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异侠传 作者:萧玉寒 卷二 玄龙幻剑

来源: 玉珠 2006-12-30 13:29:09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0 次 (328075 bytes)
第一章 桃花劫数

 

  天机幻变,乾坤运转。

  貂蝉自董卓被杀,功成身退之后,与师父庞德公及师兄诸葛亮隐居于荆州砚山,静观天下大势的演变。

  这日,貂蝉在院中沉思,忽然一只秋蝉飞落她的肩头,对着貂蝉吱吱鸣叫,貂蝉忽然想起了与师哥在家乡修练的那段日子……貂蝉不觉心生感伤,脱口而出:“蝉啊蝉!你可知我心中的忧烦吗?当日师哥将我接出董卓府邪,原本以为天下从此太平,而我也可与师哥、师父远离红尘,悠游岁月,谁知道,董卓彼杀之后,天下并未因此而太平,反而群雄并起,徒增杀戮,想起我忍辱侍贼,却换得如此下抄…”“此乃大势演行,非蝉儿之过埃”不知何时,秋蝉已飞至庞德公身旁,庞德公安慰貂蝉道:“天下虽因董卓之死而群雄割据,然而此乃三分天机演行之始,蝉你与亮儿均是天机大势中人,只能循三分天机大势而行,无法逆天行事。”

  “是,师父,蝉儿知道。”貂蝉对于师父的劝慰虽然似懂非懂,心中却也宽解了不少,但想到自己曾经委身侍贼,仍不免感到羞辱。这一切,庞德公看在眼内,不免有几许歉然,心想:蝉儿冰清玉洁,自然对洛阳之事耿耿于怀,既然她与亮儿均是天机大势中人,何不让她与亮儿一同下山寻龙堪舆,一方面助她早日忘却洛阳之事,重新作人,一方面也可令她与亮儿巧布三分大机奇局。

  庞德公主意既定,便命诸葛亮带同貂蝉下山,开始两人寻龙之行。经过董卓与吕布之变后,貂蝉此时已成为天下皆知的巾帼英雄,为了要彻底忘却与董卓与吕布的恩怨,也为了不引起注目,貂蝉毅然改名换姓,成为“雕雪”。以雕雪的化名,与师兄诸葛一同行走江湖。

  诸葛亮与雕雪一路西行,在衮州助曹操击败吕布。诸葛亮见曹操嗜杀成性,不可与谋,乃与雕雪飘然而去,继续走访名山大川,寻龙堪舆。

  这一日,诸葛亮与雕雪为伴,于三原龙首山上,仿效其师庞德公,替一位姜姓人家堪点了一座黑虎龙脉,为日后的三分天机奇局,造就了一位将才——姜维。诸葛亮心中欣然,也不停留,续向蜀川地区仔细堪察而去。

  因为诸葛亮己从天象地力中判断,三分天机大中的“蜀川之王”,必应验于这块“金城千里、天府之国”的大地上,因此他此时便正为此而预作惊天布局。

  诸葛亮、雕雪二人,这一双天机门的传人,犹如一对金童玉女,掠下龙首山,很快便又不徐不疾的奔驰于山下的一条大路上了。

  中午时分,阳光炽烈,路人均畏烈日的的烧纷纷躲进茶亭树荫中纳凉去了。

  两人功力深厚,却毫不在意,依然一路向南面奔去。

  忽然,出口处奔出一位年约二十的少年,长相俊俏,目如朗星,灼灼生辉。少年人乍见诸葛亮和雕雪,不由猛地一顿,惊讶的说:“请问阁下是否诸葛公子?”

  诸葛亮不由微怔,他目注少年人一眼,忽又欣然一笑,似对少年人十分赞赏。

  雕雪一见,不由大奇道:“喂!小哥儿,你不认识他,他亦不认识你,你怎知他是诸葛公子……莫非你是曹操派来追杀的帮凶么?”

  少年人并不生气,含笑道:“刚才见诸葛公子身上带一柄羽扇,便知他必是诸葛公子!其实并非我知,而是我从山东南奔,遇上一位奇人,他叫庞德公,向我作一番指教,又说假如日后在路上遇上一位手执羽扇的少年人,便可向他请教心中的疑难。因此我见了,便立刻上前相唤,绝无恶意。”

  雕雪一听,知道原来是师父庞德公的布局,她不由作声不得。

  诸葛亮却立刻道:“噢?既然是师父引介,必有他的道理,请问少侠高姓大名?来自何处?”

  少年人朗声道:“我姓赵名云,字子龙,乃常山真定人。

  自幼跟随千独峰独臂神尼学艺,后来投入辽东公孙赞将军的旗下为将……可惜近日公孙将军已兵败于袁绍身亡了……我无奈只好重返千独峰师门,今奉了师命,前赴武夷山九松岭。途中巧遇奇人庞德公……才得知公子的形迹行踪。”

  诸葛亮目注赵子龙一眼,但见目如朗星,英气勃勃,心道:“此乃一代将才之相埃”……诸葛亮心中转念,便问赵子龙道:“我便是庞德公的弟子诸葛亮,她是我师妹雕雪,当日师父对你有甚赐示呢?”

  赵子龙坦然道:“庞老前辈曾对我说,我是什么‘三分天下天机大势’中人,日后有一番大作为。可惜尚未到时缘,尚须历一番磨难劫数。但到底是什么?庞老前辈却没明示,只着我遇上诸葛兄,一切自会明白,请诸葛兄务必不吝赐告。”

  诸葛亮见了赵子龙,心中便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有如兄弟同门,他又仔细目注赵子龙一眼,见他命宫“天庭”位隐伏一股十分奇妙的五色怪气,不由暗吃一惊,心道:此乃“桃花煞劫”之兆,十分可怕,若不能化解,只怕就此沉沦;但若能安然脱身出来,则又凶中伏吉,对他的运命有甚大助益。

  诸葛亮微一沉吟,便隐晦的对赵子龙道:“子龙弟时年必乃十九,此年运格恰逢‘桃花劫数’,因此务必小心谨慎,善入善出,方可免因此而沉沦……但若能大步跨越,则于子龙弟你却有甚大神益,因此亦决不可逃避。”

  赵子龙不由又惊又奇,忙道:“那请问诸葛兄,何谓桃花煞劫?又如何才能善入善出呢?”

  诸葛亮一听,不由微微一怔,心道:“桃花煞劫尚好解释,那不外是牵涉女色之类的劫磨罢了!但如何“善入善出”?

  这等玄妙之极的男女情爱欲念纠葛,我又如何回答得出……但诸葛亮又决计不希望赵子龙因此劫数而沉沦,以至失了一位三分天下大势的一代奇才。

  诸葛亮无奈,只好又仔细地审视赵子龙一眼,终于,他发觉赵子龙那天庭之上隐伏的桃花煞动五色怪气,越向南位,其色便越淡,到南面的司空位时,五色怪气竟然消逝不见,心中这才不由一阵欣慰,暗道:他年值十九,运至天庭,幸而向南而下,抵司空廿二命宫位时便豁然开朗,劫数尽散……诸葛亮心中转念,便毫不犹豫,断然说道:“子龙兄不必多疑顾虑,一切日后自会明白,你一直南行,虽然可令你历尽劫磨,但亦可以令你大获助益,因此,不需躲避,且勇敢向南而行吧。”

  赵子龙一听,心中虽仍充满迷惑,但又知诸葛亮既然是庞德公这等绝世高人的徒弟,应说的自然会直道,不应说的便追问也徒然,于是只好向诸葛亮拱手拜辞,依言一路向南而去了。

  赵子龙一路南行,不觉己走了十数个日夜。忽地,突见一条山路,盘旋而下,九曲十三弯,上接虚空,下连黄土,险峻非常。

  赵子龙心想:这莫非便是师父所指示的武夷山么?

  他四周向人打探,一连问了多人,均不知道武夷山九松岭的所在赵子龙暗道:武夷山延绵数百里,单问九松岭,只怕连当地人亦未必知悉。

  这一想,自己也不由好笑起来,元奈只好绕着武夷山,由东向西的打探起来。

  这样一连又走了数日,几乎已绕武夷山脚走了一圈半,问过不少人,包括渔樵耕读,但依然无人知悉九松岭的位置。

  赵子龙到此时也不由有点焦躁,于是便深入山中,再自西向东,逢人便问,眼看又重返东面,依然茫无头绪。

  九松岭到底位于何处?赵子龙的心中,依然是毫无头绪,这就有如他为什么去九松岭一样。

  这天已是八月十四的傍晚,距约定的日子己近,赵子龙几乎己绝望了。

  就在此时,一声清磬,突地从山坳中传了出来。

  赵子龙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磬乃佛家铜制乐器,既有磬声,便必有出家人,要打探那地那人的行踪,那九松岭的所在,有谁比山中的佛门僧人更清楚呢?

  这么一想,赵子龙便决然的循磬音寻去,转一个山坳,便见山崖下面,有一座甚小的茅棚,茅棚小得可怜,只怕比荒郊的土地庙神座大不了多少。

  那清脆的磬音,却正是从小茅棚传出来的。

  赵子龙走上前去,便看见一位不知年岁的老和尚,闭目垂眉,盘膝跌坐于蒲团上面。他面前摆了一个佛磬,正一下一下的敲着,浑忘物我,无休无歇。

  奇怪的是,茅棚极小,老和尚的身子,却恰恰挤满了茅棚,不多一丝不少一点,任何的空隙也不见。

  赵子龙不由惊异的眨了眨眼,他但觉这老和尚古怪之极,他就连自己的来意也忘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此棚极小,绝无空隙转动,何不建大一点?”

  老和尚并没答话,就连眉毛也没挑一下,依然低头敲着佛磐,声声不绝。

  赵子龙一连问了三次,他的疑问亦重复了三次。

  老和尚的佛磬忽然停止,缓缓睁开眼睛,瞥了赵子龙一眼,目光锐如电光:“世人立于天地,可容身足矣,何必强求那广厦千万幢呢?你又何必管人闲事?”

  赵子龙不明白老和尚话中的含义,他时值年少气盛,面上不由一红,心想:你这老和尚冷得可以,我所以问你一句,原是出于好意,你不答也罢了,为何摆这副冷口冷面?我又何必理你!

  赵子龙心中不悦,但并没作声。

  老和尚又忽然开口道:“你既然不想理事,又来此地作甚呢?”

  赵子龙不由一怔,心道:这老和尚好厉害的目力,怎的便洞穿我心事?

  老和尚忽然又微微一笑,道:“其实你理也理不了,这等人间情仇思怨,复杂之极,可怕之极!你能理得它么?既然如此,你又再敢理么?”

  赵子龙被老和尚一句提醒,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忙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岂能中途反悔?请问大师可否赐示、九松岭到底位于何处呢?”

  老和尚微笑道:“施主欲寻这九松岭作甚?呵呵,武夷山上九松岭,六六之无穷,九九之不尽,你又如何寻得着。”

  赵子龙被老和尚谜语般的话弄懵了,他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想了想,无奈道出来意:“大师,实不相瞒,我此行乃受人之托,送一封书函往九松岭,而且非于八月十四日前送到不可,但眼看此日将尽,却连送信的地点也没寻着,因此心中焦急,请大师明白告示。”

  老和尚目中精光一闪,但转瞬即逝,缓缓说道:“施主欲送信函去九松岭,难道连收信人的形迹亦不知吗?”

  赵子龙苦笑道:“托我送信之人,只道寻着九松岭,而且须在八月十四日送到,收信人自会现身。至于收信人是谁,实不相瞒,连我亦不知道,只知他是一位得道高僧,世人称为‘无极天机僧’,仅此而矣,果然艰难之极。”

  老和尚精光又一闪,掠过赵子龙脸上,才缓缓说:“施主寻天机僧干么?”

  赵子龙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那托信之人说,天机僧看了这封信,自然便会化解心中的疑惑……我不敢违逆,所以也就上此武夷山来了。”

  老和尚笑道:“施主心中的疑惑,莫非大如天下大势,小如自身前程么?”

  赵子龙不由又一怔,奇道:“大师如何便洞悉我的心事?”

  老和尚呵呵笑道:“知如不知,不知如知;既然如此,多问何必?”

  赵子龙到底难明这等谜般的佛家偈语,便不想与老和尚纠缠,急道:“大师到底知否那九松岭的所在呢?”

  老和尚目注赵子龙一眼,忽地微叹口气,道:“施主就算寻得着九松岭,也未必便能释去你心中的疑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苦苦寻觅?”

  赵子龙不耐烦又决然道:“我寻着九松岭,把信送到了,这便完事了!大师到底是否知道?”

  老和尚忽然喝道:“虎斗龙争势未平,江天风静月华清;人间欲问天机诀,认取清宵佛磬声……”赵子龙越听越糊涂,正欲转身离去。

  老和尚一顿,忽然又道:“施主既欲知九松岭路径,老衲告知你便是。”

  赵子龙大喜,连忙道:“请大师赐告。”

  老和尚将手执的佛磬击子,往地上一画,道:“自此地回头向西行,拐过三座山脚,但见山口旁有棵松树,便拐弯进去,沿山路而行,每见路边有松树,便立刻转弯,松树在左,便向左拐,松树在右,便向右转,当见到第九棵松树,便一直向前,此时不必拐弯路也无分岔……目的地也就不远了。”

  老和尚这一通左拐右转,右转左拐,便把人的脑袋也转乱了,幸而赵子龙心性灵慧,过目不忘,微一思忖,便也领悟了和尚所示的路向。

  赵子龙向老和尚道谢一声,便转身而去,依老和尚的指示,向山外掠去。

  身后老和尚的佛磬音,又响起来了。

  赵子龙的轻功已甚具火候,此时已远在十里之外,但那佛磬声却仍清晰入耳,在他心中回荡,他正感惊奇,忽地耳际又传人老和尚的喝声道:“……此行西去欲海深,桃花魔煞斗慧根,魂荡谨记三回头,沉迷一刻惹杀身……”赵子龙一听,心中不由猛地一震,他不禁忆起他自辽东公孙赞兵败身亡,逃出幽州,途中所遇的绝世高人庞德公,以及一见如故的诸葛亮,他二人所揭示的,似与现下老和尚的意思相汇贯通……他不禁想再向老和尚细询。

  他转身掠回刚才那座山崖,向前一望,不由摹地顿住身形,一阵目瞪口呆。

  但见那山崖依旧,而那老和尚连同那仅可容身的茅棚,俱都无影无踪,就如此处根本没有老和尚,也没有那小茅棚一样。

  赵子龙几乎以为自己正在作梦,但天尚未入黑,日光仍在斜照,又如何会有白日梦发?他怔了怔不由掠向原处,但见老和尚在地上画的路向图,依然十分清楚,显然绝非作梦了。

  若非作梦,那老和尚便必定是一位武功绝世的高人!赵子龙立刻便意识到此点,就凭老和尚这一手缩地千里为咫尺的神功,当世便少有人可企及了!

  蓦地老和尚刚才的言语,又一一在赵子龙心中掠过。此时回头细想,但感字字珠玑,隐隐然已点出当今的天下势,以及他自己的个人前程。

  赵子龙心中正充满迷惑,他不由暗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舍近求远,明放着一位绝世高人不去救教,反去苦苦寻那什么无极天机僧?可惜刚才却失之交臂!

  赵子龙心中不由一阵失落,当下展开身法,风驰电掣地在四周飞掠,一面大声叫唤:“大师!请现身。”

  但忙了半个时辰,依然毫无反应,那老和尚仍不见踪影。

  赵子龙微叹口气,只好又折返原地,他心中后悔,不由又走到那山崖之下,向那茅棚原来坐落之处,俯身一揖,拜道:“小子赵子龙,一时愚味,未识高人庐山真面目,辜负了大师一番指点美意,我悔不当初,尚祈勿怪。”

  赵子龙正俯身拜时,忽见那茅棚原来坐落之处,有个锦囊,小小的,十分精致。

  赵子龙拾起锦,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是三颗丹丸,丹丸红色,小巧玲咙,有如佛家的舍利于一般。锦中有一封字条,写道:“你本多情,多情乱性,迷途知返,好自为之!赠你丹九,以固根本,幸能自持,再见不远,慎之!慎之。”

  赵子龙仔细看了一遍,虽然不能参透其中的玄机,但似乎已隐示老和尚与自己有再见之缘,再细思仍不太明白,只好先搁到一边,拜了一拜谢过了。

  那三颗丹丸,赵子龙知道对自己必大有裨益,不过如何服用,却又不知,只好先行收入怀中,以备日后应用。

  他抬头一看日影,已然西沉,便不敢再耽搁了,立刻转身掠出山去,循老和尚所示路径,先行寻觅那九松岭的所在。

  老和尚所示的路径,在地上画来十分容易,但走起来却艰难漫长之极,直到天黑,赵子龙才翻过三座山峰,但见入口处果然有一颗大松树,心下才稍感宽慰。

  他照指引入山,走到第二棵松树时,天已黑漆一片,幸而赵子龙内功已达夜能视物的境界,这才不致被阻。

  不久一轮明月升了起来,银光洒遍山林,赵子龙的行动方便多了。

  但连续日夜奔波,赵子龙已感有点吃力,幸而他内力深厚,尚能支持得祝他走到山泉前面,洗了脸,又吃了一把随身携带的干粮,再继续赶路,这样一直又走到二更时分,终于见到路旁的第八棵松树。他依言往左拐弯,再前行一段,眼前不由一亮。

  但见一棵高松,挺立于月夜的山岭上。

  赵子龙心道:“九松岭之谷,竟并非有九株松树,而是指第九株松树的山峰。”但也十分奇怪,一路行来,虽然山林密布,但松树却仅得九棵,显然“九松岭”之名,又另有一番深意了。

  此时赵子龙也无暇欣赏大地形胜的奥秘,他脚下不敢停顿,直向岭上飞奔,虽然眼看己过了八月十四日的期限了,但九松岭已在眼前,迟到也绝比不到好啊!

  上岭的路虽然崎岖,但只有山路一条,不需分辨,对赵子龙来说,便轻松容易多了,因此不到半个时辰,便翻上山岭顶峰。

  那岭上的松树,近看才知原来如此雄姿,但见松干粗愈丈许,一干分出九枝,高达三十丈,荫蔽十顷,苍翠葱茏,十分雄伟。

  不过,岭上茫茫百里,空荡一片,别说什么天机庙宇,连一座草房茅屋也没有。

  赵子龙此时确信已抵达九松岭了,但心中却更添惊疑,暗道:托他送信的人说,只要抵达九松岭,便必可到天机庙;而在天机庙内,便必可见到传说中的无极天僧了。

  但此时四周茫茫百里,却到何处寻觅那天机庙?人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连庙也不见了,和尚却从何处寻起?

  他再细看四周,自己所站之处,是一片百亩大小的峰岭,除了那棵奇松,便只有遍地细草,而且四周只有上来的一条山径,其余三面,均是悬崖峭壁,高达百丈,根本难于攀越。

  赵子龙不由又惊又奇,暗道:“这是怎的了?看来此地必是九松岭无疑,但观地势却绝无僧人藏身的痕迹,这封密函却往何处送呢?”

  赵子龙出生于常山真定,自幼便父母双亡,幸遇一位独臂神尼,把他抱返千独峰,收他为关门弟子,把的毕生绝学传授于他。

  到赵子龙十八岁学有所成,独臂神尼便要赵子龙独自出山历练。

  赵子龙投入辽东公孙赞军中,公孙赞也不怎么瞧得上他、仅在军中出任一名领军校尉的偏将之职,当公孙赞兵败身亡,属下的将领东奔西散,多半投降了袁绍,赵子龙却心灰意冷,只身重返千独峰门去了。

  不过,赵子龙在千独峰仅过了年余,到了他二十岁这一年,独臂神尼便决绝的赶赵子龙下山,不准他多留片刻。

  临走,独臂神尼又把一封密函,交给赵子龙,要他送去九松岭,交给天机庙中的无极天机僧,为天机僧办妥事后,才准赵子龙重返师门见她。但有一个条件,他下山后,决不可向任何人泄漏她是他师父,否则不但不准他重返师门,而且必千里追杀,取他生命!

  赵子龙心中充满迷惑痛苦,他自幼便由独臂神尼收养长大,他心中视独臂神尼如师如母,十分敬重依恋,不料却似乎被独臂神尼抛弃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一片孝心,却遭师父如此对待?

  赵子龙下山之后,心中充满迷惑痛苦。幸而他此时恰好先遇到了天机隐侠庞德公,又再遇诸葛亮和雕雪,他心中的痛苦才稍微减轻,因而重振勇气,决定探清自己心中的谜团。

  赵子龙心念回转,忆起诸葛亮的谆谆嘱咐,心绪不由便平静下来了。

  此时夜风阵阵,飒飒呼啸,峰顶的巨松,迎风做挺,恰与赵子龙屹立峰颠的身影相互对峙。

  赵子龙虽经日夜奔波,耗力不少,但他正值年少,血气方刚,因此略一调息,但感疲困尽消,精神奕奕。

  他展开身影,绕着九松岭,再搜索了一遍,但还是没发现天机庙的形迹。

  赵子龙忽发奇念,暗道:平地没有,莫非在断崖下面么?

  他这般转念,居然胆大包天,欲凭他师门的千峰迎日绝世轻功,下悬崖细察。

  他认定东面最深最险的一座悬崖,展开壁虎游墙身法,滑下悬崖。

  悬崖虽然陡峭,但赵子龙身轻如燕,只轻触一块略微突出的崖石,便可稳住身形,不到半个时辰,居然被他滑下悬崖数十丈深了。

  此时四周越宋越暗,大概是崖深月色难以透进的缘故。

  赵子龙明白此点,心中也毫不畏怯。

  就在此时,赵子龙忽感手握的石块,竟在活动,原来那是一块可以旋转的石块,他欲换手另抓,已然不及,电光石火之际,那石块已随手而下,赵子龙的身子,不由亦随石块飞坠而下赵子龙眼看必被摔得粉身碎骨,幸而他瞬间便即稳注心神,猛提一口真气,腰腹一收,竟借力弹回崖壁边。

  他的手只要触及石壁,干峰迎日的绝世轻功,便可发挥施展,只见他双手双脚紧贴石壁,犹如险峰屹立以迎日,身形便立即稳住了。

  就在此时,赵子龙突见峭壁之上,有一处地方凹了进去,似乎是一座岩洞,沿顶壁上,还隐约可见字迹。

  赵子龙心中一动,横爬了几丈,探身一瞧,不由突然一阵心跳。

  原来那字迹,竞是’天机庙”三个古字,刻于石壁之上,下面果然是一座岩洞,里面竟于此时传出佛磬声。

  赵子龙心中一阵狂喜,暗道: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他也不敢迟疑,猛一翻身,便跃了下去。站于沿口,定眼向内一瞧,只见洞内异常阔大,凿山为殿,雕石成佛,香烟缭绕,佛磬声不绝于耳。一轮明月亦恰于此时斜照入洞,洞中登时清辉遍地。

  赵子龙这才猛然醒悟,暗道这大机庙如此难觅,原来是深隐于断崖下面,若非自己误打误撞,摔了下来,只怕就站于顶上,也为云雾掩盖,难于发现。

  此时洞内已有人走了出来,赵子龙连忙走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一位小和尚,头上留有一圈毛发,大概尚未剃度,不过十四岁模样的娃儿,但精神奕奕,步履轻捷,一看便知已有极深的内力根基了。

  小和尚迳直走到赵子龙面前,合什道:“你便是赵施主么?”

  赵子龙一怔道:“你怎知我姓赵?”

  小和尚笑道:“你既有缘抵此天机庙,还问什么‘怎知’了?”

  赵子龙无心与小和尚纠缠,立刻道:“小师父!天机庙,未知是否有一位天机僧呢?”

  小和尚又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既然来了,还犹豫什么?大师已在里面等候了。”

  赵子龙见小和尚话中隐含玄机,不由又奇道:“小师父怎知道我会来此?”

  小和尚道:“知如不知,不知如知;你若问我,我又问谁呢?你不是前来送信的么?收信人便在里面埃”赵子龙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再多问,随和尚进入洞内,绕过一座石殿,又走过一座石门,这才来到一座石室前面,门上挂了一串竹帘。

  小和尚示意赵子龙在门前稍候,他自己掀帘进去,过了一会才把竹帘掀起,对赵子龙道:“赵施主请进,小心勿触碰竹帘。”

  赵子龙口中答应,但心中却并不以为意,暗道区区一道竹帘,有何厉害之处?竞需如此小心翼翼!他心中转念,在走过身,便故意以右指向竹帘轻轻一弹。

  不料这一弹之下,竹帘的竹条突如触电似的,根根如箭,直向赵子龙射来,虽然并非真的箭矢,但从竹尖射出的劲力,却绝不逊于百十武林高手的剑气!

  小和尚此时立刻脸色一变,倒纵而出,留下赵子龙独自应付竹帘的骤变。

  赵子龙的战意突发,嘿的一声,右掌向竹帘连发数掌,运柔力把竹条射出的剑气接住,僵持片刻,赵于龙再沉吼一声,积蓄的内劲突发,这才把剑气挡了回去。

  赵子龙深知,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他已有如和数十位武学高手过招,不得不出尽全力,才可保住生命。他心中不由叹道:不料天机庙之内,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竟隐含杀机,等闲人若欲擅闯,那简直难如登天!

  “阿弥陀佛!争雄斗胜,徒惹杀机,岂非自招烦恼尸就在此时,一声佛唱蓦地在赵子龙耳际响起,赵子龙心头猛地一震,内劲竟难以抵御佛唱隐含的内力!他一怔间,不由自主的垂首道:“是小子鲁莽了。”

  “既然自醒,那便请进吧。”佛唱声又道。

  赵子龙此时不敢轻率大意了,小心翼翼的避开竹帘,走了进去。

  往内走了三丈,抬头一看,便见一个石蒲团之上,盘膝坐着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心道:这必是无极天机僧了,便连忙走上前两步下拜,说道:“小子赵子龙,拜见天机大师。”

  老和尚果然是元极天机僧,只见他合什的双手微一招,赵子龙便感有一股浑厚之极的柔力相吸,身不由己,缓缓的升了起来,飘到一旁的石凳上面。这一手绝招,显然又比一声“请坐”神妙多了。

  “赵施主不是欲向老衲送信么?”无极天机僧道,他的嘴唇不动,所发声音却犹如针箭,直射入人的耳中。

  赵子龙连忙从怀中掏出独臂神尼的亲笔信函,双手呈奉。

第二章 无极天机

 

  无极天机僧伸出中指一勾,那信函便如长翼,无风自动,凌空向他手上飞去。

  天机僧接住,也不拆看,便顺手向身旁一搁,缓缓说道:“独臂这岂非自招烦恼么?”说罢,双目一闭,似陷入无限悠思中,不再言语。

  赵子龙见状不由暗奇,心想:他连信也没拆,便知其意,而且他口中提及师父,竟如至亲之人,既忧且痛,不知他与师父到底是甚关系?

  赵子龙闷坐一旁,思潮起伏,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无机天机僧才又把眼皮一睁,道:“赵施主必定心疑老衲在胡说八道了,既没看信,怎知信之内容,既然不知,又怎可妄断她自招烦恼?”

  大机僧一连几个问题,句句切中赵子龙的心事,他不由道:“大师如何知道晚辈心中所思呢?”

  天机僧微微一笑,道:“老衲自然知道,而且老衲还知道赵施主是独臂神尼唯一传授武功的弟子,她亦必定不准你向外人泄漏她是你的师父,除非你代她把一个人杀了,否则她也不准你再踏足千独峰师门半步,是么?”

  也不必问“是么”,赵子龙已吃惊的直眨眼,忙道:“这是大师猜中的,并非子龙向你泄露,不然,师父必会大怒了,但大师为甚知道得这般清楚?”

  无极天机僧微叹口气,忽地苦笑道:“此事牵涉老衲出家前的一段俗世恩怨,老衲岂会不知?老衲还知道,你师父要你杀之人,外号叫火焰仙子,不知是也不是?”

  赵子龙此时更惊奇得犹如见鬼魅了,他怔了一会,这才道:“是啊!实不相瞒,师父着晚辈所杀之人,的确称为火焰仙子,但晚辈并不知此人是否该杀,她又藏身何处,师父又为甚如此恨她?晚辈简直如坠迷谷,请大师指点晚辈。”

  天机僧道:“若老衲告诉你,你师父的手臂,乃火焰仙子所斩,你信么?”

  赵子龙猛吃一惊,道:“她和师父有甚深仇大恨?要将师父的手臂斩去,这不太残忍了么?”

  天机僧又长叹一声,喃喃说道:…情天恨海,浮沉于斯,害人不浅,老衲当日亦着了形相,致弄成如此悲剧,虽修禅数十载,唯此事尚未能释然,看来也届化解的时机了,刚好赵施主又面临老钠当年所遇的桃花魔煞,施主且听老衲现身说法,还望施主须切记引以为戒。”

  天机僧一顿,才又缓缓说道:“此事实因老衲当年一段风流孽债而起,你师父独臂神尼,与火焰仙子,二人当日均是老衲的红颜知己。”

  原来独臂神尼与火焰仙子本是一对同出一门的姐妹,两人时值青春年少,结伴同游,这一天恰好抵临桃源峰,两人立刻被桃源峰的美景迷住了。

  但见泉流夺谷而出,沿涧流入谷中,突有巨石塞谷断流,又有巨石相倚成洞,曲转而上,石上有刻字道:喜无樵子复观弈,怕有渔郎来问津。

  火焰仙子与独臂神尼目睹石门刻字,但感笔力雄健,意味深长,更令人吃惊的是,刻字均是以指力所成,显见刻字之人,不但武功盖世,而且极富文采,乃文武双全的一位奇才。

  火焰仙子与独臂神尼二人当时均觉心中一荡,心内均极欲与这位奇人相见。但女孩儿家的心事,却决计不会向人轻易透露,就算是同门姐妹亦无例外。

  两人相视一笑,便决然的走过石门,但见前面豁然开朗,四面山壁环绕中有田十数亩,有茅舍、桃园、竹林、小涧,乍一回头,更觉似无来处,好一座洞天福地小桃源。

  两女正暗自神往,忽地破空声啸呜,响声未绝,一团白色人影便如天上飞鸿,在半空中回旋一周,然后疾降而下,如玉树临凤,突现于两女身前。两女心中均不由暗道:单凭这一身绝世轻功,便足以做视江湖了。

  两女再向白衣人定睛一看,芳心更不由一阵悸动,女儿家的春心不由便破强烈的撩动了。

  原来白衣人竞是位二十许的青年男子,但见他面如朗月,目如晨星闪闪灼灼,恍似天外飞降的仙童,他便是当年的“天游大侠”——李秋风。

  李秋风向两位姑娘望一眼,便拱手道:“请问两位姑娘,为何擅闯在下的小桃源居?”

  火焰仙子美目一闪,便凝于李秋风的俊脸上,眼神热烈如火,喃喃说道:“好轻功,好身手,好英俊,好文才,当今世上男子的优点,为甚全聚于你一人身上?”

  独臂神尼却含羞默默的一笑,又向李秋风一瞥,这才道:“我姐妹二人,不知此乃大侠的仙居,原谅擅闯之罪,但这小桃源果然是人间仙境,人见人爱埃”她语意含蓄,也不知是说景物美,还是人物更浚李秋风但感两位姑娘,一位热情如火,一个却温文尔雅,各有所长,却一般可爱。

  自这一天相遇,日后常来常往,李秋风发觉,两位姑娘均爱上了他,但却觉二人一般可爱,也不知如何取舍抉择。

  不料就因李秋风这一念犹豫不决,便令情海翻波,两女为了他竟私下决斗。独臂神尼与火焰仙子的功力相当,但她心性温雅,出手不如火焰仙子狠辣,因此在一百招下,独臂神尼的左臂便被火焰仙子一剑削掉,从此成为独臂之人了。

  独臂神尼见自己已成残废,便无颜再见李秋风,含羞忍恨悄然离去。

  李秋风此时才猛地醒悟,自己真正喜欢的是独臂神尼。

  他怒斥火焰仙子,发誓永不与她相见。然后四出寻访独臂神尼的踪迹,可惜遍寻不获,令李秋风十分痛苦,后来火焰仙子也含怒离开了小桃源峰。

  李秋风受此打击,不由心灰意冷,但感情之害人,犹如猛兽烈火,发誓从此永绝情爱,他便投入空门,在昆仑山遇到一位佛门高僧,传授他天机神功以及寻龙堪舆的地脉神功,并赠其名号为天机僧,法号无极。

  意指从此堪破红尘,邀游于大地无极之中。

  无极天机僧轻描淡写间,便在赵子龙眼前展现了一幕惨酷的情海翻涌可怕图像,赵子龙不由微叹口气,作声不得,凭他此时的阅历,委实也难判断其中的是非对错。

  天机僧此时却忽然续道:“火焰仙子削掉独臂神尼手臂,虽然狠辣了点,但那是她二人双方事前订明,凭技艺定取舍,也不能过于怨怒,只是后来火焰仙子见老衲一气出家,皈衣沸门,心性大乱,竟然做出种种恶行,遗祸人间,四出残杀武林人士,变成武林公敌,这又另当别论了。”

  赵子龙年少气盛,此时忍不住双眉一掀,道:“火焰仙子既成武林公敌,那师父为甚不亲自出手除害,诛杀火焰仙子?

  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么。”

  无极天机僧微叹口气,道:“你可知独臂神尼着你上天机庙送信的用意吗?”

  赵子龙摇头道:“晚辈不知,尚请大师明示。”

  无极大机僧目注赵子龙一眼,忽然道:“赵施主是否玄关尚未攻破,因此师门神功尚未达收放自如?”

  赵子龙一听,不由大奇道:“正是如此,但此事除恩师她老人家外,再绝无人知悉,大师如何知道?”

  天机僧微笑道:“老衲刚才见你破竹帘剑气所用的身法,便对你的武功修为一目了然了,而且老衲昨晚目观天象,但见二十八宿众星灼灼争辉,此乃天下大乱,江湖武林惨遭杀戮之兆。今晚赵施主便出现于此,可知一切均是定数,要逃也逃避不了,此亦乃独臂神尼密函中意也。”

  赵子龙奇道:“师父的密函,大师亦未开拆,怎知其意?”

  天机僧不由呵呵一笑道:“隔物透视,乃佛门视野功之微未,老衲岂会不懂,赵施主不必惊疑。”

  他一顿,又苦笑道:“赵施主的玄关,独臂神尼本来亦可助你攻破,但他着你至此,那是另有深意,逼老衲出手助你通关,然后去杀火焰仙子,如此一来,火焰仙子虽非老衲所杀,但亦因老衲间接所致,这令老衲好不为难。”

  赵子龙道:“大师慈悲为怀,原令人钦敬,但那火焰仙子既已成武林公敌,作恶多端,大师出手亦不为过,降魔卫道,亦是佛家本旨。”

  无极天机僧微叹口气,道:“赵施主以大义说教,老衲无话可说。但当日老衲曾向她二人发下毒誓,今生今世决不做有违她两人心愿之事,这重誓若破,老衲数十年修为,便难成正果了。”

  赵子龙一听,心想:师父和火焰仙子,一个欲杀对方,一个欲以戮毒武林向天机憎狠狠报复,均是天大心愿,天机僧左右为难,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便道:“既然如此,晚辈既已将信送达,便完成师命的一半,余下的一半,由晚辈自己去达成便了,晚辈就此向大师拜辞。”

  天机僧却忽然道:“赵施主且慢,你既然能上此地,便即与老衲有缘,看来这一场魔障之动,老衲已避无可避,也是天数使然吧。”

  他话音甫落,便向赵子龙断然说道:“赵施主,空灵师弟赠你之药丸,还留在身边么?”

  赵子龙奇道:“空灵大师是谁?晚辈并不认识埃”天机僧微笑道:“赵施主本大有慧根,可惜被桃花魔煞劫数所缠,心迷而意乱,失之交臂而已,你难道忘了向你指示九松岭路径的老和尚么?”

  越子龙这才猛然忆起茅棚中的老和尚,原来便是天机僧的师弟空灵大师,据闻空灵善于炼制丹药,他所炼制的丹药是武林至宝,足以起死回生,夺天地之造化,练武之人获之,更可大增功力,胜于苦练一甲子,因此武林中人,不惜万金以求,可惜有缘获赠的,却是万中无一,珍贵之极。

  赵子龙却一下获赠三粒,这岂非大降奇缘吗?他当下连忙把空灵僧所赠的丹九掏出,递给天机僧,正俗再开口询问。

  天机僧却忽然又道:“老袖这天机庙,只在每年中秋,月光入洞之时,开放一次,留侍有缘人相遇。待月光出洞,彤云密雾,又会自动封闭洞口,非到明年中秋,不会散去。因此这开洞时间,前后不足两个时辰,亦即赵施主在此逗留的时间。”

  天机僧说罢,便决然说道:“施主且盘腿坐好,运气调息,我这便替你打通玄关。”

  赵子龙一听,不敢相违,便依言盘膝而坐,运功调息,瞬间便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天机僧把空灵大师的丹九,伸手取出来,压于赵子龙的眉心,以拇指轻按,轻轻揉动。

  不消一会,那三粒丹丸便化为烟气,赵子龙但感一股热流,自眉心透入体内,周身游走,异常舒泰。

  就在此时,天机僧右掌忽地一伸,便按在赵子龙的背部大穴,赵子龙但感丹田灼热,犹如一盘炭火置于体内,五脏六腑同受火灼,浑身大汗如雨,衣履尽湿,犹如高热大病之人。

  过了一会,灼热稍减,蓄于丹田穴位,此时赵子龙试一运气,但觉内力自丹田穴位磅礴而出,运一周天,竟畅通无阻,顿感浑身劲力,远胜以前。

  天机僧贺道:‘、恭喜施主,奇经八脉已通,任、督二脉更不在话下,玄关已破,从此功力通玄,足可于江湖驰骋了,这一半乃空灵大师丹丸之力。”

  赵子龙知自己巧获奇缘,功力大增,已抵常人苦练一甲子,心中感佩,连忙向天机僧拜道:“大师再造之恩,晚辈子龙决不敢忘。”

  天机僧目注赵子龙,微一沉吟,方道:“子龙你奉师命而来,仅是引发一场武林浩劫的契机,而适逢当今天机大势剧变,天下群雄并起,诸侯争战,才是另一场大浩劫的开始,你运命注定经历此两大劫磨,其中的关节,你好自为之,善自把持了。”

  赵子龙想了想,心中似有所悟,但又无法于千头万绪中超脱出来,他一阵迷悯,只好道:“是,大师,子龙虽不想涉此江湖恩怨,但我的运命又不容我超然物外,我该如何是好呢??

  天机僧微微一笑,道:“你的运命已入天机大势演行大格,岂能回避?不但是子龙你,只怕老衲因己违重誓一半,亦必卷入此漩涡之中了。”

  赵子龙道:“这一切均非子龙所愿,我甚痛苦。”

  天机僧道:“苦中乐所倚,乐中苦所伏;苦则乐生,乐极则悲发;苦乐何在?你明白么?”

  赵子龙若有所思道:“大师乃说,苦与乐皆在一念之间么?又或百忍成金吗?”

  天机僧道:“忍只应付一时,并不能脱痛苦。一切忍下,一切仍在,如水注瓶,瓶满之际,不是水溢,便是瓶崩,是时一切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赵子龙道:“那如何是好?”

  天机僧道:“忍不如化。”

  赵子龙道:“化又如何?”

  天机僧道:“化,即达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之境界也。”

  赵子龙无言以对。

  天机僧见状,知赵子龙到底非空门中人,于此等佛门法度,一时难于参透,便微露玄机,道:“了前因,偿宿愿,勇敢面对命运。到达我无挂牵于心,人无牵挂于我时,便即返朴归真之期了。”

  赵子龙道:“如何抵此境界?”

  天机僧道:“不矫情,不多情,一切随遇而安。”

  赵子龙道:“那子龙是否该去杀火焰仙子?又是否杀得了她?”

  天机僧忽然呵呵一笑,道:“杀与不杀,是你一念之间;能否杀,那是你自身的际遇。老僧非仙非神,又岂能预作判断。”

  赵子龙沉吟不语,似在思忖。

  天机僧见状,忽然又补了一句道:“瓜果生摘,其味苦涩;而待其熟而采之,则方为佳品。你走吧。”天机僧忽地断然道。

  赵子龙不敢再逗留,只好起身拜辞。

  那小和尚仍送赵子龙出洞。

  来到洞口,小和尚道:“你既然下得来,自然上得去了?”

  赵子龙点点头,向小和尚多谢一声,便向石壁飞身一掠,贴壁而上。上一半,俯头向下望去,只见云雾迷漫,果然已没了天机庙的所在。

  赵子龙此时功力陡增一甲子,他的掌力一沾石壁,身形即飞升而上,比下来时,又快捷了近倍,这是赵子龙玄关已开之故。

  他轻轻一弹,身形便跃上九松岭平台,他也不再停留,循原路回去,打算先寻个地方落脚,再打探火焰仙子的下落,他已断定,火焰仙子既然是武林公敌,便该死之极,他杀她便是奉师命替天行道,甚合侠义的本旨。

  他取原路下山,但走了许久,却始终见不到第八棵人山的松树,所走的路,也越来越崎岖险峻。山路崎岖,赵子龙倒并不以为意,但寻不着第八棵松树,却不免焦急起来。因为他知道寻不到这棵松树,便很难走出九松岭的地域。

  赵子龙也知道,他因心情恍惚,只顾思索自己的运命,已然走错了方向,他本该向西行,便可离开九松岭,再下武夷山去,但他却向东行,因此便改而向山外之山岭走去了。

  他走了大半夜,来到一处地方,抬眼一望,双脚忽然顿住,再不想往前迈动。

  但见月正当空,满地清辉,群山犹如披上银色披风,对面山腰,飞下一道瀑布,犹如银龙戏水,夜风清凉,流泉声幽,直似千音鸣凑,荡人心魄。

  赵子龙不由瞧得陶醉,他年正二十,血气方刚又初涉江湖、心思特别玄幻活泼,目睹此深山美景,不由便感心中一阵激动。

  他情不自禁的引吭长啸起来,此时他的内力已极具火候,一声长啸发出,便有如虎啸龙吟,直上九霄,四周群峰,竟相回应。

  赵子龙的啸声欲断未绝之际,突然对面山岭之上,也发出一声清啸,劲力虽有不逮,但于静夜之中,倒也清晰可闻。

  赵子龙刚离军旅生涯,初涉江湖,正感迷惆寂寞,此时乍听有人回应,心中便不由一阵欣然,他也不及细思了,便向发出清啸的对面山峰飞掠而去。

  对面山峰发清啸之人,似乎有意吸引,清啸声悠悠不断。

  赵子龙循声掠去,片刻便跃上对面山峰,他抬头一望,心中不由一动。

  原来峰上发出清啸之人,竞是一位美女,身穿粉红衣裙,粉脸桃腮,眉目如画,俏立于月色下,恍如仙女下凡。

  赵子龙但感这美女孤身一人,俏立孤峰月色下,其状十分清雅冷艳,他的心神不由荡了一荡。

  虽然如此,赵子龙却自小师训甚严,于男女间决不敢稍违礼节,他眼见对方孤身一人,心想:不便上前,便纵身回掠,打算悄悄回避。

  不料就在此时,一声娇笑却在他耳边响起道:“嘻!既来之,则安之,少侠武功绝世,难道还怕了一个孤身弱质女子么?”

  赵子龙年少气盛,闻言身形便不由一顿,道:“我怕什么?”

  美女娇笑连连,向他飘移过来,其状有如仙女腾云驾雾。

  赵子龙心中不由一荡,但连忙收摄心神,道:“请问姑娘是准?孤身在此深山野岭作什么?好不教人奇怪。”

  美女笑道:“你是男子,能上此峰,难道女干便不能么?

  这才奇怪碍…当然啦,任我桃花女武功高强,但脱下这身外衣,依然是女人一个呢,嘻。”

  赵于龙见美女言语轻佻,心中不悦,暗道:此女莫非乃妖邪狐精一类么?这般转念,俊眉一轩,便欲发作。

  不料桃花女似乎窥透了他的心思,格格娇笑道:“少侠似乎以为,我是妖狐一类妖物了?是么?”

  赵子龙微哼一声,道:“就算不是,只怕也非正道人家女子。”

  桃花却毫不生气,娇笑道:“少侠以为我一个女子,与你同处一峰共赏明月,便有孤男寡女之嫌么?少侠也太迂腐了,须知心正不怕人言,船稳不怕水覆么?少侠若是心胸坦荡,又何惧男女之嫌?莫非少侠害怕自己心不正,做出什么欺负女子之事么?”

  赵子龙气道:“我怕什么。”他被美女三言两语,便弄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抬眼细看桃花女,但觉她果然清丽脱俗,仿似与月争辉,相形之下,便感自己似乎真的太迂腐。

  桃花女见了赵子龙的神情,不由微微娇笑,她也不犹豫,走上前来,引他走到一块石上,两人并肩而坐。

  赵子龙闻到桃花女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心中的抗拒念头,不由便失去了,他把桃花女视作仙女似的。

  桃花女娇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为何不抬起头来,尽情欣赏?”

  赵子龙不由便抬头,忽地与桃花女的美目相触,心头便感一阵异荡,神思也不由恍惚起来。

  桃花女又笑道:“中秋赏月,乃风流快活之事,你何必如此拘谨,有负明月仙子的美意。”

  赵于龙喃喃说道:“在下不便冒犯仙子。”

  桃花女一听,不由呵呵一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是仙女么?傻子,真的仙女又岂肯与凡夫俗子并肩而坐?我是一位女子,坐在你身边,陪你赏月,你想如何,便放胆施为好了。”

  赵子龙越发迷糊,桃花女也越挨越近,与赵子龙贴身而坐,她的玉手,也搭上赵子龙的肩上了。赵子龙心神摇荡,但感平生从未如此时如此令人迷醉,他只希望桃花女千万不要在此时离开,令他失望。

  桃花女也似乎知透他的心意,她玉手一伸,竟抱住了赵子龙的脖子,格格的娇笑道:“少侠,你可是叫赵子龙?”

  赵子龙不由便点头承认,他也根本不曾思忖,桃花女怎会知悉他的姓名。

  桃花女美目一转,娇笑道:“原来果然是子龙哥哥!你叫我桃花妹妹好么?”

  此时赵子龙眼中但见迷人樱唇便近在咫尺,他的心神一荡,不由便向那樱唇凑去,将他雄劲的男子嘴唇,与桃花女迷人的樱唇紧贴到一处了。

  桃花女不胜娇羞的嘤咛一声,趁势运功一顶,一粒口含的丹九,便送入赵子龙的口中。

  赵子龙在迷糊中尚有三分清醒欲吐出,不料桃花女的香舌,已趁势往里一顶,丹丸便骨碌地掉入赵子龙腹中去了。

  桃花女的樱唇依然紧贴赵子龙的嘴唇,因此赵子龙就连一丝抗拒的机会也没有。

  那丹丸下肚,赵子龙仅余的三分清醒也骤然失去了,他此时已失去一切记忆,只知道身旁的桃花女是世上最美丽可爱的仙女。

  赵子龙反手也握住桃花女的玉手,不肯放开。

  桃花女笑道:“你这么用力,怕我走么?”

  赵子龙点点头。

  桃花女道:“你还想逃避我么?”

  赵子龙摇摇头。

  桃花女格格娇笑道:“你若舍得,你便走埃”赵子龙的手握得更紧。

  桃花女笑道:“那你是不愿离开我了?”

  赵子龙连忙点头。

  桃花女立刻道:“那你以后就要听我的话啦,知道不知道?”

  赵子龙又点点头。

  桃花女眼珠一转,道:“那你不准隐瞒我,你真的是赵子龙么?”

  赵子龙不由开口道:“我真的是赵子龙。”

  桃花女又连忙道:“你是赵子龙!那你有一位师父,她叫独臂神尼……是么?”

  赵子龙忽然沉默了,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抑制着他,令他不能开口说话。桃花女一见,立刻把樱唇贴向赵子龙的嘴上,这犹如一股强大的吸力,把那股无形的抑制力冲散了,赵子龙不得不又开口吐出话来了,“是……独臂神尼是我师父……”桃花女目中寒芒一闪,又道:“你奉了师命,欲杀火焰仙子,是么?”

  赵子龙点点道:“是……我要杀火焰仙子。”

  桃花突然厉声道:“不!你要杀独臂神尼。”

  赵子龙心头一震,脱口而出道:“不……我不能……绝不能杀独臂神尼。”

  桃花女突地挪开身躯,眼珠一转,道:“你听我的话,我就让你留在我身边,不然我马上离开你。”

  赵子龙浑身一震,他急得满头大汗了,忙道:“我……我听你的话。”

  桃花女这才又把樱唇贴住赵子龙的面颊,啧的亲了一口,娇笑道:“你听话好……来,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好么?”

  赵子龙不由狂喜道:“好啊!走吧。”

  在桃花女的玉手牵引下,赵子龙迷迷糊糊的向峰岭的南面走去了。

第三章 飞蝶之蛊

 

  赵子龙此时如梦游太虚幻景,不知身在何处,心中只有桃花女的艳影,鼻中只闻着桃花女的香气。

  好一会,赵子龙睁眼一看,自己走进一间香艳的女子闺房,牙床鸳枕,锦被绣衾,芳香扑鼻,袭人欲醉。

  赵子龙在迷糊中欲爬起来,四肢却软绵绵的,难以动分毫。他也不想动,更不想离开。

  桃花女见状,格格娇笑道:“你醒了么?”

  赵子龙喃喃的说:“是,我醒了。”

  桃花女娇笑道:“你这傻子,既然醒了,怎么还不向我动手呢?”

  赵子龙迷茫的说:“动手?动手……但如何向你动手啊?”

  桃花女见状,心中不由一荡,暗道:这小子于男女间事,竟仍是白纸一张,好极了,这岂非可任由我桃花女随心所俗去描画么?

  桃花女想着心中不由一荡,她虽然精于此道,但碰上赵子龙这等内力深厚,英俊之极的少年,却也机会不多,她决定要好好的享用了。

  她嘻嘻的荡笑一声,便倒下去,把赵子龙抱在怀中,以樱唇相就,亲热起来,好一会,又仰脸问赵子龙道:“你快活么?”

  赵子龙神魂飘荡,凝迷的傻笑道:“我快活!好快活。”

  桃花女轻轻的在赵子龙下巴上咬了一口,媚笑道:“那你还不晓得动……么?”

  赵子龙喃喃说道:“动……什么?”

  桃花女荡笑,伸手一握赵子龙的腿间要害,道:“傻子,你这儿难道不会动?”

  桃花女说着,她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欲念了,便伸手自解衣裙,露出一具绝妙的玉体,横陈于赵子龙的眼底。

  赵子龙丹田中突感一阵燥热,浑身热血沸腾,再也忍受不住,不由一把将玉体抱住,双手乱探乱摸,一面又用嘴巴狂乱的嗅起来。他如此施为动作,身上的烈焰似乎便轻缓了一点。

  桃花女此时也娇喘连连,她几乎连自己的真正目的也忘记了,放荡的媚笑道:“嘻嘻!好人碍…这样把人弄碍…我要死了!你快躺上来。”他不顾一切的挺身将赵子龙一拉,倒在她的赤裸玉体上,一面伸手替赵子龙解开衣服。

  赵子龙丝毫没有抗拒之意,他的上衣被脱去,露出一身矫健的肌肉。

  桃花女此时也欲火焚身,春心激荡,恨不得立刻便融化于赵子龙的虎躯上!她玉手一伸,便捏住赵子龙的裤子,正欲一把扯脱下来。

  赵子龙若真正与桃花子的玉身相接,他的一生,便将永远摆脱不了桃花女的控制,唯她的玉体为命了。

  就在此时,外面忽地响起一声佛唱:“阿弥陀佛!善哉!

  善哉!花不迷人人自迷,你尚沉迷不醒么?”

  这一声佛唱,强劲无比,直把赵子龙的脑袋震得嗡嗡作响,随即又化作一股料峭的寒流,沿耳鼓而下,直注赵子龙的心胸肺腑。

  原来这是佛门无尚神功——狮子吼,内含威力无比的禅功,可激发人体内的真气,真气充盈之下,神智也就顿时清醒起来了。

  赵子龙浑身一震,丹田的燥热立即消退一半,他定眼一瞧,床上的玉体竟是峰上那少女,他暗感不妥,一个倒纵,从桃花女的玉手下脱身出来。

  桃花女尚不知发生什么事,那一声佛门狮子吼,本就是认准赵子龙而射的,她自然毫不察觉,她见赵子龙欲逃,急得赤身跳起,挡住赵子龙的去路,荡笑道:“好人!你把我弄苦了,还想逃避么?”

  赵子龙右掌突翻,正欲一掌击毙桃花女,但见她浑身赤条条的,心中又不由一荡,他的心神毕竟尚有一半受制于桃花女的玉体,到底下不了手,抱起自己的衣衫,便掠出洞外。

  桃花女本可趁机出手伤人,但不知怎地,她也竟然没向他下毒手,只怔了怔,便随后退出来了。

  原来那是一座隐蔽的山洞,山洞外是山野明月,山洞内却是一派春光。

  赵子龙刚在沿上定住身形,桃花女仅披了一袭轻纱,也掠了出来,格格的荡笑道:“小冤家,到此时你还要装模作样,折磨我桃花女吗?快跟我进洞中快活埃”直到此时,桃花女尚不知道,她施于赵子龙身上的媚术,已被沿外的佛门狮子吼冲破化解一半了。

  赵子龙又羞又气,嚷道:“你……你再追来,我把你杀了。”但不知怎的,他也无法向她出手。

  桃花女荡笑道:“心肝儿,你舍得杀我么?嘻嘻,洞外清冷,莫顽皮了,快跟我回去快活去吧。”

  桃花女说着,竟毫不犹豫,飘身又欲向赵子龙这面逼近。

  只要被她近身,赵子龙必定会再次受制于她。

  就在此时,山林平地上,蓦地飘落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只见他微一扬手,向桃花女指去,一股浑厚无比的力度,便把桃花女逼退三丈,随即双手合什,向赵子龙笑道:“恭喜赵施主,已安然渡过一劫了。”

  赵子龙此时尚有一半迷惑,他虽然已认出来人竟是天机庙中的无极天机僧,但却并不感惊喜,反而叵有所失的喃喃道:“我……怎有劫难?”

  桃花女见天机僧突然现身,破坏了她的好事,不由气得粉脸铁青,恨不得把天机僧生吞活剥,她见天机僧只顾与赵子龙说话,又知天机僧的功力通玄,硬抗那简直是以卵击石,心念一转,忽生恶念,暗道:你这见鬼的老和尚,去做采花淫贼,搂着人家大姑娘睡觉,想必有趣好看极啦!

  桃花女恶念萌生,便忽地在秀发上伸手一摸,指甲中已暗藏歹毒无比的飞蝶蛊,遥隔三丈,运内力悄悄的向天机僧脸上一弹。

  那飞蝶蛊歹毒无比,一进入体内,便令人淫心大动,性情剧变,无女色不能活,而且终生潜伏体内,除了本门解药,普天下无人可解。更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

  因此就连功力通玄的无极天机憎,亦差点着了道儿,幸亏他功力到底已达超凡入圣境界,甫遇外物微激,体内真气旋即激发,他猛地打了个喷嚏,便把那飞蝶蛊喷开去了。

  不料天机僧这一记喷嚏,却正好面向赵子龙而发,赵子龙正处半迷半醒状态,江湖上阅历尚浅,根本不知防备,被天机僧真气冲开的飞蝶蛊毒,竟全数扑入赵子龙的鼻孔,立刻又全数被他吸入体内去了!

  天机僧虽已警觉,但此时已救无可救,因为就连他亦深恐有些微入体,坏了他的百年根基,正运功排除,哪还有余力去解救赵子龙的飞蝶蛊入体之危?

