀恨在心。

  第二天,孙权又下令大军向合肥推进。很快,孙权军便逼近合肥了。

  张辽因皖城已失,粮草供应基地被断,回到合肥后一直闷闷不乐。

  不久探马报说,孙权大军已逼近合肥,张辽连忙召副将李典、乐进商议。

  乐进与李典相交甚厚,便问张辽道:“将军打算如何退敌呢?”

  张辽道:“主公远征在外,吴军以为必破我军,为振奋军心,宜发兵出城,奋力迎战,挫折吴军锐气,然后合肥可固守。”

  李典本与张辽不和,闻言默不作声。乐进见状便道:“敌众我寡,出战凶险,不如坚守不出。”

  张辽不悦,慨然道:“诸位皆以私心作念,不顾大局,我独自出战,迎击吴军好了。”张辽说罢,便点兵欲出城。

  李典心中感动,亦慨然说道:“张将军如此英勇,我岂敢因私怨而损大局?愿听从将军指挥调度。”

  张辽大喜道:“好极了!那李将军先引一军于逍遥津北面埋伏,待吴军杀过来,可速断津上桥梁,我与乐将军合力痛击。”

  李典领令,率军前去逍遥津北埋伏。

  此时,孙权军的前锋,由吕蒙甘宁统率,已进到合肥城郊十里之地。乐进率军杀来,甘宁出马与乐进交战,仅数回合,乐进便诈败而逃。甘宁与吕蒙一齐率军追杀乐进,眨眼便去远了。

  孙权率中军推进,此时他身边只有凌统一员大将。孙权听说前锋已得胜,便下令大军加速向合肥进击。

  孙权率军刚抵合肥城郊逍遥津北面,忽地炮响数声,左面一军由张辽统率,右面一军由李典率领,如猛虎出山般杀来,两面夹击孙权,势不可挡。

  孙权身边只得凌统护卫,不由大骇。他急召前锋吕蒙、甘宁回救,但援军未到,张辽已从左面突破孙权的中军防卫,杀了过来。

  凌统负责护卫孙权,但他手下此时只得三百余骑兵,抵挡不住张辽的强大曹军,他向孙权大叫道:“势危矣!主公请速渡逍遥桥。”凌统叫时,张辽的二千精骑,已排山倒海般杀了过来。凌统只好拼死迎战,阻挡张辽军的去路。

  孙权心中惶乱,慌得奔上逍遥桥,马到桥南,却见桥梁南面一端己被拆断,宽及丈余,难以逾越,孙权不由吓得手忙脚乱。

  此时,有亲兵大叫道:“主公可勒马退后,再纵马向前,当可跳越。”

  孙权依言勒马退后三丈,然后猛抽一鞭,战马负痛,疯狂冲前,飞身一跃,终于跳过断桥抵彼岸。

  逍遥桥北面,凌统所率的三百骑兵,已被张辽军全歼,凌统亦身中数枪,浑身浴血。

  吕蒙、甘宁知孙权的中军被袭,慌忙回救,又被李典率军截住围击。吕蒙的前锋大军,来回奔波,十分慌乱,被李典消灭大半。

  幸而此时徐盛、董袭二将,驾船从逍遥河上接应,吕蒙、甘宁、凌统诸将,才得以逃出生天。

  张辽于逍遥津北一役,杀得东吴鬼哭神号,人人心惊,提起张辽二字,连江东小儿亦不敢啼叫。

  孙权经此一役,余悸未消,只好退回东吴边关重镇儒须去了。

  懦须位于今安徽含山县西南,本是一座山名。东吴曾建业于此,令诸葛瑾建“儒须大堤”,大堤左面连儒须山,右面接七宝山,中间凿石通水;又于儒须山筑城,称为东关;七宝山筑城称为西关,山川险峻,是控扼北面曹操南犯的要塞。孙权退回儒须,但进取合肥之心仍决计不息。他一面整顿水陆兵马,一面派人回江南,调兵增援,准备再战。

  另一面,张辽在合肥,侦悉孙权正从江东调兵,料孙权必会再攻合肥。他担心兵力难于抵敌,便派人往汉中,飞报曹操。

  曹操接报大惊,他唯恐后方不稳,便留下了夏侯渊守汉中及屯兵关隘,防范刘备从蜀川进犯。他自己则率军回师,火速返回中原,亲自带兵增援合肥。

  合肥距儒须不到百里,曹操深知,若合肥被孙权攻陷,他的后方大本营许都,立刻便暴露于孙权的铁骑之下,因此他不得不全力援救。

  正当曹操在合肥,孙权在儒须,两军虎虎对峙之际,法正向刘备进言道:“曹操在平定汉中后,不乘势直取巴蜀,十分失策。如今曹操已被孙权在儒须牵制住,为甚不速发大军,出击汉中呢?我料必可获全胜也。”

  刘备犹豫道:“但蜀川初定,人心未稳,是否可以兴兵呢?

  而且曹操留下夏侯渊、张郃二将镇守汉中,汉中不易取呀。”

  法正道:“不然,夏侯渊与张郃均非将帅之才,进攻汉中,必可获全胜。”

  刘备犹豫不决,只好问计于孔明。孔明沉吟道:“法正所论,有其道理,若不取汉中,困守蜀川,则蜀川难以稳固,但现下蜀川形势初定,未达安稳,亦不可贸然出动大军离境。

  而且夏侯渊亦是曹操帐下的名将,此人深通韬略,善晓兵机,不可大意。”

  刘备道:“那先生以为,我实施何计为妙?”

  孔明微笑道:“目下翼德与孟起二将,皆位于蜀川与汉中交接边界,二将均是可与曹军一斗也,今可令张飞、马超二将,进军巴西、下办,摆出进攻汉中的态势,试探曹军的反应,我则伺机而动就可以了。”

  刘备欣然接纳孔明的计策,派人传令张飞和马超,各率一万大军,张飞进逼巴西,马超逼进下办。

  留守汉中的夏侯渊,闻报张飞和马超各率军逼近汉中边关,有进犯之势,连忙派人驰报远在合肥的曹操。

  曹操闻报大怒道:“我不谋蜀川,你却来夺我汉中么。”他本欲带兵亲征,但又被儒须的东吴大军牵制,不敢妄动。

  衡量之下,曹操不得不以他的后方大本营为重,自己留守坐镇,改派曹洪领兵五万,赶赴汉中,援助夏侯渊和张郃。

  曹洪率军赶抵汉中,获悉马超、张飞果然有进犯汉中之势。曹洪大怒,令夏侯渊和张郃紧守各地关隘,他亲率大军开赴下办的七盘关迎击逼近的马超军。曹洪在潼关,曾吃了马超大亏,对马超恨得牙痒痒的,此时身为汉中主帅,他如何不亲斗马超以泄恨?

  马超率一万大军,已进抵下办。他令原蜀降将吴兰为先锋,先去打关试探。

  吴兰率先锋部三千兵马,进抵下办关前十里,便与曹洪军遇上。曹洪亲自出战,一刀斩死吴兰的副将。曹洪乘势追杀,吴兰的蜀军大败而回。

  马超见曹洪大军已至,不敢轻出,一面下令严守关隘,一面派人悄报成都大本营。

  曹洪见马超连日不出,他曾吃过马超的大亏,唯恐马超有孔明的授计,便率军退回与汉中治郡仅隔五十余里的南郑。

  张郃此时正镇守南郑,闻曹洪退回,连忙来见,张郃问曹洪道:“曹将军既已斩将旗开得胜,为甚不乘势直取蜀川呢?”

  曹洪道:“马超连日不出战,我怕他有孔明授计,为防万一,先行退回。”

  张郃大笑道:“孔明尚在蜀川成都千里,曹将军便闻风先退了吗?别人怕孔明,我偏不怕他!愿率本部兵马,反攻巴西,若攻陷巴西,便可直捣蜀川了。”

  曹洪道:“巴西之将乃张飞,非同小可,不可轻敌。”

  张邵怒道:“孔明我尚且不怕,还怕区区一位莽张飞吗!

  我决进击。”

  曹洪道:“万一有失,违背主公坚守令旨,却如何善后。”

  张郃愤然道:“主公当日,已失直取蜀川之机,今大军已到,尚不敢进取,乃怯懦之为呀!我甘愿立下军令状,若不成功,甘当军法处置。”

  曹洪无奈,只好与张郃立了军令状,让他率兵进攻已西的张飞。

  张郃原领军三万分守南郑三大关口,他从三寨中各抽一半兵力,合计一万五千,南下进攻巴西的张飞军。

  张飞在巴西的大寨,闻报张郃领兵来犯,不由大怒道:“我未出击,张郃反来挑拨,你死期到了。”

  他的副将雷同,是蜀川旧将,对蜀川的地理形势十分熟悉。他向张飞进言道:“此地形势险恶,可以埋伏以侍。张郃兵至,将军引军出击,我以伏兵相助,必可取胜。”

  张飞微一沉吟,即欣然道:“好极了!便依你之计行事。”

  当下拨出五千兵马,由雷同率领,先赴张郃的必经山路两旁埋伏。张飞则率五千兵马,直出三十里外,迎击张郃的兵马。

  在半路上,张飞便遇上了张郃的一万五千大军,此时张飞仅得五千兵马,但他毫不畏惧,下令摆阵迎战,张飞骤驰而出,单人匹马直取张郃。

  张郃素未与张飞交手,并不将他放在眼内。张郃见张飞挺矛刺来,振枪向前一架,但感手臂一阵发麻,他这才知张飞的神力惊人,连曹操的虎将许诸等亦梢逊一筹。张郃不敢大意了,小心翼翼的施展浑身解数,与张飞大战起来,张郃虽然慑于张飞的神力,但欺他招式或许不济,打算窥中张飞的招式破绽,便一枪将他刺死。

  不料张飞毫无破绽,而且越战越勇,越战越精神抖擞。

  张郃不由越斗越心惊,他这才知道,猛张飞之名,决非侥幸而得。

  两人眨眼已斗了五十回合,正剧战之际,张郃的后军忽然一阵慌乱,原来雷同已率埋伏于山路两旁的五千兵马杀出,曹军不由大为恐慌,未战先乱,抢着逃亡,张郃收控不住,心中大骇,他也不知蜀军有多少人马埋伏,只好虚晃一枪,望后便逃。

  张飞趁势追杀,张郃大败,所率一万五千兵力,折损了大半,仅剩五千人逃返南郑。张郃会集留守南郑的兵力,再不敢轻举妄动,固守不出。

  张郃在南郑的前沿阵地是岩渠山,他在山上集中了大量山石擂木,进攻十分困难。

  张飞乘胜进军,直逼南郑的岩渠山,他下令于岩渠山十里外下寨。第二大一早,即率军直抵山下,向张郃挑战,打算引张郃下山,加以痛击。

  不料张郃却学乖了,任张飞军在山下大叫大骂,他却在山上饮酒作乐,诱张飞上山,以山石擂木迎击。

  张飞见张郃不敢下山,他也只好先退回营寨。

  一连三日,向张郃挑战,张郃亦决不出迎。

  到第五日,张飞竞干脆在张郃的山下扎营,每日饮酒饮至大醉了,便坐在山口向张郃痛骂。

  刘备派来犒军的使看见状,回去报知刘备,刘备不由大惊,问孔明道:“三弟素来多饮误事,他今如此,只怕会被张郃所乘,先生快想法相救。”

  孔明一听,微一沉吟,便欣然笑道:“也不必救助,只须再向张飞送上百斤好酒,让他痛饮。”

  刘备大惊道:“我正忧他饮酒误事,军师欲教我往火上加油吗?”

  孔明微笑道:“不然,我料张飞必在用计,送上美酒,乃以酒促智生呀。”

  刘备半信半疑,只好派魏延亲自送酒前去南郑,以助张飞一臂之力。

  魏延送酒抵达张飞在山下的营寨,张飞见有美酒送至,不由大喜,忙问魏延,是谁出的美意?魏延把刘备和孔明的心思说出来。张飞大笑道:“魏将军看我似大醉之人吗?军师洞烛先机,只有他才明白我的用意呀。”

  张飞暗中下令,魏延和雷同各率一军,分为左右翼,在隐蔽处埋伏,但见中军红旗升起,即掩杀而出。然后又下令将美酒摆到帐下,众军兵放怀痛饮,又奏起鼓乐,十分散漫。

  张郃在山上窥视,见张飞在帐中痛饮,又有兵士相扑为嬉戏,奏鼓为乐,就如于庭中欢宴,根本不将山上的敌军放在眼内。张郃见状不由又怒又喜,心想:张飞这匹夫欺我大甚,他这般痛饮,入夜必醉,我正好趁此良机下山杀他。

  当晚二更时分,张郃趁微亮的月色,率三寨大军,悄然下山,准备全歼张飞的兵马。

  抵达山下,张郃但见前面张飞的营帐中灯火通明,仍在痛饮。张郃大喜,心想:张飞死期至矣。于是率先向张飞营帐骤奔而入,大喝一声,一枪刺翻张飞,张飞应枪而倒,却原来只是一具穿了战袍的草木。

  张郃心知不妙,正欲回身冲回山上。刚出帐外,一员猛将突然杀出,丈八蛇矛当胸刺到,张郃猛见真的张飞露面,不由心惊胆战,只好拼死迎斗,两人激斗了五十回合,张郃气力渐乏,心中渴盼其余兵马前来援救。不料此时魏延和雷同,已率伏兵攻上山去,张郃的三座营寨尽失,他所率的二万大军,又折损大半。

  张郃见大势已去,南郑的前沿关口已不能坚守,只好杀出重围,逃到南郑的第二座关口瓦口去了。

  张飞用计夺了岩渠山隘,又乘胜直逼丽口关,张郃所率的原来三万兵马,此时仅剩一万,只好派人向汉中的曹洪求救。

  曹洪却怒道:“你不听我劝,轻率出击,失了关隘,折损二万大军,我须布防坚守汉中,何来兵马前去援救。”曹洪坚拒派兵增援张郃。

  张郃大惊,无奈只好寻思自救之法,将一万兵力分作三队,二队前去埋伏,一队由他亲率,前去诱张飞入圈套歼灭。

  不料张郃遇上的却是张飞的先锋将雷同,张郃与雷同斗了数回,便诈败而走。雷同为建功,又欺张郃刚败,便放胆追击。到了半路,张郃的两路伏兵杀出,张郃回身一枪刺死雷同。

  不久张飞率军赶到,张郃又欲施故技,不料张飞却不追杀,反而先退回寨,张郃知张飞已识破计谋,只好亦先先退回瓦口关坚守。

  张飞在寨中与魏延商议道:“张郃用计埋伏,杀死雷同,又来诱我,何不将计就计?”

  魏延道:“将军有何妙计?”

  张飞道:“张郃必会重施故技,用此埋伏之计。明日我先率一军出战,你引精兵随后,用车十余辆,各藏柴草,塞住小路,待其伏兵出,即一面放火,一面分兵痛击其伏兵,我趁势斩张郃,替雷同报仇。”

  魏延喜道:“此计甚妙,将军真不愧跟随军师征战多年,乃甚得军师兵法之将埃”第二天,张飞率五千兵马,向瓦口关推进,张郃果然又仅率小部兵力迎战。战了数回,又诈败而走,张飞此时却催动兵马,奋勇追杀。

  张郃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张飞势不可挡,只要破他追上,必死无疑,喜的是张飞有可能中伏,犹如雷同一般,死于他的枪下。

  张郃已从预先埋伏的路中奔了出去,他见张飞依然在后面追杀而来,一心只望后面的伏兵杀出,自己便可趁乱回马掩杀张飞。

  但张飞果然已今非昔比,他跟随孔明征战多年,鲁莽暴躁的脾性已收敛了一半,代之而会用心思打仗了。他的“莽张飞”之名,在孔明这位一代天机使者的循循引导之下,其莽性渐去,显得更为勇、猛,因而战斗力倍增,故而应该正名为“猛张飞”了。

  “莽张飞”一跃而成“猛张飞”,而且除勇、猛外,更添会用心思,张飞这种性格上的飞跃,自然大大的出人意料,那张郃不明底细,以旧眼光判断张飞,因此显得鲁莽、轻敌,因而在此消彼长之下,张飞的取胜,张郃的败北,便绝非偶然了。

  张郃一心盼望他的伏兵杀出,以便施回马枪,杀败张飞。

  不料张郃的伏兵却被张飞预先部署的反伏兵困住,此时魏延早已率一万精兵,带备火车,突然杀出,将张郃的伏兵赶入山谷,再在谷口点燃火车,塞住谷口,烟火浓烈,不辨路径,张郃的伏兵在谷中左冲右突,却难越谷口半步,被牢牢的困住了。

  张飞奋发神威,纵骑飞驰,追上张郃的五千兵马,一轮冲杀,张郃的五千兵马死伤殆尽,仅剩十数亲兵,护着张郃,护死逃回了瓦口关。幸而被困的伏兵,仍有数千人突出山谷,逃回瓦口关。张郃此时唯有收拾残兵,坚守瓦口关,死也不肯出战。

  不料张飞不但打仗会用心思,而且还学会了刘备的仁义之道,善侍瓦口隘的百姓,取得民心,百姓乐意引路攻关,于是张飞令魏延率军从正面攻打瓦口关,吸引和牵制张郃的残余兵力,他自己亲率五千兵马,由瓦口隘当地百姓带路,绕到瓦口关后,出其不意,攻入关内。

  张郃大骇,吓得战马也不敢骑,带十余亲兵,步行从山路逃回南郑。他率三万大军,与张飞周旋,自忖必胜。不料却全军覆没,连南郑最重要的外围关口亦失掉。

  张飞的大胜,对日后的形势发展十分有利,甚至可以说,刘备攻占汉中的全胜,亦是由张飞一手开创了决战决胜的战机。

  张郃带着十余残兵,步行逃回南郑,此时曹洪闻张郃战败,已从汉中紧急赶到南郑。曹洪见到张郃的狼狈模样,不由大怒,痛斥道:“我已教你勿轻率出战,你不听从,更立下军令状。如今全军覆没,汉中势危,你还不自我了断,尚有脸面见我么。”张郃羞惭,无言以对。

  曹洪余怒未息,下令将张郃推出去斩杀,曹洪的行军司马郭淮劝道:“曹将军息怒,自古有云: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张郃虽然有罪,但他是主公的爱将,未禀明主公,不可随便斩杀。”

  曹洪恨道:“但他轻率出战,乱我军心,令汉中陷入危局,罪大恶极,怎可轻赦?”

  郭淮道:“汉中目下危局,乃由张郃一手造成,应当由他自行挽回,今可拨发一万兵马给张郃统领,令他进攻刘备的边关重镇葭萌关,以牵制蜀川的兵力,则汉中可保平安,此乃以攻为守之上策。若张郃再失败,则二罪并罚,届时主公亦不怪责将军了。”

  曹洪想了想,无奈只好同意郭淮的主意,派一万兵马给张郃,令他攻取葭萌关。张郃得此生机,哪还了怠慢,慌忙领令,统兵向西面的葭萌关进发。

  葭萌关的守将孟达、霍峻,闻报张郃率大军来犯,霍峻主张坚守,孟达却道:“张郃新败于张翼德,有甚能耐,形如惊弓之鸟,待我率兵下关,先杀张郃一个措手不及,振奋军心,再行退敌。”

  孟达领军出战,不料很快便大败于张郃手下,折损了数千兵马,狼狈逃上葭萌关。霍峻大惊,只好派人飞赴成都.报告紧急军情。

  此时,经孔明的一番艰苦工作,蜀川的形势已大致稳定下来。蜀川百姓感受到孔明仁政与法治并施之治国大策的好处,人心归附,视刘备为贤明君主。

  刘备接葭萌关的急报,连忙召集众文武商议大计。刘备道:“葭萌扼控入川之路,决不容失,诸位以为,该如何应付?”

  孔明此时心中已有全盘战略大计,他为确证蜀川臣民对新主新政的态度,便有意试探的问法正道:“先生以为如何定计?”

  法正一听,即毫不犹豫的说:“当日曹操平定汉中,不乘势进军巴蜀,反而退回中原,仅留夏侯渊、张郃二将领守汉中,是一大失策也,今张郃新败于翼德。他进攻葭萌关,不过是欲以攻为守之计,牵制我军兵力而已。因此宜趁此大好良机,由主公率军亲征汉中,汉中若克,则进可进图中原,退可自保,乃主公建基立业的千载良机埃”刘备一听,他久潜的振兴汉室雄心,不由又被勾了出来,他目注孔明,兴致勃勃的说:“军师,法正太守所论,你以为如何呢?”

  孔明微微一笑,道:“法正太守所论,我亦甚为赞同,但目下先要派出兵马,稳住葭萌关的局势再行商议吧。”

  孔明一顿,目注在座诸将一眼,故意沉吟道:“目下唯有将翼德调去葭萌关,才能击退张郃。”

  法正道:“军师,翼德镇守巴西,兵屯瓦口关,东进即可直捣南郑、汉中,地理形势十分有利,我军进击汉中,怎可轻率将他调离?”

  孔明微笑道:“但张郃乃魏曹名将,非等闲可抵敌,因此唯有翼德方可退敌。”

  此时赵子龙亦在场,他一听,便知义兄孔明又在施展那激将法了,却不知他选用的目标是谁?他心中不由微微一笑,却没作声表态。因为赵子龙深知,孔明与他肝胆相照,孔明若有意调他去葭萌关增援,根本不必用甚激将法,只要孔明一声令下,他自然便会全力以赴。

  就在赵子龙思忖间,在座的一员大将,白须白发,但动作依然十分矫健,只见他猛地一跃而起,声如洪钟的高叫道:“军师为甚视我等如无物啊!我虽老了,但却敢保证,此行葭萌关,必可击退张郃。”

第六章 反客为主

 

  赵子龙循声一看,原来却是与老将严颜同坐一席的老黄忠。他心中不由暗暗好笑,义兄的目标,原来却是这位白发老将,但义兄既欲黄忠出征,只消下令即可,何必花这许多心思?

  此时又见孔明微微一笑,道:“黄将军勇气虽然可嘉,但恐怕年纪已老,非张郃的对手吧?”

  黄忠一听,白发猛地一甩,昂手轰然道:“黄忠虽老,两臂可开五百斤强弓,浑身更有千斤之力!如何不是张郃的对手呢?”

  孔明道:“将军年已七十,古稀之年,不容有损。”

  黄忠一听,慨然走下堂去取兵器架上大刀,舞动如飞;又取强弓,接连拉断两柄,他向孔明呵呵笑道:“军师呵,我虽老,弓刀未老呀。”

  孔明此时欣然一笑,道:“黄将军果然壮勇,可赴葭萌关一行矣!但须选一员副将,黄将军有合意的人选么?”

  黄忠大笑道:“人笑我老,我便选一员老将同去!愿请严颜将军与我同赴葭萌关一行。”

  孔明一听,欣然道:“很好!那便由黄将军和严将军,统兵一万即日开赴葭萌关!此行不可贪功冒进,只要保住葭萌关,便算两位将军的头功了。”

  黄忠、严颜领令,即时大步而出,统领一万大军,即日开赴葭萌关。

  法正不由皱眉道:“军师此番调度,似乎有欠妥之处,葭萌关扼入川门户,更是北征汉中的最佳通道。今派两员老将前去,万一葭萌关有失,不但破坏了北征汉中大计,且危及蜀川的安全呀。”

  刘备亦有点犹豫道:“黄忠、严颜虽勇,但两者均年近七十,万有一失,只怕影响军心。”

  孔明从容一笑道:“我所以起用黄忠,因知他必邀严颜同往。严颜乃巴蜀名将,精熟川、汉地理形势,再配合黄忠之勇,不但可保葭萌关不失,且可作为我军进取汉中之先锋大将。”

  此时,刘备、法正,以及赵子龙等在座首脑人物,才明白孔明的深远谋略,他自接张飞攻陷瓦口关,取得进攻南郑、汉中的前沿阵地的战报,便已开始策划北征汉中的战略大计了。而且,他之所以集中力量,整顿蜀川的政局,亦是为了先安稳后方大本营,再图北进。

  赵子龙此时已完全明白孔明的用意,他不由在心中叹道:义兄的谋略,当真鬼神莫测,十分惊人啊!

  当下,孔明即席邀集众将商讨军事大计,经与刘备、法正等商议统一了各人的意见,北征汉中的战略大计便确定下来了。

  孔明大计既定,便决不迟疑,他当即登上军师令台,下令道:“赵子龙听令。”

  赵子龙见孔明第一个便点他接令,深知此行必定十分重要,连忙肃然站起,道:“赵云在。”

  孔明下令道:“子龙速率二万精兵,紧随黄忠、严颜两将之后,从小路突出葭萌关;若黄忠胜,不必出战;苦黄忠有失,即前去救应。”

  赵子龙一听,不由略感奇怪,问孔明道:“张郃犯葭萌关,仅得五千兵力,我军在葭萌关防守兵力已达一万,加上黄忠所率的一万大军,已足可抵御曹军了,为甚要投入二万大军呢?再说曹洪、夏侯渊派张郃犯葭萌关,不过佯攻,用意乃在牵制我军兵力,军师为甚反而在葭萌关投入如此庞大兵马?”

  赵子龙此言一出,刘备不由目注孔明,看他如何策划。

  原来刘备亦深有同感,急于知道其中的奥妙。

  只见孔明微微一笑,即朗声道:“子龙问得甚妙!你此行表面上是援救葭萌关,黄忠大军亦是如此,但目标却是曹军防守甚严的定军山,定军山乃南郑、汉中屯积粮草之地,只要攻取定军山,断南郑、汉中曹军粮草,则曹军必定军心大乱,克取汉中已成功一半了。”

  孔明解释了夺取汉中战略大计中的战术,随即肃然的下令道:“因此子龙形为救援葭萌关,实力我北征汉中大军之先锋呀,子龙此行须以克取汉中为首要之务,你率军抵葭萌关,不可张扬,宜伺机而动。”

  赵子龙一听,已彻底明白孔明的战略大计,他当下再无丝毫疑虑,肃然说道:“是!赵子龙领令。”

  赵子龙当即疾步而出,率二万大军,从成都出发,抄小路秘密急进,日夜不停,向北面的葭萌关迅速逼近。他抵葭萌关后,却不动声息,在郊外山地隐蔽下来。

  另一面,孔明在成都亦当机立断,与刘备一起,统率十万大军,浩荡开赴葭萌关。

  此时,先期抵达葭萌关的黄忠、严颜二位老将,为了显示自己仍然宝刀未老,二将紧密配合,与张郃第一次遭遇战,便大胜张郃,将张郃逐退八九十里,大振了蜀川军的军心。

  曹洪接报,说刘备的援军,己源源开赴葭萌关,以为刘备已中计,他的兵力被吸引到葭萌关防守,便下令派兵增援张郃。再调动二万大军,由夏候惇的侄子夏侯尚统率,进抵葭萌关,与张郃军会合作战,以更大量的牵制刘备的兵力。

  如此下来,葭萌关的攻防战,便成为曹、刘争夺汉中大战的契机了。

  葭萌关的攻防战,一方面是曹洪欲牵制刘备的兵力,以保汉中的安全。另一面是孔明利用葭萌关攻防战的契机,断然实施北征汉中的战略大计,曹洪的策略是以攻为守;孔明的战略却是将计就计,战术上来一个佯守实攻,调支大军集合葭萌关,令曹军产生中计的错觉,迷惑住曹军的视线,然后作出其不意的突袭。很明显地,孔明的战略目光,比曹洪、夏侯渊、张郃等魏将远大多了。

  不过,孔明的战略大计虽然十分精密宏大,但具体每一场仗的战术实施,却须依靠各个将领的实际运用。因此,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主帅固然十分重要,但具体执行主帅意图的将领、兵士,其作用亦十分关键,孔明深知此点,因此他在用人选将的运用上,简直已到出神人化的境界了。

  例如孔明对黄忠使的激将法,便极大的鼓舞了黄忠的斗志,他为了显示自己仍然宝力未老,在执行孔明的战略意图中,每一步行动,均悉力以赴,毫不松懈。黄忠在葭萌关攻防战的一役中,取得了大胜张郃的战果,绝非侥幸而至。

  黄忠和严颜抵达葭萌关时,守将霍峻、孟达,见孔明派来增援的,是两位年已七十的老将,不由又惊又奇,暗道:“孔明一生精明,今时今日怎地如此失策?派两位白发将军与曹操的猛将张郃对峙?”

  霍峻、孟达二人的失望神态,如何瞒得过黄忠的锐目,他私下向严颜道:“将军见到了么?军中人人笑我等老迈无用,我誓建奇功,以行动驳斥众将轻我之心。”

  严颜亦慨然道:“不错!我愿听黄将军指挥便是。”

  黄忠安排妥当,与严颜密切配合,于关下首仗,便大胜张郃,将他逐退八十余里。

  不久曹洪派来增援的二万大军,由夏侯尚统率,迅速抵达,张郃的兵力便增加至三万,实力比黄忠军更胜一筹。黄忠军加上葭萌关的守军,合计亦不过二万兵力,更须分兵守关,因此实际可以投入战场的,不过是一万兵力,与张郃的三万大军对峙,双方的局部兵力比较,对黄忠十分不利。

  而且此时孔明派来的赵子龙大军,因另有战略意图,因此隐蔽不出,对黄忠的帮助不大。

  黄忠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却毫不畏俱。他和严颜以诱敌之计,与张郃、夏侯尚交锋时,连输两仗。这令即将抵达葭萌关的刘备十分吃惊,以为黄忠真的不敌张郃的曹军。但孔明却对黄忠深信不疑,并无任何干扰的行动,一切往由黄忠施展他的智谋。

  果然黄忠趁夏侯尚、张郃生骄,防备不周,与严颜一道,率一万精兵,突袭夏侯尚和张郃的屯粮之地——天荡山。经一番激战,终于攻陷天荡山、断了曹军的粮草,张郃和夏侯尚大骇,混战中又折损了近半兵力,只好火速退到由夏侯渊负责镇守的汉中粮库重地——定军山。

  此时,刘备、孔明统率的十万征汉中大军,已抵达葭萌关下,孔明下令沿葭萌关险要之地,扎下营寨,并不入关,屯驻待令。

  孔明和刘备进入葭萌关。黄忠、严颜接报,入关向孔明报捷,刘备大喜,下令重赏黄忠、严颜。黄忠道:“我与严颜之能取胜,攻陷天荡山,全赖军师用将用兵得法,黄忠拜谢军师的信任。”

  孔明欣然笑道:“黄将军以一万弱势兵力,战败张郃的三万大军,当真可喜可贺也!我非故意陷将军于险境,而是我北征汉中战略大计的其中关键一环。日后克取汉中,黄、严两位将军应记头功呀。”

  刘备亦道:“众人皆言将军的老,只有军师独信将军之能,果然不负军师所望,建立奇功,我与军师商定,下一目标是定军山,因其乃汉中之粮库所在地,若克定军山,则汉中易取也,将军敢不敢再往定军山一战呢?”

  黄忠不假思索,即慨然答应道:“黄忠敢去再战。”

  孔明却道:“黄将军不必答应得太快。定军山乃由夏候渊亲自镇守,此人深明韬略,非张郃可比呀。”

  黄忠奋然道:“我虚度一生,未曾建大功立大业,今遇明帅明主,正是黄忠建功立业之时,我誓趁有生之年,奋战曹贼,以不辱我家声。”

  孔明微笑道:“将军勇气可嘉,但若要去,我须派一人随行,将军答应么?”

  黄忠道:“只要军师让我再战,我一切均会答应。”

  孔明欣然道:“如此甚妙!我便派法正为监军随行,遇敌须与法正计议。将军可大胆出战,我已有接应将军的部署。”

  黄忠见孔明肯让他去再建奇功,又已作了周密部署,心中十分感激。他欣然领令,与法正先行统兵二万,连夜急进,直捣定军山。

  孔明接着又令刘封、孟达二将,统领三千步兵,前往葭萌关四周山中险要处,遍立旌旗,各处升起烟火,以迷惑曹军,以为蜀川兵马十分壮盛。

  孔明又令严颜,赶赴巴西扼守关隘,替换张飞、魏延二将回来,投入汉中战役。又派人前往下办,向镇守下办的马超授计。

  孔明调度完毕,刘备却仍有疑惑之处,他忙向孔明道:“军师,诸将均已动用,为甚独将子龙隐于山口不出?子龙之能,并不下于三弟翼德埃”孔明一听,不由微叹口气,感慨的说:“我又岂会不想向曹军摆出雄兵,以庞大军势令其蹑服?可惜蜀川初定,尚须留下五万大军镇守,加上各处关隘的守军,我军北征汉中,可以动用的兵力,不过是十五万而已。而曹军兵力雄厚,我怎能不用奇兵取胜呢?”

  刘备深知目下是攻取汉中的唯一良机,若此时不能取,只怕便再无机会了!他因此吃惊道:“军师亲临北征汉中前线,目下汉中的守军仅得十万而已,张郃的三万兵力,又已被翼德和黄忠歼灭,军师还忧虑什么呢?”

  孔明肃然说道:“不然,用兵之道,知敌弱而须料其强也。

  目下汉中曹军虽只得十万,但若不能迅速攻取汉中的关键重地,拖延时日,曹操必率大军赴援,若曹操大军西上,必陷我军于两面受敌。一面是汉中正面受压,另一面是孙权见曹操退兵,必趁机攻击荆州,如此则我军势危呀。”

  刘备一听,不由亦大惊道:“若然如此,则不但不能攻取汉屯甚至连荆州亦会失去,岂非危之极矣?此番北征汉中,又是否失策呢?”

  孔明却从容一笑道:“主公勿过于忧虑,我刚才所论,亦是料敌于先而已。我料曹操必会亲赴汉中援救,但他此时身在合肥,与儒须的孙权对峙,曹操就算抽出身来,西上援救,亦必耗一段时日。我便趁此空隙,突出奇兵,抢占汉中险要重地。曹操未抵汉中,汉中险要重地已失守,曹操必定心怯,怕重蹈赤壁惨败的覆辙,必萌退意,我再趁其犹豫不决之际,迅速平定汉中,则大局定矣。”

  孔明一顿,又微笑道:“因此赵子龙这一路伏兵,须用于刀刃锋口上面,不出则已,一出势必取胜。”

  刘备这一听,这才完全明白孔明的整个战略部署,他不由赞叹道:“先生用兵,部署精密,算无遗策,又处处料敌机先,真不愧一代卧龙先生埃”曹操与刘备的汉中争夺战,由孔明亲手启导,迅速拉开序幕。

  另一面,张郃、夏侯尚逃回定军山,二人急报夏侯渊。夏侯渊知天荡山已失,刘备亲统大军抵葭萌关,有夺取汉中的意图。夏侯渊不敢大意连忙飞报曹洪。曹洪接报,眼见刘备和孔明均已亲赴葭萌关,知此事非同小可,连忙亲赴合肥,向曹操报讯求援。

  曹操接报,慌忙召集军中文武,商量军情,其中包括曹操特地带在身边的行军司马——司马懿,以及曹操目下最信任的谋臣刘晔。

  刘晔立刻向曹操进言道:“汉中失,必令中原震动!主公宜亲统大军,西上征讨。”

  曹操犹豫道:“但我若离合肥,孙权乘虚来攻,我后方受压,如何是好?”

  曹操此言一出,在座文武均默然不语,就连刚才主张曹操亲征汉中的长史刘晔亦无言以对,因为众人皆知,曹操若分兵征讨汉中,汉中与合肥相隔千里,孙权目下已在五十里外的儒须屯兵,见势必攻合肥,若合肥有失,则许昌势危,这弥天重责,谁敢肩负?

  曹操见众文武面有难色,鸦雀无声,心中不由十分恼怒。

  暗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等平日口若悬河,到此关键时刻,竟无人为我分忧,可恨可恼……曹操欲发作之时,行军司马——司马懿却从容站起,向曹操道:“主公勿忧,只须略施计谋,必令孙、刘两家自相残杀,而不敢轻举妄动。”

  曹操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司马懿当日曾进计取汉中,到功成之日,又劝我趁势进军蜀川,消灭刘备,可惜我当日急于稳定朝政,回师中原,才有了今日汉中之危!看来司马懿甚有见地,其才华并不下于英年早逝的郭嘉呀!曹操欣然道:“噢?司马仲达有何妙策?”

  司马懿道:“主公只须修书一封,说会表奏朝廷,将荆州全境封让东吴统辖。如此孙权的注意力必从合肥转入荆州。

  合肥必可保无恙。”

  曹操一听,不由大喜道:“仲达所谋,甚合我心!合肥防守之事,便由你全权负责,我再留下五万大军,及张辽、曹仁诸将相辅,务必保住合肥不失。”

  曹操令旨既下,司马懿立刻便由一位行军司马,一跃而升为地方的最高军政长官了。这无疑是司马懿个人运命及事业上的一大飞跃,而他这种非凡的际遇,与三王鼎立的天机大势亦是密不可分的。

  因为天机大势若非演行至三王鼎立的奇格,司马懿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终其一生,不过是曹操身旁的一名幕僚。

  不过,另一方面,假如没有司马懿此人,那天机大势也就不会由三王鼎立,演进到天下一统的势格。

  或者,这便是“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的最佳印证吧。

  当下司马懿不由大喜,连忙向曹操的重用拜谢。

  曹操也不敢再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传令下去,调兵三十万,分作三路,前锋大军为夏侯惇统率,曹操坐镇中军,从军则由曹休统领。

  曹操在中军,骑白马、套金鞍、缠玉带、穿锦衣。近身护卫手擎大红罗伞,左右金爪银锤,护驾龙虎卫队达二万五千人,分作五队,每队五千人,分靛黄赤白黑五色旗号,当真光辉灿烂,极其雄壮。

  曹操自己大概也意识到,这已经是他纵横天下一生中,最后一次的率军亲征,因此十分隆重,浩荡大军,令天下震动。这其中亦有向天下作最后一次示威的含义。

  曹操的西征大军,从许昌出发,一路挺进,出了潼关,便进入汉中地界。

  曹操抵达南郑,曹洪迎人城中,曹洪向曹操呈报张郃轻率战败,失去瓦口关及天荡山,更折兵三万。

  不料曹操偏爱张郃,不以为然的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关张郃之罪呀。我今统大军至此,传令三军振作精神,痛击刘备,以保汉中不失。”

  曹洪又道:“目下刘备令黄忠攻打定军山,夏侯渊知主公到来,因要待令,固坚守未出战。”

  曹操道:“若不出战,乃示敌以弱也。我三十万大军已抵汉中,还怕刘备军吗?可派人传我手谕,着夏侯渊主动出击,先败刘备的先锋部,再趁势向其大营发起进攻。”

  随军长史刘晔道:“夏侯渊性太刚烈,不可轻出,恐中孔明奸计。”

  曹操大笑道:“汉中之役是陆战,并非赤壁的水战,孔明亦无所施其诡计也!不必犹豫,我今番西征,不但保汉中不失,更要顺势攻取蜀川,消灭刘备,好教天下一统。”

  当下曹操亲写手谕一封,派人送去夏侯渊的军营。夏候渊拆阅,只见曹操写道:“我今率大军屯南郑,欲观你的将才,勿负我所望。”原来夏侯渊是曹操同宗一脉,曹操此时正急欲为其夏侯氏一族,一统天下,建立王者之业,因此十分希望夏侯渊能建功立业,以振其宗族的声威。

  夏侯渊阅书,领会了曹操的深意,不由大喜,对张郃道:“主公已亲率大军到了!我等久守定军山,岂能不建功立业?

  明日我便出战,务必生擒黄忠。”

  张郃却被黄忠打怕了,劝夏侯渊道:“黄忠有勇有谋,又有法正助谋,不宜轻敌,此地险峻,易守难攻,宜先坚守,待敌军懈怠,再行出击。”

  夏侯渊一听,不以为然的嘿嘿笑道:“被别人抢占头功,我等有何面目见主公?你便在山上坚守,我自己出战好了。”

  夏侯渊说罢,便决然的向部将叫道:“我明日决战黄忠,谁敢为我先打头阵?”

  夏侯尚一听,怕折了夏侯氏族的声威,便应声道:“我愿打头阵。”

  夏侯渊见夏侯尚自告奋勇,大振夏侯氏族的威风,不由大喜道:“好极!你明日出战,与黄忠交锋,只宜输,不宜赢,自有妙计破敌。”

  第二天一早,夏侯尚便率三千精兵,离定军山大营,向西进击。

  此时,黄忠大军已抵定军山口多日,多次向定军山曹军挑战,曹军却决计不出。黄忠欲攻上山去,又怕山路凶险,遇伏则难于抗敌,便只好在山口扎营,据守下来,再作打算。

  这一天早上,探子回报,说定军山上有曹军下山前来挑站。黄忠大喜,正欲领兵迎击,偏将陈式道:“将军乃统帅,不宜轻出,我愿先打头仗。”

  黄忠欣然同意,令陈式率一千军马,出山口列阵迎战。

  夏侯尚率军赶至,陈式出马迎战夏侯尚,斗了数回合,夏侯尚却败退而回。陈式不舍,率军追杀。走到半路,夏侯渊突然率大军杀出,陈式手忙脚乱,被夏侯渊生擒活捉,所率一千兵马,亦全部向曹军投降,夏侯渊初战告捷,十分得意,回定军山大营去了。

  黄忠接报,连忙与法正商量,黄忠道:“我今先折一将,如何是好?”

  法正道:“黄将军不必忧虑,夏侯渊心性浮躁,恃勇而少用谋,不足成大事。现下他既坚守不出,我可以反客为主之计,逼他出战,伺机破之。”

  法正因是军师孔明亲派,黄忠不敢轻慢,忙向法正请教,道:“先生且详述,何为反客为主之计?”

  法正道:“客者,远来之人也。我军进定军山,如外来客,本该谦让不进,以敬主人,但我今反其道而行之,主人容进,便化客为主,步步为营,步步进逼,如此,必令主人生怒,出门逐客,我便可趁机破之。”

  黄忠一听,连称妙计,于是下令犒赏三军,鼓舞士气;三军振奋均愿出力死战。

  黄忠下令,即日移寨向前,进十里,便扎下营寨;再进又再扎寨。如此步步逼近定军山,直接威胁曹军的大营,令山上的曹军胆战心惊。

  夏侯渊又惊又怒,他再按捺不住,决计出战,张郃反对。

  夏侯渊便派夏侯尚先打头阵。

  夏侯尚率五千兵马,冲下山来,直奔黄忠寨前。黄忠提刀上马,出战夏侯尚,不到一回合,便将夏侯尚生擒活捉,曹军败退回定军山上。

  夏侯渊见夏侯尚被擒,不由大惊,因他是夏侯惇的侄子,夏侯渊非救不可。他派人到黄忠寨中,提议用陈式交换夏侯尚。黄忠一口便答应了。

  第二天,夏侯渊亲自率兵,押陈式下山,到黄忠寨前,黄忠亦押出夏侯尚,一声鼓响,陈式、夏侯尚各自奔回本寨。

  夏侯渊因担心夏侯尚的安危,不敢轻举妄动,但黄忠却窥破夏侯渊的心思,故意将他激怒,趁夏侯尚在回寨的中途,猛地向夏侯尚射去一箭,夏侯尚背部中箭,踉跄逃回营寨。

  夏侯渊见夏侯尚被黄忠暗算,伤及他“夏侯”一脉,不由大怒,骤马挺枪而出,直取黄忠,正中黄忠下怀,毫不犹豫,拍马上前迎战。

  两人斗到二十回合,曹军营中,忽然呜金,催夏侯渊收兵。夏侯渊无奈,只好拔马而回,却又被黄忠趁势掩杀过来,曹军死伤不少。

  夏侯渊回到山上营寨,怒责山上押阵两将道:“我正欲斩老匹夫人头,为何鸣金收兵?”

