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异侠传 作者:萧玉寒 卷一 飞蝉神功

来源: 玉珠 2006-12-30 13:19:54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327000 bytes)
第一章 三星冲霄

 

  夜色苍茫,云星横空。

  荆州襄阳城北三十里的蚬山之巅,一位白发白胡的老人,正迎风挺立,目视苍穹。

  茫茫天际,星斗密布,有的闪烁不定,有的悬凝不动,有的晦暗无光,有的灼灼耀射。

  忽地,东、南、西三方天角,各有一道强烈光华腾升而起,仿如电光,划过天际,射向正北面。正北面之中, 一颗大如拳的紫色星斗,被射来的三道光华冲击,猛烈摇晃;其光本已晦暗不明,再一摇动,则更显惨淡无光,大有摇摇欲坠之势。

  白发白胡老者察此异象,不由猛地打了个寒噤,暗道:北面正中乃主汉室国运之紫微星,南面乃赤色朱雀荧惑星,东面乃青色青龙岁星,西面乃白虎太白星。三星合于一宿,乃奇凶大险之兆,当主国危兵凶,天下生灵涂炭,亦主国将由合而分矣!

  白发白胡老者目睹此惊人天兆,不禁仰天长叹道:“哎!光武帝于我庞氏一脉有知遇之恩,我受父亲之训,势须匡扶汉帝刘氏血脉。但其子孙后人却为君非君、为臣非臣,外戚、宦官轮流荼毒苍生,天怒人怨、地火奔腾,终于天现凶象,看来汉室国运,已危如累卵了!当此时势,好教人进退两难矣!天乎,我庞德公将如何是好呢?

  就在庞德公心里震汤之际,正西方距地平线六丈之处,忽地闪出一颗斗大白星,光华灼灼,摇曳生姿,似沉寂已久的顽童,终可现世,欢欣雀跃,大有立刻出手摇撼乾坤,进而令天地翻覆之势。

  庞德公察天悉地知人,精通天机之学,他目睹之下,心神不由更为震撼,喃喃的失声道:“唉!不料连司危星亦骤现于世,此星现,则主天子失政。而天下豪杰起兵之兵凶之兆!而太白、荧惑、岁星直犯紫微帝星,三星光华,掩盖帝星,则主天下行将三分!哎,神州大地、百姓苍生,只怕须经历一番血火战祸大劫难也!我庞德公又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虽然天机大势不可逆转,但难道便不可延缓吗?嘿嘿嘿!且看我的人谋,是否可与天机斗上一斗上吧!”

  庞德公仰天长啸一声,即毫不犹豫,展开绝顶的轻功身法,掠下他隐居数十载的蚬山。

  他一路向东面掠行,因为他深知犯紫微帝宿的三星中,以东方青龙岁星光华最热,气势亦最盛,对汉帝的威胁因而最厉害,他若要匡扶汉帝刘氏一脉,便非要于青龙岁星的宫宿所主地域,寻觅一位足与青龙岁星的气运抗衡的能人异士不可。

  庞德公一路东行,数日后便抵达谯郡(今安徽亳县)地域。他眼前忽地一亮,只见于平川之上,突现一座雄伟山峰,自东向北蜿蜓。山体青翠。有如一条盘于起伏的青色巨龙。他向当地人打探,原来这座山峰便叫“青龙山”,是沛国谯郡地域最著名的名胜之地。但当地人此时尚仅知此山为风景胜地,对其内在的无穷奥秘,却毫无所知,亦毫无所察。

  但落在庞德公的眼中,却有如久渴之人,忽遇清甜甘泉,心神不由为之一振,长途跋涉的疲困,亦忽地跑到九霄云外。

  庞德公毫不迟疑,便向青龙山上纵跃而上。他的功力已达通玄境界,雄伟而并不险峻的青龙山,自然丝毫不能令他为难。

  仅花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庞德公便已呼地跃上青龙山的顶峰。他放眼向四周望去,不由叹道:“不料沛国谯郡平川,竟隐伏如此一座奇峰大龙脉!若将其真龙潜伏之地点出,得获之人,其子孙血脉为王为贵,将指日可待也!”

  但见青龙峰屹立于青龙山岭之中,前后左右皆有山峰耸立,左如青龙,右如白虎;前竖如屏,后立如幛;正西面处,有九道河川蜿蜓奔流而来,左有东沙河、仓河;正中有涡河、惠济河;右有茨河、河,绕山而过,犹如九尾白龙盘游而至,十分奇特玄妙。

  庞德公喃喃地道:“好气势,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好地脉,前有房、后有障………更有九河回环,天造地设,当真千年难得一见的王者大龙脉也……哎哟不好………”他忽然惊叫一声。

  原来庞德公被眼前的“惊天大龙脉”景象迷祝忘了他此刻正站于尺高的草丛中,因此右腿不知被甚么东西咬了一口,登时痛澈心脾。

  他连忙一跃而起,跳至一块石上,俯身一看,只见右腿脚跟处,已红肿一片,一道形如小蛇的黑气,正向腿上蜿蜓爬行,他深知此乃毒性向上蔓延之象,只要侵入心脏,便必死无疑,于是连忙向腿部上面疾点一指,封住向上伸延的穴脉。他再一跃而起,打算尽快掠下山去,寻郎中救治。

  不料他忽感一阵昏眩。内力似已尽失,根本跃不起来,反而一跤摔跌于大石上面。放眼四望,山林遍野,山风呼啸,但却难见一个人影。庞德公心中不由大骇,仰天长叹道:“天意!天意!莫非当真天亡汉室刘氏一脉么?难道天下三分之势当真不可逆转吗?”

  此时,天已近晚,四野凄清,寒风在密林中呼啸。庞德公渐而已感心智迷糊,眼前景物一片蒙胧。他深知此乃剧毒侵犯之象,只要毒入心肺,那便神仙难救。蒙胧中他但见有一樵夫模样的汉子,正向他这面疾奔而来,庞德公正欲张口呼救,不料却连些微音响也发不出来。

  蒙胧间,庞德公但见那樵夫已奔近身前,更俯身仔细察看。然后樵夫竟毫不犹豫,张嘴贴着他的伤肿处,连连吸吮,恍惚中见樵夫连吐几口黑血,接而樵夫又摸出一粒丹药,咀嚼一会,连同唾沫涂于庞德公伤肿的地方。

  庞德公心中又感又佩,他万料不到,一位山野樵夫,竟有如此仁义心胸,舍命救他,这比那等满腹经纶的学问之士,遇事先要讨较自己的利益安危,显见又强多了!

  又过了一会,庞德公但感一股清凉之势,沿伤患处向上伸延渐入血脉,心胸一阵凉快,他的神智便完全恢复了。他试运真气,但感十分畅顺,内力亦已尽复,他不禁十分高兴,一跃而起,向那樵夫深深一揖道:“这位大哥,救命之恩不敢言谢,但请告诉我,你可有甚心愿?我必助你达成!”

  那樵夫是一位年已五十许的汉子,脸上满布沧桑岁月的印痕,但筋骨却十分健壮。他一听,便憨憨的笑道:“这位老人家,客气甚么?其实我所以救你,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啊!”

  庞德公奇道:“这位大哥有甚目的?”

  樵夫道:“老人家知道么?此地独出一种奇毒之物,叫赤练蛇,其色赤,长如练,其毒甚烈,若中其毒,所行不过七步,便必毒发身亡,因此又称为”七步蛇“,歹毒无比,闻者心惊!我因生活所逼,以此山砍柴为生,不得不冒此凶险。半年前幸遇一位采药老人,山上跌断了腿,是我把他背下山去。他为了答谢我,便赠我一把药丸,说此药丸乃”七步蛇“的克星,若被它咬伤,将此药丸嚼碎,清除黑血,然后涂于伤口,便必定可以起死回生!我得此药丸已久,可惜一直未有机会试验其效,今日终于碰着老人家你受此奇毒蛇伤,我的药丸终可试验其效,又果然证实乃赤蛇毒的克星,是我这人于山中谋生的起死回生仙丹妙药!因此啊,我救老人家你,岂非一半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么?”