  桃花女此时若再多弹一指飞蝶蛊,只怕天机僧自身也危之极了。但桃花女慑于天机僧的名头,眼见一弹无功,害不到天机僧,心中不由大慌,暗道:他此刻正运功相抗,若不趁此逃走,岂非拿小命去碰刀口?她于是片刻也不敢逗留,身形倒纵,一退数丈,几个起落便消失于月夜中了。

  赵子龙半迷半醒之际,忽感鼻孔一痒,随即突感体内热流暴炽,口干舌燥,百脉沸腾,连腰也直不起来,他也不知桃花女的去向,连忙拼命相抗,头上热汗淋漓。

  天机僧此时已运功调息完毕,确信自己并无中飞蝶蛊之毒,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转头见赵子龙辛苦之状,连忙伸手按于他的背上运真气助他抵抗。赵子龙但感身上的火焰,己被逼到关元穴位,但到此即再推移不开,并于关元积聚,再也冲不散了。

  赵子龙但感一阵神清气爽,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冲破桃花女的禁制。他不由咬牙恨道:“这妖女如此可恶,待我这将上去,一掌将她毙了。”

  天机僧却忙道:“子龙且慢,此女追杀不得!你就算追上去,也必定凶多吉少,休说把她毙了。”

  赵子龙一听,不由奇道:“为什么?这妖女武功平平,仅凭美色迷人而已。”

  天机僧不由又微叹口气,因为他深知飞蝶蛊的厉害,除非能得到其炮制的独门解药,否则绝难解救。赵子龙不幸已中其毒,他以真气助他抵抗,不过是将其逼入关元穴位积聚起来,暂时不发而已,若追上前去,只要桃花女稍一引发,赵子龙必定将蛊毒发作,从此便必受桃花女禁制,从此沉沦欲海,永不超生。

  而且赵子龙身中飞蝶蛊,固然是由于他自身的桃花魔煞劫数使然,但亦因他天机僧李秋风早年的孽缘而起,他自己亦难辞其咎,日后若与得臂神尼相见,他也不知如何向她交代了……天机僧深知独臂神尼对赵子龙表面严厉,但心中却视他如子孙血脉,若知她的爱徒受他天机僧所累,这一段孽缘,只怕永远也没有化解之日了!

  天机僧心想:自己苦修百年,岂料却于白发之年尚要周旋于男女情欲之事,眼见难逃这一场劫数了!而目下唯一可做的,便是先行稳住赵子龙的心神,不让他胡思乱想而触发蛊毒,然后再图解救之法!

  赵子龙见天机僧久久沉吟不语,又阻止他去追杀桃花女,心下不由又惊又奇,忙道:“大师!妖女如此厉害么?她是谁人的弟子?请大师明示。”

  天机僧但感自己已卷入与赵子龙同一劫数了,因此对他不由特别关切起来,他心中的隐衷,也不便再隐瞒,他微叹口气,道:“实不相瞒,这妖女便是火焰仙子门下首徒,名叫桃花女,尽得火焰仙子的真传,其歹毒邪门功夫,在火焰门中更独创一招,外号称为桃花魔女,当今武林有个传言,你须紧记了赵子龙道:“是何传言?大师快说。”

  天机僧道:“火焰一出漫天红,遇火男儿命如风;仙子秀发可摧魂,美女甜舌胜神功!十分可怕。”

  赵子龙大惊道:“原来妖女竟是火焰仙子的门人,那身为门主的火焰仙子,岂非更可怕么?”

  天机僧道:“火焰仙子貌美如花,虽年过花甲,但依然是处子之身,再加苦练美女火焰神功,数十年不休不歇,因此貌形如二八佳丽,美艳无伦,碰上的人莫不失魂,因此说‘仙子秀发可摧魂’,竟指她身形乍现,秀发一晃,男子见了,必神魂飘荡,失却理性,虽侥羊不死,亦如行尸走肉,当真可怕之极。”

  赵子龙道:“火焰仙子既以美色惑人,数十年来,她如何可保女儿之身?她又为甚要创此火焰仙门,四出残害武林中人呢?”

  天机僧微叹口气,道:“当年一段孽缘,老衲已向你坦白了,火焰仙子对老衲怨恨之极,一腔怨毒无可发泄,便苦练邪门火焰神功,又创立火焰门,专门收纳美而淫邪的少女为徒,授以勾魄摄魂这等邪门秘术,发誓要杀绝普天下少年英俊的男子!哎……”天机憎说到此处,忽然叹了口气,似被往事勾出心中的痛苦。

  好一会、才又道:“此劫乃因老衲而起,火焰仙子的满腔怨恨,原本冲着老衲而来。因此,火焰仙子其实仍难忘当年的伤心情也,她虽练成独门邪功,但绝不亲自出手,以肉身示人,所有杀人勾当,均由其女徒施为。桃花女因此成了她的替身,而她数十年来一直保住处子之身……她可能已风闻独臂神尼已派了徒弟前来杀她,因此抢先一步,亦派出她的首徒桃花女,先把你杀了,再去对付老衲及独臂神尼。哎,看来老衲也避不开这一场劫数了。”

  赵子龙心中仍一片迷糊,不知如何是好,他无奈向天机僧道:“大师,那赵子龙又该如何面对?师父要我杀火焰仙子,但这里面又牵涉许多是非恩怨,如何分辨是非?是否该杀火焰仙子?请大师指点晚辈。”

  天机憎不由叹了口气道:“老衲已不幸与你同遭此桃花魔煞,正沉思化解之法,一时间哪有什么主意示人啊?”

  赵子龙深知天机僧其实心中仍在左右为难,便道:“那大师是否可以指点晚辈,火焰门到底位于何处”如何可发现火焰仙子的踪迹呢?”

  天机僧一听,不由甚感为难,他似乎已知火焰门的隐身之处,但又决计不便道出,他无奈只好道:“此事在你是师命难违,于老衲而言却是一大魔障。老衲暗助于你,已破了当日老衲不偏袒任何一方的誓言,劫魔立刻便降临于老衲身上了!因此一切只能顺其自然,历其劫磨!子龙目下宜静心养性,千万莫轻举妄动。你在此等待老衲半月时间,老衲自然会给你一个完满的交代便是。”

  赵子龙心中迷惑,但又知天机憎洞天彻地,所言必有其道理,无奈只好道:“那晚辈谨遵大师教诲便了。”

  天机僧身形一晃,已失影踪。

  赵子龙独自仁立月色之中,久久不动,他自辽东返回千独峰,又奉师命下山,寻觅火焰仙子的行踪,伺机除去,但入江湖不到半月,便迭遭奇遇,十分诡异,直把他弄糊涂了。

  师命难违,火焰仙子又为祸武林,看来是非杀不可,但为甚以佛门济世为怀的得道高僧天机大师,却坚阻他去为武林除害呢?而其中所牵涉的那一段情天恨怨,当中的是非曲直又如何分辨,这一切,均决非初涉入世情海的赵子龙所能领悟。

  赵子龙于凄冷的月色下久久仁立,他终于无奈的决定,暂借桃花女那秘洞藏身,以等待天机僧回返,向他探问清楚,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但天机僧自当晚高去后,一直没有现身,也毫无他的讯息,赵子龙按捺不住,再前去探索天机庙的所在,但到处只见云遮雾掩,决计难寻。眨眼已过了十四日,距天机僧答应回返的日子只差一天了,赵子龙心中不由越来越焦躁,他也不能确定,明日约定见面的日子,天机僧是否真能如约出现。

 

第四章 寻龙堪舆

 

  赵子龙并不知道,就在天机僧离开的当天深夜,在悬崖峭壁下,云遮雾俺的天机庙下面,一老一少的两条身影,便已越涧而出,捷如猿猴似的,跃上九松岭之颠,然后又风驰电掣的下去了。

  第二天,在武夷山脚西行的山路上,便出现了一位银须白袍的老和尚,他的身边却跟着一位年方十四五岁的小娃儿,小娃儿顶上留着一撮毛发,大概尚未剃度,跟在老和尚的身边,便显得十分怪异,也不知小娃儿是老和尚的徒弟,还是老和尚的小孙儿,但和尚又怎会有后代子孙?

  更奇的是,小娃儿的模样间有五分像猴子,额窄嘴尖,如非他的眼珠乌黑溜转,黑白分明,甚有灵气,人们必定以为他是会说话的仙猴了。

  原来那小娃儿便是赵子龙于天机庙中曾见过一面的小和尚,而那老和尚自然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极天机僧了。

  这位天机寺小和尚的来历也十分奇特。当日天机僧于深山野岭,忽然发现一个半人半猴的怪物,他心中一阵奇怪,便施展绝世轻功,把这只怪物擒住了,这怪物原来是被人遗弃的婴儿,由一只母猴带入深山喂养长大,因此有五分长相似猴子。

  天机僧把他带返天机庙,经一番佛法陶冶,终于将他的猴子习性改掉大半,但容貌却改变不了。天机僧感慨之下,干脆便将他命名为“笑猴儿”,“笑”即“斜,“笑猴儿”亦即“小猴儿”之意,同时亦含有希望他日后再无悲苦,笑口常开之意。

  笑猴儿却十分喜欢这名字,他跟随天机十多年除领悟佛法禅机外,武功也极具根基,足可与武林中的高手并列了。

  无机僧带着笑猴儿,从南向西行,不知不觉已走了数百里,但天机僧依然没有停歇的打算。

  笑猴儿并不知倦,他尚有三分猴性,终日奔走热闹,正合他的心意,但猴性天生好奇,遇到不明或新鲜事,便会好奇的抓耳搔腮,笑猴儿自幼由猴喂大,他的天性与猴酷似,因此就比世人好奇得多了。

  “大师伯伯。”笑猴儿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虽然天机僧禁止他在路上多言,但到底禁制不了他的好奇猴性,这“大师伯伯”的称谓,是笑猴儿自小叫惯了的。

  天机僧瞥一眼笑猴儿,见他抓耳搔腮的模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便故意道:“猴儿,这日来禁你说话,想必是如火烧你了,好,你有话便快点问吧,但有一个条件……”笑猴儿一听,如星的灵目不由一闪,暗道:大师伯伯容他发问,这当然是好极了,因若再不许他说话,他便必活生生闷死了,但大师伯伯虽待他有如师父,严厉起来,逼他练功养性时,所提出的条件,却也十分苛刻。

  例如要他学大师伯伯的模样,在蒲团打坐三日三夜,就几乎要了笑猴儿的小命了。

  笑猴儿不由又惊又喜,小心翼翼的说:“大师伯伯,是甚条件?”

  天机僧肃然道:“条件有三个,其一,今日大师伯伯所说的任何话,你只能藏在心内,亦不能向任何人泄露。”

  笑猴儿心惊暗道:这第一个条件就很要命了,大师伯伯明知我好奇,喜欢向人打听,但若我知道的不告诉别人,别人又怎会把知道的告诉我笑猴儿,但若不答应啊,眼前便先闷死了,还是先答应为是。

  笑猴儿心极灵巧,他这般转念,便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笑猴儿只好答应了。”

  天机僧一听,神色一宽,他知道笑猴儿虽然顽皮,但他答应的事便绝不会违逆,只要他不轻易向人泄露,其余的也就次要了。

  天机僧微微一笑,道:“第二个条件,就是告知你后,你便要代大师伯伯四出奔走传讯,不可偷懒误事。”

  笑猴儿大乐道:“是,是,大师伯伯,你跑腿送信的活儿,正合笑猴儿的脾性,我答应。”

  天机僧呵呵一笑,道:“那第三个条件,就是只准你问三个司题,若多问一条,便罚你多坐三夜蒲团,你可答应?”

  笑猴儿一听,先就心惊胆跳,因为他极怕打坐蒲团,但又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只好点头答应。

  天机僧笑道:“好,那你问吧。”

  笑猴儿想了又想,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大师伯伯,自天机庙出来后,你东奔西跑,尽往深山大岭四处查探,到底查探什么呢?”

  天机僧闻言,不由欣然一笑,暗道:这猴儿问得巧妙极了,一个问题,包罗万有,却一下便抓中要点,显见他的心窍越来越灵巧了。

  天机僧十分喜欢笑猴儿,无时无刻不在引导他步入天机之门。如今见他进步神速,心中欣然,便但然的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也难于细说。大师伯伯只可以告诉你,此事乃因一场即将降临的武林浩劫,为了化解此浩劫,大师伯伯无法不四出奔波……”笑猴儿心急,不待天机僧说毕,便忙道:“那大师伯伯如何化解呢?”

  天机僧呵呵一笑,道:“好!这是你问的第二个问题了,日前你于天机庙所遇的赵子龙大哥哥,不幸身中火焰门中桃花女的飞蝶蛊毒,此事非同小可,足以引发一场武林浩劫,为化解这一场浩劫,因此不得不设法替赵子龙化解他身中的蛊毒。”

  笑猴儿越听越好奇,他也忘了天机僧的第三个条件了,不由又急道:“那为什么赵子龙大哥哥化解了身中的飞蝶蛊毒,便可化解一场武林浩劫呢?”

  天机僧忽地脸转肃然,沉吟道:“此亦是老衲无法中的办法也,其中的种种是非恩怨,非你所能领悟。老衲只可以说,此事牵涉了上一代武林名宿的情恨恩仇,若不能化解,则必加深彼此的仇恨,届时生死火拼,武林便有一场腥风血雨降临了,因此赵子龙身中的飞蝶蛊毒,老衲无论如何,亦要为他化解,以消弥武林这一场腥风血雨。好,这是第三个疑问了,猴儿,你还有要问的么?”

  笑猴儿心中半明半惑,并未能透彻领悟其中的曲折情由,他正俗再打听下去,却猛然醒悟,他已问了三个疑问,不由吓得伸手掩耳捂嘴,转身就溜了开去。

  天机僧一怔,他向笑猴儿伸手一招,一股浑厚的柔力,便把笑猴儿扯了回来。天机僧道:“猴儿,你急着溜逃什么?”

  笑猴儿笑道:“猴儿已问了三个问题,若再不走,必定忍不住再问,如此一来,猴儿的屁股岂非要变作铁板,沾于蒲团上永不能移动了么?不得了,这岂非把猴儿活活憋死了,因此决不敢再多留片刻埃”天机僧一听,不由芜尔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此刻他的心情亦十分沉重焦虑,因为他深知目下行将降临的武林腥风血雨,其原因与他天机僧有甚大牵连,若因此而令天下武林受屠戮,他天机僧苦修近百年的功行,便会一朝尽丧了,他又怎能再悠闲以待?而且这一切的根由,说出来笑猴儿也决计不会明白,他只须知道他目下所做的乃不得不为,全力协助,不畏艰苦奔波,也就足够了,其余的细节,天机僧也根本无暇解说。

  不久,天机僧和笑猴儿,便从武夷山的南面,一路向西行,已远处数百里外了。

  两人进入河内温县地域,这大中午时分,天机僧带着笑猴儿,登上一座山峰,这座山峰乍看平平无奇,但登上峰颠,天机僧向南面一看,眼神却不由突地一亮,暗道:我踏破铁鞋无觅处,不料却于眼前现身么?

  原来但见南面耸起一座山峰,挺立于群山之首,风姿绰约,犹如一位亭亭玉立的仙女,又如春花含笑,令人目睹而心旷神怡,随即乐也融融。

  天机僧暗道:赵子龙身中的飞蝶蛊毒,乃属阴中之阴,除了桃花魔女其本门的解药可以解外,唯一的解救办法,便是要施展地脉寻龙大法,替赵子龙造就一位阴中之阴的奇女子,只要此女与赵子龙一旦结合,便可以凭其身上的阴中之阳龙气,化解赵子龙身上的阴中之阴飞蝶蛊毒的毒性了,我四出奔波,正是为此目的啊!

  天机僧心念电转,也不敢怠慢,连忙展开身形,向南面那座形如玉女的山峰掠去,笑猴儿见状,亦随后飞掠而上,他的轻功已极具火候,天机庙的悬崖峭壁,亦可一掠而上,何况是区区的山路。

  上得峰顶,天机僧四面一看,但见山石秀润光洁,草木青葱,宛如山花插上美女云鬓,美艳而喜气洋洋。

  天机僧直看得眉飞色舞,不知怎地,连他这等功力通玄的绝顶高手,上了此峰,亦不由心中荡然而动,情不自禁,但感百虑尽消,只剩喜气洋洋,心中一派欣然鼓舞。

  笑猴儿随后掠上,他忽然乐得手舞足蹈,抓耳挠腮,哈哈大笑,好一会,才一面大笑,一面喘气道:“大师伯伯,怎的了,乐死猴儿了,但大师今日为甚也如此乐融融的?”

  笑猴儿的叫声入耳,天机僧的心头不由一震,这才猛地惊觉,连他自己亦着了这山峰地力的迷惑,几乎不能自持……他连忙默运玄功,这才把心头的激荡抑止住了,很快也就神清目明。

  天机僧怕笑猴儿的内力抵御不住山峰地力的迷惑,伸手向笑猴儿背上一按,以佛门神功助他抵抗。

  好一会,笑猴儿这才稍为安静,不再手舞足蹈,但依然乐得大笑道:“好啊!大师伯伯,这山峰好极了,哈哈,上了此峰,心中只有快乐,但想愁苦也苦不起来了,为什么?”

  天机僧一面运功助他抵御,一面启发笑猴儿道:“我早与你解说地脉寻龙堪舆之道,你目下所遇,便即受此龙脉地力的感染埃”笑猴儿忙道:“这便是龙脉的地力所致么?好厉害啊,这龙脉叫什么呢?”

  天机僧伸出左手,向四面指点,一面道:“猴儿你看,此峰是否形如仙女,又是否有如含笑春花,令人目睹而无限欢乐?”

  笑猴儿的内力根基已十分深厚,此时再得天机僧的相助抵御,神思已复清明,他向四周一望,不由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大师伯伯,这山峰果如下凡仙女,又似一朵盛放的含笑春花埃”天机僧知笑猴儿的心智已复清明,便把按在他背上的右手收回,微笑道:“不错,因此此峰所潜龙脉,可称之为‘含笑春花仙脉’也。”

  笑猴儿道:“含笑春花仙脉有甚好处?”

  天机僧道:“含笑春花仙脉,其地力十分雄厚,承此龙气之人,若是男子,则日后必出一代帝王将相,奇贵无比,因其地力乃阴中之阳也,可令阳性之人得极大之益。若为女子。

  则必出一代女中豪杰,而且此女必奇乐无穷,乐而大方得体,乃一位见之可解千愁的快乐女子,有如一位百年难遇的仙乐之女也。”

  笑猴儿不由吐舌道:“如此厉害啊!难怪猴儿甫上此峰,沾此龙气,便感愉乐无穷了,但请间大师伯伯,你打算利用此龙脉造就一位帝王将相之才,还是一位仙乐之女呢?”

  天机僧沉吟不语,暗道:我的本意,当然是欲造就一位阴中之阳的仙乐之女,以化解赵子龙身中那一股阴中之阴的飞蝶蛊奇毒,但世事玄妙,未知是否能如我所愿呢?他心中转念,便简略说道:“此时我尚难判断,一切且看赵子龙的运命之缘份如何演进吧!猴儿,此地不宜久留,快助我行事吧。”

  天机僧说罢,当即取出一个罗盘,在山峰上四处堪度,终于定下一处地方,他吩咐笑猴儿搬来五块石头,按东、西、南、北、中五行方位,摆放五块石头,镇装含笑春花”大龙脉,又作好标记,然后即下山而去,四处查探承此大龙脉的人选去了。

  离开河内温县地域的玉女峰后,笑猴儿便高兴起来了,因为自此时起,天机僧便不再在深山野岭中勘察,改而转向人多聚集的材镇市集行走,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饭菜茶水,这比那山溪野果好吃多了。

  这天傍晚,天机僧带着笑猴儿,走进一个大镇。

  大镇中市集未散,甚为热闹,在镇中的城隍庙前,正有人在卖艺演杂耍。不少人围成一圈,正欣赏凑热闹。

  笑猴儿天生好奇,碰上这等热闹,岂能放过?他又拉又扯的求天机僧,放他过去看看,天机僧微微一笑,不知怎的竟爽快的答应了。

  天机僧和笑猴儿,走近那围观的人群,天机僧目光如电,也不必进去,远远便辨清人群里面的动静,笑猴儿身子机伶,一闪身便钻进去了。

  只见场内有一男一女,男的年约五十,风霜满面,显比他的实际年纪苍老多了,而且愁眉深锁,似有重重心事。

  那女娃却年仅十六岁,模样甜俏,在场内团团转,傻里傻气的在嘻哈大笑。

  这一男一女,一愁一喜,一哀一笑,登时把围观的人逗乐了。

  笑猴儿虽然天生好奇,但一见那少女的模样,却不由叹了气,心想:那男子显然是她的爹,她爹爹满怀心事,愁眉不展,她却嘻哈大笑,当真是傻极了。笑猴儿是被人遗弃的孤儿,连爹娘的样子如何也不知道,他见了人家父女相聚,似十分快乐,心中不由便感触起来。

  天机僧目注那傻里傻气的少女一眼,眼神却不由一亮,心中有所思,双脚停住,决计不肯离开了。

  此时只见那男子忽然捧出一个瓦罐,在手上团团一转,随而一抛,便在他肩上停住不动了,他双手抱拳,向四周人群团团一转,眉头紧皱,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此乃亡妻骨塔,无力安葬。只好先行烧化成灰,再筹款下葬,在下无以为报,聊以杂耍以娱各位善长仁翁,如蒙各位赐赏,在下感激不荆”男子话音刚落,围观的人便有的叹息道:“原来是为亡妻卖艺筹殓葬费,此情可悯!但未知他身怀亡妻之痛,是否还有心情卖艺?”

  那男子把亡妻骨塔倒放一边,搬来一把竹梯,往空地上一插,竹梯竟稳立地上,巍然不动。然后又四周拱手道:“各位,在下别无长技,只好向天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园,偷个仙桃回来,供各位每人分吃一口,以助各位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男子话音刚落,人群中又有人哗叫道:“好厉害啊!竟敢上天宫蟠桃园愉桃埃听说那仙桃吃一个可长寿九千年,那就算吃一片,岂非可多活一、二百年么?若真能偷得仙桃回来,我等每人愿出十两白银作酬劳!但如何知道那就是天宫蟠桃园的仙桃呢?”

  男人道:“那自然是从天上掉下的桃子才作准。”

  众人一听,心想:若真有桃子凌空而落,那亦非仙即神了!于是不约而同齐声道:“好!那便以此作准吧。”

  男子默默的点点头,却不再犹豫,向那傻气嘻笑的少女招手道:“芝儿!你过来,爹爹有话对你说。”

  那少女原来叫芝儿,她虽然傻里傻气,但却十分听从爹爹的呼唤,她一听便立刻走过来,向众人嘻哈一笑,把众人逗乐了,便向那男子道:“爹爹有甚吩咐芝儿?”

  那男子道:“芝儿,为替你娘亲筹银殓葬,你就攀上云梯,直上天宫蟠桃园,偷一个仙桃回来,酬谢各位乡亲父老吧。”

  芝儿一听,想也设想,便立刻嘻哈一笑说道:“是!爹爹,芝儿这就去偷仙桃回来便是。”

  话音甫落,芝儿已纵身一跃,身在竹梯的半腰了。别看她傻里傻气的,轻功之高,却绝不下于武林高手。

  笑猴儿此时却不禁看得目瞪口呆,他原有猴儿之性,也极喜吃桃,但仅凭这一把竹梯,真想直达天宫去天宫蟠桃园,他作梦也没有想过!

  笑猴儿不由向身后的天机僧道:“不得了!大师伯伯,连笑猴儿也不敢去干的勾当,她一位女娃儿竟有胆去干吗?”

  天机僧却在笑猴儿的耳边轻声道:“江湖奇人异士时有所见,切莫以己之技度人之能,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能干的,别人便不能么?悄悄瞧着,切莫大惊小怪胡乱声张,以扰乱献技者的心神。”

  笑猴儿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却也不敢再作声,只紧张的盯着那女娃芝儿,看她如何施展。

  芝儿此时已呼溜溜的跃上竹梯的顶端了。众人不由大感迷惑,竹梯已到尽尖,这女娃儿如何再攀上去呢?

  此时忽见那芝儿在怀中掏出一捆丝绳,她屹立于竹梯的顶端,把丝绳向上空一抛,丝绳便如飞鸟般飘摇直上,越升越高,渐而直入云端,渺渺不见于尽头,只剩下丝绳的一端,握于芝儿手中。

  那男子此时仰空问道:“芝儿,你准备好了么?”

  芝儿嘻嘻一笑,道:“准备好了!爹爹,芝儿这便直上大宫,去那大宫蟠桃园偷仙桃去也。”话音甫落,只见芝儿飞身一跃,双手便抓住了丝绳,沿绳凌空向上攀升,眨限已攀上数十丈高了。

  笑猴儿仰望半空,但是芝儿那娇俏的身影,已越来越小,周身云雾飘浮,显见已身处云空之中,并无半点虚伪取巧。

  渐渐地,芝儿的身形小如飞鸟,隐入云空,竞再也看不见她的影踪了。

  在场围观的人不由目瞪口呆,雅雀无声,有人更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那丝绳的一端,依然系于木梯之上,此时那男子亦飞身上梯,执住丝绳的一端,贴于耳边,似与隐在云空中的女儿在感应相通。

  那男子听了一会,忽然大声道:“好了!芝儿终于潜上天宫,入了南天门,此刻正偷偷摸入蟠桃园了。”

  众人一听,均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因为此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那女娃儿却又明明已身处茫茫云空中了。

  在众人惊愕之际,那男子忽然又大声道:“当真可喜可贺,芝儿已偷入蟠桃园,得手摘了一个大仙桃了……芝儿,不可顽皮,莫贪玩啊,先把仙桃抛下,给各位乡亲父老尝尝。”

  那男子的话音甫落,半空中红光一闪,众人惊疑中,男子的手上已多了一个鲜红的大桃子。

  男子正欲把桃子抛下,忽然绳头一动,那男子来不及抛下桃子,便连忙把耳贴近绳端,仅倾听了一会,便忽然失声惊叫道:“不好了!芝儿被守蟠桃园的天兵天将发现了!她还有命么……”他话音未落,半空中忽然掉下一样物体,擦过竹梯,落在地上,众人一看,竟是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那男子悲叫道:“天兵天将已把芝儿偷蟠桃的右手斩下来了,只怕还有更厉害的刑罚呢……”悲叫声未绝,半空中又掉下一样东西,原来是一截人腿。

  在场围观的人,原来只欲凑热闹寻开心,不料却搞出入命来,有胆小怕事的,便欲开溜了事。

  那男子一见,凌空一跃掠下来,轻功之高,令人骇然。他四周一掠,把欲开溜的人客堵住了。又向场中各人拱手悲叫道:“各位乡亲父老不必惊惶,小女不慎冒犯天条,命丧天宫,也是无可奈何,与众人无涉。但请各位可怜她为筹亡母殓葬费用,以身殉亲,大节大孝,格外施舍几两安息钱银,则小女虽命丧天宫,亦无憾矣!各位请了!请了………在场围观的人客,此时又奇又惊又怕,眼见已弄出人命,只盼莫祸及自身,只好破财挡灾了。但见众人纷纷触囊赠银,有的十两,有的五两,最不济的,也有一二十文钱。

  不多一会,那男子亡妻骨塔旁边,便已积聚了数十两银,白花花的,在晚霞中非常耀眼。

  众人已欲离去,免惹祸上身,那男子却忽然呵呵一笑,道:“各位请留步……待小女芝儿,向各位拜谢赠银之义。”

  话音刚落,木梯后面的城隍庙内,忽然如飞鸟般的掠出一条娇俏的身影,众人定眼一看,竟是那偷仙桃丧生天宫的芝儿。

  芝儿向众人嘻哈一笑,又向各人款款的万福谢道:“嘻嘻,多谢……多谢各位,嘻嘻……”众人被这突生的变异,弄得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那男子却又向各人拱手道:“多谢各位慷慨相赠!亡妻委实是新亡不久,在下无力殓葬,更无他法,因此才以些微小技,献给各位,先博各位一乐,若有得罪之处,万望多多包涵原谅。”

  众人此时就算心有不忿,亦无可奈何,深知卖艺的自然是为了求财,用甚手段技艺那是你情我愿,怨不得谁了。

  好一会,才有人忍不住问道:“那请问师父,地上血淋淋的人手人腿,到底从何而来?人命关天,可作不得儿戏玩笑埃”那男子一听,从容一笑。芝儿却嘻哈大笑,她拾起地上血淋淋的人手人腿,竟大嚼起来,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十分快乐。

  众人直瞧得瞪眼咋舌,以为这女娃儿当真疯得入心入肺了。

  那男人却但然说道:“各位,实不相瞒,小女吃的,并非人手人腿,其实只是染了朱丹的熟面条罢了,说穿了不值一提。”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切均是这父女二人的神技作怪而已。

  不过亦有人耸然动容道:“话虽如此,但师父父女之轻功绳技,却绝对是江湖一绝,我等有幸目睹,那一、二两银,亦值得了。”

  那男子微笑不语,对自己家传的技艺也颇为自傲。

  围观的众人,当下哄笑一阵,各人也就纷纷散去了。

  那男子亦已收拾好行装道具,便欲离去。

  此时天机僧却大步走到那男子面前,合什道:“请问施主仙乡何处?”

  那男子道:“在下司马福,乃当地温县人,大师为甚相询?”

  天机僧目注男子一眼,忽然道:“司马施主中年丧妻,有子嗣而散失,更肺中积疾,静夜喘咳,痛苦万分,未知是否如此?”

  那男子——司马福一听,登时一阵发呆,怔怔的望着天机僧,好一会方道:“大师眼光如仙如神……怎的便把在下的隐衷窥透?”

  天机僧微微一笑道:“司马施主眼角鱼尾纹甚多,此乃中年必丧妻之兆;又施主眼盖深陷,此乃凶煞压断山根,于心肺极为不利;综而判之,不难推测。”

  那男子司马福一听,脸上忽红忽白忽黑,似有满腹心事感触,一发涌上心头。他叹了口气,忽地拱手,向天机憎深深一揖,道:“大师奇能,真可洞天彻地!既能瞧破在下苦况,必有解救之法,万望大师施以援手。”

  司马福说时,竟欲向天机僧下跪,天机僧手掌一翻一托,司马福便拜不下去。大机僧道:“司马施主不必客气,实不相瞒,老衲亦不求于施主,既有所求,便必有所赠也……但请施主详道身世,以便设法化解。”

  司马福此时便感一股浑厚无比的柔力把自己托住,无论如何拜不下去,他深知此乃人的内力气劲,眼前这位和尚,必是一位绝世高人。他也不敢隐瞒,坦然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乃西汉太史令司马谈之后,因堂祖司马迁得罪于廷,不容于世,才隐世不出,司马后人聊以绳技杂耍谋生,我早年曾于途中生子,名司马儿,年仅三岁,不幸在市集中走失,至今已十五年,仍毫无音讯,想必已不在人世矣……”司马福触起心事,不由十分感触。他停了停,才又说下去道:“后来小女芝儿出世,眨眼十五年,亡妻竞再无所出,直到半年前,亡妻因奔波劳累,亦一病去世!我已将近五千,眼看即将入土,只可借芝儿自小便患痴迷之疾,心智不全,傻里傻气,遗下她孤身一人,我又怎能安心?命运悲苦,倒教大师见笑了。”

  天机僧却绝无讥讽之意,相反充满同情,但竞有一点欣喜。因为他已当面审察司马芝的运格气息,发觉她那痴迷玄幻的心性,恰好与先前所勘含笑春花龙脉相配,只要栽培得法,司马芝必将成一代女中豪杰,更可化解赵子龙身中的飞蝶蛊奇毒,这等阴中之阳的运格,在女于中万中无一,如今却被天机僧寻获,自然甚感欣慰。

  天机僧点点头,微叹口气,道:“司马施主命途多舛,十分不幸。但福中祸倚,祸中福伏,往昔之难,焉知非日后的福缘呢?司马施主切勿自悲气馁。”

  司马福道:“在下未遇大师之前,的确已萌绝念,因此极力筹措一笔银两,留给芝儿,好等她日后凭此过活。但她这副痴迷的模样,终究令在下难以心安,若大师能慨施援手,化解芝儿的痴劫,则在下便死而无憾矣!尚望大师成全。”

  天机僧微一沉吟,忽然间道:“司马施主的千金,是否自出娘胎,便是这副痴迷模样?抑或另有灾磨所致?”

  司马福一听,触动痛处,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实不相瞒,小女自出世便是这副模样,傻里傻气,十分痴迷,令人痛心。虽然学艺甚精,但这等微未小技,也成不了大气候。在下中年丧妻,儿子失散,眼看司马氏一脉,就要烟消云散了。”

  言下不胜唏嘘。

  天机僧此时把司马芝招近身前,仔细的向她打量,司马芝见天机僧银须白胡,满脸祥和,如白须仙翁,心中早就喜欢极了,不由便嘻哈而笑,快乐极了。

  司马福苦笑道:“大师如此判断,尚望大师成全。”

  天机僧此时再无犹豫,决然说道:“实不相瞒,老衲乃天机庙天机僧。为化解一段劫数,四出奔波,寻觅一位有助化解的人眩此人选不但可以助我化解劫数,且其自身因此获益良多。老衲已相中令千金作此人选,未知司马施主是否愿意令千金负此重任呢?”

  司马福一听,不由大喜道:“在下久闻天机庙无极大机大师的盛名,知大师乃绝世高人,不料今日有幸得见!大师既有指示,在下如何会拒绝?在下乐意之至。”

  天机僧微笑道:“如此甚好。这便请司马施主带同夫人骨塔,随老衲到一处地方吧。”

  笑猴儿一听,不由慌道:“大师伯伯!又要去深山野岭了吗?”

  司马芝一听,却乐得拍手嘻哈笑道:“好啊!去深山野岭,又有猴子哥哥伴着,必定好玩极了。”

  司马福不由苦笑道:“大师,你看小女这副模样,是否真的可以造就呢?”

  天机僧微微一笑,伸手一敲笑猴儿的脑袋,道:“他是野猴喂养,本来猴性十足,便至今已有所成。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施主又何必先失信心。”

  司马福连忙点头称是,不久四人便联袂入山。

  路上司马芝开心极了,又笑又跳又叫,就连猴性未退尽的笑猴儿,亦被她弄得直皱眉头。

  司马福暗叫惭愧,但女儿天生如此,也无可奈何。天机僧却浑似不觉,任由笑猴儿和司马芝沿途嬉玩。

  一路无事,很快,四人便抵达天机僧堪定龙脉的玉女峰了。

  在路上,天机僧己向司马福解释此行之意,乃欲以大地龙脉的地力,造就司马氏出一代女中豪杰。司马福眼见女儿的厄运已有转机,心下自然又喜又奇,他随身带着玩技的道具,因此就连挖土的锄铲等物也不必准备。

  四人攀上玉女峰岭。天机僧、笑猴儿二人自然十分轻松,司马芝也面不改色,大气不喘,但司马福积疾在身,爬上峰顶,便气喘吁吁。

  幸而司马福虽感辛劳,却毫不退缩,咬紧牙根,奋力攀爬,终于也攀上玉女峰颠了。

  司马福喘了口气,爬上峰颠,精神却倏地一振,心胸亦不由一宽,但感积虑全消,身心振奋,先前的愁苦,似突然消失,竟连说话也豁达起来了:“大师!果然好地方!好景致呵!

  这岂非欲穷千里目,更上一重山么?”

 

第五章 春花龙脉

 

  天机僧见状,不由暗暗点头,心想:按司马福的反应来判断,玉女峰的龙气,的确可与他司马氏一脉相融汇也!

  司马芝本就一副乐女的模样,上了此峰,竟然毫无异样。

  天机僧此时也不再迟疑,引领司马福父女二人,迳直走到有龙脉标记的地方,向地上一指,对司马福道:“司马施主,老衲替你司马氏堪点的,乃一含笑春花大龙脉,龙气极旺,日后你司马氏一脉,必定前程无可限量。”

  司马福的心境此时也变得甚为开朗!他呵呵笑道:“大师,在下先行谢过了!如何施为但请大师吩咐。”

  天机僧点头道:“如此甚好。”他向司马福指点了开穴的方位位置,又道:“还要请司马施主父女一起,亲手开穴,以应开启龙窍脉承龙气之大格。且须速挖,此时乃上吉入殓时分,若过了今日已时,便须再等三年,才可开启龙窍地脉也。”

  司马福一听,不敢怠慢,因为若再等三年,他怕自己早已身入黄土了!

  司马福唤司马芝近前,父女二人一起,以铁铲破土。山地土质坚硬,司马福执铁铲,下铲只挖出少许泥土,忙了半个时辰,司马福已累得呼呼喘气。

  司马芝虽然傻里傻气,但此时却忽然变得懂事起来,她也不待爹爹吩咐,便以手挖起泥土来了,她的内力已有根基,伸指运力向山地一插,居然被她抓起一把土来。

  但时间一长,芝儿的双手十指,便已被磨破,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不过她仍咬牙挖土,在父女二人拼命挖掘之下,土上渐渐露出一个三尺来深的洞穴来了。

  笑猴儿性虽顽皮,但却心地善良,他见司马福父女辛苦万状,司马福气喘吁吁,眼看就要支持不住,芝儿的十只手指,已与鲜血混成一片,更滴滴流入土中,心中大为同情,欲走上前去,相助挖土。

  天机僧却连忙以密音传话向他说道:“猴儿不可!一切任由他父女二人施为足也。”

  笑猴儿不解道:“为什么?大师伯伯。”

  天机僧道:“此穴乃属他司马氏一脉的祖宗龙气,足以令其脱胎换骨!大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世上人事如此,何况乃承龙荫脉的大法呢?因此不可由外人相助,免失了潜移默化之神效也。”

  笑猴儿急道:“但司马大叔眼见就要不支倒地,芝儿十指也鲜血淋漓,实在可怜。”

  天机僧却微笑道:“血活龙土润龙脉,正如世人以珠砂点龙睛开眼一般道理!若无鲜血润土,其龙气又怎会激而旺发?”

  笑猴儿见天机僧坚决不肯让他上前相助,便不敢再坚持,他视天机僧如师如父,他的话笑猴儿怎敢不听?

  司马福父女几经辛苦,终于在山地上挖开了一个深达五尺的土坑。

  此时天机僧含笑道:“可矣!洞穴已成,司马氏一脉转运大法,已越过第一关了。”

  司马福一听,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的直喘粗气。他因积劳成疾,短时间尚可支撑运力,但时间一长。

  便因肺疾而气衰了。

  天机僧此时却不容司马福稍歇,立刻又道:“目下距己时不远,务必速作准备,司马施主请用夫人的衣物,包裹骨塔,权作一副衣冠冢也。”

  司马福一听,却不由大吃一惊,忙道:“大师!这却难办!

  因当日火化亡妻,所有遗物,均已随火而化,并无任何遗物留下。”

  大机僧一听,不由亦眉头一皱,心想:若无衣物包裹骨塔,无法存气,后人承纳的龙气,便会打折扣了!我亦料不到有此一失,却如何是好呢?

  天机僧自己也没了主意,别人如何会有办法?司马福后悔把亡妻的遗物全部火化,此时不由连连叹息。

  司马芝却嘻哈一笑,道:“大师伯伯!芝儿有办法。”她学笑猴儿的口吻,也呼起“大师伯伯”了。

  天机僧不由一怔,心想:我已束手无策,你女娃儿有甚妙法?但又知她福缘深厚,不敢轻忽,便鼓励的点点头,道:“司马姑娘有甚法子?”

  司马芝嘻哈一笑,道:“芝儿知道,娘亲平日最喜欢那个……绿竹叶!她会教芝儿以竹叶编衣服穿呢,因此芝儿想替娘亲做一件竹叶衣,包在骨塔上,岂非犹如娘亲穿上衣服吗?”

  她说话的法子,虽然突兀,但意思却非常清楚,亦十分有趣,司马福不由皱眉,道:“芝儿!快别胡闹啦。”

  不料天机僧一听,却咧嘴一笑,道:“不错!但凡死者生前所钟爱之物,均可算是其珍惜遗物也。”她娘亲生前若最喜欢竹叶,那倒不失为一种可与死者魂灵相通的珍贵遗物!而且更可收返朴归真的奇效。”

  司马福起初以为女儿痴性发作,又在胡说八道,不料天机僧却大为称赞,不由大喜道:“既然如此,芝儿,你就快去替你娘亲用竹叶做一件衣物吧。”

  司马芝一听,一蹦一跳的去了,采摘叶子是笑猴儿的拿手本领,所以他也不待天机僧吩咐,便跑过去相助芝儿了。

  不一会,两人便抱了一大捆青绿的竹叶回来。

  司马芝把竹叶夹于指间,左右交织,一面又与笑猴儿嘻哈玩笑,手指飞快的动着,不一会,一件翠绿的竹衣便居然编织出来,有领口有衣袖,活灵活现,与真衣十分酷似。

  天机僧一看,不由暗暗点头,心想:芝儿本性聪慧非凡,她的痴迷傻气,不过是本命受阻,未能开窍而已,一旦得龙脉祖宗元气相助,冲破玄关,日后的成就必无可限量,司马氏一脉,必出一代女中豪杰!

  笑猴儿却喜得抓耳挠腮,道:“好啊!芝儿姐姐,你教猴儿这织竹叶衣的手艺好么?这竹衣好玩极了。”

  司马芝嘻嘻笑道:“猴儿啊,你想穿么?芝儿织一件给你好啦!但竹衣是只能女子穿的,猴儿穿上绿竹衣,不把人吓死么?”

  笑猴儿吐舌头,不由作声不得,他只觉得,芝儿姐姐虽然终日嘻哈痴乐,但她的心智灵慧,比他笑猴儿却强多了!

  此时天机僧仰望日影,默默运算一会,忽地朗声道:“已时将到!司马施主、快替夫人穿戴衣冠。”

  司马芝一听,也不待爹爹司马福吩咐,即把竹衣披在骨塔上面,就如她亲手替娘亲穿衣一样认真仔细。

  天机僧心中欣喜,再过一会,又大声道:“先人衣冠已备,速引其归人龙土。”

  司马福和司马芝,父女二人,四手齐捧骨塔,放人已挖好的洞穴中。

  天机僧仰望天际,当一线白影斜照洞穴时,便又立刻道:“速填坟土!莫过巳时。“司马福和司马芝闻声,连忙各自挥铲用手填土,拨入洞穴。撒下的泥土,不少已沾染司马芝十指的鲜血。

  不一会,洞穴便全被泥土覆盖了,又平了口,再加高三尺,一座古朴土墓便筑成了。

  天机僧吩咐司马芝和笑猴儿,合力搬来一块白石,向司马福问明他亡妻的姓氏,微运气,并指向白石画去,指力如刀,白石块上,登时现出一行刻字:“河内温县司马氏惠英之墓。”

  天机僧着司马福把石碑竖于墓前,司马家的先人祖墓也就完成了。

  天机僧又肃然道:“司马氏脉,拜祭先人。”

  司马福闻言,先行上前拜祭,他忆起亡妻生前受的痛苦,不禁泪如雨下,他拜祭一番,墓穴却毫无反应,只好退了下来。

  天机僧见状,不由微叹口气,心想:司马福与墓中人虽有夫妻之份,却并无血脉之通,因此人所承纳的龙脉荫兹,必大逊于墓中人所出的后代,此乃运命大势,半点勉强不得。

  天机僧心中转念,便向司马芝道:“司马芝姑娘,快上前拜祭先妣。”

  司马芝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她为司马芝姑娘,心中不禁欢喜异常,居然不再痴迷傻气,正正经经的回道:“是!大师伯怕,司马芝拜祭先妣娘亲。”她出身名门仕族,倒也知道先妣即亡母之意。

  司马芝走上前去,在墓碑前跪下,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

  司马芝刚叩罢第三次头,就在此时,墓前石碑上面,那七个刻字,忽然由灰白一转而为鲜红,犹如鲜血染上似的,十分怪异。

  天机僧目注墓碑上的异兆,心中一动,暗道:此乃司马芝十指鲜血入土,与先人龙脉元气相融,已与龙脉地气相通之兆,当真可喜可贺,但仅此而矣,为何没有更强烈的感应呢?

  天机僧正思忖,就在此时,墓碑上如血染红的刻字上面,竟有如血的红气泛出,渐而凝聚成形,竟然是一个鲜红的“儿”字,虽然转瞬即逝,以至司马芝、司马福父女二人也井没留意,但这已足令天机僧深感骇然了。

  天机僧暗道:“司马芝虽与亡母龙灵元气有所感应,但并不强烈,反而墓中司马芝亡母龙灵元气念念不亡其走失的儿子司马儿,因其血脉相连,已生强烈感应,由此可推断,司马家走失的儿子,不但尚在人世,而且其运命已届旺发之期,已先与司马芝亡母的龙灵之气汇聚了,那这司马儿到底是怎样一位人材?不料我施展寻龙堪舆大法,原是想要既助赵子龙化解飞蝶蛊毒,又助司马氏父女运命转旺,结果误打误撞,却又大大旺发了司马家不知所踪的儿子司马儿运命,莫非此乃天命所归,连我天机僧亦无法改变吗?”

  天机僧心念电转,当下深感骇然,但就连他此时亦不能确定,司马家走失的儿子司马儿,到底是否尚在人世?他若在人世,又到底流落于何处?更重要的是,这司马儿的本命运格到底如何?是否足以承纳此含笑春花龙脉之灵气呢?

  若不能承纳,则其运命必暴毙,当中绝无半点幸免,这一切天机僧均未能确定,他又怎会贸然泄漏此天机奥秘?

  而天机僧此时却也绝未意料得到,他此时为司马家父女二人堪点的这一座含笑春花大龙脉,竟与“三分天下、分久必合”之天机大势的演行轨迹相辅相承,因为司马家走失的儿子司马儿,当日被一位地方官吏收养,又替他易名为“懿”,取其与儿字同音之意。十几年后,司马儿——司马懿已学有所成,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帐下,出任幕僚之职,此时他恰好是二十岁,谁也意料不到,就是这一位与家人有失散的沦落人司马懿,日后竟与“天下尽归司马氏”的天机大势相承,成了一个一统朝代的创始人,天机地脉的玄妙,当真不可思议。

  当下天机僧也不便泄漏司马氏这一座龙墓隐含的惊人奥秘,他微叹口气,不再思索,向司马福贺道:“好了,司马氏一脉已承祖宗龙气,日后自有奇妙效应。”

  司马福不知怎的,自拜祭了亡妻的陵墓,仅一瞬间,心胸便感一阵温暖,直透心肺五脏六腑,身心十分舒泰,精神陡振,连多年的肺疾似亦舒缓了许多,他不由惊喜的喃喃道:“莫非是亡妻有灵,荫庇我司马福延年益寿么?但为甚芝儿又毫无效应?”

  司马福话音未落,忽见司马芝浑身一抖,随即俏脸涨红,身上似被烈焰烘烧,一会后,她的眼珠忽精光大亮,犹如痴呆之人突然开窍,只见她款款的走到天机僧面前,伏身下拜,一面正正经经说道:“大师怕伯,请收下司马芝为徒。”她的神态,犹如一位娇美少女,神态娇美而端庄,先前那种痴迷傻气,似已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天机僧一见,不由大喜,只见他欣然一笑,道:“佛门中人,不收女徒,但老衲倒愿向芝儿引拜一位师父,你若投到她门下,所学有成,必不下于老衲所授也。”

  司马芝一听,似亦明白佛门不收女徒弟的规条,她也没再纠缠,一跃而起,正正经经的问道:“请问大师伯伯,这位高人是谁?”

  天机僧心中不由欣然一笑暗道:独臂神尼平生只收了赵子龙为徒,假如司马芝能投到她门下,独臂神尼有这位女弟子作伴,她的偏激戾气,必受司马芝的乐天龙气所感染熏陶,定可化去;司马芝又因此而得拜名师,与赵子龙成了师兄妹,两人的结合,便十分自然得体了。

  天机僧心念电转,便不再犹豫,欣然说道:“芝儿,这位高人,便即千独峰的独臂神尼,你若能拜她为师,日后必定前程无限,是你的一大福气,只是未知司马施主是否舍得你孤身一人,千里拜师呢?”

  司马福此时但感病体已愈大半,精神振奋,早已兴起重新振作的信心,又见女儿司马芝先前的痴迷傻气已回复灵清,心智已与健康少女无异,深知此乃龙脉荫庇的威力,又是天机僧相助的恩德,对天机僧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见天机僧询问他的心意,他毫不犹豫的决然道:“大师,在下父女二人的新生命,均大师所赐,但有所教,在下莫敢不从。大师既肯引见小女往拜明师,此乃天下美事,在下乐意极了。”

  司马福自己也觉奇怪,不知怎的,自上了玉女峰后,他的心性也忽然豁达起来,愁苦之念尽消,他也不再多言,把司马芝叫到面前,殷殷的嘱咐道:“芝儿,从此你便跟随大师伯伯了,你切记要听从大师伯伯的话,切莫再胡闹顽皮。”

  司马芝笑了笑,随即点头道:“爹爹放心,芝儿知道,大师伯伯是带芝儿去见一位高人师父,拜她为师,芝儿一定好好听师父和大师伯伯的教诲。”司马芝一顿,忽然又认真说道:“芝儿日后学艺有成,必将立刻赶返故乡,为爹爹你疗伤好么?”

  司马福又惊又喜,他像见了陌生人似的瞪着司马芝,直喜得老泪纵横,连声道:“好!好极了!芝儿,司马氏就只剩下你一点血脉,你但能恢复灵智,是否替爹爹疗伤也不打紧了,爹爹就算身入九泉亦含笑了。”

  司马福说罢,便向天机僧拜辞,先行下山,回家设灵拜祭亡妻去了。

  天机僧目送司马福的背影远去,心中暗道:司马施主至今尚未知他司马氏的另一血脉的下落,他料他走失的儿子必已夭折,他的全副希望,便放在女儿司马芝身上了。他又岂知他那失散儿子,才是这座大龙脉的最大得益者呢?但这等异兆太过玄幻奇妙,说出来也决计无人相信,因此天机僧也不敢泄此天机奥秘。

  他转望司马芝一眼,见她对父亲的离去,竟无半点依恋之意,心中不由暗奇,“芝儿,你舍得与爹爹分离吗?”

  司马芝笑了笑,道:“芝儿心中不舍,但自古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事本难全,而且芝儿知道,今日与爹爹暂别,是为拜师学艺,日后便有更长久的父女相聚的机会,既然如此,芝儿即便不舍,也只好藏于心底了。”

  天机僧一听,心中不由一阵欣喜,暗暗想道:司马芝所承纳的龙脉地力。虽然比上她那位未曾见面的兄长司马儿,但却足已令她心智开窍,既然如此,她身潜的阴中之阳龙气,便必定可以化解赵子龙身中的飞蝶蛊奇毒了。

  就在此时,天机僧闪眼望去,只见那墓碑上面,忽有鲜血般的液体渗出,沾在石碑上并不淌落,反而渐聚成形,竞是一朵盛放的含笑春花模样,奇异之极。

  天机僧不由一怔,心道:玉女峰含笑春花龙脉竟如此雄厚,下葬不到二个时辰,便迭现异兆,须知此乃鲜血龙脉相汇现形,开花结果之吉兆啊!

  当下天机僧不再逗留,带同司马芝、笑猴儿,三人一道下山,向东面的武夷山方向疾奔而去。天机僧知道,此时距他离开武夷山已十三天了,他与赵子龙约定在十五天后见面,便须在二日二夜之内,奔行近千里。这对自己和笑猴儿并不算十分吃力,但未知司马芝是否可以支持?因此下山之后,天机僧便施展绝顶神功,挟带司马芝,一路向东飞掠。

  此时天机僧并不知道,为了解救赵子龙身中的桃花魔煞——飞蝶蛊毒,在武夷山北面的天柱峰,此时正有一对金重玉女在四周勘察。

  男的手执羽扇,英姿勃勃,女的俏如仙子,娇态迷人,两人携手并望,奔行于天柱峰山野间,犹如一双神仙侠侣。

  忽地,那男的伸手向前面一指,轻声道:“师妹,快看前面那七彩云石。”

  那位师妹闻声向前一看,只见十丈远处,一块七彩的石上,有五只云雀落在七彩云石的上面,吱吱喳喳,十分快乐。

  少女奇道:“诸葛师哥,这五只云雀落在七彩云石上,彩翼翩翩,十分悦目,但这是什么征兆呢?”

  那男的原来是诸葛亮,那少女自然便是他的师妹雕雪了。

  当日诸葛亮和雕雪,在路上和赵子龙偶遇,诸葛亮指示赵子龙一直向南行,便可化解他运命中的桃花魔煞。然后两人便一直西行,于蜀川四周堪查,不久两人又折返南面,向正处多事之秋的中原进发。

  途中诸葛亮忽然决定,无论如何非要上福州武夷山一行。雕雪知道,诸葛亮是放心不下,打算亲自出手,替赵子龙化解魔煞了。

  雕雪甚少见诸葛亮为一偶然相遇的人如此费心,她冰雪聪明,稍一思索,便明白诸葛亮已断定,赵子龙乃“三分天下”天机势格中人,而且他十分欣赏赵子龙这位一代将才了。因此绝无异议,欣然与诸葛亮同行,齐赴福州武夷山而来。

  两人一路南行,不久便进入武夷山中,再一直南行,依赵子龙的命宫走向,果然便搜索到九松山峰脚下,巧与赵子龙相遇。

  赵子龙此时等天机僧回返已等了十三个日夜,正焦急时,诸葛亮和雕雪突然出现,赵子龙十分欣喜,犹如见了兄长亲人似的。

  当下赵子龙把自己的遭遇,对诸葛亮说了,诸葛亮运用师门所学,很快便发觉,赵子龙已身潜飞蝶蛊奇毒,只要这奇毒一旦发作,便必与奇淫之人,终日沉迷于色欲,直至精血枯尽而亡,十分可怕,十分歹毒,当直是一场可怕的桃花魔煞劫数。

  赵子龙又告知诸葛亮,说天机僧已正为他奔走,寻求化解之法。可惜他出外已十多天,至今仍未回来,想必是解救之法难寻,眼看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又说他打算自己运功驱毒,可惜经脉似已受阻,百般努力亦徒劳无功,正焦急时,恰与诸葛亮相遇。

  诸葛亮问明情形,他已知赵子龙身中的奇毒,决非凭功力所能化解。他思索一悉,心想:这飞蝶蛊奇毒乃桃花魔煞中的一种,与赵子龙的运命本有极大渊源,既然如此,为甚不可以大地龙脉的威力,去化解赵子龙运命中的这一段劫数呢?奇妙的是,诸葛亮与天机僧,似心有灵犀一点通,二人虽然殊途,但竟同归于龙脉地力这一大奇学上面。

  诸葛亮打定主意,也就毫不犹豫,吩咐赵子龙在此地待候天机僧回返,他自己和雕雪一道,遍察武夷山的地脉风水,以图就近寻获一处龙脉大地,以其强大威力化解赵子龙的桃花魔煞劫数。

  于是诸葛亮和雕雪,不辞千辛万苦,于一日一夜间,走遍了武夷山上的九道溪注,三十六座山峰。

  此时,两人正好抵达武夷山的主峰天柱,正巧看见五色云雀降落七彩云石上的奇景。

  当下雕雪十分惊奇,忙问诸葛亮那是什么征兆,她虽与诸葛亮同出庞德公的天机门,但诸葛亮自幼得庞德公的启蒙,于天机、地脉两大奇学上的本领,比雕雪这位新入门的师妹,毕竟强得多了。

  诸葛亮欣然道:“师妹,师父曾道地脉学之最高境界,乃于寻龙点穴上一击必中,你看这块七彩云石,是否与那龙穴有关呢?”

  雕雪格格笑道:“师父并未向我传授地脉之学,我又怎会知道?师哥快别卖关子啦。”

  诸葛亮微微一笑,趁机启发道:“你再向四周瞧瞧,看看能领悟什么?”

  雕雪果然向四周望去,但见天柱峰果然十分奇特,四面群山环绕,恰似一座护卫屏障。雕雪虽然不精此道,但冰雪聪明,细看之下便略有所悟,笑道:“师哥啊!雕雪以为此峰四面有山环绕护卫,外观上看,其势格便安稳得很埃”诸葛亮一听,不由欣然一笑,点头道:“好啊,帅妹果然不愧是师父判断的天机侠女,虽从未涉猎此道,但悟性奇高,果然被你瞧出此峰的精髓来了!那么师妹你再数数看,四面环绕之山,到底有几座?”

  雕雪四下顾盼仔细分辨,便格格笑道:“师哥,我素闻武夷山有‘三三曲溪、六六环峰’之说,此峰形如天柱,东面两峰分别似天鹰、玉燕,南面一峰形状似秋雁,西面一峰似喜鹊,北面一峰似翩鸿,共为五山环绕天柱峰。又天柱峰似男子昂然屹立于天地,五山环绕似健美娇凤,这岂非五风朝阳吗?”

  诸葛亮含笑点头,道:“很好!但还有什么?”

  雕雪道:“还有呵……自然是五只彩雀,降落于七彩云石上啦!不得了,这恰好是五合一奇观也。”

  诸葛亮微笑道:“不错,五山彩云石又恰位于天柱峰,五雀飞落云石上,七彩云石又恰位于天柱峰的中央,师妹,由此你又得出什么判断?”

  雕雪又喜又奇,格格笑道:“到底是甚名堂?”

  诸葛亮断然说道:“按方位形势判断,七彩云石下面,便是潜龙结脉之处,按其形格,又可称之为五凤朝阳大龙脉也。”

  雕雪大喜道:“那五凤朝阳大龙脉有甚用处?”