  押阵偏将道:“我见定军山后,有烟尘升起,疑是蜀军伏兵,因此催请将军回营。”

  夏侯渊却不以为然,呵呵大笑,道:“黄忠不过如此,他何来如此兵力,到我山后埋伏?不必疑虑,待时机成熟,我即下山斩黄忠人头向主公报喜。”

  黄忠依然采用法正的“步步为营、反客为主”之计,进逼到定军山下,直接威胁山上的曹军。

  但夏侯渊却连日并不出战。

  黄忠心中纳闷,便与法正商量破敌之计。法正出去仔细审察一番,回来对黄忠道:“定军山西面,有一座高峰,与定军山对峙,山中四周均为险道,于山上足可窥视夏侯渊军中虚实,可先取此山,令夏侯渊心寒,他必定下山出战,然后可伺机破之。”

  黄忠依法正之计,亲率二千精兵,攻上定军山西面的山峰,将守山的数百曹军消灭,又在山上扎下营寨,遍插旌旗,令对面定军山的曹军触目惊心。

  法正又向黄忠授计道:“夏侯渊必坐立不安矣!我料他很快便会沉不住气,下山进攻我军,将军又留小部兵力在定军山下,虚张声势;将军率主力伏于此山山腰,我则登临峰顶,若见曹军攻下山来,我即举白旗为号,将军却按兵不动;待曹军兵疲无备,我即举红旗,将军杀下山来。如此以逸待劳,以泰山压顶之势,曹军必败无疑。”

  黄忠大喜,连赞妙计,他当即依计部署去了。

  定军山上,夏侯渊见黄忠占了对面山峰,不由又惊又怒,道:“黄忠占了对面山峰,怎能不下山击之。”

  张郃道:“此乃黄忠、法正激兵之计,将军不宜轻出,只可坚守为妙。”

  夏侯渊却断然说道:“黄忠对定军山上虚实己了如指掌,我军心动摇,我再不出战,只怕先溃败了。”

  于是留下张郃率小部兵力守定军山,夏侯渊亲率主力,直击对面山峰,夏侯渊率军进到山脚,向山上叫骂挑战,法正在山顶举起白旗,黄忠任凭夏侯渊百般辱骂,只按兵不动。

  决不出战。

  到大半日过去,法正见曹军已疲态毕呈,便猛地将红旗高擎。

  黄忠见了,即立刻跃上战马,当先冲下山,蜀军亦随后汹涌而下,势如山洪暴发,不可挡也。

  曹军此时正疲不能兴,多半下马休息。夏侯渊乍见黄忠军冲下山来,心中不由大骇,连忙上马,不料黄忠马快,势如电奔,眨眼已到面前,大刀闪电般挥出,将夏侯渊连头带肩斩为两截!

  曹军溃败,四散奔逃。黄忠也不理会,趁势率军进攻定军山。留守定军山的张郃,仅得兵力五千余人,无奈只好出马迎敌,张郃拼力与黄忠混战,不到一会,曹军便溃败了。张郃无奈,只好拨马打算退上山去坚守。不料他刚回到定军山顶,山上面突出一队奇兵,为首一员大将,正是令人闻之生畏的赵子龙,张郃吓得心胆俱裂,根本不敢接战,仅率十数骑,突围下山,收集山下溃败的曹军,合计不到五千兵力,仓皇奔到定军山西面十里的汉水畔扎下营寨,一面急报南郑的曹操。

第七章 神剑倚天

 

  原来孔明事先在定军山北面伏下的二万奇兵,由赵子龙统领,隐蔽了十日十夜,目的便是与黄忠的正面进攻配合,奇兵突出,闪电般攻占定军山,夺取了曹军在汉中的一半粮草。

  不但断了曹操的一半粮道,而且大大的充实了蜀军的粮草供应。

  曹操统兵三十万,入汉中防守,兵力大大优胜于蜀军。

  但由于定军山一役惨败,一半粮草被断,三十万大军立刻面临断粮的威胁,战斗力便大减,犹如剩下不到十五万兵力而已。

  汉中争夺战的胜负,孔明以奇制胜,取得定军山战役的大捷,极有助于日后全面的胜利。

  曹操在南郑,闻报夏侯渊战死,定军山失守,不由又惊又恨又痛,他对黄忠恨之入骨,决定亲统大军,开赴定军地域,为夏侯渊报仇雪恨。

  曹操大军,以徐晃为先锋,挺进到定军山西面十里的汉水畔,与张郃的残兵会合。

  张郃向曹操禀告,如何被黄忠、法正用计斩了夏侯渊,孔明如何伏下赵子龙一路奇兵,从定军山北突然杀出,攻占定军山之事,曹操咬牙切齿恨道:“黄忠斩了夏侯渊,我誓杀此老匹夫,为渊报仇。”他一顿,又向张郃、徐晃道:“可如此如此,必杀黄忠老贼。”

  张郃、徐晃二将,依计而行。

  在定军山,黄忠、赵子龙二军会合,兵力增至三万。黄忠有赵子龙这一路奇兵增援,胆不由大壮,他雄心勃勃,连曹操的亲临汉水畔督战也毫不为意。

  就在此时,忽有探子报说,张郃正在米仓山搬粮草,移往汉水北山,日夜十分忙碌。

  黄忠一听,即大笑道:“曹操在定军山的一半粮草已被我等夺了,他必定恐怕在米仓山屯积的另一半粮草,被我再夺,匆忙移往汉水北山也。”

  法正沉吟道:“表面看来的确如此,但曹操平生惯断人粮道,他又岂会不知粮草露眼,易彼敌所断的道理呢?我以为此事宜先探查清楚,再作计议。”

  黄忠却傲然说道:“这有甚奇怪?曹操被我折其一股,斩了夏侯渊,又夺了定军山,惶恐之极,怕米仓山屯粮再夫,故急急移往汉水北山,由他亲自镇守。我等若将曹操余下的一半粮草再截断,他必定迅速败退无疑,不必犹豫,我今夜便率一万精兵前去北山烧粮,断曹操粮草。”

  赵于龙却沉吟道:“断曹操粮草,的确可令曹军溃败,此战机不可失也,但亦须防曹操奸计,宜留一半兵力作防守接应。”

  黄忠、法正二人,同意赵子龙的见解。于是决定法正率二万兵力,留守定军山,部将张著率五千兵力,随后接应黄忠。赵子龙则率五千精兵,沿汉水戒备,防范曹军趁机前来偷袭定军山。

  当晚,月黑风高,四下一片黑寂。

  黄忠偷渡汉水,直插汉水北山,到日出时,果见北山粮草堆积如山,仅得少许曹军看守。

  黄忠大喜,毫不犹豫,即率军攻上北山,看守的曹军见黄忠兵到,立刻弃粮寨而走。黄忠不去追杀,下令兵士下马,搬柴火准备粮烧寨,他正欲下令兵士点火,不料就在此时,一声炮响,张郃已率伏兵杀出,将黄忠团团围困住了,黄忠只好拚死力战张郃。

  部将张著见黄忠被困,慌忙率五千兵力,前来接应。不料在中途亦披徐晃率领的伏军围住,无一兵卒可以前去救援黄忠。

  眼见黄忠必定全军覆没。

  就在此时,在汉水沿岸戒备的赵子龙,见曹军寂然未动。

  并没趁机前来偷袭,汉水北山又未见火起,心知不妙,他立刻对他的部将张翼道:“我去救应黄忠,你可于寨中坚守,多布弓弩,以作准备。”张翼知赵子龙神勇,连忙答应。

  赵子龙毫不犹豫,亲率三千精骑,杀向汉水北岸。

  赵子龙一马当先,挺枪骤马杀向北山,迎头被一将拦阻,原来是文聘的部将慕容烈。慕容烈拍马舞刀来斗赵子龙,赵子龙也不打话,手起一枪,快如闪电,刺慕容烈于马下,后面的部卒,仗赵子龙之神威,手起刀落,将慕容烈斩了,曹兵四散溃逃。

  前面沙尘滚滚,显然是曹军围攻黄忠,赵子龙毫不犹豫。

  率军杀入重围,斜刺里一将杀出,是魏将焦炳,赵子龙喝问道:“快说被困蜀兵何在?饶你不死。”

  焦炳不知死活,叫道:“蜀兵已被杀光了。”

  赵子龙大怒,目中神光一闪,银枪飞闪如电,射向焦炳,他连惊叫也没及发出,便一命呜呼了。

  赵子龙的部属,杀散其余的曹军,一路杀向北山。远远地,便见北山脚方圆十里,尘土漫天,千军万马,正斗得十分惨烈,又见在重围中,张郃、徐晃两将,正围住黄忠拚杀,黄忠在两员猛将的围攻下,已左支右绌,处境十分凶险。

  赵子龙见状,仰天一声长啸,挺枪骤马,射入曹军的重围兵阵,随手拔出背插的倚天剑,他独创的大象六合神剑骤施,“三三不颈,剑光三点,分射三处,曹军兵将,稍近者立刻三人一堆,连片倒下。

  但曹军兵多,又接了曹操的军令,非杀黄忠为夏侯渊报仇不可,擅退者斩。因此死了一批,又冲上一批,犹如洪水,一个兵浪连着一个兵浪的冲击过来。

  赵子龙身周的曹军虽然倒下一大片,但他统率的三千精骑,却已陷入曹军的重重围困中,形势十分险恶。只要徐晃、张郃斩了黄忠,腾出手脚,回兵合围赵子龙,那便救人不成,自身反而身陷重围。

  赵子龙但感此战的险恶,并不下于当年的长板坡。他不由豪气大发,目中精光暴炽,忙将手中的倚天剑迎空一抖,乍旋而回,便将天象六合神剑的第三式“九九归真”骤然施出,立刻惊天地,风云变色。

  只见赵子龙手中一剑,已化作九剑,九道剑光在曹军的千军万马上空回旋,剑光所到之处,曹军兵将第一排倒下九个,第二排倒下八十一个,第三排则倒下七百二十九个,简直如天将临凡,直杀得曹军兵将鬼哭神号!

  张郃、徐晃两大猛将,正合力攻杀黄忠,眼见黄忠已气力不继,手中大刀越来越慢,正欲刀、枪并举,斩刺黄忠于马下。

  就在此时,鬼哭神号惨烈叫声已蓦地传人张郃、徐晃二人耳际。二人回头一望,但见一员白袍白马银枪战将,浑身形如一轮太阳烈光,滚滚而来,曹军兵将纷纷倒下,正向自己这面呼啸而来。

  徐晃当年在长板坡,己亲眼目睹过这等可怕的剑光,不由心胆俱寒,大叫道:“赵子龙杀人剑光……快退……迟必命丧……”徐晃话音未落,已顾不得张郃,猛地一拨马头,斜刺里冲出,逃命去了。

  张郃亦素闻赵子龙的厉害,此时眼见连徐晃亦如惊鸟,抢先逃奔,他哪敢大意,保命要紧,立刻向黄忠虚晃一枪,趁机从侧面穿出,逃命去了。

  黄忠此时,已身中数枪,血流披面。他乍见赵子龙,不由如见救星,大叫道:“赵子龙救我……”赵子龙将手中倚天剑剑光一回,沉声道:“黄将军勿惊,且随我身后,我带你杀出重围。”

  黄忠此时,已不敢再恃勇,怕马上前,紧随赵子龙的身后,杀回汉水南岸。

  只见赵子龙的银枪、剑光所到之处,竟如泰山压顶,撕涛裂浪,曹军兵将,暴退如洪流,无人敢阻挡。

  此时,曹操在高处,亲眼目睹刚才这惊人一幕,他下由惊骇道:“来将乃何人?”

  他身边的亲将道:“他是常山赵了龙。”

  曹操不由耸然动容道:“当日的当阳长板坡英雄尚如此神勇,传令下去,赵子龙所到之处,不可硬抗,先避其锋芒。”

  赵子在护着黄忠,杀出重围,抵达汉水畔,有兵士来报,说东南面张著仍被曹军围困,赵子龙便要黄忠先渡汉水,返回南岸寨中。

  赵子龙再回马驰奔,杀向东南,曹军中有不少曾于当阳长板坡参战的旧将,但见“常山赵云”四字旗号,便知机先逃,赵子龙杀入重围,救出只剩不到三百兵员的张著,回奔汉水南岸,赵子龙令张著先行,他自己亲自断后,曹军竟无一兵将敢追近前来。

  曹操眼睁睁的瞧着赵子龙,在他的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杀人,先救黄忠,再救张著左冲右闯,挡者披靡,如入无人之境,不由又惊又怒,暗道:若不向蜀军施一下马威,我将颜面何存?他不由大喝一声道:“三军上马,随我追杀赵子龙。”

  徐晃、张郃二将,虽然被赵子龙的神威弄得心惊胆战,但曹操既然要亲自追杀赵子龙,他二人又怎敢落后,于是只好率前锋部队,从后面追击。

  此时,赵子龙已会同张著,杀回汉水南岸寨中,守寨的部将张翼出来迎接,突见后面尘土飞扬,知是曹军大部追杀前来。

  赵子龙慨然道:“不可!若关寨门,必示敌以弱,我当年单人匹马,视曹军八十万仍如草芥,今日有兵有将,又何足惧哉。你速率弓弩手于寨外壕沟埋伏,刀枪内敛,金鼓不鸣,大开寨门,待我号令。”

  张翼领令去布置,赵子龙单枪匹马,立于大寨营门之外,等待曹军杀到。

  张郃、徐晃两将,率前锋追杀而来,追近赵子龙营寨时,天色已渐暗。

  张郃战马奔至寨前百丈,见寨内寂然,寨门大开,赵子龙单枪匹马,挺立寨外,心中不由又惊又疑,勒马向徐晃道:“赵子龙……他到底弄甚玄虚?”

  徐晃亦惊疑不定,道:“赵子龙智勇双全,决非鲁莽之辈,他如此阵势,必有计谋伏后。”两人驻马察看,竟不敢再进半步。

  正惊疑间,后面曹操已奔到,见前锋不动,不由大怒道:“我大军数万,尚怕赵子龙区区数千兵吗?传令前锋,速向前冲。”

  曹军接曹操军令,大喊一声,杀上前来,见赵子龙依然屹立不动,又大叫一声,翻身奔回。

  赵子龙趁势银枪一举,传令放箭,张翼伏兵在壕沟中万箭齐发,向曹军飞蝗般射去,曹军猝不及防,纷纷被箭矢从背后射倒。

  此时天已黑寂,伸手不见五指,曹操在军中不由大骇,暗道:莫非又是孔明的华容道之计,欲斩我曹操人头么?赵子龙并非关云长,哪还会手下留情呢!他大骇之下,先就拨马而逃。

  曹军见了,更如退潮般飞逃。背后鼓角齐鸣,蜀军冲杀而出,曹兵狂逃,自相践踏,逃抵汉水畔,被水淹死的不计其数。

  赵子龙、黄忠、张著、张翼趁势卒军从寨中杀出,一路追杀,曹军狼狈而逃,连汉水北岸的粮草亦顾不得保护,被孔明密派刘封、孟达二将,突出北山,将曹操搬到北山的粮草饶光。

  曹操又惊又骇,再也不敢停留连夜逃回南郑去了。

  汉水北山一役,曹操不但为夏侯渊报仇不成,反折了多员部将,更损失了部分粮草,连汉水北山亦被蜀军攻占,所受挫折十分惨重。

  赵子龙派人去向孔明、刘备告捷,刘备和孔明率军亲赴汉水,部署向南郑进攻。

  刘备向黄忠打听,赵子龙如何救援,反败为胜,黄忠将经过的情形说了,道:“若非子龙的神威,黄忠这颗白头早掉在北山脚了。”

  刘备不由叹道:“汉升你是征西大将,而子龙却一身是胆,乃我军之虎埃”自此,赵子龙便被号称“蜀军之虎”,令曹军闻之胆寒。

  经定军山、汉水北山二大战役,汉中曹、刘之争战,几乎已成定局。曹操虽乃拥兵三十万,但须各处分兵防守,汉中的粮草,又被断被夺大半,从后方许昌运来,千里迢迢,已根本赶不及,曹军陷入粮荒的恐惧,战力骤减,面对主动出击,粮草丰足的蜀军,曹操的三十万大军,反而波逼处于十分不利的困守危局。

  情势对曹操已十分不利,连一向信心不足的刘备,亦敢从容断定:“曹操此来已无能为,我料必得汉中。”

  但曹操没有退军的打算。因为汉中重镇——南郑,仍在他手中;作为南郑的屏障,汉水北岸,亦仍在曹操大军镇守之下,同时,他已派人飞赴许昌,从许昌调运粮草及兵械增援,只要坚守到许昌的粮草运到,曹操依然有把握击败刘备的区区十五万蜀军。

  曹、刘两军,在汉水两岸相峙了一段时日。曹操已接报,说许昌的增援,不日将赶抵汉中。曹操的信心又陡增,下令徐晃为先锋,先打一场胜仗,重振军心。但曹操并不知道,此时刘备和孔明已亲赴汉水南岸,且集结了十万大军,正作进攻南郑的战略部署。

  徐晃由一位汉中人王平为副将引导,从僻处渡过汉水进逼蜀军。曹操则亲率大军五万,屯驻定军山北面,准备配合徐晃,进攻蜀军。

  徐晃在王平引导下,渡过汉水南岸。徐晃忽然下令,在南岸背水列阵。王平吃惊道:“背后乃河流急浪,若要退军,必凶险极了。”

  徐晃却傲然笑道:“我军连败,土气不振,我正要学当年的韩信,背水为阵,来个置诸死地而后生,令三军奋勇作战,以胜蜀军。”

  王平不以为然的说:“当月韩信知对手无谋,才敢用此计;目下将军能胜赵子龙、黄忠的用兵才华吗?”

  徐晃见王平话中有嘲讽意味,不由怒道:“废话!你若害怕,可在此率步兵阻击,看我统马军痛击蜀军。”

  徐晃不听王平苦劝,决依韩信背水之战为例,在汉水之畔列阵扎营,他则率一万骑兵,进逼汉水南岸的赵子龙和黄忠大军。

  黄忠对赵子龙道:“徐晃有勇无谋,乃匹夫之勇。我等且暂时按兵不动,侍其兵疲,你我分两路痛击。”

  赵子龙欣然道:“甚佳,便依你之计而行吧。”

  赵子龙与黄忠,各率一部据守营寨,却并不出战。徐晃率军叫骂挑战,赵、黄二将只不理会。直到傍晚,曹军前军忽然向蜀军发箭,箭如飞蝗向蜀军营射来。

  赵子龙派人告知黄忠:“徐晃突然放箭,我料乃其退兵之兆,可趁势出战痛击。”

  黄忠欣然答应,于是赵、黄二将,各率生力军杀出,向徐晃两面夹击。徐晃军本已疲困,怎抵得住蜀军的勇猛?当下稍触即暴退,被逼跳进汉水河中,争先恐后逃命,哪还有半分置诸死地而后生的战斗力?

  曹军死伤无数,徐晃退回汉水北岸,才勉强立住阵脚,他斥责王平道:“你见我军势危,为何不救?”

  王平反驳道:“我若来救,连此营寨亦保不住了!我屡劝将军勿盲目仿效古人之计,将军不听,致有此败。”

  徐晃心性高傲,被王平如此抢白,心中恨怒,欲寻藉口杀掉王平。

  王平知徐晃有杀己之心,在当晚便放火烧寨。曹军大乱,徐晃大骇,弃营逃走。王平趁乱,渡过汉水,前来投奔赵子龙。

  赵子龙热情相待,又带他去见刘备。刘备见王平精熟汉中地理形势,不由大喜,当即封王平为副将军,兼蜀军的向导使,负责引路进兵。

  当夜徐晃逃回曹操大营,将战败的责任推到降蜀的王平身上。曹操果然大怒,他不责徐晃,反而再令他为先锋,自己亲率大军,前来抢夺赵、黄二将的汉水南岸营寨。

  赵子龙见曹操亲统十万大军来犯,自己的兵力却仅得二万,实力悬殊,便主动放弃营寨,退回汉水西面的刘备大营前沿阵地,布阵列兵。

  曹操在汉水东面布阵立寨,两军隔了一道汉水对峙,曾操因未明刘备、孔明大军的动向,也不敢贸然进攻,在汉水东面暂采守势,以观蜀军的动静。

  汉水西面的蜀军前沿阵地,赵子龙和黄忠的防守兵力。

  仅得二万,与曹操的十万大军对峙,两人心中均有点不安。

  暗道:若曹操窥透我军虚实,抢先进攻前沿阵地必难坚守,届时刘备的中军大营便直接受曹军的强大压逼了!

  就在此时,孔明忽然深夜莅临。赵子龙见了孔明,如见指引北斗星,紧握孔明的手道:“义兄抵临,我心安如盘石了。”

  黄忠亦大喜道:“幸得军师降临,我与子龙正忧心对岸曹军兵力强大,此前沿阵地难守呢。”

  孔明微微一笑,也不多言,由赵子龙亲自护卫,潜行到汉水河畔,侦察地形。

 

第八章 天下三分

 

  孔明发现,在汉水东面上游处,是一座连绵数十里的山丘,可潜伏兵近千人。且与曹操的前沿阵地相距不到五里路,犹如一柄利刃,直插曹军的胸腹要害。孔明目睹之下,不由微微一笑,向赵子龙悄声道:“待我以疲兵之计,令曹军不攻而自败。”

  回到营寨,孔明即吩咐赵子龙道:“子龙,你一人可抵万人大军,此重任足可肩负也。可即率五百兵员,带备鼓角等物,伏于汉水上游山丘,然后再或到半夜,或黄昏,但听营寨中炮声一响,便擂动战鼓,炮响一次,便擂鼓一番,但切勿轻出。我自有妙计安排。”

  赵子龙毫不犹豫,欣然道:“是!子龙领令。”说罢,即出营,率五百兵士,乘夜潜行到汉水上山丘,依计埋伏。

  孔明待赵子龙出发去后,即仅率十数亲兵,登上就近的高山,居高临下,窥探曹军的情形。

  第二天,曹操派军前来挑战,蜀军前沿阵地却绝不出战,就连弓弩也不发一支。曹军惊疑,到傍晚只好先退回营。

  就在当晚,夜深人静,孔明在山峰高处,清楚见到曹军营寨,已熄灯安歇,便令营中蜀军放一响号炮。

  号炮一响,在汉水上游山丘埋伏的赵子龙,即令兵士吹响号角,敲响战鼓,于夜深之中,格外震耳。

  曹军听闻,不由大骇,以为是蜀军前来劫营,连忙起来出战。但出到营外,却一片寂静,只好又返营歇息。曹军刚歇,号炮又响,鼓角又鸣,再加呐喊,山回谷应,惊天动地。曹军又慌忙出营迎战,不料却又是虚惊一常一连数日数夜,每夜三番数次惊扰,令曹军兵将十分疲困。曹操部下诸兵将,均吃过孔明妙计的大亏,连曹操自己亦心有余悸,他为安全起见,下令营寨后退三十里,以细观动静。

  孔明知曹军退后三十里结寨,向刘备微笑道:“曹操虽明兵法,但疑心太重,我投其弱点,以疑兵之计,令其惊疲,如今曹操必已心神不定了。”

  孔明毫不迟疑,下令大军五万,由刘备亲率,渡过汉水。

  背水扎营。

  刘备奇道:“军师莫非欲效当年韩信,背水之战计策吗?

  但当年韩信兵力不足,对手强大,才被逼行此险着,以激励士气,我军今日与曹军旗鼓相当,为甚以此险着制胜呢。”

  孔明微笑道:“我正欲令曹操视我军为弱呀,否则怎可令他放胆出战,而用计破之?我此乃反背水战之计中计也!可如此如此,曹军必败无疑。”

  刘备听了,不由大喜道:“先生之能,比之当年的韩信、张良,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埃”孔明淡然一笑道:“我的所为,不过顺应天机演行大势而已。”

  曹操见刘备亲率大军,渡过汉水,背水扎营。便向诸将大笑道:“孔明军诡疑之计,欲诱我渡水出战,他便可于中途击之,我偏不中计,以退为进,其计自然不攻自败也!如今却可放胆准备与蜀军决一死战。”

  徐晃道:“前时不出,为甚此时却要与蜀军决战?”

  曹操呵呵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此时我己破孔明的疑兵之计,他自知兵弱,才被逼摆下背水之阵,欲令蜀军置诸死地而后生,以此激励兵将斗志,可惜我已窥破其弱,决以泰山压顶之势,一战而破之。”

  徐晃连番吃亏,心中惊疑不定,但也只好赞道:“主公神机妙算,无人可及。”

  第二天,曹操即令徐晃为先锋,统领三万精兵,先向蜀军发起进攻,他自己亲率五万中军,准备趁蜀军溃败之际杀出,全歼刘备的主力。

  徐晃率三万精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蜀军的大营发动进攻。蜀军方面,仅派出刘封迎战。徐晃不消三个回合,便令刘封手忙脚乱,招架无力,只好狼狈拨马而逃。徐晃疯狂追杀蜀军,曹操亦在中军传下令旨:“谁擒得刘备,便封为蜀川之主。”徐晃所统的三万精兵,因而士气大振,犹如出山猛虎,向蜀军攻来。

  蜀军大败,向汉水溃退。沿途掉营弃寨,马匹军械,丢满道上,狼狈之极。

  曹军见了,皆急相拾取,再顾不得向前追杀蜀军。徐晃亦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惊疑不定,不知所措。

  曹操在中军得知前锋情形,不由大惊,向徐晃紧急传令:“前锋速退!但有下马拾取一物者斩。”

  徐晃接令,只好喝令前锋兵将上马速退。

  不料就在此时,溃退的蜀军忽转回头,成扇形展开,中央杀出两支生力军,一支由黄忠统领,一支由赵子龙统率,势如猛虎下山,向曹军掩杀过来。徐晃见了赵子龙的白马银枪便心惊胆颤,他先就拨马而逃,根本不敢接战,曹军三万先锋兵将,更争相回奔逃命。于是,三万铁骑,反成了曹操中军的克星,如翻江倒海的冲卷过来,曹操中军根本站不住脚,被卷着逃奔。

  曹操逃近南郑,忽然接报,说张飞、魏延,已趁城内空虚,一攻而破了!

  曹操见背后刘备大军仍追杀而来,不由大骇,他连汉水也不敢回去,下令三军绕道逃向汉中的边关阳平关去了。阳平关后,便是曹操统辖的中原之地。曹操向阳平关逃奔,显然他已打算放弃汉中,撤回中原。

  孔明在追击曹操的中途,却忽然下令,由黄忠统小部兵力,尾随曹军佯追。主力大军由赵子龙率领,直插汉中城。

  汉中城的曹军仅得五千兵力防守,赵子龙仅花一个时辰,便攻进汉中城内,迅速歼灭了守城的曹军,一举夺取重镇——汉中城。

  至此,汉中九郡大片领土已多半被蜀军攻占,曹操被逼退守与中原交界的阳平关,汉中的局势已大致平定了。

  曹操困守阳平关,进亦不能,退亦不得;因为若进而再战汉中,三军屡败,斗志已失,粮草又不继,贸然再战,难免再败。苦退出阳平关,后面便是中原地域,若刘备趁势进攻,则中原危矣。

  曹操进退两难,心神不定,因此连军中口令亦脱口呼出暗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二字,不料被行军主簿杨修获悉口令,窥破曹操进退两难,有退意的心思,抢先收拾行装,准备退走。

  曹操本来已很讨厌杨修聪明而不知收敛,此时又值心烦意乱,闻讯不由大怒,以“扰乱军心”之罪,下令将杨修斩首示众。

  他斩了杨修,一时又不好转口退兵,于是只好继续留守阳平关,坐困愁城。

  孔明对曹操困守的阳平关,却围而不攻,故意让曹操回一口气,因为孔明深知,若将曹操逼急了,他必定主动与东吴修好结盟,腾出兵力,前来对付蜀中,曹操尚有雄厚实力,若倾他全国之力,进攻蜀中,则蜀中危急。因此孔明决定,不急于攻取阳平关,令曹操犹豫不定,进退不得,以争取争夺汉中的全局胜利。

  孔明趁曹操在阳平关困守,犹豫不决之机,下令三军迅速攻取汉中的其余城池。留守的小部曹军,眼见曹操已退守阳平关,知他已放弃汉中,因此再无斗志,蜀军一到,非逃即降。很快,蜀军便将汉中的全境攻占。

  此时,孔明又趁势命令最接近阳平关的大将马超,向曹操发动连绵的攻击。但攻而不出全力,以便向曹操保持压力。

  曹操的军事及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此时他已年登六十五岁,自知已是入暮之年,时日无多,进取的雄心已失,能够保全已有的基业,他便心满意足了,因此下令退兵。

  趁曹操退军之际,孔明又令马超沿途追击,令曹操心惊胆战。直到安全退返许昌,曹操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至此,曹、刘争夺汉中之战,以曹操损兵十万,失掉汉中九郡,惨败告终。

  而刘备不但已占据蜀川,更取得汉中争夺战的全胜,稳据汉中,作蜀川的屏障,进可北伐中原,退可固守蜀川,他的实力,已足可与东吴的孙权并驾齐驱了。

  天下三分的奇局已经形成,而三王鼎立的天机大势,又将如何演进呢?

第九章 惊天奥秘

 

  曹操率军退回许昌,不知如何,他的心性竟然大变。

  当年他从赤壁惨败而回。终日留在丞相府中托病不出。此时他从汉中惨败回来,却显得十分亢奋。在返回许昌的第二天,曹操便突然带剑闯入皇宫,也不必汉献帝相召,更不必事先奏报。

  此时汉献帝正与伏皇后共坐一席,伏皇后见曹操身带佩剑,忽然闯入,不由大惊,慌忙站起。汉献帝亦浑身抖颤,惊骇不已。

  曹操佯作不见,也没向汉献帝行拜见之礼,更不必说行三跪九叩的谒皇大礼,就连拱手揖拜的礼仪也省去了。曹操大步走到汉献帝面前,劈头一句便道:“孙权、刘备各霸一方,不尊朝廷,如何处置?”

  汉献帝心惊胆战,不知如何回答,但深知不答又不成,尤奈只好道:“一切任凭魏公之意处置好了。”

  不料曹操一听,便藉题发挥的怒道:“陛下口出此言,外人听闻,岂非吓疑我欺负君主吗。”

  汉献帝无奈只好又道:“魏公肯仍以我为帝,我亦只好接受;若魏公不乐意,我便舍此帝位远避便了。”

  曹操一听,目中凶光暴炽,他欲藉势发作,忽然头部一阵剧痛,眼前浮现出他的祖宗夏侯海的怒容,一句令他惊骇的话语又响了起来:“阿瞒,你杀戮大多,血煞凶气久积,你原来运命中的王者之气,已被你所犯之血煞克化掉!你此生决无王者之命了。”曹操头痛难忍,竟无法说话。

  他无奈只好怒目瞪着汉献帝,好一会,才恨恨的走出去了。

  汉献帝的侍从,待曹操出去,过了好一会,确证他不会折回,才向汉献帝密奏道:“曹操之意,似欲自立为王,不久必篡位而立呀。”

  汉献帝闻奏,根本无言以对,他与伏皇后相拥痛哭,十分凄切。

  伏皇后哭了一会,忽然含泪对汉献帝密语道:“臣妾父亲伏完,早有诛杀曹贼之心,臣妾打算写一封密函,与父谋计,除此国贼。”

  汉献帝一听,不由吓得面青唇自,颤声道:“昔日董承有杀曹之意,谋事不密,反被抄斩九族,若你与国丈相谋之事泄漏,朕与你必难保生命也!我这挂名皇帝当与不当并不要紧,爱卿生命珍贵埃”伏皇后银牙咬紧,一字一句说道:“如今日夜如坐针毯,提心吊胆,朝不保夕,臣妾但感生不如死!因此请皇上拼死一试。”

  汉献帝见伏皇后己决心以死相拼,出于保卫他自己的帝位,若要加反对,便显得贪生怕死,连妇人女子也不如了,于是无奈的说:“皇后其志可嘉,但要行事,却靠谁人带信出宫呢?”

  伏皇后道:“皇上,臣妾以为,内侍中唯穆顺忠义,可托之大事。”

  于是汉献帝召内侍穆顺入内室,喝退左右,献帝和皇后,向穆顺哭诉道:“曹操早晚必篡夺朝政帝位,朕欲令国丈讨贼。朕左右之人,皆为曹贼心腹,无一可托,今唯有穆内侍可为朕分忧呀。”

  穆顺叩首道:“皇上所托,奴才万死不辞。”

  伏皇后写了一封密函,交给穆顺。穆顺将密函藏于头发内,潜行出官。

  穆顺潜入大将军伏完府中,将密函呈交伏完。伏完阅书后沉吟道:“曹操在朝中势大如天,单靠内宫之力,决难除去,今唯有请皇上出密诏,令东吴孙权、西蜀川刘备二人讨贼。

  待曹操出都征讨,则可趁机发难,曹操可一举除之。”

  伏完说罢,再写一封回函,交给穆顺。穆顺仍将回书藏于发内,告辞伏完,准备再潜返宫中。

  不料曹操的耳目众多,早有人密报曹操,说内侍穆顺,出入伏皇后父伏完府中,曹操接报,亲率武士,在宫门外等候。

  穆顺回到皇宫,在宫门外被曹操迎头截祝曹操沉声喝问道:“你要去哪里?”

  穆顺心惊,但仍强作镇静,回道:“魏公,皇后有病,命奴才出外延医求治。”

  曹操道:“那医者在什么地方?”

  穆顺无奈道:“回魏公,医者稍后才进宫。”

  曹操冷笑道:“你不是去求医,而是求兵吧。”他喝令武士搜穆顺身上,武士搜遍穆顺身上,并无任何发现。曹操冷冷的说:“既无夹带私藏,让他回宫。”

  穆顺暗中松了口气,他慌忙举步入宫,不料刚走了几步,一阵寒风吹至,穆顺头戴的帽竟被吹落地上。曹操喝住穆顺,令武士搜查落帽,并无发现,曹操令将帽交还穆顺。穆顺接过帽子,却由后倒戴头上。

  曹操疑心骤起,下令搜穆顺之头。武士在穆顺的头发中,果然搜出一封密函,交给曹操。曹操即时拆视,见信中内容,不由勃然大怒,下令将穆顺收押密室,严刑逼供。穆顺倒甚有骨气,拼死不肯招供。

  曹操盛怒,令起兵三千,当夜围住伏完府,入内搜查。终搜出伏皇后致伏完的密函。曹操也不再审问,下令将伏完的宗族收入狱中。

  第二大,曹操即令人带兵入宫,当着汉献帝的面前,将尚未起床的伏皇后扯住头发,押去见曹操。伏皇后向汉献帝哭道:“皇上难道不能救臣妾一命么?”

  汉献帝亦哭道:“我的生命亦不知何时了结埃”武士将伏皇后押去见曹操,伏皇后己知生命难保,她此时披头散发,玉容惨淡,却嘴唇紧抿,不发一语,并无向曹操哀告求免。

  曹操却变得十分亢奋,也不考虑后果,当即向伏皇后戟指痛骂道:“我让你等得保帝后之位,你等不知感激,反欲招引外贼,加害于我!我不杀你,你必杀我!留你不得。”曹操说罢,即喝令武土,将伏皇后当场乱棒打死。

  曹操仍不解恨,又下令将伏皇后的父亲伏完宗族二百余人,押去刑场,当众斩杀。再派人入宫逼汉献帝与伏皇后所生的两子服毒自杀。但不知为甚,曹操却下令保留伏皇后所生的两位女儿生命,不但不杀反而下令好好照料。伏皇后所生的两位公主,因此可以保存生命。

  曹操杀了伏皇后宗族二百多人,他的性情变得越发亢奋。他将侍中王粲、和洽二人,召进丞相府,密授一番。

  王粲、和洽二人奉了曹操的主意,开始在朝中向文武百官动议,尊奉曹操由魏公晋魏王之位。

  曾一度是曹操的心腹谋臣,现任朝廷中书令等同副丞相之位的荀攸,闻曹操欲晋位为王的讯息,深感不安,连忙入丞相府拜会曹操。

  荀攸亦精于人相之学,他自从赤壁战后,获悉曹操拜祖墓遇异兆,再加当面审察,对曹操的运命已有判断。他因此深感非要向曹操进言不可。

  曹操见荀攸到访,猛地忆起,当年赤壁惨败,荀攸曾劝他回乡拜祖,却于拜祖之时惊闻异兆,令他惶恐不安了数年,心中不由又惊又怒,便没好气的说:“既中书令到来,召入便了。”

  荀攸心中惴惴不安,进内堂拜见曹操。曹操没好气的民“中书令到访,有何贵干?”

  荀攸见曹操神色恼怒,心想:此事若向他提起,必惹他反感;但事关曹操的运命前程,却又不得不说,无奈硬着头皮道:“下官此来,是与丞相商讨侍中王粲、和洽二人所议之事。”

  曹操一听,目中不由凶光一闪,沉声道:“原来乃为王粲等劝我晋魏王位之事而来,中书令对此有何见解?”

  荀攸道:“我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曹操微哼一声,道:“为什么万万不可?”

  荀攸道:“一来丞相已位至魏公,荣加九锡,人臣之极矣。

  今若再晋王位,于朝廷法度不合。”

  曹操冷笑道:“嘿,那二来又为甚呢?”

  荀攸道:“二来丞相本命中之王者气,已被丞相血煞克化,若勉强逆天运而行,恐大折寿数也!而且……”荀攸忽然一顿,欲言又止,似甚感难言。

  曹操道:“嘿!而且什么。”

  荀攸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而且丞相当日赤壁归来,往祭祖墓,不是已亲眼耳闻目睹祖宗所示的异兆么?丞相祖灵既预断丞相绝无王者之命,否则必遭天谴。丞相怎可不加提防?再说……”曹操的脸色此时十分阴沉,道:“又再说什么?”

  荀攸咬了咬牙,道:“丞相命宫鹅鸭位已现青气、此乃不利寿数之兆也。而鹅鸭命宫主六十五岁位,丞相今年刚好寿登六十有五,不得不小心防备,综上三点,我以为,丞相决不宜妄动晋王位之念埃”曹操一听,不由嘿嘿冷笑,怒斥荀攸道:“当*****劝我回乡拜祖,说是利于我之大业,今日却来说三道四,简直一派胡言,妖言惑众,若非念你跟随多年,此刻便先治你辱我的罪。”

  荀攸连忙解释道:“我大胆进言,乃为丞相的运命寿数着想埃”曹操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你不必多言我既已年登六十有五,正该及时实践我的大业目标,我的目标大业达成,折寿与否,与你有何相干,你出去,别再在此乱语胡言。”

  荀攸长叹一声,无奈告退而出。他返回中书令府,忽接心腹来报,说曹操在他走后,将王粲、和洽二人召进相府,对二人道:“荀攸此人,想必欲仿效当日的荀彧吧。”

  荀彧当年因劝阻曹操晋位魏公,被曹操以一个空食盒逼令自杀。荀攸闻悉此事后,心中忧心忡忡,久忧成疾,一病身亡。

  荀攸已逝,朝中更无人敢反对曹操晋位为王,不久,便由王粲、和洽二人领头,联合文武百官,向汉献帝进表,奏请封曹操为魏王。

  汉献帝怎敢不答应?于是下诏晋封曹操为魏王,出入车马服饰,概依天子礼仪,又为曹操建魏王宫,册立魏王太子。

  曹操假意三次拒绝受封,最后却欣然受领。于是,曹操位同朝廷天子,奇贵为王。

  曹操既封为王,自然便须确立太子王储。此时曹操有子四人,长者是曹丕,次子曹彰,三次曹植,四子曹熊。

  曹操的次子曹彰,军中号为“黄须儿”,神力惊人,可徒手与猛兽搏斗,是典型的武将,并无继位为王者的心思,四了曹熊,因排名为四子之未,亦知决无太子之份,因此也并无参与太子之事。

  能够而且有意竞争太子位的,便只有长子曹丕,三子曹植二人。

  曹植为人心性聪慧,文章辞采惊人,又十分乖巧,甚得曹操的欢心,相较之下,长子曹丕便阴沉多了,并不善讨好曹操。因此表面上太子之争,极有利于曹植。

  曹丕心感不妙,便向中大夫贾诩求计,贾诩深知曹操已时日无多,日后的朝政江山,必落入太子手上,便趁机匡扶曹丕,让他顺利夺得太子之位。

  于是每逢曹操出征或远行,诸子前来送行,曹植必卖弄才学,歌功颂德,讨曹操欢心。次子曹彰只知请战逞勇,四子曹熊只会惶恐而立。

  而曹丕却于辞别曹操时,一言不发,泪流满面,殷殷而拜,依依难舍,连曹操的左右亦为之伤感。

  曹操心中便断定,曹植有才华,但心性浮夸,曹丕稳重,对自己极有诚心。

  曹丕又依贾诩授计,买通曹操的近侍,经常在曹操面前说曹丕的好话,于是曹操的心更倾向于曹丕了。

  一日,贾诩入工宫见曹操。曹操问贾诩道:“孤欲立太子,你以为谁为适合人选呢?”

  贾诩沉吟不语,过了一会,才道:“魏王,我刚才正思袁绍、刘表二人父子之事。”

  曹操一听,即呵呵大笑道:“孤明白了!袁绍、刘表二人之基业,皆坏于浮夸之子身上,能保我基业的,只有诚实沉稳者埃”于是曹操不再犹豫,下旨封立长子曹丕为太子。至此。

  曹操的人谋似乎已战胜了大意及运命,他不但自己晋身为王,且为他的子孙确立了王者大业,不可逆违的天机似乎也向曹操这一代果雄屈服了。

  曹操称王的消息,迅速传入蜀川。

  此时汉中已全局平定,刘备坐拥益州、汉中、荆州三郡,无论领土、军力、物力,均足以与曹操、孙权抗衡。三国鼎立的奇格终于在中华九州大地上形成了。

  三国奇格既已形成,那三工鼎立的大势亦必定随之确立。

  曹操称王的讯息传入蜀川成都,文武百官闻讯,均萌尊刘备为帝的愿望,但谁也不敢向刘备进言,众人商议之下,派法正为代表,前来拜见孔明。法正道出文武百官欲尊刘备为帝之意,孔明道:“我亦有此意,不如我等一齐往见主公吧。”

  于是孔明和法正齐赴刘备府上拜见。刘备见孔明和法正二人到访,深知两人均蜀川的栋梁,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出门口迎进。

  孔明、法正二人向刘备拜见了。孔明微笑道:“法正有事向主公禀报,邀我同来。”

  刘备忙道:“法太守有何高见?”