  庞德公见樵夫如此憨直,绝不以恩人自居,更无欲无求,对他的品格不由更为感佩。庞德公莞尔一笑道:“虽然如此,但老夫的生命,到底是你所救,你有不求报的道理,我亦有必图报的理由啊!”庞德公一顿,目注樵夫一眼,忽然微笑道:“嗯,这位大哥,若我所料不差,你必年已五十,却膝下犹虚,并无子嗣血脉遗下,此必乃你的一大憾事,是吗?”

  那樵夫一听,先是一阵目瞪口呆,接而如见鬼魅似的霍地跳后一步,喃喃地道:“老人家,你…你怎知道?你是仙神,还是鬼怪?”

  庞德公微微一笑,道:“这位老弟,你的命宫山林位,有青气直犯天中、辅角、太阴、少阳、准头、子嗣,亦即预兆你从廿五娶妻,直至五十,尚缺子嗣,此乃青煞之气直犯子嗣官之兆应也。尚幸你五十命宫廷尉之下,忽现淡紫,乃主你巧遇贵人,当助你化解此一厄运。”

  那樵夫先是一阵沉默,似惊疑不定,过了一会,才下了狠心似的咬牙道:“不错,不错!所判一切千真万确!啊,对啦,老人家你莫非便是那位大贵人了?”

  庞德公微笑道:“我也不知是否那位贵人,但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你的解困心愿,我倒十分乐意为你玉成,或许这便叫缘份吧!”

  那樵夫一听,又连忙向庞德公拜道:“小弟叫夏侯海,这里先行谢过老哥哥的大恩大德啦!但未请教老哥哥高姓大名?为甚竟能如此厉害,仅凭一面之缘,便可以窥透小弟几十年的隐衷?”

  庞德公甚喜这樵夫的憨直忠厚,便坦然的含笑道:“原来是夏侯老弟,实不相瞒,我即荆州蚬山庞德公是也,因事抵此山巅,遇此凶厄,几乎生命不保,幸而碰着夏侯老弟,又刚好配备此灵丹妙药,令我得保生命……哎,不然我的乾坤大计便要落空了!”

  樵夫--夏侯海不等庞德公说完,便忽然以手附额,失声叫道:“万幸!万幸!

  不料我夏侯海误打误撞,竟有幸遇到一位绝世高人!”他说着,又连忙向庞德公再拜了一拜,喜形于色的道:“庞先生的高名。小弟早就听闻啦!都说荆州蚬山的庞德公,乃如见首不见尾、神龙一般的人物,他洞天彻地,神通广大,若有幸遇上他,便天大的人生苦境难题也可迎刃化解!庞先生呵庞先生,民间之人,均称你为绝世的一代天机隐侠呢!”夏侯海心神激汤,话也多了,竟滔滔不绝,说个不休。

  庞德公淡淡的一笑道:“夏侯老弟不必客气,我怎敢自夸”天机隐侠“?我不过是冀求天下太平,苍生莫受战火蹂躏罢了!”庞德公一顿,又决然的道:“夏侯老弟,走吧!”

  夏侯海一怔道:“庞先生,上哪儿去?”

  庞德公欣然的道:“夏侯老弟,自然是上你家祖坟,实地勘察,才好作勘点迁坟的工夫。”

  夏侯海见庞德公言诺必行,不由十分惊喜,连声道:“是,是,多谢庞先生如此美意相助!但我夏侯家自爹爹起已一贫如洗,根本无力请人堪舆,更休题甚么风光大葬,只是草草在山中寻个坑洞,填土封埋罢了,未知这是否算是祖坟呢?”

  庞德公微笑道:“但凡埋祖宗遗骸之地,均称为祖宗坟墓,夏侯老弟便领我上那山洞墓穴去吧!”

  夏侯海一听,心中惊喜参半,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祖宗坟地的所在,竟可以令他断子绝孙的厄运改转!但这是他数十年来最大的心愿,眼看有一线机会,他又如何会经易放弃?因此他再不敢犹豫,向庞德公连声道:“是,是,是,那便请庞先生跟我走一遭崎岖山路啦!”

  夏侯海说罢,连忙领先而行,走了几步,却又折转身来,对随行跟着的庞德公道:“庞先生伤患刚愈,只怕难走如此崎岖山路,我夏侯海别的没有,但力气却足,不如由我背负先生走好了!”

  庞德公近一甲子的修为,内外功均已臻通玄的境界,山路崎岖又怎会看在眼内?

  他呵呵笑道:“放心,放心,夏侯老弟只管使出力气,在前面引路,你能走多快,我便可跟多远。”

  夏侯海一听,不由老大不服,心道:我平生砍柴为生,久走山路,背负百斤柴薪,亦可健步如飞,你庞先生虽然甚有学问,但论凭力气走山路,又怎可与我这樵夫相题并论?他心中不服气,脚下不由便加快加速,他筋骨强壮,久走山路,果然如一头山豹,健步如飞,一路向山的西面奔去。

  他走了一大段路,后面再也闻不到庞德公的气息及脚步,他恐怕他到底年纪已老,自己这般逞强,岂不难为了他?于是连忙顿住脚步,缓缓的向前移动,好等庞德公跟上。不料依然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夏侯海不由吃一惊,以为庞德公在后面不支跌倒,连忙转身,欲去救助。不料后面的长长山径,竟人迹全无,庞德公也不知到何处去了。

  夏侯海不由一阵发呆,接而又狠狠的顿足道:“哎!都怪我逞强好胜,动起比脚力的蠢念头……如今可把一位绝世高人走失了。”

  夏侯海正在自怨自艾,忽地一缕尖音钻入他的耳际:“夏侯老弟只管向前奔走,我正紧随于你身后,顺便替你夏侯家勘点一座上佳龙脉地也。”

  夏侯海不由吓了一跳,他四处张望,方圆十里。竟瞧不见庞德公的身影,显然他是在十里之外发话的了。夏侯海不由一阵发呆,喃喃的失声道:“老天,十里之外发声,竟如此清晰,犹如对面说话,遥隔十里,竟窥透我的一举一动,犹如近在咫尺,巨细无遗……天,这到底是甚神通法术?”

  夏侯海以砍柴为生,根本未涉武学之道,自然并不知道,庞德公此刻施展的,正是道家正宗的玄门内功心法,只要修炼到家,便可“千里传音”,以及“百里辨物”,相隔千里,自然可以清晰见闻,巨细无遗。

  夏侯海心料庞德公必乃剑仙侠客一类的人物,他也不敢犹豫,放开脚步,向他的埋祖骸洞穴疾奔。

  向西再奔行了二十里,夏侯海终于抵达一个洞穴前面。这是一个位于山脚的天然洞穴,洞口仅宽约三尺,放入祖宗遗骸,再把洞口封住,便成了埋葬祖宗之地,果然十分方便省力。封洞口的石板上面,已布满了青苔,显然夏侯家的祖宗遗骸,葬入此洞已有一段很长的日子,洞口外面就连标志祖宗名号的墓碑也没竖,若非夏侯海自己亲临,天下间便再无人知道,这山洞原来是一座天然墓地。而且四周就连一丝拜祭用的香烛残留物也没有,显然夏侯海自把祖宗遗骸葬入洞穴后,便从来没有前来祭祖,他绝非虔诚的“孝子贤孙”。

  夏侯海此时怔怔的站在洞口石板前面,心中又惊又奇,暗道:我已依那庞德公的吩咐,抵达祖宗埋骨之地,但为甚他仍不现身呢?他心中焦急,不由喃喃的自怨自艾道:“夏侯家的列祖列宗啊,可莫怪你的儿孙把你等草草埋于此,委实是无力为你等风光大葬,若然如此便注定夏侯一脉断子绝孙,那也非你等子孙之错,委实是为势所逼啊!”

  “嘿,夏侯老弟为甚如此叹息,你就算在此嗟叹一生,只怕也无济于事呢!”