  诸葛亮道:“五凤朝阳,即五山护一峰,五阴旺一阳之奇格,威力之大,足可令人起死回生,更可化解人间一切奇阴之毒。”

  雕雪一听,忙道:“那赵子龙这小子身中是什么毒性呢?”

  诸葛亮道:“赵子龙所中的乃飞蝶盅毒,其性属阴中之阴奇毒……”雕雪立刻道:“师哥,你既然说五凤朝阳大龙脉有威力,足以化解人间一切奇阴之毒,那岂非便可化解赵子龙身上所中之阴中之阴的飞蝶蛊奇毒吗?师哥快设法为赵子龙这小子解毒埃”诸葛亮一听,见雕雪情急之状,不由笑道:“怎么了?师妹,你为甚忽然如此关切赵子龙这小子来?”

  雕雪笑道:“初看赵子龙,以为他是曹操派来追杀我等的奸细,但如今看来,他不但并非奸细,反而是一位重诚守诺的少年侠土,自然便希望他平安成才啦!咦?这有什么好奇怪啊?”雕雪忽然古怪的笑了一句。

  诸葛亮此时的俊脸忽地泛出红晕,他的心事似十分微妙,但又似怕被雕雪窥破心中之秘,故意淡然说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句……师妹不高兴我这样问么?”

  雕雪绝顶聪慧,她已捕捉住诸葛亮刚才瞬间的不自然,似含有一丝妒意,而且这妒意显然是因她而生的,她醒悟此点,不由一阵心花怒放,俏脸笑如花开,道:“不!我高兴……我十分高兴……”诸葛亮此时触着了雕雪火热的眼神,心中不由微荡,连忙掩饰笑着说:“为甚如此高兴?师妹。”

  雕雪的的的注视诸葛亮,俏脸红红的嚷道:“为什么?因为是师哥你着紧雕雪,才会有此问法埃”诸葛亮俊脸不由又一红,因为他虽然精于天机兵略之道,但对于女孩子那微妙的心性,却是一窍不通,他见自己的心思被雕雪窥破,便显得很不自然,讪讪的一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怔了怔,连忙掩饰说道:“时候不早,师妹,快赶回赵子龙那儿去……他等待的天机僧,或许已回返了。”

  雕雪甜甜的笑着答应,随诸葛亮转回赵子龙所在的武夷山西面山脚。

  远远的,雕雪已瞧见山脚秘洞那里,忽然多了一老二少三人,老的是一位白髯和尚;少的却是一男一女,男的有五分像猴儿,眼睛却如火般的灼亮;女的十分俏丽,步态亦十分轻盈,似已有极深的轻功根基。而她熟悉的赵子龙,此时却痛苦万状,盘膝坐在地上,那老和尚的双手,正搭在他的背上,似在助他运功疗伤!

  雕雪一见,立刻便抢先奔了过去,尖叫一声:“喂……赵子龙他发生什么事了?昨日他不是还好端端的么?怎会如此模样?”

  诸葛亮此时也一掠而至,他也不及询问,掠到赵子龙的身前,抓起他的手脉,仔细揣摸一番脉象,便吃惊的叫了一声:“子龙!你的潜毒,怎会提早发作了?”

  赵子龙此时双目紧闭,脸如红火,身体四脚却冷如冰雪,根本说不出话来。

  此时那老和尚一面运功助赵子龙抗毒,一面奇道:“这位施主好眼力,怎的把脉便知道施主身中奇毒?且知是提前发作呢?”

  诸葛亮知道这老和尚必是赵子龙所称的天机僧了,他在蚬山时,亦曾听师父庞德公提及,他有一位师弟叫李秋风,与他同出天机门,后来庞德公上了蚬山潜修,而李秋风因一段感情纠葛的打击,身入空门,于武夷山天机庙隐世不出,他心想:莫非这位天机僧,便是师父提及的李秋风么?诸葛亮心中转念,便试探问道:“大师,实不相瞒,我乃蚬山天机侠隐庞德公的弟子诸葛亮,请问大师法号是否出自天机庙呢?”

  老和尚原来果然是天机僧,他尚未及答话,一旁的笑猴儿已忍不住插嘴道:“这位大哥哥!我这大师伯伯法号叫天机僧,那自然是出自天机庙啦!大哥哥原来亦是天机门下,那大哥哥与大师伯伯,岂非一家人吗。”

  诸葛亮心中一动,又忙道:“原来是大机庙的天机大师!

  听我师父提及,他有一位师弟李秋风,于武夷山天机庙潜修,未知大师是否认得此人?”

  天机僧一听,目中精光一闪,似因“李秋风”三字忆起痛苦往事,即长叹一气,道:“此人即老衲,老衲即此人也!但那李秋风三字已逝,师侄又何必再提呢。”

  诸葛亮一听,便知天机僧果然是师父庞德公的师弟了,他连忙向天机僧俯身拜道:“师侄诸葛亮,拜见师叔……”一面又示意雕雪上前,向天机僧道:“师叔,这位是师父庞德公门下的女弟子雕雪……师妹,快上前拜见天机大师叔。”

  雕雪一听,亦连忙向天机僧拜道:“师侄雕雪,拜见师叔。”

  天机僧目注诸葛亮一眼,欣然的点头微笑,似十分赞赏,但当雕雪拜见时,天机僧却微微一怔,含笑道:“噢?姑娘原来是庞师兄所收的女弟子么?但据老衲所察,姑娘本姓决非姓雕,而是另有其姓是么?”

  雕雪一听,不由俏脸一红,因为她原来的姓氏,与一段孽缘相连,虽然有助于百姓苍生,但在她的心中,毕竟是羞于提及的尴尬事……幸而诸葛亮深知雕雪的心思,见状便向天机僧含笑道:“师叔为甚有此推断?”

  天机僧目光如电,洞悉世人奥秘,他见了雕雪的情状,更证实了他的判断。于是亦微微一笑道:“我看雕雪师侄玉洁冰清,其命格唯有以秋露为食的蝉方可匹配,又蝉者貂也,综而推断,雕雪师侄令老衲忆起一位曾为天下百姓苍生惩恶除凶的奇女子名字。如此而已,说出来不值一笑。”天机僧心胸仁厚,知雕雪女孩子心性,必不欲再提往事,便既隐点出了雕雪的原来姓貂,但又把其中的奥秘隐去了。

  雕雪已领悟了天机僧的用意,她含羞带笑的向他再拜道:“多谢天机师叔。”

  天机僧亦十分欣赏雕雪这位女师侄,他不由呵呵笑道:“雕雪师侄,你能投入师兄门下,是你自身的命格福气,多谢我作甚?”

  雕雪格格笑道:“雕雪多谢师叔的宅心仁厚埃”大机僧闻言,与诸葛亮相视,两人皆会心一笑。

  其中的玄机奥秘,也只有他三人才明白了。

 
第六章 龙脉化煞

 

  此时赵子龙的身子,却忽然猛烈的抖颤起来,脸上的火红亦开始转白复青。

  天机僧见状,不由大吃一惊,心想:不料我以无尚真力,助他抵御飞蝶蛊毒的阴中之阴寒气,竟亦徒劳无功,却反而更促其加速发作了!我原来欲以司马芝那阴中之阳的龙气化解他的阴中之阴毒性,需两者阴阳相配,但赵子龙目下的情形,却如何与司马芝说呢?我的化解大法,只怕已迟慢一步了!

  诸葛亮见状,忙向天机僧道:“天机师叔!子龙身上潜毒,似与师叔的纯阳真气逆生抗拒,宜以别法化解。”

  天机僧收回按在赵子龙背上的掌力,叹了口气,道:“此点我亦始料不及!我欲以男女阴阳互配大法,化解其毒性,但赵施主身潜毒性,竟提早发作,我的化解之法便无法施为矣。哎,不料赵施主运数中的桃花魔煞竟然如此之厉害,只怕已难逃此劫也。”

  此时,司马芝这位欢乐之女,竟忽然接口道:“大师伯伯!

  这位大哥很辛苦啊!为什么不再助他运功疗伤呢?”原来司马芝跟随天机僧,返回武夷山,自见了赵子龙之后,不知怎的,她虽与他初见,心中却有一股热流似的感觉,她俏丽如含笑春花的脸色亦不禁一阵绯红。她但觉得,她与这位大哥哥,就如早就相熟,十分亲切,因而对他不由十分关切。

  天机僧此时正苦苦思索,也无暇理会司马芝的意思。

  诸葛亮微一沉吟,即断然说道:“天机师叔!按子龙目下的情形,看来唯有以大龙脉地力助其化解了。”

  天机僧不欲泄漏其中的玄机奥秘,便以传音人密的功夫,向诸葛亮传话道:“诸葛师侄,此龙脉化煞大法,我早就布伏妥当,老衲带来的这位少女司马芝,便是含笑春花大龙脉之女,其龙气属阴中之阳,只要与赵施主阴阳配合,便足以化解赵施主身中的阴中之阴奇毒也,不料他的毒性,却提早发作,以他目下的危状,又怎与这阴中之阳的少女配合呢?老衲亦正为此而惶急不安。”

  诸葛亮立刻以密音传话说道:“天机师叔,在你回返之前,师侄已与赵子龙相遇,知其情形,为化解其毒,已预先寻堪了一座五凤朝阳大龙脉,其龙气极盛,未知是否可以化解赵子龙命数中的桃花魔煞呢?”

  天机僧一听,眼神不由一亮,喜道:“竟有此事,五凤朝阳大龙脉,乃阴中之阳龙气之首选,比我堪得那含笑春花大龙脉更强数倍,当然可以解赵施主的桃花魔煞也!师侄却于何处寻得此惊世龙脉呢?”

  诸葛亮道:“也不远,位于武夷山天柱峰的山颠正中罢了!不如待师侄引领师叔先行查证一悉好么?”天机僧到底是师叔,因此诸葛亮为表尊重,又补充了一句。

  不料天机僧却豁达的笑道:“师侄,不必了!据我观察,你已尽得庞师兄的天机、地脉真传矣!你既已确判,必有其根据,何必再费时失事?老衲这便携赵施主一同前去,以求那五凤朝阳龙气的荫庇吧。”

  天机僧说罢,即毫不迟疑,打算挟带赵子龙前去,诸葛亮却已抢先一步,把赵子龙负于背上,领先而去,天机僧、雕雪、笑猴儿、司马芝等一老三少,亦随后跟上。

  不一会,众人便抵达天柱峰颠。天机僧也无心欣赏天柱峰缔丽风光,目中精光四射,先向四周搜索一遍,他的眼神也再一次一亮。因为天机僧此时亦忽然察觉,那五凤朝阳大龙脉,竟然就潜隐在与他日夕相对的武夷山上……他亦曾经多次踏足天柱峰,但当时竟未发觉,此峰的正中,竞隐伏着一块十分奇特的七彩云石!而若无这块奇石的出现,那四周五峰的方位极难判断,也难怪七彩云石下面的大龙脉,竟于天机僧眼下错失了!

  天机僧醒悟此点,他不由在心中暗道:“诸葛亮果然不愧为天机门的首徒,就凭他这一手精湛绝伦的寻龙堪舆地脉奇学,便足能令他傲视天下,亦足以令我天机门弘扬天下了!

  天机僧心念电转,便故意向诸葛亮道:“诸葛师侄,此处果然正是五凤朝阳的真龙结脉之地。但其形势之优又在何处呢?”天机僧这是有意考究诸葛亮的寻龙堪舆绝学了。

  诸葛亮一听,毫不犹豫,即朗声道:“此天柱峰形势鹤立鸡群,可视作寻龙堪舆学上的祖山,祖山之东,有天鹰、玉燕两峰峙立;祖山之北,有扁鸿形峰耸峙;祖山之西,有喜鹊峰弓吭欲歌;祖山之南,有峰如秋雁长相厮守。而五雀可视为五凤,天柱可视作一大奇阳,综而论断,岂非五凤朝阳大龙脉之奇格么?”

  天机僧欣然而笑,又道:“那整体形势而论,又有何优胜之处?”

  诸葛亮道:“此峰脉势,有如辞权下殿,起伏低昂,如万马奔腾,踊跃驰聘而来,潜而结穴,展开脉象,冲起奇阳大势,龙气凝聚,实乃千百年难遇之五凤朝阳大龙脉也。”

  大机僧立刻道:“既然如此,诸葛师侄打算如何施为呢?

  须知赵施主已等不及地力的潜移默化了。”

  诸葛亮微一沉吟,即决然说道:“若师叔并无异议,我打算为赵子龙施行请龙入体、速助其化之法。”

  天机僧一听,欣然点头道:“五凤朝阳龙脉威力无比,施行请龙入体、速助其化大法,确是目下唯一的解救方法了!

  事不宜迟,诸葛师侄可速作施为。”

  诸葛亮此时也毫不犹豫,把昏迷不醒的赵子龙,背到七彩云石旁边,搬到云石上面,请司马芝姑娘在一旁扶持赵子龙坐下。

  然后诸葛亮即大声道:“我于龙脉东面朝明掌施法,请天机师叔站于西面,笑猴儿小兄弟站于北面,雕雪姑娘站于南面,以助我护法。”

  天机僧一听,毫不迟疑,即依诸葛亮的吩咐,挺立于七彩云石的西面,与东面的诸葛亮相对,肃然凝立不动,笑猴儿见天机僧亦如此尊从诸葛亮这大哥哥的指引,他虽然顽皮,亦决计不敢不从,呼地一下,便跳到北面去作护法去了。雕雪深知诸葛亮的天机神通本领,已不在师父之下,因此早就掠到南面,收敛笑容,肃然俏立。

  而坐在赵子龙身侧的司马芝,则小心翼翼的扶持,她的脸上,痴迷的笑意己尽失,代之以满脸的关切。

  诸葛亮见各人均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心中欣然。他也再不迟疑,默运师门的无为真气,将真气贯于右手五指,突地五指疾出,五股强劲的无为真气,即向四面疾射而出,破空啸啸,刺人心魄。五道强劲真气,分别射向东西的天鹰、玉燕两峰,南面的秋雁峰,以及西面的喜鹊峰,北面的翩鸿峰,强劲无伦,令人震骇。

  五峰的精魄,似乎亦受了震荡,发出一阵奇妙的嗡嗡回响。

  就在此时,五峰山体,突然冒出五朵分为橙、紫、蓝、白、黄五色的烟云,形如天鹰、玉燕、秋雁、喜鹊、翩鸿,冉冉而升,款款飘来,竞一齐落于诸葛亮的右手掌心上……其状之奇异,其色之瑰丽,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诸葛亮此时又沉喝一声道:“五峰精魄,借你龙气、五凤朝阳!速速去来。”

  诸葛亮话音未落,他掌心上的五凤彩云,竞款款而起,冉冉朝向七彩云石上正昏迷不醒的赵子龙头上飘去,又忽然一沉,五凤彩云竟然落在赵子龙和司马芝的周围,瞬间把两人笼罩住了!

  在五凤彩云的笼罩之下,在七彩云石上的赵子龙和司马芝,完全隐入五色彩云中不见了,也不知两人于五色彩云锦帐下发生什么风流艳遇。

  笑猴儿对赵子龙和司马芝这两位大哥哥、姐姐印象极佳,因此十分关切两人的安危,见状不由失声尖叫道:“不好了。诸葛哥哥,赵子龙大哥和司马芝姐姐,被五峰飘来的五色彩云吞噬了!猴儿久处深山野岭,不怕浓云迷雾,待猴儿进去云帐,救他两人脱险好么?”话音未落,笑猴儿便已欲飞身掠起,扑入五色彩云之中去。

  诸葛亮此刻正凝神施展借龙入体、速助其化的大法,根本无暇分身阻止笑猴儿的莽撞,若他真的闯入五色彩云帐之中,那赵子龙和司马芝的化合,便必定半途而废,不但不能化解赵子龙身中的桃花魔煞,两人的经脉亦必因亢发而不能化合,导致亢奋激爆,轻则内力尽失,成了白痴废人,重则生命不保,呜呼哀哉。

  幸而天机僧正以他的无尚天机神功,神游四野,百丈内外落叶飞花,亦难瞒他的耳目,笑猴儿的轻微激动,立刻便被天机僧察觉,此时笑猴儿正在提气,欲一跃而起,天机僧右手轻轻一弹,一缕劲气飞射笑猴儿的曲泉穴,曲泉穴是人腿中枢大穴,被轻击之下笑猴儿立感腿部一麻,再也跳不起来了。

  随即一楼尖音直钻入笑猴儿的耳际:“找死么?猴儿!

  你如此莽撞,欲把赵施主和司马姑娘双双害死吗?”

  笑猴儿一听,便知是天机僧出手制止他跳起,又出声示警。他虽然年仅十四岁,但自小即参佛禅之学,对传密达意这等静功特别精进,因此已能运用自如。笑猴儿连忙分辩道:“猴儿这是欲去救人,怎会是害死人呢?”

  天机僧道:“猴儿,那五色彩云帐,是诸葛师侄施展的五凤朝阳的无尚寻龙大法,正助赵施主化解身中的奇阴蛊毒,亦正助他破解他命数中的桃花魔煞的劫数。而绝非什么吞噬也!你若鲁莽闯入,那便坏了两人的化合,亦即破了诸葛师侄的寻龙大法,不是将二人害苦了吗?”

  笑猴儿一听,这才明白了一半,他不禁吐了吐舌头,向天机僧扮了个知错的鬼脸,但又立刻好奇的问道:“知道了,大师伯伯!但为甚诸葛哥哥这寻龙大法,便可如此奇妙,将赵子龙大哥哥身中的毒性魔煞化去呢?”

  天机僧见笑猴儿十分聪慧,心中嗔怒尽消,欣然启发道:“猴儿,你知道么?那五色彩云,即拱卫大柱峰的五大龙气,若是将之请来,直接导入司马芝姑娘的体内,即一身兼具六大龙脉元气,乃属阴中之阳,强大之极,看她再与赵施主化合,那便足以化解人身上命数中的阴中之阴毒性和桃花魔煞劫数矣,此法之神奇妙幻,连我亦是平生仅见,可知诸葛师侄之能,已不在老衲之下了!好!很好!天机门有此衣钵传人,庞德公师兄果然独具慧眼。”

  就在天机僧与笑猴儿对答之际,七彩云石上面,笼罩住赵子龙和司马芝的那五色彩云帐,忽然一阵急骤的晃荡,随即缓缓往中央收缩,逐渐缩细,到最后忽然消散。只见那七彩云石上面,赵子龙和司马芝仍好端端的贴身而坐,神态十分亲密,但两人到底在五色彩云帐中有甚奇遇,那便只有他二人才知道了。

  令人惊奇不已的是,赵子龙片刻前仍昏迷不醒,此时却忽然呵呵大笑,随即与司马芝手挽手,一跃而起,神彩飞扬,红光满脸,哪还有半丝劫煞病态?而司马芝亦如脱胎换骨,她娇柔的依偎着赵子龙,甜甜的娇笑,一派大家闺秀的神采,她昔日的痴迷傻气,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赵子龙和司马芝,二人携手并肩,双双走到天机僧面前,俯身下拜,一面道:“多谢大师一番造就恩情。”

  天机僧不由欣然笑道:“好!恭喜赵施主和司马芝姑娘,你二人的运命劫数,己被龙脉地力化解了!此后平安无恙,百毒不侵,必成大器!不过最有功的并非老衲,而是老衲的师侄诸葛亮,你二人还不上前致谢?”天机僧十分欣慰,先前的忧急亦一扫而空。更令天机僧感到欣喜的是,他出身的天机门,如今竟出了诸葛亮这位一代天机传人,天机僧虽然已臻四大皆空,但亦不禁甚感欣然。

  赵子龙和司马芝果然走到诸葛亮身前,正欲下拜,诸葛亮已含笑伸手,与两人合握,一面道:“子龙,我与你一见如故,心中已视你如弟,客气什么,而且彼此亦同为三分天机大势中人,日后必然聚首一堂,我与你理即自家兄弟也。”

  司马芝心性灵慧,她一听便向赵子龙含笑道:“子龙哥,你还不上前拜见兄长?”赵子龙微一怔,有点迷惑。司马芝连忙道:“这位诸葛哥哥既已视你为弟,他便即有与你结拜为异性兄弟之意埃”赵子龙一听,不由又惊又喜,他也毫不犹豫,当即向诸葛亮道:“若诸葛兄有此美意,我赵子龙十分乐意,但未知小弟是否有此福气呢?”

  诸葛亮闻言欣喜的笑了,他也不答话,伸手握着赵子龙的左手,走回七彩云石前面,两人跪下,向七彩云石叩拜,一同誓道:“今以五凤朝阳大龙脉为证,我等诸葛亮与赵子龙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日后彼此情同骨肉,誓死相扶,结义之情,永世长存。”

  两人誓毕,叙了年庚,诸葛亮年已二十有三,年长赵子龙二岁。赵子龙以弟之礼,拜见了兄长诸葛亮;诸葛亮欣然而受,与赵子龙四手相握,兄弟情谊,溢于言表。

  天机僧此时亦十分高兴,连连点头,笑道:“好!很好,两位同属三分天机大势中的英侠,于大龙脉五风朝阳的面前结义为兄弟,日后共同匡扶明主,乃千古流传的佳话也。”

  司马芝此时含羞带笑,亦上前向诸葛亮万福道:“小妹司马芝,拜见兄长。”

  诸葛亮微一怔,但立刻醒悟,司马芝这是以赵子龙的妻室身分致礼,诸葛亮不由亦含笑回了一揖道:“原来是弟妇,愚兄回札了。”

  三人这一互拜相认,却惹嗔了一位俏姑娘,只见雕雪俏脸忽红忽白,似在拼命抑制,终于却忍不住了,含笑嗔道:“你等千拜万拜,便忘了我这位师妹了么?”

  诸葛亮见雕雪因这等事发急,心中不由又好笑又好气,他也不忍令雕雪难受,便向赵子龙道:“雕雪姑娘是我师妹,年正二十,少贤弟一岁,贤弟可愿意结交这一位义妹?”

  赵子龙欣然笑道:“雕雪姑娘冰雪聪明,又是同出兄长一门的高徒,能够结为义妹,赵子龙乐意之极。”

  雕雪这才欣然而笑,她走上前来,向赵子龙盈盈一福格格笑道:“义妹雕雪,拜见子龙二哥。”

  四人以兄妹相见,欣然相聚,可把笑猴儿冷落了,只见他又急又气,抓耳挠腮,终于忍不住一下掠到天机僧面前,气道:“大师伯伯!此处已无猴儿容身之所,快带猴儿回天机庙去埃”天机僧已窥透笑猴儿的心思,却故意逗他道:“猴儿啊,天大地大,为甚反而没了你一头猴儿的容身之处?”

  笑猴儿酸溜溜的说:“你不看人家兄啊妹啊的相认结拜么?但笑猴儿却始终孤身一人,伶仃冷落,连司马姐姐有了子龙哥哥,便也不再理会猴儿了!猴儿留着又何必惹人生厌埃”天机僧闻言,不由心中一动,暗道:笑猴儿跟我十多年,亦是让他出外历练的时机了……不料诸葛亮亦有此意,他向笑猴儿含笑道“猴儿弟弟热血心肠,刚才以为子龙哥哥和司马姐姐有危,竟不顾安危,欲闯入那龙气幻景之中救人,虽稍嫌鲁莽,但侠义之心可嘉可奖,我看子龙哥哥和司马姐姐不但不讨厌你,反而十分欢迎你一道闯江湖呢。”

  笑猴儿一听,忙向赵子龙道:“真的么?子龙哥哥。”

  赵子龙欣然道:“猴儿弟弟于我有引见之恩,子龙亦视你如弟弟,自然真的乐意带你一道出外走走。但未知天机大师是否允准罢了。”

  笑猴儿不由心花怒放,他一步跳到天机僧面前,急道:“大师伯伯!你准许么?”

  天机僧欣然笑道:“大师伯伯早有让你出来历练的念头,可惜一直未有合适之人托附。如今你有幸遇上子龙哥哥,视你如弟,老钠十分放心,岂有不准之理?但有一个条件,未知猴凡是否答应?”

  笑猴儿一听,头皮便一阵发麻,愁眉苦脸说道:“大师伯伯,除了打坐参禅外,猴儿便什么条件也肯答应!但千万莫要猴儿打上三日三夜的禅座埃”笑猴儿惶急的模样,把天柱峰上的老少逗乐了。

  天机僧怜爱的伸手轻叩了笑猴的脑门一下,含笑道:“猴儿,大师伯伯为陶冶你的猴性血脉,不得以以佛禅打坐来冶炼,如今你的猴性已去八九,这佛掸打坐自然也可从宽免却啦!但你须记住,出外不许胡闹,一切听从子龙哥哥教导。

  你若调皮捣蛋,我虽隔千里,亦必捉你回来,罚你打坐三个月,知道么?”

  笑猴儿一听,立刻道:“是!猴儿答应。”

  司马芝笑道:“猴儿弟弟,为甚答应得如此爽快?”

  笑猴儿向司马芝扮了个鬼脸,笑道:“若罚猴儿打坐三个月,猴儿的小命也就完了,我自然立刻答应守规矩也,这叫好猴不吃夺命果埃”众人不由大笑,天柱峰上充满一派欢乐。

  诸葛亮趁便,向天机僧请示目下的天机大势。天机僧亦十分赞同诸葛亮天下势必三分的见解,他仅提出一点,便是无论如何要时刻以天下苍生百姓的安危为念,力求于战乱屯尽量设法护保天下生灵,免陷中华九州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诸葛亮表示,他一定牢记天机僧的教诲。

  天机僧又向诸葛亮提及赵子龙的运数,赵子龙他命数中的桃花魔煞虽然已经化解,但他牵涉师门的一段恩怨,仍须他去代为化解,因此不宜过早投入天下三分大势漩涡中去,但只要天机大势演行到一定的机缘,不但赵子龙,只怕就连他天机僧自身亦不能置身于外,诸葛亮沉思片刻,虽然他尚未能确判天机僧见解,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师叔,诸葛亮也不便强烈的反对,因此也就打消邀赵子龙同返荆州蚬山脚隆中的念头。

  诸葛亮向赵子龙殷切说道:“子龙弟,你若了断江湖武林中事,务必前来隆中相会。”赵子龙虽然也舍不得与诸葛亮分手,但师命难违,他也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侍师门之事了结,便必赴隆中相聚。

  诸葛亮眼见诸事已了,便不再逗留,向天机僧拜辞,然后与雕雪一起,离开天柱峰,下山去了。

  诸葛亮离开后,天机僧知化解那一段孽缘的时机已然来到,便毫不犹豫,着赵子龙引领司马芝,带同笑猴儿,以及天机僧手书的一封引荐信函,出发往千独峰,拜见独臂神尼。

  三人经一番跋涉,终于上了千独峰,独臂神尼性极孤僻,见赵子龙并无达成杀火焰仙子的任务,便即回山,初时甚为震怒,欲将赵子龙驱逐下山。

  就在赵子龙为难之际,司马芝和笑猴儿二人,却一同把独臂神尼逗乐了。司马芝是含笑春花大龙脉之女,而笑猴儿则是猴性未脱的灵童,他二人合力齐心,当今世上,只怕没人能抵抗这二大魅力,终于,近七十年来,独臂神尼第一次发出笑声,这一笑,顿把独臂神尼积压的抑郁驱散了。

  独臂神尼面冷心热,在她心中,其实视赵子龙如亲子。

  当她得知天机僧为救赵子龙的生命,付出不少代价,她心中对天机僧的怨恨,不由也减缓了一半,再加上天机僧又替她寻选了一位令她十分满意的女徒弟司马芝,又知司马芝已于五凤朝阳的幻景中,与赵子龙化合,更是满心欢喜,心中暗想:这下千独峰岂非变作天乐峰了么?

  她心中欣慰之极,对火焰仙子的仇恨不由也消减了,她竟破例向赵子龙含笑道:“好!龙儿,你为师父带回如此一位妙师妹,为师便原谅你所犯违师命之罪,但有一件事,便是你须代师教授师妹武功,半年之内她若不能达高手之列,那便二罪俱罚,重重惩治,你可答应了?…赵子龙深知此乃独臂神尼十分欢喜司马芝,又为了让自己能和司马芝能朝夕相对之故才有此说,心中十分感激,忙道:“是!龙儿遵命。”

  于是,赵子龙便留在千独峰,不分日夜教授司马芝的武功。司马芝果然不愧为含笑春花大龙脉之女,悟性之高连独壁神尼在暗中审察亦感惊奇,笑猴儿则随山乱跑,或跟随司马芝,或向独臂神尼请教一些武功诀要。独臂神尼知悉笑猴儿悲苦身世,竟深有感触,视笑猴儿如自己的孙儿一般,十分亲切慈和。笑猴儿平生第一次尝到母爱,他快乐得几乎变作哭猴儿了。

  司马芝本来已具武功根基,身上又潜伏地脉龙气之灵,悟性奇高,短短半年,她的武功便足与笑猴儿并驾齐驱了。

  笑猴儿跟随天机僧十多年,武功之高,足列当世高手之列。

  半年后,天机僧实践他给独臂神尼信函中的承诺,亲赴千独峰,向独臂神尼赔礼谢罪。独臂神尼终于与天机僧聚首,她此时的心境已因司马芝这位快乐之女的感化,变得开朗,心中欣慰,甚至视作是一家人于千独峰团聚。

  身处欣慰奇福中的独臂神尼,对火焰仙子的仇恨不由也大大减轻。甚至开始对她有点同情了,天机僧又惊又喜,他也意料不着,司马芝这含笑春花大龙脉之女,他身上的欢乐龙气,竟然具有如此魅力,他因此断然的决定,欲带同独臂神尼、赵子龙、司马芝、笑猴儿同赴桃花门,化争早年这一段孽缘。

  火焰仙子自创立桃花门,虽然带着对天下美男子的仇恨,指使门下妖女四出迷杀青年英俊武林少年,以向有负于她的天机僧狠狠报复,但她内心却并不快乐,长年活于痛苦之中。

  此时天机僧等人抵临桃花门所在的桃花峰。火焰仙子闻讯又惊又奇又怒,她先是派出桃花女率门下妖女去迎战阻截。不料众妖女的迷魂妖术,被天机僧的佛门狮子吼神功震溃。众妖女不但妖术尽失,且都幡然悔悟,改邪归正,反戈一击,纷纷掠回桃花门,劝火焰仙子平息干戈。

  天机僧等人随后拥进,火焰仙子见无力阻止,又羞又气又辱。自忖必被独臂神尼狠狠羞辱。不料独臂神尼却带司马芝走上前去,诚恳说道:“哎,师姐,七十年往事如幻梦,谁是谁非也过去了,相逢一笑千怀醉,笑做乾坤泯恩仇埃”火焰仙子正惊疑问,司马芝已走上前去,向火焰仙子拜道:“师侄司马芝,拜见师伯火焰仙子。”火焰仙子正感惊疑,蓦地一股强烈如火般灼热的欢乐之气,从司马芝身上飞射而出,把火焰仙子周身笼罩,火焰仙子但感心胸一阵灼热,登时把她肺腑中的仇恨寒冰一概消融掉了。

  火焰仙子情不自禁,不由发出一阵欣然大笑,这一笑,将天机僧、独臂神尼、火焰仙子三人那段七十多年的恩怨,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含笑春花龙脉的欢乐龙气,果然玄妙之极。

  几天后,火焰仙子下令解散桃花门,一众桃花门的女弟子,发给路费财物,任其自由离去。桃花峰上,便只剩下天机僧、独臂神尼、火焰仙子三人独处。司马芝识趣,早就示意赵子龙和笑猴儿,随她一道出外游玩去了。

  笑猴儿但见桃花峰上桃花盛放,心中十分喜悦,悄声问赵子龙道:“子龙哥哥,桃花盛放,风景美艳。大师伯伯和神尼、仙子七十年后相逢,是否重回当年的故事呢?”

  赵子龙听了不由一怔,因为他虽然知道七十年前,他师父和天机僧、仙子的故事,但这等男女之间玄秘的感情事,对入世未深的赵子龙来说,又如何解释得了?

  司马芝见赵子龙被笑猴儿难倒了,怔怔的不知所措,她格格一笑,道:“你这小猴儿,人小鬼大,什么七十年前的故事?不能谈白说是七十年前的情侣么?但经七十年岁月的折磨,三人之间的情和侣,已非七十年前的景况了。”

  笑猴儿并不肯放松,又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司马芝微笑道:“七十年前的情侣,是活于人间的凡人感情生活,七十年后的情侣,却是活于玄幻景界的高人了,是情是侣?一切的一切,均随着这七十年时光的洗炼云散烟消,一切的一切,均是如幻如真、非幻非真的迷离妙境界罢了。”

  司马芝说到此处,忽地戛然而止,也不管笑猴儿是否明白,也无论笑猴儿再如何追问,也决计不肯多说一句。

  赵子龙也不想再思索下去,心想:师门的一段恩恩怨怨终于化解,一场潜伏的武林浩劫也终于消弥,我的师命也圆满达成,看来与兄长诸葛亮的约会,也应该是践诺的时候了。

 

第七章 逐鹿中原

 

  就在赵子龙相助师门化解一场潜伏的武林浩劫的同一时间,三分天下的大机大势,也正在急剧的演行。

  袁绍自从于汉献帝建安四年的三月击灭幽州的辽东自马将军公孙赞之后,因为消除了后顾之忧,在河北的翼州一带又有山河之固,迸可以攻,退可以守,在战略形势上占据有利位置。

  曹操在击败袁绍、张肃,消灭吕布后,他的地盘扩大了。

  但衮、豫两州是四战之地,亦即四面强敌环伺,四面受敌,又无山河可固守,即将到来的作战,被人抢占先机发动进攻,战略形势十分不利。

  而人力物力方面,袁绍的翼州本来是富足之地,素有“带甲十万、粮支十年”的美称。不过,由于袁绍连年与幽州公孙赞征战,虽然取胜,但自身的实力亦受到严重的摧残,己到百姓疲惫、仓库无粮的可怕地步。

  曹操方面,虽然因他的屯田策略,对其实力有所发展,但由于地处四战之地,所受的战争摧残,比袁绍的河北也不遑多让,因此整体的人力物力,曹操弱于袁绍。

  而双方的军事力量上,袁绍的军队有八十万之众,部队的装备有步兵用的坚铠万具,马匹的铠具有三百具,但军队经连年征战,已十分疲困,加上军队将领内部不和,不听号令,其实力大打折扣。

  而曹操所统的军力,只有三万余众,部队装备也只有步兵坚铠二十具,马匹铠甲不到十具,其装备比起袁绍的军队,不知差了多少倍。但曹操的军队上下齐心,纪律也比袁绍的军队好,更有保卫天子作号召,军心因而十分昂扬振奋,比之袁绍的军心厌战,显然又强多了。

  早在十八路诸侯结盟讨伐董卓时,袁绍便傲然的对曹操说:“我要南面据守黄河,北面控制燕代,然后率领大河以北的将士,南下以争天下。”

  曹操深知,袁绍这一次南下进攻,是实践他当年雄图中原、进取天下的野心大志来了,而袁绍的所谓“讨伐挟天子国贼”之言,不过是一个藉口而矣,因此曹操知道,他与袁绍的这一场决定生死的恶战,已不可避免了。

  当时,袁绍南下进攻曹操的战略部署分为六部分。

  其一,留第三子袁尚镇守翼州,次子袁熙镇守曲州,外甥高千镇守并州,别驾王修镇守青州。

  其二,军师审配,主持后方留守,运输粮草接应前方部队。

  其三,集中主力十万由袁绍亲统,直扑黎阳、许昌等曹操的命脉之地。

  其四,重整军队编制,解除反对南征的将领兵权,改作后军,随后接应,目标仍然是许昌。

  其五,前锋部队猛将颜良、文丑统率,直捣许昌。

  其六,派人联络南阳的张肃、荆州的刘表,以作外围援应。其中占据了徐州的刘备,则派人送联合作战的通知令。

  袁绍统领大军,从翼州南下,至曹操的豫州许昌之间,相距约五百里。

  进攻曹操的路线有三,其一是最近、最直接的一条,即黎阳、白马、阳武、官渡,直插许昌。其二则存左面的官渡以西,取道修武,渡过孟津,直趋阳城、叶县,以进击许昌的背后。

  其三则为从右路的官渡以东,取道衮州,沿济水至定陶,直趋雎阳、陈县、郾城,攻袭曹操的后方。

  袁绍拥有精兵主力十万,又处于主动进攻、外围作战,后方巩固的有利态势。如果兵分三路,从三面向曹操作分进合击,则曹操的三万兵力,必定被逼分兵接战,兵力更弱,极难支持久战。

  但袁绍却过于自大狂妄,欲以泰山压顶之势,集中一路,十万大军直扑官渡南面的许昌,这便犯了急攻冒进的兵家大忌了。

  曹操方面,投奔许都的大名士孔融,先就心惶,他向曹操进言道:“袁绍地广兵强,田丰、许攸皆一代谋士,颜良、文丑为勇将,恐怕此战难于克敌。”

  曹操最得力的谋士荀彧却反驳孔融道:“不然,田丰刚而傲上,难为袁绍相容,许攸含鄙枉法,不久必自毙,后方留守审配专横无谋,逢纪刚愎自用,上述诸人各怀异心,必生内哄,而颜良、文丑二人,匹夫之勇而已,运谋必可擒杀,何足畏惧。”

  曹操亦断然的道:“袁绍野心雄大,却才智浅薄;外表强悍,内里胆怯;其性情猜忌刻薄,将士离心:其军虽多,指挥不当,将士骄傲,军令不从,何足道哉?袁绍虽坐拥翼、并、青、幽四州之地,地广粮多,但这一切不久即为我所有,不足怯惧。”曹操深知与袁绍此战已势不可免,不是己死,便是他亡了!

  曹操决心以战求存。他颜然决断,抢占先机,先行攻陷徐州,消灭刘备这根插在他背后的芒刺。

  在曹操的全力进攻下,刘备仅有的二万兵力,帐下又并无善谋之士,虽有关羽、张飞之勇,到底无济于事。不久曹操便攻下徐州,刘备被逼与张飞一道,先行逃亡。关羽为保护刘备的两位夫人,在曹操的重重围困下,被逼向曹操投降。

  关羽在投降时,表示自己是降汉不降曹,曹操也欣然同意了,事实上,曹操此时正面临一场生死存亡的恶战,只要关羽不再与他为敌,便什么也会容忍了。

  曹操解除了徐州的威胁,便立刻赶回许昌,作出了连串部署。此时,他已准确的判断,袁绍的主攻方向集中于官渡,他的战略部署便是据此而展开的。

  曹操命河太守魏种牵制袁绍从并州进攻,以保障左翼的安全,命夏侯惇防守敖仓,派一部分守卫河南的孟津,以掩护他左侧安全。

  命于禁率步骑兵两千驻守河南延津,并下令吏郡太守刘延,扼守河南的白马,共同阻击南下的袁军。命程昱率兵七百人防守甄城,以保障右翼,又命藏霸率精兵攻入青州,牵制袁军。

  曹操自己亲率两万大军,防守许昌。他先命徐晃、张辽率一万兵力,进驻官渡,先行阻挡袁军,他自己则统率一万大军,及关羽、乐进、许褚数员猛将,以及最得力的幕僚郭嘉、荀彧、荀攸等谋士,先留驻许昌,随时准备开赴官渡,与袁绍的十万大军决战。

  曹操的部署有一个重要的特点,便是集中有限的兵力,在事先布置好的官渡阵地上,与远道而来的疲困的袁军决战,以逸待劳,限袁军于被动不利的作战环境。曹操战略部署的正确,是他战胜袁军的一个决定性因素。

  同时,曹操在此逐鹿中原的关键时刻,尚十分重贤爱材,他极尽能事,厚待投降的关羽,以及降将张辽等人,这几员猛将,感恩为他卖力,亦是曹操取胜的一大重要因素。

  此时,袁绍已统军进至黄河畔的黎阳郊外。距南面的许昌已不到四百里,只须攻下黄河南岸的白马、武源、阳武诸镇,便可进抵许昌的最后一道屏障——官渡,再攻陷官渡,则一百里外的许昌便唾手可得了。

  袁绍坐镇中军营帐,极欲尽快攻陷许昌,击灭曹操,则江山天下,他便已得其大半了。

  袁绍正自得意思忖,他的爱将颜良己进帐请求领军进攻黄河南岸的白马重镇,袁绍不假思索,便立刻同意了。此时袁绍最善谋的幕僚田丰,因反对袁绍进兵许昌,已被袁绍下狱,袁绍身边,便只有谋士许攸支撑,许攸闻颜良欲单独率军进攻白马,便连忙入帐,向袁绍道:“颜将军虽然猛勇,但性子狭隘,不能容物,不可独担此重任也。”

  袁绍傲然道:“颜良是我的上上之将,他的能耐,又岂是你们文谋之士能意料。”袁绍根本不听许攸的劝谏,下令颜良率前锋向白马重镇发动进攻。

  颜良率前锋三万大军,连夜开拔,向黄河南岸曹操地盘逼进。

  袁军前锋逼近黎阳,已迅速把黎阳攻占了,又乘势向白马重镇逼近。

  白马守将刘延,慌忙向许昌的曹操告急。

  曹操接报,立即与众将士商议退敌。关羽在许昌,受曹操厚待,又赠与吕布昔日的坐骑赤兔马,心中亦不由感佩。

  闻袁绍大军压境,便欲趁机打探兄长刘备的消息,赶到丞相府,向曹操请战道:“关某听闻丞相出兵迎敌,我愿作前锋。”

  曹操一听,心中犹豫,担心关羽因此探得刘备的去向,便舍他而去,终于婉拒道:“关将军勇气可嘉,但目前尚不须劳动将军坐驾,日后有急需,再来请将军相助好了。”

  关羽无奈,只好先行退下。

  曹操不敢迟缓,当即调集许昌的一万主力,由他亲自统率,开赴前线,相机破敌。

  曹操大军开到白马城之后,却不进城,将城中的守军调出一半,约五千人的兵力,加上本部的一万兵力,合共一万五千人,于城外险要布防,迎击颜良所率的三万大军。

  不久袁军已经逼近。曹操站于山腰,向下遥望,但见一片平川旷野,根本无险可守,颜良的前锋三万大军,已布成阵势,声势浩荡,十分惊人。

  曹操心中忧急,他向身后的吕布旧将宋宪道:“听说你是吕布帐下的猛将,敢与山下的袁绍大将颜良一战吗?”

  宋宪知曹操试探他的忠心,不敢怠慢,只好奋然答应出战,宋宪提抢上马,冲出阵前,只见颜良横刀立马于帅旗下,见宋宪闯阵,颜良大喝一声,拍马飞前,挥刀便劈,颜良的刀沉而猛,宋宪乍接,己手臂酸麻,不到三个回合,颜良大吼一声,大刀一挥,便把宋宪一刀劈于马下。

  曹操见状,吃惊道:“颜良果然勇猛。”宋宪的好友魏续怒道:“颜良斩我好友,我愿去报仇。”曹操点头答应。

  魏续持矛上马,冲出阵前,大骂颜良,颜良也不答话,拍马舞刀而上,仅一相交,魏续便被一刀斩了。

  曹操惊道:“如今谁敢上前应战?”

  徐晃奋然道:“我愿前去破敌。”

  曹操吩咐徐晃小心,他待徐晃又不同于吕布的旧将。

  徐晃拍马出战,与颜良大战二十回合,到底技逊颜良一筹,不敢恋战,回马退败而去。

  曹操诸将见了,均感骇然,暗道:颜良之勇,似不在当年吕布之下。

  曹操只好鸣金收军,颜良亦退回阵内,不再出来,曹操眼见初战便折损两员大将,心中甚感忧虑。

  谋士程昱道:“如今只有一人可破颜良了。”

  曹操道:“此人是谁?”

  程晃道:“除关云长外,别无他眩”曹操犹豫道:“确然如此,但怕关羽立了大功,便舍我而去。”

  程昱微笑道:“关羽不忘者刘备而已。刘备若仍在世,必投袁绍军中,如今正好派关羽破袁绍之将,袁绍闻报必迁怒刘备,则刘备必死,关羽回归之心从此断绝。此乃一石二鸟之计也。”

  曹操一听,喜道:“此计甚妙。”当下再不犹豫,立刻差人去请关羽前来助阵。

  不久关羽接令赶到,赴帅帐见曹操,曹操先行置酒招待。

  正饮宴间,有兵士入帐,报说颜良在阵前挑战,曹操即邀关羽上土山观看。

  但见颜良排出阵势,旗帜鲜明,枪刀林立,声势浩大,曹操叹道:“河北袁军,竟如此威壮。”

  关羽道:“我视之如土鸡瓦狗而已。”

  曹操又指道:“帅旗麾盖之下,穿绣袍金甲者,便是颜良,其威能似不在云长之下。”

  关羽受激,不由怒道:“在我眼中,颜良犹如插标待斩之囚罢了。”

  曹操故作吃惊道:“云长不可轻敌。”

  关羽奋然站起,道:“关某这便前去万军之中,取其首级以献丞相。”

  曹操身后的大将张辽,素与关羽友好,闻言连忙提醒道:“军中无戏言,云长宜小心应付。”

  关羽心中更怒,他也不答张辽之言,立即提刀上马,赤兔马快,风驰电掣般冲下山来,直闯袁军阵前,袁军被天神骤降似的关羽威勇吓倒,犹如裂浪似的退出一条路来,有稍阻挡的,人头立刻不见,谁还敢上前阻截?

  颜良正在帅旗麾盖下,立马舞刀,向山上的曹军挑战,神态十分狂傲,根本不将曹军放于眼内,不料关羽的赤兔马快如闪电,眨眼冲至。颜良正欲大喝,关羽的青龙刀已如泰山压顶劈来。颜良大骇,大刀猛回,欲加挡架。不料关羽的刀法如电奔,力如千钩,震开颜良的大刀,顺势下劈,呼地一下,已把颜良的人头斩落。

  关羽探身一拽,把颜良的人头捡起,悬于马前,舞刀杀出,袁军将士,心胆俱裂,四散奔逃。关羽入阵斩人出阵,快如闪电,如人无人之境。

  张辽一见,立刻挥军攻下山来,袁军大败,向北面溃逃,死伤过半。

  曹操端坐山上帅帐,闻报大喜。不一会,关羽已飞驰上山,手提颜良的首级,献给曹操,曹操不由叹道:“将军神勇,令人惊佩。”曹军中张辽等诸将,亦纷纷向关羽致贺。

  关羽微笑道:“我不足道,但我三弟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也。”

  曹操吃惊,回身向诸将告诫道:“今后如遇张翼德,切勿轻敌!你们可将此写于衣袍之内,以作警惕。”曹军众将,目睹关羽之勇,对他的话不敢不信,皆暗暗自警,日后遇上那张翼德,百倍小心应付。

  颜良的前锋败军逃回黎阳,向袁绍报称,说颜良已被曹军中赤面长须使青龙刀之将斩了。

  袁绍不由大吃一惊,忙问左右道:“曹军中竟有如此猛将!此人到底是谁?”

  此时刘备自徐州兵败,果然已投入袁绍军中,他亦在帅帐内,闻说心中不由又惊又喜,惴惴不安。

  果然袁绍的谋士许攸一沉吟,但道:“此人必是刘玄德的义弟关云长。”

  袁绍一听,不由大怒,指着刘备骂道:“你义弟斩我爱将,你必是通谋之人,我岂能容你留在世上,来人,将他推出斩了。”

  刘备心中惶急,但神态仍十分从容,他站起,向袁绍俯身道:“袁将军怎可以一面之辞,便斩我刘备呢?刘备自徐州兵败,也不知二弟云长是否仍然生存?况且天下间容貌相同之人不少,怎能说赤面长须之人,便是关云长呢?袁将军请加细察。”

  袁绍本性犹豫,并无决断,他听到刘备如此分辩,责斥许攸道:“你胡乱判断,几乎令我错杀好人了。”于是仍旧请刘备坐下,商议替颜良报仇之事。

  此时,众将中有人一步跨出,厉声道:“颜良与我犹如兄弟,他被贼所杀,我怎可不替颜良报仇?”此人原来是袁绍的另一员猛将文丑。

  袁绍大喜道:“好!非文将军亦不能报颜良被杀之仇也!

  我今让你领军三万,再渡黄河,攻杀曹贼。”

  许攸一听,忙道:“不可!如今我军初败,军心未稳,宜留驻黎阳,分出部分兵力,直取官渡,令曹军兵力分散,疲于应付,再大军进攻未迟。若轻举妄动,若有所失,则全军皆不能回还河北了。”

  袁绍一听,怒斥许攸道:“你这胆怯之人,延缓军机,才有此败!你没听过兵贵神速之论么?”

  许攸知不能再劝,顿萌退意,暗中叹道:“主帅骄傲自大,野心过盛;将士为己争功;黄河之水,我又怎会再渡北回。”

  刘备心中忖念,莫非云长真的在曹军中么?于是便趁机请战道:“刘备承蒙袁将军收留大恩,无以为报,愿与文将军同去,破败曹操。”袁绍点头同意了。

  但文丑却拒绝道:“主公!刘备乃败军之将,于我军心不利!主公若要他同去,未将愿意分出一万兵力,由他率领作我后军好了。”

  刘备见袁绍沉吟不语,知他亦嫌自己新败,不想自己加入前锋,无奈只好答应作文丑的后军,于是文丑令刘备率一万兵力从后,他自己率二万大军,垦夜开拔,抢渡黄河,向曹军进攻。

  曹军方面,由于关云长的神勇,初战便斩了袁绍的二大猛将之一,更歼灭袁军近三万兵力,掳获马匹兵器一大批,令军心大振,不再畏惧袁军的威势,是曹军所以能以弱胜强的原因之一。

  曹操十分高兴,他为留住关羽的心,当即奏请汉献帝,加封关羽为汉寿亭侯,又亲铸官印赠于关羽,当真是恩宠有加,厚待之极。

  就在此时,闻报袁绍的另一员猛将文丑率军北渡黄河南进,已抵延津要塞,曹操见初战大获全胜,再欲立威,便又决定,由他自己亲率大军,北上迎击文丑的袁军。动身前,曹操特别颁下命令,此番行军,一律粮草先行,大军随后。

  谋土吕虔忙道:“粮草在前,若被敌军劫去,军心必乱。”

  曹操微笑道:“待敌真的劫粮,我再作打算。”

  吕虔心中仍然疑惑,但见曹操主意已决,无奈不再反对。

  曹操此次出战,依然是前一次的将领及兵马,只是多了一员大将关羽随行。曹操却把关羽留在自己的帅营中,因此外间并不知曹军内有关羽坐镇。

  曹军粮草在前,一路向北面的延津进发,又派人传知早在武源、阳武一带布防的大将张辽、徐晃,准备接应。

  曹操率大军在后,忽报前军大喊,袁军文丑已率兵杀到前军,粮草散满一地,将士纷纷逃到后军,向曹操报道:“如今粮草在前,未及运回,必被袁军夺去,如何是好,请丞相定夺。”

  曹操微笑道:“粮草被夺,是我的意思,罪不在你,惊慌什么?袁军若杀到,可先上小山暂避其锋。”

  于是曹军均涌上山丘暂避,曹操又吩咐将士解甲歇息,将战马放开,任由马匹游走吃草。

  眨眼文丑的大军已逼近,众将皆大惊道:“袁军到了!留在此地十分凶险,不如急速调军回防白马镇吧。”

  谋士荀攸一听,连忙制止道:“正好以粮草马匹为诱敌之饵,怎可收回退军?”转眼忽见曹操向他目视微笑,荀攸立刻会意,知曹操正在用计,便不再多言。

  文丑的大军,已夺下曹军的大批粮草,正在高兴;又见曹军的马匹,四处游走吃草,不由更喜,将士纷纷前去抢夺马匹,阵势登时大乱,自相践踏,死伤不少,文丑喝斥不住,知久留不利,抢先拨马回退。

  曹操见状,便回身问身后的诸将道:“文丑乃袁军二大猛将之一,谁可擒之?”

  张辽、徐晃二人都是曹操的猛将,一听按捺不住,双双跃马出战,大叫道:“文丑不要走。”

  文丑回头见二将赶上,便横架铁枪,弯弓搭箭,一箭向前面的张辽射来,徐晃一见,大喝道:“贼将休得暗箭伤人。”张辽醒悟,连忙低头避箭,飓的一下,头盔已被一箭插穿,张辽不惧,拍马再追,又被文丑一箭射中战马,把张辽掀翻倒地。

  文丑飞马驰回,欲杀张辽。徐晃一见,急忙抢起大斧、截住文丑厮杀。徐晃与文丑战了二十余回合,文丑身后大军杀到,徐晃知难敌文丑神勇,只好拨马而回。

  文丑率军沿崖赶来,徐晃的曹军吓得四散奔逃,徐晃正危急之际,突见前面江岸弯处,有十余精骑闪出,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关羽。

  关羽见文丑追杀徐晃,便提刀飞马迎住,大喝一声:“贼将休得猖狂。”说时青龙刀已猛劈过去。文丑慌忙挡架,但知关羽乃斩颜良之人,心中先怯,战不到三个回合,便拨马而逃。关羽马快,随后闪电般赶上,猛地一刀劈向文丑的脑后,将他的人头斩落。”

  曹操在山丘上见关羽已斩了文丑,便依原来的部署,把令旗一挥,大军上马杀出,袁军大半落水被淹毙,所夺的粮草马匹,又大部为曹军夺回,文丑所率的二万前锋,已被歼灭大半了。

  关羽正追杀袁军,后面的刘备闻报,说又是红面长须之人,斩了文丑,连忙驰马赶到黄河北岸,隔河一望,只见一族人马,往来如飞,旗上大书“汉寿亭侯关云长”七字。刘备不由大喜,暗谢大地道:“天佑二弟尚在人世。”刘备正欲渡河相见,曹军大队,已掩杀过来,只好先行收兵退回。

  此时,袁绍亲率大军,已连攻下曹军二大重镇,进至距许昌不到百里外的官渡要塞了。他忽然接报,说:“今番证实,关羽果然在曹军,又再斩了文丑了。“袁绍震怒,大骂道:“大耳贼焉敢如此欺我。”

  不一会,刘备也赶到官渡,与袁绍相见,袁绍立即下令,将他推出去斩了!刘备慌道:“我有何罪?”

  袁绍道:“你密使义弟关羽,又杀我一员大将,这还敢说无罪?”

  刘备分辩道:“请容我申辩一言再受死!曹操素来忌恨刘备,如今明知刘备在袁将军处,便故意差遣云长诛杀二将;袁将军知悉必怒,此乃曹操借袁将军之刀杀刘备之计也!但望明察。”

  袁绍一听,悟道:“不错!果然是曹操借刀杀人之计!但关云长为曹操效力,到底对我极为不利。”

  刘备无奈道:“为感谢袁将军不杀之恩,刘备打算派一心腹之士,持我密书往曹军见云长,告知讯息,云长知悉,必星夜赶赴官渡,以助袁将军也。”

  袁绍一听,不由大喜道:“我若得关羽相助,当胜颜良,文丑十倍也!玄德快修书送去。”

  刘备亲笔写下书函,但一时间却未有合适的人选,潜入曹军送信。袁绍便下令先行退军武阳,连营数十里,暂时按兵不动,待关羽来助,再向曹操猛攻。

  曹操见袁绍退出官渡,便令夏侯惇扼守官渡要塞,自己先率至退回许昌休整。曹操又深知,曹军与强大袁军对垒,两战皆胜,除了将士用命,关羽力助,亦是一大因素,心中因此更敬重关羽,回到许昌,特地设宴,为关羽庆贺,待关羽之厚,在曹操一生中绝不多见。

  事实上,关羽在曹操生死存亡之际,全力助他取得两战两胜,已大挫了袁绍的锐气,令袁军军心震骇,未决战已先心怯。反过来却大振曹军人心,将土畏袁军强势之怯顿消,人人振奋,决心与袁军决战到底,这就为曹操日后与袁绍的决战,稳稳的打下坚实的基础了。因此关羽在曹、袁二军的官渡之战中,对曹操来说,是一位威力强大的镇军之将;而于袁军而言,却是一曲败亡的前奏曲。曹操对关羽的另眼相看,特别厚待,终于取得了极大的回报。

  而且,于天机大势的玄象上来看,假如并非向三分天下的奇格演行,那关羽便必定选择留在曹操阵营,曹操若能得到关羽相助,便很有可能将一举扫平天下,建立他的一统江山了。而刘备则因关羽的背叛,必心灰意冷,再无心竟逐天下,那未来的天下三分之一的蜀国,也就极可能不会出现了。

  不过,天机大势早已伏下桃园三结义的玄格,注定关公必定身在曹营心在刘,为助刘备能完成大业,他必定会重返刘备的阵营,助刘备开创三分天下的大势。而一旦达此目标,关羽从桃园三结义开始的辅助三分天下运命,也就圆满结束,亦即他气运以至寿数的终止完结。这是天机大势演行的奇格,日后将更见分晓。当日关羽接受曹操的庆功祝贺,恩遇之隆,当世无以复加。他返回府中,不久便接到刘备派人送来的密函。

  刘备在密函中道:“云长贤弟:刘备与你,自桃园结义,誓同生死,如今为甚却中作背誓,断割结义之情?你一定是欲图取功名富贵,刘备一并成全,献上我的人头,助你成功好了!余言难尽,刘备抱着必死之念,等待你的答复便了。”

 

第八章 千里单骑

 

  关羽读罢密函,不禁大哭。他当即写了复函,道:“兄长在上:当关羽素知仁义者不负心,忠勇者不畏死。关羽自幼便知礼义,岂有背盟之意?当日我守下邳城,内无积粮,外无援兵,本欲以死殉义,奈何尚有两位嫂嫂在城,关羽有保护重责,因此未敢赴死而已。无奈唯有暂时寄身曹营,希望日后再与兄相见,直到近日,才得知兄的讯息。关羽必定立即向曹操辞别,护送两位嫂嫂归还。我若有二心,人神共戮,我心肝胆,笔墨难荆”刘备派来的使者道:“玄德望关将军之心甚切,何不速行?”