  法正再不犹豫,向刘备道:“曹操称王,其篡汉之心路人皆知啊,今天下无主,主公仁义布于天下,又已坐拥两川之地,宜顺天而行,即登帝位,以名正言顺,讨伐国贼,主公不必犹豫,祈速登位。”

  刘备一听,觉得十分突然,他毫无心理准备,因此忙道:“法太守所言差矣!刘备虽为汉室宗亲,毕竟还是汉之臣子。

  若登帝位,即属反汉,与曹操的篡汉自立,有何分别?此事决计不可!军师洞悉天机,必赞同我的见解,阻止他们吧。”

  孔明道:“不然,当今天下分崩离析,群雄并起,各霸一方。四海之内,德才之士,之所以舍生忘死为主效力,皆欲攀龙附凤,建立功名,主公若因守义避嫌,拒绝众议,恐失众望,此乃务虚名而招实祸之不智呀。”

  刘备道:“此议只怕是法大守一人之意吧。”

  法正一听,呵呵笑道:“是否法正一人之意,主公大会文武百官,便知底细了。”

  刘备果然当即召集文武百官,于府中议事大堂聚会。文武百官果然众口一辞,皆劝刘备进登帝位。

  刘备决然说道:“要我僭居帝位,我决计不从,一切且从长计议。”

  文武百官均大声道:“主公若再推辞,只怕会人心涣散!”

  但刘备只是不肯点头答应。

  孔明微一沉吟,便道:“主公平生仁义创基立业,必定不肯于此时僭称帝号,如今既坐拥荆、襄及两川之地,可暂称为汉中王,当日高祖刘邦,亦是先称汉中王,再进而一统天下称帝位。”

  文武百官均齐声赞同。

  刘备犹豫道:“诸位虽欲尊我为王,但未得天子明诏,亦是僭越埃”张飞此时忍不住大叫道:“当今世上,异姓之人,皆欲自立为君,何况哥哥乃汉室宗亲?休道汉中王,便称皇为帝。

  有何不可。”

  刘备一听,斥责张飞道:“你别多话,欲陷我于不义吗?”

  张飞咬牙不语,孔明见状,便向刘备道:“主公宜从权应变,不必拘执于常理。今可先进王位,然后表奏天子,亦合法度。”

  刘备见孔明一力坚持,知再难拒绝,否则便会引致百官离心,军心涣散,无奈只好答应先进位汉中王。

  刘备既进位汉中王,文武百官自然须另行封赏。于是立子刘禅——即阿斗为太子。孔明为军师丞相,总理军国要事。法正为尚书令,协助孔明处理朝政。

  又加封关羽、张飞、赵子龙、马超、黄忠为五虎将,魏延为汉中太守。

  刘备进位为汉中王,曹操称魏王,孙权号吴王。就这样,在魏国、蜀国、吴国三国并立的同时,刘备、曹操、孙权三王也最终鼎立了。

  三王鼎立的天机大势,已演进到最后的颠峰,就如同当日孔明等天机门中人,于天目山所见,中华九州玉宇云空,并舞青龙、赤龙、白兔三大龙气,如三阳灼灼耀于天际,惊世奇景,神幻诡异之极。

  不过,物极必反,阴极为阳、阳极化阴,乃乾坤万物永恒的演进轨迹,虚玄神幻如天机大势的演行轨迹,似乎亦难于脱离。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天下,似乎是天机大势演化的永恒轨迹。

  就在天下三分、三王鼎立的奇格最终形成的一天,在北通曹魏、南连孙吴,西接刘蜀的荆、襄古道一座茶亭中,有男女老少五人,正在茶亭内喝茶聚会。两位老者俯仰低昂,高谈阔论,三位少年男女一面留心倾听,一面忍不住互扮鬼脸逗笑,只见两老中较年迈的老者,忽地不服气道:“左老哥!

  我决计不信,人之谋力,便不可以改变人之天运与本命!若然如此,为甚凭庞老前辈的地脉之学,可令乞丐变臣富,草野作帝王呢?”

  年纪似乎较少的老者一听,不由呵呵笑道:“管老弟,我虽不精庞老哥那见鬼的地脉之学,但听说地力造人,亦须看其人的本命运气,本命与地脉相配,才能相辅相成,决非等闲的乞丐啊!不然为甚刘备有一众天机门中人为他效力,刘备又以什么仁义为本,人谋之力不可谓不强,但他的运势却最艰难曲折,三王之中其势最弱呢?”

  原来这二位老者,便是当世三大奇人的仙灵老人左慈,神相管辂。经多少尘世岁月的磨练,左慈的容颜依旧,反而管辂却满脸沧桑,因此反而比不知年岁的老左慈显得老迈了。

  而三位少年男女,便是神相管辂的嫡传弟子诸葛钧、仙灵老人左慈的得意徒弟诸葛慧和笑猴儿,三人之中,诸葛钧已是一位青年男子,反而诸葛慧和笑猴儿,因修练的是仙灵神功,因而与老左慈一般,仙灵妙容常驻,虽年岁渐长,但外表看来,却依然是活泼天真的少年男女。

  此时,诸葛慧听她的师父爷爷如此高沦,忍不住格格笑着附和道:“是啊!管老前辈,若说人谋之力,可以改变天势运命,那为甚庞老前辈却断言,曹操本命中的王者之气,已被他一手造成的血煞消解了呢?”

  管辂道:“虽然如此,但曹操毕竟已成王者之身,他的魏王宫已建,魏太子已立,一切已成定局,这岂非人谋胜天么?”

  管辂一顿,忽而目注诸葛钩,道:“钧儿,你以为是否如此?”

  诸葛钩心性严谨,十分尊敬他的授业恩师,因此一听便肃然说道:“师父,钧儿蒙授艺多年,虽有所悟,但与曹操素未谋面,因此不敢妄下判断,请师父指教。”

  老左慈一听,呵呵笑道:“管老弟!你我的帮腔似乎不济啊!你的宝贝徒弟太过执着古板,怎及我的孙女徒弟娇妙灵慧?”

  管辂微一沉吟,忽地断然说道:“不然,我道首重严谨,钧儿不妄判断,正是我道成功的首要条件埃左老哥,在此空泛争议无益,不如闯入许昌,面见曹操,当面实地印证吧。”

  笑猴儿一听,不由拍手顿足哈哈笑道:“好极了!这叫‘五虎将大闹许昌城’啊,想必热闹极了。”笑猴儿跟随老左慈修练多年,他原潜的猴性,己洗脱而成为仙家的活泼矫剑诸葛慧却秀眉紧皱,道:“好个鬼!此行入许昌,只怕是羊人虎口自找死路呢。”

  笑猴儿奇道:“师妹,为甚是自找死路?”

  诸葛慧微叹口气,道:“笑师哥,你知道我的二哥诸葛亮,乃当今汉中王刘备护国大丞相军师么?曹操怎会不恨我二哥入骨?他若知悉诸葛亮的弟妹在许昌城出现,必欲除之而后快!曹操杀人已红了眼,徐州几十万百姓生命,伏皇后的宗族二百余人,他一口气便杀光了,他又怎会手下留情,放过他的大对头诸葛亮的亲人?”

  笑猴儿道:“虽然如此,量有师父和管老前辈照护,曹操怎会杀得了师妹和诸葛钧哥哥呢?”

  诸葛慧道:“笑师哥!若是江湖中的单打独斗,凭师父的仙灵神功,自然打不过亦逃得了;但曹操出动的必定是城中的千军万马,围攻之下,师父的仙灵神功也无所施其技啊!

  除非……”诸葛慧忽然一顿,只见她俏眼一亮,心神俱往的怔了一怔。

  笔猴儿不由在奇道:“师妹!除非什么?”“诸葛慧神往的喃喃道:“除非……二哥孔明、子龙哥哥、雕雪姐姐、司马芝姐姐等四大天机门人,齐集许昌城,加上师父爷爷的仙灵神功,以及管前辈的神相功,或可击破曹操的天罗地网啊!不过,这一天未知什么时候会到来了。”

  诸葛慧忽发此奇言奇想,在座中人,均不由一呆。

  笑猴儿不由又奇又喜,抓耳挠腮道:“好极了!好极了”!

  假如诸葛大哥哥,赵子龙、雕雪、司马芝四位哥哥、姐姐一齐驾临许昌城!老天,这才当真惊天动地埃”诸葛钧却摇头苦笑道:“二哥等四人,目下正在蜀川,扶助刘备建基立业,又怎会在许昌城出现呢?”

  老左慈呵呵笑道:“好!好!我的乖徒弟孙女,亏你有此妙想!我亦渴盼重演当日天目山妙窥天机一幕!但管老弟,你以为这妙想会到来么?”

  管辂沉吟不语,好一会才若有所思的说:“我虽不精于天机之道,未能判断目下已成三王鼎立的天机大势将如何演变,因此未能确判孔明等四位天机门人日后的天运走向。但据我所察,四人之中,子龙、雕雪、司马芝命宫之中的仙逸气息,均延绵不断,虽然稍弱,但决无中断夭折之厄,因此三人日后退隐江湖、逍遥快活,倒大有可能,不过……”管辂一顿,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诸葛慧绝顶聪灵,她一听管辂的认析,再察言观色,便知管辂对二哥孔明的运命另有判断了!诸葛慧平生最敬爱的是她的二哥孔明,此时哪还沉得住气,急得失声叫道:“管前辈,不过什么?莫非二哥孔明的运命不济,并无退隐江湖、逍遥快活的仙缘么?哼,二哥乃一代天机隐侠的高徒,可洞天彻地,就算命中逢劫,他亦必定设法回避,怎会有甚夭折之厄。”

  管辂微叹口气,沉吟说道:“慧姑娘为此迷惑,其实我又何尝不然?诸葛少侠的神通,已足可与乃师庞老哥并驾齐驱,他既能洞天彻地,又怎会受制于本命之厄呢?不过,诸葛少侠命宫之中的仙逸之气,果然十分浓烈,自幼儿年代,一直纵横伸展至食仓之位绝无间断,亦无弱势呈现;而这食仓命宫,乃主人之五十四年岁,因此可以断定,诸葛少侠的运命,在此段期间均可一往直前,绝无凶险。不过……”管辂忽然又一顿,欲言又止,似乎连他这一代神相,亦对诸葛孔明的本命之奇有所惑疑。

  诸葛慧不由又急得尖叫道:“说下去啊!管前辈为甚吞吞吐吐呢?…管辂定了定神,才肃然说道:“我今日所判,乃事涉诸葛少侠的本命玄奇,他目下乃是三分天下天机大势的导引使者,关系重大,非同小可,因此只可心悟,不可言泄。”他略微一顿,才又断然说道:“据我所察,诸葛少侠命宫之中的仙逸之气,于食仓位之前,十分浓郁,绝无间断。但却于‘禄仓’位止,积聚成峰塔,高达七重,欲走而不直、欲延而缓之,其中必定隐伏绝大的惊天奥秘。”说到此处,管辂忽地戛然而止,再不多泄只字片言。

  在场中笑猴儿心性最急,他一听便不由抓耳挠腮道:“管前辈!到底是甚惊天奥秘?”

  管辂却默然不语,笑猴儿连声追问,诸葛慧不由嗔道:“笑师哥,你穷追猛索干么,你不听管老前辈说,他的判断只有心悟,不可言泄吗?你难道真要听到我二哥有运命凶危才高兴,才罢休么,哼。”

  笑猴儿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诸葛慧这位师妹的娇嗔俏怒,他因此一听便吓得吐舌扮鬼脸,连声道:“师妹莫怒,是猴儿多嘴,该打!猴儿决计不再追问便是。”

  笑猴儿情急之下,当真伸手“啪”地打了自家一记嘴巴,他的怪模怪样,不由又把诸葛慧逗笑了。

 

第十章 神相管辂

 

  此时,不但是笑猴儿惶恐之极,就连身为诸葛慧师父爷爷的老左慈,亦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诸葛慧将忧心孔明的嗔怒发泄到他的头上,因为老左慈深知,诸葛慧的心中,视她的二哥孔明简直有如第二生命,甚至比她自己的小命儿更珍视,她显然已悟透,她的二哥孔明或有本命凶危,她又如何不惶恐忧心呢?

  老左在心中不由喃喃的嚷道:“老大爷行个好,千万莫让我这见鬼徒弟孙女嗔怨到我头上来了。”老左慈目中神光如电,向四周霍霍的扫观,找寻转侈诸葛意的视线,他好脱困的事物。

  就在此时,南通东吴的路上,远远的走来一队人马,其中有挑担的役夫,抬着一筐筐密封的东西,正从南面的东吴地域向这面奔来。

  这一队人马渐近,见到前面有茶亭,大概走得又疲又渴,便纷纷向这面奔来,挑夫歇下担子,要了茶水,便大喝起来,其中骑马的两人,穿武士衣佩刀剑,大概是负责押运的官兵。

  此时亦跳下马来,上前坐下喝水。

  老左慈见了,忽地呵呵一笑,向两位官兵打扮的大汉走了过去,老左慈向大汉拱手道:“两位兵大哥请了。”

  官兵正在低头喝茶,闻声抬头一看,见老左慈白须白发,一副老仙翁的模样,便不敢怠慢,亦向老左慈拱手还揖,道:“老丈有何指教?”

  老左慈呵呵一笑,问道:“兵大哥押运的这批东西,密不透风,又十分沉重,莫非是东吴的特产大柑子么?”

  官兵一听,不由奇道:“是啊!正是来自东吴的大柑子,但箩筐密不透风,老丈怎的如此好眼力,隔老远便知是大柑子呢?”

  老左慈笑而不答,反而问道:“既然是来自东吴的大柑子,请问运往何处去?”

  官兵彼老左慈的惊人目力慑住,因此不敢隐瞒,如实的但告道:“老丈,实不相瞒,我等乃邺郡魏王宫派出的采集奇花异果使者,以供魏王享用。这四十担大柑子,采摘自东吴最大的柑橘园,十分有名,是魏王指定的果品。三日后魏王大宴群臣,正赶着运回魏王宫。”

  邺郡位于河南临漳西面,即曹操建铜雀台之地,他再在此地建魏王宫,一方面是供他晚年娱乐,另一方面是为他的子孙篡汉立魏国作最后的准备。

  老左慈一听,便哈哈大笑道:“若然如此,你等死期快到了。”

  两位奇花异果使者一听,不由大惊道:“老丈,我等如何死期快到了?”

  老左慈道:“此地距邺郡足达五百里,你等却只剩三日限期,挑着重担赶路,如何可在三日内抵邺郡呢?若过了限期,魏王曹操未能及时享用东吴大柑,你说凭魏王嗜杀的本性。

  他会饶恕你等,你等的脑袋长得牢吗?”

  两使者一听,不由如梦初醒,脸色发白,惶然道:“是啊!

  我等怎的便没想到呢,若不能在三日限期赶回,我等还有命吗?老丈既知我等不幸处境,必有解救之法,万请相救一二。”两使乾惶恐之情溢于言表。

  隔了几丈远的诸葛慧目利耳尖,老左慈和两使者的对答,两使者的神色,她立刻便清楚的留意到了,她不由格格一笑,悄声对笑猴儿道:“笑师哥,师父爷爷正在使计,欲进魏王宫见曹操呢。”

  笑猴儿一听,连忙向老左慈那面望,只见老左慈哈哈大笑:“老朽一把年纪,如何救得了你等,你等唯有设法自救啦。”

  两使者忙道:“我等如何自救?”

  老左慈道:“三日走五百里路,若这般停停歇歇,便三十日也走不到也,因此唯有日夜不停不歇,不休不止赶路,或许勉强可以达到。”

  两使者一听,却叹了口气,道:“此法决计不行啊?”

  老左慈笑道:“如何不行?”

  两使者道:“日夜不停,不休不歇赶路,我等骑马,或可勉强支持得住,但那挑担役夫,每担均重达百斤,若不休不歇,休道三日三夜,便一日也必累死倒地了,只要累死一个,我等依然生命难保……”老左慈道:“挑担役夫累死罢了,你等又如何生命不保?”

  两使者道:“老丈有所不知,果担共有四十担,每担百斤,共计四千斤,这数目是绝对不可少的,若中途累死一个挑夫,他所挑的百斤,须分给其余三十九人,每人多挑二斤多,这便非‘百上加斤’,而是十分可怕的‘百上加二斤多’了,这三十九名挑夫如何支持得住,若再多死一人,便须加倍负担,如此下去,岂非一人累死,便祸及四十人吗?若四十人皆累死了,这四十担大柑子,就算我等是神仙托世,也难变得到魏王宫去也,这岂非我等亦必死无疑吗?”

  老左慈一听,不由呵呵笑道:“不料你等如此精于计算,又因此而为挑夫生命着眼,难得,难得,老朽深受感动,倒不能不救你等一救。”

  两使者大喜道:“老丈如何救我等?”

  老左慈道:“这样吧,老朽曾学了一点日行千里的技俩,但挑夫负担,只可减半,那便助你等辖下的挑夫日行五百里吧!未知如此可以了吗?”

  两使者连忙道:“可以,可以,休说日行五百里,便日行二百里也足救我等生命了。”

  老左慈微微一笑,随即跟随两位奇花异果使者,走到挑担的役夫这面,他先向挑夫笑道:“我助你等日行五百里,好吗?”

  挑夫一听,均大喜拜道:“若能得此神通,我等日后便必可多赚数倍工钱也。”

  老左慈笑道:“我此法因物而异,待我先将每担的重量估算一下。”

  老左慈说罢,便走近果担,每一担均挑上肩一会,似在估量斤两,然后又放下。

  他走回挑夫面前,从身上摸出一道黄符,当众迎空一抖,他手中的黄符便变成厚厚的一叠,老左慈将黄符分给挑夫,每人一道,恰好是四十道,不多也绝不少。

  老左慈吩咐挑夫道:“你等脱下鞋子,将黄符贴于脚底,再穿回鞋子,便即立刻赶路吧。”

  众挑夫一听,将信将疑,但暗道:如此施为,自家并无损失,先试一试便了,于是每人均脱下鞋子,把黄符贴于脚底,再套上鞋子。

  不料众挑夫刚穿回鞋子,立刻便感一股强大之极的热气,从脚心直透心胸,人人均感热力潮湃,跃跃欲动,根本收摄不住,人人呼地奔到果担前,伸手抄起果担,便如飞的挑着,向北面的方向风驰电掣般飞奔而去。

  两位奇花异果的采购使者一看,不由又惊又喜、也不及向老左慈询问,连忙飞身上马,追前押送果品去了。

  诸葛慧眼尖,她一看众挑夫望上的担子,竞变得轻飘飘的,心中便不由格格一笑。诗老左慈走回来,诸葛慧便一手揪住老左慈的手臂,虎着脸孔道:“好啊!师父爷爷!你使计要逛魏王宫,却要人家白白送命。”

  老左慈笑道:“慧儿,你这鬼精灵,怎的便窥破师父爷爷在使计进魏王宫,又如何白白送掉人家生命?”

  诸葛慧道:“师父爷爷刚才必已施展你的大挪移神通,将人家的担子变空了,若被魏王曹操这大魔头发觉,负责押运之人,还有命么?”

  老左慈怪笑一声,忽然向神相管辂道:“不好了,管老弟,我这徒弟孙女,竟连你的神相之道亦学到手了……我老人慈说她不过,管老弟便不施援手,救我一救么?”

  管辂知老左慈在与诸葛慧逗笑,不由亦笑道:“左老哥,你那徒弟孙女既如此可怕,我又如何救得了你呢?”

  老左慈笑道:“我那徒弟孙女不幸学了她二哥天机门的侠义之道,绝不想坐视人家白白送命,否则必找我算帐,因此啊!管老弟唯有助我入魏王宫,救那白白送命的人去了。”

  正巧神相管辂亦有意入魏王宫,当面审辨曹操的运命奥秘,因此一听便欣然一笑道:“好!好!既然是前去救人生命,老夫怎敢推辞,这便立刻动身上路好了。”

  于是,老左慈、管辂这当世两大奇人,带着他们的宝贝徒弟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三人,果然立刻上路,各自施展轻功,向北面的邺郡魏王宫风驰电掣而去。

  那来自魏王宫的两位奇花异果采购使者,押运四十担“东吴大柑”,经老左慈一番妙法,果然“日行二百五十里”,不消二日的工夫,便顺利提前返回邺郡的魏王宫了。

  两使者十分高兴,打赏了挑夫,让四十名挑夫回去,便由宫役相助,把“东吴大柑”送入宫中,先让魏王曹操品尝。

  曹操自进位为魏王之后,不知为甚,他的一统天下的雄心,反而变得十分淡泊。他终日思想的,便是如何趁他有生之年,好好的晚年娱乐,在他的铜雀台中,已收藏了天下知名的美女;在他的魏王宫中,金碧辉煌,胜于许昌汉献帝所居住的皇宫,尚缺的只是天下的奇花异果。因此他听报东吴大柑送到,不由大喜,当即令人送入宫中,由他亲自品尝。

  两使者呈上“东吴大柑”,但见一盘十个,硕大金黄,十分鲜艳诱人。曹操大喜,取过柑子,亲手剖开。不料剖开的柑子,皮光色艳,内里却空空如也,柑肉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曹操心中惊奇,又一连剖开其余九个,均是内里空空,外表却完好无缺。

  曹操亦非等闲之辈,他微一沉吟,便知其中必有怪异。

  他也并不生气,向使者好言问道:“你等押运途中,可有什么异样?不必惊慌,如实上告。”

  两使者心中大骇,深知此刻两人命悬一线,只要稍有差池,立刻便有杀头之罪,两人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将运柑路上所遇的白发老人,如何助挑夫“日行百里”的异事,小心翼翼的向曹操禀报,未了,两使者向曹操叩头告饶道:“小人该死,让那自发老人接近柑担,被他施妖术弄空了柑肉,叩请魏王饶小人死罪。”

  曹操沉默不语,神色闪烁不定,俩使者心中更加惊惶,深知此乃曹操杀人的先兆,不由暗地哀叹,自家的生命到底保不住了。

  就在此时,宫使匆匆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二老三少的四男一女,自称前来送还东吴大柑果肉,求见魏王。

  曹操正将信将疑、惊惑不定,他一听便断然说道:“这白发妖人来得正好,我要看了如何还回柑肉,召他们进来,齐集武士,以防他们妄施妖术。”

  魏王宫大殿中,立刻便云集了三百名刀斧手,在四周严密布防。

  一会,宫外的二老三少,亦被押引进来,来者果然是仙灵老人左慈、以及神相管辂,连同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等五人。

  曹操喝问两个奇花异果的采购使者道:“你等快看清楚,他们是否途中所遇的白发妖人?”

  两使者抬头一看,慌忙道:“回禀魏王,途中所遇,正是其中的那位白发老人。”

  曹操也不待两使者话声落下,便转向老在慈等五人,厉声道:“你等以何妖术,摄我佳果之肉?”

  老左慈一听,抢前一步,笑道:“不关他们的事,一切皆因老朽而起,魏王要赏要罚,亦请单独对付老朽。”

  曹操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那你即承认,是你施妖法,坏我佳果么?”

  老左慈笑道:“柑子皮完好无缺,岂能摄其肉啊!魏王只怕是看错了,若魏王不信,只管由老朽代剖开看看如何,好么?”

  曹操冷笑道:“我亲手剖开十个柑子,内里之肉皆空,你只管剖开看看,我必教你死而无怨。”

  老左慈取个大柑子,毫不犹豫,欲动手剖开,一旁的诸葛钧不由吃惊道:“左老前辈以此法求见魏王曹操,只怕太冒险了!他万一剖开果然无肉,曹操岂会放过他?”他是以密音向诸葛慧传话的,因此在场的人,亦只有诸葛慧才听得到。否则就凭他这一番话,便已惹杀身之祸了。

  不料老左慈却欣然答应道:“既魏王有此雅兴,老朽遵从魏王之意便是。”

  老左慈说罢,取过一个东吴大柑,即场剖了开来,但见内里肉厚丰盛,果然是驰名天下的佳果,老左慈自己光吃了一半,再将另一半递呈曹操品尝。

  曹操见老左慈先吃,料必无毒,便放心吃进口中,他细嚼之但感柑肉丰厚甘甜,最妙的是,吃过之后的回味,有如久渴饮甘露,令人心旷神怡。

  曹操令老左慈一连开剖了十个,每一个均果肉丰厚。但曹操试再剖一个,却依然内里空空,曹操不由又惊又奇,深知他今日必定遇上隐世奇人了。

  曹操赐老左慈坐下,连带管辂、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等四人,亦叨光陪坐。

  曹操吩咐设宴款待老左慈等。不料老左慈开口便要酒索肉,他一连饮了五斗“五十升”美酒,吃了一只大肥羊,依然不醉不饱。管辂等人,仅只饮了一小杯酒,吃了三十片肉而已。

  曹操惊疑道:“你有甚妙法?竟至如此?”

  老左慈呵呵笑道:“老朽此身乃出自昆仑山腹,于天地间得道,精于天道、地道、人道,即可上天人地达人间也。”

  曹操道:“何谓天道、地道、人道?”

  老左慈道:“天道者,可腾云驾雾,飞升太虚;地道者,能穿山人石,深潜入渊;人道者,可云游四海,藏形变身,飞剑射刀,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魏王忽登王位,恐于自身本命有违,不如跟随老朽,学道修行,老朽保你长生不老,永享天年,如何?”

  曹操一听,不由大笑道:“我以人谋胜天,惧甚天运本命!

  再说人生在世,苦乐无多,我愿轰轰烈烈数十载足,求甚长生不老!”

  老左慈笑道:“但魏王岂不闻位极而倾,高处不胜寒么?

  何不急流勇退,以保本命寿数?”

  曹操道:“我亦有急流勇退之意,可惜天下若没有我,不知有多少人称王。”

  老左慈笑道:“蜀川汉中王刘备,亦足摄统天下,魏王何不将天下付托于他?”

  曹操一听“汉中王”三字,正犯了他的大忌,不由勃然大怒道:“刘备妄自称王,大逆不道,我正欲起举国之兵,四征讨仇,你竞敢为他作说客细作么!来人,将此老妖人擒下。”

  三十名刀斧手一拥而出,分前后左右将老左慈擒拿,老左慈竞毫不反抗,任由刀斧手将他架住,捆绑起来,准备行刑。

  诸葛钧一见,不由慌道:“四妹!不好了!你师父爷爷凶多吉少,我等是不是上前救援?”

  诸葛慧格格一笑,以密音回活道:“放心吧!我这师父爷爷乃金刚不坏之身,曹操怎奈得他如何?我曾亲眼见他跃身跳入火山口熔岩中畅游呢。”

  诸葛慧说时,曹操已下令刀斧手向老左慈用刑,只见刀斧手取来大棒,即场向老左慈狠狠猛打,老左慈却神色一派安详,连眉毛亦没动一下,刀斧手更用力痛打时,老左慈已原地挺立,却呼呼地睡着了。

  刀斧手打得心中发毛,无奈向曹操禀报道:“魏王,此老妖人挨打本事奇高,我等打到手软,他却呼呼入睡了呢!请问魏王,是否向他施刀斧之刑?”

  曹操又气又怒,厉声道:“老妖人可恶!我不欲令他就此死去!哼,他来戏弄我,我亦要作弄他呢!此人食量奇大,我将他囚于铁牢,饿他十天半月,看他如何抵受得祝”刀斧手领令,用铁钉、锁链,将老左慈钉牢于木枷上面,又将他推了出去,押入铁牢中去了。

  曹操仍不解恨,目光落到管辂、诸葛钩、诸葛慧、笑猴儿等一老三少身上,霍霍的打转,正欲下令处置这四名嫌疑帮凶。

  就在此时,宫监进来禀报,说:“行军司马、太子少傅司马懿在殿外求见。”原来司马懿极得曹操重用,不但视他如首席谋臣,更将教导太子曹丕的重任放到他身上,封为太子少傅,担任太子曹丕的老师。

  曹操一听,即欣喜的道:“我正有疑惑询问他,快请他进殿。”

  司马懿大步而进,他并不因宠生骄,在曹操面前,依然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他依足礼节,先向曹操拜见,待曹操赐座,才口呼谢恩,欠身而坐。

  殿中的神相管辂,一见司马懿的形貌,心中便不由猛地一跳。暗道:此人命宫山林位,有紫气如花,一路向下,直达子嗣宫,其贵当发于三代之内,而且贵达帝王之份,亦即此人即日后帝王之祖,与曹操的命格竟一般无异。而两人竟又并列于一宫之内,当真奇特之极……倒不可不仔细辨析了。”

  管辂心中转念,原来有点讨厌曹操嗜杀本性,打算设法救出老左慈,便脱身而去的念头,不由便改变了。

  就在此时,曹操已转向司马懿,欣喜的说:“仲达,你到来正好!我正有疑惑要问你呢。”

  司马懿恭谨的问:“魏王有甚赐示?”

  曹操道:“今有老妖人扰乱宫中,我欲令其折服,但未得其法,仲达以为如何处置?”

  司马懿目注后面的管辂等人一眼,又微一沉吟,忽然微笑道:“魏王,天下之大,果有奇人异士,今日既遇上,问不善用其异,施展其能,好为魏王的大业效劳呢?此乃化异为奇,化奇为用之法也。”

  曹操一听,不由回嗔作喜,道:“好一个‘化异为奇、化奇为用’妙法!仲达果然深知我心啊,但这等奇人异士,如何可为我所用?”

  司马懿微笑道:“魏王放心,我亦正因此事而来,自有办法令他们折服。”

  司马懿说罢,即转向管辂等四人,脸上笑意突敛,肃然说道:“你等须知,魏王平生纵横四海,历无数战阵风波,又怎会被你们弄虚使幻的伎俩迷惑?但魏王却十分重贤用才,凡有真材实学者,必加重用,不但不会为难,反而厚礼相待,你等知道么?”

  座中的诸葛钩、笑猴儿、诸葛慧因担心老左慈的安危,又不知曹操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四人,因此均闷声不答,以静观其变。

  然而神相管辂却另有主意,他被曹操和司马懿两人的奇特运格触动,岂会错过目下当面审察的良机?他因而向司马懿拱手作礼道:“先生所论,令人信服,我等怎会弄虚使幻?

  当一展真材实学便是。”

  司马懿见管辂目中神光炯炯,知他决非等闲之辈,便亦向他还了一揖,含笑道:“如此甚佳!那请问先生,你又有问真材实学呢?”

  管辂一听,目注司马懿一眼,微一思忖,便断然说道:“先生必自幼与亲人失散,流落人间,孤苦无依,幸而于十五岁那年,巧遇贵人,悉心培养,终成奇才,可惜至今仍与生身父母失散,因此只知其姓,未得父母所定之名,未知是否如此也?”

  司马懿一听,不山心中突突一跳,慌忙向曹操偷窥一眼,暗道:我的不幸身世被此人一口揭破,未知会否令曹操生厌?

  若然如此,那此人便非杀不可了!

  不过,司马懿却决计意料不着,曹操听说司马懿如此身世,却不但不厌弃,反而更加欣慰,因为曹操的生父曹嵩,竟亦与司马懿有同一命运!因此曹操对司马懿不由更觉亲密。

  曹操欣然笑道:“仲达不必吃惊,我不问出身贵贱,但重真材实学!依此人所判,未知是否属实?”

  司马懿见曹操神色欣然,且以他的态度更为亲密,这才暗地松了口气,因此对管辂不由更加敬佩。他也并不急于回答是否,反而又问管辂道:“先生神目惊人,未知尚可判断什么?”

  管辂微笑道:“司马先生幼年必尚有一妹,但至今仍未相遇,其余尚须配合先生的根骨、时辰八字,我未敢妄下判断。”

  司马懿心中又不由一震,暗道:此人目力,简直出神入化,不可思议也!他竞可凭一面之缘,便将我的身世秘密窥透!他若如此厉害。我心所思所想,岂非亦难瞒他的神目?

  他因此再不敢向管辂求证了,因为他深知曹操心性多疑善忌,稍有差错,便有杀身之祸了!

  不料曹操却比当事人的司马懿更感兴趣,他见司马懿沉吟不语,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仲达!是否如此?快告我知。”

  司马懿心中又惊又奇又疑,无奈只好点点头道:“回魏王,学生身世,据我忆及,果然如此……倒教魏王见笑了。”

  曹操却呵呵笑道:“仲达不必因身世自羞,我不但不会见笑,反而更欣喜。”

  司马懿不安道:“魏王,为什么值得欣喜?”

  曹操大笑道:“先甜后苦,方知苦之可怕;先苦后甜,才悉甜之珍贵;世人心性,莫不如此,仲达出身凄苦,对今日的际认自然更加珍惜,不会乐而忘本也。”

  司马懿一听,不由大喜,暗道:不料因此人所判,我反而得福,令曹操更信任于我!他忙向曹操道:“是,学生谨遵魏王教海。”

  曹操心中欣然,对管辂的态度不由和缓下来了,他目注管辂,含笑道:“先生如何判断仲达的身世?快告知我,若真有奇才,我必加重用。”

  管辂此行井非求其荣华富贵,他不过是借机审察曹操的本命运程,因此一听便微笑道:“司马先生命宫火星前布满青气,一直延伸到火星,而火星主人之十五岁,而先生之山林位忽有贵气直达火星,由此足证,司马先生十五岁前,必颠沛流离、历尽辛酸。但却于十五之年得遇贵人,令先生学有所成,终有今日之成就。而我看司马先生之父母宫隐诲不明,兄弟宫亦仅现一色,色呈淡红,显然是其妹,两者皆隐而不见,足证司马先生至今尚未与父母、亲妹相遇,综上所见。

  不难判断。”

  管辂朗朗而谈,令司马懿越发敬佩,曹操却越感兴趣,他下令赐管辂坐下,又重新设宴款待。

  席间,曹操忍不住问管辂道:“先生既相人如此精确,然则我的命相又如何呢?”

  管辂尚未回答,一旁的诸葛慧暗地咬牙恨道:“这见鬼的神相!千不相万不相,怎可替曹操这嗜杀暴君察相?相得好时,必令这暴君更狂妄;相得不好,又必惹杀身之祸!你死了不打紧,连累我等一齐陪葬。”

  管辂一听,心中却不由突突一跳,他经此时当面审察,对曹操的本命形格已十分清楚,暗道:曹操虽然称王,但其起自山林位的紫贵之气,已被一股外侵赤气冲散,而于牲鸭命宫位消散,至金缕位便再无半分延伸之象。而这鹅鸭乃主人之六十五年岁,曹操今年又正值年登六十五之寿,其紫贵已尽,其寿又何存?显然他因妄自称王,而折其寿数矣!管辂心中转念,便淡淡的一笑道:“魏王已位极人臣,尊贵之极,又何必再相?”

  曹操一听,亦不由大笑道:“不错!不错!我已身登王位,荣尊贵极,天下谁敢说我的命相不吉呢?相如无相,不如不相。”

  曹操说罢,大笑不止。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

 

  乾坤浩渺,斗转星移。天生异象,地必形应。

  苍茫大地,山石墓坟、大漠平州、虹倪井泉、霜雪雹冰、草木八谷、人仙鬼神、器服用饰、城邑宫殿、飞禽走兽、龙鱼虫蛇、牛马犬大,莫不丝丝入扣,衍生兆应。

  汉恒帝延熹八年,正月初八,天穹晦暗,日食颇生。正月十五,汉都洛阳皇宫千秋万岁月殿忽起怪火,殿中一切化为灰炉,千秋万岁之殿亦在顷刻化为乌有。臣民震惊,九州惶然。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四月初三,汉高祖刘邦的嫡长子惠帝刘盈入葬在陕西咸阳东北的宅陵,夜间幕中忽然冒出惨丝磷火,草木竟被引燃。

  转眼化作冲天大火,将宅陵烧成一片焦土。

  这一连两大异兆,令天下有识之士均极为震动。

  朝中的史官十分清楚,当今皇帝刘志,恰好是惠帝刘盈的十三世孙,亦即汉高祖刘邦的第十四代嫡传血脉。刘邦去逝,葬于陕西咸阳东北的长陵,距惠帝刘盈的葬地宅陵南北相隔不足十里,但宅陵化作一片焦土,长陵却安然无恙。

  史官进一步考证,汉高祖刘邦提三尺剑取天下,在位十二年,一直威加四海,直到他逝去,才发生吕后的短暂作乱。

  而刘邦的嫡长子刘盈,自十六岁继位为惠帝,朝政大权一直落在吕后手上。刘盈生性软弱,目睹吕后残杀刘氏子孙血脉,只晓痛哭。更自暴自弃,沉迷酒色,在位七年便去也年仅二十三岁。

  汉宫几番风雨,都城由长安移到洛阳,帝位亦转到刘邦的十四代孙刘志身上,是为桓帝。刘志继位之时,汉宫已昏乱不堪,由梁太后及其兄梁冀一手扶上帝座,时年亦与刘盈一般,同为十六岁。朝政大权,亦同样落在梁太后兄妹手中。

  刘志的运命与其祖刘盈竟十分相似。

  如今刘盈入葬的宅陵忽起怪火,化作焦土,史官及朝中的司天使,对桓帝刘盈的命运,自然便十分担扰了。

  天生异象,地有兆应。

  四月宅陵怪火不久,荆州的朱盖便起兵反叛朝廷。

  五月,洛阳发生可怕的大地震。

  六月,黄河中游一段,河水突然变得清澄,令天下有识之士震惊不已。

  有大臣向汉桓帝上奏章,沦道:“自春秋以来,黄河未有清澄之时。黄河至诸侯之位兆,河清,属阳,河浊,属阴,河水本浊而变清,乃阴欲为阳,诸侯欲反叛为帝之兆也。”

  七月,洛阳城周的竹柏,一夜皆枯黄;大热天时,忽然下起冰雹。

  又有大臣向汉桓帝进言道:“竹柏主朝廷之荣枯,柏伤竹枯,对天子十分不利,不出二年,此异兆必应于君王之身上。”

  可惜汉桓帝此时己鬼迷心窍,只听宦官之言,把上书的大臣,以“妖言惑众”之罪,判了牢刑。

  十一月,汉宫皇帝寺庙——黄门北寺,忽生烈火,整座黄门寺庙一夜之间,化作灰烬。

  第二年正月,又有日食发生,白日变黑,伸手不见五指。

  八月,四川巴郡野池水,忽现一尾黄色之龙,巴郡太守以为是吉祥之兆,赶紧上奏朝廷,汉桓帝大喜,一旨重赏巴郡太守。

  朝野有识之士均暗中叹息,知巴郡所现之龙,乃九渊潜龙欲起之兆,不但并非吉兆,反而象征了天生二日、地现九龙,乃天下群雄并起、乾坤大乱的可怕凶兆。

  不久,六州发生大洪水患,渤海海啸,冲上海岸,天下百姓死伤无数。

  到十二月,汉桓帝刘志,夜宿宫中德阳殿,忽然暴毙,死于昔日子时。刘志死时,年仅三十六岁。

  刘志并无子嗣,立一年仅十三岁的刘氏小儿刘宏,继位为汉灵帝。很快,朝廷大权,便落在被刘宏尊为“阿父”的大宦官曹节手上。曹节速同另一宦官王甫将天下弄得一片昏暗。

  终于,足以令大汉朝廷四分五裂的“黄中叛乱”,惊天动地的爆发了。

  黄巾之乱,不但将汉廷的统治大权震碎,更造就了一大批诸侯群雄,如董卓、袁绍、曹操、孙权父兄、刘表、刘备等,以及一大批与之相配合的英雄豪杰。

  经一番残酷争斗,终于,三国鼎立、三王并峙的奇异格局,在中华九州的大地上出现了。

  天兆地异、运命天机,更是如此的莫测高深、神秘诡异。

  若非如此,三国天机风云的浩瀚传奇,也就不会横空于世——出现了!

  邺郡的魏王宫中,曹操正目注神相管辂,沉吟不语。曹操身侧,是深沉不露的司马懿。管辂的身边,却是神秘莫测的诸葛慧和笑猴儿、诸葛钧等三少。

  曹操的心神,此时却专注于管辂身上,因为管貉神算之灵验,连司马懿幼年时的身世来历,亦可一眼窥透,那天地乾坤,虽然隐伏无穷奥秘,还有什么可以瞒得了他的慧目?甚至自己的运命奥秘,只怕他亦已了然于胸了。

  曹操心念急转,忽然又暗道我刚晋王位不久,未知东吴孙权、西蜀刘备对此有什么行动?……曹操问管辂道:“先生可为我卜断东吴、西蜀两地动态么?”

  管辂微微一笑,就在屋中袖占一卦,随即默然说道:“东吴刚有一大将丧亡,无暇顾及魏王这一面了。西蜀正忙于整顿汉中、蜀川军政要务,因而暂时不会轻易举动。”

  曹操沉吟不语,心中一阵疑惑,暗道,这管辂与左慈妖人同至,莫非嫌我晋位为王,故意将东吴、西蜀的动态欺瞒么?

  他正沉吟狐疑之际,忽有探子从东吴方面赶回,匆匆入营,向曹操禀报道:“东吴大都督鲁肃,昨日已一病亡故。”

  不久,又有扼守阳平关的守将派人来报,说西蜀军队,正囤驻蜀川,仅有小部留驻汉中,看形势西蜀正忙于整治军务,边关平静,不必忧虑。

  曹操闻报,心中不由又惊又奇,对管辂的神算本领,再不敢存丝毫的轻觑了,心中转念,便佯作不经意似的忽然又问道:“先生所判,果然十分灵验,但未知许都方面又有何动静?”

  管辂一听,心中不由一惊,暗道:曹操身居魏王宫,却对许都的挂名天子以及一班汉臣如此疑心,显见他已萌篡汉自立之心了!…然则此卦我是否该为其卜占呢?……管辂心中不由十分为难。

  就在此时,管辂耳际,却传入一缕尖音:“管前辈,曹操既有求于你,为甚不趁机如此向他交换,要他放出师父爷爷?”

  管辂一听,便知是仙灵老人左慈的宝贝徒弟孙女诸葛慧正以腹语受活,他不由微微一笑,暗想道:诸慕慧这女娃儿,平生以亲情最重,什么天下苍生,国家大事,与她的亲情相比便皆黯然失色了!…管辂听闻诸葛慧的传音心中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但转念又暗道:老左慈被收押天牢,不知是他甘心如此,还是他的仙灵神通不足以自救呢?若是前者,自然不必为他担忧;但若是后者,我岂会坐视不理,救他一救?……况且曹操天命之定,份属帝王之祖,与司马懿属同一类天命之人,我为他卜算,亦非逆反天机之举。

  管辂心意已决,他向诸葛慈含笑点头,示意好稍安毋躁。

  然后即向曹操道:“既然是魏王所求,我便勉为其难,试卜一卦。”

  曹操大喜道:“好!若卦象灵验,我知所防范,必重重有赏先生。”

  管辂沉然一笑道:“灵验与否,且看卦象如何再说吧。”

  管辂说罢,即面向西南许都方向,卜了一卦。却是易经中的“革”卦——“三三”。

  曹操焦急道:“先生!卦象如何?”