  忽地,刚才那一缕尖音,又在夏侯海的耳际响起。

  夏侯海转身一看,庞德公已忽然在他身后不到三尺之地出现了。夏侯海心中一阵骇然,他不由喃喃的反问道:“为甚么?庞先生,难道身为夏侯一脉的祖宗,亦不欲自家子孙有血脉承继香火吗?”

  庞德公闻言不由呵呵一笑,道:“山脚洞穴,乃阴寒之地,上面更有千重石压。

  你把祖宗骨骸葬于其中,祖宗灵气长年累月,受无尽煞气侵害,更如负千钧重担,世人受此折磨,尚且生命难保,你祖宗先灵受此贱酷磨折,夏侯一脉,又岂能不夭折中断呢?”

  夏侯海大骇道:“原来祖宗葬地,竟有如斯学问,难怪我夏侯海自把祖宗骨骸葬入此洞后,便终日心绪不宁。虽可勉强度日,但绝无余粮,只有干一日活,才有一日活命口粮,数十年来便如此度过的,至于子孙血脉,更想也休想,而且就算有子孙诞生,亦恐怕无力负担呢!这数十年来,我夫妻二人,便如负千钧重压,愁愁惨惨,苦不堪言也,庞先生,为甚竟有如斯折磨报应呢?”

  庞德公微叹口气,道:“祖宗先人受此千钧重压,阴寒折磨,如负千斤重担,子孙后人又怎会安宁快乐呢?夏侯老弟如此草葬先人,虽为势所逼,但招来的磨劫,却也无法躲避。”

  夏侯海不由脸色大变,骇然道:“庞先生,这……这如何是好?”

  庞德公微笑道:“夏侯老弟放心,你目下命宫运位已届廷尉,当主你有晚年奇福之缘,我恰好于此时遇上,亦早已替你夏侯家觅到一处移葬祖宗的吉壤也。”

  夏侯海一听,又喜又惊,忙道:“多谢庞先生助我夏侯一脉,但我委实家无余粮,怎有能力如富户人家般风光大葬呢?只怕白费了庞先生的一番心血啊!”

  庞德公道:“夏侯老弟,你的境况我岂不知?世间有等富户,为祖宗风光大葬,大摆排场,以为如此必可荫庇子孙,但他们并不知根基,运命根基不如宏厚地方,因此墓穴之地的吉凶,比外表的排场重要多了,我亦并未打算要你风光大葬你的祖宗遗骸,你只要依我吩咐,诚心诚意办妥一切移葬事宜,足可令你夏侯一脉运命由凶转吉了。”

  夏侯海一听,这才转忧为喜道:“是,是,一切但凭庞先生吩咐便是。”

  庞德公也毫不犹豫,当下即吩咐夏侯海,挖开洞口的石板,把洞穴中的祖宗骨骸,小心收拾,装入一个骨塔之中,然后又助他背着骨塔,辗转折回原路,攀上东面三十里的盘龙山峰。

  在盘龙山峰的北面,庞德公原来已用石块摆了一个大“品”字,他再仔细审查一番,决然的对夏侯海道:“夏侯老弟,可于”品“字的正中挖穴七尺,然后放入令祖宗骨骸,再封土成坟。”

  夏侯海依言在“品”字的正中下锄挖土,他力气充盈,不大一会,便挖出一个七尺方圆的坑穴。他把祖宗骨骸盛载的骨塔,放入坑穴,再填土封固,外面再堆土封牢,一座土墓便大致成形了,但尚差了一样最重要的标记,便是土墓的墓碑。

  此时只见庞德公已拾来一块长约三尺的石板,倏地插入土墓正北面。然后他忽地默运真气,力贯于中指,猛地向石板上面画去。不大一会,夏侯海但见石板上碎末纷飞掉落,一行刻字竟然清晰的现出来了。刻的是“谯郡夏侯列祖列宗之墓”等十个大字。

  夏侯海瞧着,不由又一阵吐舌,心道:这般以指代刀锯啊,只怕当今之世便绝无第二人了,但此刻他已无暇惊叹,连忙问庞德公道:“庞先生,这……这便是世人所称的祖宗风水墓地吗?却未知有甚好处?”

  庞德公不答,沉声道:“快,夏侯老弟快叩拜祖宗先灵!”

  夏侯海一听,不敢怠慢,连忙收摄心神,依言跪于坟前,虔诚的叩拜起来。奇怪的是,庞德公并没喝令叩拜完毕,因此夏侯海便只好一直叩拜下去,虽叩得昏天黑地,也不敢中途停止。

  庞德公此时却绝不轻松,因为他深知夏侯祖宗已得据“盘龙地脉”,祖宗灵气已复,必与其子孙后人有所感应,因此不敢懈怠,在夏侯海叩拜时,凝神贯注夏侯氏这座外形古的土墓。

  就在夏侯海叩到第十个响头时,土墓前竖立的墓碑上面的刻字,在“夏侯”两字上,石粉忽然纷纷而落,“夏侯”两字渐变模糊,接而竟隐约变形,合而为一,变成一个十分奇怪的刻字,似“曹”非“曹”,似“夏侯”非“夏侯”,十分奇特,亦十分怪异。

  庞德公心中不由一动,以已领悟了甚么,但并没说出,继续凝注墓碑上的动静。

  他默不作声。并无停止的表示,夏侯海也就只好一直叩拜下去。

  忽地,土墓正中,冒出丝丝紫气,淡淡的,正在凝聚,渐而浓烈起来,竟化作一朵紫色烟云,同墓碑这面冉冉飘来。说也奇怪,这朵烟云似长了眼睛,长长的墓碑那处也不停留,竟稳稳的粘于那似“夏侯”非“夏侯”,似“曹”非“曹”的刻痕上面,久久凝聚,并不散去,直到夏侯海叩拜至四十八次时,这朵紫色烟云,才淡化而失。

  庞德公心中一跳,皱了皱眉,似乎连他亦有甚么疑难未能参透。他忽然对夏侯海道:“夏侯老弟,且起来吧,不必再叩拜下去了。”

  夏侯海骨碌碌的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叩拜得昏天黑地、头昏眼花,急道:“庞先生,这如何了?”

  庞德公含笑道:“也没甚么,但可确证,你夏侯一脉的祖宗元气,已与龙脉龙气相汇,遂成威力强大的祖宗龙灵之气,更已与你自身一脉相承,很快你便可验证此龙脉坟地的威力了。”

  夏侯海惊奇道:“庞先生,是这样吗?但为甚祖墓一片死寂,毫无异样呢?”

  庞德公伸手一指墓碑道:“夏侯老弟,你且看墓碑上有甚不同了?”

  夏侯海依言向墓碑一瞧,但见墓碑上的刻字:“夏侯”二字上竟变得十分模糊,连成一个古怪的刻字,也不知那是甚么。他不由一阵惊骇,失声道:“不好了,庞先生,墓碑上的”夏侯“两字竟然似失未失,十分模糊,那岂非暗示夏侯一脉,快将灰飞烟灭吗?这却如何是好?”

  庞德公不由呵呵一笑,道:“不然,墓碑上的异变,乃喻示你夏侯家必将因”改姓而贵“,此事必于十年之后发生,你一切好自为之了。”

  庞德公忽地戛然而止,不再说下去。他心中疑惑不已,暗道:按墓碑异变所兆,这夏侯家必出一位奇贵之人,但为甚又发生改姓之事呢?而且那“紫色烟云”,粘于“夏侯”变形字上。当夏侯海叩拜到第四十八次时,便淡而化之,这又暗兆甚么呢?

  庞德公虽然精于寻龙之术,但到底非仙神一类,因此对这等极长久之后的玄机,一时也难于参透。

  他决定不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因为他此番下山,是为了要造就匡扶汉室的奇人异士,以期暂保天下太平,苍生免受战祸之苦。他为了达成他这个惊天大计,前面尚有漫长之路,也不知尚需经历多少艰难曲折。

  庞德公这般思忖,便决然的对夏侯海道:“夏侯老弟,你祖宗骨骸既已移葬于此,不久将有兆应,其中虽然另有曲折,但无论如何仍是你夏侯一脉的子孙,因此夏侯一脉的香火,亦必定可以延续了。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等于此,就此告辞,一切务请善自珍重。”

  庞德公话音未落,夏侯海也来不及再追问甚么,庞德公的身形一晃,谯郡龙山盘龙峰上,便已失去他的踪影。

  夏侯海不由一阵发怔,呆呆的站立祖墓前面,好一会,他才跌足叹道:“这等高人,想必留他不住了……哎,不想他,不想他,且先到市集买粮,家中的老伴,尚等着米粮来下锅啊!”