  关羽道:“人生于天地,若无始无终,终非君子之为也。

  我来时说得明白,去时亦须清楚,烦请先将此私函呈交兄长,关羽辞别曹操,即护送两嫂前来相见。”

  使者道:“但若曹操不准你离开,却又如何?”

  关羽道:“我届时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使者无奈,唯有先行携复函回去。

  使者离开后不久,关羽也不犹豫,即人内堂,告知两位嫂嫂,又立即赶去相府,向曹操辞行。

  不料曹操已探悉刘备尚健在,又知关羽来意,便吩咐在相府门前,挂上谢绝访客的回避牌。关公不便硬闯,只好先行返回府中。

  第二天早上,关羽又去辞行,但相府的回避牌依然高悬。

  一连三日均是如此,关羽知道,这是曹操刻意不允许他离去的表示。心道:我去意已决,岂能再留曹营呢?

  关羽当下写了一封辞谢信,道:“丞相台鉴:关羽自小便跟随刘皇叔,誓同生死,皇天后土,当闻我誓。当日下邳失守,我所请三事,蒙丞相恩允。如今关羽已知故主下落,回首昔日之盟,岂容违背旧主情义决难忘记。因此将呈上辞书,伏祈明察。余恩未能回报,日后必定奉还。”

  关羽派人,将辞行信送到相府,一面又将曹操多次封赠的金银财物,原封不动,封存库中,又把朝廷封铸的“汉寿亭侯”金印悬挂于堂上。

  办妥这一切,关羽便人内堂,请两位嫂嫂上车出行,关羽骑上赤兔马,手提青龙刀,率领旧日亲兵,护送车辆,迳直向北面城驶来。

  北城门的守门官兵欲加阻拦,关公横刀怒喝一声,官兵均纷纷退避,让出一条路来。

  关公出了城门,对随行的亲兵道:“你们护送车辆先行,但有追兵,我自会抵挡,不要惊扰两位夫人。”亲兵遵令,护着车辆先行,向官道快速驶去,曹操此时正在相府,他果然是欲以回避之法,以阻止关羽离去,心想:关羽一日未能辞行,他便一日不能离去,不料却突接关羽送来的辞书。曹操阅罢,即大惊道:“云长离开了。”

  随即又有守北门的官兵飞报:“关公夺门而去,车辆人马二十余人,正向北面行进。”

  接着又有关公府上的探子来报,说:“关公将所有封赏的金银财物,美女十人,汉寿亭候官印等,皆封存妥当,无一带携,只把旧日行李,连同旧日亲兵带走而已。”

  此时,众将均云集于曹操的相府中,听侯曹操的命令,诸将中,张辽与关公甚为交厚,徐晃亦敬重关公,其余众大将均敬服关公的义气神勇,因此均默不作声。座中却有一员大将蔡阳不服气,他站了出来,向曹操道:“岂能容关羽来去自如?

  我愿率铁骑三千,追上前去,生擒活捉关羽回来,听候丞相发落。”

  曹操见在座诸将,张辽、徐晃、许褚、典韦等人,均默不作声,知他们皆不欲与关羽反目为敌;况且目下袁绍大军压境,胜负尚属未知之数,也决不能因关羽之故,先折自己实力;同时曹操亦深知,按关羽的脾性,就算能将他强留,今后亦必定不会为自己出力,倒不如一并向他示之以恩,日后尚有转圆的余地。

  曹操思忖一番,终于长叹一声,道:“关公不忘故主,来去明白,真大丈夫之为也,你等均以此为榜样。不必去追赶了。”

  曹操接着又对张辽道:“云长封金挂印,即功中富贵难动其心,金银美女难移其志,这等义气之人,我深为敬佩。我料他此行尚未去远,你先去请他留步,待我赶去向他送行,更赠他征袍路费,以便日后留有相见之情。”

  张辽领令,单人匹马,先去追赶,曹操随后亦率许褚等数十骑赶来。

  关公出了许昌城北门,已走了数十里路,因要护送车驾,不能速行,很怏便被张辽从后面赶上来了。

  张辽在后面大叫道:“云长请慢走。”

  关公回身一望,是张辽单人匹马赶来,便吩咐车驾亲兵,只管北行,不必理会。他自己勒住赤兔马,紧握青龙刀,待张辽骑近,即道:“你莫非打算追截我回去么?”

  张辽忙道:“非也,非也,丞相知关公远行,打算前来相送,先令我前来请留台驾,并无他意。”关公慨然道:“我心已决,就算丞相率铁骑来追截,我亦唯有决一死战而已。”于是横刀立马,向南面望去,等待曹操的驾临。

  不一会,曹操已率数十骑,飞奔前来。他背后是许堵、徐晃、于禁、李典等诸将,曹操见关羽单人匹马,横刀立于桥上,便令身后诸将勒住马匹,成一字形排开。关公见诸将均未携作战兵器,这才放心,暗松口气。

  曹操见关羽单人匹马,威风凛凛,心中又惊又佩更有不舍,他向关公含笑道:“云长为甚走得如此匆促?”

  关公在马上,向曹操欠身作礼道:“关某昔日归汉,已有言在先,但有故主消息,即当驰往,多番前去相府拜辞,均未能参见丞相,因此才以信函辞拜,封金挂印,归还丞相,希望丞相不要忘记昔日承诺。”

  曹操叹口气,道:“我欲示信于天下,怎会悔诺?我只是怕云长途中缺少盘缠,特别前来相送而已。”说罢,令人将一盘黄金,送过关公处。

  关公道:“承蒙恩赐,尚有剩余,足够我路上之用。请将此黄金转赠曾随我征战的将士。”

  曹操道:“我不过是以小小心意,以谢将军之大功劳,将军何故推辞呢?”

  关公慨然道:“小小功劳,丞相不必介意。”

  曹操叹道:“云长真乃天下义士也,恨曹某人福薄,未能留在身边。恐将军在路上风寒,今特送上征袍一件,希望将军勿再推却。”

  曹操说罢,令人把锦袍送了过来。

  关公见曹操意态甚诚,不便强推,但又怕其中有诈,便在马上,用青龙刀把锦袍挑了过来,披于身上。他回头向曹操道:“多谢丞相赠袍送行,丞相恩德,容日后有缘相会再行图报。”

  关公说罢,不再逗留,策马下桥,向北面疾驰而去。

  许褚虽然敬重关公,但见他不肯下马接袍,心中生气,怒道:“关羽如此傲慢无礼,为甚不设法擒捉??

  曹操长叹一声道:“他单人匹马,我数十兵将,他又岂能不加警觉,此非傲慢之举也,况且他已为我立下大功,力斩袁绍两员大将,折损袁绍实力近半,我若为难于他,天下人必笑我言而无信也,让他去吧,日后或尚能留相见之期也。”

  曹操说罢,即率诸将回身驰返许都,在路上,曹操尚在思忆关公之义勇,不住叹息,真诚之意,溢于言表。

  曹操此时待关公仁至义尽,不但令在场诸将大为感动,更替他自己日后留下一条十分关键的生路。若非哪些,曹操必定将于中途夭折,他亲手创建的魏国决不会诞生,三分天下的天机大势,也便非按既定的轨迹演行了。

  此时,袁绍和曹操的中原争雄,却已进入关键性的生死关头。

  曹操在最初交锋的两仗,因战术运用得当,更得关公之助,力斩袁绍两员猛将,令袁绍军力受挫,锐怕已失其半,曹操取得了关键性两战两胜。

  但可惜关公却于此际离去,在当时的战争条件下,一将可抵万兵,关公的离去,对曹操是一大打击,对袁军畏怯的军心来说,却是一股激励。

  因此在半个月后,袁绍将他留守河北的猛将张郃调来,重整军力,又向阳武进逼,力求寻曹军的主力决战。

  曹军连续退却,不久便退至官渡最后一道屏障,袁绍的大军,也逼近官渡。

  曹操深知已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便不敢再犹豫,留荀彧守许昌大营,他自己亲率二万大军,与留在官渡布防的张辽、徐晃诸将会合,抵御袁绍的进攻。

  此时袁军的兵力尚达十万,而曹操却仅得三万,双方兵力对比,十分悬殊。

  喜绍的谋士沮授,向袁绍分析献计道:“我军虽然人数多,但比不上曹军勇猛善战,而曹军的弱点是军粮少,物资缺乏,因此曹军利于速战,我军地宜久攻,只有以持久之战,才有消灭曹军之机。”

  但袁绍不但不听,反而怒斥沮授一番。他下令主力部队开到官渡前线,依托沙堆建立营寨,从东到西几十里长,逼曹军的主力与之决战。

  曹军方面,此时仅以三万兵力,抗击袁绍的十万大军。

  曹操亦知自己不可久守,便首先向袁绍发动进攻,不料却碰上张郃这一员猛将,有勇有谋,将曹军击退了。

  曹操无奈,只好下令扎下营地,与袁绍军对抗,更挖下深沟.筑起高垒,固守阵地,待机再与袁军决战。

  曹操采固守的战术,对曹军来说是很不利的,在双方对峙的期间,曹军兵少粮缺,士卒疲乏,豫州各郡县受袁绍招降,官兵多有叛变,后方不稳,连许昌大营的官将,亦有人与袁绍通风报讯。更不利的是,曹操的军粮输送命脉,被袁军数次奔袭成功,军中粮缺,人心浮动,情势已十分危急。

  此时,连曹操本人亦心生动摇,他写信给留守许昌的荀彧,流露打算放弃官渡,退守许昌的主意。

  幸而荀彧十分冷静,坚决反对退兵,他在回复曹操的信中道:“袁绍倾全力集兵官渡,目的是与我军决一胜负。您今以弱对强,若不能争取主动,便会受敌之控制了。现下我军粮兵虽少,却比不上楚汉时项、刘两军在荣阳、成臬相持的艰苦,那时刘邦、项羽均不肯先撤退,就是因为谁先退,谁便会陷于被动局面。您以十分之一兵力,据守官渡,扼制袁军的咽喉,使其不得寸进,已经半年,相持的局面很快就会发生变化,而此正是发取出奇制胜的良机,千万不可错失也。”

  曹操接荀彧回信,又与军师荀攸、贾诩参谋等人商议。

  参谋贾诩分析说:“您明达情势胜于袁绍,勇气胆识胜袁绍,用人任贤胜于袁绍,当机决胜胜于袁绍,有此四胜而半年未能克敌,原因是太过求万全之策,只要能捕捉战机,当机立断,则很快便可取胜了。”

  曹操至此,再不动摇,决心加强防守,坚持危局,寻求战机,击败袁军。

第九章 龙将入世

 

  战争的胜负,往往在于主帅一念之间的决策。

  曹操当时的决策,便非常关键,因为袁、曹两军的对垒,已到了胜败转折的关头,亦是最艰苦的时刻,谁能坚持下去,谁便会争取到主动权,若曹操放弃官渡,退守许昌,便会造成先退而势屈的不利局面,一退即溃,将给袁绍捕捉而聚歼的机会,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而袁绍方面,在战役考量上,袁绍仅仅实施正面突破,不知采取战役、战术上的迂回、包围、奇袭等计谋,调动曹军脱离既设的坚固阵地,以求合围聚歼,造成两军相持对垒的局面。这种相待对垒局面,对于与后方脱离,运输线过长的袁军来说,是十分不利的,只要运输线或粮草出现危机,袁军便必败无疑。

  袁军这等不利,袁绍军中并非无人预料得到,在少年时曾与曹操为同伴的许攸,作为袁绍的谋士,便曾于官渡两军相持不下的关键时刻,向袁绍献计道:“曹操兵少,今日已倾全力以抗拒我军,许昌留守兵力必虚。若派军轻骑突袭,则许昌必可攻陷,攻下许昌,便可以奉迎天子以击曹操,军心大振,曹操必败无疑,就算未能攻下许昌,也必令曹军首尾难顾,疲于奔命,则曹操亦必败也。”

  不料袁绍不但不听,反怀疑许攸受了曹操的贿赂,故意使计,骗他进军许昌以歼灭。当下袁绍怒斥许攸道“你心怀不轨,与曹深交,故献此奸计,本当斩你人头,今暂且寄于颈上,待我生擒曹操,再一并斩你祭旗,你快走,今后不许进我营帐。”

  许攸所献之计,分兵突袭许昌,是一条令曹军分兵变弱。

  更易被袁军各个击破的妙计,因许昌是汉献帝所在的都城,许昌被袭,不论是否被攻陷,对曹操均是一个致命的重创。

  此时曹操仅占挟天子以命诸侯的天时之利,绝不容有失,曹操非救许昌不可。如此一来,曹军在官渡预早建立的坚固防线,便必因分兵变弱,以至必被袁军攻陷,官渡防线一破、许昌被围,则曹操便大势去矣。

  但袁绍于此关键时刻,却因许攸是曹操少年时代的好友,怀疑他与曹操通谋,不但断然拒绝,而且将许攸怒斥逐走。袁绍这等多疑寡断的性格,便把他的十万大军及他本人辛苦创立的基业断送了。

  许攸一怒之下,投奔官渡曹军。

  曹操闻报许攸来降,他正解衣歇息,也来不及穿鞋子,光着脚便奔迎出来。远远的见到许攸,曹操便抚掌大笑道:“君远道而来,我大事可成了。”因为曹操深知许攸甚有计谋,又熟知袁军的内情、兵力部署,有许攸来助,曹操便如虎添翼。

  破袁军有望了。

  曹操甚至向许攸下拜,令许攸也受宠若惊,慌忙双手扶起曹操,连声道:“您是汉朝丞相,我一介布衣,怎敢承此大礼?”

  其实此刻曹操所迎,所拜的,并非许攸,而是他那正处于风雨飘摇中的大业而已。

  许攸受曹操如此厚待,大为感动,很快便向曹操透露了袁军的一个致命弱点。

  原来早在半月前,袁绍为求正面突破曹军的官渡要塞,已命淳于琼率兵万人,从河北运了一大批粮草到来,屯积于袁军官渡大营以北四十里的乌巢。当时许攸亦曾建议袁绍派将率军驻扎于粮库外面,以防曹军的偷袭,但袁绍以为,曹军被他攻打半年之久,已疲于奔命,哪有余力偷袭?若分兵守粮,则正面攻打官渡曹军的兵力,便会削弱,因此竟拒绝了许攸的建议。

  曹操又知许攸曾献计出奇兵偷袭许昌,以令曹军首尾不能相顾,却被袁绍拒绝,曹操不由仰天叹道:“若依你之计,曹操死无葬身之地了,袁绍刚愎自用,拒此妙计乃天要亡他埃”许攸被曹操的真诚感动,便决然的向曹操献计道:“曹公孤军独守,外无救援,而粮草已尽,十分危急。袁绍的粮草物资,均屯积于乌巢,守军防备并不严密。若派精兵突袭乌巢,出其不意断其粮草,则不出三日,袁绍必败。”

  曹操一听,不由大喜,暗道:此计正合我出奇制胜之法。

  于是不理部分幕僚的反对,决心夜袭乌巢。他留曹洪、荀攸坚守大寨,亲自率领精锐骑兵五千人,使用袁军的旗号,利用夜晚悄悄从小路去偷袭乌巢。

  半夜到达后,曹操却下令围攻放火,袁军守乌巢将领淳于琼只好退入营垒坚守。

  曹操夜袭乌巢的消息传到袁绍处,谋士沮授劝袁绍速派兵救援。袁绍却企图以进为守,他对他的儿子袁谭道:“即使曹操夺我乌巢,我却夺其大营,曹操又有老家可归吗?”袁绍决定,派张郃去攻打曹军官渡大营。

  张郃甚有智谋,主张先救乌巢,道:“曹操亲率精兵攻袭乌巢,乌巢守军必定不敌,若乌巢被破,我军粮草尽毁,军心必乱,则大势去矣,请先去救援乌巢。”

  谋士郭图却附和袁绍,道:“攻打曹操的大营,势必迫使曹操引军回救,如此则乌巢之围自解也。”

  张郃一再申辩,力主先救乌巢,袁绍后来采取折衷办法,决定依然派主力大军,由张郃率领,进攻曹操的大营,而派小部轻骑去救援乌巢。

  张郃无奈,只好率三万大军,前去攻打曹军的官渡大营,但曹军官渡大营十分坚固,张郃屡攻不下。

  另一面,曹操在乌巢,正全力攻打淳于琼,忽报袁绍的轻骑已逼近,有将领请求分兵阻击,曹操却毅然决然说道:“不可。先集中全力攻陷乌巢,待敌军到达我军背后,再来报告吧。”

  曹操指挥将士,拼命冲杀,终于大破袁军,杀了淳于琼,把乌巢的袁军粮草物资,全部烧毁。

  乌巢粮草被毁的消息传到前线,袁军将士知粮草已断,军心动摇,内部立刻分裂,谋土郭图主张先攻曹操大营,为推卸罪责,竞恶人先告状,向袁绍进谗言道:“张郃对乌巢之败幸灾乐祸,出言不逊,辱骂主公。”袁绍大怒,欲杀张郃。

  张郃十分气愤,下令将进攻曹军的器械全部烧毁,向曹操投降。曹操乘势出击,袁军大败,袁绍和他的儿子袁谭,仅带了八百亲兵逃返河北。

  在曹操夜袭乌巢的当晚,本来被袁绍拘禁于军中的谋士沮授,仰观天象,忽见大白星逆势而行,直犯斗、牛二宿,光华灼灼、啸啸锐鸣。沮授见状,暗道:大白逆行而犯斗、牛,乃主北面之主必遭败亡,景象已呈凶兆,我等的奇祸到了,亡在旦夕,我的尸首也不知落于何处?

  不久袁绍果然兵败如山倒,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沮授本人,亦被曹军俘虏,因欲逃走而被杀。天象之奇,玄妙万分。

  此次大战,曹操在兵法上起码有三点优于袁绍。其一是出奇制胜,曹操抓住粮草是双方胜败的关键,不惜冒险夜袭乌巢,而袁绍不知防范,用错兵力,以至乌巢彼毁;其二是英勇果决,曹操在夜袭乌巢未克,袁绍的援救轻骑逼近时,并不惊惶失措分兵阻击,而是集中全力,且先行攻陷乌巢,取得决定性的战役胜利;其三是捕捉战机,曹操善于捕捉战机,敢于向敌之软腹命脉处出击,而袁绍却错失战机,在大好优势下,不敢奇袭许昌,直击曹操的软腹命脉之地,令曹操得以集中全力,于官渡要塞捕捉夜袭乌巢的战要。

  天机运势的演行轨迹,兵法人谋的优胜,造成了三国官渡之战的结局,曹操以三万兵力,一举战胜袁绍南攻的十万大军,令袁绍全军覆没。

  官渡之战后,曹操己奠定了统一北方的大局,袁绍在河北只剩下残余势力,曹操采用了郭嘉“急之则相保、缓之则内乱生”的分析,故意在大军压境,围而不攻,任由袁绍的诸子自相残杀,到时机成熟,即逐一击破,在六年间共进行了黎阳、邺城、南皮、幽州、壶关等五个战役,均大获全胜,袁绍在北方的青、翼、并、幽四州,全部落人曹操的手上。

  至此,大一统的曹魏之国,已雄武地呈现于中华九州的大地上了!

  另一方面,当日投在袁绍军中的刘备,因已与关公、张飞失散,手下无兵无将,根本不被袁绍放在眼内,当刘备得知关公的消息后,预料刚愎自用的袁绍,必败于善于用兵的曹操手下,便先谋退路,趁袁绍命他率兵偷袭曹操的后方时,趁机溜走,不知所踪。袁绍当时雄心勃勃,一心要消灭曹操,一统天下,因此对刘备的遁逃,只是轻蔑的骂了一句:“败军之人,留此又有何益。”根本不以为意。

  而此时关公已过五关、斩六将,千里奔波,抵达北方的一座小城。沿途又收降了周仓,以及义子关平等人。小城原来已被张飞占领,他当日与刘备在徐州失散后,带着一千兵马,无处容身,便干脆攻下一座小城,暂且居祝张飞初时怀疑关公已反叛了刘备,大怒欲杀关公。后来获悉真相,才向关公大哭迎接,拜伏于地。不久,刘备闻讯,赶来小城,桃园结义的刘、关、张三人,历尽劫难,终于又再度重逢聚首,兵马合计有四五千人。

  这或许是三分天下的天机大势演行的必然结果。因为当时若刘备失去关公、张飞二人之助,就有如失去左、右手,根本不可能立足于天地之间,也根本不可能再走向创基立业的坦途,三分天下的奇格,也就不会发生了,这便是天机大势演行的奇妙之处。

  与此同时,在南面的长江一带,曾得历代传国玉玺,其祖墓被天机隐侠庞德公判断为赤龙地脉的孙坚、果然难以抵御赤龙地脉的杀气,在攻打荆州时,被据占荆州的刘表部将黄祖一箭射死。孙坚的长子孙策,怀着为父报仇的决心,投靠到袁术手下,攻打刘表。后来又以助袁术平定江东为藉口,从寿春出发,沿途招兵买马,到安徽的历阳时,兵力已达五、六千人。此时周瑜亦带兵前来投奔孙策,孙策如虎添翼,于是大举向长江东南面进军。

  孙策一路上势如破竹,击败江东的众多割据诸侯,先后占领会稽、丹扬、吴郡、豫章、庐陵、庐江等六郡广大地域,统称为江东。

  孙策文有张昭、张温、张肱等人为谋士,武有周瑜、程普。

  黄盖等为大将,割据江东,声势浩大。就连曹操在当时因正与袁绍争锋,也不得不主动与孙策交好,将曹仁之女许配孙策幼弟孙匡,两家为姻亲之好。更表奏朝廷,封孙策为奇都尉、会稽太守。不过,孙策向曹操求封为大司马时,因威胁到曹操的丞相地位,便遭坚决拒绝了,孙策因此大怒,常有袭击许昌的念头。

  曹操闻悉,便利用吴郡太守许贡,挑起孙策与许贡的矛盾,孙策把许贡杀了,许贡的亲随为替许贡复仇,亦把孙策暗算重伤。

  孙策临危,把江东交托其弟孙权。孙策对孙权道:“论举江东之力,与天下争锋,于战阵之间决战取胜,你不如我;举贤任能,使之尽心竭力相助,以保江东,则我不如弟,你须继承我志,于江东好好干一番大业。”孙策不久便去世了。

  孙坚、孙策父子二人,均抵受不住其祖宗赤龙地脉的炽烈杀气,均先后夭亡,而孙策死时,更仅得年二十六岁。

  孙权接掌江东,时年仅为十八岁。江东人心不稳,有人怀疑孙权的能力,有人更欲另寻新主。幸得张昭、周瑜等人的全力辅佐,江东的局势才渐渐稳定下来。孙权也果然十分善于用人纳材,连诸葛亮的兄第诸葛谨以及鲁肃等人,亦于此时先后投奔。武将吕蒙、甘宁等人,亦投到孙权的旄下,孙权终于在江东站稳了脚根。

  孙氏祖宗赤龙地脉的王者之气,终于在孙权这位第四代孙儿身上旺发出来。孙权的运命演变,也开始进入三分天下天机大势的演行轨迹中了。

  而三分天机大势的另一主角人物刘备,此时却仍处于向天机演行轨迹迈进的艰难时候。

  在黄河以北的一座古城,刘备终于与失散多时的关公、张飞二人会合。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连同关公的义子关平,部将周仓,以及刘备的幕僚孙乾、简雍、糜竺、糜芳等人,带着汇合的兵力亦达四、五千人。这一干人等,便成为日后刘备创天下的本钱了。

  经一番商议,刘备深知,他目下唯一可以投靠的,便只有分属同室宗亲的荆州刘表。于是便率众离开古城,一路转向东南,向荆州进发。

  人马行进间,前锋周仓忽然带伤奔回,报道:“前面伏牛山间,有一英雄少年,与我一言不合,打将起来,我与数十亲兵,皆非其敌手。”

  关公大奇道:“此处荒僻山野,何来这般武艺高强之士?

  不可与之硬拼,待我前去观看。”

  关公骑赤兔马、飞奔前去,只见一位少年侠士,十分英武,手执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身侧各有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位年方十四五岁的大娃儿,七分似人,三分如猴;女的却俏丽如仙,笑意盈盈,令人目睹心旷神怡。

  关公一见少年侠士,似曾相识,不知在何处见过,但身形与脸貌均已不同,因此不敢鲁莽,按下青龙刀,和颜向那少年侠士道:“少侠为甚打伤我的部将?”

  少年侠士尚未答话,那七分似人,三分似猴的娃儿已尖声道:“这位红面大哥哥,刚才那位黑面大汉前来,说我是猴儿托世,我便加敬他一句‘黑蛮降生’,彼此扯平罢了!不料他竟欺我年少,持枪刺我,子龙哥哥,欲劝解平息,反被那黑面大汉一枪刺来了!激怒了我子龙哥哥,这黑面大汉自然吃亏溜逃啦。”

  关公一听,心中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暗道:这必定是周仓武功平平,若换了三弟张飞,这一场恶战便必惊天动地了!

  接而心中又不由一动,暗道:这猴儿口中的子龙哥哥,怎地如此耳熟?莫非真的是三年前的那位少年将领么?

  于是关公在马上向那少年侠士拱手道:“请问少侠,是否名唤‘子龙’?”

  那少年侠士却仍认得关公,向关公欣然一笑,拱手还礼道:“关将军一别三年,不认识我赵子龙了么?”

  关公一听,果然是三年前曾助救徐州陶廉的公孙赞部将赵子龙,不由大喜,连忙滚鞍下马,与赵子龙执手相握,道:“原来是赵将军!但不知赵将军为甚竞以民间侠士劲装打扮呢?”

  少年侠士果然是赵子龙,他见师门之事已了,便欲赴义兄诸葛亮隆中之会。天机僧和独臂神尼,均认为赵子龙也届参与天机大势演行的时候,便允他下山。更让他带同师妹司马芝、小弟笑猴儿二人一同下山历练,三人一路向荆州隆中进发,恰好在此遇上同样欲赴荆州的刘备兵马了。而那少女,便是司马芝,那三分似猴的大娃儿,自然便是鬼灵精笑猴儿了。

  当下关公连忙告知刘备,因为他知道刘备与赵子龙一见如故,十分挂念。

  刘备闻讯,急忙飞马上前,又连忙下马,与赵子龙殷殷相见,犹如兄长见了小弟似的。

  刘备问起赵子龙的去向,赵子龙把三年来的历练,简单的说了,又道:“子龙正赶赴隆中义兄之约呢。”

  刘备一听,忙道:“子龙的义兄是谁?能否向刘备引见?”

  赵子龙知义兄诸葛亮淡泊名利,一派仙人奇格,未知他的心思之前,不敢随便暴露他的来历,便淡淡的一笑道:“义兄乃世外之人,无意惹尘世纷争,小弟不便泄露他的行止,请刘将军原谅。”

  刘备一听,不便勉强,只好退而求次,忙道:“既然如此。

  暂且不提罢了。但子龙既是赴隆中之约,恰好与我同路,何不一同前往呢?”

  赵子龙见刘备意态甚诚,与关公、张飞等又一见如故,便欣然答应了。赵子龙此时也并未意识得到,他这一答应,他的运命,从此便直接卷入三分天下天机大势的演行漩涡中了。

  刘备当下又将战马、战袍、银枪,亲手交到赵子龙手中,赵子龙无法推辞,只好披挂上马,恢复当年的战将身分。但司马芝则坚决不肯披上战衣,笑猴儿也不惯马上征战,因此仍作平装打扮,刘备也不便勉强,任由二人的心意行事。刘备于此艰难时刻,无意中竟多了赵子龙这一员战将,又知他武艺超群,与关公、张飞二人亦不相伯仲,心中因而十分欣慰。

  刘备一路人马,向荆州进发,忽闻有大军拦住去路,正是刚战胜了官渡袁军,空出手脚前来对付刘备的曹操兵马。

  刘备此时自负兵力有近四五千人,又有大将关公、张飞、赵云、周仓等人,也并不如何惊慌。他下令军分三队,关公守东南角,张飞守西南角,他自己则和赵云于正面立寨。

  曹操亲自率军攻至。刘备于正面迎战。曹操令许褚先出战,欲向刘备施下马威。刘备身边并无大将,欲自行出战,赵云慨然道:“曹操欺人太甚,我代刘将军先战一阵。”

  刘备道:“许褚乃曹操虎将,子龙小心。”

  赵云从容一笑,提枪跃马,驰出阵前,迎住许褚便大战一番,直斗了三十回合,仍难分难解。

  此时忽然杀声大振,东南角上,关公冲突而来;西南角上,张飞引军攻来。曹军心寒,纷纷退却,加之远道而来,兵马疲困,曹操只好下令退军。

  刘备也不敢追杀,下令扎下营寨,待明日再战。

  第二天,刘备派赵云先去挑战,曹军无一敢出应战。双方相持三日,曹军毫无动静,刘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无奈。

  此时忽报运粮军被曹操围攻,刘备大惊,连忙派张飞去救;又报夏侯惇率军从背后偷袭,刘备只好又派关公率兵迎击。两人已带走了二千兵马,刘备的正面,只剩不到二千兵力。

  就在此时,曹操派出许褚、于禁、李典等大将,率二万大军攻来,刘备知势危,慌忙退走,但又无路可逃,正慌张之际,赵云、司马芝、笑猴儿等,已来到身边。赵云吩咐司马芝、笑猴儿在刘备身边护卫,他自提枪上马,奋然道:“刘将军不必惊慌,且跟子龙突围。”

  赵子龙一马当先,冲杀出去,正遇大将许褚,两人又恶战起来。酣战之间,曹操的另外二员大将于禁、李典亦率军杀到,刘备只好回马而逃,不久便与大队失散,身边只有司马芝和笑猴儿二人跟随护卫。

  刘备正在荒野小路惶急奔走,前面一通鼓响,杀出一路人马,当先一员大将,是新降曹操的袁绍大将张郃,张郃与刘备在袁绍军中同受排斥,对刘备有点同情,并不想杀他,只大叫道:“刘备快下马受降。”

  刘备拨转马头,往后奔逃,不料后面山脚又杀出一员大将,对刘备可并无半点同情,一言不发,挺枪跃马,直刺刘备。

  刘备近年屡遭重创,身心疲困,此时但见曹操用兵如神,自己虽有关公、张飞之勇,竟仍处处受制,前后受敌,不由心灰意冷,仰天长叹道:“大亡我也,事势如此,为免受辱,不如速死。”说时,手执的双股剑一横,便欲自荆司马芝和笑猴儿二人,此时分别在左右护卫着刘备,见状欲制止已然不及,笑猴儿心思灵慧,脚尖疾速向下一踢,一颗尖石便呼啸而射,把刘备手中的双股剑击落。他闪电般一掠而上,拾起双股剑交到刘备手上,尖声叫道:“你这人好没勇气!怎的未战便欲先死?我子龙哥哥九死一生,尚充满斗志,这才有幸遇上那诸葛亮大哥哥,以无尚大法救助!你可知若要人救,必先自救的道理么?”

 

第十章 五凤朝阳

 

  这是刘备第一度听人提及“诸葛亮”三字,他但感心头一震,这三个字眼,顿使他精神一振,立刻死念全消,忙道:“笑小兄弟!你所说的诸葛亮大哥哥,是否即赵子龙的义兄?”

  笑猴儿并没有答话,因为此时张郃、高览两员大将,已前后掩杀过来。笑猴儿大叫一声道:“司马姐姐!你挡前将,我抵后兵。”说时,笑猴儿身形骤起,手如猴爪,向追近的高览眼珠攫抓,高览大吃一惊,他是马上战将,根本未遇这等江湖武功招数,只好银枪一横,挑开笑猴儿的猴爪,笑猴儿手爪一伸即退,哈哈一笑,又攻向高览的背后,把高览死死的缠住了。

  张郃冲近,司马芝一掠上前,挡住张郃。司马芝自拜独臂神尼为师后,获授神功,她的悟性又奇高,武功之高,已不下于当世任何高手。

  张郃武艺虽高强,但他本来便无杀刘备之心,此时乍见马前俏立一位如花少女,挡住去路,心头便不由一怔,但见少女笑意可人,他的心亦不由一动,变得快乐起来,战意不由更减退了三分,张郃极不欲伤此少女,因此出枪便处处容让三分,司马芝左纵右跃,竞把张郃的去路阻住了。

  但后面的高览却急于立功,他自己被笑猴儿缠住,便把银枪一挥,大喝一声道:“众兵将上前斩杀刘备人头。”

  高览的近千兵将,领令冲杀上来,人人争先,均欲斩杀刘备抢功,刘备眼看便被如狼似虎的众兵将斩成肉泥。

  就在此时,一员英武将军,手执银枪,骤马如飞,杀高览的后军。银枪起处,兵将纷纷应声倒下,高览大惊,奋起一枪,逼退笑猴儿,挺枪疾刺英武将军。不料英武将军的银枪如电,光华一闪,一枪已把高览挑于马下!

  笑猴儿一见,不由大喜道:“杀得好!子龙哥哥快助司马姐姐一把。”

  英武将军便是赵子龙,他刚才被许褚缠住,情急之下,神功骤发,内力贯于银枪,把素以神力自负的许褚震得马匹倒退三丈,许褚不由呆了。

  赵子龙也不伤许褚,拨转马头,便向刘备这面飞驰而来,刚好在刘备危急之际,挑翻高览,将刘备救下。他也不及与刘备答话,猛挥一鞭,跃马挺枪,便向前刺杀,接下已左支右绌的司马芝,银枪贯注内力,猛然向张郃刺去!张郃的战意本就不高,乍接赵子龙的银枪,但感手臂一阵酸麻,不由大吃一惊,手中的铁枪几乎脱手而飞,连坐骑亦登登的倒退二丈!

  张暗暗惊骇,心想:从何处杀出这一位如天将的少年人。

  赵子龙的也没趁机刺杀张郃,趁他惊骇之际,一马当先,引领刘备脱出重围,一路奔到汉江之畔,才摆脱了曹军的围攻。张郃慑于赵子龙的神勇,竟不敢再追杀。

  不久关公、张飞二人,亦分别击退曹军,赶到汉江畔,与刘备会合。孙乾、周仓、关平等人,亦保护刘备的家小赶到。

  清点之下,刘备统率的四五千兵马,被曹军一场围攻,折大半,剩下不到一千兵力。

  刘备向荆州进发时雄心勃勃,此时却不由向众人仰天长叹道:“诸君皆贤能之士,有能辅佐王者之师,不幸跟随了我刘备,我刘备运命不济,连累了诸君。如今身无寸土,茫茫天地恐无处容身,诸君不必为刘备自误,请改投明主,建功立业去吧。”

  孙乾、简雍、糜芳等人,闻言均掩面而哭。

  关公道:“兄长为何自折信心?昔日汉高祖与项羽争天下,屡败屡战,并无自折雄心大志,后来九黑山一战成功,开创四百年基业,此才足以引以为训也。”

  刘备叹息道:“我雄心壮志尚在,可惜命中福薄,智谋不及,又一直未遇辅助高祖得天下的能土张良、韩信,才屡战屡败,此皆刘备运命不济之故也。”

  张飞一听,不由气得大叫道:“哥哥此说,莫非认为我张翼德比不上那张良、韩信吗?待我单枪匹马,取曹操的人头回来给你看看。”

  关公忙制止道:“三弟你太鲁莽,兄长所言,乃缺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人材,并非指我等之武将,你胡说什么?”

  刘备道:“二位贤弟皆义薄云天之土,刘备岂会不知?但只怨刘备时乖运滞罢了。”

  笑猴儿在一旁,忽然笑道:“这位刘将军,既然已脱险境,亦即天未断人的生路,又何必自怨自叹!如我笑猴儿一般,只要放开心怀,正如师父所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张飞又怒道:“你是谁?胆敢教训我兄长?不怕我一剑把你杀了。”

  笑猴儿目注张飞一眼,见他身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气如奔马,他自幼跟随天机僧学艺,于天机辨察的玄功上,已甚见根基。他目注之下,心中便欣然一笑,从容说道:“猴儿不怕。”

  张飞见笑猴儿小小年纪,却如斯从容镇静,心中不由暗奇,便环眼一瞪,沉声道:“为甚不怕?当今天下,谁不知我张飞杀人不必眨眼也。”

  笑猴儿笑道:“将军其头如豹,其目如虎,其形如狮,乃豹头虎目狮身之大将奇格,有此形格之将,必心性刚烈,善恶分明,嫉恶如仇,忠肝义胆,如此英勇将军,又怎会妄杀无罪之人?更绝不会为难我这手无寸铁的娃娃也!因此猴儿不怕。”

  张飞一听,不由被笑猴儿逗乐了,他果然不过是吓吓这猴儿而已,张飞轰然大笑道:“你这小猴儿,倒有辨人之能,甚合我心,不如便拜我张飞为师,待我教你一身本领,建功立业,挣个将军当当吧。”

  笑猴儿扮了个鬼脸,并不答话,此时关公与赵子龙互视一眼,又会心一笑,任由笑猴儿和张飞胡闹,以便冲散此时失败受挫的沉重气氛。

  果然刘备见状,心中不由一动,他猛地忆起,在他危急欲自断之际,笑猴儿冲口而出的三个字眼——“诸葛亮”……他心想:“这笑猴儿不但武功高强,又知辨人之神术,他的师父必当世高人,莫非便是他提及的那位高人?”刘备心中一动,忙道:“这位小兄弟,你不但武功高强,更有辨人察相之术,刚才幸赖你和子龙及司马姑娘,合力救了刘备生命,刘备这儿先行谢过了。”刘备说着,竟真的站起来,欲向笑猴儿拜揖致谢。

  笑猴儿一见,呼地跳了开去,吓得抓耳挠腮,连声尖叫道:“不得了!大师伯伯有训:我等出家人,以救人济世为怀,不可受人厚礼,否则便要罚猴儿打坐三日三夜!猴儿生命便不保啦!你若要拜,便拜子龙哥哥和司马姐姐吧。”

  笑猴儿发自内心的惶急,又把众人逗乐了,呵呵的一阵笑声,把挫败失落的沉重气氛也冲淡了。

  刘备一听,却忙道:“这位小兄弟的师父,原来是一位佛门中人吗?”

  笑猴儿苦笑道:“他当然是佛门中人,而且是佛佛门中之人,因为他的心肠太仁慈了,平生绝未杀过一点……但对我笑猴儿唯一的例外,严厉得很!猴儿若有违训,便必罚猴儿打坐蒲团,几乎把猴儿折杀了。”

  刘备一听,不由便暗叹口气,心想:他的师父原来是一位僧人,又怎会指挥千军万马去战场杀戮呢?刘备闯荡了十几二十年,屡遭挫败。他开始深刻的领悟,他之所以如此不济,并非拥有的武将不足,而是缺少了一位可匡助王者之师的人!他因此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求贤的机会。但知笑猴儿的师父是一位僧人,深知绝不可求,只好打消了拜见求贤的念头。

  此时司马芝亦窥破刘备的心思了,她向身边的赵子龙悄声道:“这位刘将军正求才若渴呢……但他所求之才啊,恐怕当世只有一人才有资格。”赵子龙知司马芝所指“当世一人”是谁,但未知他的心意之前,赵子龙决计不敢泄漏,便连忙对司马芝道:“芝妹小心,义兄的心意谁可明白?一切待见了面再说吧。”司马芝知赵子龙十分敬重他这位诸葛义兄,连他自己亦视他为如师如兄,不敢鲁莽,连忙不再往下说。

  此时刘备的幕僚孙乾,受张飞、笑猴儿等人的乐观感染,失落挫折的心神不由一宽。他想了想,便对刘备献策道:“刘将军,一时成败,不足论英雄也。此去已离荆州不远,刘表坐镇荆州九郡,兵强粮草足,更与将军为汉室宗亲,投靠刘表,于目下乃唯一上策。”

  刘备叹道:“我原来统带五千兵马,有助于刘表镇守荆州,如今新败,未知刘表是否再肯容纳呢?”

  孙乾慨然道:“好!便等我先人荆州,说服刘表,出来迎接将军吧。”刘备同意了孙乾的建议。

  孙乾也不迟疑,当即上马,迳直奔赴荆州治郡的湖北襄阳城,孙乾先表明身分,顺利进入襄阳城,又赶赴荆州刺史刘表的府第,孙乾拜见了刘表,刘表便问孙乾道:“听说你已跟随刘备,却为何事入荆州见我?”

  孙乾立刻道:“刘备目下虽兵微将寡,但立志匡扶汉室社稷,目下新败于曹操,无处可去,欲投奔江东孙权处。我力劝刘备:荆州刘表,乃同宗之亲,岂有投疏而远亲之理?因此劝他投奔荆州您这儿。但未知您肯不肯接纳?”

  刘表此时已知曹操大败袁绍,料想曹操的下一个目标。

  必是与其接壤的荆州,因此急欲增强守备实力,闻说刘备有投效之意,不由大喜,他深知刘备虽然兵少,但有关公、张飞之勇,一人可抵万兵,岂有不加利用之理?当下刘表毫不犹豫,便立刻道:“玄德,我弟也,久欲相会,而未如愿,今日才有机会,怎有拒纳之意?我实视为一大幸事埃”但在场的将领蔡瑁却反对道:“不可!刘备先从吕布,后事曹操,近投袁绍,皆未能忠于其主,半途而终,可知其人性多变也,况且若我纳刘备,曹操必迁怒于我,枉动干戈,生灵受戮。不如先斩孙乾人头,献予曹操,以求自保。”

  孙乾一听,骂道:“孙乾并非怕死之人,区区一颗人头算得什么?但刘备忠心为国,非曹操、吕布、袁绍之类可比,以前投附,皆情势所逼,不得已而矣。刘将军乃汉室后裔,与刘备有宗亲之谊,若如此相逼,刘将军又如何取信于天下人呢?

  而且曹操已接近一统北方,其下一目标必是荆州,刘备是否投奔荆州,曹军亦必南下攻伐,刘将军又怎可自绝外援也?”

  刘表心中本来有点犹豫,但被孙乾挑破心事,不由亦暗暗点头,赞同孙乾的论析。刘表再不犹豫,断然道:“蔡瑁勿再多言!我意已决。”

  蔡瑁心中又惭又恨,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刘表于是命孙乾回汉江畔,告知刘备,他自己则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刘备。

  刘备引领众人,抵达荆州襄阳城郊,果见刘表领着亲随,在郊外迎接。刘备连忙上前,以少弟之礼拜见刘表,刘表亦相待热诚,与刘备并肩策马入城。

  刘表又设宴替刘备等洗尘。刘备命关公、张飞等拜见刘表。刘表见多了两员猛将相助镇守荆州,不由大喜,当下即分拨营房,供刘备近千人马屯驻,一应粮草使用,供应无缺。

  另一方面,在许昌的曹操,此时刚打败袁绍不久,闻说刘备投奔荆州刘表,不由大怒,骂刘表道:“刘备乃叛我之人,刘表竟敢收留,他目中还有我曹操吗?我先灭荆州,将刘备、刘表一并擒捉。”

  谋士程昱即急忙劝道:“目下大战刚息,将士均须休整,荆州又新添刘备相助,更有关、张之勇,我军疲困,未必可以克服,况且袁绍尚在,河北仍有一战之力,此时南攻荆州,袁军若趁势攻来,则许昌危矣,望丞相三思。”

  曹操此时虽一时冲动,但很快便冷静下来,他沉吟道:“但荆州在我背后,终究是心腹之患,不可不除,依你之见,又如何处之?”

  程昱道:“目下宜先养精蓄锐,待明年春天,先出兵攻灭袁绍,再取荆州,则南北之地,一举可平。”

  曹操思忖一番,终同意程昱的见解,斩时休兵,养精蓄锐,坐观河北袁绍诸子的内讧,以便伺机而动。

  此时赵子龙随刘备在荆州襄阳城,也并无要事,赵子龙便向刘备辞行,说明前去赴义兄之约。刘备也尚未知赵子龙的义兄是谁,心中虽然不舍,但深知赵子龙是一位重义守诺之人,不便强留,只好对赵子龙道:“义兄之约不可违,但盼子龙早去早回,刘备将每日牵挂也。”子龙见刘备意态真诚,不好拒绝,也答应见了义兄,便赶回荆州,为刘备效力。

  赵于龙约同司马芝、笑猴儿,第二大便出城而去。他当日与义兄诸葛亮约定,日后于荆州隆中相会。但荆州占地九郡,地垮千里,隆中这一个小小的地方,却到何处寻找呢?

  出了襄阳城,赵子龙正行问,司马芝忽然间道:“子龙哥哥,那隆中到底是位于河地?你知道么?”

  赵子龙道:“不知道,只知隆中在荆州而已。”司马芝久走江湖,见识比赵子龙多,她不由笑道:“荆州地垮千里,子龙哥哥却到何处找这隆中?”

  赵子龙亦不由一怔道:“是啊!当日义兄只约定将于荆州隆中相会,我也忘了问他,隆中到底位于何处了!这却如何是好?”

  一旁的笑猴儿一听,不由急得抓耳挠腮道:“哎呀不得了!要在千里之中寻一个小地方,只怕比在武夷山寻九松岭更艰难十倍呢?”

  赵子龙亲身尝过于武夷山中寻九松岭的苦处,他一听笑猴儿的话,不由亦微叹口气。

  司马芝却忽然道:“子龙哥哥!你当日遇上义兄之前,不是曾遇见义兄的师父庞德公么?”

  赵子龙点点头道:“是啊!当时庞老前辈还向我指点一番呢。但这与隆中有何相干?”

  司马芝微笑道:“那子龙哥哥记得是在何处遇上庞老前辈呢?”

  赵子龙想了想,道:“我记得,当日是在一座形似巨蚬,又似卧龙的山岗下面,遇上庞老前辈!咦?对了,父兄当时曾告知我,他来自蚬山,山下莫非便是隆中之地么?那蚬山位于西面武当山五十里,襄阳城北三十里,正好距此地不远埃”司马芝格格笑道:“那儿既是义兄的师门所在,那他隐居的地方隆中,相信也相隔不远了!何不先前去看看?”

  赵子龙被司马芝这一提醒,终于领悟诸葛亮当日留言的深意,心中欣喜,不由伸手握了司马芝的手儿,展开轻功,向襄阳城北面飞掠而去。笑猴儿气得在后面嘟嘟嚷嚷的叫道:“这子龙哥哥重女轻男!有了司马姐姐,便将我笑猴儿撇下不理了!哼哼,看你日后若再寻天机庙,我笑猴儿理都不理你。”话虽如此,笑猴儿的脚下却不停歇,他的轻功本就高于司马芝,这一拼命纵跃,便呼地一下,越到赵子龙和司马芝的前面了。

  三人向北面掠行一个时辰,三十里路程眨眼便抛在后面了。赵子龙心料义兄诸葛亮是隐居之士,不敢惊扰,因此平装便服,连战马也不乘骑。

  突地,一座雄浑的山岗耸立在三人的眼前,山体由东至西横跨近百里,山下便是滔滔长江,西面是武当山,东面是天柱儿山形如一座巨蚬,又似一条巨龙盘卧于天地间,十分雄浑,原来这果然便是荆州著名的卧龙岗,而卧龙岗山下方圆百里,即古称的隆中之地。

  赵子龙见到卧龙岗就在眼前,他当日便是在卧龙岗山下,遇上天机隐侠庞德公的,赵子龙心中不由一阵兴奋,恨不得立刻便能与义兄诸葛亮相见。他向身边的司马芝和笑猴儿道:“快!快上这卧龙岗去!义兄必在此地隐居。”说时,他已领先向卧龙岗那面掠去。司马芝欣然跟上,她心中亦十分敬重义兄,她盼见到他的心情,只怕与赵子龙也不遑多让。

  笑猴儿见赵子龙、司马芝,似乎均忘了他笑猴儿的存在,看两人手牵手的结伴而行,笑猴儿的心不由又羡又妒,暗道:天下问人人皆有伴儿,为甚我笑猴儿却始终是孤零零呢?不知怎的,也心中忽然十分渴望能有一位与他作伴说笑的小伴儿了。

  赵子龙、司马芝两人掠到卧龙岗下,笑猴儿则在后面跟随。赵子龙放眼一望,只见卧龙岗下,有数问茅庐,以木作壁,以茅草盖顶,是一座十分典型的茅庐,茅庐对面,是一片田地,长满了稻粮、瓜果;茅庐侧面,是一座花圃,花圃中却是一色的黄色菊花。

  司马芝见了,心中不由暗道:“这便是山中隐居的高人生活了!他们躬耕自食,若论清贫艰苦,只怕我司马芝亦比不上他们呢……”正沉吟思忖间,忽然有说笑声从数座茅庐中传了出来。

  但听东面的一座茅访有女娃儿尖声笑道:“师父爷爷!庞老伯伯十日前,便已算出有三人来访,你又知来访的人是谁么?”

  接着又传出一下苍劲的笑声道:“慧儿!你这鬼灵精,想必欲来考究你师父爷爷的神算本领了!师父爷爷所精的是挪移乾坤之法,你难道还不满足吗?”

  接着西面的一间茅庐,传出男孩子的声音道:“师父,你己判断,来访之人是二男一女,是么?”

  又听男子傲然的笑声道:“当然啦!钧儿。庞老兄据天机之学判断,虽然比我早了七日,但毕竟未能判断来人是男是女;我虽比他迟了七日,却可算出。因此这天机、神相之学,各有千秋,并无分高下么。”

  西面茅庐男子傲然的笑声未落,正中的一座茅庐,已传出一声赵子龙十分熟悉的话声道:“三弟,四妹!管前辈所言甚是,仙灵大挪移和神算奇相之学,均乃当世绝顶神通,得一已足做视天下也,岂有高下之分呢?务须谨记,好好向两位前辈研学埃”赵子龙、司马芝、笑猴儿三人正惊奇之际,东、西、中三间茅庐,已分别先后走出三老四少五男二女出来。

  中间走出的三人,赵于龙十分熟悉,果然是天机隐侠庞德公和天机门的传人诸葛亮和雕雪。

  东、西两间茅庐走出的二老二女,不单司马芝和笑猴儿,连赵子龙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形貌的奇特,却令人心神一振。赵子龙在隆中卧龙岗下,已遇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当世三大奇人了!

  东面茅庐出来的,原来是仙灵老人左慈,以及他那如孙如徒娇野女娃儿——诸葛慧。

  西面茅庐出来的人,自然是神相管辂,和他的嫡传弟子诸葛钧了。

  庞德公、管辂、老左慈三人,见了赵子龙、司马芝、笑猴儿三人,便相视一眼,随即呵呵大笑道:“果然是有客自远方来,三人果然二男一女也。”

  此时赵子龙和司马芝,已快步走到诸葛亮和雕雪面前,欣喜万分的拜揖道:“小弟、小妹,拜见义兄、义姐!义兄、义姐别来无恙?”

  诸葛亮和雕雪二人,亦十分喜悦,分别与赵子龙、司马芝握手相见,殷切问候,接而,诸葛亮又向赵子龙、司马芝、笑猴儿三人,引见了老左慈等诸位,赵子龙和司马芝一一拜见了,赵子龙特地谢了庞德公指点之恩。

  但笑猴儿却早就闪到一旁,与诸葛钩、诸葛慧二人嘻哈说笑,闹作一处。他三人年纪相仿,同是大娃儿心性,呵呵大笑,老左慈也不耐与赵子龙、司马芝那等拜见礼仪,身形一晃,已掠到三位大娃儿这面来,与三个娃儿嘻哈的玩闹起来。

  诸葛亮知老左慈性如顽童,也不去理会。他与赵子龙细说离情别绪,十分亲切,司马芝也和雕雪手牵手的悄悄说着女孩儿家的悄悄话。。

  管辂见了,不由微叹口气,向伫立一旁的庞德公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当今之世,日后只怕是这等年轻人的天下了。”

  庞德公却欣然一笑,悄声道:“管老弟,依你之见,亮儿所结拜的义弟、义妹,其形格如何呢?”

  管辂是一代神相,特别是他的相人之木,更独步天下,连一代天机隐侠庞德公亦稍有不及。管辂一听,不由做然的微笑道:“庞老哥目力可洞天彻地,难道尚未窥透两人的形格么?”

  庞德公含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相人之道,我不及管老弟你。”

  管辂一听,知这是庞德公真诚相询,便欣然道:“庞老哥客气了!这赵子龙和司马芝的形格,的确奇特,当世亦不多见,小弟试作评点,请庞老哥指正。”

  庞德公微笑道:“神相之判,岂有虚言?”

  管辂这才欣然道:“赵子龙身长八尺,眉浓眼大,脸阔而双下巴,此乃主忠肝义、心无异志、福寿双全之命格,实为当世少见的人中之龙,军中之一大福将也!而司马芝姑娘眉秀目清,鼻梁圆润,秀丽而媚荡,乃人间一代福女,极富旺夫之相。不过……”管辂忽然微带迷惑的一顿。

  庞德公微笑道:“管老弟,不过什么?”他似乎已料管辂感到迷惑的是什么了。

  果然管辂疑惑的说:“不过赵子龙身上,隐隐透出一股五色之气;司马芝姑娘却有一种奇怪的欣然气色,令人目睹而生欣快,十分奇妙!不知到底是何缘故?管某一时间尚未能判料。”

  庞德公知管辂这位一代神相,虽极精于相人之学,但对于地脉之道,却有所不及,而他早就听诸葛亮向他透露,他此行在福州武夷山上,曾与一位奇特少年结拜兄弟,这位少年便是赵子龙,曾遇见庞德公,诸葛亮曾以五凤朝阳大龙脉请龙入体,促赵子龙与含笑春花大龙脉之女司马芝神交化合,化解了赵子龙身上的桃花魔煞,而司马芝亦因沾了五凤朝阳大龙脉之灵气,变得更加灵慧。其中的来龙去脉,庞德公自然十分清楚了。

  庞德公微微一笑,说道:“管老弟,依我之见,赵子龙身上的五色之气,其实是源于他体内凝聚的五凤朝阳龙气;而司马芝姑娘的欣然气色,则是因她祖脉含笑春花龙脉的魅力形诸于体外也。这其实亦非我所能洞察,而是小徒亮儿,曾在武夷山上,与我师弟天机僧合演的一段龙脉化煞妙事罢了。”

  管辂一听,这才明白,原来两人均已获大地龙脉的荫庇,心想:“再加上两人的运格相配,但二人日后的成就前途,必无往而不利,将一跃而成一代福将、福女,令世人艳羡。”

  此时庞德公目注诸葛亮、赵子龙、雕雪、司马芝四人,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四人按其运数,均属三分天下天机大势中人,机缘所聚,结拜为异姓兄妹,如今重聚一堂,莫非预兆天机大势,已演进到分而立的阶段了吗?”

  庞德公心念电转,忽然很认真的向赵子龙询问道:“子龙,与你一道前赴荆州的,除了司马芝姑娘和那猴儿小兄弟外,还有谁呢?”

  赵子龙与诸葛亮结拜兄弟,庞德公无形中便成了赵子龙的师父辈了,因此庞德公也直呼他为子龙。赵子龙一听,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暗想道:庞老前辈怎会如此清楚我的一切行踪。但转念又暗道他是一代天机侠隐,这等事自然瞒不过他的慧目。于是坦然的回道:“庞老前辈果然慧眼惊人!

  子龙在赴荆州的途中,遇上刘备、关公、张飞等一众人,后来被曹军打败,仅余千人兵力,无处容身,只好前来荆州,投靠同属汉室宗亲的刘表来了!子龙见刘备果然以仁义处世,待人真诚,亦曾出力助他打退追击的曹军。子龙正欲向庞老前辈请示,是否该卷人这等逐鹿争锋的漩涡中呢?”