  管辂微一沉吟,即朗声道:“此乃易经中‘革’卦,兑在儿,离在下;又克即‘泽’,离即‘火’也。许都按五行属水,即泽;泽中有火,火势甚大;促水亦旺盛,足以灭火。不过因火之炽烈,水被蒸发,同样消失,两者相生相克,乃生大变革之象也。……”管辂说到此处,忽然一顿,心中不由一凛,暗道:此卦上水下火,而水火相生相克,乃暗兆大变大革之象;而许都属水,主汉室国运,却与火相遇,两者相生相克,看来汉室国运已必亡尤疑矣!…哎,天命如此,夫复何言。

  曹操见管辂忽然一顿,沉吟不语,心中焦急,忙追问道:“既然是大变革之卦象,到底至凶至吉?先生快说其详。”

  管辂此时已知,曹氏血脉,必克汉室而立,势无可挽,他向曹操示警,不过是顺大应人罢了,于是不再犹豫,肃然向曹操道:“三日之内,许都必生大火,表面上看来似对魏王不利,但亦因此而生大变大革。综而论之,乃先凶而后吉之生克变卦也。”

  曹操一听,神色狐疑不定,他的目光,先向管辂扫射,接而又落在他身侧的司马懿脸上。好一会、曹操才目注管辂,沉声道:“既然如此,我须如何防范?”

  不料管辂微叹口气,道:“我只知依卦象而已,如何防范,实非我的所长。”

  曹操一听,不由心中恼怒,脸色一沉,便欲发作。

  司马懿见状,忙向曹操道:“魏王放心,我已有应对之策了。可请管先生先到宫中别馆歇息,改日再行论析。”

  曹操这才转嗔为喜,下令送管辂等到宫中别馆歇息,但不准擅自离开,随时侯传召。

  管辂知此乃曹操怀疑他的判断,将他软禁宫中。若判断灵验,且可逢凶化吉,则曹操自会容他生离魏王宫;但两者缺一,他和诸葛慧、笑猴儿,甚至投押牢中的左慈,必难逃斩杀的厄运。虽然如此,管辂却不见丝毫的怯惧,他从容一笑,便与诸葛慧、笑猴儿、诸葛钩三人,随宫中武士到别馆歇息去了。

  别馆中高床软枕,有酒有肉,招待周到,只是馆外有近百武士监守,不许自由活动。

  诸葛慧恨道:“曹操这奸贼!不但将师父爷爷押监天牢,居然连我等三人亦收禁了!可惜二哥和子龙哥哥、雕雪姐姐、司马芝姐姐均远在蜀川,否则若会集邺郡,又何畏曹操的千军万马埃‘管辂却微笑道:“慧儿稍安毋躁!我料不出三日,曹操便必欢天喜地,放我等安然离去。”

  诸葛慧道:“管前辈为甚如此从容?”

  管辂含笑道:“因为我所卜之卦象,必在三日内应验;曹操有司马懿相助谋策,必可逢凶化吉,如此这般,他又怎会再为难我等埃”诸葛慧一听,欲信不信,但也无可奈何。因为魏王宫中禁卫森严,高手如云,连师爷仙灵老人左慈亦不敢轻举妄动,乖乖受擒,她诸葛慧和笑猴儿、诸葛钧等,又怎可贸然行事?

  凭她数人之力,与曹操的千军万马硬抗,简直是以卵击石,不知死活!

  诸葛慧闷声不语,俏面涨红,心中又恨又怒,但又无可奈何。

  笑猴儿见了,心中不由一痛,不知怎的,他与诸葛慧相处日久,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她的心事一动,笑猴儿立刻便心有所触了。

  笑猴儿想了想,忽然向诸葛慧悄声道:“师妹,师父不是传授了一种千里听音的神术于你么?你若不放心,何不施展此术,侦查曹操的动静呢?若有不死,我笑猴儿拼了命,也救出师父,保护师妹逃出魏王宫。”

  诸葛慧见笑猴儿对自己如此关切,男女情爱之私溢于言表,俏脸不由一红,又羞又甜的嗔道:“死人!谁要你拼了命救我?难道你送命死了,我会快乐么!…”她一顿,又格格低笑道:“但你所说也很不错,我这便施展师父爷爷的千里听音术,看曹操这老奸人有甚打算。

  诸葛慧说罢,即盘膝而坐!凝神屏气,猛地吐出一口真气,向百丈之外、隔了三道高墙的魏王宫正殿射去!…仅一会,诸葛慧便惊讶的侧耳道:“管前辈,你所料不差,曹操果然正与那司马懿商量应付许都之火的对策呢!…管前辈的神算本领果然厉害!……”果然,在魏王宫正殿,曹操此时正目灼灼的盯着司马懿。

  沉声道:“仲达!管辂所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我负天下,天下人不可负我!你有甚妙策应付?快尽告孤知!”

  曹操此时已改用王者的口吻自称了。

  司马懿闻言心中不由一凛,暗道:好一个“宁可我负天下,天下人不可负我”!曹操倒将自己的心思坦白表露了。……他不由更小心翼翼,向曹操恭谨说道:“是,魏王。微臣以为,可增派心腹将领,统率大军进驻许都城外,以震蹑城内有异心之人。同时须加强城内御林军的监控,以免为敌所用。如此内外严密防范,就算许都生乱,亦难成气候,易于一举平伏。”

  曹操一听,不由大喜,道:“仲达此计甚妙!孤即派夏侯惇领兵五万,进驻许都城外,以作警戒。更令王必入城,总督城内御林军,如此内外防范,纵有内乱,我何足惧。”

  司马懿微一思忖,道:“魏王,夏侯惇久历战阵,智勇双全,胜任有余。但王必嗜酒性躁,恐怕并非合适人选埃”曹操却不以为然的笑道:“王必随我于患难艰困,忠心耿耿,心如铁石,乃统御都城御林军之最佳人眩”司马懿心中虽然疑虑,但见曹操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便不敢再向他进谏了。

  于是曹操即日下令,派夏侯惇统率三万精兵,进驻许都城外,又令王必总督许都城内的禁卫御林军,驻守皇宫的要塞东华门外,曹操依司马懿之计,作了一番调动部署,自忖必万无一失了。

  此时,在许都城中,有一位曾任职于曹操丞相府的官吏耿纪,一度忠心于曹操。后来入朝成为汉廷的侍中,更见曹操进封王位,出入用天子礼仪,心中渐生怒恨。他趁曹操留在邺郡的魏王宫,便萌生为国除掉曹操的念头。

  当时与耿纪最深交的人,是朝中的司马韦晃。耿纪密访韦晃,商议道:“操贼狼子野心日渐加剧,不久必谋朝篡汉建魏矣,我等现为汉室之臣,怎可与此叛逆之贼同流合污呢?”

  韦晃道:“我等虽有此报国之心,但城内御林军已落入曹操心腹王必手上,王必极忠心于曹,我等赤手空拳,一介文臣,怎可与王必的二万御林军相抗?若贸然行事,岂非以卵击石吗?”

  耿纪沉吟道:“韦司马所言不错,那我等便先从御林军方面入手!…据我所知,韦司马的好友金纬,与王必相交甚厚,若能通过金纬,联络王必,则大事可成。

  韦晃犹豫道:“王必对曹操死心踏地,金纬既然是王必的好友,曹操篡位,对他们必大有好处,金纬又怎会反叛曹操呢?”

  耿纪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国难在即,我等唯有勇敢一试了。”

  韦晃亦再无异议,于是俩人同至金纬府上。金纬见是韦晃到访,毫不见外,接入后堂。

  彼此寒暄几句,韦晃便试探他说:“我等知你与王必交厚,故特来相求。

  金纬奇道:“二位相求什么?”

  韦晃道:“我知魏王早晚必受汉帝禅让帝位,魏王必登九王之尊,公与王长史必定荣升高迁。望届时提携我等一二。”

  金纬一听,不由拂袖而起。刚好侍从捧茶出来,金纬的衣袖,将茶水也泼翻满地。

  韦晃故作吃惊道:“金兄,你我相知甚厚,为何拒人于千里外呢?”

  金纬怒道:“我与你相交,因为知你忠于汉室,如今国难在即,不思报国,反而助纣为虐,我羞与你再为好友。”

  耿纪在一旁,插口道:“但天意如此,似乎已不可逆违。”

  金纬怒容满面,再不发话,大有逐客之意。

  耿纪、韦晃二人,见金纬对汉室仍如此忠心,便摒退下人,向金纬悄声道:“我等实力思谋平国难而来,刚才所言,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

  金纬慨然说道:“我家世为汉室之臣,并当死为汉室之鬼,我岂会有心归附汉贼?你欲平国难,未知有何高见?”

  韦晃道:“我们虽有报国之心,可惜未有平贼之计。”

  金纬想了想,便慨然说道:“我愿作内应,杀死王必,夺其御林兵权,保护汉献帝下旨讨贼!此后再外联蜀川刘备,起兵外应,曹操必败矣。”

  耿纪、韦晃二人一听,不由大喜道:“金纬先生之计大好,曹贼必可被灭。”

  金纬又道:“我尚有二人,乃当日董承起事被杀太医吉平之子,二人当日出逃,避过一劫,如今已潜返许都,对曹操有杀父之仇,二人必可助我等一臂之力。”

  三人商议一番,即派人秘密将吉平二子请入金府。二子一名吉邈,一名吉穆,与曹操果然仇深似海,誓杀曹操为父报仇当下五人聚集金府密室之中,商议讨贼之计,其中以金纬最有胆色谋略。隐然成为五人的领袖。

  只见金纬沉吟半晌,便断然说道:“明日晚上,便即十五元宵。城中必定大放烟火,以作庆贺。届时耿纪、韦晃二人,各领家佣兵丁,杀向王必的御林军营,见营内起火,即杀人。

  杀了王必,夺了御林军兵权,即入宫请天子登五风楼,宣告百官面谕讨贼,吉兄弟二人,于城中放火,呼喊百姓诛杀国贼,截住城内救兵,待天子降诏,招安毕,即率军杀至邺郡魏王宫,擒捉曹操,再传诏蜀川刘备,令为外应,则大事定矣。”

  耿纪等更无异议,当即献血为盟,约定明晚二更时分,即行起事。

  耿纪、韦晃二人返回府中,各自聚集了家丁亲兵三四百人,以及一批兵器、火种,吉邈兄弟二人,亦秘密召集了三百人,准备明晚二更行动。

  金纬自己则亲赴王必的御林军军营,迷惑御林军统领王必。

  王必与金纬甚为交厚,见他到访,亲自迎入营中,又摆酒款待,与金纬饮酒畅谈,十分相投。

  三杯下肚,金纬见王必已有几分酒意,便毫不迟疑,向王必进言道:“王统领,如今天下稍为安定,魏王威镇四海,明日便是无宵佳节,宜大放烟火,以示太平气象。魏王知悉,必大为赞赏。”

  王必一听,不由大喜道:“魏王待我恩重如山,但得魏王高兴,我何事不可为呢。”他更不犹豫,当即下令,张贴告示,着城中百姓臣民,明晚大放烟火,庆贺元宵,赞颂魏王平定天下的威德。

  第二天晚上,天刚入黑,许都城中,宫内宫外,六街三巷。

  果然张灯挂彩,竞放花烟,城中鼓乐嚣天,十分热闹。因奉了王必的军令,城中任由百姓臣民的自由出入,因此到处人山人海,出入无禁。

  王必自己,也与一众御林将领,在军营中饮酒作乐,十分畅快。

  到当晚的二更时分,王必及一班御林军将领,正在营中痛饮,人人均已有七分醉意了。

  就在此时,军营之中,有人大喊:“起火!军营起火。……”王必大惊,慌忙带醉披挂上马出帐查看。只见火光烘烘,又闻喊杀连声,心料御林军必生内乱,他又已酒醉难支。

  只好驰马出营,走到南门,投奔南门的金纬府中暂避。

  中途却遇上耿纪,在马上挺枪扬威,向王必大喝道:“王将军!目下满城皆反,誓灭曹贼,连金纬亦已反曹,你何不识相反曹归汉,共报汉室?”

  王必大怒,拔剑欲杀耿纪,不料他已酒醉,在马上摇晃不定,反被耿纪一枪刺中左肩,慌忙弃马逃走,他本欲前去投奔金纬,不料金纬亦反,无奈只好转奔西门,投奔曹休。

  曹休接着王必,知耿纪、金纬、韦晃等人反叛,慌忙披挂上阵,率千骑兵丁平乱。此时城内到处火起,连宫中的五凤楼亦烧着了,汉献帝刘协不知底细,吓得慌忙逃人深宫中躲避。

  禁卫皇宫的御林军,亦不知详情,死守宫门,耿纪、韦晃、金纬等人,根本难以接近皇宫,更休提向汉献帝面奏灭曹大计了。

  就在城中大乱之际,城外屯驻的夏侯惇,见城内起火,又听城内到处有人大喊:“杀曹贼以扶汉室。”

  夏侯惇身为曹氏宗族,闻喊声不由大怒。他即刻下令,三万大军进许都,镇压叛曹之乱。

  在夏侯惇统率的三万大军强力镇压之后,耿纪、韦晃、金纬、吉氏兄弟的叛曹之乱,很快便被平定了。金纬、吉氏兄弟三人,被夏侯悼的大军当场斩杀,耿纪、韦晃二人,欲杀出城外,却被夏侯惇生擒活捉,手下数百人亦被夏侯惇的正规军斩杀。

  夏侯惇迅速扑灭城中大火,将耿纪等五人的家小宗族悉数擒捉。一面派人飞报邺郡的曹操。

  在邺郡的曹操接报,不由又惊又喜。惊的是管辂的卜算,竞如斯灵验!喜的是司马懿的用计平乱,十分得体,且对情势洞悉细微,若非及早派了大军屯住许都城外,只怕耿纪等五人的叛曹之乱,便会成功得手!

  曹操惊喜之余,下令将耿纪、韦晃二人,连同五人的家小宗族百人,全部斩杀。又下令将许都的朝中文武百官,全部押解到邺郡魏王宫,以排队自报是否救火的藉口,将一批自称曾出来救火的朝中大臣斩了,共计五百余人,漳河畔之水。

  亦被鲜血染红。

  曹操又下令改组朝中的文武百官,全部换成忠于曹氏的人眩耿纪等五人的“叛曹之乱”,不但很快被平定,而且令曹操篡夺汉室的准备功夫,又大大的向前迈进一步,目下已几乎水到渠成,只差正式改朝换代了。

  这一切,均发生于管辂推断的短短三日之内,灵验如斯,不但十分惊喜,连司马懿亦对管辂的神卜惊佩不已。司马懿亦因此而得益,更受曹操的倚重了。

  曹操派司马懿,将管辂请入魏王宫正殿,他下令摆酒款待,席间更频频向管辂敬杯。

  三杯下肚,曹操已有三分酒意,他神色兴奋,目灼灼的注视管辂,道:“先生神技,令孤敬佩,但先生可否再为我卜算,我曹氏基业之长短。”

  管辂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何不趁机窥视一下曹氏的天命之数?于是向曹操询问时辰八字,然后即席推算。

  曹操此时对管辂的神通已再无任何怀疑,神色十分紧张,目灼灼的盯着管辂。

  管辂以曹操的时辰八字推算,得卦象道:“三马同槽,狮子居中;日月沉浮,乾坤轮迥。”他心中不由一阵惊愕,因为,他已隐隐窥破卦象中的天命大轮回异象了!

  曹操见管辂沉吟不语,不由大急,忙道:“管先生!卦象如何?快说其详。”

  管辂无奈,只好把卦象坦白道出,又道:“此乃茫茫天数,我亦不可预知埃”曹操一听,却不由大笑道:“我已晋位为王,天下在握,已牢不可破,此亦为天数!既天数已定,我又何必再追求什么埃”他一顿,又向管辂含笑道:“先生神技惊人,助孤平乱,功不可没。孤打算封先生为朝廷太史官,未知肯接纳否?”太史官即等同于司天官,专门为朝廷推算历法,地位尊崇而清高,曹操欲授管辂太史之职,显见他十分欣赏管辂的神通。

  不料管辂却沉然笑道:“多谢魏王厚意,但管某人自知额无靠王之骨,眼无守业之睛,鼻无为官之梁柱,脚无向上之天根,不宜出任治人,因此只好婉却魏王的好意。”

  曹操见管辂无欲无求,淡泊名利,毫无野心,不由大合心意,对他更加客气了。他向管辂含笑道:“管先生不愿为官,孤便赠你金银财宝,令你做天下首富!如何?”

  管辂道:“我无财运,亦无富根,若得横财,必折寿数,故不敢受也。”

  司马懿在一旁听了,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管辂此论极有深意,既财富可令人折寿,那官禄王位,岂非同样令根基浅薄之人寿损么?……然则此非是否会应验于魏王曹操的身上?……他知曹操疑心极重,这心念是决计不敢在他面前暴露的,否则必招杀身之祸。他因此一直默不作声,只在旁边肃然聆听。

 

第十二章 仙灵大法

 

  曹操一听,却呵呵笑道:“管先生此言只怕差矣,富贵荣华,乃天下人梦寐所求,岂有因折寿而拒绝富贵的道理!我亦曾遇祖宗梦兆,言我决无王者之命,但是孤已贵为魏王,依然好端端的享受荣华富贵,并无因此而折寿!先生又何必担心。”

  管辂见曹操如此自负,目空一切,心中颇感不悦,他微笑道:“天命已定,岂能逆转?并非不报,时辰未到罢了。”

  曹操心中不由一凛,他虽然孤做自负,但对管辂的卜算神通,却已深信不疑,决不敢忽视,他的心思不由一转,暗道:这折寿之论倒不可以等闲视之,我拼斗数十年,才得享目下的荣华富贵,晋位为王,而天下尚分三王,未能一举平定,若我的寿数因而折损,岂非得不偿失,更为我的子孙血脉种下祸根么?……管辂既有折寿之论;便必有解救之法,我倒不可轻易错过!

  他忽然呵呵一笑,向管辂道:“先生既然不求富贵,那你欲求孤封什么?先生但有所求,若合法度,孤莫不答允。”

  管辂一听,即毫不犹豫,朗声道:“魏王如此多情,管某便大胆相求了,我与左慈一道入宫,不曾冒犯魏王,务请魏王恕罪,容他与管某等一同离去!管某就感激不尽了。”

  曹操又哈哈笑道:“管先生所求,本来也没什么,但左慈以妖术欺我,若轻易放过,则有违朝廷法令。因此,除非他在孤面前露一手真材实学,且大大有益于孤,则孤便可念其功劳,以补其过。”

  管辂一听,心中不由甚感为难,暗道:左慈对曹操恨意甚深,他又怎肯为他施展有益于他的神通?但若左慈拒绝,曹操既抬出朝廷法度压人,他又绝不会轻易放过左慈,令人为难极了!

  管辂心中转念,便问曹操道:“既然如此,未知魏王欲求甚有益之神通呢?”

  曹操一听,呵呵笑道:“先生刚才不是有因富贵而折寿之论么?孤如今贵晋王位,忽然疑虑其中或有折寿之虞,因此,若那左慈能为孤化解此凶,孤便十分乐意恭送他离开。”

  管辂心中不由微叹口气,暗道:曹操妄自称王,再加上其血煞戾气,其天命折寿,王数不辰之危,已然注定,又怎可逆转?……但若不答应,老左慈又决计难于脱困,此事如何是好?他无奈向曹操道:“祈寿之术,夺天地之造化,非同小可,我亦未知左慈是肯为魏王施展。”

  曹操笑道:“只要他肯为孤延寿,孤便保存他的生命,这叫‘以命换命’,岂非十分公平合理么?先生且以我的忠告,转知左慈,等他回心转意,则彼此便可好来好去,皆大欢喜。”

  管辂无奈道:“既魏王有令,管某只好勉为其难,去与左慈说说吧。”

  曹操欣然道:“如此好极!孤即派人引领先生到天牢见那左慈!他若回心转意,先生便可与他一道出牢见孤。成功之日,孤答应决不再为难于他。”

  当下管辂即随即随曹操亲自指派的司马懿,到天牢见左慈。不知如何,左慈竞答应了曹操以命换命的条件,于魏王宫中为他祈寿。但左慈提出,施法之时,必须由管辂和他的俩位徒弟作护法。管辂亦提出需要他的徒弟诸葛在常司马懿将俩人所求,回报曹操,曹操毫不犹豫,当即一口答应了。

  为曹操的祈寿大法,决定在三日后的魏王宫正殿施为。

  到这天清晨,魏王宫正殿早已按排好一切,数百武士、刀斧手伏于殿周,曹操高坐殿中,司马懿则在曹操身侧侍候。

  管辂率笑猴儿、诸葛慧、诸葛钩等三小,先行抵达。随后,老左慈亦由天牢押进殿中来了。

  诸葛慧眼利,骤见老左慈披枷戴锁,面容枯槁,犹如待毙死囚,心中不由大悲,尖声叫道:“魂王!若我师父爷爷的生命不保,这祈寿大法便决计无法完成啦。”

  曹操微微一惊,忙道:“女娃儿喳呼什么?为甚无法完成了?”

  诸葛慧尖声道:“魏王的条件上以命换命,我师父爷爷才答应玩这祈寿大法,因此,若我师父爷爷生命不保,那魏王生命,亦必难存!既然如此,那祈寿大法又如何玩得下去?”

  司马懿一听,心中不由大骇,暗道:曹操性极孤傲,他怎能忍受这女娃儿的冷嘲热讽?女娃儿必定凶多吉少了。……

  不知怎的,司马懿在诸葛慧的身上,忽然忆起他那失散多年的胞妹,她假如尚在人世,必定亦如诸葛慧一般亭亭玉立了!司马懿虽然连诸葛慧的身分来历亦不知道,但与胞妹这般联系起来,他不由便为她的生命安危担忧了。他心中不由苦苦思索,如何替这女娃儿开脱。

  不料等曹操发作,那仙灵老人左慈忽然呵呵大笑叫道:“徒弟孙女!你担心什么?区区天牢,小小枷锁,岂能困得住我?师父爷爷仍长命百岁呢!…”他口中说时,身披的枷锁,忽地一抖,然后竟忽地松脱,落在殿上。他坐在地上,绝无损伤;他被囚天牢七日七夜,滴水未进,此时面色却忽地十分红润,犹如酒饱饭足。

  殿上三人,包括曹操、司马懿在内,均大感惊骇。

  曹操到底见识甚广,此时随机应变,哈哈笑道:“看!女娃儿呵,你师父爷爷不是好端端的健在么?因此这祈寿大法便可玩下去了。”

  诸葛慧此时心中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暗自道:这师父爷爷分明以挪移乾坤大法继续戏弄曹操,刚才不过是装出死模死样罢了!…但师父爷爷为甚不继续装扮下去?好令曹操求不得那见鬼的祈寿大法?如今反而令我哑口无语啦。

  ……

  诸葛慧心性虽然娇野,但亦知此刻身处龙潭虎穴,若曹操翻脸,她和师父爷爷等人,必定难逃劫数,她因此不敢再作声了。

  曹操占了上风,心中不由大乐,他目注管辂道:“管先生!

  那祈寿大法可以施为了吧。”

  管辂无奈,只好缓缓走到老左慈的身边,轻声道:“左老哥,你准备好了么?”

  老左慈呵呵一笑,道:“我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曹操一听此言,猛地忆起当年赤壁惨败之辱,他的脸色不由一沉,道:“左慈!只要你有助于孤,孤已答应赦免你的死罪,你又弄什么玄虚?欠甚东风。”

  老左慈笑道:“我这东风,便是一柄木剑,及四位护法而已,只要齐备,自然便可施为了。”

  曹操一听,嘿嘿笑道:“区区一柄木剑,四位护法,孤以一国之力,岂难办到!来人,替他捧一柄木剑出来,再任你挑选四位护法可也。”

  不一会,侍者果然便捧出一柄檀木剑,交到老左慈的手中,老左慈把诸葛慈、诸葛钧、笑猴儿三人,召到他三面,成一“品”字形站立。又请管辂站到他的身傍,位于“品”字形的中央。

  老左慈手执檀木剑,肃然而立,倒也似模似样,一副施法的模样,但他心中却暗暗叫苦,忍不住以腹音向管辂传话道:“喂!管老弟!…你这不是将我老左慈往火坑里推么?

  管辂亦以腹音回左慈道:“左老哥,我如何推你上火坑?……不是已说好的么?”

  老左慈微叹口气,道:“虽然此乃脱困之法,但你亦知我并不精于这可怕的运命之道,我只能从中助你一臂之力。若大功告成,则彼此皆大欢喜,只便宜了这老奸曹操!若不成事,却又大大折损了你这神相管辂、我这仙灵老人左慈的名头!…如此这般,岂非两者皆得不偿失么?

  管辂道:“左老哥,我苦不施此法脱困,你老哥虽可以你的尸解大法脱身,但你的徒弟孙女二人,只怕要变作尸身横行了,其中的得失,左老哥你还须仔细衡量。”

  老左慈一听,也不必细想,便无奈的哈哈一笑道:“是!

  是!为我这宝贝徒弟孙女生命保存,说不得只好让曹操占大便宜也!…管老弟,但请吩咐,我须如何助你施为吧。

  管辂微一点头,再以腹音传话道:“左老哥!我已知曹操的时辰八字,当可据此而令他的元神出窍。但我功力未达此境界,须左老哥你助我一臂之力。”

  左慈亦点点头,回道:“管老弟须我如何助你?”

  管辂道:“待会我放出曹操时辰八字。”黄色纸符,忽地凌空而起,又无风自动,犹如无线风筝似的,冉冉向宫外飞去。

  老左慈见状,亦不敢犹豫,当即施展他的大挪移神通,将真气贯于指中,猛地向曹操的胸前射去!…曹操但感心胸一阵发涨,随即又感神习跃跃而动,他眼前一黑,不由便伏在案上,呼呼入睡。他的心神却十分清醒,但感身不由己,已凌空而起,紧随前面飞舞的黄色纸符,向一座白雾茫茫的山峰飞去……司马懿在曹操身傍侍候,见他忽然伏案而睡,而且呼呼有声,睡得十分香甜,心中不由又惊又奇,不知其中有甚玄虚?但又决计不敢打扰曹操的好梦,因为他深知曹操的脾性十分多疑,甚至在梦中亦会下令杀人,被杀之人,到人头落地亦不知自己所犯何罪。……因此司马懿只好站立一旁,小心戒备。

  此时,管辂和左慈二人,亦各自默运玄功,将自身的元神导出窍外,紧紧跟随曹操的元神而去,管辂的功力,仅能催激纸符飞射,而左慈却须以莫大神通,驾御曹操的元神,相较之下,左慈的功力比之管辂,显然又胜出一筹。也难怪管辂的祈寿大法,非要左慈相助才可施为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飞越了多少个山峰,曹操但感自己随前面的黄符,降落于一座有七色彩云弥漫的山峰。

  山巅之上,一棵七彩树下,正有二人坐着对弈。一人身穿白袍,向南而坐;一人身穿红袍,向北而踞,白袍者样貌诡异恐怖,红袍者样貌却十分俊美。

  曹操在后面甚感怪异,也不知是进是退,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曹操耳际,忽地传人一缕尖音,道:“曹瞒!你时后有酒有肉,快捧将上前,向弈棋二老进奉。”

  曹操扭头一看,只见地上果然有一盘酒肉,酒以一精致小壶盛装,仅得二只小杯;肉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装在碟上。

  也不知有多少数目。

  他的心神此时恍恍惚惚,似乎忘了自己尊贵的魏王身分地位,回到被人呼作“曹瞒”乳名的孩童时代。他也不感为难,俯身拜起酒盘,便向树下弈棋的二老走去,他走到二老身后,拿着酒盘,一言不发,不知如何是好。

  穿红袍、白袍弈棋二老,下棋十分着迷,每走一步,均苦苦思索,但见一时红袍者占优,白袍者处于劣势;一时白袍者忽出妙着,占了先机,红袍者急得长呼短叹。

  俩老又对弈了一会,穿红袍老者忽然伸手向后一招。曹操见状,即倒了一杯酒,递到红袍老者的手中。红袍老者也不回头,将手中的杯酒一口饮了;又伸手接过一小片肉,仍进口中,嚼得津津有味,加赞:“好酒、好肉。”

  那穿白袍老者见状,引得口涎直流,终于他也按奈不住,伸手向后一招。曹操也同样与他斟酒、献肉。白袍老者饮酒吃肉,亦乐得哈哈而笑。

  弈棋两老者,接连伸手向后,接饮了数杯酒,连吃了数片肉。但却默不作声,连半句谢话也没有,甚至根本不知曹操在身后苦苦侍候。

  在俩老者的眼中,天地乾坤,仿佛只剩下树下一盘棋,以及在四周飘浮的七色云彩。

  曹操也不知两老者到底饮了多少杯酒,吃了多少片肉,他但知自己斟酒递肉,已累得有点手软,奇怪的是,精致小酒壶中的酒,斟多少便有多少,永无穷尽;碟里的肉片,吃多少有多少,永远也吃不完。

  虽然心中奇怪,但曹操却渐感气愤,心道:这红袍、白袍老者,好大的架子!我斟酒递肉累得手发软,他二人却大模大样安乐享用!…连客气话也不说一句,更休提请我坐下饮酒吃肉了!但我到底在何处?我到底是谁?……曹操越来越感气愤,忍不住便要狠狠的发作。

  就在此时,忽听那穿红袍的老者大笑道:“我乃南斗,主人生寿,世人为表谢意,往往上酒肉敬赠,我饮之无碍。但北斗老兄却主人死丧,世人对你恨之入骨,绝无酒肉敬奉,你也绝不会收受,以免收人好处,延误了世人应死之期。你怎的随我大饮大嚼酒肉呢?”

  穿白袍的丑陋老者一听,不由吃惊道:“哎呀不好!我下棋着迷,受你诱惑,吃了世人的酒肉,收受了世人的好处,若不还礼,于理不合,必遭天谴!这……这如何是好?”穿白袍的丑陋老者,原来是主人死丧的北斗使者。

  红袍南斗老人呵呵笑道:“受人酒肉,替人消灾,天公地道。你已收受世人给你的好处,自然便该向他酬谢一二埃”白袍北斗使者为难道:“但此人姓曹名阿瞒,于我的生死册中,死期已届,我又如何酬谢于他?”

  红袍南头老人道:“我亦知他年寿仅得六十三岁,今己届满。但你我既已误受其酒肉,须有所报,以还其酒肉吧。”

  白袍北斗使者一听,不由大惊道:“此乃人间酒肉,有形真实,我等玄虚之身,一经人口,便化无形之物,如何可以还他酒肉?”

  红袍南斗老人笑道:“我等既乃玄虚之身,自然还其玄虚之物。我等便还其二年寿数吧。”

  白袍北斗使者无奈道:“看来亦唯有此办法啦!但为什要还他二年生数?”

  红袍南斗老人道:“你我共计饮了他二十四杯酒,吃了二十四片肉;一杯酒主其寿数一月中之黑夜,一片肉主其寿数一月中之白天,二十四杯酒、二十四片肉,恰好是二十四月之白天黑夜,那忌非恰好两年之寿数么?”

  白袍北斗使者无奈道:“南斗老兄所言甚是、我等便在其寿数六十三中,将‘三’加二划,改成‘五’吧。”

  红袍、白袍俩老者,经一番商议,果然有所行动,各自在身边摸出一本册子,红袍老者摸出的是一本红册,白袍老者摸出的是一本白册。两老者又各自掀开,各执红笔、白笔,便要更改。

  此时曹操见状,才知此乃祈寿大法,他不由一阵悔恨,心道:“早知如此,一杯酒、一片肉主人寿数一个月,我便拼命进献,让他们大吃大喝、多饮多嚼,令我之寿数大大延长!

  但此时后悔已太迟了,曹操心中,不由老大不服,忍不住大叫道:“不公平!我不服气。”

  红袍、白袍两老者一听,不由手中红笔、白笔一顿,虚悬于空,厉声道:“如何不公?不服什么?”

  曹操大声道:“酒肉既可延人寿数,怎可不分尊卑、一概而论?普通低贱之人,杯酒片肉可延寿一月,但我贵为魏王,以王者之尊,进献酒肉,自然你等须加倍酬报!因此我的一杯酒、一片肉,可抵常人十倍之数埃”红袍南斗老人一听,不由呵呵笑道:“在我眼中,大地万物,皆有繁衍生息之权,岂有尊卑贵贱之分?”

  白袍北斗使者亦哈哈笑道:“我所掌死册,并无分帝王草野、巨富乞丐,但届死期,必入死册,绝无例外。”

  曹操一听,心中又气又恼;可惜再无法反驳,因为他就连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又听红袍、白袍两老者大笑道:“于我们眼中,你不过是在世六日零三个时辰之小娃儿,何来什么王者之尊?否则,我等亦不会怜之;再替你添多二个时辰之寿数碍…”话音未落,两老者已各自挥笔,分别在自己的在寿册、死册上面,取掉二笔。

  然后将手中的红册、白册,分两面向曹操一照,猛地一红一白两道强烈光华,犹如两股威力惊人的旋风,将曹操凌空掷起,向七彩茫茫的虚空飞射而去!…曹操心中大骇,不由大叫一声,忽然已清醒过来。他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仍身坐魏王宫正殿之中,他身傍的司懿正小心侍候。不过,在殿中施法的老左慈、管辂二老,连同三位少年男女,却已失去影踪了。

  司马懿见曹操已醒来,正欲询问,曹操却已吃惊他说:“那左慈和管辂等人,怎的不在殿中施法?”

  司马懿道:“刚才管辂在殿中向大王请毕,向大王告辞。

  微臣见大王忽然把手向殿外一挥,示意让他们离开,不敢有违,便代大王下令,放他们五人出宫去了!…但他们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快马加鞭,应可追回。

  曹操沉吟不语,好一会,才半欣喜半失落的摆摆手道:“算了,他们皆玄虚之人,就算追截回来,非他们真心实意相助,于我亦无多大益处!…”他一顿,又微叹口气,有点无奈的说:“况且他们所施的祈寿大法,亦已成功了一半,虽不尽人意,我亦无话好说,任由他们离去吧。

  司马懿一听,这才暗松口气,他微一思忖,才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刚才伏于案上入睡,莫非是有奇遇么?所见所闻,又是否与大王的寿数有关呢?…司马懿说毕,便知犯了曹操的大忌,心道:“曹操必已知其寿数,但并不满意因此既感安慰又暗暗焦急。司马懿心中转念,便连忙道:“微臣料想,那老左慈必定可以为大王长久延寿,大王必定可以长命百岁,微臣衷心恭贺大王。”

  曹操却微叹口气,道:“我已知大命如何了!一切我亦自有安排。你可愿意为孤效劳。”

  司马懿一听,更证实了自己的推断,知曹操必已时日无多了!…他连忙更恭谨的道:“大王但有指令,微臣必心如铁石,为大王效劳。

  曹操亦不再犹豫,随即道:“孤升封你为太子少傅,以辅助太子曹丕,你须好好指导太子早日成材。”

  太子少傅,亦即等如太子的老师,日后太子登基继位,那太子少傅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师了!…司马懿心中欣喜万分,忙向曹操跪拜谢恩。

  曹操又道:“孤欲于汉都旧址洛阳,建一宫殿,定名为更始殿,你以为如何?”

  司马懿一听,心中不由又一凛,暗道:曹操欲于洛阳建宫,又定其名为更始,显然已有意让他的子孙以魏代汉,又行将定都洛阳了!…由此足证,曹操必已自知时日无多,以魏代汉的惊世之举,留给他的子孙了!如此上来,日后的曹丕,岂非成了魏帝么?……司马懿心念电转,不由暗晴庆幸自己被封为太子曹丕的少傅。而且,他自这一刻始,已断然地作出决定,他必须分出一半心血精力,牢牢的把握住太子曹丕的心。

  当下,司马懿拜领魏王曹操的令旨,以“太子少傅”的身分,入驻曹丕的太子宫,又与太子曹丕一道,前赴汉朝旧都洛阳,督率建造一座宏伟的新宫——更始殿。

  曹操决定在汉朝的旧都洛阳建造新宫,又定名为更始,他的深长用意——改朝换代,也就不言而喻了。

  此时,趁机逃离邺郡魏王宫的老左慈、管辂二老,以及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等三少,却己远在邺郡南四百里外的荆州大道上。

  仙灵老人左慈着实戏弄了曹操一番,心中十分得意,一路上嘻哈不绝,犹如一位馋嘴娃儿刚偷吃了甜糖似的。笑猴儿、诸葛慧心性原本就顽野,眼见这位老师父如此,亦乐得陪他一道疯疯癫癫。一老二少,倒似变成三位小顽童了。

  诸葛钧心性严谨,不苟言笑,他见了老左慈三师徒的模样,不禁暗暗皱眉。他忍不住向管辂悄声道:“师父!不好了……左老前辈心疯了!不但如此,只怕还传染了他的徒儿哩。”

  管辂微微一笑,轻声道:“钧儿稍安毋躁,依我看来,左老兄三师徒,在魏王宫闷得太久,一口闷气无法宣泄,如今重返自由天地,还不纵情发泄么?他三师徒练的是仙灵神功,左老哥已成半仙之体,他的二位徒儿亦已内潜三分仙气,只怕泰山崩裂于眼前,亦难令他们失心疯呢!…”管辂忽然一顿,因为就在此时,诸葛慧已呼地掠到他的面前,半娇半嗔,俏目的的,盯着管辂,管辂见了,心中也不由微感发毛,在这位仙灵门嫡传人弟子的面前,连管辂这位一代神相亦有点不知所措,看诸葛慧的神气,管辂便知她必定是前来“兴师问罪”了,他无奈陪笑的说:“诸葛姑娘,有甚疑难么?若有疑难,我为你解释便是?

  诸葛慧微哼一声,道:“慧儿的确有天大的疑难,憋了大半天,非要向管前辈询示不可啦!…”诸葛慧双手往俏腰儿一叉,娇野的说:“请问管前辈!那魏王宫中的曹操,是否嗜杀成性?上至天子皇后,下至平民百姓,触怒了他,一样照杀不误,近日又再杀三百多人,加上徐州的三十万百姓平民,曹操是不是共杀了三十一万一千三百五十人了?

  管辂微叹口气,道:“的确如此。”

  诸葛慧道:“当然如此!但这只是与曹操直接有关的杀人数目!若再加上他在战场上所杀,是不是达千百万之数啊?”

  管辂不由微笑道:“这也不错,或许还只多不少也。”

  诸葛慧嗔道:“既然如此,那管前辈为甚还替这嗜杀成性暴君施展祈寿大法,让他寿命延续,长命百岁,继续肆虐人间!这与管前辈济世救人的神相斗宗旨可大大不符埃”管辂微笑道:“慧儿稍安毋躁!曹操固然嗜杀,但他既三分天下的天机势格中人,他于战场上所杀,便属天命之数,这笔血债并不可算到曹操的身上也。例如东吴的孙权,蜀川的刘备,甚至是你的二哥诸葛亮、子龙哥哥等人,亦属此天机势格中人,手中难道可能不沾血腥么?此乃天命难违啊!……至于曹操的凶残,那是他的本命之数,受此血煞冲击,他必然大大折寿,基本命之劫,亦难逆违也。”

  诸葛慧一听,不由怔了怔,心道:是啊!就算是我二哥孔明,身为天机传人,他为了导引那三分天机的演行,在战场上亦必定杀生不少,这与曹操在战场上所杀,亦并无甚分别也!……但她心中仍不服气,反驳道:“谁说曹操会大折寿?管前辈不是已替他祈寿,让他长命百岁么?”

  管辂一听,不由呵呵笑道:“我虽然为曹操施行了祈寿大法,但他受本命中血煞所制,虽然祈寿,亦必不长也!”此事你师父爷爷有份参与,你若不信,为甚不问问你的师父爷爷。

  诸葛慧一听,连忙又转身向老左慈飘去,老左慈此时正边走边教笑猴儿凌空捉鸟的妙法,只见他迎空把手一伸,隔他十丈远的一只彩雀儿,便呼地落入他的掌心中,他手心一合,彩雀便被他困在掌中了,诸葛慧呼地掠到,老左慈见她半嗔半恼,吓得手掌一松,让彩雀儿飞走,一面向诸葛慧赔笑道:“慧儿莫恼,师父爷爷知你最恨杀生,看!彩雀儿不是生蹦活跳的飞走了?”

  不料诸葛慧却不理会有趣的玩意,身子俏灵灵的一旋,堵住老左慈的欲逃方向,娇野的说:“师父爷爷,慧儿问你,仙灵门的宗旨,是否以天下生灵为本呢?”

  老左慈头皮不由一阵发麻,瞅了神相管辂一眼,心中暗道:这老神相该死!怎的将此烫手芋儿往我这面扔?……但此时他避无可避,又知若不解开诸葛慧的心结,她誓必没完没了,纠缠不消。老左慈无奈的赔笑道:“我的乖徒弟孙女!……你问这怎的?天下生灵,自然是仙灵门的本旨啦。”

 

第十三章 顿悟天机

 

  老左慈一面说,一面运目力在诸葛慧的俏脸儿上面溜转,以便窥破她尚有什么刁钻古怪的难题儿。

  只见诸葛慧微哼一声,道:“师父爷爷,既然本门的宗旨如此,那为甚还要替残杀生灵的老奸鬼曹操祈寿?让他长命百岁,续杀天下无数生灵?”

  老左慈一听,奇道:“谁说我让曹操长命百岁了?”

  诸葛慧故意道:“谁说不是?”

  老左慈欣然说道:“决非如此。当时施此祈寿大法,我与神相管老弟的元神,均随曹操的元神出窍而去,到达七色生死峰时,亲眼目睹南斗老人、北斗使者,仅替曹操延寿二年而矣。……”诸葛慧已试出老左慈的口风,连忙又追索下去道:“虽然仅延寿二年,但若曹操有百岁命,再延二年寿,岂非长上加长——长命百岁?”

  老左慈不由怒道:“谁说曹操有百岁之命?我当时分明听悉,主人间死册的北斗使者,说那曹操已届死朗。就算再延二年,亦不过是六十五年之数罢。……这老奸曹操,杀了生灵无数,就添延他二年寿数,我亦心中暗恨,岂容他长命百岁——多添三十五年寿命。”

  诸葛慧一听,这才确信,管辂和师父爷爷合力施展的祈寿大法,仅替曹操延寿两年而矣。她不由暗松口气,心中的嗔怒气儿亦消减大半了。

  此时管辂亦走到这面来,对诸葛慧启道:“当时南斗老人、北斗使者二老,竟肯接受曹操进献的人间酒肉,而酒主人寿之夜,肉主人寿之日,我便知曹操寿数虽然被其本命血煞所克,但亦可达六十五之年矣。此乃天命,不过藉我等之手达至罢了。”

  诸葛慧此时已十分清楚明白,心中余下的小半怒气,不由亦烟消云散,她格格一笑,向管辂和老左慈各福了福,娇笑道:“原来如此,多费了两位老人家的唇舌,慧儿向你等赔罪便了。”

  管辂呵呵笑道:“慧儿心怀慈世,以天下生灵为本旨,令人欣喜,又何罪之有呢?”