  夏侯海向祖墓拜了拜,便决然的转身下山,出市集购粮填肚子活命去了。夏侯海就算再蠢,也深知只有自己活命下去,才谈得上那子孙血脉的延续啊!

 

第二章 夏侯世家

 

  夏侯海自这一天巧遇庞德公,替他寻龙脉移葬祖坟后,便接连发生了几起奇事。

  先是他回家不久,约莫是三十日后,他的老伴竟半惊半喜的告知他,她已怀了身孕了,夏侯海年已五十,他的老伴亦年达四十,此时忽怀身孕,当真是件老蚌生珠的大奇事。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果然诞下一位男婴,男婴肥肥白白,十分可爱。夏侯海惊喜之余,他不能不相信。他在龙山上的奇遇果然应验了,他因此替男婴取名为“嵩”。意思是“从高山上得回的孩子”,十分贴合他在龙山上的奇遇。

  夏侯海自夏侯嵩降生人世后,依然每日上山砍柴为生。家中添了一张嘴,夏侯海也毫无怨言,每日辛苦一点,多砍几捆柴,多一点生活费,日子也将就的过下去。但直到夏侯嵩十岁时,家境依然如故,因此连夏侯海这十岁的孩子,也得上山相帮砍柴,这才勉强维持一家三日的生活,不过夏侯嵩也因此练得一身力气,十分强壮。

  秋分时节,夏侯嵩又帮着爹爹夏侯海挑柴,上市镇卖了换口粮。

  一天,当把柴卖光,父子两人正欲往购米粮,此时镇上忽然走来一群鲜衣华服的人,簇拥着当中一位大官模样的老年男子,十分威风。

  夏侯嵩孩子眼利,他忽然发觉,路旁的人丛中,正有一位粗眉大汉捏着一柄匕首,目光灼灼注视走近的老年官儿,眼中充满仇恨。夏侯嵩孩子心性,他十分渴望人家打架凑热闹,因此极不想粗眉大汉一下便把老年官儿打倒。

  在老年官儿毫无防备,粗眉大汉正悄悄接近,欲一刀刺向老年官儿时,夏侯嵩忽然冲出人丛,他自小久走山路,脚力极佳,竟如练了武功,十分快速,他一下抢到那老年官儿面前,张开小手臂,不知死活地挡住执刀粗眉大汉的去路,大叫道:“喂,这不好玩啊!明刀明枪大杀一场,才有热闹好看……”

  就因夏侯嵩这般顽皮一闹,本来毫无戒备的老年官儿,便立刻发觉了粗眉大汉的异动,他往后猛地一退,喝令身边的卫士,把那执刀的粗眉大汉擒住了。老年官儿因此躲过了一场命丧凶厄。

  这老年官儿,原来大有来头,是当今汉桓帝刘志的大宦官、大红人。他因定策迎立刘志为桓帝,官封费亭侯,权倾朝野,他姓曹名腾。曹腾十分喜欢夏侯嵩。当场决定收夏侯嵩为义子,改姓为曹嵩,带回京城养育。又当场封赠了一笔银两,给夏侯海安享晚年岁月。

  夏侯海返回家中,老伴见他带回大笔银两,十分惊奇。夏侯海长叹一声道:“你也不必惊奇了,前因早种,我夏侯一脉,果然是十年后”改姓而贵“啊!”又过了几年。夏侯海夫妇便先后去世了。

  夏侯海夫妇去世后的第二年,曹腾亦一病不起,宦官并无子嗣,因此曹腾的“费亭侯”便由十八岁的义子夏侯嵩--曹嵩承继,曹嵩于是一跃而贵为费亭侯。

  再过了两年,曹嵩娶妻章氏,诞生一儿,取名为“操”,字“孟德”。曹操自小便十分顽皮。他降生时,便似乎知道生母章氏的痛苦,懂得眨眼逗章氏欢喜,因此章氏替他取乳名为“阿瞒”,取其智计,可令人“隐瞒痛苦”之意。

  曹操在这个显赫的“侯府”家中,渐渐成长起来了。

  当日庞德公与夏侯海别后,掠下龙山,折回西北而行,一路考察山川地脉。十年后,抵达涿郡涿县的一座山峰脚下。

  山体雪白,山形如一头卧伏的巨形白兔,庞德公向当地的涿县人打听,此山以山形命名,果然便叫“白兔山”,山如其名,十分奇特。

  庞德公一见,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此山通体呈白,漫山遍野,弥漫着一股淡紫烟气,十分珍贵,乃“白中现紫”的“火浴凤凰”奇格也。莫非此山隐伏一座大地龙脉吗?这倒要仔细勘察一番了!

  庞德公心中转念,也毫不犹豫,展开轻功,便向白兔山上掠行而去。

  他抵达山巅,凝神远眺,但见白兔山的正西面,有一群山脉连绵。他精通山川地脉,如西面极远处的山峰,便是属于龙脉发源地昆仑山的中干延脉---北岳恒山,恒山再向东行,突耸而为太行,大行山脉一路东延,沉而复昂而起,便是他脚下的白兔山了。由此足证,白兔山属于尊贵无比的昆仑脉母体的中干,山中隐伏稀世龙脉,将无可置疑了。

  庞德公心中判断,他也不再迟疑,在白兔山上周遭奔走,仔细查堪。

  不知不觉,太阳西沉,接而黑漆一片。不过再过一会,一轮大如银盘的月亮,便在东面浮升起来,把山中林木山地,照得一片银白,整座白兔山便显得活灵活现,真有如一头跃跃欲奔的巨形白兔。

  庞德公也忘了疲困,趁着月色,遍山游走,勘察他判定必然隐伏的惊世龙脉。

  就在庞德公游走至白兔山西面的一道参天石壁前面十丈远处时,他忽然足底传上一股极强烈的热气,自足部传上心胸,令他心神一振,疲困尽消。

  庞德公蓦地顿住脚步,又暗运真气,伸手向四下一招,三块石板,便呼地飞至,噗噗噗的落在庞德公的身周三尺,成一“品”字,刚好把庞德公围于品字的正中央。

  庞德公凝神默察,但感足底的炽烈热气,已渐而停顿,不久便沉寂下去了。他暗松口气,心道:我误打误撞,竟然一脚踏上“龙脉之眼”,引动龙气外,若非我反应奇速,以“鼎足而立”大法镇住,岂非让此稀世白兔龙脉遁逸了?

  庞德公正思忖间,又忽感有物咬脚,他不由一跃而起,跳出“品”字,凝神一看,见是一团白光在“品”字正中射出,嗤地落在前面三丈远处。他再仔细一瞧,只见白光射落之处,竟有一只雪白的兔儿,蹲伏不动,红眼珠却盯着庞德公,似有所待。

  庞德公身形一晃,闪电般向那白兔掠去。不料白兔的身影更快,呼地向后一纵,依然落在庞德公前面三丈远处,蹲伏不动。

  庞德公心中一动,便向那白兔拱手道:“我是荆州蚬山庞德公,因目睹天机三分大势,欲寻三位足以匡扶汉室振兴之人,尊驾若是白兔龙脉现形化身,欲有所示,请不吝赐告!”

  庞德公话音未落,那白兔竟在原地翻滚转动,就如兔儿见了青草般欢蹦乱跳,又似向庞德公示意:你猜对了!我很高兴!

  庞德公亦已领悟白兔之意,便又拱手道:“如此,请在前面引路,我于后跟随便是!”