  庞德公微一沉吟,忽地仰天叹了口气,道:“哎,四位天机运势中人相逢聚首之日,竟是刘备抵临荆州之时,此非巧合,实乃天机大势使然也!既然如此,又怎可回避得了呢?亮儿,不但子龙他,只怕连你和芝儿、雪儿她二人,亦不能置身于此天机大势漩涡之外了……”天机隐侠庞德公忽地戛然而止,不再往下细说,似乎又正准备为一大势的演变布下另一个惊人的奇局。

第十一章 三元会运

 

  荆州隆中卧龙岗下,活似老顽童的仙灵老人左慈,正与他的宝贝传人郊野女娃儿诸葛慧,以及跟随五凤朝阳龙脉之子——赵子龙来到卧龙岗的小人猴笑猴儿,一道追逐嬉玩。

  忽地笑猴儿猛见草丛中爬出一条白色小蛇,笑猴儿平生最怕蛇,他一见之下,便猛地忆起幼时受蛇伤的苦处,不禁由怕生恨,抬起一块石头,狠狠的向小白蛇砸去。

  小白蛇被砸伤了,血流斑斑,却并不离去,小眼珠盯着笑猴儿,绿光闪闪,十分恐怖。

  笑猴儿心中一震,欲转身溜逃,忽然又转念暗道:听我那大师伯伯天机僧说,蛇最有灵性,若伤他而不死,他隔了三年还会找你报复。三年之中提心吊胆,岂非十分可怕?笑猴儿心中发狠,不由又拾起石头,欲运内力猛砸下去,非要把小白蛇砸死不可。

  此时那郊野的女娃儿诸葛慧,忽地一下掠到笑猴儿身边,尖声道:“猴儿哥哥……这小白蛇十分可爱,你干么杀他?

  快把他放了碍…”

  笑猴儿向诸葛慧扮了个鬼脸道:“诸葛妹妹,你开口相求,猴儿哥怎敢不放?但可惜你来迟一步,猴儿哥哥已把他打伤了。”

  诸葛慧嗔道:“好笑啦!伤了便不能放么?”

  笑猴儿十分认真的说:“不能!伤了便决不能放。”

  诸葛慧奇道:“为什么?难道没伤便能放么?”

  笑猴儿道:“你没听说,伤蛇不死病三年吗?我已将他伤了,他若不死,我岂非要病足三年?因此他非死不可了。”

  诸葛慧一听,俏眼珠儿不由一转,她发觉老左慈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没声息的伏在她身后,便忽地转身,向老左慈大叫一声道:“喂!师父爷爷!你快来帮慧儿一个大忙。”

  老左慈在诸葛慧身后,本来欲吓她一跳,不料却被她这一声尖叫,弄得自己呼地跳了起来,连声道:“徒弟娃儿,你喳呼什么?存心想把师父爷爷吓死么?”

  诸葛慧见老左慈的狼狈样,乐得拍手笑道:“好啊!师父爷爷这叫偷鸡不着蚀把米啊!但你千万莫要死去,因为慧儿还要求你帮个忙呢……”老左慈见诸葛慧开心大笑,不知怎地,他也大乐起来,呵呵笑道:“师父爷爷怎会这轻易便死去?师父爷爷越活越有趣呢!说吧,你求师父爷爷帮个什么忙?”

  诸葛慧伸手一指地上血迹斑斑的小白蛇,怜惜的说:“这小白蛇生命不保啦!我求猴儿哥哥放他,他却说已把他打伤了,决计不能放,非要打死他不可!小慧儿想,只要小白蛇没伤,他便可以生存了,因此请师父爷爷帮个忙,快施妙法,令小白蛇完好如初埃”老左慈向地上躺着的血迹斑斑的小白蛇凝注一眼,忽地伸手,捧起小白蛇,小白蛇竟乖乖地躺在他掌心一动不动。

  老左慈呵呵一笑,道:“慧儿,你想他完好如初,有何难哉?”

  老左慈说时,随手往衣袋中一摸,竟捏出一根银针,寒光闪闪,十分锋利,他把小白蛇的腹部倒转过来,毫不犹豫,两指夹住银针,猛地便向小白蛇的腹部近处三寸扎了下去。

  诸葛慧一见,欲加阻止已然不及,不禁尖叫一声道:“死了……师父爷爷!这银针如此锋利,小白蛇本已负伤,你再刺他,他便死了。”

  笑猴儿见了,却暗松口气,心想:“多亏这老顽童助我猴儿一臂之力,将他一针刺死,倒省了我一石头之力呢……转眼又见诸葛慧惶急的尖叫十分痛惜,不知怎地,笑猴儿也不由有点难过,便道:“诸葛妹妹,你莫怪我,我不过是误伤了小白蛇,但刺死他的,是你的师父爷爷……你要怪便怪他好了。”

  俩娃儿正嚷嚷间,老左慈却已呵呵一笑,道:“慧儿,猴儿,谁说小白蛇死了?看!他不是已经完好如初了吗?”

  老左慈说着,把掌心一摊,上面躺着一动不动的小白蛇,小眼珠一转、小尾巴一摆,竟便呼地蹿了下地,动作十分灵捷,似比未负伤前更有力气。小白蛇向草丛中蹿了三尺,忽地又扭转小白头,向老左慈连点了三下,然后竟折转身去,不向草丛,而向北面的小溪中蹿了下去,眨眼便不见了。

  笑猴儿和诸葛慧瞧得直眨眼,怔怔地呆了一会。

  诸葛慧忽地惊喜地笑道:“好了,好了……师父爷爷,小白蛇果然康复了……多谢师父爷爷……”笑猴儿却又奇又惊,忙道:“如初了吗?”

  老左慈呵呵笑道:“谁说不是?你这笑猴儿担心什么?”

  笑猴儿叹了口气,道:“猴儿不慎误伤了他,他若有伤未好,那猴儿便完了,左伯伯没听说‘伤蛇不死病三年’么?若要猴儿病上三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岂非要了猴儿的小命?”

  老左慈一听,不由呵呵笑道:“猴儿,既然如此,左伯伯担保你不必病上三年便是。”

  笑猴儿忙道:“为什么?左伯伯拿什么担保?”

  老左慈大笑道:“因为左伯伯针到伤除,小白蛇已完好无伤,他既然没伤,你虽然打他,也便不必病足三年了!不过,小小惩戒,只怕猴儿你便逃不了啦。”

  笑猴儿一听,不由吓了一跳,忙道:“他如何小小惩戒猴儿?”

  老左慈笑道:“你用石头砸他,他是否疼痛呢?”

  笑猴儿道:“痛!当然痛啦。”

  老左慈道:“既然如此,猴儿你的头疼不时发作,只怕决难逃避了。”

  笑猴儿一听,猴脸不由一变,他心性极灵巧,仅片刻之间,便想出一条自救的妙主意,只见他忽地向老左慈跪下,不绝的叩起头来,口中连呼:“徒弟猴儿.拜见师父……猴儿拜见师父。”

  老左慈似乎早萌此意,因此并不避开,只是笑着问道:“猴儿,你为什忽然对我如此恭敬?行此拜师大礼?”

  笑猴儿真心诚意的说:“因为猴儿有头疼之劫,左伯伯银针一闪,便可令受伤小白蛇完好无损,这等妙手银针的神通,必能助猴儿解救此劫,因此猴儿非要拜左伯伯为师不可了。”

  老左慈满心欢喜,呵呵笑道:“好!我老左慈今日便多收一个猴儿作了徒弟吧。”

  老左慈话音未落,一旁的请葛慧已乐得拍手笑道:“好啊!妙极了!慧儿终于有了一位大师弟了。”

  老左慈不由微一怔道:“慧儿,你怎知猴儿是你的大师弟呢?”

  诸葛慧笑道:“慧儿今十三岁,猴儿哥哥说他是十五岁;但慧儿拜入师父的仙灵门比他早,我自然是小师姐,他自然是大师弟埃”老左慈却微微一笑,道:“虽然如此,但慧儿你知道猴儿是谁训养长大的么?”

  诸葛慧头一侧,道:“听子龙哥哥说,他是一位行道天机僧从森林中救回养大的埃”老左慈道:“不错,那天机僧已训育猴儿十多年了!他救回小猴儿那时你尚未降生人世呢,因此他起码比你学艺早十年了!而且你知道天机僧是谁吗?”

  诸葛慧道:“知道,是哥哥诸葛亮的师父庞德公的师弟,是你哥哥的师叔埃”老左慈微笑道:“不错,猴儿的第一个师父,是你哥哥的师叔,猴儿学艺起码又比你早了十多年,我仙灵门是不论先后,以能者为姐为兄,慧儿,那你该当小师妹,还是猴儿该当大师弟呢?”

  诸葛慧绝顶聪慧,她想了想,便立刻明白老左慈的心思了。只见她笑了笑,忽然问道:“那师父爷爷,依你看,猴儿哥哥的本领高,还是慧儿的本事强呢?”

  老左慈断然说道:“猴儿自幼跟随天机僧学艺、长大,至今已十多年,根基极深,无论轻功、内力,均绝不逊于与他同来卧龙岗的赵子龙和司马芝,那你以为谁强谁弱呢?”

  诸葛慧虽然聪慧娇野,但绝不自傲,因此他一听便微叹口气,自我安慰似的喃喃道:“猴儿哥哥年纪比慧儿大,他是哥哥的同门,他学艺自然比我早啦!看来,慧儿这小师姐是当不成了,但猴儿哥哥既然本领如此高强,日后有他作伴,岂非如同和哥哥诸葛亮一样么?”

  诸葛慧忽然格格一笑道:“好,慧儿不做小师姐了!有这么一位大师哥,也很好玩埃”诸葛慧说着,竟真的走上前来,向笑猴儿福了一福,格格笑道:“小师妹慧儿,拜见笑猴儿师哥。”诸葛慧一顿,忽地伸手拉住笑猴儿的手,笑道:“笑师哥!走!跟师妹一道去拜见我的哥哥。”说着,果然拉着笑猴儿,便向卧龙岗上飞奔而去。

  笑猴儿自幼至今,从未试过被一位小妹妹扯着手儿走路,他的猴脸不由又紫又红,心中又喜又惊,也不知如何是好,但又决计不想拒绝,心中欣然有这么一位小师妹伴着,是他自幼至今最快乐的一刻了。

  老左慈向两娃儿欣然一笑,竟任由他们撒野去,他自己亦跟随后面,掠上卧龙岗上来了。

  卧龙岗上,此时正有五人围坐成一团。在中央端坐着的是天机隐侠庞德公,东、南、西、北四面,坐着诸葛亮、雕雪、赵子龙、司马芝等四少年男女。庞德公正伸手指向天际,似在向诸葛亮等人解释着什么。

  诸葛慧也毫不理会,扯着笑猴儿,一阵风似的刮到诸葛亮的身前,喘着气,格格笑道:“二哥!快来看!慧儿终于有师哥作伴啦!此后慧儿不必再与雕雪姐姐争哥哥你了。”

  众人见诸葛慧说得一本正经,虽然是带孩子气的话,但也完全发自真心,出自肺腑,不由被她逗得一乐。雕雪的俏脸儿,却不由又羞又喜的泛红了。

  诸葛亮被这娇野的妹妹弄得有点尴尬,他掩饰似的板起面孔,道:“四妹!莫胡闹,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说时,笑猴儿已然走上前来,向诸葛亮俯身拜道:“小弟笑猴儿,拜见诸葛哥哥。”

  诸葛亮微带惊奇,道:“噢?猴儿兄弟,你为什跟着四妹的口吻,称呼我?”

  诸葛慧不待猴儿回答,已格格的笑道:“哥哥啊!笑猴儿已拜了师父爷爷为师,他是我的师哥,你是我的哥哥,彼此已成一家,他当然要称你作哥哥啦。”

  诸葛亮与笑猴儿,在武夷山上曾相处过,他亦很喜欢笑猴儿的灵幻纯朴,他虽然猴性未脱,十分顽皮,但他的心胸,却比世上那些富贵子弟善良多了,他一听笑猴儿已拜老左慈为师,不由亦欣然笑道:“猴儿兄弟,是真的如此么?”

  笑猴儿尚未答话,中央的庞德公忽然呵呵笑道:“当然啦!笑猴儿和慧儿均属仙灵之性,自然同入仙灵之门也。”

  “庞老哥好眼力!果然一下便窥破他二人的根骨本性了”此时众人身后,忽地响起一声大笑道。原来仙灵老人左慈,已随两娃儿掠上卧龙岗上来了。

  庞德公知笑猴儿是他的师弟天机僧亲手抚育成人的半子半徒,他向老左慈笑道:“左老弟亮了一手什么神通?竟引得猴儿师侄如此倾心钦佩?”

  笑猴儿自幼便已视天机僧如师如父,当他知道庞师公是天机僧的师兄,对庞德公不由亦充满孺慕崇敬,他向庞德公正正经经说道:“师伯前辈,师父他也不必亮什神通,单凭那一手银针救伤的神技,便令猴儿万分敬佩了!猴儿能拜为师父,是猴儿天大福气。”

  庞德公喜道:“好啊!猴儿师侄,你倒懂得抢个先机,抓紧换位,毫不放松啊!很好,你要记住,你已身负天机门的神通,如今又再得学左老前辈的仙灵神功,果然是你的天大福气,师侄可要好好珍惜,努力刻苦研学,以此当世两大绝顶神通造福世人埃”笑猴儿见庞德公肃然而道,他不由想起天机僧严厉的神情,忙道:“是,师伯前辈!猴儿记住了。”

  诸葛慧见笑猴儿被庞德公弄得战战兢兢,心中不由替笑猴儿老大不平,她伸手拉住笑猴儿的手,格格笑道:“笑师哥,你现在知道了吧?你原来的天机门中的师父、师伯、师兄、师姐,包括我那二哥诸葛亮,一窝儿均是老古板,严厉得教人可怕了吧?怎及得我师父爷爷的仙灵门灵幻有趣。”她话一顿,又向老左慈道:“走呵!师父爷爷,这儿没趣极了,快跟我和笑师哥到别处玩儿去埃”第二天一早仙灵老人左慈果然便带着他的两位宝贝徒儿——笑猴儿和诸葛慧,离开了卧龙岗,一路向着北面去了。

  也许是连老左慈也嫌卧龙岗最人多势众的天机门太令人生闷了,又或许是笑猴儿和诸葛慧这两大顽皮男女娃儿吵嚷的缘故,老左慈和笑猴儿、诸葛慧三人走得十分匆忙。

  但事实上老左慈却另有深意。一方面是他认为,目下已届带诸葛慧出山历练的时候了;另一面是他猛然醒悟,他救活的小白蛇,临离开时似乎向他有所指引。因此老左慈带笑猴儿和诸葛慧下山后,哪个方向也不走,认准小白蛇指引的北方方向决然而去。

  就在老左慈和笑猴儿、诸葛慧师徒三人离开卧龙岗的那日中午时分,神相管铬,忽然向天机隐侠庞德公告辞,决然的带着他唯一的衣钵传人,诸葛亮的三弟诸葛钧,离开卧龙岗,一路向南面去了。

  卧龙岗上下,便只剩下庞德公、诸葛亮、雕雪、赵子龙、司马芝等老少五人。骤然失去老顽童左慈,以及笑猴儿和诸葛慧这两位顽皮娇野的大娃儿,亦就失去终日不断的嬉玩欢笑声,卧龙岗四周上下,便显得一片寂然了。

  庞德公自老左兹、管辂二人相继离去,心神便似乎有点失落恍惚,从中午到黄昏,从黄昏到傍晚,竟一个人独自待在卧龙岗峰巅的一块巨石上,仰望天际,纹风不动,不言不笑,就似他已与卧龙岗雄浑的山体融化了。

  诸葛亮却深知师父的用意,他不敢上山打扰,便把雕雪、赵子龙、司马芝三人,邀到卧龙岗下的一道山溪之畔,天南地北的畅谈,四人谈论当今的天下大势,也互诉四人心中的抱负。

  诸葛亮心有所触,忽然吟道:“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坟,累累止相似。若间准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又能绝地纪,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相国齐晏子……”雕雪一听,便知诸葛亮此际又心潮如涌,因为他每当此时,便会吟颂这一首“梁父吟”歌谣。他曾听诸葛亮解说过,知“梁父吟”中的“三坟”,分别埋葬了齐国景公手下的三大勇士——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三人骁勇绝伦,力可拨南山,剑可断地脉,为齐景公旄下的三大猛将。可惜三人居功傲主,平日旁若尤人,齐景公的君主地位大受威协。于是齐国宰相晏子,施计利用两个桃子,令三人争夺自相残杀而亡,但诸葛亮为什么喜欢这个“梁父吟”?他从中寄托什么抱负?

  雕雪便难于猜透了。

  赵子龙听了,心中仍不太明白,又道:“那义兄以为,齐国三勇土与晏子,谁最可取呢?”

  诸葛亮微笑道:“两者皆不足效法也,我以为,为武将者须知乐毅的智勇双全;为文臣者须如管仲这文武兼备。若当今之世,武有乐毅,文有管仲,两者匡扶,又何愁不能烫涤战乱,平定天下呢?我当以此为效法也。”

  诸葛亮当日在卧龙岗坦诉的大志抱负,他以乐毅、管仲为效法榜样,从此便流传下来,世人均知他未出山时,已有自北管仲、乐毅的伟大心胸了。

  当晚,独自在卧龙岗巨石上仰天沉思的庞德公,却忽然把诸葛亮、赵子龙、雕雪、司马芝等四人召上山去。

  四人奉召,不敢怠慢,展开轻功,一同掠上卧龙岗山巅。

  但见庞德公仍在巨石上凝然不动,他所发的千里传音神技,却清晰的传达岗下的四人耳中,显见庞德公的功力已达超凡人圣的境地了。

  此时,凝坐巨石上不动的庞德公,他头上是一片澄碧的星空,满天星斗,历历在目。中宫天极、东宫朱雀、西宫白虎、北宫玄武五大星区,布于天际,灼灼闪耀,夺人眼目。

  诸葛亮仰头一望,心中便不由一动,暗道:师父果然已算准今晚乃观星象、察天机的最佳时令!

  诸葛亮心中转念,凝坐在巨石上不动的庞德公,忽然已向掠近的四人发声道:“你等四人,均天机大势演行奇局中人,因此决难置身于外。此时此刻乃观天象、察天机的最佳时分;不久将来,便是你等投入此惊世大漩涡的时候了!快上来,依东、南、西、北四方位依次坐下,静待机缘。”

  诸葛亮等四人一听,不敢怠慢,按庞德公平日的安排次序,诸葛亮坐到东方宫位,雕雪则占了西宫之位,赵子龙紧靠诸葛亮据坐南宫,而司马芝则坐于北宫玄武。

  庞德公待四人坐下,却并不作声,仰望天际,凝然不动,赵子龙、司马芝二人,因功力所限,只可依照庞德公模样,抬头仰天而望,但对其中的无穷奥秘,却感迷茫,但二人有地脉龙气护体,却绝不会被迷幻的天象所惑。

  诸葛亮和雕雪,因已得庞德公的天机学真传,对天象的奥秘,雕雪已可领悟三分;而诸葛亮的功力,可达洞悉七分的极高境界了。

  此刻茫茫天际,竟可重现六十年前,庞德公曾惊惶的时空。但见星斗密布,有的闪烁不定,有的凝悬不动,有的晦暗无光,有钓灼的生辉。

  诸葛亮曾听庞德公的提及,他于六十年前于蚬山之巅所见的异象,此时他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此际莫非是六十年三元会运的大轮回么?

  就在诸葛亮转念之际,忽听庞德公沉声道:“你等小心留意观察天际!不可疏忽了。”

  庞德公话音未落,天际北、南、西三方天角,忽地各有一道强烈光花腾升而起,仿如电光,划过天际,射向正中的天极宫。中宫天极,一颗大如掌的紫然星斗,被射来的三道光华冲击,猛烈摇晃,其光本已晦暗不明,再一摇动,便更显惨淡无光,接而摇摇欲坠,仿如人之将死,奄奄一息……此时赵子龙和司马芝目睹此怪异天兆,不由一阵目瞪口呆,但却不明所以,因此亦不知所措。就连雕雪虽然已身入天机门,因功力未逮,一时亦难明其中隐含的无穷奥秘,显得迷惑惊奇。

  诸葛亮目睹之下,心中却猛地一跳,暗道:“中宫天极,乃帝宫所属,其中的紫色星斗,更是主兆人间帝的紫微帝星,紫微帝星受北、南、西三道光华冲击,顿显惨淡无光,摇摇欲坠,犹如垂危之人,奄奄一息,此天兆岂非揭示当今汉室帝皇,已届奄奄欲灭之时吗?而北宫玄武光华,则正主雄踞北面九州三十六郡的曹操势力,由此足证,三分天下的天机大势,其中的一极,已应验于北面的曹操身上了!不过,其余分占南、西两极的光华,又主兆谁人呢?”

  诸葛亮正思忖时,雕雪又忍不住发问了:“师父,此天兆乃主当今的天机大势,是么?”

  庞德公微一点头,道:“不错,雪儿,我六十年前曾目睹此天兆,不料六十年后又重现于天际了。”

  雕雪又忙道:“但此乃主甚天机之兆呢?”

  庞德公目注雕雪一眼,便知她只知其表,一时尚难领悟其中的无穷奥秘,便微微一笑,对雕雪道:“亮儿必己有所悟,况且他的天机之学,已抵七重境界,足以代师阐述了。”

  诸葛亮见师父要他代为作答,便朗声道:“是,师父。依我之见,此乃天下已届三分之期的天兆也,亦即三分天下的天机大势,已演行到巅峰高潮。而其中北宫玄武所发的光华,其所主之地乃青、并、幽、冀、况、徐、豫等九州三十六郡,亦即曹操目下雄踞的地域,必主曹操无疑!但其余南、西两极,到底主谁?应验于何者身上,按当今的天下大势而审察,似乎尚难下确切判断也。”

  庞德公一听,不由暗暗点头,心想:亮儿不愧是我的天机门衣钵传人,目睹天象异兆,便能推断其中的七分奥秘了!

  而其中的迷惑之处,亮儿自己并不知道,他是三分天机大势中人,其势如何运行,尚须他亲自参与导演呢!庞德公心中忖念,便向诸葛亮含笑点头道:“亮儿,天机之秘,你已悟透七分了。至于其余三分未明之处,因其中尚牵连人为导演,所以不能亦不需于此时下判断。你只需投身进去,参与其中,一切自当领悟。

  诸葛亮一听,便知庞德公已向他隐隐揭示,他日后的运命及前途了。他微一思忖,便肃然的点头道:“是,师父,既然是天机大势所趋,亮儿怎敢回避不进呢?决遵师父训示,积极投身,参与其中便了。”

  天机隐侠庞德公点了点头,却没再发话,似乎心中既感痛苦,但又无奈之极,心想:我六十年前已目睹此天机,沥血、辛苦六十载;不料六十年后,三元会运大轮回再现天兆,汉室帝星己然将灭,天下三分之格已昭示于天下了!天机大势如此,夫复何言?至此,这一代天机隐侠,欲以人谋力挽狂澜,保汉室一统的雄心壮志,已彻底幻灭了。”

  “咦!庞老前辈,北面又有一道强光升腾而起了!不知又是什么惊人之兆?”

  就在此时,坐于北面的位置的司马芝,忽地失声叫,她这位欢乐之女,竟然如此吃惊,显然心中受了极大的震撼。

  庞德公、诸葛亮二人,此时已凝视北面天际,肃然无语,赵子龙也连忙向北面天际望去。

  只见北方方玄武宫,突地冲射出一道极强烈紫色光华,腾腾而升,直达中宫天极,横空一抖,光如日月,竟瞬间把原来北宫、西宫、南宫射出的光华,以及中宫天极奄奄欲灭的紫微星的光华,完全掩盖遮灭!一道强烈的紫色光华,自北官玄武而起,横空出世,直达中宫,光华灿烂,十分壮观……这惊人的天象异兆,虽仅现于刹那,但已足令人惊心动魄了。

第十二章 天机神算

 

  天机隐侠庞公目睹异兆,先是眼神一亮,但随又微叹口气似既感兴奋,却又甚感惋惜。

  赵子龙因功力所限,根本不明其中的奥秘,但感惊奇而已。司马芝因坐于北宫玄武方位,此时恰好被众人目光所视,也不知她是心有所触,还是有点害羞尴尬,意怔怔的呆住了。

  雕雪却若有所悟,忙向庞德公道:“师父!刚才异兆,岂非主北宫玄武出一统天下的真命天子么?难道北方的曹氏一脉,竟有帝皇之命?当真奇哉怪极。”

  庞德公微叹口气,却转向诸葛亮,轻声道:“亮儿,你以为如何?”

  诸葛亮微一思忖,即沉吟说道:“天下三分之象,初现于六十年前,又于六十年后的此时此刻再现,依天机玄学中的三元会运定数推断,这天下三分的天机大势当应验于此时!

  而北宫率武再发强烈紫光,俺盖原来北、西、南三极光华,确为天下一统之兆,但并非此时之联兆,而是将应验于六十年后三元会运大轮回之时矣。未知是否如此呢?”诸葛亮忽地向庞德公询示,显然他对此六十年后天兆尚有迷惑之处。

  庞德公默然不语。似在苦苦思索。好一会,他才忽地仰天长叹一声,喃喃的道:“哎……天机大势,果然是合久必分。

  分久必合也?可惜汉室三分已成定数,三分之合非汉室了!”

  他一顿,忽然又道:“亮儿,你天机之学,已达前六十年后六十年共计一百二十年之境界了!我所学亦仅此而已,也未知是否可以更上一层?既然如此,亮儿还犹豫什么?且代为师实践未了之心愿吧。”

  诸葛亮一听,便知庞德公心中已萌归隐不出之意,心下不由一阵难过,忙道:“师父啊!亮儿和雕雪师妹,学艺未精。

  仍需拜求师父教诲呢。”

  天机隐侠——庞德公此时一跃而起,呵呵笑道:“亮儿呵亮儿,你何太痴也!你身入大机门已二十五年,三元会运百年天机,已能澈悟,天下虽大,亦足任你纵横驰聘了!而雪儿则可视师兄为师。”

  诸葛亮知师父去意已决,不可挽留,只好忙道:“师父,今日一别,相逢何时?”

  庞德龙目注诸葛亮一眼,心中不由微叹口气,暗道:“亮儿二十年后逢一大劫,也未知他是否可以跨越?我虽已预伏玄机,亦未知是否可以逆转亮儿的大命。”他心中一阵难过。

  但亦无可奈何,只好向诸葛亮轻声道:“亮儿,当你启封我的最后一个锦囊时,或许便是你我相逢之日了。”话音未落,庞德公已凌空而起,于卧龙岗上猛一回旋,便已失去影踪。

  雕雪目送师父离去,心中虽有点不舍,但却并不太强烈反而情不自禁的有些高兴,因为从此之后,师父便不会像往日一样,终日与诸葛亮纵论天机大势,以及十分深奥的什么兵法韬略了,以至她极渴盼的与诸葛亮独自作伴的机会,也并不太多,她的芳心已完全放于师哥身上,以至连与师父的感情也相形淡薄,女孩儿的心思便如此的微妙,这一点,就连身为天机门两代传人的庞德公和诸葛亮,也没法悟透,因此也就忽略了。

  赵子龙却察觉了雕雪的心思,因为他发觉,自庞德公离开卧龙岗后,她的心神便似乎早已不在那天象上面,俏眼儿直瞟着诸葛亮转,片刻也不肯离开,赵子龙是一代人间福将,极富人间的感情,他心中不由欣然一笑,暗暗想道:雕雪师姐的心儿啊,已牢牢的连在义兄的身上,义兄呵义兄,你就算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难以将此抛开了!

  此时诸葛亮的视线,却落在北宫玄武方位的司马芝身上,心中暗道三分而一统中,六十年后天兆,现于北宫玄武,司马姑娘自此便怔怔的发呆,她又刚好坐于那北宫玄武方位,莫非这六十年后天兆,与她的本命运数有极深的渊源?

  诸葛亮因尚未能判断六十年后的一统天兆将应验于何者身上,便忍不住问司马芝道:“司马妹妹,你刚才目睹怪异天象失声而叫,莫非有什么发现领悟么?”

  司马芝本来仍怔怔的发呆,与平日她那欢乐之女的模简直判若两人,此时她一听诸葛亮的呼唤,才猛地惊醒过但仍有点心神不定,喃喃说道:“怪异天象,但庞老前辈分明判断,此乃“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那与我分别了二十多年的兄长司马儿,又是否可以“分久而合”呢?”司马芝心神俱往的喃喃说道。

  诸葛亮一听,这才恍然而悟,原来司马芝目睹那“三分天下而一统”的天象,竟勾起她思念已失踪二十多年的兄长司马儿的心思。心想:她从“分久必合”的天象之兆,竟联以人世的悲欢离合,虽然有点狂乱,但亦是人之常情,并无甚怪异啊!

  诸葛亮心念电转,忽然又暗道:为什么此分久必合天象,偏偏是司马芝最先目睹?又今她心神强烈浮荡?她既然身负含笑春花大龙脉的龙气,有此强大龙气护体,等闲的冲击是决难令她迷荡,由此可见,那分久必合的天象异兆,对她的命数冲击,是如何的强大猛烈了!莫非她司马氏一脉,与六十年后的一统大机有极深的渊源么?若然如此,那日后倒要小心留意了。

  此时诸葛亮虽然突萌此念头,但一来这一统天机应验于六十年之后,而那三分天机却逼在眉睫;二来,诸葛亮深知司马芝的命数,乃属于欢乐之女的命格,又怎会与那等残酷争杀的帝王天命沾边?况且司马氏一脉仅剩司马芝她一人在世,而她矢散二十多年的兄长司马儿,也不知是生是死,想必已不存人世了!因而诸葛亮追索司马氏一脉与六十年后天机渊源的念头,便仅淡淡的在他心头掠过而已,因此他也决计不会轻易漏泄。

  司马芝见诸葛亮良久不语,似在苦苦思索,忍不住追问道:“诸葛哥哥,你以为我与兄长司马儿,可以如此天象一般日后分久必合么?”

  诸葛亮一听,不由呵呵一笑道:“司马妹妹,你的胞兄马儿,与你己失散分开二十多年,天机之中虽有分久必合定数,但其中牵涉的本命运数却变幻无穷,又岂可于一时刻妄下定论?你之本命乃人间的欢乐之女,且把握现在,莫理会那等虚无飘涉的幻象了。”

  司马芝和赵子龙一般,均十分敬重诸葛亮这位义兄,因此听他这般论说,心中不由一宽,心境也转而快乐起来,不再苦思发呆了。

  就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人间福将赵子龙,却忽地一跃而起,拨出恩师独臂神龙授予他的千古名器凤凰剑,向诸葛亮欣然笑道:“义兄,子龙刚才目睹了天象的异变,觉其十分玄幻,忽然悟出一套剑法,亦取其玄幻之势,未知如何?还请义兄指点。”赵子龙深知,义兄诸葛亮已尽得天机门的真传,不但天机、地脉、兵扇神功,均已达到极高的境界,已足以与其师庞德公并驾齐驱了。因此对他便十分敬重,刚悟创了一套剑法,便连忙向诸葛亮请教。

  诸葛亮十分喜欢这位一代人间福将的义弟,因为诸葛亮知他极重人间情义,其忠义贞勇四重品格,当世之中已难觅同一人眩诸葛亮也不推让,微笑道:“好!贤弟且试演一趟。”

  赵子龙也毫不迟疑,将手中的凤凰剑一抖,一道光华便凌空而起。灼灼生辉,逼人眼目,原来他已将内力真气贯入剑中,剑身一抖,威力无比的剑气便被催激出来了,光华灿烂,犹如凤凰起舞。

  随即,赵子龙身法突变,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游走,快如闪电,十分奇幻,从东转南,从南转西,从西向北,从北折中;而又形左实右,似前若后,飘幻之极,若有若无;但阵阵剑气,却渐而形成一股锋利无比的气浪,赵子龙身周十丈之内,竞叶落花飞,地抖石碎,凌厉之极。

  此时赵子龙刚走了二式,但威力已见无与伦比。不过,诸葛亮却眉头一皱,暗道:单从此二式剑势来看,第一式似是依天象之变,悟化成三三不尽,第二式则再进而演化成六六无穷,其剑气威力,果然无穷无尽,凌厉之极。但此剑法却极为消耗内力,威猛有余,灵幻不足,难与变幻无穷的天象汇为一体,因此时间一长,便必因内力消耗过巨而力竭,届时便顿失无劲无穷的威力了……诸葛亮视赵子龙亲如同胞骨肉,因此也毫不客气,立刻发声道:“子龙!此剑法既悟创自天象之变,宜将凌厉锋芒,与天象之灵幻奇巧融为一体,方可收出奇制胜之效也。”

  赵子龙于武学之道,悟性奇高,他一听便即领悟诸葛亮的启示,于剑浪中应声道:“是!兄长所言甚是……子龙便以此为本源,再加演化。”

  他话音未落,手中凤凰剑先蓦地一叫欠,再一抖一放,将三三剑势再突然变为九九剑海,但见其剑势如江河大海,时而轻波荡漾,时而惊涛骇浪;时而如和风细雨,时而如蚊龙兴波作浪。忽而如江河奔流,忽而如汪洋大海广纳百川,可容万物,吞吸天地,极为广宏壮阔……赵子龙演化至此,诸葛亮不由欣然叫道:“好,子龙的剑势,终于抵达九九归真的天象分合境界了!单凭此三式剑法,便足以纵横驰聘天下矣。”

  赵子龙于剑阵中又立刻应声道:“好一个九九归真,多谢诸葛大哥替子龙的剑式赐名!正好与我的第一式三三不尽,第二式六六无穷相配而成也。”

  司马芝在一旁,见她的子龙哥哥悟创出一套连诸葛亮亦称赞的武功,她的心中不由一阵欣喜,竞比她自己吃了蜜糖更感甜美。她格格笑道:“诸葛大哥,你既已替子龙哥剑式扬名,何不一并为他这套剑法命名呢?”

  诸葛亮听司马芝欣喜之下,竞亲密的直呼赵子龙的名字,心中不由一阵好笑,他微一沉吟,便朗声道:“好!子龙这一套剑法,既源自天象异兆,那便称为天象六合神剑,简称为六象神剑吧。”

  此时赵子龙已收了剑势,一听连忙向诸葛亮笑道:“多谢大哥!子龙草创的这一套剑法,便叫六象神剑好了。”

  诸葛亮眼见赵于龙果然不愧为一代人间福将,对于武学之道,已具备极深的造诣,天地乾坤、海阔天空,已足可任他纵横驰聘了,他心中转念,不由欣慰的开怀而笑。

  不料赵子龙一顿,又情真意切的忙道:“子龙本来已答应寄身荆州的刘备,待寻着大哥相会后,便返回荆州襄阳,助他一臂之力,但与大哥相聚时日短暂,怎舍分离?因此子龙打算留在卧龙岗,不再回返返荆州了!大哥以为如何?”

  诸葛亮闻言不由微微一笑,道:“子龙,我与你均为三分天机大势中人,日后亦必相聚一处,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况且你本命中潜伏无数护主奇缘,且行将兆应,荆州襄阳,恐怕你不得不先行返回了。”

  赵子龙急道:“为什么?子龙尚未正式拜刘备为主,因此就算子龙不回去,亦不能说子龙不忠。”

  诸葛亮微一沉吟,他忽然猛地忆起,师父庞德公当日曾向他提及,他当年曾为刘备堪点了一座白兔龙脉,以旺其衰竭之本命,又提及刘备的生辰时日,此时他心中不由猛地一跳,暗暗道:刘备生于辛酉年三月十一日的子时,乃正值桓帝的延熹四年,按刘备的时辰八字来推算,他于四十六岁之始。

  必然有一场生死杀劫;而目下尚差半月,便是刘备四十六岁的生辰了,那刘备的生死杀劫,岂非已逼在眉睫了。”

  诸葛亮虽然与刘备素未谋面,但听说刘备待人十分仁厚,更爱民如子,求才若渴,因此心中已留有印象。二来当日庞德公曾有训示,说当今之世,他曾预作玄机布局的三姓血脉中,刘氏一脉的龙气地方最弱,庞德公因见刘氏的白免龙脉,其形弱于曹氏的青龙地脉,以及孙氏的赤龙地脉的龙气地力,因此着诸葛亮相机助刘氏的血脉一臂之力。目下虽然未知刘氏血脉到底是谁,但当今之世,除了刘备,白兔龙脉的嫡传后人便决难再觅第二个了……诸葛亮心念电转,深感他焉能不替刘备先行化解这一场逼在眉睫的生死之劫。

  诸葛亮于是肃然的对赵子龙道:“子龙,我亦不舍得与你分离,但荆州襄阳城中,一场危及刘备生命的杀劫,已逼在眉睫,当于半月之内发生,我奉师命,必须维护刘备的周全,因此只好烦请贤弟先行返回荆州,为刘备化解这场杀劫。事出无奈,望贤弟勿负我所托。”

  赵子龙见诸葛亮一脸肃然,又深知诸葛亮的天机神算之学,已达鬼神莫测的境界,他既然如此郑重相托,那荆州襄阳城中的刘备,便必定隐伏杀身之祸!赵子龙又想起刘备待人仁厚,十分爱才,不由亦替他担心起来。他不再坚持留下了,与诸葛亮双手相握,四目相注,动情说道:“既大哥如此判断,于龙便先返荆州襄阳便是!但请哥哥切记,子龙时刻渴盼与哥哥相聚一堂埃”诸葛亮亦被赵子龙的情深义重所感动,他与赵子龙四手紧紧相握,含笑道:“放心吧,子龙。我与你之天命既然同汇于三分天机大势,那相聚一堂的日子,必为期不远了!一切务请相机而行,切勿鲁莽冲动。”不知怎地,本已洞天彻地的天机门传人诸葛亮,在与赵子龙这位人间福将临别之际,竟一反平日的精干严谨脾性;变得有点妇人似的婆妈了。”

  赵子龙有所感触,眼圈不由一红。他也不敢再逗留,恐怕再不走,说不定自己便会改变主意,连忙向诸葛亮拱手拜道:“大哥,子龙先行告辞了。”

  越子龙话音未落,身形已骤起,旋风似的掠下卧龙岗去了。他临走甚至没向司马芝告辞。

  奇怪的是,司马芝这位欢乐之女,并未因她的子龙哥哥离去,而流露半点留恋不舍心绪,依然与雕雪在一旁俏声说笑。

  雕雪不由奇道:“司马妹妹,子龙哥哥已别你而去,你难道不难受么?”

  司马芝格格笑道:“雕雪姐姐,我刚才目睹天象,忽然醒悟,既然天象亦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定数,那人间又岂无“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呢?而且碍…”雕雪笑道:“而且什么?”

  司马芝道:“雕雪姐姐,你不见子龙哥哥他刚才眼圈已红了?他就算舍得了我司马芝,再决计舍不得他这位义兄诸葛大哥啊!既然如此,子龙哥哥又怎会不尽快赶回来?此时短暂的分别,换来的却是永远的相聚埃”雕雪听了,与诸葛亮互视一眼,两人不由会心的一笑。

  但也没再说什么,随后下了卧龙岗,返回卧龙岗下的茅芦去了。

  当天中午时分,赵子龙便返回荆州襄阳城,前去拜见刘备。

  刘备见赵子龙依约而回,十分欣慰,他握着赵子龙的双手,连声道:“子龙重言守诺,真乃有始有终诚信之人也。”刘备一顿,又问道:“与你一道的笑小兄弟和司马姑娘,怎的不见同返?”

  赵子龙告诉刘备,司马芝留在义兄处,暂时不回襄阳了,笑猴儿则拜了一位高人为师,一同去游天下去了。

  刘备虽然有点惋惜,但料想两男女娃儿,虽精于武学,但仅是江湖拼杀的技俩,于大军战场作战,也没多大用处,只要赵子龙返回他身边,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因此也没怎么留意,略问一句,也就算了。

  刘备正欲向赵子龙打听他与那位神秘的义兄会面的情形。就在此时,府外有刘表的信差,前来相请刘备火速到刘表府衙议事。刘备不敢怠慢,吩咐赵子龙先好好歇息,他自己立刻赶赴刘表府衙。

  到了刘表的府衙,刘备以小弟之礼,拜见了族兄刘表。

  刘表立刻急道:“贤弟!原降荆州的部将张武、陈孙在江夏造反,烧杀劫掠,为祸甚大,我欲率兵征讨,但恐荆州空虚,未知如何处措?”

  刘备一听,是为刘表出力的时候了,便毫不犹豫道:“既然如此,兄长不必忧虑,小弟愿代兄之劳,领兵平此叛乱。”

  刘表大喜,当下即派出三万大军,由刘备统领,前去江夏平乱,刘备返回府中,准备率带关羽、张飞二人同去江夏。赵子龙闻讯,即不顾疲困,立即赶来,请求随行参战,刘备知赵子龙英勇善战,有他随行,军威立增不少,当下欣然答应。但又怕赵子龙过于疲劳,便将他留在中军,前锋由关公统领,后军则由张飞押阵。

  刘备统领三万大军,即日开赴江夏,此时刘备手下有关公、张飞、赵子龙三员猛将,兵力达三万,军威甚为雄壮。沿途荆州百姓,均争相迎候,争睹刘备大军的壮盛英姿。

  这一切,均有人立刻飞报襄阳城中的刘表继室蔡夫人。

  蔡夫人下嫁刘表后,生有一子刘琮,蔡夫人极欲令自己的亲子继承刘表的大业。但刘表有前妻所生的长子刘琦,虽然懦弱多病,但依立长为嫡的律例,刘琦才是继承刘表的地位的正统人选,因此刘琦便成为蔡夫人眼中的针刺了。蔡夫人经几年的辛苦经营,本来已伏下妙着,由她的胞弟蔡瑁统控了荆州的九郡兵权,将刘表架空,只待刘表一旦去世,便由蔡瑁出面,立刘琮为荆州之主。

  不料就在此时,刘备却投奔荆州而来,蔡瑁虽然极力反对迎接刘备,但刘表为利用刘备对抗强大的曹操,坚决接纳刘备。刘备入荆州后,与刘表长子刘琦过往甚密,刘琦对刘备以叔侄之礼待之,因此极得刘备的喜欢。蔡夫人深知刘备手下有关公、张飞二员猛将,只要站在刘琦那边,她要向刘琦下手,便十分困难了。因此刘备自然成了蔡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必先除而后快也。

  令蔡夫人更不安的是,此时刘备趁江夏叛乱,取得了统军平乱的兵权,她欲除掉刘备和刘琦,便更难上加难了,因此蔡夫人接报,不由恨得牙痒痒的。她与胞弟蔡瑁商议后,抢先向刘表密报:说刘备大军所到之处,均收买民心,极得荆州百姓的欢迎。

  刘表听了,虽没什么表示,但眉头却不由一缩一皱,似乎有点后悔,不该同意刘备率兵往江夏平乱。不过刘备的大军已出发甚久,且快抵江夏,此时后悔也太迟了。

  刘备率领大军进抵江夏,扎下营寨,准备破乱。

  不料叛将张武、陈孙二人,不知厉害,以为刘备如刘表一般不堪一击,竟抢先率兵前来攻击挑战。

  刘备率关公、张飞、赵子龙等列阵迎战,刘备向敌军望去,但见张武所骑的战马十分雄壮,不由赞道:“这真是千里良驹埃”赵子龙一听,即骤驰而出,直闯敌阵,张武拍马弄枪迎击。赵子龙也不打话,手中银枪一抖,架住张武的铁枪,左手拨出他的凤凰剑,使出初创的六象神剑第一式三三不尽,只见寒光连闪三下,张武已被斩为三,骇人之极。

  赵子龙随手扯住张武的战马,疾驰而回。叛将陈孙见了,以为有机可乘,随后冲杀而至,利斧一挥,向赵子龙的背后砍去。

  不料赵于龙背后却似长了眼,他但感身后护体真气啸啸鸣响,便知有利器袭来,他心中冷笑一声,左手牵马不放,右手银枪作剑,射出一股剑气,登时洞穿陈孙的心胸,那陈孙便应声落马,一命呜呼。原来赵子龙刚才所施的六象神剑第一式三三不尽,剑势为三,分为三面,可立斩三人,刚才只杀了张武一人,尚余二大杀着,正好被陈孙不知死活的赶来撞上了。

第十三章 六象神剑

 

  赵子龙以他悟创的六象神剑,与自身马上征战技艺融汇结合起来,片刻之间,便连斩二将,威力之大,令人惊骇。

  这一面的关公见状,向身边的张飞道:“三弟之猛,比子龙或有过之,但若论灵巧敏捷,杀招快如闪电,便连我亦不及子龙。”

  张飞亦深有同感的由衷赞道:“赵子龙果然好功夭,不枉我等视之如弟也。”

  关公、张飞说时,赵子龙已扯着张武的战马,飞驰而回。

  关公舞刀冲杀而出,张武、陈孙所率的叛军,吓得心腹俱裂,谁敢接战?登时四散奔逃,眨眼已全军溃亡。

  刘备接住赵子龙,大喜道:“子龙,一别半月,你的功夫又精进了”赵子龙淡然道:“叛将无能,妄图作乱,残害百姓,子龙不得不以重手惩戒罢了。”当下把擒获的战马,献给刘备。

  刘备大喜,连忙向赵子龙致谢。

  刘备的大军,很快便平定了江夏的叛乱,安抚城中百姓官民后,便率军返回荆州襄阳。

  刘表闻报,连忙出城迎接。他见刘备依然领军而回,并将兵权交还,心中对刘备的疑虑才减缓了。

  刘表又设酒宴为刘备庆功,席间,刘表忽然叹道:“贤弟如此神勇,不到三日平定江夏之乱,荆州有贤弟相助,从此有所倚靠了,可惜荆州为中原腹地,四面受敌,防守只恐不易。”

  刘备一听,以为刘表真诚求助,便坦然道:“小弟以为,可令关公西拒张鲁,张飞镇守南方,赵子龙则据守三江以防孙权,则荆州可保无恙。”

  刘表犹豫不决,于席间并未作最后决断,随刘表赴宴的蔡瑁,闻悉刘备的建议,当时亦未反对。酒宴后却立刻赶到刘表府中,对他的胞姊蔡夫人道:“刘备正设计,诱使姐夫答应,由关羽、张飞、赵云三将领兵镇守外防,刘备的目的,显然足欲削除弟之兵权。”

  蔡夫人一听,不由咬牙恨道:“刘备此计,是欲助刘琦夺取荆州,分明与我作对,我又岂能容他好计得逞?”

  当晚,刘表返回内堂寝室时,蔡夫人便对刘表进言道:“妾听说刘备在荆州广结人缘,收买人心,恐对夫君不利,不可留他在襄阳城中也。”

  刘表犹豫道:“刘备是仁人之心,你多虑了。”

  蔡夫人冷笑道:“刘备志大如天,目下奔波无处容身,荆州九郡,乃兵家必争之地,刘备岂能不心动欲谋?夫君心肠太好,只人家却包藏祸心呢。”刘表默然,不再说话,他心中显然已有点动摇了。

  第二天,刘表邀刘备一道出城狩猎,刘备欣然而往,刘表见刘备座下战马十分雄壮,不由赞道:“此马十分雄健,当可一日千里也、未知得自何处呢?”

  刘备知刘表喜欢此马,也不敢隐瞒,但坦告道:“白马之主,即江夏叛将张武,为子龙所擒献给小弟,若兄长喜欢,小弟乐意转赠。”

  刘表一听,大喜道:“如此多谢贤弟厚礼了。”

  当下刘备只好改乘另一匹战马,把坐骑赠让刘表骑上。

  刘表坐上此雄壮战马,但觉马驰如飞,十分平稳,心中喜悦,对刘备不由又添了几分好感。

  不料刘备赠马的消息,立刻又有人向蔡夫人密报了。蔡夫人听闻后,知刘表喜欢,先是恨恨的咬牙,但心念一动,却哈哈笑道:“刘备啊刘备,你这条以骏马买人心之计,只怕弄巧成拙啦。”

  当下蔡夫人不动声色,把荆州相马名土蒯良之弟蒯越召来。密谈一番。然后不动声色,静待刘表同来。

  刘表狩猎完毕,骑着刘备所赠的战马,得意的返回府中,他刚骑马入府,他熟悉的幕僚蒯越便迎面而来,蒯越亦善相马,此点刘表已深知,因此一见蒯越,刘表便笑着道:“蒯越,你快来看看,此白马是否真是良驹?”

  蒯越走近,向刘表所骑的骏马仔细一看,心中不由猛地一跳,暗道:“我虽然受了蔡夫人所托,伺机中伤此马,但据我所察,此马的确非吉祥之物碍…刘表待我不薄,倒不能不向他坦白以告。

  于是蒯越便对刘表道:“主公,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角生白点,是名为的卢,不利于主人,恐有杀身之祸,未知此马得自何处?”

  刘表一听,不由大惊道:“此马原乃叛将张武的坐骑,为刘备的部将赵子龙所擒、献给刘备,而刘备又转赠于我,原以为刘备一番好意,献此骏马,不料却有此隐患。”刘表说时,连忙下马,令手下牵到一旁。

  第二表,刘表即把刘备邀到府上,对刘备说:“昨日承蒙贤弟赠马,十分感激,但贤弟需不时征战,正好用得着,因此还是留给贤弟你自己骑乘吧。”

  刘备不知刘表的用意,只好站起身来,向刘表拜谢他的心意。

  不料刘表立刻又道:“贤弟久居襄阳城中,我怕你因此荒废了练武。襄阳城郊,有小县城新野,钱粮充足,贤弟是否率本部兵马前往驻扎?一来可勤练武事,二来可作荆州北拒曹操的屏障。”

  刘备一听,便知刘表不想他留在荆州襄阳城,他心中必已对自己有所疑虑了,刘表表面上虽似在相询,但意思已十分明确,也不容刘备作任何的异议,刘备无奈,保好答应,拜跪走了。

  第二天一早,刘备便率原来的一千人马,开赴襄阳北面五十里外的小城新野,他骑马出城,身后有人叫道:“刘公所乘之马,不可骑也。”刘备转身一看,原来是刘表的幕僚伊籍。

  刘备连忙下马,问伊籍因由。伊藉道:“我昨日闻说蒯越曾劝刘表,莫骑此“的卢”,因骑则害主,您怎敢再乘用呢?

  快将此马抛弃吧。”

  刘备一听,才知因为此马,刘表已对他生疑心了,他不由感触的长叹一声,道:“我见兄长喜欢此马,才转赠于他,其实心中不舍。人之生死份属大命,又岂会因一马一物而妨碍呢?既然兄长不用,刘备当留为自乘,岂忍抛弃呢?”

  刘备说罢,谢过伊籍的好意,依然骑着“的卢”马,率关公、张飞、赵子龙等本部一千人马,开赴新野而去。

  刘备到达新野不久,他的妻子甘夫人,便诞生一子,此子因甘夫人梦见吞北斗星而怀孕,故取名为阿斗。

  此时已是赵子龙离开卧龙岗的第十天了。赵子龙心中牢记义兄诸葛亮的密嘱,暗道:义兄判断,刘备在他四十六岁、必有一场生死杀劫,再过五天,便是刘备的四十五岁生日,亦即他四十六岁之始了,那他的杀劫,岂非逐渐逼近了吗?但于此时,刘备却被刘表调离荆州襄阳这是非之地,这对刘备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吉还是凶呢?

  赵子龙心念电转,始终不明究竟,但因不能泄露义兄诸葛亮的玄机,他又不可向刘备直言,无奈只好打起十分精神,密切留意刘备身边的一切动静了。

  刘备在新野小城,又过了三日,一切均平安无恙。

  到这天的下午,刘备忽然接报,正率兵攻打北方袁绍的曹操,已深入幽州乌桓,远距大营许昌已达二千里路程了。

  刘备闻报,心中忽然一动,他按捺不住,竞不听赵子龙的劝告,亦不许他的随行,仅带了几名亲兵,便直驰襄阳城而去。赵子龙心中不安,但又无可奈何,只好留在新野,密切留意襄阳方面的动静。

  刘备的“的卢”马快,当天傍晚入夜之前,便驰抵襄阳城,又立刻前往刘表的府衙拜见。

  刘表闻刘备连夜来访,心中先是一惊,但知他仅带了四名亲兵,才放心接见。两人见面,刘表忙道:“贤弟昼夜来到,有何急务?”

  刘备道:“小弟正为许昌曹操态势而来也。”刘表一听,便邀刘备人后堂饮酒说谈。刘备坐下,又立刻道:“兄长!目下曹操正率兵北征,深入乌桓,距许昌已远二千里路,回防极难矣,何不趁许昌空虚,出动荆州大军,入袭许都,坐拥汉帝,则兄长之大业可成也。”

  不料刘表却立刻道:“我坐镇荆州九郡,心愿已足,岂可奢求别图?”刘备一听,心中不由暗叹口气,再无言以对。

  两人又饮了一会闷酒。

  刘表忽地长叹一声,又潸然泪下。刘备见状,慌道:“兄长有甚难处?但说无妨。”

  刘表道:“哎,实不相瞒,我有家事未决,又怎有心神图进取呢?”

  刘备又忙道:“兄长有甚事未决呢?若有用弟之处,弟万死不辞。”

  刘表又长叹一声,才道:“我老了,正欲立嫡继承官位。

  前妻陈氏所生长子刘琦,为人虽然贤良,但懦弱而不足成大事;后妻蔡氏所生子刘琼,性颇聪明。我想废长立幼,又恐礼法不容,欲立长子,又怕蔡氏一族反对,因蔡氏一族已控掌荆州啊!其中难处,实不堪向外人言也。”

  刘备一听,以为刘表并非视他为外人,便坦然说道:“自古废长立幼,皆取乱之道也,弟以为宜立长子刘琦。至于蔡氏一族权力太重,可于日后缓缓撒除,而绝不可慑其势而改立幼子。”

  刘表先是眼神一亮,欲言之际,却又立刻收口,默默不语。刘备见状,心中惊疑,连忙四周一看,只见屏风后有妇人衣角一闪即逝,知有人在屏风后偷听,此人就连刘表亦忌惮三分,不敢表态。

  刘备不禁暗吃一惊,后悔刚才失言表露。他无奈之下,只好掩饰说道:“我醉了!且告退一会,入厕方便,请兄长见谅。

  说罢站起,故意靠近屏风而行,但屏风后面偷听之人已不见身影。

  刘备在如厕方便之时,猛见自己大腿皮肉已经有点松驰,心道:再过三日,我便踏出四十六岁之年了,但仍一事无成,须寄人篱下,终日提心吊胆!心中悲苦,不由泪流满脸。

  刘备如厕出来,重新入席饮酒。刘表见刘备满脸有泪痕,便问道:“贤弟有难言心事么?”

  刘备不由叹道:“哎!我刚才如厕,忽然发觉腿肉已经松驰,感我已将近暮年,而事业却一事无成,不由悲从中来而已。”

  刘表一听,心中不由一跳,故意试探道:“我听说贤弟在许昌,曾与曹操青梅煮酒,共论天下英雄,贤弟历数天下名士、曹操皆不以为然,而独赞贤弟,与曹操他自己,方为当世英雄。以曹操之雄略,尚且不敢轻看于你,贤弟又何必自悲呢?”

  刘备触着心事,不由冲口而出道:“实不相瞒,刘备所欠者,乃根基地盘而已。若根基奠定,天下庸碌之辈,又岂在刘备眼中。”

  刘表一听,脸色一沉,心道:“你这“天下庸碌之辈”,莫非连我也包括在内?你所谋的根基地盘,又是否指我坐镇之荆州九郡!

  刘备说罢,见刘表脸有怒意,不由大吃一惊,知自己暴露心事,未免大鲁莽了!他连忙站起来,道:“小弟酒醉失言,望兄长见谅。小弟不能再饮,恐有失礼冒犯之处,先向兄长告辞了。”刘表也不挽留,仅略一点头而已。

  刘备走出刘表的府邪,见夜已深,不便返回新野,便改投襄阳城中的官家馆舍,歇宿一宵,欲明日才返新野。

  刘表心事重重,退入内堂,只见蔡夫人早就等候着,见他进来,便立刻道:“我刚才站于屏风后面,为夫君审辨刘备,但见刘备目中无人,连夫君亦不放在眼内!他更有图谋荆州之祸心,此人今日不除,日后必为心腹大患。”

  刘表默然不语,只是连连摇头,也不知他心中所想,欲表示的是什么。

  蔡夫人不由恨得牙痒痒的,她待刘表睡下,便藉故出外,派人去密召其弟蔡瑁进府,商议除掉刘备计策。

  蔡瑁咬牙道:“事不宜迟,趁刘备尚在城中,于馆舍中将他击杀,再告知姐夫可也。”

  蔡夫人恨恨说道:“刘备竟劝夫君立刘琦这怯弱的病夫!