  诸葛慧见老左慈仍虎着脸不作声,似余怒未消,连忙又向他娇笑道:“师父爷爷莫要生气了,慧儿为你再酿制一瓶百花露酒好了。”

  老左慈一听,这才乐得连跳三跳,呵呵笑追:“妙极。妙极。一番唇舌换来一瓶百花露,这才叫得之偿失的妙法儿。……我的宝贝乖徒弟孙女,师父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生气?”老左慈乐昏了头,忘了他的宝贝徒弟孙女的刁钻古怪,他话说出口,只见诸葛慧的俏眼儿忽地一转,便知又着了她的鬼精灵算计了。

  果然诸葛慧俏眼儿一转,便格格的笑道:“好啊,师父爷爷,你只凭那一番唇舌,便想换我一瓶百花露了?你虽然得之偿失,我却是得不偿失,大大吃亏,不合算极了呢。”

  老左慈此刻已被那百花露酒诱引得口涎直淌,他不禁心痒难熬,不由转面向诸葛慧求道:“我的乖徒弟孙女,你这是存心要让师父爷爷馋死么?我的酒虫儿爷爷我只怕便要心破肺穿死啦。……求你千万莫变卦,若嫌方才那一番唇舌不够份量交换,顶多再加上点份量,再答应你一个要求吧。”

  诸葛慧一听,得意地笑道:“好。师父爷爷,这可是你自愿提出的,并非我强逼于你。”

  老左慈想起诸葛慧百花露酒的妙处,此时就算要用他的老命交换,只怕也千肯万愿,他忙一叠连声的道:“是。是。

  是。……是我老左慈心甘情愿再加筹码、并非乖徒弟孙女强逼。……这行了吧?”

  诸葛慧格格笑道:“好埃那只要加上师父爷爷刚才与笑师哥所玩的捉鸟妙法儿,我便十分乐意以一瓶百花露酒交换了。”

  老左慈一听,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呵呵笑道:“原来徒弟孙女看中了这小玩意,倒把我弄得提心吊胆的。慧儿,你伸出手来,师父爷爷这便立刻教你凌空捉鸟妙法。”

  诸葛慧伸出手去,凑到老左慈的面前。老左慈捉住诸葛慧的手儿,在掌心上疾画了几下,又哈哈笑道:“慧儿。你依找所授运气心法,紧真气于掌心,向空中的乌儿招引,只要不出十丈距离,那鸟儿便必落在你手中了。”

  诸葛慧悟性之高,天下鲜有,她微一思忖,即豁然而悟。

  她当即默运她的仙灵真气,贯于掌心,侍那五彩云雀飞临十 丈之内,即将掌心向它一伸一合,身心意念凝聚于那云雀身上。立刻,一股无影无形的玄幻吸力便飘射而出,那五彩云雀便呼地落入诸葛慧的掌心中了,她不由乐得格格大笑。

  老左慈一见,不由亦乐得大笑道:“不得了。这鬼灵小女仙,心思之灵慧,简直天下少见。”

  笑猴儿钦羡的吐舌道:“师妹好厉害。笑猴儿苦练了三个时辰,仍不得要领,师妹却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诸葛钧怕诸葛慧太野气,忙悄声道:“四妹。左老前辈待你恩重如山,你不可太野,令左老前辈为难呢。”

  管辂见状,却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慧儿灵性之高,简直天下鲜见,可惜她无心研悟神相之道,否则必成一代女相师了……”管辂心中正转念间,却听诸葛慧捧着那五彩云雀,叹了口气,遗憾十分的喃喃自语道:“云雀啊云雀。你吱吱喳喳、叽哩咕嗜,叫得甚欢,可惜我却听不懂呀。……若听得明白,便可窥悉你等鸟儿世界,那该多妙埃……但这等神通,师父爷爷也不懂,即当今之世,谁来教我呢。……”只见诸葛慧幽幽叹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那仙灵老人老左慈功力通玄,耳力可听千里之音,他一听诸葛慧的叹息,又见她失望的神气,心中不由又慌又痛,连忙掩耳遮眼,亦喃喃说道:“我老左慈听不到、看不见。天可怜见,这小女娃儿千万别来相求,我老左慈如何懂那见鬼的鸟语?……但见她失望之极,老左慈我又心痛难禁。……老天,这却如何是好呢?……”他太爱惜他这位宝贝徒弟孙女。

  只要能令她快乐,就算要他舍弃老命,也决计在所不惜。

  就在此时,那神相管辂却忽然道:“慧儿,你的悟性之高,天下鲜见,我有一套听鸟语的入门之法,至今尚未悟透,慧儿或可研悟也。”

  老左慈一听,不由大喜,他呼地掠到管辂身前,情急的说:“管老弟。若当真能满足慧儿听懂乌语的愿望,让欢天喜地为我酿制百花露酒,老左慈我甘心情愿向管老弟你叩头谢恩也。”

  想那仙灵老人左慈,是当今之世绝无仅有的半人仙之体,他为了能令他的徒弟孙女诸葛慧快乐,竟不借向人叩头。当真令人惊讶。

  神相管辂不由苦笑道:“不敢。不敢。左老哥千万别期望过高。”

  老左慈吃惊道:“为什么?”

  管辂道:“左老哥,实不相瞒,这套听鸟语入门之法,乃我从一位隐世高僧处获取,可惜窃我数十年苦研的精力、心血,亦仅只可领悟十之五六而已。因此这听鸟语之技,决非一朝可成功也。……”老左慈一听,不由长叹一声道。“完了。管老弟你窃数十年的心力,尚仅领悟十之五、六;那慧儿若要领悟十之八九,岂非要花百年岁月吗?届时她已成白发老婆婆,只怕早遗忘了酿制百花露酒之法了。”老方慈说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不料诸葛慧忽然接口道:“管前辈,慧儿乐意试上一试,只要能彻悟研透,便花上百年光阴,亦决不放弃。”

  管辂一听,不由十分欣慰,心道:此听乌语之法,贵在恒心与悟性,慧儿两者兼备,更超人一等,此法或可在她身上发扬光大也。

  他心中转念,便欣然道:“妙极了。慧儿,我这便传你听鸟语的入门之法吧。……”老左慈一听,却连忙掩耳道:“管老弟,等一等。待我和钧儿、猴儿避开再说法吧。”

  诸葛慧奇道:“师父爷爷。为甚你等要回避呢?”

  老左慈笑道:“君子不夺人之所好,这听乌语之法,管老弟只答应传授你一人,若我等不慎听到,偷了师,学了法,岂非不再是君子了吗?因此非得避开不可也。”

  管辂一听,即不由呵呵笑道:“左老哥多心了。我这听鸟语之法,若人人皆可研悟,那还算甚千古秘法埃你等也不必回避,听者有份,能者为师,若能助我研透,管辂不但不怪,反而向他拜谢也。”

  老左慈、诸葛钩、笑猴儿三人一听,不由作声不得,暗道:连一代神相管辂亦断认如此艰奥,这等艰难的听鸟语之法,若当真花上百年光阴,亦未必可以领悟埃……如此可怕,听如不听,不知也罢。……此时,管辂却笑言一敛,十分认真的开始向诸葛慧当众传受那套鸟语入门之法。

  只听管辂道:“大地乾坤,初开混饨,是为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分阴阳,阴阳即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乾坤循环大道之一也。又天地生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生四灵、五方、五星、五色、四音,是为天地循环大道之二,慧儿,此乃乌语人门法之根基,你明白了么?”

  诸葛慧笑道:“此乃玄学之道,五行既乃天地循环之大道,因此所生之五方、四灵、五星、五色、四时、五音,亦与之相配。而五行即金、木、水、火、土,五方即东、西、南、北、中,五星即辰、荧、太、镇,五色即黑、赤、青、白、黄,四灵即玄武、朱雀、青龙、白虎,五音即羽、征、角、商、宫,各相生配,举一生七也。……”正当管辂详细解释天地循环大道的法则,诸葛慧微一思忖,即格格一笑道:“管前辈,若五行与其余六者相生相配,那岂非知一而可推六么?”

  管辂一听,不由欣然微笑点头,又进而启发道:“不错。

  慧儿,例如知五行,如何推算其余之六呢?”

  诸葛慧俏目一转,即朗声道:“若知五行,则知‘木’而知相配相生的‘青龙’、‘东’、‘春’、‘岁’、‘青’、‘角’,亦好可推生‘四灵’、‘五方’、‘五时’、‘五星’、‘五色’、‘五音’之道也。

  其余三灵、四方、四色、四音等,毕可依此类推。”

  她一顿,又略带迷惑的道:“管前辈,此等玄学道,又与那乌语之法有何相干呢?”

  管辂微微一笑,道:“我当日获高僧传授这乌语入门之法,这位高僧亦首先解释此玄学之道,便可领悟鸟语之道也。

  我据此而不断苦研,终领悟其中十之五六。慧儿,你的悟性惊人,可据此推演,看能研悟什么?”

  诸葛慧一听,不再发问,默默思忖,此时,她先前真气吸引的五彩云雀,依然在她掌中,吱吱喳喳的鸣叫着。这鸟叫声在别人听来十分嘈耳,但在诸葛慧的耳中,却十分悦耳动听,其中更充满神秘意味。

  在五彩云雀的呜叫声中,诸葛慧脑中灵光一闪,暗道:“管前辈既说鸟语入门之法,乃在于五行演化之道;而‘五行’可演化为‘五音’,‘五音’按韵律次序应为‘角、证、羽、宫、商’,相对于‘五行’,岂非可排列为‘角对木、征对火、羽对水、宫对土、商对金’么?”

  诸葛慧领悟了此鸟语入门的要旨,她的仙灵悟性,便如山洪倾泻,一发不可抑止。转而推演道:“鸟之叫声,若仔细辩析,亦可以分为五音,亦即是角、征、羽、宫、商五音。例如这五彩云雀鸣叫,起初惊慌失措,叫声便如心跳之宫、宫音,接而渐渐安静下来,叫声便如风之缓行‘羽、羽’音;再转而知平安而快乐,在我掌中欢欣愉快,叫声便如人之高歌‘商、商、商’了。……管前辈,是这样么?……”她推演时喃喃自语,忽然向管辂询问道。

  管辂凝神细察,诸葛慧的喃喃自语,他一点一丝也没放过,因此他已可断定,诸葛慧在这短短的转瞬间,己领悟了鸟语入门之法。……他心中不由骇然道:“我当日从五行推演到五音,再从五音演化为乌语,花了足足五年时间,而慧儿竟可于一霎之间悟悉。……不得了。她的悟性简直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埃……”他接而又万分欣喜,“慧儿既是此惊世悟性,我的听鸟语知天机大法,必可在她身上发扬光大了。”

  管辂此时脸泛红光,十分欣喜,犹如在荒漠之中,突然发现了一渺玉泉甘露,激动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管辂目注诸葛慧,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进而启发道:“是,慧儿,你已可从鸟之音,而推断鸟之心绪矣。但这仅为鸟语术之初阶,犹如佛学中的小乘,尚有观、上乘,以至最高境界,更须仔细研悟也。”

  此时,在场中的老左慈、诸葛钧、笑猴儿三人,虽然亦在仔细聆听这套鸟语术但均感艰奥之极,因而听而不懂,知如不知,甚至就连老左慈这一位仙灵师祖、亦因与此玄术无缘,虽若有所思,仍然难明其奥。他不得不信,这等玄奥鸟语,决非人人可以领悟了。

  但见诸葛慧却毫不为难,格格笑道:“管前辈,那何谓鸟语之中观、大乘之道呢?”

  管辂微笑道:“从叫声知其心绪,乃鸟语之道的初阶,即小乘也。若进而从叫声知其义,则为中观。再从其声推察人间祸福,则为大乘。若能进而从其叫声辨察天机,则就到了鸟语的至高境界。我穷数直年的苦研心血,亦仅达其中观而已。望慧儿发挥你的绝顶灵气,从小乘进中观、再从中观到大乘,更一跃斋达鸟语最高的境界,将此鸟语大法发扬光大,我便虽死而无憾也。”

  仙灵老人老左慈一听,不由咬牙暗道:这见鬼神相不安好心。他花了数十年心血,尚仅达中观境界,却煽动我的宝贝徒弟孙女,求那什么“罕人世,辩天机”的见鬼的最高境界,那岂非将宝贝孙女的心血、精力呕沥殆尽,令她百年受困吗?

  不料就在左慈暗暗惊心,但又不敢出言制止,万般无奈之际,诸葛慧却忽然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只见她俏眼儿滴溜溜的一转,忽地将手心中的五彩云雀一抛,任它自由飞翔。

  五彩云雀振翅飞翔,却没飞远,轻盈地落在道旁的一株柳树枝干上,紫色乌头儿向诸葛慧连连点动,吱吱喳喳的鸣叫着什么。

  老左慈一见,不由心中更惊惶,暗道:不好了。我这徒弟孙女果然已被那见鬼的鸟语大法困住,她就连最有趣的吸鸟术也不想玩了。……老左慈心念未落,诸葛慧俏眼儿盯着五彩云雀,滴溜溜的转着,她忽然低笑一声,欣喜的向管辂笑道:“管前辈,慧儿明白鸟叫与人世的联系了。”

  管辂一听,不由耸然动容道:“慧儿,真的么?……你何不试述一下?”

  诸葛慧毫不犹豫,朗声道:“是,管前辈。鸟之叫声,与人世的联系,可从其位置、方位、性质而判断。例如这五彩云雀,从我手心飞起,落于柳树枝干上面,发出‘角、角、角’的鸣音;而柳树枝干属五行中的‘木’,它的鸟头向五方中的‘东’,它的位置环境属五色中的‘青’;由此可判断,五彩云雀的叫声,属五音中的‘角’,五行中的‘木’,五色中的‘青’,五方中的‘东’。……管前辈,是如此么?”

  管辂欣喜十分,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确然如此。……慧儿尚可推断什么?”

  诸葛慧轻盈的笑笑,又含笑道:“既然五行主宰人世万物,鸟叫声属‘木’,而木可生火,火又可生土;火则有炽烈旺盛、危机与希望井存之属性,而土则为人世万物之根本;因此若鸟至木而鸣,其声就含危机与希望并存之义啦。……”诸葛慧似意犹未尽,但却忽然一顿,并未细述下去。

  管辂却心情激动,他目的的的凝注诸葛慧,焦切的说:“慧儿。你已步人鸟语的中观境界了。……可循此轨迹研悟下去,必可更进一重。”

  诸葛慧略一思忖,又朗声道:“既然鸟至木而呜,主危机与希望并存之义,那鸟之鸣声‘角’音,便含有小心提防及奋发争取之意,这便十分值得世人去警惕、体会了”请葛慧微微一顿,又神往的道:“这岂非听鸟语教世人分辩祸福。

  趋吉避凶么?不料这鸟语大法竟有如此的妙用。”

  管辂此时神色十分激动,他脸色涨红,兴奋的说:“的确如此,慧儿,这听鸟语察人世之术,正是鸟语大法的中观境界埃……我欲达此境界,足足花了数十年的心血,不料慧儿居然在短短一个时辰之间,便豁然而悟。我若非观眼目睹,只怕杀了我也决计不信。……”诸葛慧却意犹未足,认真的道:“管前辈,你将数十年的苦研心血,无私传授于我,慧儿自然不难领悟,虽然是短短一个时辰,但其中已凝聚了管前辈数十年的精力、心血埃……慧儿因此以为,听鸟语察人世祸福吉凶之术不难;但这听乌语辩天机的大乘境界,只怕便千险万难了。……因为,就连管前辈亦正在苦研中埃”管辂一听,心中不由更感欣慰,暗道:慧儿不但悟性高,且心灵如仙家淡泊,绝不会因小小成就而沾沾自喜,意志坚毅、不懈追索,的确是当世的一大奇才。……他心中转念,便向诸葛慧呵呵笑道:“慧儿,你能达此听鸟语察人世吉凶福福境界,已十分难能可贵了。你难道意犹未足么?”

  诸葛慧决然的说:“管前辈,你既说听鸟语辨天机之术乃其上乘之道,那慧儿便非要达此境界不可。我发誓必得将此乌语之道弘扬光大,决不辜负管前辈你的殷殷期望。”

  管辂大喜道:“慧儿有此坚定意志,凭你的悟性,必可达鸟语大法的至高境界也。……”他一顿,又安慰道:“但慧儿也不必急于一时片刻,只要循此察人世之道研悟下去,终可达辩天机的境界也……而且此行很快便可见到你的胞兄孔明,孔明是一代天机传人,必对你研学辩天机大法有莫大神益也。”

  诸葛慧听说快将见到她的胞兄孔明,不由乐得眉开眼笑,就连她初悟鸟语大法的喜悦亦被掩盖了。

  诸葛钧亦十分兴奋,他对孔明这位一手将他带大的二哥,感情的深厚,并不下于诸葛慧,只是他生性严谨,心绪深藏不露而已。

  不但诸葛钧、诸葛慧兄妹二人,就连笑猴儿亦十分高兴。

  他自在天目山与孔明短暂相聚,这几年来一直挂念这位令他心仪的诸葛哥哥。而且除了诸葛哥哥,他必定还可以与子龙哥哥相见,试问他怎会不高兴万分?因为这子龙哥哥乃是笑猴儿十分崇拜的偶像,他自己曾经暗地发誓,日后一定要做一个如子龙哥哥一般的盖世英雄。

  另一面,仙灵老人左慈一听,却不由得呼地掠到管辂身前,骇然的道:“喂。大神相。你从邺郡魏王宫,一路南奔,来个人不停脚,难道真的是赶着去见那可怕又可爱的诸葛孔明么?”

  管辂笑道:“我等脚下,已是荆州大道,抵南郡乘船西上,很决便可抵达蜀川。而诺大蜀川,唯一令我心仪之人,除了诸葛老弟,还有谁呢?”

  老左慈一听,又长叹口气,道:“这诸葛老弟,自然人人心仪,人见人爱。可惜他对我老左慈却偏偏例外。……因此我老左慈呵,当真是不见亦难,见亦不可,矛盾之极,十分可怕。”

  管辂深知老左慈的脾性,闻言不由哈哈笑道:“诸葛老弟处世特物公正无私,为甚令左老哥如此为难矛盾?”

  老左慈偷偷瞧了诸葛慧一眼,又伸手把管辂扯到一旁,这才悄声说道:“管老弟,你亦知我老左慈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我这娇滴滴、野溜溜的徒弟孙女也。而此行去见的,是这野女娃的嫡亲二哥,他的智计神通,以及那可怕的天机神算之术,连我亦甘拜下风。如为他兄妹二人相会,若联手对付我,我岂非要望风而逃么?……可恨我老左慈又天生好奇心重,我这弱点被他兄妹二人揪住,老左慈还能逍遥自在脱身么?”

  管辂笑道:“既左老哥如此为难,便不去也罢,蜀川之行,我与钧儿自去便啦。”

  老左慈一听,不由又吓了一跳,忙道:“管老弟,你早已说出是去见诸葛老弟,此时却反口独自前去,慧儿必定知是我的主意,她还不活活要了我的老命么。”

  老左慈笑道:“因此管老弟须寻个很好的藉口,由你亲自向慧儿解释,令她不致迁怒于我。例如,你说此行入蜀川的目的,是什么、什么大事、急事,最好是有多大便说多大,就说什么济世救民、国家大事等等,总之是大局为重,不能耽搁,务必独自尽速前去便是啦。”

  管辂一听,不由呵呵笑道:“左老哥呵左老哥,其实也不必花费这许多唇舌,管教慧儿便决计不去蜀川了。”

  左慈满脸希冀的说:“管老弟有甚妙法打消慧儿入川的兴趣?”

  管辂含笑道:“慧儿平生最恨的是嗜杀残暴之人,例如晋位魏王不久的曹操,是么?”

  左慈一听,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仙灵门本就以大地生灵为本旨,慧儿乃仙灵门的嫡传弟子。自然极恨残杀生灵的曹操。不但是慧儿,连我老左慈亦不免陷入此世俗仇恨中也。……但这与去不去蜀川有甚干连?”

  管辂微笑道:“我此行却恰恰是去与诸葛老弟探讨曹操国运之事,以及曹氏的子孙基业,与那深藏不露的司马懿的渊源,慧儿知悉是有关曹操之事,她难道还会有兴趣入川么?……左老哥,我这声东就西之法,是否十分妙用呢?”

  管辂说时,目注老左慈一眼,见他神色闪烁不定,心中不由暗笑道:这老左慈口硬心软,又天生好奇,他说了一通,无非是打探此行入川,是否有甚妙处趣事罢了。……只要勾起他的兴趣,那入川的兴致,只怕他比谁都更强烈呢。

  果然老左慈越听,眼神便越亮,最后目中精光灼灼,口中却赔笑道:“管老弟。你所说的是真是假?”

  管辂笑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老左慈道:“若是假的,倒没什么,若是真的,那更添我老左慈烦恼了。”

  管辂道:“左老哥在魏王宫,亦概亲眼见过曹操身边的重臣司马懿,我发觉此人运命十分玄奇,与曹操的子孙基业,甚至日后的天机大势,说有极深渊源,可惜我于天机之道仅略懂皮毛,因此须赴蜀川,当面与诸葛老弟共同探讨。……”他一顿,又故意道:“此行的确与曹操有关,但若左老哥怕若烦恼,我等便在此分道扬镳便啦。”

  不料老左慈却重重的伸手一拍大腿,咬牙道:“管老哥呵管老哥,我亦当真不想若此俗世烦恼。……可惜你入川探讨之事,其中之秘,却吸引力强大之极,我这双腿已按捺不住向蜀川迈动了。……”他一顿,又向管辂赔笑道:“管老弟,你若不说出来,到没什么,我只当不知;但你已说了,若此行漏了我老左慈,不能亲听亲见亲闻,我这老命肯定闷死了。……你不会如此狠心将我卖掉吧?”

  管辂一听,不由呵呵笑道:“左老哥。实不相瞒,此行若缺了你这位仙灵门大师,我必意犹未足呢,又怎会把你遗漏川……事不宜迟,这便先入南郡,拜会荆州大将关羽,请他派船送我等入川。”

  老左慈大喜,连声催促赶路。他此时的神气,只怕比身为主角人物的管辂还更焦切。

  诸葛慧乐得格格大笑,她向柳树上的五彩云雀扬着手儿,告辞道:“云雀儿。多谢你现身说鸟语。但现在我须赶入蜀川见我二哥孔明,只好暂且告辞,日后再见。……别了。别了。……”诸葛慧话音未落,拔腿便走,她此时的心儿,早就入蜀川去了。

  不料那五彩云雀却吱喳一叫,从柳树上飞起,飞临诸葛慧的头顶,盘旋了一圈,忽然翅膀一收,轻盈的落在诸葛慧的肩上,吱吱呀呀的叫了一通,也不知这向诸葛慧叫什么。

  走在诸葛慧身边的笑猴儿,见状不由又羡又奇,心道:我笑猴儿虽然是她的师兄,但也不比你这云雀儿,可与师妹如此亲近相贴呢。……他不禁脱口而出道:“师妹。……这云雀儿吵嘈什么?”

  诸葛慧的心儿,早已入川而去,闻笑猴儿的话声,她怔了怔,又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格格的笑道:“笑师哥。这云雀儿说,它舍不得离开我,要永远与我相随呢。……这云雀儿十分有趣,我也很喜欢它埃”笑猴儿一听,不由更添羡忌,喃喃自语的道:“师妹有了这鬼雀儿作伴,与她形影不离,它自然快乐吵叫啦。……但师妹的仙灵神通越来越厉害,我这作师哥的却一无是处,老不长进,师妹自然瞧不起我。……哎,云雀儿呵云雀儿,你可比我幸运多了。……”他的话声极轻微,诸葛慧又自顾与那五彩云雀会话,因此并不知道笑猴儿的心思如此古怪。

第十四章 元神幻影

 

  荆州古道上,神相管辂、仙灵老人左慈,二老在前面并肩疾走,暗地却较量起脚力,管辂内力虽稍逊老左慈,但他神定气闲,心中洞悉人世吉凶祸福,绝无牵挂忧思,老左慈虽功力通玄,可惜他此际急于入川,去探索那神秘莫测的天机大势,因而显得心急气浮,他的仙灵神功又以灵幻为本,欲速不达。因此二老暗较脚力,一时间竞难分高下。

  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等三人,紧随二老之后,诸葛钧心性严谨,不苟言笑,一路默默而行。笑猴儿身上猴性未脱。尚潜三分,本来十分活跃,但不知怎的,此刻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只是默默地向前走。诸葛慧却只顾与她肩上的五彩云雀“会话”,人鸟之间,似乎已达心有灵犀一点通之境,因此人神与鸟心交汇,一路上嘻哈吱喳不绝,十分欢欣快乐。

  二老三少,一路南行,不消半日,便已抵达荆州南郡了。

  五人进入城中,迳直前去城中的大将军府,拜见留守荆州的大将军关羽。

  关羽在府中,正与义子关平说论军机要事,接外面的门官人报,说管辂等人在外求见。

  关羽平生不信那等江湖术士之类的人物,接报不太乐意接见,后来听说其中有孔明的弟妹诸葛钧和诸葛慧,看在孔明的颜面,才下令请五人进府,又吩咐关平代他出去迎接。

  关平引领五人地府中的大厅。关羽正在厅中的案上高坐,见五人地来,仅略为欠身而已。

  管辂和老左慈二人,走上前去,略作一揖,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三少,碍于孔明的脸面,不敢怠慢了体数,一齐向关羽俯身拜见。关羽眼见果然是孔明的弟妹,特别是笑猴儿,昔日更和司马芝一道,于危急救了刘备的生命,他的傲气才稍微收敛,向五人拱了拱手,呵呵笑道:“我有军务在身,未能远迎,抱歉。抱歉。管先生、左老先生,诸葛兄妹、笑小兄弟,匆匆抵荆州,未知有何要事?”管辂、老左慈二老,见关羽待人傲慢,心中微感不悦,亦不作声,诸葛慧却毫无机心,亦无芥蒂,格格一笑,便向关羽道:“世人称关将军神威凛凛,犹如天神降世,我还不相信,如今一见,才知果然如此。当真闻名不如见面埃”关羽不由欣然一笑,道:“孔明先生的两位弟妹,一个严谨,一个娇野,到十分有趣。我视孔明先生如兄弟,诸葛兄妹犹如我的弟妹也,你等入荆州有甚事相求?只管告诉我,好替你等安排。”

  诸葛慧笑道:“关将军,我等打算入川拜会二哥孔明,求关将军派船送我等入川,好么?”

  诸葛慧心思灵慧,她口齿伶俐,先大赞了关羽一通,满足了关羽的傲气,然后作出委婉的请求,关羽心中大乐,很喜欢孔明这一位胞妹,对她的请求,怎会不答应?只见关羽呵呵笑道,伸手一拈长须,欣然道:“诸葛姑娘,莫说你是军师先生的胞妹,就算是你独自请求,我亦无不答允。”他一想,又热诚的说:“但时近傍晚,不宜下水,待明日一早,我即派一艘战船,一百精兵,护送你等入川吧。我今晚设宴招待各位,幸勿推辞。”诸葛慧一听,格格笑道:“多谢关将军,我等风餐露宿,久已不闻人间温热烟火,既有此机缘,美酒佳肴,我等又怎会推辞埃”关羽一听,大喜道:“如此甚佳。平儿,你代我先送诸位到府内休息,再传令下去,设宴为诸位洗尘。”关羽因喜欢诸葛慧,连带管辂、左慈等人亦沾光,蒙受关羽的盛情款待。

  当晚,关羽在府中设宴,亲自款待,关平亦出席作陪,犹如一席十分亲切的家宴。席间,关羽又频频向管辂、老左慈二老敬酒,又亲自从府中取出一瓶百年荆州佳酿,让众人品尝。管辂与老左慈不由相视,会心一笑,暗道:“关羽的傲气,竟然被慧儿的娇野抚平了。

  荆州百年佳酿果然是一等的酒中上品,管辂本来不大嗜酒,也忍不住连饮三杯,老左慈酒量如仙,自然不在话下,他也不必与人家相敬,自顾痛饮起来。管辂不觉已有三分酒意,他目注关羽一眼,只见关羽命宫之中,有一道赤气涌起,于寿上直冲隼头,更于隼头盘旋不乞十分牢固,……管辂心中不由大感骇然,暗道:此乃命犯血熬,且有断头凶劫之兆呀。

  管辂已有几分酒气,又感关羽乃忠义之人,又蒙他盛情款待,不忍坐视他遭此凶劫,便忽然问关羽道:“关将军,今年贵庚呢?”

  关羽拈须笑道:“大丈夫三身处世,三十当建功业;我今虚庚四十有八,幸助大哥刘备得成基业,我受封为虎威大将,我愿足矣,虽死又有何憾也。”管辂一听,心中又不由突突一跳,暗道:关羽今年四十八岁,命宫位恰位于隼头,如今恰遇隼头血煞,而他又口出死字,皆应验于四十八岁之年,乃凶兆呀。……管辂心中转念,便向关羽说道:“关将军于四十八岁之年,恐有一场血煞之劫,务请小心在意。”不料关羽平生已不信这等所谓“江湖术士”之言,此时又已带三分酒意,热力上涌,不由呵呵的傲然大笑道:“将军百战沙场死,但求轰轰烈烈,无愧于心,岂惧这等宿命凶煞之言。”

  管辂一听,无奈的微叹一口气,不再作声。

  第二天,关羽派出一艘战船、一百精兵,护送管辂等二老三少,从小路西上,直入蜀川。

  这是一条从三峡逆流而上的长江水路,古往今来,历尽艰险重重的入川之路。

  从湖北江陵的荆州南郡下船,沿长江中游一路逆流而上,经宜都、宜昌,抵乐天溪,便进入西人蜀川水路的第一个关口——西陵峡。

  西陵峡是由东面荆州入川的第一道险峡,亦是最长的长江峡谷,达二百三十里。沿途经过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

  亦是最长的长江江峡谷,达二百三十里。沿途经过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崆岭峡、黄牛峡、灯影峡、青滩、泄滩、崆岭滩、虾蟆碚等名峡险滩,千古名胜。

  峡中峰峦夹江壁立,险滩密布,水急如奔马,浪涛如狮跑。云雾升腾,气象万千,却又令人惊心动魄。过了西陵峡,便进入如梦如幻的巫山灵峡,巫峡以西称金盔银甲峡,以东称铁棺峡,山奇水秀,风光如仙景,为三峡之首。巫山十二峰,巴水三回环,神女会楚王,朝为云晚作雾,恍如仙神境界。

  穿越巫峡,便抵翟塘峡虽在三峡中最短,仅约二十里,但雄奇险峻,却是三峡之首。此时,仙灵老人左慈、神相管辂,以及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等一行二老三少乘坐的战船,驶入峡中,但见两岸崇山峻岭,高耸入云;临江一侧如千仞壁立,直如刀削;仰观碧空,云天一线,岸似双屏,天如匹练,天公造物,鬼斧神工,惊心动魄,叹气观止。

  战船如箭,西上急驶一段,忽见前面两岸断崖壁立,高数百丈,宽不及百米,犹如一扇巨门,横竖于江峡之中,当真是天下第一险滩。

  船上二老三少,一时间被如此雄峻天险迷住,谁也忘了说话。

  忽然,诸葛慧遥指断崖上面,一座隐于如城墙山壁间的庙宇,叫道:“管前辈,你见多识广,未知那是什么神仙居所呢?”管辂的目光,此时亦落在那庙宇四周,但见白雾迷蒙,掩冉庙宇,四周山峰,形如九龙吐气,遮蔽仙地。他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莫非这便是地脉学中的九龙吐珠的龙脉地么?又九龙吐珠,得珠者可贵为帝王,未知日后谁可盘踞?……管辂心中转念,便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听说这翟塘峡中,隐有西方白帝踞盘之地,依此推断,莫非那便是‘白帝城’么?……此地龙气飞腾,乃地脉学中奇贵龙脉之聚,得之必贵为帝王。……可惜诸葛兄弟不在此,不然可详加指点川”管辂精干人间神相,但是对于这地脉之学,却仅是略懂皮毛,因此不由思盼起天机传人孔明来了。

  诸葛慧听管辂话中“诸葛兄弟”四字,立刻便知他所指的是她的二哥孔明,心思不由一阵神往,竟怔怔的连白帝城的疑谜亦忘却了。

  但笑猴儿却心思古怪,他忽然问管辂道:“管前辈精于人间神相,未知在关将军府中,对其运命之判,是否当真如此呢?”

  管辂道:“猴儿,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笑猴儿道:“关将军英明一世,猴儿正打算以他为榜样,创一番功业,因此不想见关将军英年早逝。”

  管辂微叹口气,道:“我遥隔数十里,于魏王宫中,尚且可以算出许都有火灾之危,何况我与关羽仅咫尺之隔呢?猴儿以为,我的判断是否有误?”笑猴儿心性亦极灵巧,他深知玄学之道,当确证之时,以有其根据,不容怀疑。他不由亦叹了口气,道:“若然如此,那关将军危了。……管前辈,若关将军肯小心防范,是否可避过凶劫?”

  管辂沉吟道:“天命已定,只怕已避无可避矣。……除非……”笑猴儿忙道:“除非什么?”管辂道:“除非有人可以劝服关将军,于此关口急流勇退,隐避山野,或可化解其血煞戾气。”管辂一顿,又续道:“但关将军乃三王鼎立天机势格中人,只怕已避无可避。”

  笑猴儿急道:“关将军平生所服的,是汉中王刘备,以及诸葛大哥,若由他二人出面劝谏,关将军或会心动,肯急流勇退,避过此劫吧?”

  管辂尚未管话,老左慈已接上道:“猴儿。这等玄秘运命之事,你不问也罢,管老弟就算知道,也大概不肯泄漏天机的了。”管辂却微叹口气,道:“正因为是事涉天机大势,关将军才难于避过此劫也。……试想关将军既然是天下三分天机势格中人,他已辅助刘备成了天下三分中的其中一分,目下尚须他稳固此三分势格,亦即尽力保住荆州。因此关将军又怎可于此时急流勇退,置刘备的命脉不顾?……若然如此,他岂非逆反天机,同样须受天谴么?天机大势如此,只怕已无法挽回了。”老左慈一听,不由亦惋惜的说:“关羽虽然心性偏做,但他忠肝义胆,倒不失为一条英雄好汉,不幸却命运凶劫,英年夭逝,令人叹惜。……”老左慈一顿,忽然又认真地问管辂道:“管老弟,我这徒弟猴儿,意欲效那建功立业的英雄好汉。

  愿请为其一相,看其是否有此运命?是否因此而夭折也?”

  管辂一听,不由目注笑猴儿一眼,忽地欣然道:“呵呵。

  猴儿不但有建功立业之志,且有将相之份呢。……不过,这恐怕是百年之后的事。”

  老左慈不由失笑道:“管老弟,若百年之后,这猴儿岂非百岁挂帅吗?届时谁来验证?他又是否有如此长寿?”管辂却断然的说:“依我所判,猴儿命宫中耳轮现紫气之贵,主贵可达将相之份;而此紫气又一直延伸至猴儿命宫中的无名地带,耳轮主人之九十九,若出耳轮,则其寿无可限量也。因此足证,猴儿之贵,必在百年之后,而且他亦必获长寿。”诸葛慧在一旁听了,不由又羡又喜,格格笑道:“好埃猴儿师哥……你竟然是一位百岁将相……到那个时候,你还记得有我这小师妹吗?……”她一顿,又有点不舍,忙问管辂道:“管前辈,请问我诸葛慧是否可以亲眼目睹笑师哥,届时百岁挂将相印呢?”笑猴儿若有所思的喃喃道:“笑猴儿一无是处,学无所长,又怎会有此富贵运气?……就算有,我又怎会忘记师父和小师妹呢?……”管辂一听,不由呵呵笑道:“慧儿乃仙灵之命,高贵无比比俗世的富贵更强百倍,又怎会不能目睹百年之后的天下演变呢?……呵呵,届时,只怕是你等年轻一代的天地啦。

  ……”管铬说到此处,忽然一顿,也不知为什么,又感触地微叹口气。原来管辂自知天命,判断自己“额上无生骨,眼肿无守睛,鼻无梁柱,脚无天跟,背无三甲,腹无三壬”,此乃年寿不永之形格。因此百年之后的世事,他自知已无法亲自验证了,这不免有所遗憾。

  战船飞越长江翟塘峡最险峻的菱门,再前行一段,便抵达扼翟塘峡西面关口的长江北岸白帝城崖下。

  管铬等人决定在此地靠岸,再入巴都,然后西赴成都。

  关羽派来护送的一百精兵,见管辂等人已抵安全地带,便不再随行,乘原船回返荆州去了。老左慈、管辂二老,以及笑猴儿、诸葛钧、诸葛慧三少等一行五人,在白帝城的山崖问向西面行进,山路十分险峻,一面紧靠山崖,另一方面便是水急浪高的江峡,稍一不慎,摔跌下去,立刻便有粉身碎骨之危。幸而二老三少的功力,均已臻极高的境界,山路虽然艰险,却丝毫不惧,依然健步如飞。不一会,五人便已奔离江岸二十里外,抵达一座古柏参天的山林前面。笑猴儿一见,心中便觉痒痒的情难自禁,几乎忍不住跃上树去,重过儿时的猴子跳树生活。但他忽然醒悟,师妹诸葛慧此时正在他身傍,不由又猛地抑止住,因为猴子的树上生活虽然快活,却比不上小师妹的迷人有趣。……就在此时,一直停驻在诸葛慧肩上的那只五彩云雀,忽地吱吱喳喳的一阵呜叫,其音短促,似乎是道出二字话语。

  老左慈笑道:“喂。徒弟孙女,你那鬼雀儿叫什么鬼意思来了。”

  管辂与左慈并肩而行,闻言并向诸葛慧含笑不语。诸葛慧眨了眨眼,忽然格格笑道:“云雀儿。云雀儿。你叫什么‘猴子、猴子’了?……我这师哥并非猴子,他叫笑猴儿。诸葛慧话音未落,在一株老树的根部土洞中,忽地钻出一头仅高一尺的小猴儿。这小猴儿浑身漆黑,双眼如火灼灼生辉,从鼻子到脑袋,又到肩部,直达尾巴之尖,有一道细如丝的金色小线,其状十分怪异。

  老左慈目力惊人,立刻便发觉了,他不由奇道:“这是什么怪猴子?”管辂微一沉吟,忽然道:“此乃‘金线黑猴’,性极黯慧,更已通灵,可与世人互通心曲。……此物不出犹可,甫出必对世人暗生好奇,因而对世人有所助益……但不知它对谁人暗生好奇心呢?……”管辂说时,却见笑猴儿已将身子一闪,抢到众人前面,目灼灼的盯着金丝黑猴,与它默默对峙,一猴一人,似在暗中交流心事。

  诸葛慧心中好奇,正欲出声询问,却突听管辂以腹音传话道:“慧儿莫惊动猴儿。……我料他们必已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就在此时,只见那金线黑猴却忽地一跃而起,快如闪电,肯上的金线被阳光照着,闪出一道黄光,逼人眼目,令人目眩。

  笑猴儿一见,身形疾掠而起,向那金线黑猴扑去,他的身法迅捷如猴,两者不遑多让。不料那金线黑猴却十分灵捷,飞射的身形猛一回旋,避过笑猴儿的飞扑,反而向诸葛慧电射而来……吓得诸葛慧肩上的五彩云雀吱喳的一阵惊鸣,诸葛慧虽然甚喜猴子,但她怕猴子吓坏了肩上五彩云雀,只好向后疾退闪避,她的身法亦快如闪电。

  笑猴儿一见,不由大骇,大叫道:“猴于。莫伤了我师妹。

  ……否则猴儿与你拼命。……”说时,他如箭般向金线黑猴扑来。老左慈因相信管辂判断,金线黑猴对人有所助益,便静立一旁,不加相助,亦不加制止,诸葛钧深知其妹诸葛慧的功力已臻仙灵境界,小小一只金线黑猴,又怎伤得了她?因此也不加理会,任由笑猴儿和她与猴子相戏。

  管辂因此判断,这金线黑猴对笑猴儿必有助益,因此更不会贸然出手阻止。眼见笑猴儿的身法如电,右手疾伸,差点便攫住那只金线金线黑猴的尾巴了。不料就在此时,在金线黑猴前面闪避的诸葛慧,正当慌乱之际,一脚踏上一块石板,石板突然翻转,诸葛慧身如滚地葫芦,呼隆一声,掉入石板下面。石板又翻转过来,把诸葛慧扣在里面。……她肩的五彩云雀吓得冲天而飞,一面伤心的悲呜。

  笑猴儿在后面见了,心中不由如遭电硕,他又恨又痛,形如疯子大喝一声,身如箭矢,向那金线黑猴射去,他在心中发誓,若小师妹诸葛慧有甚损伤,他必定将它撕裂。不料那只黑猴却似乎自知闯了祸,吱狐的一声尖叫,毫不犹豫,亦向石板跃下,石板又翻转,恰好此时笑猴儿已射临石板上面,石板猛地翻转,顿时呼隆一下,将笑猴儿和那只金线黑猴反扣在石板下面,石板依然完好无缺,笑猴儿、金线黑猴、诸葛慧二人一猴,却失了踪影,犹如忽然掉入地狱中去了。……这一切如电光闪过,发生得太快大突然了。因此就连功力如仙的老左慈,亦不及出手救援……诸葛钧亦只能在后面惊叫:“不好。……”其他话也说不出来,管辂倒依然十分镇静,凝视地上的大石板,沉吟不语。老左慈却不由顿足三下,又恨又痛的大叫道:“不得了……若我俩位徒儿有甚闪失,我老左慈必教此地天翻地覆,鸡犬不留……”凭他的功力,倒绝非虚言,他若疯狂般怒施他的仙灵神功,来个乾坤大挪移,当真可令这白帝城地域天翻地覆以至鸡犬难存。管辂深知厉害,忙向老左慈道:“左老哥稍安毋躁。”依我所料,那金线黑猴已然通灵,乃仙猴一类物,又怎会诱人入陷井去伤人呢?它不但并无恶意,相反大大有益于笑猴儿和诸葛慧呢。”

  老左慈瞪了管辂一眼,没好气的说:“管老弟。这鬼猴子分明令我俩位徒弟掉入地底,生死未知,你还说它大大有益于他俩人吗?”管辂微笑道:“我早判料,白帝城一带地域,柴桑弥漫,此乃吉祥之地气也。上结既如此吉祥,猴儿和慧儿又怎会有凶险呢?……左老哥切勿鲁莽行事,宜静观其变,免破了他俩人的千古奇缘。”老左慈一听,不由惊喜各半,喃喃的说:“但愿如此吧……否则我将如何向那诸葛兄弟交代?慧儿乃其至亲的胞妹碍…慧儿若有三长两短,我老左慈便唯有远走天涯海角,以避开诸葛兄弟的脸面了。……”管辂微笑道:“放心。放心。依我观察,猴儿和慧儿均是仙灵一类的人物,其天命悠长,不下二三百载,又怎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哉?……他二人日后还会去闯创一番天地呢。”

  老左慈将信将疑,又不敢轻举妄动,免万一真的坏了两位徒弟的天大奇缘,无奈只好静观其变,在大石板旁默默的守候、等待。

  此时,因为金线黑猴的诱引,先后掉入大石板下面地穴的诸葛慧和笑猴儿,果然各有所遇,但两人并不知道,这是两人的天大奇缘。诸葛慧先一步陷入地穴,她但感身如飘风,头昏脑胀,呼呼地滚人一座地穴中的石洞,她忽感头顶一痛,身子猛地顿住,伸手一摸,原来是一座石碑,诸葛慧顿时醒悟,原来是她的头顶撞上石碑,所以生痛,但也因此令她停止滚动,否则,她也不知自己将滚到多深的洞穴去了。诸葛慧心性玄幻,心中并无生死、凶吉之念,她发觉自己仍好端端的活着,不由又高兴起来。她伸手向石碑摸索,口中一面娇笑道:“多谢。多谢……石碑老兄,多谢你阻住去路……咦?这石碑上面怎的有刻字?……”她忽然惊奇的低叫了一声。她于是默运玄功,聚于双目,她的功力,已达玄功的仙灵境界,因此洞中虽然一片漆黑,但她的目力,却可穿破黑暗,落在大石碑的刻字上面。她不由又低叫一声,喃喃说道:“咦?……汉高祖刘邦的墓碑,怎会在此洞中出现?……当真是怪了。………诸葛慧自幼跟随胞兄孔明生活,在孔明的悉心教导下,她悟性又极高,因此博古通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间人世上下五千年,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比她的三哥诸葛钩大胜一截。她因此而确知,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在位十二年,死后下葬于雍州长陵,即今陕西咸阳东北面而雍州长陵,距巴蜀白帝城地域足达千里,中间更间阻关山重重,因此刘邦在雍州长陵的墓碑,决无可能迁移到此地的洞穴之中。……诸葛慧不由失声叫道:“莫非我眼力有差,看错了吗?………就在此时,洞穴中忽地刮起一阵寒风,刺人筋骨,幸而诸葛慧功力深厚,心性又十分玄幻,根本不念什么恶魔鬼怪、生死凶吉,因而她的身子虽然一抖,叫声骤停,但却毫无畏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换了任何其他人,早已狼狈溜逃,也就根本不能遇上什么天大奇缘。寒风过后,诸葛慧眼前忽然一花,她眨了眨眼,再定睛看时,但见在她前面一丈远的地方,凝立着一条人形,鼻梁高耸,额下有一尺美须,十分威仪,犹如临朝的帝皇现身,但却若有若无,在这黑暗的洞穴中,若非诸葛慧功力已达到仙灵境界,只怕也决计瞧不清楚。

  诸葛慧却清晰人目,她不由格格笑道:“你是谁?莫非亦是被那鬼金线猴诱入地穴之人么?”