  那白兔一听,红眼珠滴溜溜的一转,白色的头儿忽地连点三点,然后呼地向山下蹿去。庞德公也不敢犹豫,展开轻功身法,便跟随白兔,向前飞掠。

  白兔在前,庞德公随后,眨眼便已掠下白兔山山脚。山脚的东面,此时忽地隐隐传来妇人凄切的哭声,庞德公心中如受针刺,因为他平生最怕听闻女人的哭啼,亦因此他至今仍是孤身独处。

  那白兔却偏偏向那传出哭声处奔去,庞德公暗暗皱眉,大感为难,但为了他那匡扶汉室的大计,无奈只好紧随白兔而去。

  传出妇人哭声的地方,原来是一处村镇,在银白的月色照射下,座落着数十户破旧的屋宇。

  白兔一直向那村镇蹿去,接近村镇时,却忽地折向村镇的东面,笔直的向一间破烂的旧屋奔去。那凄切的妇人哭声,便是从这间破屋宇中传出来的。

  庞德公心中又惊又奇,虽然心中为难,亦只好紧随白兔向那旧屋掠去。

  庞德公掠近时,那白兔在屋前忽地打了个翻滚,眨眼便失去形踪。就在此时,屋中却传出妇人的哀哭声:“夫啊!你竟忍心弃下妻儿去了么?你教我母子日后如何生活下去?”哭声凄惨,刺人心。

  庞德公心中虽然十分难受,极不欲闻此惨厉哭声,但这是白兔所示之屋,他却不能不进去细察。他猛一咬牙,呼地便掠进屋中了。

  屋内的情景,竟令庞德公忘记了心中的难受。

  只见在屋的厅中正面躺着一具男子的身,仅以草席包裹。但草席甚新,似乎是刚刚编织的席子。身侧边一灯如豆,闪烁不定,犹如鬼火,身旁边,半跪半坐一位青年妇人,正掩脸悲泣,但她似已哭嚎甚久,眼泪也乾了,只是乾嚎而已。

  在妇人的身侧,跪了一位年仅五六岁大的男娃儿,这男娃儿神情肃穆,意态凝重,犹如大人般的老成,却没有哭叫,只是捏着小拳头,默默的跪着不动。

  庞德公目睹此情此景,心神不由一阵悸动,他喃喃的道:“哎!可惜我非仙非神,否则便令躺着之人复活,也免睹人间如此凄惨一幕也!”

  庞德公在后面悄声叹息,那妇人却浑似不觉,依然掩脸悲泣,在她的心中,这世间的一切,似已不存在了。

  那跪着的男娃儿却忽然接口道:“这位伯伯说的不错,爹爹躺着已一日一夜,再不会起来了,娘亲也已哭了一日一夜,我劝娘亲莫哭她也不听,我……我只好也跪求一日一夜,求爹爹快点起来!”

  庞德公一听,心中如遭电殛,一阵悸动,他按捺不住,一步奔了过去,把男娃儿抱于怀中,连声道:“娃儿呵娃儿,你即便再跪上一月一年,你爹爹也不会起来了!

  你可吃过饭了么?”

  男娃儿摇摇头道:“没啊!村中有叔伯大哥送了饭来,但娘亲不吃,我也不吃。”

  庞德公心中一阵感佩,暗道:这娃儿小小年纪,不料竟如此孝感动天,单凭此点,便足证他绝非奸恶之人品了!

  他再向男娃儿的容貌仔细一瞧,但见他身长、手长、耳大,手垂下可过膝,双眼可自视其耳,不由暗吃一惊,心道:此乃王者之贵的奇相啊!那白兔叫我至此,想必大有深意了!

  他心中转念,便向男娃儿问道:“孩子!你姓甚名谁?可否告知伯伯呢?”

  男娃儿一听,毫不犹豫朗声道:“我姓刘名备,是爹爹在生时替我起的名字!”

  庞德公微一沉吟,又问道:“噢?那刘备,你知道你爹爹为甚替你起名为”备“呢!”

  男娃儿--刘备一听,不由瞪大眼睛,因为这问题决非他所能回答。此时那掩脸悲泣的妇人--刘备的娘亲,掩脸的双手忽地张开,眼红红的瞥了庞德公一眼,见他白发白胡,一派仁慈长者模样,这才轻声的道:“这位老人家,我母子二人正逢丧事,未能招待,尚请原宥。备儿之名,乃先夫当日所起,据先夫说,孩子降生我刘家,目下虽逢劫难,却是有用之意,以备将来光大门楣,因此便单取一个”备“字了。”

  庞德公一听,又目注刘备一眼,忽然道:“这位大嫂,若我所料不差,大嫂夫君,必非世代居此之人,其祖宗先世,必源自大富大贵之家!是么?”

  青年妇人--刘母一听,神色不由一变,失声叫道:“老人家,你怎的知道啊?”

  庞德公微叹口气,道:“我看令郎命官之山林位,于其末稍有紫气闪现,此乃三代先祖大富大贵之光也。因此可以断定,他的先父,必非此地穷乡僻壤之人。”

  刘母听了,不禁一阵发呆,好一会才喃喃的道:“观六岁娃儿,竟可推算其三代先祖之事!天,这等本事,真的非仙即神!”刘母长叹一声,道:“老人家想必是仙神一类的人物,我亦不敢相瞒。听先夫提及,他的祖先,乃虞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到备儿已是第五代子孙血脉了。但自先夫祖父起,家境便已衰落,先夫生前,于涿县郡当一名吏书,勉强度日。到先夫死时,并无积蓄留下,我母子二人,往后也不知如何过活啊!”刘母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凄泣不止。

  此时那小娃儿刘备忽地捏着小拳头,十分坚决的道:“娘亲,放心吧!爹爹不是教会我等编织草席吗?备儿以为,只要草席编织得好,拿到市集,必有人买!这样,不就有银两可以购米粮吗?”

  刘母听了,尚不知所措,因为她委实估料不到,刘备这六岁娃儿,竟有这般挣扎求存的勇气。

  庞德公一听,心中却不由欣然一笑,暗道:刘备这娃儿人穷志不短,身处此绝境,竟有如此坚毅果敢的决心,即使七尺男儿,只怕也万万不及呢!而且他又是汉室刘氏的血脉,看来,我这匡扶汉室的大业,非落在此儿身上不可了!庞德公心中主意已决,他再无丝毫犹豫,确判刘备为“天机三分、匡扶汉室”的绝佳人选之一。

  于是,庞德公不顾疲困,当晚便替刘备母子打点料理丧事。他出资替刘备先父购买棺木,请来仵作,把刘备先父的身收殓,然后运上白免山。庞德公又指点仵作,在射出白兔形光的三块品字石的正中,掘土开穴,下葬刘备的先父。

  办妥这一切,虽然庞德公身上并无多少财物,但还是把仅有的三十两银,留下二十两给刘母,劝她鼓起勇气,挣扎苦忍,好好的生活下去。三天后,庞德公才告辞离开刘家。

  庞德公走出刘家门口,这才忽然发觉,原来刘家的门口东南角,不知甚么时候,长了一棵桑树,桑树虽然只有丈许高,犹如世人之年幼时期,但生机十分蓬勃,枝叶翠绿,生机极旺。庞德公目睹桑树,忽地欣然一笑,似乎已判断了甚么,再无疑虑,毅然决然的一路远去了。

  刘备母子,自得庞德公相助,下葬先父后,母子二人,便靠庞德公留下的二十两银,购买了编织草席的器物原料,编织草席,拿到市集售卖。刘备母子所编织的草席,手工精巧,用料上乘,人躺上去,但感十分凉快,因此客人十分满意,争相传颂,竞相购买。刘备母子靠织卖草席维生,虽然艰苦,但总算可以勉强度日。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个年头,刘备已经是一位年方十五岁的少年了。说也奇怪,刘备家门东南角的那棵桑树,自刘备的先父下葬白兔山后,生得更旺,七八年后,已长成一棵大桑树,丈多高,枝叶繁茂,浓荫满地。远望之下,树丫冠犹如贵人座驾的顶篷,又如天子头上的皇冠。十分奇特。当时路过他家门的有识之士,均驻足惊叹道:“家门奇树,必出贵人!”