  又谋除掉蔡族兵权!单是这二点,他便死有余辜了!你不必犹豫,依此法速速行事便了。”

  于是蔡瑁立刻奔出,点拨兵马,准备在五更人静时分,一举将刘备杀掉。

  此时已近五更时分。刘备正在馆舍中熟睡,根本不知将有杀身之祸。

  就在此时,刘备忽闻馆舍窗外,有兔子的尖啸,他心中一震,不由猛地醒来,抬眼望去,只见一头硕大的白兔,正伏在窗台上,向他尖声厉叫,似在呼唤什么。

  刘备见状,心中又不由一跳,猛地忆起他幼年时,曾遇一位高人庞德公,为他刘家堪点了一座墓穴,且判定为白兔龙脉,又说这白兔龙脉虽然龙气稍弱,因受其形格所限,日后必多劫磨;不过由于白兔之形,令人喜爱,因此极得人缘,亦即可获天机三道中的人和之助,如今白兔现于窗台,频频呼唤,必有所警示,刘备忽然惊悟,暗道:莫非是将有杀身之祸么?

  刘备心念电转,又猛地忆起他与刘表密谈时,屏风后面有妇人衣角一闪而过,而刘表亦似已知屏风后偷听之人是准,刘备暗道:那莫非今晚之会,是刘表伏下的试探之计么?

  若然如此,那我一时失言,必惹刘表及蔡氏族人动杀机了。

  刘备想及此处,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连余下的三分酒意亦吓醒了!

  刘备也不敢再去向刘表拜辞,因为他深知荆州的军权已落在蔡夫人的族人手中,蔡夫人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就连刘表也阻止不了,因此刘备慌忙悄悄越窗而出,也不敢走正门,偷偷到马槽牵出那“的卢”马,由后门出去。一路驰向襄阳城西门,向守城的荆州兵说因新野有急务,须急赶回去。

  守城的荆州兵因未接蔡瑁或刘表的密令,因此也就打开城门,放刘备出去。

  刘备出了襄阳城西门,立刻扬鞭催马,欲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不料他刚跑出不到十里之地,身后便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为数在百骑以上,料想必是追杀他的人马了!

  刘备此时,仅得单骑匹马,连兵器也不及带走,又怎能抵御百骑之众?他惶急无奈,只好向的卢马猛抽一鞭,希望凭藉马快,甩掉后面的追兵。

  不料的卢马挨了一鞭,竟慌乱起来,折转北行方向,竟马头一拐,向西面狂奔。刘备收控不住,只好放开僵绳,任由的卢马发狂奔跑,但如此下来,竟把后面追杀的百骑甩远了。

  刘备正暗自松了口气,以为终于逃出劫难,不料就在此时,一道深涧横在前面,两岸相距近五丈,下面溪涧如银线,显然极深,刘备知不可跨越,欲转身而逃,不料后面尘头大起,显然追兵已近。

  刘备不由仰天长叹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今日必难逃劫数了。”他叹息时,又猛地一拍的卢马背,叫道:“的卢!

  的卢!果然是害人之马。”

  不料刘备情急猛拍之下的卢马受惊,马身先是一旋,然后后蹄猛地一踏地上的硬石,马身竟凌空飞跃,腾空飞越五丈,稳稳的落在对岸,然后又风驰电掣向西面疾奔,竟毫无疲态。

  刘备在刚才一刻,犹如身坠地狱死门黑雾,心头一阵抽搐,几乎在马背上窒息了。待的卢马稳稳的飞落对岸,才似从死亡地狱中脱逃出来,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向身后静心一听,追杀他的百骑,竟已无声无息,大概已被后面的五丈深涧挡住了。

  刘备纵目向前望去,但见天色微明之中,露出左面的一座树林,右面却是一道不知名的山路小径。刘备恐树林中有埋伏,便拨转马头,转向左面的山径。他此时也无目的地,只知离开襄阳城这杀机四伏之地越远越好。

  的卢马在山径中不宜快跑,刘备只好收紧缰绳,让他撒开碎步而奔。

  刚跑入山径一段,就在此时,山径的两面,竞呼呼的跃下十八条黑衣大汉,每人均执刀剑等短身兵器,身手十分敏捷,竞不下于刘备曾识过的笑猴儿和司马芝。刘备心中不由大惊,暗道:这等武林高手,极精于单打独斗,一人便可困住曹操的一员大将,他们若是荆州派来之士,我刘备便必死无疑了。

  他正转念间,那十八条黑衣大汉,竟一声不响,突然凌空跃起,分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手中的刀剑快如闪电,向刘备的卢马疾挥而来!这十八把刀剑,只要触着或人或马,刘备均必死无疑。

  刘备手中并无兵器,就连稍作抵抗的能力也没有,他不由心胆俱裂,仰天长叹道:“哎!不料甫出狠窝,又陷虎口!

  真是天亡我刘备埃”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如电光自天际一划而降,手中的兵器,在刘备和的卢马四周,织成一圈白光,把攻来的十八般刀剑挡了回去!白衣人一面向刘备传音道:“刘将军休得惊惶!你今日之难,我义兄已预作解救妙着了。”

  刘备一听,不由如见救星,如闻纶音,喜得天降神兵!

  白衣人原来是赵子龙,他自刘备赴荆州后,心中十分不安,但未奉军令,又不好擅自驰往荆州保护。正在他焦急之际,司马芝忽然降临新野,她悄悄而来,又悄悄而去,关公、张飞虽知司马芝曾来新野,但知她是赵子龙的密友,也不以为意,只一笑置之。不料赵子龙在司马芝离开不久,他也脱下战袍,改作江湖武林人士劲装,风驰电掣的掠出新野,直奔襄阳城西面的漳山而去。

  关公张飞二人这才生疑,料想刘备莫非在荆州出了甚事?于是亦点起兵马,向荆州襄阳缓缓而进,准备接北进的刘备。但两人决意料不到,刘备此时已在襄阳西面的漳山陷入绝境了。

  幸而恰于刘备千匀一发之际,赵子龙如神兵天降,施展他所独创的六象神剑第一式三三不尽,只见他的剑势三三而出,无穷无尽,织成一片剑气之网,他的凤凰剑连变六召,便把十八般兵器架住了。

  刘备趁机伏在马背上,脱出包围圈,他一面纵马飞奔,一面扭身向后面的赵子龙大声问道:“子龙!你义兄果然洞天彻地,与我素未谋面,竟可遥伏玄机,救我生命!未知你义兄是谁?好等刘备亲身前去拜谢……”此时赵子龙施展手中凤凰剑,虽然将十八名黑衣大汉逼退,但十八黑衣大汉的武功甚高,而且是十八人联手,赵子龙单人独剑,是否能克敌制胜,赵子龙也并无绝对的把握。只要稍一疏漏,让其中一人脱离他的剑阵,那刘备便危险极了!

  因此赵子龙也不敢大意,连忙向刘备以内力传音道:“此非说话之时,我义兄曾留偈语,说刘将军遇难可速往西行,自然可以脱险!请刘将军快离此地。”

  刘备一听,又是赵子龙的义兄所伏下的玄机,他心中不由又奇又佩,也不敢不信,当下催策的卢马,疾速沿山径小路,向西面直驰而去。

  赵子龙见刘备已依义兄诸葛亮的偈语吩咐,一路向西面去,料想他必可脱险,心中不由一宽,他不必再为刘备的安危分心,他的六象神剑的威力,才能够尽情施展开来。

  只见赵子龙长啸一声,手中凤凰剑连抖三抖,那三三不尽的剑势,随即突转而为六六无穷;此时他的一剑刺出,剑气竟可分射六面;凤凰剑连抖三抖,即可发出十八股凌厉剑气,形如电光乍闪,穿透十八名黑衣杀手执兵器的手臂,十八件兵器霎时落满一地,十八名黑衣大汉,右臂下垂,呆如木鸡,就连一丝反抗的意志也失去了。

  赵子龙绝不嗜杀,他见十八名黑衣杀手已失去战斗力,便没再施杀招,将风凰剑一回收,冷哼一声,也不说话,便展开身法,沿山径小路向西掠去,随后追去保护刘备了。

第十四章 水镜先生

 

  刘备一路策马向西奔驰,他此行九死一生,幸而终能逢凶化吉,心中不由如醉如痴,暗道:若说的卢马救我一命,乃属天意,则赵子龙于千钧一发的出现,却是他那义兄的伏布玄机,由此可见,赵子龙这位义兄的神通本领何等惊人,可惜刘备无此福气求得此人相助,否则何愁大业不成?想着,天色已大亮了。

  他心中思潮起伏,一路西行。正行之间,忽见一位牧童,骑于牛背之上,吹着短笛,迎面而来,刘备见牧重清雅之状,心中不由感叹道:“牧童如此清雅,我不如他也。”便勒缰停马,注视感叹。

  不料那牧童走近,也停牛不走,目注刘备一眼,哈哈笑道:“师父曾说,今日清早,必有贵客驾临漳山,着我留意,看来果真如此也。”

  刘备一听,心中不由一动,忙道:“小兄弟,你的师父是谁呢?”

  牧童笑道:“师父曾说,若贵客打探,可直告名号,果然所料不差,我师司马徽,道号水镜先生。

  刘备一听,不由大奇道:“听说荆州有一高人,察贤辨能,明如水镜照映,这位高人,莫非便是尊师水镜先生吗?若然不差,请小兄弟快引领我前去参拜。”

  牧童笑道:“是与不是,见面便知,请随我走一趟吧。”

  牧童拔转牛身,向西而行,刘备连忙策马在后跟随。走了约莫二里,便见前面林中露出一座庄园。庄园中传出一阵琴声,十分优雅。牧童引领刘备走上前去,欲入庄内通报,刘备悄声道:“小兄弟且慢,勿骚扰了如此优雅琴声也。”

  刘备悄悄而近,下了马,走入庄门。刚走一段,快到中门时,琴声忽然停止。有一道家打扮的男子,忽然呵呵笑着走出道:“琴音意境本属清雅,忽然高亢之韵,便知外面必有征战之人驾临也。”

  刘备连忙目视来人,但见他松形鹤骨,飘逸如仙,慌忙上前行礼道:“阁下想必便是荆州高隐水镜先生?”

  来人含笑点头道:“我道号水镜,世人呼为水镜先生而已。阁下眉心青黑之气已开始清散,想必已逃过一场生死大难了。”

  刘备一听,心中不由十分惊佩,心道:此人果然不愧为“水镜”,辨人察运,竟灵验如斯也!

  水镜先生清刘备入内,分两面坐下,童子献上清茶,水镜先生微笑道:“闻玄德乃天下英雄,有志匡扶汉室,为何竟如此落魄呢?”

  刘备不禁长叹道:“刘备事业难成,只怕是时也命也,难于强求。”

  水镜先生微一摇头,道:“不然,你之命宫山林位已伏有祖脉龙气跃动。印堂中青煞之气渐退,此乃本命渐入天运之兆也。你之不济,不过是身边未逢高能之人罢了。”

  刘备道:“不然,刘备虽然不济,但身边文有孙乾、糜竺、简雍,武有关公、张飞、赵云,均竭力尽忠,以扶刘备也。”

  水镜先生微笑道:“关、张、赵三人,固然皆万人莫敌之武将,可惜并无一善用将才之人也。而孙乾、糜竺之辈,不过是白面书生,口若悬河,腹无经纶拯世之材也。”

  刘备心事被水镜一语道破,不由无言以对,好一会,才长叹一声道:“哎,实不相瞒,我亦曾苦苦求拜隐世高人,可惜时运不济,未遇其缘罢了。”

  水镜先生道:“非也,岂不闻十里之内,必有芳草这言吗?

  岂可说天下无人。”

  刘备既知水镜先生察人辨物,有过人之处,便不敢轻忽,忙道:“刘备愚昧,致未有所闻,请先生赐教。”

  水镜先生微笑道:“今天下奇才,尽在荆州,你可往拜求。”

  刘备急道:“奇才在什么地方?到底是谁?”

  水镜先生道:“卧龙、凤雏,两者得一,可平天下。”

  刘备大喜道:“何处去拜求卧龙、凤雏?”

  水镜先生抚掌大笑,忽然吟“雏凤展翅太匆忙,卧龙深盘卧龙岗,三分天机大势定,三顾茅卢放华光……好,好,刘公细思,自可明悟。”

  刘备欲再问,童子忽然进报,说庄外有一个称赵子龙的英伟汉子,前来寻找刘备。水镜先生一听,便呵呵笑道:“子龙、卧龙,一文一武,匡扶明主,幸勿匆忙,刘将军且出庄,与你的赵子龙会合吧。”

  刘备深知水镜先生隐世高人,决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辈,他们只会略作提示,一切尚须自己去仔细领会,因此再追问下去亦是徒劳而已。而且他也牵挂新野城中军务,亦未知荆州蔡族中人,下一步将如何对付他?便不敢再在水镜庄中逗留,向水镜先生深深一揖,拜辞了。水镜先生果然也不挽留,只是回了一揖而已。刘备心中纳闷,反复想着水镜先生留赠的那四句偈语,一路步出庄外,那童子早就为他牵马而出。

  庄门外果然是赵子龙寻觅至此,他一见刘备,便喜道:“刘将军安然无恙么?”

  刘备连忙走上前,握着赵子龙的双手道:“刘备多番蒙子龙相救,此恩此德,永志难忘,可惜刘备目下落魄之身,未能厚报。”

  赵子龙心道:你岂知这一切均是义兄的玄机布伏?但未得义兄的许诺,他又不敢表露,无奈只好淡淡的一笑道:“子龙与刘公你有缘,亦是子龙奉了义兄之命,全力保护你的周全罢了,刘公不必客气。”赵子龙戛然而止,不肯再说下去。

  不料刘备听了,心中却不由一动,忙道:“子龙,你屡次提及你的义兄,想必是绝世高人,他到度是谁?现居何处?”

  赵子龙此时正思念义兄,心神俱在,闻言不由脱口而出道:“卧龙岗……的确只有卧龙岗这等地方,才可与他相配刘备一听“卧龙岗”三字,心中立刻突的一跳,因为他猛地想起水镜先生所赠的偈语——“卧龙深盘卧龙岗”这一句话,刘备不由着急说道:“子龙,快说清楚,什么卧龙岗?难道你义兄便住在卧龙岗么?请勿隐瞒,快告知我埃”赵子龙见刘备情急之状,又见自己已脱口说出这么一点,义兄想必也不会责怪,便不忍瞒他,含笑点头道:“是啊,义兄的确往在卧龙岗,不过那只是一座雄伟的山岗而已,并元甚稀奇之处。”赵子龙不知刘备已获水镜先生赠告察贤辨能的偈语,还道仅凭卧龙岗这地方,也不算是泄露义兄行藏。

  不料刘备又猛然想起水镜先生临别时的一句:“子龙、卧龙,一文一武,匡扶明主,幸勿匆忙。”他心中不由又突突一跳,暗道赵云字子龙,他的义兄又居于卧龙岗,莫非便是水镜先生所隐示的“卧龙先生”么?若然如此,那么子龙与他义兄卧龙,便当真是“一文一武、匡扶明主”之天降奇才啊!

  刘备心中转念,已暗暗打定主意,返新野后,无论如何亦要请求赵子龙引见他的义兄,就算抛下军务,周游天下寻访亦在所不惜了。

  当下刘备也没说破心中所想,他欣然一笑,便随赵子龙一道下山,向北面驰返新野。

  在半路,才遇上关公、张飞二人率领前来迎接的兵马。

  刘备与关、张二人相见,说起昨晚的九死一生险状,又说幸得赵子龙仿如神兵天将,才令他安然脱险。

  关公十分感慨,他向赵子龙拱手一揖,多谢他救兄长之德,赵子龙也并不居功,淡然一笑而已,张飞却大怒道:“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不如领兵杀人荆州,斩杀奸妄之徒。”

  刘备忙制止道:“贤弟切勿鲁莽,或许并非刘表的主意,若我等先闹事,世人便以为我等乃忘恩负义之徒矣,岂可再于荆州立足?一切待返回新野再作打算吧。”

  关公亦含首道:“兄长所言甚是,三弟且勿焦躁误事。”

  张飞见关公亦赞同刘备的主意,这才暂压怒火,不再作声。

  刘备返回新野,即亲书一函,派孙乾送荆州襄阳。刘表接刘备书函,又听孙乾哭诉一番刘备所受的委屈。刘表心中不由又惊又怒,他虽然已对刘备生疑,但此时曹操正向荆州虎视眈眈,万一因此惹怒了刘备,杀入荆州,则自己腹背受敌,危急之至,刘表年老体弱,早已失去任何进取的雄心,他但能保住的荆州,便已心满意足了。

  刘表不得不向刘备有所交代,便下令将主持杀害刘备的蔡瑁推出去斩了,蔡夫人闻讯,连忙出来制止。孙乾见状,知刘表心中仍偏袒蔡夫人,他欲杀蔡瑁,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于是便向刘表道:“刘使君若杀蔡瑁,恐怕刘备再难留在荆州了。”

  刘表心中果然甚怯蔡族中人,他一听便趁势道:“若非孙乾求情,必斩无疑。蔡瑁,今后切勿再鲁莽行事。”

  蔡瑁恨恨的退了出去,刘表又派长子刘琦,随孙乾一直返回新野,向刘备谢罪。

  刘备与刘琦平日甚为投契,见是刘琦前来代父谢罪,也不便再发作。他设宴款待刘琦,趁机安慰刘琦几句,刘琦忽然哭道:“叔父救我,继母蔡氏,常怀谋害之心,小侄无计逃祸,请叔父指点。”

  刘备自知日前因为欲立刘琦之话,被蔡夫人屏后偷听,已惹怒了蔡氏一族;此时也不敢再卷入这等家变漩涡,只好不着边际的安慰道:“贤侄但小心只尽孝道,自然可保平安。”

  刘琦不得要领,只好哭着拜辞而去,刘备心中甚为怜惜,但他自身难保,又有什么妙法解救刘琦之危呢?他只能安慰刘琦一番,又一路送他出城而去。

  刘备送走刘琦,从新野南门回来,在街上却忽见一人,头戴葛巾,脚穿草鞋,一路唱歌,迎面而来,但听他歌道:“天地剧变啊,赤火将灭;大厦将倾啊,独木难支;山谷有贤啊,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啊,却不识我。”

  刘备一听,心中不由一动,心道:莫非此人便是水镜光生偈示的“卧龙、凤雏”么?于是连忙下马相迎,又将他邀返府中。

  刘备问其名姓,这人笑道:“我是荆州人,姓单名福,因闻刘公纳士招贤,欲来相投,故歌吟于市,以引刘公相见。”刘备大喜,将单福作上宾似的款待。

  饮了一会酒,单福忽然笑道:“刚才所见,刘公所乘之马,似叫“的卢”,虽脚力雄健,但却会害主,不可用也。”

  刘备不以为然道:“他曾载我跃过深涧也。”

  单福微笑道:“此乃救主,但日后尚必有妨主之祸,我有一法以消除之。”

  刘备道:“如何消除妨主之祸呢?”

  单福道:“刘公若有仇人,可将此马赠于他,待此马害了此人后,再作坐骑,则一切可保平安也。”

  刘备一听,不由怒道:“你初来甫到,竟不教我以仁义之道,反而出此奸邪之计,你的话,刘备不敢听了。”

  单福却不生气,反而大笑道:“好,好,听说这刘公以仁义待人,不知是否,今日一试,果然令人敬佩。”

  刘备这才明白单福的用意,不由叹道:“刘备虽然以此自警,但仍恐有未足之处,但望先生不吝指正。”

  单福微笑道:“我未入新野,已听新野的百姓有歌道: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由此可见刘公的确爱民如子也,只须以仁义为本,自然可得人和,又何愁不能于天地立足呢?”

  刘备欣然认同,于是即拜单福为军师,负责操练所部兵马的阵法,他因新拜单福为军师,单福也果然甚有才华,调兵布阵,甚为得法。刘备心中大慰,因而连寻访卧龙、凤雏之念,不由亦暂时放开了。

  此时曹操已在北方大胜,班师回许昌。他的目光,开始注视他正面相邻的荆州九郡了。

  不久,曹操便派他的亲将曹仁,率兵三万,进驻距南面荆州新野不到五十里的樊城,随时准备向荆州刘表发动进攻。

  而新野又恰好位于荆州的北面前沿,正面与曹军对峙,因此新野自然成了曹操的眼中钉、肉中刺,非除之而后快了。

  果然不久曹仁便向新野发动进攻,但却被单福用计,兵分三路击退。不久,单福又为刘备定计,趁曹仁骄做自大,攻取了樊城。刘备在樊城更收了樊城县令刘泌的甥儿为义子,更名为刘封。关公却不喜欢刘封,曾加反对,这事,从此便在刘封心中留一根尖刺了。

  刘备见单福用兵得法,不由大喜,十分重用单福。不料曹操得曹仁大败的消息,大惊之下,派人查探新野,因知助刘备的一位高士,易名为单福,本名却是徐庶。

  曹操于是设计利用徐庶之母,逼徐庶离开新野,改投许昌曹操。

  直到此时,刘备才知单福原来本名徐庶,是荆州的一位高土,他知徐庶为人至孝,不忍令他母子生离死别,只好同意他赴许昌见母。

  送别之日,刘备与徐庶皆伤感落泪。刘备立马于林畔,目送徐庶远去,不由哭道:“他去了,我又如何?无奈啊无奈。”

  正望间,忽见徐庶转马而回,向刘备说道:“适才我因心烦意乱,忘了告诉刘公,荆州隆中之地,隐伏一位奇人,刘公可往求之。”

  刘备一听,忙道:“可否请先生将此人请来新野相见?”

  徐庶道:“此人岂可如此轻慢!若易求,且他若为名利之辈,还会深陷不出吗?一切望刘公好自为之。”

  刘备惊奇道:“此人才学,与先生相比如何?”

  徐庶叹道:“此人非人间之士可比,若以徐某相较,则有如弱马与麒麟并列也!若得此人相助,则有如周文王得姜大公,汉高祖得张良也。”

  刘备又忙道:“我听荆州水镜先生偈语“卧龙、凤雏,两者得一,可平天下”,此人与之相比又如何?”

  徐庶在伤感中不由竟呵呵一笑道:“不识户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实不相瞒,卧龙者,即此人也。他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若有幸求得他出山,则天下已定其半也……刘公,言尽于此,告辞了。”徐庶说罢,即拨转马头,策马而去。

  刘备又惊又喜,他也忘了与徐庶分离的哀痛,以手加额道:“今日方知“卧龙”出处!真是天助我也。”

  刘备回到新野城中,立刻把赵子龙请到府上,欣然笑道:“子龙呵子龙!你骗得我刘备好苦啊!我如今才知你的义兄是谁也!子龙为甚不肯告我?”

  赵子龙不由一怔道:“你知道我义兄是谁?”

  刘备呵呵笑道:“当日在漳山水镜庄,水镜先生曾留偈语,说“卧龙、凤雏,两者得一,可平天下”,又说“卧龙深盘卧龙岗”,如此看来,你那居于卧龙岗义兄,必定是卧龙先生无疑也……子龙你因未得卧龙先生的允许,不敢露其行踪,才不敢向我明言罢了,未知是否如此?”

  赵子龙一听,不由亦微笑道:“刘公所言,并非子龙所露,义兄日后想必不会责怪于我!一切均请刘公自行决断便是。”

  刘备一听,便知赵子龙已向他暗示,他的推断并无差错,只是他不便直说而已。刘备不由喜道:“是,是,一切均是刘备自己判断,并非子龙你泄露义兄的行藏!刘备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当晚,刘备便连夜准备了一份厚礼,不外是金银珠宝等财帛之物。刘备此时手头十分拮据,因此这批财物,几乎是他的他部所有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和关公、张飞一道,赶赴南阳隆中,求拜那卧龙先生去了。刘备又知赵子龙的心思,并没要他同行,留他镇守新野,赵子龙也欣然答应。

  新野距南阳隆中只有三十里路,不到半日,刘、关、张三人,便已抵达隆中郊野,此时正逢正午,阳光甚烈,张飞怕热,不禁大汗淋漓,在心中抱怨道:“何物自称卧龙?累我兄弟三人亲来拜会?哼,也未知他是否真有其才。”

  就在此时,忽见田间有耕作农夫,一面挥锄,一面唱道。

  “苍天如圆盖,大地如棋局;世人如棋子,黑白争胜负,胜者安然坐,败者忙碌碌,隆中有草庐,高眠卧不足……”刘备闻歌,勒马停下,问农夫道:“这首歌是谁人所作呢?”

  农夫道:“这是卧龙先生教我们唱的。”

  刘备一听,大喜道:“请教卧龙先生在何处?”

  农夫伸手往南一指,道:“此山之南,有一座山岗,称为卧龙岗,岗下林中草庐中,便是卧龙先生高卧之地了……”刘备一听,也不待农夫说完,急忙策马向那山南疾奔而去。关公亦催马跟上,张飞无奈,只好咬牙跟去。

  不一会,便见前面一座雄伟山岗,由西至东,盘踞于白云之下,其形如一条巨龙。卧伏于天地乾坤,十分雄峻。岗下一座竹林,竹林中果然露出数幢茅庐顶部。竹林四周,流水淙淙,鲜花遍布,十分清雅。

  刘备了,连忙策马驰近,在竹林外面便下了马,他不敢让马蹄声惊扰了高卧隆中的卧龙先生,关公、张飞二人,亦只好随着下马,步入竹林。

  三人一直向竹林正中的一幢茅卢走近。张飞按捺不住,大声叫道:“我哥哥刘皇叔来也!里面之人,快出来见客。”刘备一听,吃了一惊,喝斥张飞道:“卧龙先生何等人?岂容你如此大呼小叫?你若不耐烦,便先返新野吧。”

  张飞被责,气得虎须翘起,但却不敢再作声了。

  刘备小心翼翼,走到草卢竹门前面,正欲伸手轻叩,就在此时,却被竹门上贴着一张白纸黑字吸引住了,只见白纸上黑字写道:“骄阳正照卧龙岗,草庐三人来寻访;人去庐空莫停留,不过布衣休傍惶。”

  刘备一见,不由跌足叹道:“卧龙先生已出外云游去了!

  刘备时运不济,竟失此拜会机缘……”

  张飞怒道:“此人无礼,一纸空文拒哥哥于千里之外!气死我了。”

  刘备忙道:“卧龙先生有先见之明,已知我等三人今日来访。你看此时不正是“阳光正照卧龙岗”的正午时分么?如此高士,岂容轻慢?想必是卧龙先生另有要事,或有难言苦衷,不便与我刘备相见罢了,哎!是我刘备福薄,未能与先生早日相会也。”

  关公见刘备长吁短叹,便道:“兄长在此嗟叹,也不是办法,刚才所遇的农夫,似乎知此人行踪,不如先行回返,顺道再回农夫打探清楚也罢。”

  刘备无奈,只好依关公之言,步出竹林,上马而行;路过那片田地,三个农夫仍在阳光下耕作。其中一位刚才答话的农夫一见刘、关、张三人,使抬头笑道“这位将军,想必见不着卧龙先生吧?”

  张飞一听,怒道:“你既知那个什么卧龙先生不在,为什么不早早报上,累我等白走一趟?”

  农夫笑道:“我刚才说,卧龙先生平日于林内草庐高卧,正欲再告知卧龙先生已外出,但你等没听我把话说完,便急急而去,怪得谁来?”

  刘备叹了口气,道:“是,是我刘备急于求见卧龙先生,太焦急鲁莽了!三弟怎可怪责人家?”

  张飞作声不得,恨得直咬牙。

  那农夫见刘备意态甚诚,便含笑道:“这位将军,今日未能见着卧龙先生,明日也未必便不能也,没听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之古训吗?”

  刘备一听,猛地醒悟,暗道:“卧龙先生必定未知我之诚决心,因此未肯与我相见也!他心中转念,便向关公、张飞二人道:“我等且先返新野,改天再来拜访吧。”

  刘备三人,返回新野,此时是隆冬天气,说变便变,数日前还是阳光普照,到今日却是大雪满天飞了。

  刘力心急难耐,决定再赴隆中,拜访卧龙先生。

  张飞道:“料想那什么卧龙先生,乃草野村夫之人而已,何必哥哥亲自拜访?派人将他召来。”

  刘备急道:“三弟休得狂妄!卧龙先生乃当世高士,岂能如此怠慢!我决意前去,你等愿去则去,不愿意便留在新野好了。”

  刘备说罢,上马而去,关公、张飞二人,唯恐刘备路上有差池,只好亦上马相随前往。

  三人走了数里,突然寒风大作,呼啸怒号,大雪纷飞,山盏如白玉,林芽银衣,寒风袭来,刺人筋骨。

  张飞道:“天寒地冻,用兵征战那是无可奈何,如此远道而去见那无用草野村夫,岂不太冤枉么?不如先返新野以避风雪吧。”

  刘备决然说道:“非如此,不足以表示我的诚意啊!你若畏寒怕冷,便先回,我与二弟同去便是。”

  张飞一听,气得哇哇大叫道:“张飞死都不怕,还怕这天寒地冻吗?只为哥哥空劳心力担忧罢了!走!走!走!即便天崩地塌,张飞也跟随到底。”

  刘备深知张飞忠义之性,闻言只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三人一路冒着风雪,向隆中进发,到得隆中卧龙岗前时,三人已成了活雪人了。

  刘备也不犹豫,依旧在竹林外下马,踏雪而入。到抵竹林中草庐前,不料就连竹门上的白纸黑字也不见了,想必已被大风雪吹走。刘备呼唤再三,里面却寂然无声。刘备心中仍然不舍,站在草卢外面,冒雪守候,渐渐他的双脚,已被大雪遮盖住了。

  张飞恨得连连跺脚,以驱寒气,但又不敢出声说走,无奈只好向关公连连瞪眼示意。

  关公见如此等下去,便不死也必被冻伤,便向刘备道:“这卧龙先生想必并无真材实学,怕与兄长相见,早已远走高飞逸遁了!如此空等下去,也决计难令他出现,不如改日再来吧。”

  刘备眼见天色将晚,荒山野领,连投宿的人家也没有,心中无奈之极,只好上马回去,他走了好一段路,依然连连扭头向卧龙扭头向卧龙岗那面望去,直到卧龙岗完全隐入漫天风雪中,才长叹一声,怏怏不乐而返。

  刘备返回新野,心中一直闷闷不乐,过了数日,刘备特地择了一个良辰吉日,沐浴更衣,整洁修身,决意再赴隆中寻访。

  关公、张飞闻讯,心中均觉不快,于是一齐进内,向刘备劝谏。

  关公道:“兄长两番拜访,其诚其礼均重如泰山了!那人必定虚有其名,故避而不见,兄长何必被他迷惑呢?况且曹操大军已逼近,荆州之战行将爆发,兄长为何疏于军务,却为此陌路人操心?”

  刘备道:“我正因大战在即,才真心诚意往求卧龙先生出山也!你等岂知我的苦心?”

  关公处事比张飞稳重,闻言便不再作声。张飞却按捺不住,怒叫道:“哥哥错了!如此一位草野村夫,空有其名,算得什么高人了?也不必哥哥再去,待我快马前去,用一条麻绳将此人绑来见哥哥便是。”

  刘备一听,脸上神色一变,连忙伸手掩住张飞的口,嗔怪道:“我一番诚意,被你一言半语冲淡了!你休再胡说,也不需你跟随,我和二弟同去便了。”

  张飞咧了嘴,道:“两位哥哥都去,小弟亦必跟随。”

  刘备道:“你同去亦可,但切记不许无礼生事。”

  张飞无奈笑道:“好!好!我一切学二哥的样子行事。”

  刘备知关公处事比张飞稳重,这才答应让张飞同去。

  刘备三人,从新野出发,一路向隆中而去,此时天色晴朗,阳光柔和,不冷不热,倒甚合张飞的心意。

  三人抵达隆中,又直奔卧龙岗生林,在竹林外面,三人下马,信步而进,远远的,便见草卢外面,有两少女正在赏花嬉戏,刘备定睛一看,其中一位少女白衣白裙,一尘不染,犹如雪中仙女,刘备并不认识。另一位却嬉戏欢笑,模样快乐之极,原来竟是曾救刘备一命的欢命之女司马芝!

  此时刘备一见到欢乐之女司马芝,也不知是否受了她那欢乐之气所感染,心中不由突地如花盛放,欢喜得手足一阵舞动。刘备心中想道:司马芝是赵子龙的师妹,赵子龙的义兄居于卧龙岗,司马芝在此地出现,显然赵子龙与卧龙先生有极深的渊源!而且司马芝既然出现,那卧龙先生的行踪便不难打探了!或者卧龙先生便在草卢内啊!

  刘备心念急转,他恐怕张飞鲁莽,便着他和关公在外面等候,他自己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两位少女竟浑似不觉,刘备无奈道:“司马姑娘别来元恙?”

  司马芝这才蓦地转身,也不见有甚惊奇,似乎一切已在她意料之内,她向刘备一福道:“司马芝拜见刘将军。”

  刘备也不及去细问司马芝的近况,忙道:“请问司马芝姑娘,居于此地的卧龙先生今日可在么?”

  司马芝一听,格格笑道:“刘将军,这位便是卧龙先生的师妹雕雪姑娘,你欲打探卧龙先生的行踪,为甚不向她仔细发问啊?”原来那位形如雪中仙女的少女,便是雕雪姑娘。

  刘备心道:这姑娘当真人如其名,雅如白雪。但此时也不去思想其他,连忙向雕雪拱手道:“原来是卧龙先生的师妹雕雪姑娘,刘备失敬了!请问卧龙先生他可在么?”

  雕雪微笑答礼,道:“原来是曾两度探访,不畏冷热风寒的贵客么?将军求才之心,倒很热诚埃”刘备忙道:“不敢当!刘备若能拜会卧龙先生,又怎敢畏怯那冷热风寒?未能拜见,只是刘备福薄罢了。”

  雕雪一听,便又含笑道:“刘将军之本命已与天机汇合,亦即届临得天命之期,洪福至大,何薄之有?实不相瞒,师兄昨日知今日将有贵客到访,因此谢绝一切访客,早等候在草庐内了!将军请自进吧。

  刘备一听,如闻纶音,他向雕雪匆匆拱手一揖,便三步并作二步,推开竹门,走进草庐内。

  抬眼一望,只见一位年二十六七岁的青年汉子,正在草堂席上午睡,一动不动,似乎好梦正酣。

  刘备也不敢惊扰,站立一旁静候此人醒来,关公、张飞在外面等候多时,仍不见刘备出来,也听不到见任何动静,忍不住便走上前来,进入草庐。

  张飞见到刘备伫立一旁,一人却在席上高卧,不由大怒,对关公道:“此人十分傲慢无礼!我哥哥呆立阶下,他却兀自高卧!我便去屋后放一把火,将他草卢烧了,看他起不起来。”关公连忙制止张飞的莽撞,将他硬扯出草庐外面去了。

  刘备伫立了整整一个时辰,见席上之人翻了个身,似乎欲起,但朝里又睡着了,他无奈只好静静的候着。

  又整整伫立了半个时辰,席上的人,才忽地开口唱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庐酣梦足,窗外日暮迟……咦!

  请问是谁到访,为甚不呼唤我起身?”这人突地问了一句,翻身一跃而起。

  刘备向这人仔细一看,但见他身长八尺,脸如冠玉,头戴青色丝帽,身披绣了白鹤的衣袍,如神如仙,令人肃然而生憬慕。刘备忙向他深深一揖,拜道:“在下刘备,拜见卧龙先生,因见先生好梦正酣,不敢惊扰也。”

  此人果然便是隆中称为卧龙先生的诸葛亮。只见诸葛亮回了一揖,轻声道:“原来是刘将军大驾光临,我草野山民,蒙大驾降临,十分惭愧。”

  诸葛亮招呼刘备坐下,又替他斟上一杯清茶,但仅此而已,并无任何奢华招待。

  刘备却毫不为意,他但能见着诸葛亮,便已心花怒放,其他根本就不及细想!他连忙向诸葛亮道:“刘备得与先生相见,乃平生之幸也!刘备正有疑难,向先生请教啊厂诸葛亮微笑道:“天下美玉众多,刘公为何舍彼而求顽石呢?

  刘备叹道:“美玉便在刘备面前,刘备还去何处相求啊?”

  诸葛亮微微一笑,这才目注刘备轻声道:“孔明愿听将军抱负。”

  刘备长叹一声道:“目下汉室将倾,奸臣窃政,刘备不自量力,欲替天下伸张正义。可惜才智浅陋,奔波半生,至今仍一无所成。万望先生指点。”

  诸葛亮见刘备果然胸怀忧国忧民之心,求才之意又十分真诚,他微一沉吟,将他这多年来洞察天下大势的见解,终于袒露出来了。

  诸葛亮道:“自董卓谋逆以来,天下群雄并起,诸候割据,曹操势不及袁绍,但却能消灭喜绍的势力,此乃七分天机,三分人谋也。如今曹操已坐拥天下半壁江山,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势已不可与之争锋了。而江东孙权,其基业已历三世,有地险之助,百姓归心,只能作联援而不能为敌也。”

  刘备是平生第一次听闻如此精辟高论,不由心神俱往,连声道:“先生高见!刘备盼聆听其详。”

  诸葛亮续道:“近有荆州,东连旧吴国都会,西通巴蜀,乃用武之地,非明主而不能镇守,将军是否有意图取呢?”诸葛亮一顿,见刘备沉吟不语,微笑一下,又道:“益州即今蜀川险寒之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乃汉高祖据以得天下之根据地也。”

  诸葛亮目注刘备一眼,见他眼神一亮,才又再道:“益州之主刘漳,愚昧懦弱,本来国富民安,却不知珍惜,残虐百姓,久而必乱。因此益州智能之士,皆盼明主降临也。将军又是否有进取之意?若坐拥荆、益两州,利用天险西面联合诸戎小国,南抚安彝、越之族,外结好孙权,内修明政,则根基可成,待天下势变,一面从荆州北攻,一面从益州东伐,天下百姓必归心迎附,如此则将军大业可成,汉室可兴也。”

  刘备仔细聆听,连声道:“先生高见!先生高见。”

  诸葛亮此时也不再犹豫,取出他西行蜀川审察绘成的地图,摊在案上,向刘备道:“此西川五十四州大势图也,将军欲闯大业,须审时度势,北面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即已得天时之利;南面孙权有长江之险,即得地利;将军图大业之略,当取天下贤能之士相助,即占人和之利。可先取荆州为家,再取西川为拓展基地,求鼎足之势,再北取中原。”

  刘备听罢,不由霍地站了起来,向诸葛亮拱手谢道:“先生之言,如天下纶音,久渴之露也!刘备今日,才终于茅塞顿开,拨乌云见青天啊!不过……”刘备忽然略带犹豫,微一顿,又道:“荆州刘表,益州刘漳,均汉室宗亲,我又怎忍心下手攻取呢?”

  诸葛亮呵呵一笑,道:“我夜观大象,荆州刘表将不久人世,益州刘漳亦摇摇欲坠,天命所归,恐将军推辞不了。”

  刘备不由仰天长叹道:“苍天有眼,今日得见此高人,未出茅庐,已知天下三分,真万古不世奇人也。”刘备一顿,又向诸葛亮深深一拜,道:“望先生不弃刘备,出山相助,刘备当唯先生之命而听也。”

  诸葛亮闻言,沉吟不语。心想:师父所料,我虽多番回避,仍难脱身入红尘之运也!莫非我当真乃三分天机大势格局中人吗?既然如此,想必避无可避,夫复何言?

 

第十五章 卧龙出山

 

  刘备见诸葛亮长久不语,以为他必定拒绝出山相助,不由心中一酸,双膝下跪,泪流满道:“若先生拒我刘备,则是天亡我刘备及汉室子民也。”

  诸葛亮见刘备果然十分真诚,又自知天命难违,便伸出双手,扶起刘备,慨然道:“天命难违,将军真诚,我又岂忍拒绝?诸葛亮无奈只身入尘世走一遭吧。”

  刘备大喜,以手加额道:“此乃天助我也!”

  刘备正欲再说,此时诸葛亮忽然微笑道:“将军两弟,已等得不耐烦,在外面跳脚顿足矣。”

  诸葛亮话音未落,张飞已气冲冲的一头闯了进来,大叫道:“张飞和二哥在外面枯候半日,连水也没得喝一口,哥哥却和此人谈论不休。”

  刘备一见张飞,忙道:“贤弟!快和二弟进来参拜先生。”

  张飞无奈,只好唤关公进来,一同向诸葛亮参拜。诸葛亮也不客气,坦然而受。张飞虽然向诸葛亮参拜,心中却老大不服气,狠狠的暗道:这白面书生,生受我和二哥大将之拜……哼,你有真材实学犹可,否则迟早被我张飞将你一矛戮杀!诸葛亮察言观色,已知张飞心思,却谈笑自若,浑然不觉。

  一会后,雕雪和司马芝亦进来。诸葛亮将自己出山之意向两女说了,又吩咐两女同刘备参拜。然后略作收拾,便与刘备、关公、张飞等一道,同返新野。

  返回新野,诸葛亮、雕雪、司马芝三人,在刘备府中站脚未暖,一位英伟将军,已大笑而进,原来是赵子龙,他快步走到诸葛亮身前,与诸葛亮四手相握,欣然笑直:“子龙拜见义兄!义兄所料,丝毫不差,如今你我同投一主,可永久相聚也。”

  刘备此时亦欣喜万分,轻抚诸葛亮和赵子龙的肩背,叹道:“卧龙、子龙,今日才终于同伴我刘备身侧也。”诸葛亮向赵子龙含笑点头,赵子龙会意,转身向刘备参拜道:“未将赵子龙参见主公。”此时,赵子龙才正式归入刘备的旄下,以部属的礼节,向刘备参拜。

  刘备十分兴奋,眼带泪花,好一会说不出话来。他知雕雪是诸葛亮的师妹,司马芝是赵子龙的密友师妹,便欲拜两女为女将军。但两女均坚予拒绝,不约而同向刘备道:“我等跟随师兄行事便了,也不求甚名衔。”刘备见不可勉强,这才作罢。

  自此,刘备视诸葛亮如师,食则同桌,寝则同榻,终日纵论天下大势。这倒把关公、张飞二人冷落了。关公知刘备心思,倒沉得住气,但张飞却恨得暗中咬牙,心道这白面书生到底有甚本事,竟将我哥哥迷得如痴如醉!张飞在背后暗暗发狠,誓要揪住诸葛亮的痛脚,然后狠狠出一口恶气。

  刘备见张飞对诸葛亮神态傲慢无礼,十分吃惊,便连连向诸葛亮道歉,求他勿怪张飞鲁莽之极,诸葛亮却微笑道:“张飞乃忠勇之将,一旦信服,便永不变心,我甚喜欢,何怪之有?”刘备一听,这才稍稍放心。

  诸葛亮到新野半个月后,便接到消息,说曹操在冀州玄武湖加紧训练水军,诸葛亮微笑一沉吟,便断然说道:“曹操训练水军,必有进取江南之意,不可轻忽。”

  刘备于是连忙派人北上南下,密切留意曹军和江东孙权的态势。

  此时,孙权自继承兄长孙策,坐镇江东,不觉已数年,在这段期间,孙权招贤纳士,敬礼其厚。先后有大将吕蒙、徐威、丁奉、潘漳等人投奔;另有一位少年人陆逊,亦投到孙权的旄下,孙权有大批文臣武将匡扶,已在江东站稳脚跟了。

  不久,孙权即接曹操的“朝廷诏命”,要他送一子人朝奉圣驾。孙权便与张昭、周瑜等心腹大臣,在内堂商议。孙权对母亲吴太夫人十分敬孝,重大事均会同她禀告,此事又关于孙氏的血脉,因此特地在内堂议事,方便聆听母亲吴太夫人的主意。而亲手开创江东基业的孙策,他曾向孙权的临终嘱咐道:“外事不决,可问周瑜;内事不明,可问张昭。”因此孙权凡遇大事,便非要两人在场不可了。

  周瑜少年时跟随孙策,助孙策江东创业,被孙策视之如弟,十分信任。孙策死时,吩咐孙权,须视周瑜如兄,因此孙权除吴太夫人,最尊敬的人,便是周瑜了。周瑜此时正值三十二岁的英年,雄姿英伟,气字轩昂,极有大将之风。他亦精于谋略,可心胸不宽,偏于狭隘,军中大小事均十分小心,不肯依靠部属,凡事不善用人,劳心劳力,操累过甚。这种性格上的弱点,最终使他的事业蒙上阴影了。

  此时周瑜知曹操逼送人质的讯息后,略一沉吟,便决然说道:“此事不可答允。”但张昭却十分担心道:“曹操要我送人质入朝,是春秋战国时,大国牵制其他诸候之法也。若不送去,曹操必以此为藉口,出兵南犯江东,则江东势危矣。”

  孙权时年二十六岁,其子孙和则年仅五岁,孙权又怎舍得将他送去许昌作人质,孙权因此目注周瑜,道:“公谨以为不可。为什么?”

  周瑜道:“将军承父兄基业,拥六郡之众,兵精粮足,文武兼备,上下一心,共抗外侮。为甚稍遇压迫,便将亲子送去作人质也?人质一去,便不得不与曹操联和;曹有调令,将军便不得不从,江东从此受制于人,再无独立自主之权了!因此人质决不可送,再静观其变,若曹来犯,则以良策抵御。”

  吴大大人此时亦接口道:“公瑾之言甚是,可依此而行也。”

  孙权见母亲吴太夫人与周瑜意见一致,便不再犹豫,决然道:“我决不送人质,另派人向曹操解释我子年幼,不宜远途跋涉,希望以此灭缓曹操对江东的敌意。”

  于是第二天,孙权便派人赴许昌,拜会曹操去了。

  另一方面,周瑜深知曹操早晚必图取荆州和江东,因而力主加紧训练水军,以便利用长江天险地利,抵抗曹军的侵犯。江东集中全力,建造了大小战船七千余艘,水军兵力达三十万。孙权又拜周瑜为统军主帅大部督,总领江东水陆兵马。

  不久,孙权以报父亲孙坚被刘表部将黄祖杀害之仇为藉口,由周瑜、甘宁统军十万,进攻荆州夏口的黄祖,黄祖不敌,被周瑜、甘宁擒杀,江东大军,攻占了夏口,屯兵柴桑,威协荆州。

  这一切,很快便被密切监视江东动静的新野刘备获悉了,刘备接报,连忙派人请诸葛亮前来商议。

  刘备和诸葛亮正商议间,刘表已派人前来相请刘备到荆州议事。诸葛亮道:“此事必是刘表因夏口被江东军攻陷,威胁荆州,故派人相请,以便作抵抗江东之计。我与主公同去,相机而行吧。”

  刘备便留关公留守新野,此时赵子龙已奉诸葛亮之令,赴樊城镇守,司马芝亦随军而去,因此刘备令张飞带五百兵马,跟随保护,同赴荆州。

  在路上,刘备问诸葛亮——孔明道:“发生了襄阳之事,我见刘表,未免彼此有点尴尬,该如何应会?”

  诸葛亮——孔明微笑道:“当先发制人,抢先向刘表请罪,令其释疑。他若要主公率兵攻打江东,则绝不可答允,可说先回归新野整顿兵马。”刘备点头称是。

  抵达襄阳城外,刘备令张飞屯兵城外,以作策应,他和孔明,率二十亲兵,直驰城中,来到刘表的府衙,刘备先向刘表请前次襄阳不辞而别之罪,刘表此时正为江东大军压境而惊惶,他唯一可依靠的,便只有刘备了,于是连忙双手扶起刘备,道:“我已知贤递遇险之事了!当时便欲斩蔡瑁人头,以向贤弟谢罪,因众人苦求,替他求情,才暂免他一死,望贤弟见谅。”

  刘备依诸葛亮的安排,忙道:“这恐怕并非蔡将军所主使,是他的下属所为罢了,兄长不必放在心上。”

  刘表一听,果然神色一宽,才道:“贤弟想必已知,江东孙权,已将夏口攻占,江夏一带亦行将不保。因亲请贤弟前来商议,共谋报仇之计。”

  刘备见刘表有向江东动兵之意,便忙道:“黄祖生性凶暴,不善用人,才有此祸。若因此而向江东动武,曹操从北面攻来,又将如何应付呢?”

  刘表一听,心中惶急,便向刘备道:“我老了,身子又多病,无力理事,贤弟可代我执掌荆州要务,我去世,贤弟便接掌荆州为主也。”

  刘备不由道:“兄长为甚有此议论?小弟怎敢承担此重任呢?”刘备一顿,见孔明向他以目示意,便又道:“此事请兄长待小弟细思良策,再作打算。”刘表知刘备犹豫,便只好让他先行告退。

  回到驿馆,孔明悄声对刘备道:“刘表欲以荆州托付于你,此乃主公坐拥荆州之良机也,为甚推却呢?”

  刘备叹了口气,道:“我虽有此意,但刘表在我危难时,收留我于荆州,对我有恩,我又怎可在危难时落井下石,夺他的基业呢?此举怕被天下所耻笑也。”

  孔明一听,不由叹道:“主公所想,虽非良策,但亦足见主公真乃仁厚之主也!既然如此,容再商议别策。”

  两人正说话间,亲兵来报,说刘表的大公子刘琦求见。

  刘备连忙迎入。刘琦站脚未定,见四下无人,便忙向刘备哭着拜道:“叔公呵,继母蔡夫人不能相容,早晚必加害小侄,但望叔父可怜,救我生命。”

  刘备不欲再惹祸上身,忙道:“这是贤侄的家事,怎可问我呢?”刘备见孔明在一旁微笑,便道:“孔明以为如何?”

  孔明道:“此乃家事,我不敢闻亦不便置评。”

  刘备见状,便不再追问,示意刘琦稍安毋躁。在送刘琦出去时,刘备才对刘琦悄声道:“我知孔明必有妙计救你,明*****可请客,我自有安排。”

  刘琦半信半疑,无奈只好先行告辞回去。

  第二天,刘备推说肚腹作痛,委托孔明代他回拜刘琦。

  孔明微笑点头,不假思索答应了。孔明来到刘琦的府上,进去见刘琦。刘琦见孔明到访,连忙迎入后堂,献茶毕,刘琦立刻低声道:“刘琦生命,受继母相协,求先生救我。”

  孔明一听,便立刻道:“孔明乃寄客之身,怎敢妄议贵府骨肉之亲?公子切勿再提此事。”

  刘琦无法,又邀孔明入书房饮酒。饮了半杯,刘琦又忙道:“继母委实难容刘琦存世,先生一言便可救我性命呀。”

  孔明道:“此事的确非我所敢妄议也。”说罢,孔明站起,便欲告辞而去。

  刘琦忽然道:“先生欲返,不敢相留,但刘琦有一部古书,难明其奥,请先生指教。”孔明不好推却,便答应往观古书。

  刘琦引领孔明,登上一间阁楼,尚未坐定,刘琦又向孔明哭拜道:“刘琦继母协逼,命危旦夕,先生竟忍心不救吗?”

  孔明神色一变,便欲下楼,却见楼梯已被搬走,孔明心中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暗道,你以为小小的一把楼梯,便困住我孔明吗?但他心中另有计谋,便没发作,只是闷声不语。

  刘琦见孔明生气,忙又拜道:“先生有洞天察地之能,必有妙计相教。此地现已上不至天,下不及地,出君之日,入我之耳而已,必不致泄漏也。”

  孔明为难说道:“只恐有违“疏不间亲”之古训。”

  刘琦哭道:“他们又岂视刘琦为至亲骨肉呢?若先生不救刘琦,刘琦早晚必死无疑,不如便死在先生面前,以免受他们凌辱也。”刘琦说罢,便拔剑欲自刎。

  孔明见状,向刘琦手中之剑微弹一指,一楼天机无为真气射出,登时便令刘琦手腕上的太渊穴一麻,握剑不住,掉落楼板上面。刘琦正自惊愕间,孔明已含笑点头道:“我有救公子之计矣。”

  刘琦大喜,连忙道:“请先生指教。”

  孔明微笑道:“昔日晋国公子申生、重耳,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如今夏口黄祖被江东攻杀,江夏受江东威协,公子可向你父进请,率兵驻守江夏,一来显公子之勇,二来可避家变之祸。”

  刘琦一听,不由大喜,连忙向孔明再三拜谢。又命人重新置梯,让孔明下楼,施然而去。

  刘琦果然向父亲刘表请求率兵镇守江夏。刘表见儿子肯勇而替自己分忧,十分高兴,便调拨五千兵马,由刘琦统领,赴江夏防守去了。

  孔明回去告知刘备,刘备向孔明谢道:“我代刘琦向先生致谢相救之德。”孔明却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此乃救人及自救之策也。”

  刘备忙问原因。

  孔明道:“曹操日内必攻荆州,新野首当其冲,兵力薄弱,恐难坚守,荆州襄阳又为蔡夫人族中人控制,岂容主公退入?

  届时刘琦镇守的江夏之地,便是主公的唯一退路也。”

  刘备一听,这才明白,孔明为甚非要刘琦求请再三,才说出避祸之计,目的不但是救刘琦,亦为日后安排了一条绝佳的退路。他不由叹道:“先生用计之精妙,确非刘备所及。”

  孔明淡然一笑道:“目下情势,非客气从容之时也。我猜曹操大军,不日必进荆州,一场大恶战,很快便将降临了。”

  刘备肃然而惊,也不敢再在襄阳城逗留,连忙向刘表告辞,与孔明一道,会合在城外守候的张飞五百兵马,一路飞奔,驰返新野去了。

  此时曹操在许昌,取消了朝廷三公之职,由他以丞相身分兼任,朝政大权,全部由他亲手控制。他又任命了一批文官,其中新封的一位掌管朝延文书学馆的文臣,是一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少年人,名司马懿,竟是与司马芝失散了十多年的兄长“司马儿”同音,但未知两者是否有甚渊源关系?这一点,直到此时,对天下人而言,尚是一个充满神秘的疑迷。

  曹操北克袁绍,坐拥九州三十六郡,半壁江山,已归入他的掌控之下,他的心性,亦开始变得骄狂了。他曾令江东孔权送子入朝作人质,被孙权婉拒,心中不由大怒,已萌攻取江东的心思。

  他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南进之策,他的得力谋士荀彧道:“丞相欲克江东,中间隔了一个荆州,欲速则不达也,宜从长计议。”

  曹操做然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取荆州,再攻克江东可也。”

  苟彧道:“荆州被逼太急,必南联江东孙权,若两者联手,则我军未必可以轻胜也。”

  曹操不悦道:“我攻江东不行,先取荆州亦不可,难道要我坐待他们日渐壮大吗?”

  曹操的同宗爱将夏侯惇道:“主公勿烦,未将愿率十万大军,先取荆州新野、樊城,获进攻荆州的前锋阵地,再乘势克取荆州。”

  此时曾助刘备打败曹仁,攻取樊城,后因母亲被曹操挟待,被迫投曹的谋士徐庶,忍不住插口道:“听说新野由刘备镇守,新近又得诸葛亮出山相助,不可轻敌也。”

  曹操这时第一次听到“诸葛亮”三字,他不知此人是谁,若他知道此人便是少年时曾助他打败神勇吕布的少侠孔明,只怕曹操便要三思而后行了,此时曹操却傲然道:“这诸葛亮何许我也?敢阻我百万大军。”

  徐庶道:“诸葛亮人称卧龙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鬼神莫测之计,是当世奇人,不可轻觑也。”

  曹操微哼一声道:“然则此人比你徐庶又如何?”

  徐庶道:“我与之相比,犹如萤火之光,相形于明月之辉也。”

  曹操心中一阵疑惑,怀疑徐庶不忘旧主刘备,故意夸大,以吓阻他向荆州进军,因此不由重重的哼了一声,神色甚为不悦。

  夏侯惇见状,连忙大叫道:“此乃书生之见,何足虑也!

  我视区区白面书生诸葛亮如草莽而已,我发誓要活捉诸葛亮,生擒刘备,以献丞相。”

  曹操大喜道:“壮哉!我心已决,今拨十万大军,由夏侯将军统率,先行攻取荆州前锋新野!不得异议,怠慢军心,违令者斩。”

  夏侯惇领令,即日点拨兵马,十万大军开出许昌,直捣荆州前锋新野,其势浩大,令人震慑。

  此时刘备在新野,待孔明如师如友,十分敬重,每日均和孔明坐在一起,不舍稍离。

  关公、张飞往日与刘备一起食同桌、寝同席,如今却因孔明之故,被刘备冷落,两人心中均十分嫉恨,关公尚能沉得住气,未致于当面顶撞,但张飞却忍不住向刘备抱怨恨道:“哥哥何太迷于孔明也,谅这孔明,年少无知,白面书生而已,有甚真才实学?哥哥何必侍他如此重礼呢?”此时关公在旁,亦点头附和张飞。

  刘备不由吃一惊,忙道:“你两人知道什么?我得孔明,犹旱鱼得生水也!你等千万莫怠慢了先生。”

  关公、张飞见刘备生气,不敢再辩,只好悻悻然退了出去。

  这天,有人送来一条牛来,刘备恐诸葛亮畏寒,便自己亲自动手,为他织一顶御寒的毛牛帽。

  孔明从练兵场回来,见状不由微叹口气,肃然道:“我求主公但坚持雄心大志足矣,不必以此妇人之惠相待孔明。”

  刘备心中一震,忙掷帽于地,道:“是!我知先生心意了。”

  孔明又启发道:“如今曹操进攻在即,主公以为,可与曹操一战吗?”