  那美须人形微一摇晃,犹如世人的摇头,随即,一缕似有若无的声音,便钻入诸葛慧的耳际,道:“非也。我乃刘邦,怎会是误入地穴之人?”

  诸葛慧一听,不由惊奇得失笑道:“你是刘邦?有何凭证?汉高祖刘邦,去世距今已四百多年,他又怎会在此出现?

  ……这岂非虚幻之极吗?”那美须人形发出了似有若无的声音说:“我的形神己入虚无飘渺境界,时间于我而言,已失去任何意义了。……因此我的现形,决非世人所能理解。小姑娘若不相信,只须看看你眼前的墓碑,一切自然清楚明白了。”诸葛慧不禁又凝注石碑一眼,她不得不相信,这的确是汉高祖刘邦的墓碑……她不由喃喃的说道:“墓碑的确是汉高祖刘邦的……但是汉高祖刘邦的陵墓,我知道乃位于雍州咸阳长陵,隔此地远达千里,其中山河重叠,十分险峻,他的墓碑怎会流落此地?”而那美须人形身影一摇,这犹如世人的呵呵大笑,笑得身子抖摇,然后道:“不错,我的陵墓本在雍州咸阳长陵,与此地远隔千里,照常理根本不可能流落到此。但三十年前,我踞盘的长陵,忽遭一场大洪水冲毁,我的墓碑及骨骸,同被冲入嘉陵江,西流到南下,辗转数千里,竟被冲入长江,再入蜀川翟塘峡,越过菱门,钻入江岸石洞,然后抵达此白帝城之地穴。……哎,途中历尽千辛万苦,此我当年创业开国尚且艰难百倍。但一切非我之力所能控制,我又有甚办法逃避呢?

  诸葛慧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三十年前,岂非黄巾大动乱之年么?这一场动乱,足以把汉朝的根基冲毁,难怪便有此番巨洪冲毁开国皇帝陵墓的惊天凶兆了。……她心中转念,不由又暗道:如此看来,眼前的这美须人形,果然是千里辗转流落此地的汉高祖刘邦的虚幻形神了。只见美须人形身形一晃又一摇,犹如世人的摇头叹气,随即道:“果然十分艰苦……但我却于此地遇上我的嫡传血脉子孙,更知其已获得一位天机传人的匡扶,欲振兴我亲创的汉室江山,我又感虽苦犹甜也……可惜时不我与,天机大势已不可逆转,他们所作一切努力,亦皆徒然矣……天命大势如此,我夫复何言?”

 

第十五章 师门奇缘

 

  美须人形断然的说道:“不错。我自然是指诸葛孔明埃不但如此,我尚知姑娘乃诸葛孔明的胞妹,诸葛家一门忠烈,皆匡扶我汉室的大功臣埃”诸葛慧却奇道:“但你刚才判断,他们欲中兴汉室的势力,均徒劳无功,既然如此,又算得上什么大功臣呢?”

  美须人形解释道:“姑娘胞兄诸葛孔明,为匡扶我汉室,鞠躬尽瘁、呕心沥血;虽因天机不可逆转,振兴汉室的大志难圆,但其志可嘉,依然乃我汉室的大功臣也。……而姑娘亦是百年之后,扶助我的子孙血脉刘姓后人,再度为一统天机逆行演进的仙灵女侠,如此推算,姑娘的诸葛一家,岂非一门英烈,皆汉室的大功臣吗?我在此仅先行向姑娘致谢也。……”诸葛慧听到此处,却连忙截住道:“喂。皇帝大人。等一等……你刚说什么百年之后,再度会一统天机逆行?莫非目下的三分天机大势,已开始向一统天机演行吗?若然如此,我二哥为导引三分天机演行,所作的艰苦努力,几番心血,岂非白费了吗?”

  美须人形回答道:“不然,目下三王鼎立、三分天下的大势已经确立,天机传人诸葛亮的艰苦努力,已取得辉煌成就;他为确保目下的三分天下大势,尚须作出艰苦的努力,以匡扶我的蜀汉刘氏一族血脉。这一切,作为你二哥的丰功伟绩,必将永存于千万汉室臣民的心中也。……他的一番努力,几番心血,又怎么可以说是白费?”

  诸葛慧见美须人形如此盛赞她的二哥孔明,心中不由十分欣慰,这比称赞她自己更感兴奋,她太敬爱的二哥孔明了。

  ……诸葛慧心中欣喜,便不再在孔明的努力是否白费的事上纠缠,将话题一转,道:“那好吧,不说这个啦。……但日后的一统天机演行,导引一统天机的人是准?而百年之后令一统天机再度逆行的人又是谁呢?……好不令人奇怪埃”诸葛慧此言一出,那美须人形的身形不由一阵晃摇,其状似如世人的沉吟思忖,好一会,那美须人形的那似有若无声音才又响了起来:“魏王宫中,三马同槽;一统天机,于此卜巫……百年悠悠,一统天机,再度逆行;此时此刻,仙灵侠女,猴形将相,携手匡扶,汉室遗脉。……诸葛姑娘,你悟性惊人,又已通玄机鸟语,一切你自会明白。”

  诸葛慧似懂非懂,但将美须人形所说的偈语牢记于心。

  她也不去苦思。转而又问道:“既然如此,一统天机行将演行,那三分天机必将敛收,这蜀汉之王既然不存,又如何要保你的汉室刘氏遗脉呢?”

  美须人形一听,又忽然吟道:“白帝城下龙脉深,汉子将近汉孙生,辗转繁衍百年后,虎啸天机潜龙吟。……诸葛姑娘,你只须将此仔细参详,自可领悟此百年天机大势也……我已言尽于此,你快去与那猴形将相相会合,然后携手一飞冲天吧。……”美须人形发出的似有若无声音,忽地戛然而止,诸葛慧本在思忖那四句偈诗,一听微吃一惊,抬眼看时,黑暗沿穴中,早已失去那美须人形的踪影了。但黑寂的洞中,诸葛慧的眼前,依然向着一块汉祖刘邦的墓碑,一切均显得十分诡秘,十分奇特。

  诸葛慧凝视刘邦墓碑,心中有所感触,不由喃喃说道:“墓碑呵墓碑。你辗转数千里,从雍州长陵,西奔巴蜀,历尽千辛万苦,付出的代价,犹如开国皇帝打天下……但皇帝艰苦开国,尚有江山可拿,你如此奔波辛苦,为的却是什么啊?

  ……难道是为了于此时此刻,在我诸葛慧面前出现吗?

  她转念又暗道:“那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他以他的形神现身,向我揭示了百年内的天机大势,其中充满诡秘,艰深莫测,我一时却难参透,他为甚向我揭示?……莫非他已预知我此行是去与二哥孔明见面,因此欲借我的口,将此天机奥秘告知孔明二哥吗?……但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向我说什么仙灵侠女与猴形将相,将于百年后携手匡扶他刘氏遗脉?

  而这刘氏遗脉却又是指谁呢?……哎,这等天机奥秘,为甚如此深奥莫测。可把人家的脑袋也弄胀也。”

  诸葛慧天性玄幻,她想来想法,亦仅领悟三分,到底尚有七分迷惑,便不再思想下去,决定侍见了她二哥孔明,再去向他请教。

  她打定主意,便不再思想那费人思量的天机奥秘。但忽然一个古怪的意念又浮上脑际,暗道:若那仙灵侠女,指的是我诸葛慧,那么猴形将相指的又是谁呢?当今之世,谁具猴形?谁有此百年长寿?……咦,刘邦的形神,又着我与那猴形将相携手并肩,来个什么一飞冲天,莫非是与那金线黑猴有关吗?若然有关,那师哥笑猴儿必定亦被诱入此番奇缘中了……只要寻着他,便可与他携手一飞冲天,一同脱困啦。

  诸葛慧思想至此,忽地格格一声娇笑,她也不再犹豫,凝运她的仙灵真气,聚于双目,向前摸索行地。地穴虽然一片黑寂,但在诸葛慧的那只仙灵俏目下,十丈内的地形景物,却清晰要辩,可怕的黑寂洞穴,根本不能令她为难。……此时,随后翻进大石板下地穴的笑猴儿,但感身如陀罗,呼隆隆的,向地穴深处翻滚。他一阵头昏目眩,根本无法收摄真气,顿住身形,只好双手抱护头部,任由身体向前翻滚。

  呼……砰……的一下,笑猴儿但感自己越门而进,滚地一座石室,四面石壁,他的身子撞上,终于停住,不再滚动,幸而笑猴儿内力极深,身子坚如精钢,这一路翻滚,又撞上石壁,却毫无损伤,只是脑袋一阵昏弦发胀,嗡嗡作响。

  笑猴儿自幼便跟随无极天机僧于荒山野岭过活,根本不畏孤寂黑暗,因此石室虽然一片黑寂,十分恐怖,在笑猴儿的心中,却毫不可怕,与外面的阳光大地并无异样。他屏气凝视,调息一回,神志也就迅速恢复过来。

  他向四面一看,石室虽然黑暗,但在笑猴儿的目下,一切却依稀可辩。但见石室十分宽广,与世间的大屋井无二样,四周亦有石床、石桌、石凳,犹如有人在此地穴石室中过活。

  就在此时,笑猴儿耳际忽地传入一阵吱吱叫声,他心中一动,立刻便知是那见鬼的金线黑猴,不由恨道:“这鬼猴子……害师妹掉进地穴,此刻也不知落入何处去了。哼。若师妹有甚损伤,我笑猴儿必将你一掌毙了……转念又暗道:师妹的仙灵的神功比我精进,当世之中又有什么可伤得了她?她必定安然无恙……既然如此,我为甚不将这鬼猴子生擒活捉,献给师妹,让她高兴一番、补偿她的惊吓?

  笑猴儿打定主意,决定先将那金线黑猴捉了,再去寻找师妹诸葛慧。

  他身子一闪,藏在石室的一角,身子不动,气也不敢粗喘,双目如电,凝注发出吱吱叫声的地方。

  原来那是石室中,东面石壁中一个小小的石洞。而这吱吱的叫声,正是从那石洞中传出来。笑猴见料定金线黑猴必定藏身在那孔石洞里面,因此更不敢放松,双眼一瞬不眨,紧紧盯着,心道:只要这鬼猴子露身,凭我的轻功身法,必定可以将它手到擒来……就在笑猴儿转念之际,石洞之中,黑影一闪,竟然钻出了两头金线黑猴,一雌一雄,依偎搂抱,十分亲密,其中那头雄的,正是诱笑猴儿、诸葛慧进此地穴的金线黑猴。

  笑猴儿见雌雄两只金线黑猴如此亲密,心中不由又羡又恨,暗道:你等如此亲热,却害苦了我的师妹,令我笑猴闯了大涡,今后只怕再无如你等这般亲密的机会了。……哼哼,唯一可以补偿我的过失,便是将你等一同捉了,令师妹高兴,或者回心转意也……笑猴儿与诸葛慧相伴多年,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猛地发觉,师妹诸葛慧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如此沉重,简直压得喘不过气来。……为了令师妹开心快乐,他但感连自己的生命也可以奉上,更遑论两只金线黑猴了。

  笑猴儿心念电转,他的身法亦快如电奔,呼地一下,便射到石洞侧面,双手疾伸,抓向雌雄两只金线黑猴;同时身子又将洞口堵住,不许两只金线黑猴钻回石洞,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如电光一划,当世的任何高手,要躲过这闪电一攫,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料这俩金线黑猴却胜当世任何一位武林高手,雌雄双猴,疾伸右爪,挥向疾猴儿的双眼,快如闪电,攻其必救,任何人反应稍慢,双眼必立刻被抓毁盲瞎。

  笑猴儿亦不由猛吃一惊,他万万意料不着,这雌雄双猴竞有如此高明的招式,以攻为守,攻自己必救之处,本来笑猴儿的反应丝毫不慢于两猴的身法,只见他伸向猴的左右手一旋,不进反退,闪电般斜伸而上,不但护住双眼,更蓄势以待,准备趁机擒抓两猴的右爪。

  两猴却不恋战,见笑猴儿反应神速,似知厉害,吱吱叫两声,便斜飞而出,钻洞口,反而落在石屋正中的石桌上面。

  扭头向笑猴儿吱吱一阵鸣叫,竞就在石桌之上,嬉戏玩耍起来。

  只见雌猴右爪一收,五指聚拢,成一尖掌之形,攻向雄猴。雄猴似十分欢喜,吱吱一阵乱叫,左爪拟掌,欲抓雌猴伸出的猴掌。雌猴将它的猴掌猛地一回,转攻雄猴的右侧,雄猴左掌一沉,护住左侧,欲抓雌猴攻来的猴拳。只见雌雄双猴,一攻一守,斗得十分激烈,玩得二分快活开心。

  两猴的攻防相嬉相斗,落入笑猴儿的眼中,他的眼神却不由一亮,暗道:两猴攻防有度,十分精妙,其攻中有守,守中带攻;而且身法迅速,快如电奔,十分神气。……他不由一阵神往,也忘了去捕捉两猴,反而仔细观察,两猴的攻防相嬉的章法。

  笑猴儿自幼跟随武功极高的无极天机僧学艺,武功根基十分深厚,此之令他心仪的子龙哥哥亦不遑多让,只是缺少赵子龙那横扫千军的杀人招式罢了。

  此时他不由暗道:两猴的攻防相戏章法假如辅以内力真气,用之于战场的攻防,当世能够抵挡的,只怕少之又少也……笑猴儿心中转念,竟情不自禁,手舞足蹈,模仿起两只金线黑猴的相戏动作来了,他身上本就尚潜三分猴性,此时模仿两猴的动作,竟十分得心应手。

  不一会,笑猴儿便领悟出两猴相戏的章法。这一套两猴相戏的章法,第一式分有“叶底偷挑”,例如两猴两爪,以眼为桃,疾伸而插笑猴儿的双眼,若笑猴儿反应稍慢,他的双眼便如叶底的桃子,被两猴“偷”去了。

  第二式笑猴儿将之定名为“捕风捉影”,以此形容两猴相戏中,一攻一防的神速快捷,犹如闪电,简直可以捕风捉影。

  第三式则为“顺手牵羊”,以表示猴子的慧黔。

  第四式是“水中捞月”,显示猴子的天真活泼,以及不畏艰辛,敢于水中去捞月,明知不可为而敢为,其非凡气概令世人折服。

  第五式则为“毗蜉撼树”,与第四式“水中捞月”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六式“抓耳挠腮”,则显示两猴相戏章法的独特猴子形态,也只有笑猴儿这位身潜三分猴性的武林高手,才可以领悟出来。

  第七式乃“穿云裂石”,这两猴相戏的章法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其威可旋乾,其力可转坤。

  第九式则为“烟消云散”,显示在如斯威力之下,一切强敌必然俱都烟消云散了。……笑猴儿从模仿到演练,再从演练到悟创,直到创出两猴相戏的第九式“烟消云散”,他不由骇然的失声叫道:“不料这套‘猴拳九式’,竟有如斯惊人的威力……简直可与子龙哥哥的‘天象六合神剑’并驾齐驱。”

  笑猴儿在白帝城的地穴石室中,以他惊人的悟性,在雌雄两头金线黑猴的演练诱导下,悟创了一套威力绝世的猴拳九式攻防神招,加上他快如灵猴的轻功身法,坚如精钢的深厚内力,他已一跃而成与赵子龙并驾齐驱的“神兵虎将”了,尚欠只是实战的磨练而已。

  就在笑猴儿仍沉浸于悟创神功的激情之际,石室中央石桌上的雌雄两只金线黑猴,忽地吱吱一叫,两条尾巴一齐向笑猴儿翘起,连摆三摆,似向他打招呼似的,然后即双双向石室门外飞射而去。

  笑猴儿见状,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两头金线黑猴似已通灵,它们诱我和师妹进此地穴,显然极有深意。……我已因此悟创了九式猴拳,师妹必也另有一番奇遇。它此时再示意引路,莫非是带我去见师妹么?……笑猴儿心念电转,哪还敢有丝毫犹豫?他飞身一跃,方才所悟创的九式猴拳第二式“捕风捉影”,竟十分自然的施展出来,他身法之快,竟当真有如捕风捉影,就连那两头金线黑猴的身手亦自叹弗如。

  那雌雄两头金线黑猴作为启蒙导师,竞十分欢喜,扭头向笑猴儿吱吱微叫,然后即飞射而去,笑猴儿见了,亦立刻在后面贴身紧追。

  二猴一人,穿洞过壁,也不知钻到什么地方,但见前面一条长长的隧道,一直向深处延伸而去,隧道长而深远,也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四周更一片黑寂,若非笑猴儿内力深厚,目力可射透黑暗,根本不敢盲目深入,而那两头金线黑猴的目力却比笑猴儿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是久处黑寂地穴之故,它们在隧道中疾掠,快如闪电,丝毫不受黑暗的困阻。

  笑猴儿在后面贴身而进,一路飞掠,他心中忽然跳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暗道:此时此刻,我和两猴,不正是冲破黑暗,光明就在前面吗?……笑猴儿本来便是无极天机僧的高徒,后来又跟随了仙灵老人左慈习艺多年,于天机、仙灵之道,已甚具根基,此时又悟创了用于攻防的神功——九式猴拳,他的胆色不由更加雄壮,而且济世救人的佛门宗旨,在他的意识中更为牢固了。

  就在笑猴儿心中转着古怪的念头时,他的耳际,忽地钻人一线娇呼:“喂。上面的师父爷爷、笑师哥……你等可听闻慧儿的千里传音?我此刻被困地穴石壁,又饥又渴,只怕将死啦。……若你等听到,就请传音下来,慧儿有你等的声音作伴,便死得不太寂寞了……”笑猴儿一听,心中不由如遭电击,他太喜欢他的师妹诸葛慧了,又如何分辩不出,这正是他师妹的呼救之声?虽然她的话音仍充满玄幻的意味,但落入笑猴儿的耳中,却备添悲切,他宁肯自己生命不要,也发誓非救师妹出去不可。

  ……他情急之下,也不及细思,将自创的九式猴拳中最具威力的第七式穿云裂石,竞力从心生,招随力施,身形如电,坚精如钢,犹如利箭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射去。

  他也不管那是铜墙还是铁壁,他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舍命救诸葛慧出生天……不料他那九式猴拳的第七式“穿云裂石”,其要旨乃是意志坚精,其威力与人的意志力成正比,意志越坚精,产生的威力便越猛烈。因此,就在笑猴儿咬牙舍命的施展之下,他的身体,竟化作一枝威力可穿云裂石的金刚之箭,直向发声之处电射。

  其威力果然惊人之极,但听“嗖”的一声,笑猴儿的身形竟插石壁而入,接而“卤的一声,一层分隔隧道与石洞的半尺石壁,竞被射穿,露出一个刚可容身的破口,果然不愧为最具威力的一式“穿云裂石”……笑猴儿的招式尚未及收摄,便突听一声娇呼道:“不好了……笑师哥被练成金刚之箭了………笑猴儿一听,不由如闻纶音,他猛地一施,摄住穿云裂石的招式,大喜叫道:“师妹,你在何处?可安然无恙么?”

  话音刚落,便见一条娇俏身影,从黑暗的石洞一角,斜飘而出,呼地落在笑猴儿的身前,正是笑猴儿舍命救助的小师妹诸葛慧的丽影。……诸葛慧的身形未定,便发出一声娇呼道:“笑师哥,慧儿几乎被你射穿身子了……幸亏我溜逃得稍快一点。……你……你从何处练成如此可怕的功夫了?

  ……你到底是否变成一块精钢、并非血肉之躯的活人呢?”

  笑猴儿一听,不由又好气又笑,心道:凭师妹这身仙灵神功,虽然不能伤人,便若自保,普天下又有谁伤得了你?……但他为诸葛慧的安然无恙高兴,也顾不得与她逗笑,立刻道:“刚才发生的一切,稍后才详细告你。师妹,你到底从何处而来?快循原路回去,必可重出生天。”

  不料诸葛慧却叹了口气,道:“我也试过循原路寻找出口,但走到尽头,却见顶部是一重石壁,根本无路可出,无奈才又折了回来。……哎,那鬼猴子,可把我等害苦了……”她忽然一顿,似若有所思。

  笑猴儿忙道:“师妹放心。金线黑猴似乎并无恶意,反而有益于我等。例如我刚才所施的功夫,便是从他们相戏时领悟得来的……它们还带引我前来与师妹相会,足证金线黑猴诱我等进地穴是极有深意了……既然如此,它们又怎会为害我们呢?……只是我因见它们极有灵性,不忍擒促它们让师妹消气。”

  不知为甚,笑猴儿自落入地穴,又悟创了九式猴拳之后,心胸但感热力沸腾,脸上紫气隐现,所潜的三分猴性,亦渐而消逝了,连说话亦清晰起来,变得甚有条理,且甚有说服力。

  诸葛慧心中不由又喜又奇,她俏目一转,格格笑道:“不错。不错。师哥自落入地穴,似乎脱胎换骨了。而且又练成一身金线黑猴神功,这都是叼那鬼猴子的光呢。……”她一顿,忽然又若有所思的说:“咦?对啦……方才那刘邦元神临逝之际,不是说只要遇上笑师哥你,便必可一飞冲天吗?你既然可以撞破这道石壁,为甚不可以循原路折返回去,试试穿越那顶部的石板?……我有灵感,石板上面,必定是活生生的光明世界埃”笑猴儿一听,心思被猛地触动,不由喃喃说道:“是埃冲破黑暗,便见光明;黑暗的尽头,光明也就不远了。……但我等若不落入地穴,便不见此黑暗,亦不能悟创这套九式猴拳,自然也就无须,亦无力去冲破黑暗了……由此看来,光明与黑暗二者乃是相辅相成。……奇妙极了。”

  诸葛慧不由怔了怔,笑道:“笑师哥。你发甚痴呆?说什么没有光明便没有黑暗?……你到底是否有胆去冲破黑暗埃”笑猴儿心中热力沸腾,不由冲口而出道:“我已练成了冲破黑暗的本事,为甚不敢去冲破黑暗?师妹。你快带路,我和你这便来个携手一冲飞天吧。”他情急之下,连刘邦元神到底是谁的疑问也忘记了。

  诸葛慧娇嗔的笑道:“啐……谁要跟你来个携手冲破黑暗?……你倒想得真美埃……”话虽如此,她却娇呼一声,身形一旋,便循原路领先掠去。

  笑猴儿也不知什么地方又惹师妹生气,他也不敢再多说,飞掠而起,紧随诸葛慧身后疾掠,笑猴儿在心中发誓,自此之后,他决不让师妹有任何损伤了。

  诸葛慧的那仙灵神功的原本就十分深厚,自从落入地穴,亲眼目睹刘邦元神后,不知为甚,她但感身上的那股仙灵真气流动得更炽热旺盛,受此冲击,她的身法亦更轻灵迅捷。

  在黑暗中,她本就可视物十丈,此时却连二十丈外的飞花落叶,亦难逃脱她的目力了。

  她在黑暗中身法之快,连后面紧随的笑猴儿亦暗暗惊诧,心道:“师妹在黑暗中的身法之快,在她的眼中,这世上哪还有“黑暗”这二个字眼?简直黑暗犹如白日的光明埃……心中转念,但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悟创的九式猴拳中第二式捕风捉影,不由亦施展出来,此时他身法之快,就连风和影也可以捕捉,何况是跟踪他的活生生的师妹的娇躯?

  俩人掉入地穴时,脑袋昏昏沉沉,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时间,此时循原路疾掠而出,却快如电奔,在他俩人的眼里中,黑暗这可怕的东西,已永远消逝。

  不一会,俩人便已掠到长长通道的尽头,笑猴儿四周一看,但见四面皆是厚厚的石壁,顶部则是一块光滑如镜的大石板。

  笑猴儿猛地醒悟,他在上面掉入地穴,正是误踏一块大石板引致的,他暗道:大石板既然只有半尺厚,我可以冲破石壁,为甚不可穿越石板?

  他不再犹豫,立刻向请葛慧道:“师妹。你快找个安全地方躲避。……但见我破石板而出,你便立刻跟随掠出去。

  ……你放心吧,猴儿便拼死也救你出去。”

  诸葛慧芳心不由一阵温暖,她伸出小手,握住笑猴儿的手儿,似嗔似喜的说:“你。……你刚才不是说与我携手冲破黑暗吗?这样子便是携手了吧?”

  笑猴儿但感一股热力,从诸葛慧的小手儿,直传入他的心胸,他不由一阵火热,决然说道:“不。决不可以携手。

  诸葛慧不由一怔,不悦的说:“为什么?为甚不可以携手?”

  笑猴儿慨然说道:“要冲破石板,必定要施展‘穿云裂石’一式,这一式威力太猛,十分凶险。我决不许师妹你再有任何损伤,一切的艰险,由我去承担好了。……”话音未落,诸葛慧便感到笑猴儿的掌心,忽然涌出一股浑厚的绵力,根本不能抗拒,将她逼退到十丈之外去了。原来笑猴儿在不经意间,力随心发,他那九式猴拳中的第四式“水中捞月”油然而施,“水中捞月”用的是绵柔之力,而且十分浑厚,诸葛慧根本不能抗衡,立刻被逼退到安全之地去了。

  笑猴儿亦不再迟疑,猛吸一口真气,运贯全身,他的身体登时犹如神话中的孙猴子,变得坚如金刚,然后凌空而起,而这套九式猴拳中,威力紧强的一式“穿云裂石”,蓦地施展出来,顿时身如金刚之箭,向顶部的大石板猛然射去。……在这等无与伦比的威力冲击下,在一角的诸葛慧意料,大石板必被笑猴儿的金刚之体穿破了。

  不料就在笑猴儿身形发电似箭,插向顶部大石板时,在黑暗中忽地一声吱吱尖叫,一团带金光的黑影,忽地斜飞而上,恰好挡在笑猴儿的头顶……笑猴儿目力惊人,立刻便发觉这是那头金线黑猴,假如笑猴儿照原来路线射去,他的穿云裂石一式,便必定变作穿猴裂腹,金线黑猴必定立被击毙。

  笑猴儿此时已变得甚喜这头已通灵的金线黑猴,他为了不伤它,无奈只好抱身子一偏,射向大石板的侧面。不料他一撞之下,大石板却立刻向后弹起,将笑猴儿威猛的冲击力度化解,不致被击破。

  大石板猛地弹起,黑暗中果然射人一团白光,原来大石板外面,果然是进来时入口,此时阳光射入,黑暗的地穴顿时一片光明。

  笑猴儿一见,不由大喜,他明白刚才是金线黑猴有意向他指引触动大石板弹起之势,掠到诸葛慧的身旁,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挟带诸葛慧一飞冲天而起,穿越石板露出的洞口,呼地疾射而出。但就在此时,后面的诸葛慧双脚尚未穿越,却猛地被两爪攫住,只感身子一沉。幸而笑猴儿的功力十分威猛,他的“穿云裂石”一式又余势未尽,因此呼地一下,连同诸葛慧脚下的两团物体,亦一齐穿越洞口,重返阳光普照的光阴人间之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连仙灵侠女诸葛慧也来不及对此有所反应。到她终于落到坚实的地面,心神甫定,这才发觉,抓住她双脚,藉势而出的,竟然是引诱她进地穴的两头雌雄金线黑猴……而那大石板又重新砰地翻下,紧贴地面,浑然一体,外面的人见了,根本不知大石板下是另一个充满神秘的世间。

  “果然是一飞冲天埃……”诸葛慧默默的惊叹。

  笑猴儿和诸葛慧在黑暗地穴中,也不知度过了多少时间,也渐渐习惯了那黑暗世界,此时被猛烈的阳光照射,眼睛不由闭上,好一会儿张不开眼。这有点像黑暗中的生物,见阳光如见鬼一样,在一些人心中的黑暗,在另外一些人眼下,却是光明,光明与黑暗,既截然对立,但又密不可分;没有光明,便没有黑暗。

  此刻,笑猴儿和诸葛慧师兄妹二人,反正在心中默默思忖这光明与黑暗的种种神秘关系,因此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却见一条灰色的人影,似烟似雾的飘了过来,一面大叫道:“你二人怎的从天而降也。……”原来仙灵老人左慈,他正在大石四周发疯般搜索,以便寻找地穴的入口,可惜却一无所获,他曾试过站在大石板上乱跳乱踏,希望误打误撞,将他亦翻进地下,好与他俩位宝贝徒弟相会,就算是入地狱送死,也胜于他独自在外面忧心守候。

  老左慈的叫声,终于把迷幻沉思中的笑猴儿和诸葛慧喊醒了。就连分别依偎于俩人身边的雌雄两头金线黑猴,也发出了一阵吱吱叭叭的叫声,也不知是惊诧还是欢喜,是因为老左慈的身法太快,也大虚无飘渺了,以至两头通灵黑猴亦自叹弗如。

  诸葛慧伸手抱住那头雌金线黑猴,嗔道:“师父爷爷。你喳呼什么?莫把猴子吓坏了。”雌金线黑猴似乎畏惧老左慈,吱吱的往诸葛慧怀中依偎,犹如寻找庇护似的。

  老左慈见了,不由又惊又喜又奇,他瞪了诸葛慧一眼,喃喃说道:“这女娃儿疯了。这鬼猴子累她掉进地狱,她不但不恨,反而当宝贝似的。……难道管老弟所判十分灵验,他二人在地底世界有奇遇么?……”他一顿,不由大急道:“喂。

  我的宝贝徒弟孙女,你到底在地下见到什么?遇上甚的奇缘?……你若再不告知师父爷爷,便必将我活活闷死了。”

  不料诸葛慧却一反常态,不带半分的娇野,肃然说道:“师父爷爷。此乃天机奥秘,天机不可泄露。……除非啊……”她忽然一顿。

  老左慈不由脱口道:“除非什么?你快说埃”诸葛慧决然说道:“除非见到我二哥孔明,请他解释明白,才可告知师父爷爷。”

  老左慈奇道:“你二哥虽然是洞天彻地的一代天机传人,但他不在此地,远隔数百里,怎会知白帝城地底的奥秘?为甚先要请他解释清楚?”

  诸葛慧神秘的笑笑道:“师父爷爷,因为啊,这天机奥秘不但与我和笑师哥有关,亦与二哥孔明有莫大渊源。……因此啊,自然要先向二哥询问清楚啦。”

  老左慈一听,目中精光闪灼,一融心痒难熬的模样。但又知诸葛慧这娃儿的脾性,她既然如此神秘,那便决计不会在此时说出来了。幸而此时神相管辂和他的徒弟诸葛钧两人,已从山野问的另一面走过来,老左慈如获救星似的大叫道:“喂。管老弟。我这宝贝徒弟安然无恙,快。快。快赶入成都,去见那位天机大传人孔明也。……”

 

第十六章 再窥星斗

 

  就在仙灵老人左慈,神相管辂,以及二人的徒弟笑猴儿、诸葛钧、诸葛慧等二老三少,带同跟着笑猴儿的那雌雄两头金线黑猴和重返诸葛慧肩上的五彩云雀,急急赶路,疾奔西面成都时,那“天机大传人”孔明,以及他的师妹雕雪、义弟赵子龙、欢乐之女司马芝等三人,却正聚集于孔明丞相府的观天台上面。只见孔明仰视天际,神色肃然,半晌没有说话。

  此时已是戌时,夜色沉沉,月隐垦浮,繁星满布天宇。孔明此际凝注的,也不知是哪类星斗。

  赵子龙和马马芝见孔明凝神审察天象星斗,不敢惊扰,静静的停立一旁,以作孔明的护法。但雕雪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声问孔明道:“诸葛师哥,依你目注的星斗方位推测,莫非师哥正视辩二十八宿的星宿分野么?”雕雪拜入天机门下,虽然时间不太长,但因为靠着孔明的悉心循循诱导,她对艰奥的天机之道,也已悟释三分了。孔明一听,不由点头微笑道:“师妹好眼力埃你对天机星象之学,果然已甚具根基也。……我正是在审辩二十八宿的分野和动态,以便视察目下这三国鼎立之态势,以便推断日后的三国形势。”

  雕雪知赵子龙和司马芝心中亦同感好奇,因此故意大声问道:“那三国之形势将如何呢?”孔明沉吟说道:“按二十八宿分野,曹操的魏国所辖地幽州、并州、冀州、青州、兑州、徐州等九州大地,由角、门、氏三宿生兆兑州,由虚、危二宿主兆青州,由营宿主并州,奎、娄、胃三宿主徐州,昂、毕二宿主冀州,而由尾、箕二宿主幽州。魏国重拥九州之地,而分由二十八宿中的十三宿主兆其茫涉天机也,……”雕雪微一思忖,即恍然悟道:“那东吴主要为扬州之地,所主之星宿,自然是东方七宿中的斗宿、牵牛、织女宿等三星宿主宰也。”

  孔明欣然微笑道:“不错。那蜀国的星宿分野又如何呢?”

  雕雪朗声道:“蜀国主要是西方益州之地,自然由西方七宿中的嘴宿、能宿生兆埃……但分主魏、蜀、吴三国的星宿,未知有何异兆?这便决非雕雪所能参透了。”

  孔明神色肃然,凝注虚空,过了一会,才欣然道:“三国鼎立之势已成,天下可暂保安定。”

  伫立一旁护法的赵子龙,一直静静聆听孔明与雕雪二人的天机对答,此时好奇的问道:“义兄,三国鼎立,必各自争雄,怎会天下太平呢?”孔明微笑道:“不错,三国鼎立,乃指大势而言,但天机运行,决不会停顿,因此争雄兑斗,亦决不会停止,天下安定,亦仅可保短期而已,依我观之,分主三国的星宿分野,目下皆相对平伏,悬空不动,乃目下亦无沉浮起伏之象也。……”孔明话音未落,就在此时,茫渺天际,东北面冀州地域,忽地射了一道强烈如长虹的金光,直冲天际,横跨虚空,金光灿烂,十分耀目。孔明目睹之下,心中不由突突一跳,暗道:金光如虹,横跨天际,乃是天龙升空,主一统天下的真命天子出世埃而且与我在天目山所见,乃属同一异象。那到底谁是真命天子,主一统天下?魏、蜀、吴三国中谁有此天机福缘?若非三国中的人物,那此人又是谁呢?……孔明正思忖间,雕雪、赵子龙、司马芝三人,亦已发现了这道金虹天象。

  赵子龙和司马芝因并不精于天机之道,除了惊奇,也没能领悟什么。

  雕雪却吃惊的说:“孔明师哥。……这天际金虹,岂非与天目山上所见,属同一类的异象么?你当日判断,金虹横空,乃主天下一统;那眼前所见,却又主兆什么?”

  孔明沉吟道:“金虹两度现世,乃主兆一统天下之真命天子已经降世矣。而三分天机只怕已届临再度逆变之期也。

  赵子龙一听,不由亦吃惊道:“义兄。若三分天机已然转向天下一统而演变,那魏、蜀、吴三国国运,岂非行将衰败么?

  那令其衰败的人到底是谁呢?”司马芝忍不住询问道:“诸葛大哥,你和子龙等人,历尽艰辛,才匡扶刘备据蜀川为王,天下亦终确立三王并峙之后,怎的便生变化?那日后消灭三国,一统天下的真命天子又是谁人?……这等天机奥秘,当真令人吃惊万分。”孔明神色肃然,沉吟不语,好一会,才忽然道:“金虹两度现世,的确惊人。……到底谁是日后一统天机大势中人物?我一时也难参透。……”雕雪接口道:“师哥。既然然如此,为甚不去探究明白?

  此事关乎天下众生安危,亦牵连魏、蜀、吴三国的命脉,若查究清楚,对你导引天机演行的努力,不是极有帮助吗?”

  赵子龙亦道:“不错。义兄为三国鼎立之局,已花尽无数心血,怎可被毁于一旦?好歹亦要查探明白,然后好见机而行也。”孔明沉吟道:“我亦早有此意,但蜀川初定,百物待举、百废侍兴,我不得不暂且抛开,先求蜀川大局安定。如今荆州有云长镇守,只要他依我之东和孙吴,北拒曹魏大计,则可保荆州平安,蜀川方面,有法正代我处理军政要务,亦甚为得体,我亦无虑也,……我明日即以家事为由,向主公请辞,便装潜赴民间,趁机查探此天机奥秒了。……师妹留在成都并无要务,可随我一行。”

  雕雪一听,不由大喜,在她的芳心深处,与孔明携手并肩行走江湖,畅游名山大川,早已是渴盼已久的心愿。她因此连忙格格娇笑道:“师哥。就你和我一同去闯江湖么?”

  孔明点点头道:“此行乃深人民间察访,须秘密行事,人多反而不妙。”

  赵子龙一听,不由大惊道:“义兄乃蜀国丞相,国之栋梁,怎可独闯?万一有甚差池,蜀国危矣。”雕雪心中渴盼能与孔明携手共闯江湖,见赵子龙有劝阻之意,赶紧连忙道:“子龙放心吧。当日孔明师哥与我赴江东,上有孙权、周瑜谋算,下有江东十万雄兵环伺,于千军万马的危险境地,依然安如泰山,稳如盘石,子龙担心什么?”赵子龙决然说道:“不然。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蜀国大势未成,东吴又面临强敌,因此尚对义兄留三分情面。但如今三国鼎立之势己成,无论魏国曹操,还是东吴孙权,均视蜀中为潜在对手,义兄的行踪万一被两大强敌发现,则生命堪虑矣。”赵子龙一顿,又断然说道:“若义兄真的出川,我必放下军务,便服随行,作义兄的贴身护卫。”

  司马芝一听,亦连忙道:“好埃若子龙哥哥随行护卫,怎可缺少我司马芝的份儿埃”雕雪心中不情不愿,但又不敢替孔明定夺,无奈只好向孔明道:“师哥之意如何?”

  孔明微一沉吟,便决然说道:“子龙和司马姑娘均同属天机势格中人,且蜀川暂时并无急务,他二人可随我一行也。”赵子龙和司马芝一听,不由大喜,也不再异议。特别是司马芝,她这位含笑春花龙脉的后人,一代欢乐之女,近年被困在蜀川,虽然有她的子龙哥哥相伴,但赵子龙忙于征战,两人聚少离多,怎及和上二人行走江湖大地,日夕相处?因此她芳心欣慰极了。孔明主意已定,也不再迟疑,当即派人送书函往法正的府上,委托他暂代丞相职务,处理蜀国的日常军政事务。第二天一早,孔明即以“返乡祭祖”的私人理由,向汉中王刘备辞行。刘备听孔明说是返乡祭祖,心中虽然不舍,却也不便反对拦阻,无奈只好道:“先生返乡祭祖,乃先生家族大事,我不好反对。但先生乃蜀国之栋梁,我的臂膀,我实不舍一旦分开埃……先生此行,打算花多少时日呢?”

  孔明微笑道:“主公放心,我已判断,目下三国鼎立大势已定,暂时可保平安,我多则一月,少则十日,必重返蜀川。”

  刘备见孔明已定下时限,心中稍安,但仍不放心的说:“先生返乡祭祖,打算带多少兵马随行护送?”

  孔明道:“我此行乃秘密返乡,不必张扬,因此我决定只携同师妹雕雪赴山东足矣。”

  刘备一听,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道:“这怎么可以。先生乃蜀国的梁柱,决不容有丝毫折损。……我决不同意先生孤身凶险。”

  孔明见刘备倚重之情溢于言表,便不忍令他担忧,含笑道:“那主公如何才可安心呢?”