  此时,刘备的形相,亦如桑树一般十分奇特英伟,他身长七尺五寸,垂手过膝,耳大垂肩,目能自顾其耳。他平日少言寡语,喜怒不形于色,但待人十分和善,极喜交朋接友。

  不过,刘备因家境贫困,每日需编席卖席,与娘亲艰苦度日,他根本无能力上学堂读书识字,十五岁的少年,依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盲。

  就在此时,一天他在市集卖草席时,一位文士恰好看中了刘备所卖的席子,一口气便买了十张,说买回去供学堂的学生坐着听书。草席十张,十分沉重,这位文士搬不动。刘备便自告奋勇,向文士道:“这位先生,待我替你背回学堂吧!你既然是教人读书识字的先生,这搬运的工钱也不计较啦!”

  刘备自小劳苦,练得一身气力,他把十张草席往背上一扛,便稳妥的背着了,对文士道:“先生走啊,我助你搬回学堂吧!”

  这位文士姓卢名植,原来是当时的大学者马融的门生,满腹经纶,极有学问,他起初尚没留意刘备,以为他只不过是卖草席的草野娃娃。此时向他仔细一瞧,眼神不由一亮,暗道:此子印堂已现紫气,此乃奇贵之象也,怎会沦落到卖席维生如此穷困?原来卢植不但精通经纶学问,亦善风鉴之术,他所教授的学生,并不讲究穷与富,单凭他一双锐目审察,但有潜质的,才肯收授。此时,卢植已萌全力助刘备成材的念头了。

  果然,待刘备把草席背到学堂,正欲告辞离去,卢植把他留住了。他向刘备询问一番,得悉他的穷困境况,便慨然的决定,免费收刘备入学堂受授;更赠送一笔银两,供刘备作安家费,以便刘备不必再以卖席维生,静心攻读经纶学问。

  刘备也不推辞,也没多言,只是立刻向卢植跪倒,行了拜师大礼,道:“先生待刘备的恩德,刘备必永志不忘,请容刘备日后相报!”

  卢植欣然而笑,他伸手扶起刘备,道:“刘备不必多礼,你但能学而成材,便是对为师的最佳报答也!”

  刘备回去,安顿好娘亲。从此,便在卢植的学堂研读经纶学。

  他的悟性奇高,在卢植的学堂仅研读了一年,便可与其他攻读了五年的学子并驾齐驱了,卢植十分惊奇,他更确信自己的“风鉴术”所相测准确无误,因此便更向刘备悉心教授。他除了经纶学问,甚至把他的师门秘学“风鉴术”也特别传授予刘备。

  此时刘备尚不知道,恩师所特别传授的师门秘学“风鉴术”,对他日后的大业,其中的助力将如何宏大。

  刘备除了研读学问,亦喜欢乐谱音韵,以及射击狩猎等的玩意。刚好学堂中有一位学子,姓公孙名瓒,来自武将辈出的辽西,一身家传武学,十分出色。公孙瓒与刘备志趣相同,年纪又比刘备大,因此刘备视公孙瓒为兄长,公孙瓒亦将刘备当作小弟。公孙瓒文材比不上刘备。时常要刘备替他赶做功课,以便向先生卢植交差。为了答谢刘备,公孙瓒也毫无保留,把一身武学本领,传授刘备。

  刘备在卢植的学堂中,眨眼便度过了五年的岁月,在这五年中,刘备因缘际会,已从一位卖席小儿,一跃而成为一位文武双全的青年了,而恩师所传授的风鉴术,刘备亦已融汇贯通,初具火候。

  到此时,刘备才忽然醒悟,他在儿时丧父的那一晚,所遇的那位“白发白胡老人”。为他母子二人殓葬先父,亲堪墓穴,所伏下的玄机,是如何的深不可测……虽然这其中的奥秘,因刘备所学的风鉴术限于火候未逮,尚未能参透。但他已确信无疑,那位自称来自荆州蚬山的“白发白胡伯伯”,必定是一位上能洞悉天机、下能彻察地秘的绝世高人!可惜却不知何年何月,是否能与他再相遇了……这是刘备一直耿耿于怀的未了心愿。

  

第三章 卧龙初现

 

  乾坤运转,天机变幻。

  就在刘备渴望与儿时那位“白发白胡伯伯”重逢之时,这位白发白胡的绝世高人,正抵临一处云遮气腾的古老山城。

  在过去的十五年岁月,这位“白发白胡老人”庞德公,终年累月游历天下名山大川,他并非游山玩水,而是费尽心血,预伏“天下三分、匡扶汉室”的惊天玄机奇局。

  至于庞德公预伏了甚么惊世玄机妙局,因天机大势尚处潜伏阶段,世人自然仍毫无所知,甚至连当事人,如谯郡的曹操、涿县的刘备等,至今仍毫无所察,对此天机大势仍一片迷雾。

  而十五年后的此时此刻,庞德公再度又风尘仆仆的抵临一座云遮气腾的山城城郊。

  那是一条流向山城的河流,江水清澈,平静如镜,岸边的石上面,正坐着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于江边垂钓。

  中年男子隔了许久,才偶尔抽起钓竿看看,那鱼钩却是笔直的,连半点弯曲也没有,他就这般的端坐着,他似乎已坐了很久,但瞧他的神气,就算再坐七日七夜,亦决计不会放弃离开。

  庞德公远远见了,不由笑道:“世人钓鱼之钩是曲的,你的却是笔直……直的鱼钩,又怎能钓到鱼儿?”

  中年男子一听,忽然古怪的吟道:“……宁向直中求,不向曲中龋是非自有判,莫问我是谁……”

  庞德公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此人所言,岂非隐含“是非曲直,曲我而判”的玄机深意么?又似乎隐隐知道自己此行的来意……庞德公心中大奇,便向那中年男子一掠而近前,拱手道:“这位兄台,你于江中钓甚么?”

  中年男子蓦然转过身来,向庞德公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忽地回了一揖,道:“这位老人家,可是来自不知名的远方?”

  庞德分不答,反问道:“你且先说说,为甚以直钩于此垂钓?”

  中年男子此时仔细的凝视庞德公一会便坦然的道:“在下复姓诸葛,单名一个字,乃阳都县郡丞。五日前因梦见周朝先圣姜子牙,于东边垂钓,又听他于梦中吟颂,便是刚才那四句。在下想这必定是姜子牙对我有所启示了,便仿他的模样,上这江边垂钓也。其实也没打算钓到甚么鱼获,只是且看看有甚应梦的好处罢了!”

  庞德公听了,向中年男子--诸葛注视一会,忽地含笑道:“恭喜兄弟,家中刚添了男丁,但尚未足一岁。”

  诸葛一听,不由猛地抽起鱼竿,就连钓鱼也忘记了,忙道:“老人家……你……你……你如何知道?”

  庞德公微笑道:“诸葛兄弟的子嗣宫已现第二道赤紫,乃添次丁之兆也,因此并不难推断。”

  诸葛惊喜参半,他定定的注视庞德公一会,喃喃的道:“在此垂钓三日,果然遇上高人了!姜太公之梦,莫非便应验于此人身上……老前辈贵姓?”他的口气也忽然变得十分诚恳。

  庞德公含笑道:“我是荆州蚬山庞德公。”

  诸葛一听,又连忙深深一揖道:“原来是民间相传的一代天机隐侠庞德公前辈,在下怠慢之处,万望恕罪!亦难怪有此惊人神通啊!实不相瞒,在下妻室果然于八个月前,添了一名男丁,单名一个”亮“字,亮儿之上,尚有一位哥哥名瑾,年仅十岁,前辈一眼窥透,这等神通果然十分惊人。”

  庞德公淡然一笑,又道:“诸葛兄弟,按我所察,令郎诸葛亮,诞生之时,想必有甚异兆,是么?”

  诸葛一听,却想也不想,便决然的道:“没有!并无甚么异兆啊!”

  庞德公不由微一怔,暗道:按我所察,诸葛瑾子嗣命宫新添赤紫之气,当主出一位绝世奇人,怎会如此默然无闻呢?他心中好奇,便对诸葛道,“诸葛兄弟可否领我返家,引令郎出来看看?”