  刘备道:“我军不及曹军多矣。”

  孔明道:“主公之兵,不外数千人而已,若曹军杀到,如何抵敌?”

  刘备肃然而惊道:“先生所见甚是,我亦正为此担忧呢。”

  孔明见刘备已心生警惕,这才道:“主公可速召募新野城中百姓为民兵,我亲自教习,可助退强敌。”

  刘备依言,出榜召募兵勇,新野百姓因知曹操有血屠徐州的残暴,为保家园生命,均纷分应征入伍,很快便聚集了三千人,编成民兵队伍,由孔明亲自教演作战阵法要略。

  另一方面,孔明又以军师的身分,派出多批探子,深入曹军的内陆腹地,以及新野前沿阵地,严密监视曹操军营的一切动静。

  孔明又严整军津,授以行兵布阵等上佳兵法,并按此日夜督训刘备的主力,经如此整顿,刘备军中军心坚稳,土气大振,也初见气候。

  这一天,孔明趁练兵的间隙,特地将镇守樊城的赵子龙召到新野,并且邀集众将士,共同商讨防御大计,刘备虽然是主帅,但孔明以军师的身分召集众人,因此刘备特地虚位以让。只见孔明登上帅座,刘备坐于一旁相候。刘备的下首,是关公、张飞、赵子龙、周仓、刘封诸将。由于这是重大的战前集会,因此雕雪以内宾的身分,留在军师府内堂,司马芝则暂代赵子龙军务,留守樊城,因此两女均没有列席。

  孔明自隆中卧龙岗出山,抵新野后忙于军机政务,直到此时,才第一次正式与刘备、关公、张飞三人正面相聚,亦即才有机会仔细审察刘、关、张三人的命相形格。

 

第十六章 白免龙脉

 

  刘备的形格,早在数年前,庞德公就已向孔明谈论过了,他知庞德公早年已替刘氏堪点了一座龙脉,以葬其父祖,又知他的生辰八字,心中已有定见。此时再向刘备仔细一看,但见他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可目顾双耳,面如冠玉,唇若抹脂,相格果然俊逸不凡。

  孔明暗道:据师父所判,刘备乃白兔龙脉之子,其形格贵于双耳,今观其双耳过肩,果然如此;又独具白兔之性,胆色虽稍微偏弱,但善听人言,心性谦和,极得人缘,亦即可稳占人和之势也。

  孔明又目注关公,见他身长九尺,须长二尺,面如深红之枣,唇如丹珠之色眼如丹风,眉如卧蚕,仪表威严不凡,果然不愧为美髯公之相格。

  孔明暗道:此乃忠义之相,必可助所忠之人成大业,可惜他重武而轻文,恃勇而生骄,日后必难得善终,此亦因其眉如卧虫形格所致,乃至断头之厄也。

  孔明再细观张飞,但见他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如狮如虎,势如奔马,勇猛露于形外,令人望而生畏。

  孔明心中不由微叹口气,暗道:“张飞果然是性极刚烈之人,如狮似虎其人固然敬重贤能,但必傲慢下人,此乃令他遭劫之祸根也。

  孔明仔细审察刘、关、张三人,他心中已有判断,知三人均是成大业之人,可惜并无福寿之相。

  他心中惋惜,不由又向他的义弟赵子龙目注一眼,但见赵子龙目如朗星,闪灼有光,口如重关,不寡言笑,动如脱兔,静如处子。

  孔明心中不由欣然而笑,暗道:子龙他本命福寿双全,更已得到五凤朝阳龙脉之阴佑,凡事无往而不利。刘备军中,智勇义福四全之将,唯子龙一人而已。但有此一将,便足可抵百万雄兵也!孔明与赵子龙的关系非比寻常,此点刘备军中无人不悉;但孔明对赵子龙却一视同仁,有时甚至特别严厉,这一点却使军中人人敬佩。

  接着,孔明便转入正题,论述目下的军机大势,以及调兵遣将之法。

  张飞对孔明,心中一直老大不服气,虽然孔明抵新野后,练兵有法,但未经实战,心中依然轻视傲慢,此时他不由冲口而出道:“先生一介书生,为何却悉练兵布阵、征战之法?”

  孔明一听,便知张飞心中所思,他微微一笑,道:“此乃时势使然,不得不学也,翼德有话不妨直言,我决不怪将军。”

  张飞也不客气,立刻大声道:“飞闻先生十年未出隆中,如何可知目下的什么天机大势、调兵遣将、征战之法呢?”

  孔明心道:此时何不趁机向关、张、赵等大将启导,令他们日后更善于审时度势,以克敌制胜?于是便欣然论析道:“调兵遣将、征战之法,须审之三,一日天,二日地,三日人。

  天者,即天机天运大势,如日月清明,五星合度,慧荧之星不现,则风调雨顺,利于用兵;地者,即地势之险易形殊也,或石门幽洞,羊肠险要,或峻岭重严,洪流千里;人者,即审辨用人立法也,须求主明将贤,三军有法,士卒用命,调度得体,则可克敌制胜,辨察三势,更善将者,必所向无敌,所击必克也。”

  张飞直听得半明半暗,他正再欲发话,赵子龙却忽然接口道:“先生以为,如何方为善将之法呢?”因在军中,赵子龙以军师之礼呼诸葛亮为先生,而不以私下的义兄称谓。

  孔明见赵子龙发问,心中欣喜,但神色不变,依然肃然说道:“善将者,必示之兵伍以进退,陈之以德义而自重,导之以是非而知动静,令之以赏罚而守信。因天之时,就地之势,依人之利,乃善将之道,故能战必胜、攻必克,守必保,敌必取也,若退而不能止,进而不能禁,善恶不分,赏罚不明,言不守信,则贤良退伏,诌谀进用,则战必败也。子龙须慎而处之。”

  赵子龙深知孔明之能,他微一思忖,便亦肃然道:“是,子龙明白。”他答了一句,便不再多言了。

  关公此时亦忍不住插口道:“闻先生有“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之论,关某欲闻其详。”

  孔明一听,微笑道:“此乃目下进取之依托大势,亦即天地人三者关系,能澈悟者,即可成大业,因此不可不察也。例如:军兵之道,贵在知人,人和则军心坚稳,则每战必克;若人和不济,则将士猜疑,忠谋不纳,逍小暗议,军心涣散,则虽有天时、地利,亦战必溃败,更何奢谈成大业平天下?是故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也。”

  关公一听,微一点头,不再发话。

  张飞见状,却暗道:这孔明口若悬河,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却未知他的实战本领又如何?不知是否纸上谈兵的白面书生!

  就在此时,北上侦察的探子匆匆奔进,向孔明报道:“曹操亲统大军六十万,正在邺城玄武湖训练水军,未知其用意。”

  孔明微一点头,道:“我知道了,可再前去查探。”探子领令,疾奔而去。

  孔明正沉吟间,又有新野前沿阵地的探子回报道:“属下探悉,曹操亲将夏侯享,统军十万,正日夜兼程,杀奔新野,目下已逼近樊城了!请军师定夺。”

  孔明又微一点头,着探子再严密监视曹操的动态。

  探子离开后,刘备见曹军大军压境,孔明尚如此从容不迫,不由忙道:“先生快定良策,以破曹军来犯埃”孔明却吟道:“此乃大战之前奏而已,不必焦躁。”

  刘备忙道:“为什么先生如此判断?”

  孔明道:“曹军此举,不但志在新野,亦不限于荆州,而是矛头直指江东孙权,欲一举而平定天下也。”

  刘备惊疑道:“但曹操统大军,尚留在邺城玄武湖操练,先生为甚判断他有进图荆州、江东之意,若单凭夏侯惇所率兵力,欲图荆州亦力不逮,更遑论克取江东孙权啊?”

  孔明微笑道:“夏侯惇所统之军,的确未足克取荆州,曹操用意,乃以夏侯惇为前锋,试探荆州之虚实。若进展顺利,则曹军便乘虚而入,先据荆州,再图江东,曹操邺城之主力大军,目标便是渡长江以取江东孙吴也。”

  刘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孔明的见解,但又忙道:“若如此,我将如何应策?”

  孔明微一思忖,即断然说道:“荆州刘表、刘琮之辈,乃懦弱之人,必不敢与曹军相抗,若夏侯惇轻易取得荆州,则曹操主力大军必随后而至,江东孙权必危矣。荆州、江东尽失,主公便顿失依托,处境十分凶危。因此势须向夏侯惇的军以迎头痛击,虽或未能残其全部,但可挫其锐气,令曹操有所顾忘,而暂时按兵不动,则我便有一段回旋时间。”

  刘备忧心忡忡,道:“但夏候惇乃曹操心腹大将,出战以来,所向无敌;而我军连同民兵,亦仅万余人,如何抗击夏候惇的十万曹军呢?”

  孔明从容微笑道:“夏侯惇匹夫之勇而已,并不足虑,其所率兵力,虽号称十万,但展开困难,行动迟缓,因此抵荆州新野的前锋部队,必仅得其半,亦即不到五万兵力,败之不难也。”

  孔明一顿,目注下面的关公、张飞一眼,忽地肃然道:“我用兵必要有令必行,恐有将士违逆,请借主公剑印一用。”

  刘备一听,毫不犹豫,将剑印双手呈奉孔明。

  孔明此时也再不迟疑,神色肃然,伸手拔令旗:“关将军听令。”

  关公不便违抗,站起来,却默然而立。

  孔明也不理会,即肃然道:“令你率兵三千,埋伏于新野城西二十里之仙人渡,但曹军经过,只管放其进入新野大道,不可轻举妄动;直待曹军退走,才掩杀而出,可获全胜。”

  关羽一听,心中犹豫,暗道:用兵之道,必拒敌于门外,哪有任其长驱直进的道理?但孔明有刘备剑印在手,碍于刘备的颜面,不便抗辩,只好接令,肃立一旁。

  关公神色犹豫,孔明只作不见。又拨令旗,道:“赵将军听令。”

  赵子龙一听,便霍然而起,肃然道:“赵子龙听令。”

  孔明道:“令你统兵五千,于曹军路经之处,不时突击,但不可恋战,游击即退便是。”

  赵子龙亦上前接了令旗,与关公站到一处。孔明又令刘封、周仓等将,负责统率新野三千民兵,于新野城内严密戒备,随时向前方接应。

  此时张飞见孔明眼也不瞧一下,将他视为无物似的,不由大怒,忍不住厉声道:“军师!为何将我搁在一旁,不委以重任?难道我张翼德是怕死之人么?”

  孔明微笑道:“翼德须依我计令,方可担当重任。”

  张飞此时但能有仗打,便什么也应允了,立刻道:“张飞但遵军师之令便是。”

  孔明微笑,即肃然说道:“曹军经仙人渡于新野,有大道、小路各一,大道较远,小路较近。翼德可于小路埋伏,并燃起烟火,务必令五里之外可见烽烟,待曹军出现,即以三千主力杀出,务求将曹军击溃。”

  张飞一听,不由大惊,忙道:“于小路埋伏,却燃起烽烟,岂非明白告知曹军么?夏侯惇非三岁孩童,知有埋伏,如何肯进?军师此计只怕大错矣。”

  关公此时,亦忍不住插口道:“张飞所虑甚是,曹军领兵之将夏侯惇,出战以来,所向无敌,极受曹操重用,乃智勇双全之将。他若见小路起烽烟,必知有兵埋伏,岂会犯险?兵法有道,避实就虚也,夏侯惇岂会不知?而若曹军不走小路,于大道长驱直进,新野仅三千民兵游勇,如何抵御,必危急之至,务请军师三思。”

  此时连刘备在旁,亦现犹豫神色。

  孔明却只作不见,从容说道:“关将军不必犹豫,依我之计行事可也!翼德若心有疑虑,我与你立下军令状,若曹军不入小路,我愿受罚;若你不依我命令而行,则军法从事,决无宽贷。”

  张飞被激得哇哇大叫,当下果然与孔明在刘备作证下,立了军令状,张飞这才接了令旗,与关公、赵子龙、刘封、周仓诸将一道,疾奔而出。

  走出帅帐外,张飞仍气冲冲的说:“若孔明所料有差,我必追究其罪。“关公沉吟道:“三弟不可鲁莽,你已立下军令状,若不依令而行,于兄长颜面有损也。”

  赵子龙此时亦是第一次目睹孔明用兵,他虽然对孔明这位义兄十分敬佩,但大军作战,稍有差池,便全军覆没,他心中不由替孔明担心,但此时军令已出,无可回旋,一切只能依令行事。赵子龙便对张飞道:“我看军师既有此安排,必有其道理,我等依计而行便是。”

  张飞这才十分无奈,恨恨的领兵而去。

  张飞领三千兵马,在新野城西二十里的小路林中埋伏,又依令燃起烟火,直冲半空,远远便可见到。

  另一面,夏侯惇统领的十万大军,一路向荆州新野挺进,由于沿途险阻,行动迟缓,抵达新野前沿的仅得五万兵力。

  其余兵军,则在后面缓缓挺进,后军的将领是曹洪。曹操特派此两员大将,进攻新野,显然他确有先取荆州,再克江东之心了。

  夏侯惇为与后军的曹洪争功,一路长驱直进,沿途并无阻截,仅在距新野三十里处,被赵子龙所统领的小部兵马冲杀一阵,但又很快退去。夏侯惇判定这是刘备兵力薄弱,仅能以此游击战术应付,他不由向他的副将大笑道:“刘备无能,那白面书生诸葛亮的伎俩亦仅此而已,何足惧哉。”

  夏侯惇傲意顿生,下令大军,无须顾虑后防,全速向新野方向推进。他自己更一马当先,亲率三万大军作前锋,风驰电掣向新野扑来,他的目的是首先攻取新野,生擒刘备,活捉诸葛亮,以抢个攻取荆州的头功。

  夏侯惇的五万前锋,竟毫无阻碍,便越过新野外围要塞仙人渡,新野便仅在二十里外了,夏侯惇心中傲意更炽热,他向副将大笑道:“仙人渡乃新野城外唯一要塞,如此险恶之地,刘备竟不派一兵一卒防守,显见其已无兵可用了。”

  就在此时,前面的探子飞奔而至,向夏侯享报道:“前面人新野有两条路,一条是距新野较远的大道,一条是较近的崎岖傍山小路,大路风平浪静,毫无埋伏的迹象,小路却烽烟腾升,似有兵马埋伏。”

  夏侯惇一听,纵马上前,登高一望,但见新野方向,果有两条路,一条可驱车马,居然十分平静;另一条是仅容人马鱼贯而进的崎岖小路,却远远便见烽烟腾冒。

  夏侯惇一见,微一沉吟,便傲然大笑道:“此乃兵弱之人疑兵之计也,大路风平浪静,易于我军推进,因而必有埋伏,我虽然不惧,但拖延时日,被曹洪的后军抢占头功,我决不为也,小路虽然烽烟四起,但此乃迷惑我军之计,里面必无一兵一卒埋伏,嘿,我知兵法有云,避实就虚,但我却偏反其道而行之,来个避虚就实,攻刘备一个出其不意也。”

  于是夏侯惇断然下令,大军向小路进发,直扑新野,不得延误。很快,夏侯惇的三万前锋,便北进傍山小路,风驰电掣,直奔南面的新野方向。

  在傍的山小路的林中,张飞率三千兵马埋伏,兵士正遵命添薪燃火,林中四周,烽烟四起,远近可见。

  张飞的偏将见久无动静,不由向张飞进言道:“将军奉军师之令,在此埋伏,却燃起烟火,曹军知内有埋伏,岂会走此凶险小路?若曹军迳奔大道,我军并无任何兵力防范,则新野危矣。”

  张飞咬牙道:“此皆孔明这白面书生之错,我必与他算帐。”

  张飞话音未落,小路北面,已有探子飞身来报:“将军,夏侯享亲统三万前锋,已入小路,向此地疾驰而进,将军快作准备。”

  张飞一听,不由一怔,心中突突一跳,又惊又喜,他也不及表示什么,即立刻传令道:“全军将士,张弓搭箭,准备杀敌。”

  夏侯惇统领三万前锋,向小路长驱直进,果然毫无阻滞。

  夏侯惇不由得意的狂笑道:“如何?诸葛亮如此拙劣疑兵之计,岂能阻我去路?”

  夏候惇的副将连忙附和道:“夏侯将军料敌如神,必可一举取新野、克荆州,建下不世奇功也。”

  夏侯惇大笑,但他的笑声刚落,前面烽烟最旺处,便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似的暴喝:“燕人张翼德在此守侯多时了。”

  这一轰雷似的暴响,令人心魄震裂,曹军中有胆怯的,已滚鞍落马,步兵有的伏在地上,如见天神降世,不降仰视。

  夏侯惇亦知张飞之勇,正惊骇间,一将已率三千兵马,疾驰而出,箭如雨下,曹军纷纷中箭倒下,当先一将,身如铁塔,须胡怒张,手执丈八蛇矛,冲杀而来,如狂风扫叶,曹军挡者彼靡。

  夏侯惇的副将自恃有几分勇力,不待夏侯惇下令,即拍马飞出,手中大刀一舞,迎架丈八蛇矛,却只听当的一声,副将的大刀刀柄,竟立地断为两截,“黑铁塔”手中丈八蛇矛余势未尽,向前一挑,便将夏侯惇的副将心胸洞穿,挑落马下了。

  夏侯惇一见,不由大骇,暗道:此人神勇,不于当下当年的吕布!他已心生怯意,但此时尚仗自己兵多,张飞兵少,只要冲杀出去,便可将张飞抛在后面,于是无奈拍马上前,迎战张飞。

  夏侯惇是曹操帐下猛将之一,本来可与张飞战个二、三十回合,但他此时己心生怯意,对方的用兵,大大的出乎全的意料,心中懊悔之极,因此与张飞交手不到五个回合,便手臂酸麻,不敢再战,拨马便向小路北面奔逃,主将先逃,后面的曹兵,便如潮水般倒退,向原路溃逃。

  张飞丈八蛇矛一挺,疾冲上去,率三千兵马,如巨浪般向退潮般的曹军撞去,直令曹军鬼哭神号,丢盔弃甲,亡命溃逃。

  夏侯惇所率的三万前锋,向原路溃逃,待退到新野要塞仙人渡时,已剩下不到二万兵力。

  就在此时。仙人渡要冲,又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员大将,手执青龙偃月刀,长须飘拂,如天神骤降。一轮冲杀击之下,夏侯惇的二万兵力,又被关公残灭过半。

  夏侯惇心胆俱寒,率八千残兵,拼命冲出仙人渡。不料当先又杀出一队人马,正是最初游击即退的大将赵子龙,赵子龙银枪起处,夏侯惇的亲兵亲将纷纷落马,夏侯惇就连迎战的勇气亦失去了,伏在马上,狼狈而逃。赵子龙追了一段,即猛停下来,向前面的夏侯惇以内力传音大笑道:“我奉军师之令,放你回去向曹操传话,他若敢来犯荆州、江东,必教他如你一般狼狈而逃。”

  夏侯享逃出生天时,他所率的前锋三万大军,竞仅剩千余兵力而已,后军的曹洪闻讯,亦十分惊骇,不敢再向前扑进,即退回许昌去了。

  此时在新野城内,孔明已于中军大营,吩咐摆下庆功酒宴,准备慰劳得胜而回将士。

  刘备心中却隐隐不安,他对诸葛亮的实战才华,毕竟是第一次领略,因此其成败得失尚不敢确定,他不由向孔明道:“三弟翼德,性如烈火,待会或有冲撞冒犯之处,但请先生见谅。”

  孔明从容一笑:“主公放心,我保翼德必会开怀畅饮便了。”

  孔明话音未落,关公和赵子龙已双双并肩而进,两人先向刘备报喜,再立即向孔明欣然拜道:“先生用兵,鬼神莫测,重创曹军,未将拜服。”

  两人话音未落,外面又有一将大叫而进:“先生神机妙算,直教曹军鬼哭神号,张翼德便把人头奉上,亦心甘拜服。”

  大叫而进的将领,正是性如烈火的张飞,此时只见他裸了上身,自缚双手,背插荆棘,大步而进。他见了孔明也不打话,便一下跪拜于地,大声道:“请军师先生重重处罚,要斩要杀,张飞皆心甘情愿。”

  刘备一见,便已明白一切,他正忖念,如何代张飞向孔明求情。孔明已微笑道:“翼德犯何过错?莫非曹军不走小路么?”

  张飞一听,拜伏于地,由衷说道:“张飞未悉先生之能,惊天地、泣鬼神,竟可运筹帷帷,决胜于千里之外,令敌军乖乖听从调遣,先生之才,当世无人可及,张飞鲁莽,过往对先生屡有冲撞,不敬无礼之罪,任凭先生处置责罚。”

  孔明此时欣然一笑,忽地伸手向张飞轻轻一托,张飞但感一股十分雄浑的力度,将他沉重的身躯托升而起,再也拜不下去。张飞心中不由骇然,暗道:“原来孔明真人不露相,他竟身负如此惊世神功,文武双全,却深藏不露,虚怀若谷,自己一介武夫,万万不及。

  孔明微笑道:“翼德与我有军令状立下,按律不得不罚,但你杀敌有功,以一挡百,功可抵过,因此不赏不罚,你可服气?”

  张飞俯首叹道:“先生处事,公正严明,飞怎会不服?但飞不敬之罪,先生若不加责罚,飞反而惭愧不安也。”

  孔明感慨说道:“翼德知错勇改,效古人负荆请罪,不失大将之风,可喜可嘉,我感主公三顾之情,出山匡扶,济世救民于水火,早已劳辱皆忘,但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些许个人恩怨,我又岂会耿耿于怀?”

  孔明说时,亲手拨出张飞背插的荆棘,一折为二,抛在地上,又亲自替张飞松绑,以手抚其背,慰道:“翼德以一挡百。

  凭三千兵逼退夏侯惇三万大军,此役有功,非你莫属,真虎将也。”

  张飞此时不由感动万分,虎目含泪,他紧握孔明的双手,慨然道:“先生虚怀若谷,心宽如海,神功盖世,智计惊人,飞从此拜服,但凭先生令下,赴汤蹈火,决万死不辞。”

  孔明欣然一笑,与张飞、关公二将,心中再再无芥蒂,而关公、张飞二人,对孔明亦从此诚心拜服,孔明令出,莫敢不从。

  当下众将入席饮宴,席间,孔明道:“今日夏侯惇虽然溃败,我获短暂回旋时间,但我料曹操不久必亲率大军南下,须早作准备。”

  刘备道:“先生将以何计退敌?”

  孔明沉吟道:“曹操若亲率大军南下,新野小县,力量有限,不能久守。如今荆州刘表病危,可乘此机会,取个荆州,作坚固据地,如此才可抵御曹操来此。”

  刘备道:“先生难道不可再如此一役,用计大破曹军吗?”

  孔明道:“新野之地,无险可守,今胜夏侯惇,不过是利用他骄兵心理,以反疑兵之汁,侥幸取胜而已。而计不可二出,曹操亦非比夏侯惇,加之早有戒心,于此平川之地,以万余兵力抵御,便神仙降世,亦难取胜也。因此唯今之计,只有先取荆州,再南联江东孙权,才可与曹操周旋到底,寻机以破。”

  刘备道:“先生所言虽是,但刘表于我有恩,我又怎好谋取他的荆州呢?一切待他去世后再作打算为妥也。”

  孔明道:“时势急迫,恐不容等待了。”

  刘备依然拒绝道:“刘表一旦尚健在,我便决计不能作此负义忘恩之事也,否则刘备有何颜面面对天下?”

  孔明无奈,只好微叹口气道:“如此……那就暂且容后再作打算吧。”

 

第十七章 天机莫测

 

  当日夏侯惇惨败而回,赴许昌见曹操,他自缚去见,伏地请曹操将他处死,曹操与夏侯惇有同宗之亲,见状怒火先就消了一半,他令夏侯惇起来,又令人替他松绑。夏侯惇道:“诸葛亮用兵如神,享中其计,致大败而回。”

  曹操道:“谅这诸葛亮寂寂无闻,草野村夫而已,侥幸取胜,不足为忧。我决亲统大军,先取荆州,再克江东孙权。”

  曹操当即下令,调动大军五十万,分作五军,第一军由曹仁、曹洪统领;第二军由张辽、张郃统率;第三军由夏侯渊、夏侯惇领兵;第四军则由于禁、李典统率;第五军由曹操统率,五军兵力,均达十万人,又令许褚率三千精骑,作先锋直插荆州。

  曹操将届出兵之日,赴许昌依附曹操的名士孔融,向曹操劝阻,说刘备、刘表皆汉室宗亲,不宜征伐,曹操不听,孔融被逐出,不由叹道:“以此不仁伐至仁之师,怎能不败?”

  曹操获悉,认为孔融在他出师前竞作此不吉祥之语,大怒道:“你咒我必败,我先要你满门皆灭。”

  于是,孔融及二子,以及家小百余人,竟被曹操下令斩于市示众,以示警诫。

  曹操断然下令,大军出发,浩浩荡荡,杀奔荆州而来,天下莫不震动。

  荆州百姓,因惧曹操血屠徐州的残暴,均惊恐惶惶,担心大难将至了。

  就在此时,刘表在荆州襄阳场中,病况果然渐沉重。他忽心有所触,自感时日无多,又担心曹操来犯,荆州无人可抵御,便派人赴新野,召请刘备赶赴襄阳城。

  孔明闻讯,主张刘备尽快去襄阳城,在刘表去世前,抢先占先机,以免荆州落入蔡氏族人手中,新野方面,则由他和赵子龙负责镇守,防范曹操的进攻。

  刘备于是不敢再犹豫,由关公,张飞二人亲自护送,赶去襄阳。

  刘备等抵襄阳刘表府衙,刘表卧在病榻上,执着刘备的手道:“我已病人膏盲,知不久于人世了,今唯有托孤于贤弟,我的儿子无能,恐不能继承荆州大业,我去世后,贤弟可助则助,若不可助,则请贤弟自为荆州之主。”

  刘备心慌意乱,忙道:“刘备自会竭力匡扶刘琦贤侄为荆州新主,岂敢自领荆州?兄长放心好了。”

  刘备话音未落,蔡瑁已疾奔而进,说曹操亲统五十万大军,已杀奔荆州而来,新野首当其冲,请刘备立刻回返新野布防,刘表一听,登时手足发颤,作声不得。

  刘备见情势危急,也不敢再逗留,只好率关公、张飞二人,连夜驰返新野。

  刘表被曹操进犯荆州的消息,吓得吐出大口鲜血,他已知面临最后关头,于是秘密写下遗嘱,令刘备佐长子刘琦为荆州新主;又派人紧急召刘琦赶回,接掌荆州。

  不料刘表的一举一动,均已被蔡夫人严密监视,她获悉刘表秘密遗嘱内容,不由大怒,下令关上内门,由她胞弟蔡瑁,及心腹张允二人把守,任何人不许再内进。

  刘琦在江夏接报,知父亲病危,连忙赶回襄阳。但在内堂大门前面,被蔡瑁率兵挡住,以舅父的身分斥道:“公子奉命镇地江夏,责任重大,怎可擅离职守?若东吴趁机攻犯,则公子错失大矣!你若进去见主公,必惹主公生气,加重病情,你罪大也。快返回江夏去吧。”

  刘琦心性懦弱,又毫无主见,一听便无可奈何,只好在内堂门外,大哭一场,然后便上马返回江夏去了。

  刘表在病榻上,盼刘琦到来,但直等了半夜,仍不见刘琦进来。他心知必是蔡族中人作梗,但他此时连起床亦不可能,身边连一个亲随也没有,一切均已被蔡夫人姐弟二人控制,他还有什么办法?到第二天五更时分,刘表又急又痛,大叫三声“我死不瞑目。”便就此逝去了。

  刘表刚逝,蔡瑁便一手操纵,立蔡夫人的亲子刘琮为荆州新主。蔡氏族人,分统荆州军权,荆州实际上便落人蔡族人之后了。

  不久曹操大军已逼近荆州,蔡瑁、张允二将,竟力主将荆州献给曹操,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荆州刘表旧臣虽有人反对,但立刻被蔡瑁杀了,其余尚有谁敢抗拒?于是蔡瑁即令刘琮写了降书,派人送到进抵宛城的曹操。曹操自然喜出望外,答应只要刘琮投降,便封他为荆州牧。

  不料蔡瑁派出的送降书人宋忠,在回来的途中,被关公截获,得知荆州已生惊变,连忙将宋忠提去见刘备。

  刘备获悉一切,不由又惊又恨,但又无可奈何,孔明道:“如今唯有抢先一步,率兵攻入襄阳,取占荆州,主公为荆州之主。”

  刘备犹豫道:“但刘表已立遗嘱,令刘琦为荆州新主,我于此时捉其子而夺其地,天下人必认刘备乃忘恩负义之徒了!我怎可为之?”

  孔明不由微叹口气,心想:荆州先前不趁刘表意动时占取,便已失先机,此时曹操大军压境,取之已无益,的确会令人误会,则便失人和了!他心中有点烦躁,不由道:“但若曹军攻到,却如何是好?”

  刘备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悔之已晚,不如放弃新野,退入樊城坚守吧。”

  孔明正沉吟间,探子人报,说曹操大军,以许诸为先锋,曹洪、曹仁统率十万兵力,已逼近新野前沿阵地博望坡了!

  刘备不由大惊,忙道:“既新野难守,不如立刻撤退城中,军民到樊城坚守吧。”

  张飞一听,大急道:“兵马撤退容易,但若带上城中民众。

  行动迟缓,只怕未到樊城去,半路便被曹军追到了,不如抛开城中民众,迅速退入樊城去。”

  刘备道:“新野百姓,随我多年,我怎可一朝抛弃?若如此,我必大失天下民心矣。”

  孔明一听,不由暗暗点头,心想:“刘备所虑,虽有迂腐之失,但他目下处境,唯一可争取而自重的,便只有人和之优势而已,的确不能失去。否则若荆州兵败,刘备便难于天下立足了!看来唯今之计,只能暂时的不以胜负为意,以争取天下民心的依附为先。”

  孔明主意已决,他不再犹豫,决然说道:“新野的确宜弃不宜守,但也不能轻易放弃,须于新野重挫曹军的锐气,以利于我军从容而退。新野城中的百姓也不宜抛弃不顾,宜让其随我撤退为上策。此举唯有甚大风险,甚至招致我军的重大损失,但最终却能赢得天下民心的归附,为日后的创业进取大计奠定基矗因此我的安排,其中的难处,众将均须体会,不可执着于暂时的胜负,而须着眼于长远的未来。”孔明于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有意详尽论析他定计所据的战略大策,以便激励诸将奋战决心。

  张飞自新野一役后,对孔明己倾心拜服,他一旦向谁拜服,便必誓死忠心跟随,决无反悔,因此他刚才虽情急之下,主张抛下新野百姓,以便轻身撤退,但听孔明这一番论述,却不由又真心信服。孔明话音刚落,他便高声叫道:“先生不必多说了!张飞誓依先生之计行事便是。”

  关公此时亦含笑点头道:“先生不必犹豫,但有安排差遗,我等皆莫敢不从。”

  孔明欣然一笑,他深知情势危急,已不容他稍有犹豫迟缓,便决然的下令,派人到城中张贴文告,向城中百姓晓谕道:“无分男女老幼,但愿意跟随刘玄德退的,即于今日下午动身出发,不得自误。”又派孙乾往汉水河边调拨部分船只,供城中百姓逃难撤退所用,再派人将城中各官吏家属,由糜竺护送,先行赴樊城。

  孔明对关公道:“云长率一千兵马,到白河上游埋伏,须带备布袋,内装沙土,先堵截白河之水;待明日三更后,但听下游人喊马嘶,便取起布袋,放水向下游淹去;同时顺势杀将下来,接应下游之军。”

  关公领令,毫不迟疑,疾步而出,率一千兵马,依计先赴白河上游去了。

  孔明又道:“翼德带一千兵马,于白河博陵渡口埋伏,此处水势最缓,曹军被淹,必由此而上岸,即可乘势杀敌,不得有误。”

  张飞见孔明重用他,心中十分高兴,他向孔明大叫:“先生放心!翼德必将曹军杀个鬼哭神号。”说罢即疾步冲出,率兵去了。

  孔明又对赵子龙道:“子龙引军三千,分作四队,自率一队伏于东门外,其余三队分伏西、南、北三门,预先于城中屋宇上面,埋藏硫硝等易燃之物,曹军入城,必占据民房休歇,且明日黄昏之后,必有大风刮起。待大风起时,便令西、南。

  北三门伏兵,射火箭入城。待城中火势炽旺,便于城外呐喊助威,曹军必心虚胆怯,仓皇逃奔,你亲守之东门可留一条通道,待曹军由东门逃出,便于东门外随后追杀,不可恋战,天明即立刻收军,与关、张二人会合,撤往樊城!子龙,你明白其中的要旨么?”孔明未了,忽地问了一句。

  赵子龙深知,这是义兄特地向他傅授用兵之法了,他微一沉吟,即含笑道:“子龙明白,此乃军师火烧新野之计也。”

  赵子龙说罢,即转身疾出,到城中布置指挥埋伏,准备施行孔明火烧新野的计策。

  孔明又令糜芳、刘封两将,带二千军马,一半持红旗,一半持青旗,于新野城外鹊尾坡屯驻,但见曹军追到,红旗军在左,青旗军在右,一齐走动;曹军必生疑心,不敢追来;二人但见城中火起,便可追杀败兵,然后即往白河上游接应,糜芳。

  刘封二人,亦领令去了。

  孔明分调布置妥当,即向刘备道:“主公可与我到城外鹊尾山腰守候,阻缓曹军入城的时间,亦令其心烦意乱,以利赵子龙施计。”

  刘备见孔明只留下他的师妹雕雪在身边,随行的兵力亦仅得五百,不由有点担心,对孔明道:“先生乃军中栋梁,却只留五百兵力,更无大将守护,万一有失则我军亡矣。”

  孔明一听,从容一笑,并未答话。他身旁的雕雪不由格格笑道:“刘将军放心吧!我师哥他若非为保存新野百姓生命,及为刘将军的创业大计,他孤身一人啊!就算曹军百万,又能耐他何也。”

  刘备并不知道,孔明身负天机门的天机无为绝顶神功,就连他惊为神将的赵子龙,亦曾仰赖孔明施展神功救助呢!

  他因此一听雕雪所言,还以为雕雪是女娃儿的心性,说笑而已,但又自知兵力薄弱,为挫曹军,为保百姓,孔明亦只能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布置了。

  刘备不再多说,与孔明、雕雪一道,随后撤出新野,登上城郊北面的鹊尾山腰,密切监视城中及城北的动静。

  此时,曹仁、曹洪所率的十万大军,已逼近新野前沿阵地。前面十里,便是鹊尾山,依山而进,便可直捣新野,根本再无险可守了。

  前面的三千先锋精骑,由曹操的虎将许褚率领,一路向鹊尾山风驰电掣奔来。到中午时分,已杀到鹊尾坡前。

  在鹊尾坡奉令埋伏的糜芳、刘封二将,即令二千兵马,各打青红旗,招展挥舞,其状十分诡异。

  许初因知夏侯惇吃过刘备军师诸葛亮的大亏,他虽然勇猛,亦不敢大意,连忙下令道:“不得再进!前面必有伏兵。”

  许褚领三千精骑,停驻下来,他自己单人匹马,驰回前军大营,向前军主将曹仁禀报。

  曹仁心思比许褚细密,他微一思忖,即判断道:“敌军只旗而不见兵,乃疑兵之计也。谅无埋伏,许将军可速进新野,我当随后接应。”

  许褚便驰返鹊尾坡,领兵杀了进来,他驰抵林下,发觉持青红旗的敌军已不见了。这般阻缓一下,天色已近黄昏日西斜了。

  许褚心中又急又怒,他正欲领兵再迸新野,忽听鹊尾山上,有人大吹大擂,响彻四野。他抬头一望,只见山顶红旗遍布,红旗簇拥中,又有两把青罗伞,下面二人,正是刘备、孔明,二人正对坐饮酒,简直不将许褚放在眼中似的。

  许褚不由大怒,令兵追上山来,山上打下木石,死伤不少,前进不得,许褚只好退下山来。

  此时天色已晚,四野开始黑沉下来。曹仁的前军三万,已推进到鹊尾坡了。曹仁见天已黑沉,便令许褚先行直扑新野,就近扎营歇息。许褚领令而去。曹洪随后亦驰上前军,与曹仁一道,率前军五万向新野疾进。

  曹仁曹洪率军进抵新野城下,十分顺利,毫无阻滞。近前一看,只见新野四座城门洞开,曹军一拥而入,城中竟空无一人。

  曹洪对曹仁道:“此必刘备、诸葛亮势孤计穷,荆州又已向我投降,刘备无兵可用,只好带着百姓逃窜去了!且他带着众多百姓平民,行动必定迟缓,我军大可先在城中作营,歇息一晚,明日再追上去可也。”曹仁心中虽然有点不安,但亦自负辖下有雄兵十万,刘备、诸葛亮便有三头六臂,仅凭他的万余兵力,如何可以抵御!因此也同意曹洪的建议,先在新野城中略作休整,歇息一宵。况且许褚所率的三千先锋,也不知突进到何处,在新野驻札,待与许诸会合,再作进击较为稳当。

  此时曹军的确已人困马乏,接令于城中驻扎歇营,均不由大喜,纷纷进占民房,烧火造饭填肚子去了。曹仁、曹洪二人,亦在新野城中府衙安歇。

  当晚初更时分,果然天气突变,刮起狂风,城中飞沙走石,将士纷纷躲进屋内避风。

  此时赵子龙埋伏于城乐门外见狂风骤起,不由叹道:“义兄竟知天文地理,连风起亦可预测,真绝世高人也。”

  赵子龙毫不犹豫,即依孔明的部署,下令南、北、西三城门埋伏的士兵,将火箭射人城内,燃点城中民房屋顶的硫硝火物。

  立刻,火箭划破黑暗的夜空,如电光火闪,纷纷向城中民房屋顶射去。

  此时,在新野城府衙中,曹仁、曹洪因白天行军疲劳,已入梦乡了,守门的兵士却然忽闯进内堂,报说城中失火。曹仁道:“不必惊慌,此必是兵士煮饭时,不小心遗下之火,速加扑灭便。”

  说时,又接几起飞报,几乎遍及城中各处地方。曹仁这才惊惶,急令将士上马冲出新野时,满城已被大火烧红了。

  南、西、北三城门的大火炽烈,根本无路可逃。

  曹仁、曹洪大骇,慌忙率军在城中左冲右突,希望寻一条逃出火海的生路。闻报城中东门无火,曹仁、曹洪急奔东门,后面的兵士亦随后溃逃。

  曹仁等率城中的溃逃曹军万余人,刚逃出东门。背后忽然喊杀声起,一员英武将军率军从背后掩杀而来,正是刘备的大将赵子龙。曹仁等将领心胆俱寒,哪还敢回身接战?只顾向城外狂奔。赵子龙追杀一阵,残数千曹军,又忽然于黑夜中隐退。

  曹仁、曹洪率残兵溃逃之际,糜芳又引一军追到截杀一阵,曹军溃逃更慌。四更时分,刘封又率军杀来,曹军又被残灭一部分。

  曹军溃逃了半夜,人困马乏,将士大半焦头烂额。不久奔至一道河边,是新野城郊的白河,此时河水不深,曹军将士不管许多,纷纷下河饮水喂马。人啸马鸣,响彻十里内外。

  就在此时,关公在白河上游埋伏,依孔明之计,先用布袋装土,堵住河流水,因此白河下游之水便少了大半,河水变得甚浅。此时突闻白河下游人啸马鸣,关公即下令军士抽起布袋,水流滔滔,向下游冲流而下。

  曹军大半均在白河下游饮水,上游洪流突然汹勇而至,把曹军人马淹入洪流,死伤甚众。曹仁拼死逃脱,引残兵败将向水势缓慢处的博陵渡溃退。

  而张飞率一千军埋伏于博陵渡口,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他一见曹军果然溃退到此,不由欣喜的大笑道:“孔明算无遗漏,洞天彻地,真乃用兵奇才也。”他毫不迟疑,即率军杀出,大叫道:“曹军之贼,快纳上命来。”

  曹军无人敢于接战,四下溃逃。

  张飞沿下游向上游追杀,残曹军数千,杀得十分痛快。

  半路忽有一员猛将杀到,原来是曹军的先锋许褚。他率领三千精骑,左冲右突,在半路却迷了途,直到夜深,才知曹仁在新野城中被火烧,慌忙引军来救。张飞正杀得性起,迎着许褚便大叫道:“来!来!我先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许褚张飞斗了数回合,也不敢恋战,夺路走了。

  张飞依孔明之计,也不迫赶,先到鹊尾山,与刘备、孔明会合,一路沿白河向上游进发,到达上游,糜芳、刘封已依计安排好船只等候。孔明便下令登船,向樊城方向疾驶。

  新野一役,又将曹操的前军曹仁、曹兴的十万大军打得大败,曹仁、曹洪收拾残余兵马数万,在新野城郊驻扎下来,派曹洪去向曹操汇报新野惨败之事。

  这是继夏侯惇之后,曹军第二次偿到诸葛亮的厉害了。

  曹操闻曹洪报告,不由又惊又怒。咬牙道:“这诸葛亮何许人也?用兵如此绝毒?我誓要生擒此人,以祭我战死士卒。”

  就在此时,许褚亦赶到曹操的中军大营,拜见了曹操,说起诸葛亮的用兵厉害,许褚若有所悟的说:“曾在鹊尾山上,远望那诸葛亮与刘备在一起,此人风采英姿,令我忆起当年的一位少年人来。”

  曹操一听,忙道:“那少年是谁?”

  许褚道:“当年吕布夺了主公的青州,北面又被袁绍逼迫,处境十分凶险时,不是曾蒙一位自称孔明的少年人相助,以“进而不攻、围而不击”的妙策,终于打败神勇无敌的吕布吗?而诸葛亮此人,甚有当年那少年英侠孔明的风采,我怀疑莫非诸葛亮便是当年的孔明吗?”

  曹操一听,神色不由连变数变,心中又悔又恨又惊又奇,复杂之极,好一会,他忽地想起,徐庶曾在夏侯惇出师前,大赞诸葛亮,显然徐庶深知这诸葛亮的来历!便立刻道:“快!

  快请徐庶进帐见我。”

  徐庶被召了进来,曹操也不待他参拜,劈头便道:“请问元直!那诸葛亮是否即孔明呢?”

  徐庶微一怔,道:“诸葛亮字孔明,若依此来看,诸葛亮与孔明,其实是同一人也,丞相为甚有此一问?”

  曹操一听,不由仰天叹道:“我白白丢失一位旷世奇才也!实不相瞒,我早年曾获少年人孔明相助,打败吕布,我今日之大业,孔明之功不少也。可惜后来他不辞而别,我为此而伤心了多日啊!我所虑刘备者,便是此人以仁义示世,甚得人缘,担心如孔明这等旷世奇才,被他招纳,则他便如虎添翼也!今日果然不幸而被我料中,孔明即今日的诸葛亮,我为此将寝食不安也。”

  徐庶默言不语,心想: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前因后果!

  许褚见曹操为孔明如此感叹,不由大叫道:“主公放心,刘备和孔明已逃到樊城,樊城离新野不远,许褚愿率精兵三万,直捣樊城,将刘备和孔明杀了,主公岂非可以安寝无优么?”

  曹操却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道:“刘备有负于我,杀其今不足惜,但孔明我有负于他,我岂忍杀之?况且如此旷世奇才,又怎可轻易毁掉呢?好不教人为难也。”

  曹洪道:“主公既不舍杀孔明,如今我大军压境,刘备仅凭万余兵力,自知必难坚守樊城,不如派人前去,向刘备招降,瞧在孔明的脸面上,保存城中军民的生命,更封刘备高官厚爵,他必心动矣。”

  曹操一听,欣然点头,对徐庶道:“我本欲以大军踏碎樊城,但为顾及城中百姓生命,愿招降刘备。公可前去樊城,告诉刘备,若肯来降,前罪一概赦免,更可封官进爵,保其荣华富贵。他若再执迷不悟,我必屠尽城中军民,踏开樊城!公愿意去吗?”

  徐庶的母亲,已因被曹操所逼,自杀而死,徐庶已发誓,今生不为曹操谋一策了,但此时为樊城百姓生命担忧,只好答应往樊城一行。

  徐庶抵达樊城,刘备、孔明亲自接见,三人叙旧,均十分感慨。

  徐庶对孔明道:“曹操已醒悟,当年曾助他大败吕布的少年人,便是今日助刘公的诸葛亮了!曹操因此甚有招纳孔明你之意呢。”

  刘备一听,不由大惊道:“曹操当日已令我失元直你,今日又要我失去先生么?若失去先生,则如断刘备命脉,乃天亡我刘备也。”

  孔明淡然一笑道:“我少年时,之所以助曹操打败吕布,不过欲藉曹操之力,解救东平岛无辜百姓生命罢了,并非欲图甚荣华富贵,当年如此,何况今日呢?曹操残暴,骄狂日甚,绝非明贤之主,我又怎会受其招纳呢?元直欲作刘备的说客,只怕是白走一趟了。”

  刘备一听,这才以手加额喃喃道:“先生明志,有如赐刘备重生之机也!苍天佑我。”

  徐庶微笑道:“我亦知曹操所以派我前来劝降,目的乃在孔明公之故,而收买人心,因曹操已知孔明公当日舍他而去,乃因曹操残杀徐州百姓之罪孽也,徐庶之所以前来,不过是为告知一事。”

  孔明含笑道:“元直兄欲告何事?”

  徐庶道:“曹操已部署五十万大军,准备分作九路,先填平白河,再攻樊城,樊城无险可用,只怕已难守祝曹操若攻陷樊城,必大开杀戒,樊城军民必遭其屠戮,因此孔明公宜作万全之策。我来此目的乃在于此,说完只怕便须赶回去了。”

  刘备忙道:“元直难道不可以留在樊城,助刘备一臂之力吗?”

  徐庶长叹一声道:“我母已因我之故自杀而死,我已抱恨终生矣。若我不回,曹操必迁怒于樊城百姓,届时徒增杀戳而已,徐庶因此不得不回。我身在曹营心在汉,誓不为曹谋一策。况且刘公有卧龙匡助,胜我多矣,何愁大业不成?徐庶告辞了。”

  徐庶离开樊城,返回曹中军大营。徐庶来见曹操,说刘备并无投降之意。曹操大怒,下令大军即日进攻樊城。曹军五十万,浩浩荡荡杀向樊城。樊城军民,闻讯皆惊惶不已。

  刘备问计于孔明,孔明道:“樊城无险可用,军民惊恐,已失半志了再无可能坚守了。可速弃樊城,取荆州襄阳重镇,整顿兵马,方可再战。”襄阳距樊城仅五十里,是刘备目下唯一可以最快退人的防守据点。

  从樊城南退襄阳,首先要渡过汉水,因此孔明吩咐,立刻多备船只。然后再向城中百姓告示:“今曹兵将至,生死难料,孤城已不可久守,百姓愿跟刘公者,便请立刻渡江往襄阳。”

  此时樊城中,除了原来的居民,还有一大批从新野撤来的百姓,闻告示均齐声大呼道:“我等誓死相随刘玄德公。”

  于是近十万百姓,即日离城,扶老携幼,拖男带女,纷纷渡江,两岸哭嚎之声,震于四野。

  此时刘备已在渡船上,望见百姓的苦况,不由大哭道:“因为刘备一人之故,令百姓遭此劫难,刘备还有何颜面生存于世?”说罢竟欲投江自荆此时在刘备身边护卫的雕雪姑娘,轻舒玉手,便把刘备扯住了,一面轻声道:“凤凰火浴然后重生,其中必历艰难困苦,但历劫重生,便成一飞冲天火凤凰也。”

  孔明亦在旁边轻声道:“百姓虽苦,但心甘情愿,皆因畏曹之暴也,主公又何必自咎?日后大业有成,为百姓创造一番太平盛世,岂非对百姓的最佳安慰吗?”

  刘备这才化悲痛为力量,慨然说道:“刘备只要一息尚存,必为拯世救民于水火而奋斗!以报天下百姓相附我刘备之德。”

  刘备船驶到汉水南岸,回头望去,见有百姓未渡,便令关公指挥船只,返回北岸,全部驶渡过河。

  刘备带着十余万军民,抵达襄阳。襄阳城中的刘琮、蔡瑁、张允,因已降了曹操,不但不接纳,反而乱箭射下,杀害了不少随行百姓。

  孔明见情势危急,便对刘备道:“若攻襄阳,此时已力有不逮,曹军随后将至,亦无法阻挡。唯今之计,只好迅速南下,攻占江陵立足,再图大计。”

  南面的荆州重镇江陵,距北面的襄阳三百里,途中山水相连,路途难辛,刘备的兵马,保护十数万平民百姓,大小车数十辆,挑担背负者不计其数,一路南下,每日只行得十余里,要抵达江陵,便须走二十多天。

  关公、张飞、赵云诸将皆向刘备道:“江陵要地,足可拒守,如今带着十数万平民百姓,每日仅行十余里,何时方可抵江陵呢?若曹军赶到,又如何拒敌?不如着百姓缓行,我军快马疾行,先取江陵为上策也。”

  刘备叹道:“欲成大事者,必先以民为本,令百姓心附于我,我又岂能弃之不顾呢?我誓死不弃跟随我的百姓也。”

  众将无奈,张飞道:“孔明神机妙算,不如先问计于他。

  若孔明同意,则哥哥必依从也。”

  众将于是向孔明请示。孔明微一沉吟即微叹口气道:“若弃百姓疾进,当可抢占先机,攻取江陵,即得天时之机也。

  但有得必有失,如此必夫人和,令天下百姓对我军寒心。而“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则你等以为,主公该放弃百姓而不顾么?”

  关公、赵子龙均若有所悟,沉吟不语。张飞却性急,大叫道:“我也不晓什么天时地利人和!但先生说如何,张飞誓死相从便是。”

  孔明不由微微一笑,道:“目下之计,亦唯有舍小而取大我,以暂时的挫折,去换取日后的大成吧。”

  当下孔明即令云长率五百军,往江夏,向镇守江夏的刘琦求救,请刘琦速起兵乘船到东陵会合,又令张飞押阵断后。赵子龙负责保护军中老少,其余糜竺、糜芳、刘封、周仓等将,负责照顾百姓。

  孔明安排妥当,与雕雪、司马芝两女,留在刘备身边,护送十余万百姓,一路南下,缓缓而行,每日也仅走十余里路而已。曹军随时追杀到,形势十分凶险。

  此时,曹操的中军大营,已移驻刘备刚撤出不久的樊城。

  曹操虽然含怒而来,欲屠尽樊城军民,但樊城军民均已撤走,十室九空,曹操也无人可屠。

  而且曹操从刘备竟于危急之际,仍携十余万民众溃逃之事,亦忽然醒悟,他占取荆州,目的是进入江东孙权,则为甚不好好利用荆州的军力、人力、物力呢?

  于是曹操立即派人到襄阳,令刘表的次子刘琮前来樊城见他。

  刘琮害怕不敢去,蔡瑁、张允便同赴樊城,参拜曹操,卑躬屈膝,极尽阿谀奉承。

  曹操心中虽然不悦,但仍向蔡瑁问道:“荆州军马钱粮等物,到底尚存多少?”

  蔡瑁为讨曹操欢心,便将荆州的实力一一详报:“丞相,荆州为迎接丞相,一切皆留存完好,计有马军五万,步军十五万,水军八万,共计二十八万水陆大军。钱粮则大半存放于江陵,其余各地存放的,亦足备一年粮草。

  曹操又问道:“水军战船有多少?则何人掌管。”

  蔡瑁忙道:“战船完好无缺,计有七千余艘,由蔡瑁等统掌。”

  曹操一听,暗道:我正欲攻打江东,此人又可用。于是便欣然说道:“很好,你二人果然忠心,我今特封蔡将军为镇南侯水军大都督,张允为助顺侯水军副都督。”

  蔡瑁、张允喜出望外,连忙跪拜致谢。

  曹操又道:“你二人即回襄阳,为我保存车马钱粮,并大小战船,不得有误。”

  蔡瑁、张允二人,连忙口呼“领令”,得意洋洋的退出去了。

  荀攸此时在曹操的中军帐中,对曹操道:“蔡瑁、张允二人,皆奸妄之徒,留用无益,为甚不杀,反而加官晋爵,委以重任呢?”

  曹操大笑道:“我岂不知?但我所领乃非此地之军,不惯水战,而我目的乃取江东,水战不可或缺,正好利用此二人,为我所用。待大功告成,这二人便另有处置了。”

  荀攸这才无话可说,曹操又随即下令道:“再派人前去襄阳,封刘琮为青州刺史,令他即日离开荆州,赴青州上任,不得延误。”曹操为防有失,更特派他的大将于禁前去执行命令。

  于禁率军前去襄阳,曹操随后亦率大军抵达襄阳城外。

  刘琮、蔡夫人母子,亲自出城迎接,曹操好言慰之,蔡夫人以为大局已定,不但可保生命,更可永保荣华富贵。

  不料曹操原来答应封刘琮永为荆州之主,入城后不到片刻,于禁便率兵包围刘琮的府衙。押送蔡夫人、刘琮母子上路赴青州。蔡夫人不愿离开,哭哭啼啼,向于禁求诉。

  于禁笑道:“丞相有话,说青州近帝都,教你随朝为官,免在荆、襄被人图谋陷害,丞相令出如山,你母子二人还是乖乖启程吧。”

  蔡夫人、刘琮母子二人,无可奈何,凄凄切切,只好上车起程,此时蔡夫人当真悔不当初了。走到半路,于禁在偏僻处,依曹操密令,把蔡夫人、刘琮母子杀掉,尸首抛入深坑,神不知鬼不觉,母子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于禁回去向曹操回报,曹操大喜,重赏了于禁,欣然道:“刘琮死去,荆州再无后患了。”

  荀攸在旁进言道:“刘备目下,似有向江陵进发之意,若江陵落人刘备手中,更有诸葛亮辅佐,必如虎添翼,难于动摇了。”

  曹操深以为然,于是下令大军快马追杀刘备,限一日一夜,追及刘备所率的十余万军民,务求屠戮殆尽,不留一个活口。

  此时,刘备及随行的十余万百姓,及护送的三千余兵马,难艰行进,一程又一程,向江陵进发。赵子龙负责保护官员家属老少。张飞则负责断后,每日仅走一二十里,犹如蜗牛爬行。

  孔明此时亦有点不安了,他对刘备道:“云长往江夏求救,至今未有音讯,不知是甚原因?”

  刘备道:“先生当日有恩于刘琦,若先生亲赴江夏,刘琦必肯派兵救援。”

  孔明心道:目下情势险恶,刘琦是否肯派兵相救,乃关乎刘备生死存亡的关键,看来亦唯有我亲去走一遭了,孔明主意已决,便慨然道:“既然如此,江夏之行,我不得不走也。”孔明说罢,便欲上马,奔江夏。

  刘备急道:“先生是我的栋梁,不容有失,怎可孤身上路?

  我派张飞率一千军马,护送先生去吧。”

  孔明一听,不由暗叹一口气,心想:目下刘备身边的兵马只有三千,再分出一千,更调走张飞,他凭什么来自保呢?他并不知我身负神功,便如此舍己为我,他待我之情,可谓至深至诚了。孔明心中感动,便慨然说道:“主公放心吧!此地到江夏不过二、三百里,我快马加鞭,一日便可到达,若带兵随行,反为不便。不但如此,主公身边,不能没有坚强护卫,雕雪师妹和司马芝姑娘,便留下来,负责保护主公吧。”

  孔明说罢,即上马疾奔江夏去了。

  刘备目视孔明背影,不由长叹口气,喃喃说道:“先生为我刘备,不畏生死,亲自奔劳,他若有闪失,我刘备唯有一死以报之也。”

  司马芝一听,不由格格笑道:“刘将军大可放心,凭诸葛义兄之能啊,就算有千军万马,他亦视作等闲呢,他的神功啊,就连子龙哥哥亦甘拜下风也。”

  刘备迷惑道:“司马姑娘为甚有此说,先生虽精通神机妙算,但他不懂武功,手中无兵可用,怎可抵挡曹军千军万马?