  刘备想了想,道:“先生不带兵马随行护送,我勉强答应,但有一人,先生却决不准拒绝。”

  孔明一听,便知刘备所指的人是谁了,不由笑道:“主公所指,莫非是虎威大将赵子龙么?”刘备道:“子龙一身是胆,且可力敌千军,有他随行护送先生,我心方可稍安也。望先生千万不可拒绝。……”刘备话音未落,赵子龙已经着便服而进,他先向刘备拜见,才向孔明含笑道:“义兄若不答应子龙随行护送,主公又怎肯放你出川埃”刘备一听,连忙接口道:“不错。不错。先生若不答应,我便决不放行。”孔明见刘备和赵子龙,均如此维护他的安危,心中不由一阵感动。他略一思忖,才慨然道:“主公和义弟待孔明之情,我又怎忍拒绝?我此行实乃顺道窥察百年天机大势,以便顺势而行,确保蜀国安危,因此虽然凶险,亦不得不为也。

  ……主公但请放心,我深知自身天命,不日必安然重返蜀川也。”刘备一听,才知孔明此番返乡祭祖,只是托辞,其实是为了他的蜀国大业,不惜以身犯险。……刘备心中不由十分感佩,伸手轻抚孔明的肩背,叹道:“先生为国事奔劳,更不惜孤身犯险,真我的臂助,国之栋梁埃”就在当日傍晚,出川的陆路上,便出现了四位青年男女。两位女子一穿紫色衣裙,一穿白衣素服,更显得俩人的清丽脱俗。俩位男子,一位作劲装待卫打扮,身佩一柄宝剑,显得神威不凡;另一位男子却头戴纶巾,手执羽扇,显得十分超脱潇洒。除了另一位紫衣女子亦身佩宝剑,四人便再无任何兵器携带。

  四人所走的路线,是从蜀川成都的北回山道,翻越剑阁山斜谷,再进入汉中的谷道,然后从汉中的斜谷东行,进入中原地带。蜀道的险峻,决非未亲身涉历的世人所能想像。走在崎岖险峻的山道上,但见群峰与天际相隔不到尺许,乾枯的松树倒挂在悬崖绝壁之上;急流、瀑布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山涧中回荡,哗哗的洪流撞击山崖,推倒岸石,行万道山谷发出霄霆般的轰响回鸣。但四人之中,就连看来最柔弱的紫衣姑娘,亦走得十分轻松,其余三人,更不把艰险的蜀道放在眼内。这一行四位青年男女,自然便是出川审察天机的孔明和随行的赵子龙、雕雪、司马芝了。赵子龙身佩的是天下知名的“倚天剑”,另一柄宝剑“青虹剑”,则在司马芝身上佩带。孔明并无携带任何兵器,他手中执的依然是他那柄神秘的羽扇,雕雪与孔明一般,同出于天机隐侠庞德公的门下,而天机门所注重的,是无形的玄幻之道,根本不必有形的兵器,因此雕雪的身上,亦并无携带任何兵器。四人所走的路线,恰好与仙灵老人左慈等一行人入川路线分岔,孔明等是向北面进入汉中,由汉中东了中原,左慈等人,却是从荆州南郡水路进入巴郡,再从巴郡西行,进入成都。因此两方面绝对无可能相遇。

  因为四人此行是入中原审察天机,中原是曹操的魏国辖境,因此孔明决定,此行不许张扬,亦不骑马,作平装便服打扮,犹如四位闯荡江湖的异士侠客。

  四人功力高强,也不畏山道的艰辛,一路北行,不久便出了四川的北回山道,进入汉中的剑阁山谷。翻越剑阁山谷,便进入中原地带了。赵子龙南征北战,十分熟悉沿途的地理形势,他不由越走越吃惊,因为前面十里,便是进入魏国境的重镇潼关,假若是他单人独闯,赵子龙根本不会畏惧,因为他自信在曹操的千军万马中,亦可来去自如。但此行却是护送孔明,身负汉中王刘备的重托,孔明的安危,关乎蜀国的存亡大局,赵子龙又怎敢有丝毫的大意疏忽?

  赵子龙前几步,挨近孔明的身侧,悄声道:“义兄。前面十里之地,便是曹军重兵把守的潼关,我等是否不改路向?”

  若然如此,很快便会抵临潼关城下了。”

  孔明微笑道:“不必更改,照原来所定路线行进。”赵子龙吃惊道:“义兄。这太危险也。万一被曹军发现行藏,派重兵围捕,情势必危。义兄一身系蜀国安危,怎可如此犯险?若义兄坚持地入潼关、我唯有孤身向潼关曹军挑战,以引开曹军的视线,让义兄从容而进好了。”雕雪见赵子龙如此维护孔明,芳心不由大慰,格格娇笑道:“子龙勇气可嘉,当真一身是胆埃”司马芝却吃惊道:“子龙哥哥此刻并无一兵一卒,去向曹军挑战,岂非以卵击石吗?这怎么可以。孔明大哥,快改变路线埃”不料孔明却从容笑道:“放心。放心。路线不必改变,子龙亦不必孤身前去挑战,只消向潼关行进便是。”

  赵子龙见孔明胸有成竹,料想他必已算定妙计,便不敢再异议,抢先一步,走在前头,赵子龙暗地决定,若有任何凶险,他就算拼了生命,亦必维护孔明的安全。

  虽然如此,但赵子龙却越接近潼关便越惊心,因为此时是正午时分,阳光普照,潼关上面守城的曹军,对接近的人洞察一切,孔明的行藏怎可隐蔽?再前行一段路,赵子龙目力超卓,他放眼望去,已可见潼关上曹军的旗帜了。……渐而更见关上正在巡检的曹军身影。……他不由大骇,暗道:“此时若再接近,必被关上曹军发现,孔明虽然是平装便服,但他那身羽扇纶巾的形象太深刻,当今之世早已传遍,极有可能被曹军识破身分,届时大军一涌而出,千军万马围攻之下,孔明的生命危险了。……眼见又接近潼关一段路,赵子龙步步惊心,心中一阵抽紧,他的右手已紧握剑柄,由于心情紧张,手心竟滴出汗水来了。……赵子龙不由暗叹口气,心道:今日一场生死厮杀,只怕已势不可免也。

  就在此时,潼关上空忽地利起一阵猛烈的强风,边关楼上的曹军战旗亦被刮倒,关上的曹军东奔西突,一片混乱。接而天际突然一黑,在正中当悬、光华灼灼的太阳,竟被一个滚圆的大黑球遮住,光华骤失,下面的山野、大地、城廓,登时陷入一片黑暗……赵子龙、雕雪、司马芝三人,不约而同齐声的呼道:“日蚀。日蚀……怎的竞在此时发生?……孔明却欣然笑道:“日蚀已生,光明转入黑暗,此时不入潼关,更待何时呢?”

  赵子龙一听,这才恍然而悟,原来孔明早已料定,今日正午必有日蚀发生,光明亦必化作黑暗,正好趁此机会混进潼关。……他也不再犹豫,抢先大步奔近,渲关上的曹军,先彼强风冲击,又被日蚀所吓,而关前关下,山野城廓一片黑暗,早已乱作一团,哪还有暇仔细搜查入关的民众?……关外的人流,亦趁乱一涌而入。

  孔明、赵子龙、雕雪、司马芝等四人,趁着混乱,十分顺利进入潼关。四人也不停留,直奔潼关东门,施然出关而去。

  四人出了潼门,又绕道避开进入中原的第二道关口——阳平关。

  离开阳平关往东行三十里,便抵三峡郡。此地已是中原地带,东面三百里,便是中原重镇、汉朝古都洛阳了。

  孔明一路向东面行进,中途并不停留,渐而已进入中原腹地,官兵防守也比边关大为松懈。因此四人的行踪谁也没察觉,一路上十分顺利。三日后,便已抵达古都洛阳的郊外二十里地,孔明心中忽然一动,猛地忆起,他早年曾跟随师父庞德公,潜入洛阳,审察曹操的气运,他不由暗道:“二十年后,我竟又抵临此地,目的却是查探百年后的一统天机,浩翰乾坤,当真是玄幻多变也。……”孔明正心中转念,雕雪在他身边悄声问道:“师哥。你打算进入洛阳古都么?……”她忽然欲言又止,神色有点不情不愿。

  雕雪的心思,赵子龙和司马芝根本不会明白。孔明却忽然忆起,雕雪在当年,曾奉师父庞德公之命,以貂蝉的身分,进入洛阳城中以美人计中的主角,周旋于董卓与吕布之间,令三分天机亦几乎逆转。……虽然在他的悉心保护下,雕雪保住了女儿家的冰清玉洁,但作为美人计中的主角,毕竟在她芳心深处留下烙印,令她感到羞辱。孔明洞悉雕雪的心曲,便不经意的慰道:“我正有此意,入洛阳古都是一察,但洛阳已非昔日的洛阳,亦非汉时的古都了……天机变幻,落花流水,如斯逝去;往中如烟火,火烙凤凰,已然重生,又何必再去思想。”雕雪一听,心中不由一甜,孔明对她的慰藉,犹如大旱中的甘露,令她身心一振,往事的忧思不由尽洗而去。她的悄脸一阵绯红,暗道:她有幸能与如此善体人意的师哥一生作伴,便什么艰苦屈辱也可抵偿了。孔明见雕雪甜甜的笑了,虽然没有回话,但孔明知道,雕雪的天机玄学已甚具根基,她必定已领悟他话中的含义,因此方能芳心释然了。他于是欣然笑了笑,也没再说下去。他刚才说的,亦只有雕雪才能心领神会,在赵子龙和司马芝二人听来,仅是孔明一番奇怪的感慨而已。

  四人十分顺利,进入洛阳城中,只见城中正大兴土木。

  打探之下,才知原来是宫殿。再仔细查探,得知这座新宫殿名叫“更始”。

  孔明乍闻“更始”二字,心中不由一动,他当时也不加说破,只决定在城中先寻客馆落脚。

  四人在城中,选了一间僻静的客馆,又要了二间客房,一间由孔明、赵子龙居住,另一间则由雕雪和司马芝住宿。

  安排好住宿,已是当天的中午时分。孔明忽然兴致勃勃的说:“我等一路上风餐露宿,无酒无肉,我过意不去,这便下去大堂饱餐一顿好了。”

  四人走下客房之下的大堂,但见大堂中宾客满座,各自大饮大嚼,十分热闹。

  赵子龙皱眉道:“此地人客众多,十分复杂,是否改选别处进膳?”

  孔明却欣然一笑,轻声道:“子龙放心,我却以为,最热闹的地方,才是最能保密之处,才最安全。”

  四人在大堂中拣了一桌坐下,向店东要了酒菜,便吃饮起来。

  孔明看来兴致甚好,一连饮了三大杯,还意犹未足,向赵子龙笑道:“来。贤弟,我与你再干三杯。”赵子龙却不敢大意,向孔明悄声道:“义兄小心。此乃魏国重镇,城中必禁卫森严。而且魏太子曹丕,以及太子少传司马懿,又正在城中督建新宫,守卫必更严厉,说不定已满布线眼,伏下重兵,以保证曹丕的安全呢。……我等千万不可贪杯误事。”

  不料孔明目注司马芝一眼,忽地呵呵笑道:“司马姑娘,我向你敬一杯。”

  孔明此言一出,不但司马芝吃了一惊:连雕雪、赵子龙二人甚感奇怪,皆暗道:莫非孔明已酒醉了么?不然为甚说出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司马芝忍不住问道:“诸葛大哥,你敬我什么?……司马芝无功无劳,怎敢饮这一杯?……”孔明笑道:“我看司马姑娘命宫中的兄弟位,忽现紫赤之气,此乃兄弟、兄妹久别重逢之兆,亦是喜事一件,因此该向你敬贺。”孔明此言道出,在座三人不由更感惊奇,因为雕雪和赵子龙均知道,司马芝与她的兄长司马儿,自幼年失散,迄今已二十多年了。……如今却竟有重逢之喜,这怎不令人惊奇?司马芝心情亦一阵激动,她自幼便孤苦无依,母亲早逝,跟着卖艺维生的父亲过活,女儿家多希望有一位兄长来陪伴她、爱护她埃……可惜在她三岁那年,年仅八岁的哥哥司马儿,便因战乱失散了。……司马芝深知孔明料事如神,他既有此判断,便必定灵验。……她忙向孔明道:“诸葛大哥。

  ……我与兄长重逢,当应验于何地何时?”孔明意味深长的笑笑道:“今时今日,此时此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司马芝不由又惊喜又迷惑,又忙道:“诸葛大哥。此地乃古都洛阳城,莫非兄长便隐居于洛阳城中吗?……但他到底居于何处?什么时候出现?我又是否须前去寻觅辩认呢?

  ……诸葛大哥快告知我埃”司马芝思念失散的哥哥之情十分深厚,她藏在心中已二十多年了,此时渴盼与他相逢的兄妹深情,不禁溢于言表。

  不料孔明目注司马芝一眼,又含笑道:“司马芝姑娘不必焦急,若机缘来到,你与兄长千里可相逢;苦机缘未到,便咫尺难相认。因此大可放开心怀,先饮酒再说。”司马芝无奈,只好与孔明敬饮了三大杯。赵子龙心中暗暗惊奇,暗道:义兄今日是怎的了?他处事一向慎重,此时身处龙潭虎穴凶险之地,却反畅饮贪杯?……莫非义兄又在用计,以求达到窥破天机的目的么?

第十七章 深陷机谋

 

  赵子龙心中吃惊,为防万一,他也不敢多饮,以免酒醉误了大事。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有多沉重,孔明是蜀国的栋梁,国家的命脉,若他有甚折损,他赵子龙便死一千次亦不能抵偿。因此他又怎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但孔明的师妹雕雪,却因难得一见孔明如此开怀畅饮,心道:“师兄必定已厌倦了竞逐天下的征战生涯,已萌归隐江湖,与我携手畅游天下的意念了。师兄因此才如此欣然。雕雪心中转念,不由乐得俏脸绯红,芳心如吃蜜糖,由心胸甜了出来。她也不向孔明劝阻,反而知情识趣的向孔明连番敬饮,一面格格娇笑不绝。

  赵于龙越发吃惊,他向雕雪示意,要她劝阻孔明莫再贪杯,雕雪却毫不理会,依然陪着孔明痛饮。赵子龙的眉头不由深深皱紧了。

  不知不觉间,孔明不由沉沉大醉,伏在桌上,呼呼睡着。

  雕雪也有六分酒意,俏脸绯红,说话的口齿也不清楚了。

  赵子龙见状,心中不由大慌。他忙向司马芝道:“芝妹。

  此地不宜久留,你快扶雕雪姑娘上客房歇息,须小心在意,千万不可让她出外醉酒闹事。”

  司马芝点点头,道:“我知道。……但诸葛大哥此刻大醉,十分凶险,谁来照顾?”

  赵子龙道:“义兄由我照应。……芝妹已亦须小心,洛阳城中曹军人多势众,千万不能暴露义兄的行踪。”

  赵子龙说罢,吩咐店小二结了帐,然后便和司马芝分别挽扶孔明、雕雪上客房。

  赵子龙将孔明抱在怀中,进入客房,放在床上。孔明一动不动,和衣便沉沉大睡去了。赵子龙才暗松口气,心道:义兄酒醉或有好处,他待在客馆中,决比外出面犯险要安全多了。但他仍不敢大意,搬了一张木椅,对着客房大门,按倚天剑而坐,严密戒备,以保护热睡中孔明的安全,赵子龙此时,就连他心爱的芝妹,亦不得不抛在一旁了。

  此时,司马芝挽扶雕雪,走入客房,她把雕雪和衣放在床上。雕雪上楼时尚有几分清醒,但身子刚躺在床上,便呼呼的睡着了。司马芝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心道:“子龙哥哥要我守在雕雪姐姐身旁,不许她出外醉酒闹事,但瞧雕雪姐姐沉醉的模样,只怕睡上一日一夜不会苏醒呢。……子龙哥哥为维护他义兄诸葛大哥的安全,也未免大小心谨慎了。……转念又暗道:子龙哥哥为他的义兄,为了他的什么国家大事,他的心胸已被填满了,哪还容得下我司马芝?……而且他听说我将会与兄长相逢的讯息,也不提不问,尤动于衷,他心中哪有我司马芝的影子呢、……哼哼,你赵子龙不关心,我便不可以独自前去寻兄长么?……诸葛大哥既然判断我那哥哥司马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料事如神,又怎会有差错?看来哥哥必定就在这洛阳城中埃司马芝心中转念,不由有点嗔怒,出去寻兄的念头变得十分强烈。她见雕雪仍躺在床上呼呼入睡,料想她一时片刻,绝不会醒来,自然更不会出外醉酒闹事。她不由微哼了一声,向房中的窗口掠去。她向外探头一望,但见窗口外面,便是洛阳城的一条繁华街道,车来人往,十分热闹。司马芝见了,心中不由一阵焦躁,暗道:虽然诸葛大哥吩咐我安心等候,但他又知否我盼望与兄长重逢,已等候二十多年了?……若再如此空等下去,只怕再过二十年也难与兄长相逢埃……这街道十分繁华,必定是洛阳城当地人聚居的地方,为甚不趁机下去打探兄长的下落?……她心念电转,也不及细思,呼地一下,便跃出窗口,越窗而去。她的轻功本就十分精妙,单单凭着一条软绳,她也可以借力攀天,演出一幕天宫偷桃的戏技,从窗口到地面的短短十丈距离,又怎能难得住她?……只听呼地一声,街上的行人也没来得及抬头察看,司马芝便已俏生生的站在繁华的洛阳大街了。司马芝但见街上商铺林立,商贩人来人往,大挑小担的在街上奔走。这一切都引不起司马芝的兴趣,她的目光落在街道左面的一幅牌匾上,只见牌匾上面刻着:“百年字号——洛阳茶铺”等八个金漆字。她眼神不由一亮,暗道:这洛阳茶铺,既然是百年字号,里面的掌柜、伙计,必定都是久居洛阳城的土人,对城中的人事,必定知悉甚详,为什么不进去打探一下兄长的下落?她心念甫动,脚下却已如行云流水,飘移到洛阳茶铺的门前了。幸而街上的商贩,忙着看顾生意,准也没有留意到这位欢乐之女,否则,必定会以为她是天仙降世惊鸿一现了。

  司马芝施然走进那洛阳茶铺,但见铺里面人客满座,有酒有肉有茶供应,说是茶铺,其实是一家色香味俱全的酒馆食肆。

  司马芝刚一踏进,在茶馆的大堂站脚未暖,正在饮酒喝茶吃肉的人们,也不知是谁首先有一股强大之极的吸力,把整间茶馆客人的目光,全部吸住了。

  司马芝心中微感奇怪,暗道:洛阳人怎的如此古怪,见外乡人便如见了怪物似的?

  她也不知道,其实是她的那副欢乐之女的娇态,令茶馆的客人着了魔力,以为九天仙女降凡尘。客人中男子老的见了,皆抱怨他自己年已老迈,怎地少时没遇上这般丽人?年轻的心神皆醉,暗道:若可与这位仙女略作亲近,便短命十年也甘心。女宾中老的不由恨自己不能生出如此俏丽迷人的女儿,否则自己必定将贵为王妃丈母的尊贵身分。女宾中少的却暗地羡忌,心道:若自己拥有这姑娘的笑貌花容,哪还有担心自己的情郎抛弃自己吗?……这一切,客人自然谁也没表示出来,只是着魔般注视。

  司马芝却浑然不觉,她走到柜台前面,向坐柜的掌柜笑笑,娇声道:“老板,请问你是否洛阳的本地人呢?”那茶馆老板年已五十多,大概见惯场面,对司马芝的那副快乐仙容,并不怎的入迷,他目注司马芝一眼,才呵呵笑道:“姑娘问这干么?难道姑娘是孤身入城,探亲不遇,迷了路么?”司马芝一听,便断定此人必定是洛阳城中的老土人了,因为若非如此,他决不会一眼便辨出自己是外来人了。她心中不由一喜,暗道:我与兄长重逢机缘,或许真的到来了,因此我头一个探听的,便遇上洛阳当地人。……她心中兴奋,脸上的笑容便更加快乐动人,老掌柜虽然上了年纪,又见惯世面,但乍睹司马芝此时的笑容,心中亦不由一烫,神思一阵莫名其妙的欢欣。司马芝娇声道:“是埃我的确是入城探亲,但可惜我与城中的亲人已分别二十多年,他原来居住的地方,已被毁,变作一片废墟了。”司马芝从雕雪的口中得知,洛阳城在十多年前,曾被董卓一把火烧成废墟,不但皇宫被毁,连城中的民居亦无一幸免。她因此判断,她的兄长若真的流落洛阳城,那必定是在洛阳被大火焚毁重建之后,便顺势用此藉口探问。果然那老掌柜一听,便相信了司马芝的确是前来城中寻亲,因为以她的年纪,若非有亲人在洛阳,决不会知悉这一段烈火焚城的惨事旧闻。老掌柜定了定神,同情说道:“姑娘,实不相瞒,老朽亦是被那场大火夺走了三位亲人。……哎,往事如梦,不提也罢。姑娘的亲人是谁?可还记得居住的地方?又姓什名谁呢?”司马芝一听,不由暗暗叫苦,心道:二十多年来,我连兄长的模样亦未见过、又怎知他居住的地方?……她微叹口气,幽幽说道:“他是我哥哥,他自幼年入洛阳谋生,分别已二十多年啦。……我又怎知他居住的地方呢?”司马芝此时的神情楚楚可怜,惹人同情。那老掌柜正在沉吟思索,却有邻近的一位客人接口笑道:“姑娘放心。我乃洛阳府中的卫差,洛阳城中之人,我多半认识,只要说出名姓,我必可替姑娘找寻。”司马芝向这人一看,但见他是一位中年人,满脸正气,身穿官众衙差服饰,料定他决非恶人一类,不由大喜道:“这位差人大哥,我的兄长姓司马,乳名一个‘儿’字,因此我只知他叫‘司马儿’,年纪当在三十岁上下。尚请差大哥费神寻找,好吗?”

  不料这衙差一听,却连连摇头,苦笑道:“难。难。难。

  ……若换了别的姓氏,无论陈、李、张、王、何,均易寻找,但这‘司马’姓氏呵,却是千难万难。”

  司马芝一听,不由大奇道:“衙差大哥。为什么偏这‘司马’之姓难寻呢?”这衙差道:“姑娘有所不知,洛阳城中,陈、李、张、王、何等大姓之人千千万万,偏偏姓‘司马’的并无一人埃……除非是那派来督建新宫的司马懿大人吧。……但姑娘千万小心,切莫胡乱打探,司马大人的身分太尊贵,乃当今太子曹丕的老师,万一被人将你误作是吴、蜀两国的奸细,对司马大人图谋不轨,姑娘生命便危险了。”司马芝一听,不由一阵失望,心道:洛阳城中民众,既然无人姓司马,那兄长又怎会在城中呢?……她不由苦笑道:“多谢差大哥关照,但我兄长出身贫苦,怎会成了富贵之人?我又怎会去打探这位司马大人呢。……哎,既然洛阳城中并无兄长踪迹,我还是往别处地方打探吧……”司马芝说时,她的脚下已如踏莲花,悄无声息的一掠而退,眨眼便飘出茶馆外面的街上去了。

  茶馆中人,包括那老掌柜、衙差在内,均被司马芝轻灵如仙的身法震骇,本来人声嘈吵,此刻却鸦雀无声,一片静寂。好一会,那老掌柜、衙差等人,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叫了一声:“莫非是仙女临世吗?怎可惜失向仙女求福的机会埃……”俩人茶也不喝、洒也不饮,生意也不顾,抢先奔了出来。

  后面的数十客人,亦一拥而出,争先恐后的追踪司马芝的去向。司马芝在洛阳城大街上行云流水般飘移,她心中充满失落的感觉,她至爱的情郎赵子龙,为了他那见鬼的大局,将她冷落不理,她出来欲寻找思念了二十年的兄长,却又被当头一盆冷水,浇得她心儿也冰冷了。她在心神恍惚中,竟不自禁的施展出她那绝顶的攀天轻功,并运用在平坦的街道上,自然十分惊世骇俗,街上的来往人众,均停住了脚步,瞧得目瞪口呆。但司马芝却浑然不觉,连后面追拥上来的人潮,亦毫不察觉。

  终于,在她身后疯狂追赶上来的人潮,犹如水浪般呼地将她淹盖了。

  司马芝不由失神地叫道:“你。……你等为甚阻住我的去路?”那追上来领先的衙差,慌忙向司马芝打躬作揖,一叠连声的说:“不敢。不敢。……”我等只是不舍仙女去得太匆忙,错失了向仙女求福的机会,才追了上来,向仙女拜求,万望仙女不吝赐福。……”司马芝被人潮淹住,前行不得,她心中本就十分失落,却路被阻,更感恼怒,她不由嗔道:“衙差大哥。……你无法替我寻兄,我也不怪你,你在此胡说八道什么?……我……我本无福气,有甚福赐给你等埃……”但衙差等不肯相信,仍苦苦的纠缠,司马芝进又不得,退又不能,心中十分恼怒,她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伤人。

  就在此时,街道的北面,忽地驰出一队车马,马队在前,车驾在后,风驰电掣的向这面驶来,眨眼便驶近不到二十丈了。

  马上的兵士见去路受阻,厉声大喝道:“太子出巡。众人速避开让路。……否则立斩毋赦。……”但衙差、老掌柜等人,只顾向司马芝苦苦求福,竞谁也不知大祸将至。

  马队中当先冲上一名锦衣待卫,他也不打话,猛地抽佩刀,向挡在马前的人挥刀便劈了下去。……可怜这人正延颈盼求赐福,根本不知人头立刻便要掉落。司马芝恰好面向北而立,她一眼瞥见马上待卫,不分青红皂白,挥刀便劈,不由大怒,她尖叫一声:“无缘无故,怎的硬要杀人埃……”身形摹地冲天而起,快如闪电,向马上侍卫施了一招。那马上侍卫但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不但他的坐骑吓得僵立不动,他手上的佩刀亦不翼而飞。马前俏立着一位紫衣姑娘,俏丽如仙,他的佩刀却已落在俏丽紫衣姑娘的手中了。那锦衣侍卫不由心胆俱寒,他虽然久经战阵,才被选为护卫太子的锦衣头目,但却根本未遇上这等武林神技,一位柔弱的女子,竟可以闪电般在他手上夺过佩刀。……暗道:此女若想杀我,只怕我的人头已掉落十次了。

  他虽然心中惊骇,但职责所在,又不敢退缩,只好向司马芝厉声喝道:“何方妖女……竟敢阻拦太子出巡车驾。……你不要命么?”司马芝恼怒道:“他们围在路上,因我寻兄而起,并无心冒犯太子车驾。怎可不分青红皂白,便斩人脑袋。……我寻兄不遇,尚且如此失望若掉了脑袋,岂非更痛苦么?”她也不理锦衣侍卫是否听得明白,只管按她自己的思绪说话。那锦衣侍卫不由听得一呆,心道:这妖女必是疯了,说话怎的如此颠三倒四、乱七八糟?……但又被她的闪电神功震慑,连座下战马也僵立不动,无奈只好笑道:“你这妖女。……你寻兄便寻兄了,怎的聚众闹事?可知阻太子车驾,乃斩头死罪?……”这锦衣侍卫话音未落,后面一队数十骑已一拥而上,向锦衣侍卫大叫道:“校尉大人。太子车驾已近,不可拖延。

  ……与这等贱民多说什么?怏下令将他们驱杀。”锦衣校尉无奈,只好把手一摆,道:“众侍卫听令。将阻路的人驱走。……不走者杀毋赦。……”众武士立刻一拥而上,马撞枪扫刀劈,聚集的人众吓得鸡飞狗走,稍慢一步的,不是被战马撞倒,便是被刀枪所伤。司马芝见状不由大怒,她也不知厉害,竟飞身而起,赤手空拳,便与众侍卫激斗起来,不料后面的侍卫又拥上一批,为数足达百人,将司马芝团团围住,弓箭手亦疾奔而至,张弓搭箭,对准司马芝,只要箭矢一发,在箭雨之下,任司马芝轻功绝世,亦必难逃万箭穿身,司马芝却不知死活,为救路上的民众,依然与近百武士缠斗。

  眼看弓箭手已蓄势以待,只要露出空隙,箭雨便向司马芝疾射而发。就在此时,后面车驾中,其中一辆疾驰而近,车帘猛地一掀,露出一位神色深沉、目光炯炯的男子,他向被围困的司马芝瞥了一眼,忽然大叫一声道:“众侍卫听令。太子有命,留下活口。”就因这一声令下,箭雨才没骤发,司马芝才避过万箭穿身之危。领头的锦衣校尉连忙向车驾上的男子俯身道:“是。司马大人。……”锦衣校尉的话音未落,正与锦衣侍卫激斗的司马芝,却猛地尖叫一声道:“等一等。……本姑娘待会再与你等拼斗。

  ……”她身形一转,掠出包围圈,向车驾男子这面疾飘而至,身法轻灵之极。

  众锦衣侍卫遵了留活口的命令,又不敢轻发弓箭,因此司马芝才能十分轻松,便脱出了众侍卫的包围。司马芝身形一沉,在那下令的男于车驾前面一丈远处悄立不动,目中却精光灼灼,落在车驾的那男子身上,心神恍惚,喃喃说道:“好埃又来了一个‘司马’大人。……未知这司马大人姓甚名谁呢?……”车上的男子不知怎的,刚才远远的一瞥,心中便生一点思忆,暗道:若我胞妹尚在人世,只怕与此女一般年纪。……此时近处一看,他心中不由一动,顿生一种亲切的感觉,因为他忽然发觉,这女子的容貌,竟与自己有几分相像。……他把手一摆,示意在后面重新围立来的锦衣侍卫退后。然后才从容的一笑道:“我乃当今太子曹丕的少傅司马懿表字仲达,姑娘难道以为有另一个‘司马大入’么?”司马芝一听,不由失声道:“司马大人。……你。……你真的叫‘司马儿’么?……”车驾上的男子,果然是当今魏曹的太子少傅司马懿。他奉了曹操的令旨,于古都洛阳督建一座新宫——更始殿,曹操又派太子曹丕亲自重镇督建,曹操安排子孙取汉立魏的意图不言而喻。因此司马懿不敢有丝毫的轻忽怠慢,日以继夜督率近万民工、工匠,修建新宫,他亦深知,他日后的运命前途,便落在曹丕的掌握中。因此竭心尽力,扶助曹丕,曹丕因而对他十分倚重。此时,司马懿听司马芝失声叫出“司马儿”三字,他心中不由一跳,似乎意料几分,眼前的女子是谁了。……但他却绝不轻易露于形色,呵呵笑道:“姑娘听错了。我之名乃喻示美德之‘懿’,并非等闲的儿子之‘儿’也。……未知姑娘如何叫出了‘司马儿’之名?你与这‘司马儿’又有甚干连呢?”司马芝听说他并非“司马儿”,心中先就一阵失望,也不想再逗留,喃喃的嚷了一句道:“你并非司马儿。……那便非我失散二十年的兄长了。……既然如此,还在此多说什么?

  ……就此告辞。……”司马芝说走就走,身形欲飞射而起。

  司马懿一听,心头却如遭一股热流冲击,顿感一阵迷惑。兴奋、犹豫。……他已可判断眼前的姑娘是谁了。因为这女子不但样貌与他有三分相似,而且他记得自己儿时的乳名恰好是司马儿……这名女子既然称司马儿是她失散了二十年的兄长,那她必定是司马儿的胞妹了。……司马懿心思缜密,又十分精明,这一点简单的道理,自然不难推断。但因此他却一阵犹豫。……暗道:我儿时身世微贱,虽然魏王曹操不嫌,但太子出身尊重,若被他知悉我的身世,他还会尊重我这位太子少傅吗?万一失去了曹丕的信任,那我的前途事业,便必定立刻付诸流水矣。……我为之奋斗了二十多年的前途事业,怎能因为胞妹的突然出现而毁于旦夕。……他犹豫之机,竞不加挽留,任由司马芝失望而去,但也并无下令锦衣卫士出手伤她,在司马懿的内心深处,他情愿眼前的一切并没发生,让一切往事成为过去,永不再出现,以免有损他的大业前途。……不料就在此时,一辆华丽的车驾疾驶而来,车驾未停,车上的男于已大声叫道:“此女来历不明,不可放她离开。……我亲自审问清楚。”此人正是太子曹丕,他刚才远远的一望,已被司马芝轻灵如燕的娇躯迷祝他悄悄命车驾驶前一段,凝神一看,不由一阵神魂飘荡,但感他宫中的妃嫔,包括他早年乘乱所纳的甄氏,与眼前此女相较,简直是小星星与光华灿灼灼的月亮。……此女有如一轮明月,照得曹丕一阵目眩,心神皆醉。他眼见她要离开,慌忙疾驰上前,下令将她留祝众锦衣武土一听太子令下,谁敢怠慢,立刻呼地一拥而上,把司马芝团团围祝司马芝心中本就因失望而恼怒,此时见去路被阻,不由大怒,尖声大叫道:“谁敢阻我,我便杀谁。……”司马懿见状,心中不由十分矛盾,他既欲司马芝快点离去,带同他那微贱的身世永远逝去。但又知她若想要强行突围而走,必定难逃一死,因为在弓箭手的箭雨之下,就算绝顶高手,亦必会万箭穿心而亡。……他无奈只好从车驾中一跃而出,他自幼跟随收养他的义父学武,武功根基亦十分深厚,身手自然亦十分敏捷。他一掠而上,站在司马芝面前,轻声道:“姑娘稍安毋躁。……来人乃太子曹丕,你必须小心回话,自然可安全离去。”不知怎的,司马懿这一出声劝止,司马芝便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她的恼怒亦不由减缓。到底为什么,司马芝自己也不知道,心道:或许是他与兄长同姓之故吧。……她心中转念,便打消了强行突围的打算。她轻移莲步,飘近曹丕的车驾前,向他福了一福,道:“民女路过此地,拜见太子殿下。”曹丕在车中见司马芝婀娜而至,咫尺之间,更觉她娇艳如仙,他但感他宫中的妃姬,在司马芝面前,均蛮作残花败柳了。……他不由心中一荡,欣喜的缓声道:“免礼。姑娘贵姓?来自何处?入洛阳作甚呢?”司马芝此时心神稍定,才猛地忆起,在洛阳客馆中,尚隐有诸葛大哥、子龙哥哥、雕雪姐姐等人,特别是诸葛大哥乃身为蜀国丞相,曹军必对他恨之入骨,假如被曹丕发觉他的行踪,必出动大军围捕,那不但诸葛大哥凶多吉少,连子龙哥哥为保护孔明,亦必九死一生了。……她不由一阵惊骇,心神也更清醒了,她不敢再任性而为,向曹丕小心地回话道:“民女姓马名芝,乃扬州人氏,入洛阳为寻兄。误阻太子殿下车驾,尚请恕罪。

  曹丕呵呵笑道:“不知者不罪,何况马姑娘乃无意误犯,又何罪之有呢?你既入城寻兄,未知乃兄可有着落?”

  司马芝微叹口气,道:“并未寻访得着。”

  曹否见状,不由大笑道:“马姑娘不必忧心,你只须说出令兄名姓,我一声令下,九州境内,必可为你寻着兄长。”

  身旁的司马懿一听,不由暗吃一惊,心道:若她说出司马儿之名,必将惹曹丕怀疑,追查之下,我的身世便暴露了。

  ……但又无法正面阻止,无奈只好向司马芝道:“马姑娘。务必小心留意。你既然姓马,你的失散兄长,自然亦是姓马了。”司马芝微一点头,道:“回太子殿下,民女的兄长亦是姓马,但民女只知他的乳名叫‘儿’。……天下之大,况且已失散了二十多年,只怕已难寻觅,不必劳烦太子殿下费心了。”

  司马懿一听,才不由暗松口气,心道:她如此回答,婉转得体,曹丕或会放她离开了。不料曹丕却十分热心,欣然说道:“不然,我甚乐意为姑娘寻觅。……但须花时日,姑娘须耐心等候。这样吧,马姑娘且先随我返回行宫,安心住下,再等候你兄长的消息。”司马芝一听,才猛地醒悟,这曹丕自见面时,便一直对自己目光灼灼的,半分也不肯转移,他必定已对自己动念,不怀好意了……司马芝心念电转,眼前浮出子龙哥哥神威凛凛的身影,她不由俏脸一寒,断然说道:“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

  但民女已无心在洛阳城中逗留,打算离开上别处寻访兄长的下落,因此不必太子殿下为我费心了。”

  曹丕见司马芝态度决绝,竟敢当众违逆他的太子令旨,不由得恼怒说道:“马姑娘。我令出如山,岂容你违逆。我本一番好意,马姑娘幸勿自取其辱。”

  司马芝见曹丕语带威逼,以大欺小,心中不由大怒,她也不顾得罪了太子有何后果,冷笑一声道:“那太子殿下打算强逼我接受你的好意吗?”

  曹丕亦冷哼一声道:“我令旨己出,你若不领我的好意,自然只好强逼了。”

  司马芝道:“手脚是我自己的,当今之世,谁阻困得住我。”

  曹丕一听,不由大笑道:“你虽然身手怏捷,或许逃得出众武士的围困,却决逃不出我的万枝弓箭。若姑娘不知好歹,拒不领情,只管逃走试试。”司马懿见司马芝本来说得好好的,忽然又与曹丕闹翻了,心中不由一阵吃惊,暗道:你若真的强行离开,曹丕的个性最为执着,但凡他看上的,得不到他也会将之毁灭……你若真的逃走,便必死无疑了……不知怎的,司马懿此时却不由一阵心疼,也不知是否他与司马芝血脉相连的缘故。他转而又暗道:曹丕似已被她迷住了。……曹丕不久便是堂堂的魏王身分,甚至是九五帝皇天子之尊,她既然是我失散二十年的胞妹,若能晋身为魏王妃,那么我司马懿岂非便为国舅大人?……而且,如此一来,不但她可保全生命,我的隐忧亦可一扫而去了。司马懿心念电转,便忽然插口,向司马芝道:“马姑娘,实不相瞒,我亦知道令兄一点线索,只要你留在洛阳,安心等侯,我或许会为你寻着你兄长的下落呢。‘司马芝一听,不由大喜道:“若然如此,当真好极。那我便先返城中客店,等候司马大人的讯息好了。”

  司马懿一听,忙道:“不然。据我所知,你的兄长似乎是官场中人,因此你暂时留在太子行宫,联络较为便捷,务请姑娘三思,免误了你寻兄之事。”司马芝想了想,心道:这司马大人对我并无恶意,反处处为我开脱,看他照应,再凭我的轻身功夫,谅曹丕也不敢对我逞强……而且留在他的太子行宫,联络通讯果然更为方便,更不暴露诸葛大哥等人的行踪了……司马芝心中转念,便欣然的格格娇笑道:“如此,那先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了。”

  曹丕见司马芝已回心转意,肯随他回宫,不由心花怒放,呵呵大笑道:“好。好。马姑娘善体人意,我必定为你出力寻兄便是。”

  于是,不一会,司马芝便被拥上马车,与太子曹丕、太子少傅司马懿一道,在数百锦衣侍卫的簇拥下,风驰电掣地驶向太子行宫去了。

第十八章 魏宫生变

 

  此时,曹操下令兴建的洛阳新宫——更始殿,仍在日夜建筑之中,曹丕的太子行宫,实际上便是当年董卓在洛阳雄踞的董府,洛阳城旧宫内外,均被董卓一把火烧成灰尽,唯独他占据的董卓在洛阳雄踞的董府,却仍完好保存。而且董府极为雄壮,府内亭台楼阁,一派金碧辉煌,甚至比曹丕在许昌的太子宫还更华丽,因此曹丕甫抵洛阳,便将董府定为太子行宫。

  司马懿身为太子少傅,有督导太子的权责,自然可以入住太子行宫,但司马懿十分谨慎,处处表现谦虚。虽然曹丕三番数次邀请他入住行宫,但司马懿却以方便督建新宫为由,婉拒了曹丕的好意,仅在董府的行宫之外的一处间隔的民居停宿,司马懿的谦虚谨慎,因此更得太子曹丕的欢心。

  但此时司马懿却一反常态,十分热心,陪伴司马芝直驶太子行宫,就连督建新宫的事务亦暂时抛开了。

  曹丕的车驾驶入太子行宫,曹丕和马马懿亲自送司马芝进入内堂。早有一众女侍出来迎候,将司马芝迎入内堂一处叫秋蝉院的雅居。原来这便是当年董卓,为了他心爱的貂蝉而特别命名的院落。曹丕入住后,对府内的一切均十分欣赏,因此毫不改动。

  侍女将司马芝迎入秋蝉院之后,曹丕便呵呵一笑,对司马懿说道:“仲达,马姑娘是我平生仅见的天下第一美女呀,幸亏你善体我心,说服她留下,否则硬逼之下,说不定会毁了这朵鲜花埃”司马懿一听,心中不由一阵欣喜,他知道曹丕的心神,已的确被迷住了。……只要司马芝真的成为曹丕的太子妃,不久便必成为皇后,届时他这位皇后的胞兄,便一跃而成国舅大人,届时魏国的朝政,还怕不被他紧紧捏于手中吗?……司马懿自曹操下令建造洛阳新宫——更始殿这一天起,便断定曹操已自知时日无多,正在加速为他的身后事作准备,特别是刻意安排他的太子曹丕,达成他心中更汉立魏的宏图大业,因此司马懿自这一刻起,便已将自己的前途事业,全部押注于曹丕身上了。

  此时司马懿闻言,即微笑道:“殿下,马姑娘不但俏美如仙,且武功极佳,连锦衣侍卫亦非她对手,甚至佩刀亦被她夺下,因此我以为对她绝对不可以用强,否则必毁此娇花也。”

  曹丕的心事一下子被司马懿说破,他忙道:“不错。不错。马姑娘的确是一株带刺玫瑰,美则美矣,可惜浑身带刺,令我无从接近埃……但我决计不会放弃。仲达是否有妙计化解?”

  司马懿心中暗道:曹丕对女色有一种特别的癖好,就是越难得到的美女,越发令他着迷。例如他当年迷恋袁绍的儿媳甄氏,便是这种心态作怪,因此若要他放弃司马芝这朵娇花,除非日从西面出来吧……他不由嘿嘿的一声暗笑,表面上,却十分殷切的说:“殿下的心意,臣岂会不明白?但若要令马姑娘甘心乐意就范,却并非易事,须大费周折,我亦为此苦思妙策呢。”

  曹丕一听,急道:“仲达智计过人,父王亦因此授以我师之职,想必有妙策助我达成心愿也……功成之日,我必不忘仲达的大恩。”

  司马懿沉吟不语,心中不由一阵为难,晴道:曹丕已深深迷恋我妹司马芝,看来,曹丕是摘不到这朵娇花,是决不肯罢休的了。因此,除非是这朵娇花被毁,否则便只有促其成为太子妃之后,寻机向她解释明白,料她决不致怨恨于我也。

  司马懿心中主意已决,便忽地呵呵一笑,问曹丕道:“那请问太子殿下,是否真心实意喜欢这位马姑娘呢?”

  曹丕忙道:“我自然是真心实意也。只要她肯留在宫中侍候,我愿为她达成一切。”

  司马懿一听,趁机道:“依我所见,这位马姑娘玉洁水清,绝非庸脂俗粉之辈,因此她的心志亦必非同凡响,日后若她以太子妃的名分,求于殿下,殿下将如何应对呢?……但此事非同小可,殿下须三思而后行也。”

  曹丕听了,转而沉吟,但仅一会,便决然说道:“马姑娘才貌出众,武功高强,不失为我之太子妃的最佳人眩因此若她甘心乐意入宫,我之太子妃之位便非她莫属了……我只须奏明父王,或蒙其恩准也……”曹丕说时,神态坚决,但末了却面露犹豫神色,因为他忽地醒悟,立“太子妃”如此大事,就算自己真有此意,仍须通过父王曹操这一道难关埃……而他自己的太子宝座,是他与弟弟曹植几番辛苦激斗的战果,昔日曹操既可立他为太子,但日后同样亦可将他废掉,试问他又怎可为一位美女而自毁前程?

  而曹丕自然十分清楚,曹操自己虽然十分好色,但却不允许自己的子孙淫乱,弟弟曹植就因为风流成性,迷恋上一位虚幻的洛神,被父亲曹操斥为荒淫不实,而最终失去太子之位。因此曹丕又怎敢重蹈其弟的覆辙?

  曹丕的回答不由戛然而止,神色一阵犹豫不决。

  曹丕神态的微妙变化,自然逃不过司马懿的锐目,心中不由微微一笑,暗道:此乃江山与美人的大难题,自然是极难取舍也……但于我眼中,这江山与美人难道便不可以两者兼得吗?