  诸葛大喜道:“庞前辈肯降临寒舍,自是求之不得啊!请庞前辈随在下入城。”

  诸葛引领庞德公进入城中。原来这座远远望去云遮气腾的山城,属徐州琅郡,名阳都城,存世已近千年了。

  庞德公进入城中,只见城破不堪,形如荒野。城中百姓衣衫褴褛,人人面黄饥瘦,一片荒凉惨象,心中不由一阵叹息,暗道:如此藏龙卧虎的龙脉结聚之地,竟因人祸戾气弄得如此破败凄凉……莫非这天机三分的大势,当真不可逆转了吗?但这话是决计不能外的,他只好默默隐于心中。

  诸葛引领庞德公,走到城南一角,来到一处古旧的庄园,便是诸葛的家宅了。诸葛时任阳都郡丞,此时的家境尚属小康。

  庞德公随诸葛进入客厅,却见厅中一位年约十岁的娃儿正在读书。诸葛道:“瑾儿,快过来拜见庞先生老前辈!”

  这娃儿原来是诸葛的大儿诸葛瑾,年方十岁,十分好读,甚得诸葛的欢心,因此极欲得庞德公的扶持。

  庞德公含笑点头,目注诸葛瑾一眼,但见他神态老成持重,不苟言笑,心道:子严谨有余,灵气不足,日后成就亦仅中规中矩而已。但此时他并没表示甚么,却向诸葛含笑道:“诸葛兄弟可否带令郎诸葛亮出来一见?”

  诸葛忙道:“瑾儿,快入内堂,请娘亲抱亮儿出来,拜见庞先生!”

  诸葛瑾答应一声,走入内堂。不一会,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怀抱一位婴儿,从内堂走出,向庞德公万福道:“妾身拜见庞先生,也代小儿拜见先生。”

  原来妇人便是诸葛的夫人徐氏,徐州的一户大家闺秀。庞德公含笑答礼,向徐氏目注一眼,但见她的命宫寿上位,有一道黑气骤起,直抵两额,聚而不散,牢牢盘踞。庞德公心中不禁一阵黯然,心道:此乃丧亡于寿上至两颧命宫之兆,徐氏必定过不了四十至四十七此玄关了!心中又暗道如此一来,诸葛氏的血脉,只怕须历一番艰难周折了!但为甚会如此呢?

  庞德公心中转念,此时也不便明言,只好向徐氏怀中的婴儿--诸葛亮仔细审视。

  婴儿--诸葛亮却似极有灵性,此时竟霍地哇哇一叫,又把脑袋儿向庞德公连点五点,就如徒弟见了恩师似的满心欣喜。

  庞德公心中不由一动,向徐氏道:“诸葛夫人不必客气,这便是令郎诸葛亮么?”

  诸葛夫人未答话,诸葛恐怕庞德公冷落大儿诸葛瑾,便忙道:“庞先生,他便是亮儿,但未足周岁,并无甚奇特之处。”

  庞德公此时却接过婴儿--诸葛亮,向他仔细一瞧,但见他目如朗星,深远无比,似可洞悉天地乾坤、世间万物,他再看他的掌心。并无异状;把他的脚掌拿起一看,庞德公眼神不由大亮,只见婴儿--诸葛亮的右脚掌心上,清楚玲珑的现出一排黑点,细数之下,竟含七点之数。

  庞德公不由欣然一笑,也不再审视,把诸葛亮交回他娘亲的怀抱,向诸葛微笑道:“恭喜!令郎果然是一代奇材!诸葛一脉,因他而名扬四海,且天下大势,亦必因他而逐浪翻波!”

  诸葛一听,不由惊喜参半,忙道:“庞先生为甚如此判断?”

  庞德公欣然道:“令郎之运格,乃深藏不露之奇命也!按我所察,令郎目如朗星,深远无量,此乃洞悉天地乾坤万物之象也。又他脚心有墨痣,合计七点之数,此乃脚踏七星,主出一代奇材!”

  诸葛连忙看他儿子的右脚心,但见果然有七点墨痣,清楚玲珑。他如梦初醒似的长叹道:“怪道自亮儿降生后,我便连续三次梦见姜太公于江边垂钓!我惊奇之下,也来个江边下钓,果然便把庞先生大驾引来相会!料不到亮儿竟有此天大福缘啊!”

  庞德公欣然道:“令郎果然与我有缘,我决悉力以助其成材,未知诸葛兄弟意下如何?”

  诸葛一听,虽然庞德公相助的,并非他喜欢的长子诸葛瑾,但诸葛亮到底也是他诸葛家的血脉,他又岂有推辞之理?他连忙道:“小儿能得庞先生栽培,乃诸葛家的莫大福缘,求之不得,岂有异议!”

  庞德公微一点头,心道:诸葛家既已诞生如此一代奇材,其祖宗风水地力必十分丰厚,倒不必在此事上再花心血,只需前往实地一察便知端详矣。他这般思忖,便向诸葛道:“诸葛兄弟,贵祖墓地位于何处?可否引领我去堪察?”

  诸葛道:“我祖宗世代均葬于城郊银雀山腹地,距此不过是二三十里,庞先生若欲察勘,此时动身也还可以赶个来回呢!”

  庞德公欣然道:“如此甚好,但需带令郎诸葛亮一道前往,未知诸葛夫人是否舍得呢?”

  诸葛夫人徐氏忙道:“庞先生乃一代高人,所作安排想必对亮儿有莫大好处,妾身怎敢拒绝,一切请先生多多照应!”

  庞德公微笑点头,他也不再迟疑,亲自接过诸葛亮,抱于怀中,便与诸葛一道出门。

  诸葛脚力甚健,庞德公功力通玄,自然更不在话下。二三十里路,很快便抵达银雀山了。

  诸葛氏的祖墓,原来位于银雀山的北麓。庞德公向四周一望,但见山岗南面开阔,稍远处便是江面宽阔的沂河,山岗的东西两面,各有一座雄峻的山峰耸峙,北面则是莽莽平川。

  庞德公不由暗暗点头,心想:此岗南面开阔,更有大江回环,合明堂广阔的龙脉象,又东、西各有山峰耸峙,乃左青龙、右白虎之格,诸葛氏祖墓所处之地,恰位于龙脉结聚的山腹,乃一“卧龙”奇格也。“卧龙”者,龙潜于渊也;机缘若到,则龙跃九天也!这岂非甚合诸葛亮这婴儿的命格吗?

  庞德公已作了判断,他再不犹豫,向诸葛道:“诸葛兄弟快抱令郎叩拜祖宗。”

  诸葛依言抱着诸葛亮,跪在墓碑前叩拜。墓碑上书列诸葛氏的历代祖宗名号,其中最早的,竟是于西汉末平帝朝中任司隶校尉的诸葛丰,至诸葛是整整第五代了。

  庞德分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诸葛丰乃西汉末年的著名清正之官,任司隶校尉之职,专门监察京城大小官吏。诸葛亮恰好是其第六代孙儿,一脉相承,继承远祖之志,匡扶汉室,定是此子无疑矣。

  庞德公正思忖沉吟间,诸葛抱着诸葛亮,已向祖宗叩拜到第五十四次了。就在此时,诸葛亮忽然大哭起来,诸葛亦感心慌意乱,竟再也不能叩拜下去。

  庞德公见,不由微叹口气,心想:此象已预兆了诸葛亮日后的运数,他于五十四岁食仓命宫位,必历凶关,若大步跨过,便可直入玄关大道,否则便有于此凶关夭折多厄了。庞德公于此时也不便点破,他暗地决定,势须向诸葛亮传授“祈星延寿”大法,以便他届时用作自救,以祈迈过此凶关。

  此时诸葛已抱着诸葛亮,站了起来。说也奇怪,站起来不再叩拜,诸葛亮的哭声也就立刻停止。

  诸葛心中不由又惊又奇,忙向庞德公问道:“庞先生,为甚亮儿不肯叩拜下去,莫非祖宗地力与其无关吗?”