  我正为此担心埃”司马芝正欲再说什么,雕雪深知他的诸葛师哥心性淡泊,绝不喜欢别人为他炫耀,特别是武功之道,他更断认不可自恃,仅视作危急时自保之用罢了,于是雕雪便接口道:“虽然如此,但诸葛师哥智计过人,又自知本命凶危,他若知凶险,自然会加以回避,刘将军因此大可放心便了。”

  刘备一听,心情这才稍感安慰,不再多言。在南下的逃难人潮中,默默骑马奔驰。雕雪和司马芝,依孔明的吩咐,紧随刘备的左右,严密保护。

  走了一段,忽然一阵狂风在马前刮起,尘土冲天,连阳光也遮住了。

  刘备不由吃了一惊,喃喃说道:“未知此乃主何征兆?可惜孔明不在此,不然他立可判断了。”

  司马芝不由笑道:“刘将军不必可惜,你难道忘了雕雪姐姐乃孔明先生的师妹吗?”

  刘备一听,不由道:“是啊!雕雪姑娘与孔明同出一门,必知天兆玄机,请问雕雪姑娘,此乃主何兆?”

  雕雪的天机玄学,果然已有几分火候,她微一思忖,沉默了一会儿,忽吃惊说道:“时值正午,风土蔽日、乃坤冲乾,亦即主生变,又土主中,当应与今晚午夜之时。其兆其凶,必有甚大凶险。”

  随刘备而行的,尚有糜竺、糜芳、简雍三人,简雍听雕雪如此判断,亦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雕雪姑娘不愧是孔明先生师妹,所料与我刚才所占卦意相同,乃奇凶之兆,且应于中央,对主公极不利也。”他一顿,又连忙道:“主公不宜再于难民群中央现身,不如先自迅速脱险以避吧。”

  刘备道:“众百姓从新野随我至此,怎可一朝抛弃不理?

  此议刘备绝难依从。

  简雍等人无法,只好小心戒备,又走了一程,抵达一座叫景山的脚下,天色已晚,刘备下令于景山脚扎营安歇,明日再行。

  此时是秋去冬初天气,寒风刺骨,夜静之际,哭嚎之声响彻四野,备添凄切。

  到午夜刚临,西北面便果然传来喊杀之声,震天动地,显然是曹军已追杀到了。

  刘备大吃一惊,他不肯独自逃跑,下令出动他手下的二千兵力,迎击曹军。

  曹军浩浩荡荡,势不可挡。刘备的二千兵马,如何抵挡得住?他奋力死战之际,曹军近百兵将,已把他团团围住了。

  刘备眼看必因力竭被生擒,幸而雕雪和司马芝二位英雌,发起神威,施展各自的师门绝学,于千军万马中硬将刘备救了出来。但身后的曹军仍蜂拥杀至,眼见雕雪、司马芝两女亦身陷绝境了。

  就在此时,一员猛将率一千精兵,疯狂的冲杀而进,正是张飞。曹军难挡其锋,被张飞杀入重围,救出刘备,雕雪和司马芝这才可以脱身。

  张飞护着刘备,浴血拼杀,且战且走,到天明时,刘备身边已仅剩百余人了,其余的百姓难民,以及官员家小,刘备的妻儿,糜竺、糜芳、简雍、赵子龙等人均失去踪迹。

  刘备不由大哭道:“十数万生灵,为了跟随我刘备,竟遭此浩劫,诸将老少皆不知存亡,能不令人痛人心脾么?哎,苍天为何不佑我?”

  刘备正凄惶时,只见糜芳脸上正插着几枝箭头,鲜血淋漓,跌跌撞撞的奔来,口中不断的叫道:“赵子龙背叛,已投曹操去了。”

  刘备一听,不由又惊又怒,忙道:“休得胡说……子龙忠肝义胆,岂会叛我?”

  张飞却恨道:“他今日见我等山穷水绝,或许便心生动摇,逃奔曹操那一面去了。”

  刘备道:“我绝不相信子龙会背叛,三弟休再胡说。”

  张飞不听,咬牙道:“是如此,待我前去寻他便知,若见他投北面去,我便一枪将他刺死。”张飞说罢,提矛上马,疾奔而去。

  刘备在后面慌忙大叫道:“翼德千万不可鲁奔,不要误杀子龙。”

  张飞却已跑远了,他身后只有二十余亲兵相随,张飞却浑然不俱,带着二十余名亲兵,便四下搜索赵子龙的行踪。

  张飞搜索了一会,却不见赵子龙的踪影,远望北面,但见沙尘滚滚,张飞深知是曹军从北面追杀过来了,他身边此时仅得二十余兵马,却要抵挡曹军的十万大军,面对此情势,只怕当今任何将领,均只会选择避逃之策。

  但张飞却恰恰是其中的例外,他面对的环境越险恶,他的胆子便越壮,傲气便越旺,斗志也越强。他疾奔数里,见前面林中,有一道桥,位于长板坡,因此这桥便叫长板桥,长板桥东西走向,东面即张飞所立马之处,西面即人马追来的必经地方。

  张飞此时也深知后面的刘备生命危在旦夕,他顾不得再去追寻越子龙了,便在长板桥上,以他的二十余骑兵力,挡住曹操的千军万马,他心中忽一动,暗道诸葛先生不是善用疑兵之计吗?我张飞为甚不可以学而效之?

  于是张飞下令二十余亲兵,砍下树枝,拖在马上,在桥东的林内,往东驰聘居然也欣起了滚滚沙尘,十分旺盛,张飞则单人匹马,横矛立于长板桥上,向西面的的注视,准备与曹军千万兵马厮杀。他此时的神态,当真有如一座大降黑铁塔,屹立于惊涛骇浪之中,其势令人震慑惊心。

  就在此时,赵子龙却仍在曹军的千军万马中左冲右突,到处寻觅。

  原来他在午夜曹军来袭时,为保护军中的诸将老少,与曹军奋勇拼杀,直杀得四周血流成河,但曹军人多,杀退一批,又来一批,死死的把赵子龙缠住了。

  赵子龙杀至天明,已不见了刘备,连诸将的家孝刘备的妻儿也不见了。赵子龙心中不由一阵难受,暗道:义兄重托于我,负责保护中军诸将及主公妻儿——甘夫人、糜夫人、少主人阿斗,如今却被我丢失了,我有何颜面回见主公和义兄也!好歹去与曹军决一死战,就算寻他不着,我便一死以谢天下便了。

 
第十九章 赤龙跃渊

 

  赵子龙主意已决,便毫不犹豫,他对身后尚余的三数十亲兵道:“我决与曹军决一死战,你等欲逃者只管自寻生路去吧。”众亲兵素来敬服赵子龙的英勇无畏,此时均大受感动,齐声道:“我等誓与赵将军同死共生。”

  赵子龙跃马挺枪,在乱军中到处寻觅。从新野、樊城两地逃到此处的十余万百姓,呼大抢地、号哭之声震天动地,中箭枪伤,抛男弃女而逃的,漫山遍野,不计其数,睹之令人心血凝结。

  正搜索前进间,赵于龙突见草从中躺着一人,奄奄侍毙,正是刘备的幕僚简雍。

  赵子龙急忙间道:“简先生曾见两位主母么?”

  简雍爬起身子,道:“赵将军,两位主母甘、糜两夫人,抱着阿斗,在曹军杀到时,弃车而走。我飞马赶去,转过山坡,被曹军将领一枪刺我跌下,战马被他抢了,我挣扎不得,只好卧于此处诗毙。”

  赵子龙十分同情,便跃马而出,一枪刺死路过的一名曹军骑兵,夺了他的战马,令二亲兵扶简雍上马,又护送他先去告知刘备。赵子龙慨然道:“赵子龙上天人地,必寻主母和小主人回来,若不见我回来,我必已战死沙场了。”

  赵子龙说罢,折马疾冲而去,正走之间,遇一原来护送甘、糜两夫人车仗的军士,赵子龙问道:“可见两位主母的踪迹?”

  军士道:“刚才恰好见甘夫人披头散发,混于一伙逃难百姓中,向南而逃。我刚欲去救助,却被曹兵砍了。”

  赵子龙一听,也不停留,拍马便向南疾奔。不一会,果见一群百姓,有男女数百人,相扶踉跄而行,赵于龙在马上大叫道:“甘夫人在么?”

  百姓群中忽有妇人放声大哭,赵子龙循声一望,原来是甘夫人,披头散发,光足而行,十分狼狈。赵了龙下马拜见甘夫人,询问她糜夫人和阿斗的下落,但甘夫人也不知道糜夫人和阿斗的去向。

  正说话时,逃难百姓大叫曹军杀来了。赵子龙连忙提枪上马,向后面一看。原来是曹仁的部将淳于导,他带着千余兵马,疯狂搜捕刘备军中之人,糜竺不幸被他捉住,绑在马上,正解去向曹操邀功。

  赵子龙大怒,他也不打话,跃马挺枪,便杀入曹军中,挡者披靡。赵子龙风驰电掣,冲到淳于导面前,银枪一闪,便将淳于导刺于马下,赵子龙救下糜竺,又夺了两匹战马,吩咐糜竺和四名亲兵,先行护送甘夫人与刘备会合,并说他自己再去寻找糜夫人和阿斗。

  赵子龙回旧路,半途撞见曹澡的佩剑将夏侯恩,率一千军兵疯狂追杀百姓。赵子龙大怒。拍马挺枪,闪电般将夏侯恩刺死,趁势将他所佩的曹操宝剑“倚天”、“青虹”两剑夺了,插在腰上,再去搜索。

  此时赵子龙身边,已再无一兵一卒了。但他却毫不畏惧,孤身一人,到处搜索。但见到逃难的百姓,便探问糜夫人和阿斗的下落。

  终于,有逃难的百姓告诉赵子龙,说糜夫人和阿斗,便在前面的一座破屋内。

  赵子龙连忙向那破屋驰去。他奔进破屋,只见一位妇人,抱着一个婴儿,正坐在墙下枯井旁啼哭,原来果然是糜夫人和阿斗。

  赵子龙连忙下马,与糜夫人相见,糜夫人见了赵子龙,却不再啼哭,道:“见到赵将军,阿斗这孩儿便有生路了!望将军可怜他父亲半世飘零,只得这一点血脉,将这孩子护送去他父亲处,则我虽死无憾了。”

  赵子龙见糜夫人身中枪伤,鲜血淋漓,心中十分难受。

  他连忙向糜夫人道:“请夫人抱小主人上马!赵云步行死战,誓送夫人杀出重围。”

  糜夫人却坚决说道:“不行,将军岂能无战马?步行怎可送阿斗出去?我已受重伤,距死不远,将军快走吧,不必以我为念了。”

  赵子龙心中不忍,再三请糜夫人上马。糜夫人长叹一声道:“赵将军若要救我,则必无一人可逃出生天也!望将军顾念此子,送他出去,则我虽死亦尤憾了。”糜夫人话音未落,即忽然放下阿斗,翻身投入枯井自荆赵子龙见糜夫人为子而自殉,心中十分感慨。他恐怕曹军凌辱糜夫人的遗体,便将土墙推翻,把枯井填塞了。

  赵子龙抱起阿斗解开腰带,把阿斗贴心胸绑好,再用护心镜在外层保护。然后提枪上马,疾奔而出。此时曹军已追杀而至,忽有一将,是曹洪部将晏明。见到赵子龙单枪匹马,以为有机可乘,挥舞三尖两刃刀便来杀赵子龙。赵子龙怒道:“鼠辈敢欺我单枪匹马么?”他说时,已随后拨出凤凰剑,闪电向晏明的刀柄一削,将他连人带刀,斩为三截。

  赵子龙此时已知身处生死关头,怀中又有阿斗须护送,稍一大意,便必死无葬身之地,因此早已默运自身那五凤朝阳真气,施展他独创的天象六合神功,气贯于他的凤凰剑上,展开第一式“三三不颈,闪电般将敌将杀了。他施展此式之下,若三敌来攻,三敌必死;若一敌来攻,自然便被断为三截。

  这是赵子龙第一次将武林神功,运用于战场马上作战,其威力竟亦如此厉害。

  赵子龙杀退晏明的曹军,正驰聘之间,前面又有一队曹军截住去路,为首的大将,是张郃,张郃挺枪直刺赵子龙。

  赵子龙与张郃斗了十余回合,见张郃竟然毫无破绽,便思用天象六合神剑破敌。赵子龙向张郃虚晃一枪,拨马便走,他右手提枪,左手已暗地拨出他的凤凰剑,只要张郃追近一丈范围,“三三不颈的剑势展开,张郃武功虽然高强,亦必立刻被断为三截。

  不料曹军已暗中布下陷井,赵子龙回马奔驰中突然轰隆一声,连人带马掉落陷坑中去了!张郃一见大喜,驰近陷坑一丈,挺枪便刺赵子龙。

  赵子龙骤逢凶险,他却浑然不惧,他那五风朝阳真气此际已贯注双臂。只见他右手银枪猛地向坑底一顶,大吼一声,连人带马,有如神助,竟凌空而起,跳出陷坑!这一沉一起,快如闪电,张郃的枪尚未刺到,赵子龙和战马已跃出陷坑了。

  张郃见了,不由大骇,如见天神,疾速后退。总算这张郃知机,否则他若在一丈范围之内,赵子龙蓄势已久的独创天象六合神剑第一式“三三不颈剑势展开,张郃便必定化作“张郃三截”了。

  赵子龙也不敢追杀张郃,趁空夺路而走。正奔驰之间,曹军已漫山遍野的涌来,立将赵子龙单人匹马,陷于千军万马中了。

  原来此时曹操已亲临战场,他登高而望,见山下一将,左冲右突,十分英勇,便下令曹洪挥军合围。曹军近万兵将,于是放松了对逃难百姓及刘备军士的追杀,转而向赵子龙围拢过来。

  赵子龙跃马挺枪,左冲右突,枪刺剑斩,所到之处,虽然均冲出一条血路,但曹军兵多将广,杀退一批,另一批又涌了过来,有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更有如惊涛骇浪,一层连着一层的冲压过来。

  赵子龙也不知挑翻斩杀了多少曹军兵将,但曹军似杀之不完,斩之不尽,简直是无穷无尽,眼看如此下去,就算赵子龙再英勇,亦必力竭而亡。这种在战场上以多欺少的车轮战,即便是任何神勇无敌的将领,碰上这等惨烈的围困,亦必难逃战死沙场的厄运。

  但赵子龙却恰恰是其中唯一的例外,他出身武林名门,身负绝顶神功,又有五凤朝阳龙气护体,更有得天机门高手义兄诸葛孔明相助,悟创的独门武学天象六合神剑,他的战斗力自然胜于当世任何一名将领;而且这天象六合神剑,其剑势恰好是“以众凌寡”的克星,其威力只有在对手战力十分强盛,更能无穷无尽激发出来。因此身陷如此可怕绝境时,赵子龙独创的天象六合神剑的惊人威力,才终于被引发出来。

  只见赵子龙右手执枪,左手握剑,面对如惊涛骇浪涌压过来的曹军,突地仰天长啸,其声慑人心魄,令三里之内的曹军闻之手足不由一阵发软。啸声未落,赵子龙右枪左剑,两手同施展天象六合神剑的招式,第一式“三三不颈,便令三丈内的曹军兵将三人连着二人的倒在血泊中;第二式“六六无穷”,威力更为惊人,六丈之内的曹军,竟六人一堆堆的倒下,其状有如狂风扫落叶,将曹军的惊涛骇浪倒撞回去!

  曹操在山上见状,不由一阵目瞪口呆,喃喃说道:“如此战将,我平生仅见!未知此人是淮?”

  他身边护卫的心腹大将曹洪,闻言便跃马驰下山来,高声叫道:“军中战将请留下名来。”

  赵子龙在剑光中厉啸应道:“我乃常山赵子龙!挡我去路者死!知我名者退。”

  曹洪驰返山上,告知曹操。曹操不由又羡又忌,叹道:“若我得此虎将,甘愿以千军万马作交换!传我令旨,但赵子龙杀到,各军兵将不许放冷箭伤他,务必将他生擒活捉!违令者斩。”

  曹洪于是派人到各处传令。曹操此时的心思,的确对赵子龙之才爱之极了,以至不惜真的以千军万马去交换一位活的赵子龙!

  曹军兵将接曹操的令旨,知曹操不惜以兵将万人生命,去换取赵子龙,战意便不由大减,赵子龙剑光所到之处,曹军便势如退潮,哗地一下,便退出十丈外了!因为在场的曹军。

  从士兵到将领,均已被赵子龙的那手天象六合神剑威力震慑,深知近身者必死,唯一取胜的办法是远地放箭。但曹操却下令不许放冷箭,这便连唯一的一点取胜希望也断绝了。

  于是心怯加上绝望,曹军的战意便大为减退了。

  这便为赵子龙的突围制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他所独创的天象六合神剑的最后一式“九九归真”,也未及施展,他的可怕剑光,便已从曹军的重围中滚滚而出,犹如劈浪神剑,将曹军的千重惊涛斩开了。

  赵子龙杀出重围,他此时血染战袍,口喘粗气,显然他刚才施展的天象六合神剑,虽然威力惊人,但消耗内力甚巨;若非曹操被他的英勇所迷,下令曹军不许放冷箭伤他,赵子龙就算再英勇,只怕也难逃力竭而死。

  赵子龙认准南面的长板坡方向,纵马疾驰。曹操在山上见了,仍然不舍,下令曹军继续追击,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誓要得到赵子龙一位令他着迷的神兵虎将。他自己亦飞身上马,率曹洪、李典、夏候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郃、许褚等多名猛将,向赵子龙奔走的方向疯狂追赶。

  赵子龙听身后杀声震天,知曹军随后追击,他此时已知无力抵御曹操的千军万马了,只好拼着后一口气,纵马飞驰,心中只盼有人前来接应。

  他奔驰了三十里,猛见前面横着一道河,河上有桥,一位黑铁塔似的将军,正挺矛立马于桥上,不由大喜叫道:“翼德救我。”,桥上挺矛立马之将,正是张飞,他见赵子龙浑身浴血,怀中以腰带绑着一位婴儿,他已接糜竺的报讯,知赵子龙北去。

  绝非背叛降敌,而是单枪匹马,闯入曹操的百万军中,怀藏刘备的独子阿斗,出重围而逃。张飞心中不由又感又佩,他是心直口快之人,不由纵马而出相迎,口中一面大叫道:“子龙!

  我差点向你动矛直取!请谅张飞鲁莽之罪。”

  张飞一面说,一面伸手一指河上之长桥,慨然道:“子龙快由此桥过去,不必顾后,天翻地崩,张飞替你顶住了。”

  赵子龙策马从张飞马侧而过,一面道:“翼德小心!后面曹军精英,倾巢而出矣。”

  张飞咬牙道:“子龙你既能从百万军中救阿斗,张飞难道便不可以独挡曹操百万兵么!子龙且去告诉哥哥,但教张飞有一口气在,决不让曹军越雷池半步。”

  赵子龙驰过长板桥,张飞亦返回桥上,立马挺矛,向对面怒目而视。

  不久,曹操收降的刘表荆将文聘,已当先率军赶到。文聘深知刘备军师诸葛亮的历害、张飞的神勇,又见张飞虎须倒竖,环眼圆睁,手执蛇矛,立马桥上,孤身一人,他身后林中,尘土飞扬,疑有伏兵。立刻勒住马,不敢进前。

  接着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张辽、张郃、许褚诸将亦到。见张飞独立桥上。曹仁、夏侯惇均吃过孔明的大亏,深恐此乃孔明疑兵之计,都不敢近前,只好扎住阵脚,成一字形排在河的西面。

  曹操接报,心中怀疑,恐是孔明用兵之计,便从后奔驰了上来,探看动静。

  张飞怒视曹军百万之众,毫不畏惧,只欲来一番浴血死战,他见曹军后面,隐隐露出一面青罗伞盖,知是曹操亲身来探,便厉声大喝道:“我乃燕人张翼德!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其声猛如轰雷,曹军闻了,皆感腿颤。

  曹操在前锋军中央,见状连忙吩咐将他身后的青罗伞移走,向左右的亲兵将道:“我曾听关云长说,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襄取物!今日在此相逢,你等须小心留意了。”

  曹操话音未落,张飞又暴喝道:“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上来决一死战。”

  曹操见此阵势,心中生怯,先萌退意。他的亲兵亦开始向后移动了。

  张飞见状,不由又大怒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为何故?”

  喝声未绝,曹操身边的亲将夏候杰,自闻曹操之言,本已心惊肉跳,经不起张飞连番如雷暴吼,吓得肝胆碎裂,倒撞落马一命呜呼。

  曹操见了,拨马转身便走。身后诸将见状,亦一齐转身而逃,势如退潮。曹操心惊胆战,连头冠亦掉落,披头散发而逃,狼狈之极。

  曹操正慌急奔逃,他的战马,却猛地被随后赶上的张辽、许褚扯住了,曹操余惊未息,惶急道:“这张飞非人!简直如神如鬼!你二人扯马干么?欲教我曹操丧命吗?”

  张辽道:“丞相且稍安勿惊,料张飞再勇,亦孤身一人而已,不足如此畏也。”曹操依然心怯道:“若是孔明之计又如何?你二人先回探查清楚再说。”

  张了、许褚二人,无奈只好驰马而回,再到长板桥打探消息。

  这一面张飞见曹军如潮水般退去,他也不去追杀,下令后面林中的二十余名亲兵,解去马拖树枝,拆掉长板桥,然后得意地跑回,向正在林中歇息的刘备回报。

  刘备一听,便微叹一口气,道:“三弟勇则勇矣,可惜未工心计。”张飞忙道:“为什么?”

  刘备道:“三弟若不断桥,曹操怀疑我军中有孔明定计,恐有埋伏,必不敢进,如今你已断桥,曹操便知孔明不在军中,我军力弱心怯,他便必挥军过来了……事不宜迟,快上马启程吧。”

  刘备身边,此时已仅剩五百余兵力,保护着刘备一众,走小路直插汉津,准备南渡汉水,直抵江陵,与孔明会合。

  此时张辽、许褚已驰返长板桥,见桥断人去,回报曹操。

  曹操一听,便呵呵笑道:“既断桥,乃自暴其虚,足证孔明不在刘备军中了!张飞匹夫之勇,何足惧哉。”

  于是曹操下令,集中一万兵力,限一夜须将三道桥架好,明日向刘备追击。刘备一众兵将,星夜动身,赶赴汉津。第二天中午,即将抵达汉津时,忽见后面尘头大作,喊杀之声震天。刘备不由哀叹道:“前无援军,后有追兵,这如何是好?”

  他无奈只好令张飞、赵子龙二人准备应敌。

  此时果然是曹军追杀而来,但却非曹操亲率,而是曹洪统领。原来曹操在长板桥,等待筑桥的当晚,他忽然心有所触,便将众大将召来,向众大将道:“刘备已成釜底之鱼,务必于此时残灭,否则便如放虎归山了!众将可努力进前,誓取刘备人头来见。”

  座中荀攸却道:“的确宜趁此良机消灭刘备,但孔明、关羽皆不在刘备军中,诸葛孔明智计过人,必着人暗中谋取南面位于西段长江之畔的江陵。江陵乃荆州重镇,兵粮充足,乃东进江东之要津也。若被刘备攻据,不但令其得以自保,且对丞相攻取江东大业,亦有极大危害也。”

  曹操一听,不由豁然而悟,忙道:“如何为安?”

  荀攸道:“可兵分两路,一路击刘备于汉津;另一路直插江陵,抢个先机,攻取江陵,若汉津、江陵皆为我军所占,则孔明便有回天之计,亦无回天之力了。”

  曹操一听,欣然点头,十分赞同。他断然下令,由曹洪统领十万大军,向汉津追击,他自己则统率四十万大军,转向西南,进军江陵。

  荀攸此议,十分高明,可算洞悉当时的军事大势。因为江陵位于长江的上游,沿江直下,便可直插江东。刘表的水军,又多聚于江陵,曹操若要进攻江东孙权,江陵便是一个十分关键的要津。

  而汉津则是江东地区的大门,位于汉水入长江出口处,亦是东进的必经之关口。

  因此假如曹操真的他先占据江陵及汉津两大要津关口,则江东必危,就算神仙亦难挽救孔明的败北。

  不过,或许天机大势当真已注定要成为三分奇格,因此荀攸虽然洞悉了军事态势,但孔明却比他棋高一着,早就判料曹军的进军方向,因此早就抢占先机,作了严密周详的部署。这一点,不但曹操、荀攸并未察觉,就连刘备事前亦仅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刘备之所以转走汉津,是被迫如此,因为孔明原来部署于江陵曹军追击的行动太快,刘备进军撤退太慢,所有通向江陵的陆路均被堵塞,唯一可达江陵便只有汉津这一条水路。

  刘备接近汉津时,曹洪的大军也已追到。刘备此际但感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几乎绝望了。因为刘备身边,此时所剩的残余兵力,仅五百人而已,大将方面,虽有张飞、赵子龙、刘封、周仓等,但经连番恶战,均已成强弩之未,战力已消减大半了。因此面对曹操的大军,刘备还怎能乐观,存侥幸心理?

  在这种绝对劣势下,不要说刘备,就连诸葛亮在此,亦难有回天之力,因此刘备心中已萌死念,他深知在关键时刻,他就连投降的机会也没有了,而除了投降,便只剩下这一条绝路了。

  曹洪统领十万大军,从长板坡方向出发,一路向南追击刘备。他为了抢在刘备的前面,攻占汉津,更由他自己亲率一万精骑,风驰电掣直扑南面的汉津,以便堵住刘备最后唯一退路,实行关门打狗,残灭刘备的残余势力,并实施曹操以荆州为大营,向江东孙权发动进攻的意图。而为了施行这个意图,汉津和江陵的地理军事形势同等关键。

  曹洪跟随曹操多年,自然深刻领会曹操的战略大计,因此他不畏艰险,率一万精骑,直扑汉津;而且曹洪预料,刘备此时已成强弩之未,根本已不堪一击了!

  不料曹洪一万精骑,风驰电掣驰近汉津仅十里的一座山前时,山坡后战鼓齐响,一队大军驰出,为数足达万骑,领先一员大将,手执青龙偃月刀,座下骑赤兔千里马,向曹洪大笑道:“曹将军,关某奉孔先生之令,已在此守候多时了。”这员大将正是关公。他奉命到江夏借兵,江夏刘琦知是孔明的安排,便毫不犹豫,答应立刻出兵援救刘备。正当关公和刘琦准备战船,从长江中游驶上江陵时,孔明已赶到江夏了。

  孔明抵达江夏,与刘琦、关公相见,刘琦先向孔明谢过妙计救命之恩,关公忙问刘备军中情形。孔明微一沉吟,即决然说道:“曹操已逼荆州襄阳,刘琦北上青州,刘琮必已凶多吉少,此乃曹操多疑心性所必然也。荆州大将蔡瑁、张允已归降曹操,两人所统的荆州水军、战船,亦必已落入曹操手中,曹操有了荆州水军,实力大增,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攻取江东孙权。而曹操为了进攻江东,又必先取江陵、汉津两大长江渡口,江陵只怕落人曹操手中了。”

  关公一听,不由大惊道:“若江陵已为曹操所占,则我军将无路可退了。”

  刘琦亦惶恐道:“若曹操欲图江东孙权,则必先夺取荆州全部,我所守之江夏及夏口两地要津,势必落入曹操的虎口了!孔明先生有何妙策应付?”此时形势突变,已非孔明向刘琦求救,而是刘琦为求自保而向孔明请求了。

  此时的军事形势是,曹操已占取荆州大部,亦即占据了长江上游的各大渡口要津,长江中游便是江东孙权的九郡地土。而中间仅余的原刘表荆州领土,便只剩汉津,及刘琦所据守的湖北黄岗西北方的江夏,可沿长江直通。因此曹操若要东进攻孙权,除了必先取江陵及汉津上游渡口外,下一个战略目标,便必定是江夏和夏口,而只要江夏和夏口落入曹操的手中,则中游江东孙权,失去任何可作缓冲屏障,而要直接面对曹操的百万大军了,此时的军事形势,无论对刘备、刘琦、还是江东的孙权,均十分险恶,稍有差错,便必全军覆没。

  孔明隆中隐居的这一段日子,早已洞悉这一大片江北、江南、江东的地理形势,目下险恶态势,他岂会不了如指掌?

  此时刘琦惶急,向孔明问计,孔明微一沉吟,便断然说道:“目下江陵己不宜进攻,宜紧守江夏、夏口、汉津三大长江中游要津。云长先率军就近到汉津要道阻击曹军,我料主公知江陵不可进,必斜进汉津,云长此举,亦可顺势接应主公。

  刘公子则远赴夏口,点水军开赴汉津接应。江夏、夏口已不容有失,我定要保之,再徐图抗曹大计。”

  刘琦和关公一听,均立刻赞同,刘琦和孔明,连夜赶往夏口,点水军驶去汉津接应。关公则率江夏军万余兵力,风驰电掣,从陆路直插汉津。

  关公在汉津出口埋伏,果然不久曹洪便驰到了。

  此时曹洪一见关公兵多势众,阵势严整,他先前已吃过孔明火烧新野的大亏,连他自己亦被烧掉了一层脸皮,此刻见关公埋伏闪出,心中不由大骇,立即勒马向身后诸将叹道:“今回又中孔明之计矣……大军速退三十里,待报知丞相再作打算……”曹洪已被孔明的神机妙算吓昏,他只要稍遇埋伏,便如见鬼似的速速后退。

  关公也不敢大意,略作追杀,便即迅速回驰,到另一面与刘备会合,刘备见到关公,获悉孔明已作周详部署,心中这才稍定。

  关公已先于汉津准备了船只,他接刘备等人后,便着副将率骑兵从陆路先返江夏,他自己亲自护送刘备等,从水路开赴夏口。

  运送刘备等人的战船,驶了一段,将入夏口水道时,忽听南面战鼓震响,舟船无数,顺风扬帆而来,刘备不由大惊,暗道:若是曹军战船则刘备必葬身大江了。

  刘备正惊惶间,南面的战船已然驶近,为首一只大船,船头上挺立一将,白袍银铠,大呼道:“叔叔勿惊,小侄刘琦前来接应。”而在刘琦身边。见一人纶巾道服,正是刘备望眼欲穿的先生孔明,刘备一见,心中这才大定,他不由以手加额,庆幸说道:“幸保先生不失,我必又转危为安了。”

  孔明刘备过船相见,孔明断然的作出部署,令关公率五千军镇守夏口,他自己和刘备、刘琦、张飞、赵子龙诸将,则先赴江夏,训练江夏水军,准备迎击曹操大军的进攻。

  另一面,曹操亲率四十万大军,于当阳长板坡转向西南面,直插百里外的长江上游要津江陵。

  曹操大军抵达江陵,刘表旧属知不能抵抗,即出城投降。

  曹操兵不血刃,便已占取江陵。

  曹操心料曹洪的十万大军,必已追歼刘备的残余,并顺势攻取汉津。他此时十分得意,雄心勃勃,向众将道:“今荆州局势已定,荆州军三十万水陆兵已为我用,我决进取江东孙权。”

  不料就在此时,汉津方面,曹洪派来报告的快马,已入帐向曹操报道:“曹将军向丞相禀报,他于汉津遇伏,被孔明预先伏下关公一支精兵所退,将军虽然已攻取汉津,却被关公将刘备接应送走,此时已据守江夏、夏口要津了。”

  曹操一听,不由吃了一惊,心道孔明真神机妙算,他显然已洞悉我的下一个目标,乃江东孙权!因此抢占江夏、夏口两大要津,我欲迅速攻取江东大计,只怕因此而受阻了。

  曹操心中忖念,口中却从容的笑道:“回去告知曹将军,不必惊慌,我自有妙计破孔明。暂时按兵勿动,一切依我调令行事。”

  曹洪派来的使者走后,曹操这才转而向荀攸道:“今刘备已据江夏、夏口,他以两地作为犄角之势,易守难攻;且刘备有孔明相助,必东联孙权,则成我心腹大患也,你以为当用何策破之?”

  荀攸一听,不由微叹口气,道:“我所担心的,正是一旦让刘备逃脱,凭他的面子,江夏刘琦必全力相助以求自保。而孔明洞悉先机,亦必先赴江东,寻求与孙权联合抗我大军进攻,若刘备、孙权两者联手,则丞相东取孙权的大计,便必定困难重重了。”

  曹操一听,便知荀攸对曹洪追击不力,放走刘备,十分不满了。但曹操对他的亲将素来护短,极不欲再论究曹洪之失,便接口笑道:“幸而曹洪将汉津攻占,则长江中、上游要津,要便稳据,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我不惧江东孙权了,但如何打破刘备与孙权的联合,倒不得不花费一悉思量。”

  荀攸一听,他深知曹操对他曹氏、夏侯氏亲将护短的脾性,便不敢再在曹洪失策之事上纠缠,转而道:“对江东孙权,宜软硬兼施。要先以大军向其威慑,然后遣使往江东,请孙权出兵,与我共取江夏,共擒刘备,分荆州之地,永结盟好。

  如此,孙权必生惊惧,转而降我,则大事徐图可定也。”

  曹操点头赞同荀攸之计,于是一面遣使往江东,劝孙权臣服,共取江夏。

  另一面则调集大军,将荆州军分散插入曹军中,共计马军、步军、水军八十多万,向外虚称百万,水陆并进,沿长江而下,连营布防设寨三百多里,声势十分浩大。

第二十章 江东龙气

 

  此时,在江东方面,荆州被曹操进攻,刘表已死,荆州仅余江夏刘琦未降曹操的急报,接二连三的飞传到江东都会柴桑。

  孙权在柴桑,正惊疑间,又接报曹操连夜直取江陵长江上游要津,以及中游汉津渡口。孙权亦知曹操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他的江东九郡,他于是连忙召集幕僚面议,如何应付目下的险恶形势。

  孙权的大臣鲁肃道:“荆州与江东相邻,山河险固,钱粮充裕,主公若趁势占取,乃一统天下,帝王大业之根本也,如今荆州大部已落入曹操手中,江东便定接受曹操威协,其中仅剩江夏尚为刘琦、刘备占据,可作缓冲,因此宜前去江夏,就近打探消息,若能说服刘备,与我共抗曹操,然后侍机攻取荆州、则江东大事成也。”

  孙权赞同鲁肃的见解,于是鲁肃便以刘表之死,江东向刘琮吊丧为名,乘船沿长江而进,开赴江夏。

  在江夏,孔明日夜训练刘琦的水军,刘琦视孔明为他的救命恩人,又知他是用兵奇才,一切均言听计从,待孔明如师如友。而且刘琦亦深知,他已面临生死关头,他的弟弟刘琮已破暗害,令刘琦连投降的念头也不敢萌生,他除了依靠刘备、孔明之力,抵抗曹操外,几乎已无任何生路可走了。

  这一日,孔明与刘备、刘琦,在江夏府衙中商议抗曹大计,孔明道:“曹操势大,凭江夏之力,恐难抵抗。我们唯有东联孙权,以作援应,令江东与曹操相斗,则我军便可以从中伺机取得有时利机破敌也。”

  刘备道:“江东人才济济,必有深谋远虑之士,先生鼓励之计,只怕被其识破也。”

  孔明微笑道:“如今曹操势大如日中天,江东直接受曹操威协,其下一目标,必定是江东孙权,此点孙权方面必已有判断。江东力求自保,亦必定不得不与我联合,此举乃各取其利,不容江东犹豫也,只要曹操与孙权互相吞并之势已成,便于我军十分有利,若江东胜,则共同消灭曹军,以取荆州,若曹军胜,则我趁势挥军东进,以攻取江东,江南之地。”

  孔明在此时所论,便是他在赤壁之战前夕,为刘备制定的战略大计了。而日后情势的发展,亦基本按孔明的战略大计演进。诸葛孔明的洞察先机,运用机谋,于绝对的劣势中,周旋于两大强势之间,从中制造有利的战机,他对兵略机谋的灵活运用,简直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正商议间,忽报江东孙权派鲁肃前来吊丧,他的舟船已泊江夏岸边了。

  孔明一听便笑道:“我计可以实施了。”他一顿,间刘琦道:“当日孙策去世,荆州有派人往江东吊丧吗?”

  刘琦道:“江东与我家有杀人世仇,怎会有吊丧之通礼?”

  孔明笑道:“如此,则鲁肃此行,井非前来吊丧,而是实地探听我军及曹军动态也。”

  孔明又转向刘备道:“等会鲁肃到来,若问曹操的动静,主公只说不知,他再三追问,主公便说可问诸葛亮。”刘备欣然称是。

  不一会,鲁肃果然已抵江夏刘琦府衙,向刘琦慰问一番,刘琦便请鲁肃与刘备相见。刘备、刘琦请鲁肃入后堂饮酒相叙,一杯未饮完,鲁肃迫不及待说道:“久闻刘皇叔大名,无机会拜见,今日幸会,甚感快慰,近日听闻皇叔与曹操恶战,必知其虚实,务请皇叔说好吗?”

  刘备一听,便依孔明安排,微叹口气道:“刘备兵微将寡,闻曹军将至便须撤退,怎知其虚实?”

  鲁肃忙道:“但听闻皇叔有诸葛孔明相助,神机妙算,一场大火,将曹军烧得失魂落魄,为甚却说不知曹军虚实呢?”

  刘备道:“一切均由孔明定计,欲知其详,除非问孔明了。”

  鲁肃一听,便忙道:“孔明在此么?请引鲁肃与其相见。”

  刘备也没推辞,便派人请孔明出来,与鲁肃见面。两人互作礼拜,鲁肃便又急道:“鲁肃素闻卧龙先生之名,令兄诸葛瑾亦在江东参政,久欲拜见,今日幸会,目下曹操之势,敢请先生指点一二。”

  孔明微笑道:“曹操之奸计,我已尽悉,可惜力量微弱,未能破之,故唯有避开了。”

  鲁肃道:“然则刘皇叔留在此地便满足了么?”

  孔明道:“皇叔与苍梧大守吴臣有交情,准备前去投奔。”

  鲁肃一听,不由微一怔,不解道:“吴臣粮少兵微,自身难保,岂可容纳皇叔?”

  孔明道:“吴臣处虽难久居,但为势所逼,不得不往投奔,然后再思别策。”

  鲁肃有心与刘备联合抗曹,然后趁势夺取荆州,如今见孔明却有害怕曹操之意,准备北逃,心中不由着急,忙道:“江东孙将军虎踞九郡,兵精良足,又极敬贤礼士,江东民心归附,根基稳固。我为皇叔着想,不如派心腹之人,到江东一行,与孙将军联合,共抗强曹,方为上策。”

  孔明心中微笑,但口中却道:“皇叔与孙将军素无交往。

  此去恐怕徒费唇舌而已,而且亦无心腹之人可差遣往江东也。”

  鲁肃见孔明口气已有所松动,心中大喜,忙道:“先生兄长,现正在江东任参谋之职,旦夕盼望与先生相见,若先生愿去,鲁肃愿意向孙将军引见先生,然后共商抗曹大事。”

  孔明尚未答话,刘备已急忙道:“孔明先生是我的老师,片刻不可分离,怎能赴江东?”鲁肃再三相请孔明赴江东一行,刘备依然不许。

  孔明道:“事势急迫,江东之行,只怕不能不去了。”

  刘备这才依计,答应让孔明赴江东一行,鲁肃这才欣然笑了,并向刘备反覆保证,必保孔明安然无恙。

  当下,孔明向刘备、刘琦告辞,他连一个亲兵也不带,仅由雕雪以师妹的身分随行而已,鲁肃见孔明对他十分信任,心中不禁甚为感动,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亦保证孔明的人身安全。

  孔明和雕雪,登上鲁肃原来的轻舟,一路向长江中游的柴桑郡使去,长江中风平浪静,一路十分畅顺。快抵达柴桑郡时,鲁肃特地向孔明嘱道:“待会儿见到孙将军,千万不可泄露曹操势大,兵多将广。”

  孔明微笑道:“子敬兄放心,一切我自会妥善应对。”船到柴桑郡,由于有鲁肃在场相伴,江东兵将不但不加盘查,反而十分礼敬,因此一路十分顺利。

  鲁肃带孔明、雕雪上了岸,进入柴桑中。鲁肃先安排孔明和雕雪到馆驿中暂歇,他自己则立刻赶去见孙权。

  此时孙权正聚集文武大臣,于朝堂中议事。鲁肃进入尚未站稳,孙权迫不及待的探问道:“子敬往江夏,可探听到曹军的虚实动静?”

  鲁肃道:“大略之情已知,但容后再向主公呈报。”

  孙权一听,便将一封檄文递给鲁肃,道:“此乃曹操派人送来江东,我先将来使打发走了,再商议应付。”

  鲁肃接过曹操的缴文,但见上面写道:“孤近日奉天子之命,讨伐各等叛逆,旌旗所指,各方归顺,如今孤统兵百万,上将千员,欲请孙将军前来江夏,共同讨伐刘备,同分荆州土地,日后永结盟好,请勿犹豫观望,以免自误。”

  鲁肃阅罢,心中怒道:此乃招降之书也。但亦不敢鲁莽,先向孙权问道:“主公打算如何处措?”

  孙权犹豫说道:“是否答应,我尚难下定论。”

  此时,孙权的心腹大臣张昭忙道:“曹操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之名,以征西方,拒抗则名不正,言不顺也。而且江东之所以能北拒曹操,偏安江东,全凭长江天险。如今曹操已得到荆州,占据长江要津,则长江天险,已非江东独拥,天险地利己失,势难与曹军相抗。以我之见,宜向曹操降顺为上策也。”

  在座的众谋士均异口同声道:“张司马之言,正是我等这意也。”

  孙权一听,作声不行,但似仍犹豫不决。

  张昭见状,又连忙催促道:“主公切勿犹豫,否则必生动乱,降曹则东吴民安,江东六郡可保。”

  孙权垂首不语。一会,忽道要进内更衣。鲁肃一见,紧随于后,孙权十分敬重鲁肃,知他必有话对自己说,便入后堂,执着鲁肃之手道:“子敬何以教我?”

  鲁肃怒道:“刚才众人之义,并非为将军你着想,乃以求一已之私利也。”

  孙权忙道:“为什么?”

  鲁肃道:“江东任何人皆可以降曹,必有高官厚禄,但将军降曹,还能安坐江东么?荆州刘琮降曹之后,不知所踪,或已被曹操杀害,前车可鉴也。”

  孙权一听,不由长叹一声道:“众士所言,我亦知皆为谋自保,非为我着想也,只有子敬你,才是忠心为我啊!不过曹操近已得荆州雄厚兵权,势大如天,恐难抵御。”

  鲁肃忙道:“曹操势虽大,不可力抗,难道不可智取么?

  我此行到江夏,已邀得诸葛谨之弟诸葛亮来江东,主公若向他问计,必有破敌之策。”

  孙权一听,大喜道:“卧龙先生降临江东么?但若我就此向他问计,想必被他轻觑了江东人才,待明日聚文武于堂上,先教孔明见悉我江东英杰,然后再与他见不迟也。”

  鲁肃知孙权甚忌刘备,而孔明又是刘备的军师,因此孙权之意,必是欲先向孔明示威,令他不敢于轻视江东,于是也就同意了孙权的安排。

  鲁肃赶去馆驿见孔明,告知他明日孙权亲于朝堂接见。

  又小心叮嘱孔明道:“明日见主公时,切勿说曹操兵多埃”孔明微笑道:“子敬放心,我自会见机而行,决不误事便是。”

  雕雪自伴随孔明,从江夏乘船,抵达江东柴桑,一直默默无言。直到此时,她目遂鲁肃离去,才忽然幽幽的叹口气。

  雕雪的轻叹声虽然低微,但孔明功力超卓,目力之佳,一里之内的落叶飞花,亦难以遁踪。他一听,注视雕雪一眼,便微微一笑,轻声道:“雕雪师妹必定对目下的大势,感到迷茫了。”

  雕雪不由轻“啾一声,道:“诸葛师兄好眼力,怎的便知雕雪的心思了?”

  孔明此时亦微叹口气,暗道:我与她自投入刘备的军中,便连番剧变,征战南北,再无复往日隆中岁月的宁静,她又怎惯此军旅生活呢?她的心思,我又岂会不知,但师父他老人家既料到她是三分天机大势格局中人,须于此历练,她的本命又怎可与天势相抗呢?

  孔明心中转念,便向雕雪轻声道:“雕雪师妹性好清幽,十分留恋卧龙岗与师父朝夕相对的岁月,于此征战军旅生活,自然感到迷茫了,但据师父所判料,我与师妹的本命,皆与天机大势不可分离,如此又怎可抗拒呢?师妹宜放开心怀,勇敢面对。”

  雕雪一听,忽然明白,孔明之所以带她同赴江东,目的为了趁机对她开导慰藉。她心中不由一甜,迷茫之感消去了一半,却不禁含羞带笑的冲口而出道:“虽然如此,但这等军旅生涯何日方了?我……师哥……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清静无为,随心所欲畅游山水?”

  孔明一听,不由亦微叹口气,暗道:此点连我,自己暂时亦难参悟,师父留下的锦襄,着我于五十四岁之时,才可开启,则莫非目下的军旅生涯,尚须历二十八年么……但这是事涉天机的本命之秘,孔明自感尚未参透,因此他亦绝不会向任何人泄露。他轻声向雕雪安慰一番,便着她先去安歇,他自己留在静室,仔细思忖明日孙权见面时的应对细节,孔明深知,明日的见面,将是一场比战场兵将厮杀更艰苦的心血之战!

  第二天,鲁肃亲到馆驿,迎接孔明赴孙权的议事堂见面。

  雕雪因仅是刘备的客人身分,不便赴会,因此留在馆驿中。

  孔明随鲁肃到桑郡城孙权的府衙,又迳直的进入孙权的议事堂,但见江东人才英杰,均已聚集一堂,二十多人,自张昭、顾雍等以下的所有东吴大臣均在。

  鲁肃向众人引见见了孔明,孔明与众人一一施礼相见,然后施施然的坐于客席。

  孔明刚坐下,张昭便首先发话道:“张昭乃江东微未之土,久闻先生高卧隆中,人称卧龙先生,又自比管、乐,未知有此事否?”

  孔明道:“此乃民间过誉之解而已。”

  张昭却并不放松,立刻借题发挥道:“龙之卧,可一飞冲天;管仲、乐毅,皆为主创立大业英杰也,但先生蒙刘皇叔三顾茅卢,出山匡扶,新野之战,却被逼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走夏口,几无容身之地。我以为刘皇叔未得先生之前,尚胜得先生之后,难道管仲、乐毅之能,是如此低劣的吗?恕我直言,幸勿见怪。”

  孔明一听,心中不由微微冷笑,暗道:张昭乃孙权的首席谋臣,若不先将他的嘴堵住,余者岂能慑服?于是便从容一笑,道:“诸葛亮无德无能,新野一战,仅可以数千弱兵,吓退曹军十万雄师;新野二战,亦仅以万余劣势,勇抗曹操百万雄兵,一场奇火,烧得曹军鬼哭神号,战战兢兢,不敢轻进。我军将士,亦能英勇奋战,致赵子龙百万军中救小主,张翼德一人喝退曹操十万兵众之壮举。刘皇叔仁义为怀,宁舍江陵,日行仅十里,携十万百姓逃难,如此胸怀,天下谁可比拟?胜负乃兵家常事,而贵在胜而不骄,败而不馁,终能成大业。若以此等之人,不为其主谋安定,先求自保;夸夸其谈,无人可及;临机应变,却百元一能!这难道是忠心护主之人吗?”

  孔明一轮唇枪舌剑,把张昭刺痛了,不由作声不得,心中隐隐作痛,十分难受。

  此时,孙权帐下的第二位谋臣顾雍,见张昭被孔明的雄辨慑住,他并不服气,随即道:“请问先生,今曹操雄兵百万,拥将千员,虎视先生江夏,先生以为如何呢?”

  孔明呵呵笑道:“曹操之军,不外是袁绍旧部如蚁聚之兵,刘表荆州乌合之众,集合而成,就算数百万之众,又何足惧呢。”

  顾雍冷笑道:“先生军败当阳,计穷于夏口,逼得求救于人,尚敢奢言不惭吗?”

  孔明从容笑道:“刘皇叔数千之兵,尚敢抗击曹操百万之军;江东兵精粮足,更有长江天险,却欲劝说其主屈膝投降,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如此看来,弱者不惧,强者战兢,难道便不教人惭愧欲死么?”

  顾雍一下子,亦被孔明刺痛得哑口无言。接而孙权帐下的谋土虞翻、薛综、陆续、严峻、程德枢等人,先后向孔明发难,均被孔明一一批驳,无言以对。

  座中孙权的另一谋士张温,正歉再发难,堂外已大步走进一将,是孙权的运粮官黄盖,他厉声道:“孔明乃当世奇才,此来江东,有救于主公,你等不思礼敬,反而逞口舌之斗么?

  知否曹操大军已然压境,江东危在旦夕。”

  黄盖此言一出,众谋士皆无言以应。原来鲁肃见张昭等人,降心甚切,唯恐与孔明闹翻,便请与他交情甚深的黄盖,进来替孔明解围。

  当下黄盖向孔明拱手道:“先生金石良言,在此多说无益,不如向我主公细谈,以救江东之危也。”

  孔明微笑道:“上下知机勇进,方可克敌制胜,诸君对当今天下大势有所不明,我不能不详加释之。”孔明此言,无疑是给张昭等人惊醒之余,留足颜面,因为孔明也极不希望于此关键时刻与江东谋臣闹翻。

  张昭等人,也总算知机,不再作声了,不过孙权却推说自己病了,不肯接见孔明。孔明也不坚持,含笑表示先返馆驿等候好了,鲁肃、黄盖无奈,只好亲送孔明返回馆驿。鲁肃请求孔明先安心住下,他务必寻机请准孙权答应与他见面。鲁肃说罢,便与黄盖一道,匆匆的告辞走了。

  雕雪儿见孔明整日白费唇舌,孙权竟不肯接见,不由嗔怒道:“这孙权十分可恶!师兄不惜犯险渡江,远道来见,他却拒人千里!惹怒了雕雪,今晚便潜入他府中,一掌将他拍醒。”

  孔明却微笑道:“孙权不肯见我,的确有病,但此病非体表之病,而是孙权心中之病也!到他感群医束手无策时,自然会降阶相迎。”

  第二大,鲁肃怕孔明被冷落动摇,又亲来馆驿相慰,再三解释孙权真的病了,待他康复,必然请孔明相见。

  雕雪在一旁,忍不住嗔道:“如今并非我等有求于江东,而是江东有求于我等,却几番留难,更不肯接见……这又岂是诚心待客之道呢?”

  鲁肃无言以对,无奈的苦笑。”

  孔明见状,便向鲁肃附耳说了一句,然后含笑道:“子敬只须如此,我料孙将军必然相请。”

  鲁肃一听,不由又奇又喜,答应依计行事。然后鲁肃又匆匆的告辞走了。

  鲁肃回到孙权的府衙,直奔内堂,此时孙权正卧在床上,闭目沉思,一动不动。他知鲁肃闯入,也不理不睬,只作不见。

  鲁肃走到孙权的床边,依孔明的吩咐,悄声道:“主公有病,群医束手无策,主公知道为什么吗?”

  孙权一听,不由睁眼开声道:“为什么?子敬。”

  鲁肃小声道:“因为主公之病乃心病,心病便须心药医也。”

  孙权的心事隐痛,果然被一语喝破了,他不由道:“子敬!

  那这心药何处可寻?你快坦白道出。”

  鲁肃一听,不由十分感叹,暗道:孔明不但知天、知地,更知人心迹细微,如此奇才,当真天下难寻也!他也不便说破,便道:“能医此心之人,便在江东境内,主公为甚拒而不见?”

  孙权十分聪明,一听便知鲁肃所指的是准了,他不由叹道:“听说诸葛先生乃一代卧龙,知天、知地、知人,不出则已,一出必凉天动地!子敬所言,必是孔明所教,不料我的心事,竟被他一下便窥破了!快请诸葛先生进宫相见。”

  鲁肃一听,如闻纶音,当下便亲赴孔明于城中落脚的馆舍,请诸葛先生入宫见孙权。

  雕雪嗔道:“孙将军既有求于诸葛先生,为甚不亲来拜候?反而要召人入宫呢?”

  鲁肃慌道:“主公确实身子有点不适,因此未能亲访,务请姑娘见谅。”

  孔明却微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等微未之事,何必计较呢?我这便入宫拜见孙将军便是。”

  孔明随鲁肃来到孙权的卧宫,孙权接报孔明到了,他此时也不敢怠慢,连忙起来,迎孔明进去,于密室中与诸葛亮畅论天下大势。

  孔权的隐衷,果然一如孔明所料,他自接曹操的恐吓檄文后,心中便又恨又怒又怯,十分害怕曹操的百万大军相协。

  因此是降是战,心中委决不下。

  孔明此时第一次与孙权对面相谈,他目注孙权一眼,但见此人形貌奇伟,大口方面,目有赤光,隐隐流动,孔明心中不由暗道:我师庞德公,曾审察孙氏祖脉,判孙氏已得赤龙龙气的荫庇,孙氏后人,必出帝王之脉,如今观孙权形相,他确实已承纳赤龙祖脉的龙气,目中赤光流溢,目到旺发之期也!

  因此此人不能以言语说服,只可以言激厉之法。

  孔明心中忖念,便仅然说道:“实不相瞒,我主刘备,于当今大乱之世,收众聚义,欲与曹操并争天下,如今曹操北破袁绍,南克荆州,威震四海,我主亦无力抗衡,故逃难至此。而孙将军此时须量力而思,若能以江东之力,抗衡曹操,便应早日与他决绝,以免内部犹豫生变;若不能抗拒,宜放弃兵甲,向曹操俯首称臣!不然按目下江东的情势,表面服从于曹操,暗中的部署却犹豫不决,关健时刻而又不能当机立断,大祸不远了。”

  孙权一听,目中赤气不由大炽,闪闪有光,令人望之生畏,孔明却微微一笑,他知孙权身中所潜的赤龙龙气,已被他一·激刺,正催动他的心脉,令他势血沸腾,他血脉中的赤龙气,便被激发出来了。

  果然孙权恨恨说道:“我岂能以江东九郡之众,雄师十万,受制于人?将此祖宗基业,拱手而送曹操!我意决也。”

  孔明却微笑不语,心中暗想:你的赤龙气虽被我激发,但仅一时激动,其实内心有犹豫不决。

  果然孙权目中的赤气,随即又由炽转淡,狐疑的盯着孔明道:“但曹操势大,刘备又新败于曹,尚有力与我联合抗曹吗?而若不能,则我江东独抗曹操,岂非引火自焚?”

  孔明此时从容一笑,道:“我主虽败于当阳长板,但尚保存关羽等精锐水军合计万余人,其侄刘琦所统江夏水军,亦不下万人。,而曹操拥兵百万、但远道而来,一日三百余里,后方不稳,将士疲备,已成强弩之未也。且曹操之军,乃北方将士,不习水战;荆州水军虽附于曹,并非心服而是被逼而服,决不肯为曹军卖力死战;因此其军号称百万,其实乃乌合之众,战力不济也。孙将军若决心抗曹,派遣猛将,统兵数万联合我主刘备之力,则必破曹军。”

  孔明故意一顿,目注孙权。一眼,见他目中赤气又开始转为炽烈,才又肃然说道:“曹操战败,必然放弃荆州北返。如此,则荆、吴之势转强,鼎足之势成矣,成败之机,在于今日。”

  孙权此时但感心中的疑虑,均被孔明一一切中,他不由感叹说道:“闻刘玄德三顾茅卢,请得先生出山匡扶,真不枉此行也,可惜孙权未能早遇先生!我意已决,当与刘玄德联合,共抗强曹。但事关重大,须群臣上下一心,因此明日我召集文武群臣,烦请先生高论剖析,以服慑群臣之疑。”

  孔明欣然一笑,点头答应了,然后即向孙权拜辞。鲁肃为方便孙权与孔明密议,早已在卧宫外守候多时,此时见孔明欣然而出,忙迎了上前,悄声道:“孔明……主公他意下如河?决意抗曹了么?”

  孔明亦微笑悄声道:“孙将军目下四分降意,六分抗曹,其中变数仍多,怎可妄下判断?”孔明说罢,便不再多说,告辞走了。

  鲁肃听了,心中不由惴惴不安,暗道:曹操大军压境,江东军民人心惶惶,于此关键时刻,若是不能当机立断,则江东内部必易生变,大祸不远矣!鲁肃心念电转,忽地眼前一亮,想起一个人来——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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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异侠传 作者:萧玉寒 卷四 倚天飞虹 -玉珠- 给 玉珠 发送悄悄话 玉珠 的博客首页 (322563 bytes) () 12/30/2006 postreply 13:4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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