  他心中转念,也不待曹丕有所表示,便含笑道:“殿下莫非忧虑魏王有异议吗?”曹丕一听,不由抚掌叹道:“仲达锐目惊人,真知我心埃……马姑娘虽然不失为上佳太妃人选,但父王恐怕未知底细,难于接纳……这两者之间,的确令我为难,望仲达为我善策作解。”

  司马懿微笑道:“其实此事并不难化解,只是未知太子殿下是否有此勇气和决心罢。”

  曹丕一听,忙道:“只要能令两全其美、两者兼得,我决依从仲达的妙策。”

  司马懿略一沉吟,便断然说道:“太子殿下,若要两才兼得,便须行两路奇兵突出之计……”曹丕一听,大喜道:“仲达请道其详……这何为两路奇兵突出之计?”

  司马懿道:“一路奇兵,乃由太子殿下亲自出马,以奇兵突出之法,令马姑娘就范,但须以太子妃之位作根基,否则难稳马姑娘归顺之心也。”

  曹丕一听,忙道:“这一路奇兵甚妙,我决依计而行……那另一路呢?”曹丕情急之状溢于言表。

  司马懿微笑道:“另一面由我向魏王奏报,请魏王下旨册立太子妃。魏王素嫌甄氏并非清白之身,必对立太子妃之事犹豫不决,这便留下十分充裕的回旋时间也。……其中的关节,殿下相信不难明白。”

  司马懿的言外之意,便是实行奇兵突出、先发制人的策略,先将立太子妃之事奏请曹操,利用曹操的犹豫不决来拖延立太子妃的时间,待曹丕正式继位后,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曹丕一听,不由大喜道:“如此妙极。不但可保我心愿达成,又讨父子的欢心,乃两全其美之妙策也,我决依此两路奇兵之计而行。……”曹丕一顿,却又狐疑的说:“但我看马姑娘性情刚烈,她岂会轻易就范?万一强烈反抗,我将如何是好?”曹丕亲眼目睹司马芝的功夫,深知凭他之力,决非司马芝的对手,因此若对她用强,不但不能成事,只怕连生命也贴上去……这可是面临了生命、江山、美人的抉择,曹丕自然以自身之生命为重,因为生命不存,江山、美人再美再好,他也无福消受。

  司马懿自然洞悉曹丕的心态,他亦早已谋妥对策,虽然他内心深处,骂自己出卖胞妹十分无耻,但他又安慰自己,他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光大他司马氏族的门媚,为求达此目标,就算是胞妹亦须牺牲了。

  他意味深长的一笑,附耳对曹丕说了一句什么,曹丕一听,不由连连点头,大喜道:“妙。妙。……此法妙极了。”

  司马懿极善谋略,他的妙计运用在对付司马芝的身上,简直是牛刀小试。但却决非是大材小用,因为司马懿已立定生意,决心利用自己胞妹司马芝在为太子妃这一妙着,达到他自己成为未来魏帝的国舅大人,进而再将魏国朝政掌握手上的惊天大计。

  于是,按照司马懿的精心安排,他策划的两路奇兵突出之计,便很快地实施了。

  而司马芝在此时,尚沉浸于寻兄的希望之中,根本不知她那同胞哥哥便近在眼前,而且正在利用自己的玉体作饵,想要极大地巩固他在曹丕心中的地位,以作日后更惊人的进取。

 

第十九章 洛阳秘辛

 

  就在此时,在洛阳的客馆中,赵子龙、雕雪二人,正为司马芝的突然失踪而忧心如焚。

  雕雪叹了口气,不安的说:“都怪我饮多了,醉在床上,连她何时离开也不知道……此时毫无线索,诺大的洛阳城,却从何处寻她的踪迹呢?”

  赵子龙忧急的说:“芝妹一生孤苦,她自跟随于我,南北征战,并未享受过一天安乐日子,若她有甚差池,又教我如何心安?……哎,只怪我一时心软,同意她随行入中原,不料竟有如此遭遇也。”

  俩人正长嘘短叹,刚才仍躺在床上沉醉不醒,令赵子龙根本不敢擅离的孔明,却忽然挺身而起,呵呵笑道:“放心。

  放心。我料司马芝必有惊无险也。……不但有惊无险,我窥探百年天机的目的,只怕也会在她身上获取珍贵线索也。”

  赵子龙、雕雪二人,见孔明似已胸有成竹,不由又惊又奇又喜,不约而同的齐声道:“为什么?……”孔明意味深长的笑笑,道:“我于洛阳城郊外,便察觉城中,竟隐伏一股淡而绵长的紫气,状似龙形,却盘伏不动。判断此乃天龙潜渊之象,亦那蓄势待发的天子龙气也。虽然此时尚潜伏于渊,但日后必将从九渊而跃,一举而成腾空天龙。

  亦即真命天子临世之兆。因此我便决意进入洛阳城中仔细审察,到底谁是继三国鼎立之后,一统天机的主角人物……”孔明说到此处,神色略显激动,惊奇而又有点无奈。

  赵子龙亦吃了一惊,暗道:若日后的天机注定一统,那岂非三国之中,必亡二国,或者三国俱逝吗?那他目下正匡扶的蜀国国运又将如何呢?若蜀国位于逝亡之列,那他如今的一番拼搏,岂非白废?……但赵子龙十分尊敬他的义兄诸葛孔明,在他的心中,孔明的份量甚至比他的生命还更重要,因此对孔明的推断,他决不会去质疑,只有心中暗吃一惊。

  但雕雪在孔明面前却随便得多,她一听便大奇道:“师哥。这天机奥秘,与司马芝妹妹的吉凶有甚牵连呢?”

  孔明道:“我刚入洛阳,便忽然发觉,司马芝姑娘的兄弟宫位,竟隐隐有一道紫气浮动,跃跃欲出,欲潜欲发,十分奇特,就如外间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引发她的兄弟宫跃动……我因而据此推断,司马芝幼年失散的胞兄,必尚在人世,而且极有可能与洛阳城隐潜的那股天子紫气有极深渊源。而因此她兄妹二人,极有可能于洛阳城中相遇……她兄妹二人的相遇,又与日后的天机一统有莫大干连……”孔明说到此处,雕雪又忍不住插口道:“芝妹与其兄相遇,与日后百年天机一统有甚干连?”

  孔明微笑道:“洛阳城中呈现的天子之气,司马姑娘便突现与兄相逢的异兆,那其兄岂非与那天子贵气有甚深渊源么?……况且,师妹想必记得,司马姑娘的祖宗血脉,已雄踞含笑春花大龙脉,其兄亦为司马氏嫡亲血脉,二人的祖宗龙气一脉相承,无论远在天涯海角,亦受祖宗龙脉的潜移默化,亦即有机缘成为含笑春花大龙脉的嫡传人选也。……”孔明忽地一顿,但意犹未尽,仍欲阐释下去。

  赵子龙这是第一次听孔明析述司马芝的运命奥秘,司马芝是他至亲至爱的伴侣,自然十分留神听着了,雕雪亦被孔明这等天机与龙脉的奇谈吸引,也忘了发问,只是注视着孔明的俊脸,俏眼儿流露的神色十分迷醉。

  孔明稍一顿,又续说道:“因此我暗中决定,藉饮醉酒,给司马芝留下一个时间缺口,让她有机会能去接近那股天子贵气,以便验证,她的失踪胞兄司马儿,到底是否与那百年内的天子贵气——一统天机有关连。……”雕雪一听,不由嗔道:“好埃师哥原来是诈醉施计……但可知却急坏了你的义弟赵子龙?当然若我未醉,便更首当其冲埃”赵子龙此时却接口笑道:“雕雪妹妹,因此义兄怕你急坏,便先行将你灌醉啦。”

  雕雪亦明白孔明对她一番体贴之心,不由娇嗔的笑道:“我若知他不安好心啊,那等醉人之酒,便杀了我也不喝了。

  ……”她一顿,又好奇的连忙问道:“如何去验证那天机奥秘?”

  孔明微微一笑,随又决然说道:“目下已届实地验证之时了。……只须寻着司马芝姑娘,便可发现她兄长司马儿的形迹,甚至可以当面验证,是时,隐潜的天机奥秘,便会一目了然也。”孔明说罢,一跃而起,便欲出门往寻司马芝。

  赵子龙忙道:“义兄且慢。天色虽然近晚,但未入黑,义兄此时在城中公然露面,若被曹军发觉,便凶险万分。因此稍后出寻为宜。”为了孔明的安全,赵子龙甚至连寻救司马芝的忧急亦压抑住了。

  雕雪亦伸手一指孔明,含嗔带笑道:“是埃师哥你虽然化了装,但你这一身羽扇纶巾的打扮,却早就把你这蜀国丞相诸葛亮的身分暴露了……当今之世,谁不知闻,羽扇纶巾乃师哥的特征呢?”

  孔明轻轻一摇手中的羽毛扇,呵呵笑道:“我此番入洛阳,用的是反正为奇的策略。世人皆以为诸葛一生谨慎,我偶尔反其道而行之,反正为奇,令对方出乎意料之外,自然可保安全也……”他一顿,忽地豪气大发,慨然的说道:“况且,我自师门天机无为真气研悟的无为羽扇神功,一直未有机会施展,我倒想施展一二,且看曹操的千军万马,是否可以困得住我诸葛亮。”

  赵子龙一听,这才猛地醒悟,孔明乃一代天机传人,有神功护体,虽然平日绝不轻易施展,但于危急关关,他的那身羽扇神功,虽不及悟创的天象六合神剑威烈,可击杀千军万马,若用于自保,却是绰绰有余。例如孔明于天目山上,所施展的羽扇招石成龙的神功。就连仙灵老人左慈亦自叹弗如。

  ……因此他心中稍宽,不再反对孔明公然在洛阳城中露面。

  但赵子龙仍不放心、他郑重的对孔明道:“义兄若坚持出去,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雕雪奇道:“子龙兄,是甚条件?”

  赵子龙慨然说道:“此行若有任何凶险,义兄须答应先行退避自保,就算千军万马,亦须留给我独力应付。……若义兄有甚闪失,赵子龙将万死莫赎。”

  孔明心中感动,他轻握赵子龙的手臂,轻声道:“我知子龙弟护我之心,但放心吧,我自知天命,目下尚远远未届我命劫之期,一切均可保有惊无险。……且我尚须借助贤弟之力匡扶蜀国呢。”

  孔明、赵子龙、雕雪三人,离开住宿的客店,安然的在洛阳的大街上出现。三人均平装素服,赵子龙虽然身佩长剑,但在此乱世中,带兵器自卫防盗的商贩,十分普遍,因此并不惹人注意。为防万一,雕雪亦佩上司马芝留在客店中的青虹剑。

  雕雪自告奋勇,负责向城中土人,打探司马芝动静,她说出司马芝一身紫衣的打扮特征,城中人见雕雪美如天仙,却身佩剑器,均又奇又畏,不敢欺瞒于她,很快,雕雪便获知讯息,得知司马芝这位紫衣美女,曾在洛阳城中的洛阳茶馆出现。

  据此线索,孔明、赵子龙、雕雪等三人,很快便追寻到洛阳茶馆了。

  三人进入洛阳茶馆。赵子龙抢先一步,审察馆中的动静,他但见茶馆人客众多,但却都默默无言,在垂首饮着闷酒。就连坐在柜台后面的掌柜老板,亦长嘘短叹,连做生意招呼人客的兴趣也失去了。

  赵子龙心中奇怪,正想上前向老掌柜打探。雕雪却格格一笑,走上前去,向柜台后面的掌柜老板低呼一声道:“喂。

  老掌柜,你这店中死了人么?怎的犹如办丧宴似的,人人哭丧着脸皮?”

  老掌柜闻声,身子一震,抬起头来,他目注雕雪一眼,神色不由又一阵哀伤,喃喃的叹气道:“又一位美如天仙的仙女出现了。……可惜并非方才那位紫衣仙女……哎,她为了救助我等免于惨死刀下,竟只身独抗千军万马。这等气慨仁心,若非女仙,岂能做到碍…”赵子龙一听,眼前立刻便浮上司马芝的紫衣丽影,他不由心中一阵焦急,忙趋前一步,间那老掌柜道:“老板快说。

  这紫衣姑娘后来如何了?”

  老掌柜又望一眼赵子龙,但见他神威凛凛,目中精光逼人,犹如天降神将,不由又惊又喜,忙道:“这位壮士,难道你认识那位紫衣女仙么?……若你认识,说不定可救她脱险碍…”老掌柜说话夹七杂八,听得赵子龙一阵暴躁,他不由厉声的喝道:“老板。你慌乱什么?我问你,那紫衣姑娘后来如何了。………孔明暗示赵子龙,莫将老掌柜惊吓了。他走上前去,向老掌柜作了一揖,才含笑道:“老掌柜请了。实不相瞒,我等乃是那紫衣姑娘的同伴,一道入洛阳游玩,可惜半路走散,因此才一路寻访而来,老掌柜若知道她的下落,务请告知。”

  老掌柜一听,望一眼孔明,他的眼神又不由一亮,喃喃说道:“今日是怎的了?……怎的进来之人,非仙即神,人人超凡入圣似的?……先是女仙,接而天将,继而天神。……老天,莫非我老掌柜沉于梦中么?……”孔明见老掌柜心神不定,便含笑道:“你我四目双对,形神俱在,怎会是梦中,老板若知那位姑娘的下落,但请告知,我等必立刻离开,决不连累你等。”

  老掌柜果然是有点担心,他见孔明一眼便窥破他的疑虑,抬眼向四周一望,眼见在屋的并无官府中人,这才向孔明附耳道:“先生慎听……那位紫衣姑娘寻兄不遇,走到街上,恰好遇上太子曹丕的车驾……后来我等被驱散,便不知紫衣姑娘的下落了……不过有人见到,太子少傅司马懿,曾出面与紫衣姑娘说话,后来她便上了太子曹丕的车驾,一同返太子行宫去了……太子曹丕在洛阳城中掌生杀大权,旄下又有五万大军,先生千万别去自找杀身之祸也……在下所知如此,不敢再多说了。”

  孔明从容的一笑,又悄声道:“那请问老板,曹丕的太子行宫位于何处呢?”

  老掌柜此时只想快点将孔明等人打发走,便又附耳道:“太子殿下与司马懿,乃奉曹操之命,入洛阳督建新宫——更始殿,目下新宫正在兴建,曹丕因此将老贼董卓的董府选作太子行宫。其他的在下便不知道啦。”

  孔明一听,不由微笑道:“老板所知的,我已感足够了,亦不须再麻烦你了。”

  孔明说罢,向赵子龙、雕雪目示一眼,转身就走。三人离开茶馆,走到街上,孔明便迳直的向北面疾奔。此时天已入黑,城中的灯火亦已亮了起来。

  赵于龙见黑夜已降临,多了一重保护,心中才稍微放松。

  他挨近孔明,悄声间道:“义兄莫非已掌握芝妹的线索了么?”

  孔明微一点头,道:“若我所料不差,司马芝姑娘必定身在曹丕的太子行宫………赵子龙一听,不由猛吃一惊,忙道:“曹丕此子十分淫乱,当年便连袁绍的媳妇甄氏也抢到手中……芝妹为甚肯随他入宫?这岂非送羊入虎口吗”……莫非她贪图富贵荣华,竞甘心作曹丕的妃嫔吗?”

  雕雪一听,不由嗔道:“若芝妹妹如此见异思迁,不顾与子龙兄弟的多年情义,甘心作人妃嫔,这等女子,救她作甚。”

  孔明却肃然说道:“休要胡乱猜测,据我所察,司马芝姑娘心志十分坚贞,岂会如此见异思迁?”

  雕雪却不服气道:“但师兄不是曾作判断,芝妹妹乃是含笑春花大龙脉的子孙传人吗?而这含笑春花大龙脉又奇贵无比,甚至有帝王之份,那芝妹妹若成为曹丕的太子妃,岂非与她的祖宗奇贵龙脉气相符合吗?……其运命如此,只怕她难于抗拒埃”孔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却不再详说下去,反而悄声道:“我已掌握线索,曹丕的太子行宫,即是当年的董卓府第,我等今夜便去闯闯便是。”

  雕雪一听,不由急道:“我当日亦进过董府,禁卫十分森严……而且府中机关遍布,十分凶险……师兄岂可闯此险地?”

  不料赵子龙却咬牙恨道:“嘿嘿……我决一闯这太子行宫,若她真是如此水性扬花,我便将她连曹丕一并杀了……”原来赵子龙此刻正被一股忌恨之火燃烧,十分炽势可怕,以至今他忘记了一切。

  孔明目注赵子龙一眼,决然说道:“情势如此复杂,我便非去不可也……子龙稍安毋躁,一切须依我命令行事。知道么?”

  孔明此时的口气十分严厉,赵子龙听了心中不由一震,因为孔明是第一次如此严厉,他不由清醒了点,无奈的答了一声:“是,子龙明白。”

  此时夜色深沉,洛阳城街道上,四下无人,三人施展轻功,向北面疾掠。雕雪当年曾进过董府,因此由她引领,倒省了一番辩认的时间。

  不一会,在沉沉的夜色中,前面百丈远处,便现出一座庞大的楼阁院落,东西横贯,足达百丈,里面仍灯火辉煌,甚至隐约传了阵阵笙歌。

  雕雪的身形蓦地一顿,悄声向孔明道:“师兄,这便是当年的董府……正中的二层楼阁,当年是董卓居住的地方,四周则是侍卫营房,防守十分严密。我等若再接近,易被发觉,休说潜闯而进了。”

  孔明四面一看,只见这座董府——太子行宫的正面向街,东西两面空旷,仅在背后的北面,靠着一排低矮的民房。

  孔明微一思忖,便断然说道:“我等从后面潜上民房,再接近董府主楼,切记不可轻率落地,以免被里面的机关所伤。”

  孔明说罢,即毫不犹豫,绕到董府的北面,纵身一跃,便掠上三丈高的民房屋顶。脚下却悄无声息,犹如踏在雪地上,亦了无痕迹,因此屋顶下面的住户,根本毫不察觉,赵子龙在后面贴身相随,孔明的绝顶轻功,令赵子龙这位一代虎将亦大感佩服,雕雪深知孔明的功力超卓,倒也不感意外。

  赵子龙探身向前面一看,只见民房与董府主楼的顶部,相隔足达千丈,下面是一道深沟,也不知埋伏了多少杀人机关。

  他担心孔明的安危,正要飞身抢先跃过去。不料孔明已伸手一牵雕雪的手臂,双双向十丈外的楼阁尖顶跃去。俩人身法轻灵之极,犹如一对雌雄飞燕,眨眼间孔明和雕雪便已稳稳地伏于对面的楼阁尖顶上面。

  赵子龙见状,亦立刻飞身一跃,犹如大鹏展翅,凌空飞越十丈,呼地落在孔明伏身尖顶处的右面。此时,孔明在正中,雕雪在左面,赵子龙在右面,这个小小的三人组,却凝聚了当世的神威、谋略、美貌的大成,是一个足以令天地翻动、乾坤旋转的奇妙组合。

  三人伏在楼阁的尖顶,凝神细听四下的动静。忽然,一缕不耐烦的女子叹息声,从尖顶下面十丈远处的一座别院中传了出来,三人内力均十分深厚,又在夜深人静之际,这一声叹息便显得十分清晰:“嘿……你等以为,将我困在这见鬼的秋蝉院之中,便阻得住我司马芝突围而出了……你也高兴得太早了吧。”这女子显然便是赵子龙正为之焦虑的司马芝。

  赵子龙正欲有所表示,忽地又有一声男子深沉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亦知你并非姓马,司马芝才是你的真名实性,但既然你己向太子殿下报称姓马,我以为你便暂时以马姓为宜也。否则便犯欺君之罪,有杀头之险……姑娘务请牢记。”这男子的口音却十分陌生,赵子龙根本不知此人是谁;不过,听这男子的口气,却似乎对司马芝十分关切,赵子龙不由一阵惊奇。

  他正欲有所行动,耳际却忽地钻入一缕声音道:“子龙稍安毋躁……说话男子语气沉而深厚,性极稳重,决非好色淫乱之士。且他必与司马芝姑娘有极深渊源,否则她决不会以这种口气与他交谈说话……”

 

第二十章 天龙潜渊

 

  赵子龙一听便知是孔明正以腹音向他传话,就在他正欲以密语回答孔明,此时却又传出司马芝的声音道:“嘿……司马懿大人,你既然与我非亲非故,为甚如此对我关心?其中可有甚目的?”

  赵子龙一听,才知此时与司马芝说话的男子,姓司马名懿……他不由微感一怔,暗道:此人竟与芝妹同姓,又是曹操的重臣,芝妹与他到底有甚渊源呢?

  此时又听那男子——司马懿呵呵一笑,道:“我既与你同姓,可知‘同姓三分亲’的道理?况且我与你说不定事实上是同祖同宗,源出一脉呢……因此自然对你关切了。”

  沉默了一会,忽然又听司马芝嗔道:“司马大人答应为我寻兄,却久无讯息,我欲离开,你又来苦苦相劝,那太子曹丕,到底对我有甚不轨意图呢?”

  司马懿道:“为你寻兄之事,我正加紧进行,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久将来,你那失散兄长,必定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相见……但亦须你密切配合,以助事成。”

  司马芝道:“那到底何时?要我如何配合呢?”

  司马懿道:“实不相瞒,太子殿下的确委托我向你求请。

  只要你答应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司马芝一怔道:“我乃区区一名民女,他身为太子,有甚相求于我?”

  司马懿呵呵一笑,接而又很认真的说:“太子殿下自与姑娘你相遇,便深深为你倾心了,他因此欲求你为太子妃,只要你答应了,不久之后你便是皇后之贵,你那失散兄长亦将成为未来的国舅大人,届时集举国之力,还怕不能寻着吗,因此这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千载良机,姑娘你切勿错失厂。”

  这面赵子龙一听,心中不由又恨又怒又急,心道:面对如此荣华富贵的诱惑,芝妹想必便一口答应了……哼哼,你若一答应,便非我的芝妹了……只听得那面司马芝微哼了一声,道:“司马大人,请问这太子妃之名,很尊贵么?”

  司马懿一听,不由呵呵笑道:“太子妃亦即日后的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众之上,你说它不尊贵之极?”

  不料司马芝嘿嘿冷笑道:“太子妃——皇后之位,虽然人人梦寐以求,可惜在我眼中,若与我的师哥相较,什么皇帝太子,什么太子妃——皇后,对我而言均有如尘土一般渺小也……况且我一生俱求有快乐便已足够,希罕什么荣华富贵……”司马懿一听,不由大急道:“姑娘千万三思而行,你若拒绝太子殿下,不但你的胞兄难寻,就连姑娘的生命亦保也。”

  司马芝想道:“不必三思。我此刻便行……太子殿下若要恃势相逼,我亦只好拼死一战,以示清白……”那面司马懿的声音没有响起,似乎正在无奈的沉默。

  这面雕雪却不由大声赞好,向赵子龙传活道:“子龙兄。

  你的芝妹原为坚贞如千年松柏,心性稳如泰山……你有此师妹为妻,夫复何求也。”

  赵子龙心中亦十分感动,暗道:芝寻对我原来情比金坚,视荣华富贵如粪土,我得妻如此,的确夫复何求,倒是我错怪了她……赵子龙心神激动,他为了赎罪,便欲飞身而下,拼死救走司马芝。

  不料此时孔明却突地伸手一按赵子龙的臂,道:“且慢……我料那司马懿与司马芝的关系,必极有渊源,绝非同姓三分亲如此简单也……我们应先行查探明白,免错失良机。”

  赵子龙以密音回话问道:“义兄打算如何查探?”

  孔明微一沉吟,忽地断然说道:“不放虎穴,焉得虎子?

  我打算趁机面察那司马懿一番……”

  孔明话音未落,身形忽地凌空而起,犹如大风刮起一柄羽扇,疾地向那秋蝉院中飘射而去……他身法快如闪电,就连赵子龙亦未及拦阻……赵子龙和雕雪心中不由大骇,均欲飞身追上前去,以保护孔明。赵子龙忽地对雕雪道:“雪姑娘请留步了。你在此处监视动静,以作接应。我独自前去救应义兄便了。”

  雕雪同意赵子龙的安排,便又在楼阁尖顶伏下,密切监视四周的曹军形踪,赵子龙不敢有丝毫犹豫,随即纵身一跃,身化电箭,向那秋蝉院射去。

  秋蝉院十分雅致清丽,院中亭台楼阁、花园水池,是一座大院中的小院,亦是当年董卓为“金屋藏蝉”而特别建造的。

  此时虽然是夜深,但浓烈的夜香兰香味依然在秋蝉院中各处弥漫。

  司马芝自被诱迫太子行宫董府之后,便一直被困在秋蝉院的一间密室,密室下面布满明暗哨、强弩弓箭,欲想逃走,简直比登天更难。但密室里面,却十分清雅,丝毫没有外面的森严气氛。

  此时,司马懿正奉了太子曹丕之命,前来说项,欲诱使司马芝受太子妃的荣华富贵。不料却被司马芝一口拒绝,而且十分决绝,并无半分回旋的余地。司马懿不十分为难。他自己也不知是否该施行他的两路奇兵突出之计……就在此时,密室向外敝开的窗户,忽然有人影一晃,司马懿定晴看时,密室中已停立着一位做羽扇纶巾打扮的男子,但见他手中无任何兵器,只有一柄轻如鸿毛的羽扇,神态清逸,恍如世外高人。……他不禁吃惊的失声道:“你……你是谁?……竟敢擅闯太子行宫……悄无声息尤胜踏雪无痕……这到底是什么妖法……”司马芝一见,却大喜地嚷了一声:“碍…孔……日大哥……”原来“孔日”是孔明此行的化名,分拆一个“明”字,单取“日”作名。

  羽扇纶巾男子,自然是不惜犯险现身的孔明,只见他向司马芝含笑微一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忧。他随又羽扇一摇,目注司马懿,凝神审察,半晌不语。

  司马懿心中又惊又奇,他想了想,暗道:此人敢闯入太子行宫,必定有恃无恐,他若向宫中的禁卫示警,自己必先陷于凶险境地,这等吃亏无益于己的勾当,司马懿岂会施为?而且对方又并无任何兵器,显然绝非力行刺自己而来,既然他的目标并非自己,司马懿又怎会自招祸端……这种种的算计,便令司马懿无奈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好一会,孔明并无任何言语,亦无任何表示。密室中气氛变得十分迷离诡秘。司马懿起初尚可以保持镇定,但渐而了发觉自己的心在突突的急跳,而且越跳越急骤,他但感身上忽冷忽热,十分难受,但孔明却依然一派从容神秘。这是孔明与司马懿第一次在此诡秘的密室中相遇,相比之下,无论气度、胆识、功力,孔明均胜司马懿一截。这一点,在一旁静立的司马芝,便十分清楚了。

  不但表面的司马芝清楚,紧随孔明身后电射而至的赵子龙,在窗外惊鸿一瞥之间,便可判断,密室中的曹操重臣司马懿,虽然武功不错,但他的内力修为,比起孔明,却大有距离,赵子龙猛地醒悟,孔明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窥探天机奥秘,他料定凭孔明之力,已是应付司马懿有余,固此他也不急于现身,伏在密室外面,严密警戒,以便留下时间,给孔明窥探天机。

  孔明此时心中却不由叹道:“论智谋才识,我比此人或又稍胜,但若论本身运命,则我便远远不及了……此人的子祠宫位,竟有一股极浓的紫气潜伏,其状有如潜渊之龙,一旦飞升,便即天龙之贵,亦即主他的子孙后人之中,必出一代真命天子也……莫非那天下一统……金光扫三王的天兆,便应验于他司马氏一脉的身上?而天命如此,我复何言也……”孔明心中转念,又转而目注司马芝一眼,但见她命宫中的兄弟位,原本跃跃欲动的紫气,忽然已消逝不见,心中不由又叹道:“此乃兄妹相逢,命宫兆应验之象……而她和司马懿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但是,为甚他二人竟似陌路人呢……”孔明已有判断,但如何应付司马懿,却因此平添阻力。

  因为他与司马芝的关系非比寻常,而司马芝与赵子龙又是生死伴侣,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妥善处理眼前的困局?连孔明亦感大费思量。

  孔明良久沉吟不语,司马懿到底沉不住气了,他面色一沉,并无好气的说:“阁下出现于此,到底意欲何为?”

  直到此时,孔明才确定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只见他忽然呵呵一笑,道:“阁下想必是魏王曹操的重臣,太子曹丕的少傅司马懿大人吧?”

  司马懿见孔明一语道破自己的身分,先是微吃一惊,随又迅速镇静下来心道:此人既能闯入,必已伏于暗处窥探,他听闻我与司马芝的对话,自然知悉我的身分。他冷冷的一笑道:“我果然是司马懿,阁下既知我身分,想必亦知此乃龙潭虎穴,怎容阁下撤野……阁下若无何事,只为好奇,那便趁早自行离去,我倒可保证不加为难。”

  孔明一听,不由又呵呵笑道:“千军万马于我眼中亦如枯木尘土,又岂惧阁下的龙潭虎穴……我之所以现身,实不忍眼见阁下一时糊涂,干出令天下人耻笑,一生英名尽丧之事也……阁下想必领悟此中含义了吧?”孔明不欲揭破司马懿的身分来历,启发他自省,以令目下的困局来个完满解决。

  司马懿一听,心中果然突突一跳,暗道:此人似已隐隐窥破我的身世来历……这便足令我陷于不利的境地也……但他仍故作镇静,不以为然的呵呵笑道:“阁下好不奇怪。我凡事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有甚糊涂之举,怎会丧我英名?

  阁下勿作惊人之语吧。”

  孔明一听,知司马懿绝非容易对付之人,只怕未到最后一刻,他亦决不会放弃他的追求……孔明心念电转,便不再犹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忽然轻声道:“武夷山中狮子林,骨肉分离海捞针;可怜千里寻胞兄,相逢陌路夜深沉……司马大人,难道你尚不明白吗?”

  司马懿一听,脸上忽地一红一白,心中突突而跳,他已知对方识破了自己的来历身世了……他不由喃喃的失声道:“你……阁下如何知道我的……秘密……”直到此刻,司马懿仍不想被司马芝知道他与她的关系,因此说话吞吐,半明半白。

  孔明一听,却立刻便洞悉了司马懿的致命弱点,暗道:司马懿之所以不肯与司马芝这位胞妹相认,是怕让曹丕知悉他的身世寒凉,降低他在曹氏心中的分量;同时亦破坏了他以胞妹作饵,求取功名的大业的计谋。因为若被司马芝获悉,他便是失散二十多年的胞兄司马儿,司马芝必定深恨他这位胞兄拿她的一生幸福作筹码,去求取功名利禄。届时,就算司马芝真的成为曹丕的太子妃,但对他司马懿来说,亦必定有害无益也……俩人正作无声激斗,司马芝若有所思的急道:“喂。孔……日大哥,怎他说得如此隐瞒?司马大人到底有何秘密瞒于我……”司马懿神色一凛,不敢回话,似感十分为难。

  孔明见状,不由大笑道:“相见时难认更难,可知春风无力百花必残?……司马大人,眼前这可怕困局,你又跳得出去吗。”

  司马懿瞥了孔明一眼,不由无奈的微叹口气,道:“那阁下以为,我将如何处之……我奉了太子之命,来向她……作媒,此事不成功,我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孔明大笑道:“司马大人智计过人,难道竟没有脱身之计吗?”

  司马懿又无奈说道:“此事非比战场争斗,我既想此事,但也决计不欲令她……有所损伤……我心可鉴天地,并无半分欺瞒也……因此欲向阁下求请脱身之计。”司马懿说时,神色虽然焦虑,但也真情流露,不似虚假造作。显然,司马懿的内心深处,对他的司马氏血脉,依然极为重视。

  就因司马懿在此关键时刻的真情流露,他的运命便由由产生极大的变化了。

  此时,一直仔细审察司马懿心态的孔明,亦得出了结论,暗道:司马懿此人虽然极力谋求进取,但到底亲情未泯,尚有几分兄妹血脉相连的情分。而且他仍极看重他的司马氏一脉,因此他的祖宗龙气——含笑春花大龙脉,在他身上不致逆变,他依然是日后“一统天机”的导引人物。

  孔明心忽一转,便微微一笑,对司马懿道:“据我所知,当今之世,群雄竞逐,各凭智计才华,岂会因区区女色而左右?

  且但凡凭女色而贵之人,其运命必为女色所牵制,身不由己,处处受制,还有甚雄图大业可图也。”

  司马懿心中但感一凛,孔明的言论,犹如警钟,在他心头鸣震……他不由点点头,道:“阁下所论,的确令人警醒……但此事已势成骑虎,教我如何善后?”

  孔明微微一笑,忽然道:“我以为,既从何处来,便从何处去好了……如此,司马大人亦好向太子交代。”

  司马懿此时心中十分矛盾,他本来谋策妥当的两路奇兵突出——卖胞妹求名利——大计,因为孔明的出现,被彻底的破坏了。而且对这种结局,他不得不接受,因为对方无论武功、胆识、智谋均胜他一筹,更洞悉他的身世奥秘,司马懿就连反击的紧后一分本钱亦失去了。他自然深知,假如司马芝获悉他的身世秘密,必恨他入骨,如此一来,她就算真的成为魏王太子妃,便非但不是他的助益,反而将成为令他亡败的隐患,这等损人而不利己的糊涂事,精明的司马懿如何会做……他只有除了依从孔明的妙计,他简直无可选择。

  但司马懿仍不甘心,他眼珠一转,目光灼灼的盯着孔明,沉声道:“阁下之计虽然或可施行,但我连阁下是谁也不知道,便依从阁下之计,此事被天下人知悉,岂非笑我司马懿懦弱无能吗?”

  孔明肃然说道:“我是谁,阁下日后自会明白。但我可以保证,此事除在场之人或会醒悟外,当今之世绝对无人再知悉也。就让此事成为三分天机大势演行中,一段逝去的小插曲吧。”

  孔明说时,正气凛然,连司马懿亦不得不暗感惊佩。终于,司马懿长叹一声道:“我己无话可说了……阁下只要略显救人的本领,这位……姑娘,便请阁下带走吧。”司马懿说罢,又走到司马芝身前,向她俯身一揖,略带伤感的说:“马……姑娘,我身在魏国的朝中,双脚如踏薄冰,不得不违心施为……你日后自会明白,我在此先行向你致歉也……”司马芝见事竟如此峰回路转,和气收场,不由又喜又奇,不由喃喃说道:“孔……日大哥……你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令堂堂的曹操重臣司马大人亦为之折报呢……天啊,此事若非我亲眼目睹,便何况了我也不敢相信也。”

  孔明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他也并不回答司马芝的疑问,随即默运一口无为真气,手中的羽扇忽地一扬,向司马懿四周划了一个圆圈。他己把他的无为真气贯注于羽扇中的千万根羽行,羽毛因此变得笔直,无为真气从羽毛尖端疾射而出,强大的气浪,把密室中的桌倚扯吸而起,在司马懿四周飞舞……气浪越旋越猛,越施越强,势如千军万马,奋勇斯杀,令人惊心动魄……在气旋涡中的司马懿,但感一阵窒息,手足皆软,犹如置身于猛烈的龙卷风的中心,他但觉大地万物,包括他自己的形神,均被这股雄浑无比的吸力扯走,他头昏脑胀,眼见便将昏迷。他拼命运气支撑,但越运气,内劲便失去越大,渐而手足无力、眼前发黑,他不由骇然的叫道“天……这到底是甚神功魔法……”就在司马懿快将昏绝倒地之际,他耳边忽地钻入一缕尖音,道:“司马仲达不必惊惶。……我所施乃羽扇无为神功中‘无藏有作’一式,其力可吸纳大地乾坤万物……阁下千万别运功相抗,否则必内力尽失,成为废人……宜顺势闭气昏倒,不但可以自保,且亦可向曹丕交代也……我就此告辞……”司马懿一听,心胆俱寒,连忙闭气,就在他昏厥倒地的一刻,但感眼前一花,只见那羽扇纶巾男子——孔日,己手牵司马芝,从窗户中射出,犹如电光一闪……他心头一阵惊骇,便昏迷过去了”……就在当晚的深夜,洛阳古都的郊野大道卜,又出现了四条闪电般飞掠的身影。

  在前面抢先掠行的,是一代天机福将赵子龙、紧随赵子龙身后便是一代天机传人诸葛孔明,而天机侠女雕雪却与欢乐之女司马芝走在后面,正卿卿哝哝的在低语什么。

  忽地,浩渺茫茫的天际中,一颗金光灼灼的星斗,突地从西面射出一道强烈的光华,直向南面的天宇虚空射去……快如闪电、疾如金箭。

  四人的掠行方向是西面的蜀川,而南面便是兵家必争的重镇荆州,北面曹操龙盘的中原,东面则是孙权虎踞的江东。

  洛阳古都郊野大道,分三面通向,恰好是天下三分的分岔之道。

  孔明掠行中不由一顿,目视天际夜空,凝立不动。

  前面的赵子龙功力超卓,虽于黑夜,亦可察百丈内的花飞草动,后面的孔明忽然停步,他立刻便察觉了,身子一回,旋了回来,问孔明道:“义兄。又有甚天机奥秘发现么?”赵子龙深知,天地万物;也只有天机奥秘,可以令孔明顿住前进的步伐。

  后面悄言低语的雕雪和司马芝亦呼地掠近过来,司马芝向赵子龙甜甜的一笑,却没说话。雕雪急道:“师哥,有甚惊人之兆?”

  孔明伸手一指天际虚空,沉吟说道:“西面太白金星,光华暴炽,忽然直犯南面翼、轸两宿,其势迅烈,十分怪异……不好,荆州只怕有兵战之祸矣……”赵子龙虽然不懂这等天机奥秘,但却深知荆州地位的重要。孔明曾在私下间,与他详析过天下大势,更向他透露他的“隆中对——平天下”大计雄图,其中的一大关键,便是稳固荆州,以便据州重镇北伐中原,与蜀川的东进中原成犄角之势,令中原曹操两面受敌,则中原可克,天下可平,但若荆州有失,则孔明的北伐中原——平定天下的大计,尚未进行,便已先就失败一半了……因此赵子龙十分焦虑,忙问孔明道:“义兄,荆州目下有关云长镇守,北西曹操有宫廷之乱,料其尚不敢南犯,东面孙权已定下联合的策略,料亦不会兵犯荆州。则荆州战火,从何而起呢?”

  孔明沉吟道:“据我所察,大白金星乃主征战杀伐之星,其光华暴炽,直犯翼、轸两宿,而翼宿、轸宿两星,乃主南面的荆襄之地,按此而推断,荆州战火必起矣……但到底由谁挑起这场战火,我一时亦未能判断。”

  赵子龙深知孔明有洞天彻底之能,他既然如此判断,便必会应验……他不会大急道:“荆州乃义兄北伐中原雄图大计的关键环节,若荆州有失,北伐中原大计危矣……义兄将如何策应?”

  孔明沉吟道:“我令云长留守荆州当日,便已为他定下八字真言,着他北拒曹操、东和孙权,若云长谨依我的防守战略,则荆必保无恙,为我的北伐大计创造有利条件,……唯一令我担心的是,云长素来心高气做,他眼见翼德、黄忠、子龙你等,进取巴蜀,立了大功,心中必不服气,或会于此时轻举妄动,挑起荆州战火,则我的北伐大计便全盘皆空了……”雕雪在一旁听了,芳心不由一阵焦虑,暗道:若荆州战火一起,孔明师哥必为此劳心劳力,他好不容易才过了一会快乐日子,怎可又被卷入可怕的征战漩涡中呢?……她心中转念,不由急道:“师哥。既然如此,何不修书一封,派人紧急送去荆州,令关云长稍安毋躁,切勿轻举妄动呢?如此便可消弭战火了埃”孔明尚未有所表示,赵子龙已断然说道:“此计绝难成功……关云长平生忠勇,可惜心高气做,只知勇取,欠缺机谋,又不明大势战略。此时战火未起,云长怎会信服义兄之断?

  不但不信,反而激起云长争雄斗胜之心,加速引发荆州的战火也。”

  雕雪尚不大相信赵子龙的论析,孔明却赞赏的微笑道:“好埃子龙弟果然不愧为一代天机福将,对荆州态势的论析,十分准确……我忧虑的,亦正是这等困难之处也。”他一顿,又目注赵子龙一眼,引导他更进一步:“那子龙以为,目下该如何应付?”

  赵子龙想了想,便决然说道:“义兄。我以为目下唯一可以阻止关云长轻举妄动的,只有主公刘备矣。云长任何人皆敢不听,但主公刘备之言,他却视为金科玉律,决不会不从,因此我等宜速回蜀川,向主公呈报,请他出面劝止云长,则荆州可保无恙。”

  孔明一听,不由大喜道:“好极了,子龙弟所议,与我意不谋而合。”孔明一顿,即毫不犹豫,断然说道:“目下情势,已不容我再纠缠于日后的‘一统天机奥秘’矣。宜速返成都,向主公呈报。”

  孔明说罢,即纵身飞跃而起,离开平坦的洛阳大道,转而向北面的山野掠去。原来他心中忧急,不敢再拖延时日,改走山道捷径,绕过面曹军把守的重重关隘,直插蜀川成都。

  孔明、赵子龙、雕雪、司马芝四人,均轻功绝世之辈,不一日,便已绕过曹操魏境的最后一座重镇潼关,进入蜀川地上孔明见己进入安全地带,便掠进山下的通道。他派赵子龙入当地的官府,表明身分,要了四匹战马。四人乘马一路向西疾弛,不一日,便驰抵汉中,四人稍作休歇,即从汉中出剑门关,进入蜀川绵竹,从绵竹到成都,是一条通衢大道,四人奔驰的速度更快,犹发四股旋风,直向西南面的成都卷去。

  赵子龙一马当先,驰在前面,十里外便是蜀川重镇成都了。

  就在此时,却见从成都那面,有五人五骑,亦风驰电掣的疾奔而来,其势十分迅猛。

  赵子龙暗吃一惊,他身负保护孔明的重责,虽然已身上蜀国境内,亦不敢丝毫大意,猛地勒住战马,以察驰近五人五骑的来意。

  不料他的战马尚未勒定,耳际便传来一声极凌厉的叫声:“子龙哥哥……我等踏破铁鞋无觅处,不料得来却毫不费功夫碍…”赵子龙内力惊人,他一听便知传音之人,便是他甚喜爱的师弟笑猴儿……只是不太明白,为甚相隔数年,他的功力如此精进?竞可十里传音了?

  原来从成都方向驰来的五人五骑,竟是千里奔赴蜀川而来的左慈、管辂、笑猴儿、诸葛钧、诸葛慧等五位仙灵、神相门的人物,五人进入了成都,却知道孔明已离开成都,返乡祭祖去了,于是五人一刻也不停留,向刘备要了五匹战马,便离开成都,一路循孔明离开的路线驰未。但谁也意料不着,两路相隔千里的人马,竞在成都郊外神奇的相遇……当下管铬也不细说,急步向孔明奔来,孔明对管辂十分敬重,亦连忙从战马跃下迎候,两人四手紧紧相握,却不问因由,亦不问缘故,不约而同的、莫名其妙的叫了句道:“……荆州……关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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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异侠传 作者:萧玉寒 卷五 千秋英魂(全书完) -玉珠- 给 玉珠 发送悄悄话 玉珠 的博客首页 (324614 bytes) () 12/30/2006 postreply 14: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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