  庞德公微一沉吟,简略的道:“此乃令郎运数使然,日后他自会善为处之,诸葛兄弟不必担心,这与祖宗地力并无关系。”

  诸葛又忙道:“庞先生以为,我祖宗地脉,是否可令子孙血脉发扬光大呢?”

  庞德公一听,不由呵呵一笑,微露端倪道:“你诸葛氏祖宗地脉,乃一”卧龙龙脉“,五代潜于渊,目下已届一跃而飞九天的旺发期也,此事日后自有应验,诸葛兄弟不必耿耿于怀。”

  诸葛一听,却不由猛吃一惊,暗道:按庞先生所判,“五代深潜于渊”,自太祖起,到我诸葛,恰好是五代之数,莫非我诸葛也是“深潜于渊”之人吗?

  但转念又觉安慰,心道:如此说,则我诸葛一脉,到第六代当可一飞九天,亦瑾儿、亮儿这一代也,我有子光大门楣,总算不辱祖宗,亦该欣慰啦!

  诸葛自思自量,没把心事说出,他和庞德公在银雀山上再逗留了一会,便下山返家去了。

  一路上庞德公默然无言,似在思索甚么。

  庞德公返回阳都诸葛家后,便借了诸葛的书房,日夜伏案疾书,也不知他弄甚玄虚奥秘。

  到第七日早上,庞德公取出三对锦囊,均严密封牢,上书“甲、乙、丙”三个封字。他郑重的交到诸葛手上,殷切的道:“令郎诸葛亮决非凡品,务请悉心栽培。诸葛兄弟可先教其识字,待他五岁之年,便先可把这甲字锦囊开启,着他自行研习。再到他八岁之年,可再把这乙、丙两锦囊交到亮儿手上,着他于十七岁之时再开拆乙字锦囊,然后到五十四岁,再开启丙字锦囊。先后次序,开启时间,须严格依循,切记!切记!慎之!慎之!”

  诸葛见庞德公神色凝重,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接过三封锦囊,小心翼翼的收藏好了,才又略带迷惑的问庞德公道:“庞先生待诸葛家大恩大德,在下与小儿等永志不忘,但在下有点疑惑,为甚第二、第三封锦囊,到他八岁时,便要交到他手上,由他自己日后开启呢?难道待他十七岁时,在下亲手替他开拆便不行吗?”

  庞德公目注诸葛一眼,但见他命宫隼头,谏台两位之上,青黑之气聚而不散,牢牢盘踞,绝无延散之象。他不由暗叹口气,心道隼头、谏台乃主人寿之四十八、四十九,青黑乃丧煞之气。固聚于两位置,亦即你之寿数仅得四十八、九,距现下只得八年了,待诸葛亮十七岁时,只怕你已身入“卧龙脉中”,成“五代深潜于渊”之数了,还谈甚么替诸葛亮开拆锦囊呢?

  庞德公心中忖念,也不忍道破,便淡然一笑道:“此乃你诸葛氏祖宗地脉运势使然,不可逆违,诸葛兄弟也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诸葛未得要领,又见庞德公已有告辞离去之意,知无法强求,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舍的道:“庞先生待诸葛家恩重如山,今日一别,未如何日相逢了。”

  庞德公一听,不由微叹口气,暗道:我也想亲自培育诸葛亮成材,因此子与我甚有缘份。但目下天机大势凌乱不清,其运行走势连我亦未能参透,我又怎可把全部精力、时间留于此呢,我必须再周游天下,一面预伏玄机,一面研悟,以期参透那迷蒙天机大势啊!

  他这般思忖,便向诸葛微笑道:“诸葛兄弟,有缘千里能相会,我与诸葛氏一脉,日后必尚有重逢之日。”

  庞德公说罢,便决然的告辞离去了。

  诸葛始终未得要领,也未能确定,他与庞德公是否会再行相见,因为他表示必会重逢的,仅是“诸葛氏一脉”而已。但又知此等绝世高人,决计难以挽留,无奈只好长叹口气,喃喃的道:“罢了,无论日后我的运命如何,但有子孙光大诸葛一脉门楣,也就不辱祖宗,不枉姜太公梦示江边垂钓,喜获奇缘的一番美意了。”

  自此之后,诸葛果然便把全副身心精力,放到诸葛瑾和诸葛亮两儿的身上。

  特别是诸葛亮,他年仅二岁,诸葛便开始教他读书识字。

  到诸葛亮五岁时,诸葛果然依嘱,把庞德公留赠的三锦囊中的“甲”字锦囊开启。锦囊原来有两份书函,一份乃指示诸葛向诸葛亮教授的经纶学问、三经五典。一份则是纪录了一大段古怪的口诀,着诸葛亮熟读默记,以便日后领悟时自行研习。

  诸葛亮这孩子亦令诸葛惊喜不已,诸葛亮年仅六岁时,诸葛自己穷数十年学得的知识,诸葛亮竟可全部接纳。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诸子百家,但凡诸葛教授的,诸葛亮竟一点即通,更能举一反三,渐而诸葛亮所提的疑问,竟连身为郡丞的诸葛亦无法解答了。

  特别是庞德公向诸葛亮传授的古怪口诀,其中的含义更匪夷所思,诸葛曾偷阅一下,发觉极为深奥,根本无法参透。但诸葛亮到六岁时,便不但熟读默记,更可领悟,进而自己研习起来,诸葛亮的体魄,竟越来越健壮,比体弱多病的哥哥诸葛瑾强多了。

  原来庞德公传授的口诀,竟是源自得道老祖李耳的“无为神功”心法,其要旨为“坚则毁、锐则挫、无为而笑大巧、无藏而至有余”,十分深奥,也只有诸葛亮这等奇智,才能领悟研习。诸葛亮自小便研习了“无为神功”的内功心法,这为他日后的大业,奠定了十分稳固的根基。

  诸葛亮”“这位未来的一代奇材,也就在阳都城这个云遮雾掩的古老山城中,在充满诡秘莫测的人世间,慢慢成长起来了。

  天鼓,音如雷而非雷,音潜地心而浮于地表,天鼓既鸣,兵发其后。

  天狗,状如狗之星,所堕之地,望之如火光焰焰冲天,范围之大,数顷田亩而上观有黄者,现之乃主破军杀将之兆。

  蚩尤之旗,类雪星而尾曲,如旗,见则王者征伐四方之象。

  长庚,如匹练横空,此星见兵必起。

  星移斗转,日月浮沉,乾坤幻变。

  先是天鼓之音如闷雷骤响,神州大地四处可闻。

  接而天狗食日,白昼如同黑夜。

  再而,有星如归,横空而扫,状如长尾。实为蚩尤之旗,睹之令人心魄动遥最后突见如布长星,横空而展,状如旗,乃长庚星现于天地……一连四起,征战杀伐、刀光凶劫的天兆,于数日内骤现于东汉灵帝刘宏中平三年的神州大地,眼看这合久必分的天机大势,似已不可逆转,正静静地、恐怖地、慢慢展开了。

  本初元年,岁值丁亥,汉质帝刘缵年仅九岁,当皇帝亦仅一年,因直斥大将军梁冀为“跋扈将军”,而被梁冀令左右置毒于饼中,毒杀了。梁冀专断横行,立刘缵的堂侄刘志为汉桓帝。梁冀与其妹梁太后专权朝政,汉桓帝刘志昏庸腐败,极好女色,宫中之女六七千人,加上杂役等,宫中之人竟达二万之众。于是皇帝与外戚竞相敛财,搜刮民脂民膏,桓帝死时,东汉朝廷已经是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危机四伏,一片风雨飘摇的景象。

  延熹十年,岁值戊申,桓帝刘志在位二十年而逝,窦太后及其父窦武主政,迎立桓帝的小叔父刘宏为帝,时年十三岁,是为汉灵帝。窦太后临朝执政,曾一度重用名贤李膺等人辅政,欲振国运。但不久即被刘宏乳娘赵娆及宦官曹节、王甫等互相勾结,劫持刘宏至德阳前殿,夺其国玺。幽杀窦太后,捕杀李膺等清流名贤,株连者千人被杀,宦官权倾朝野。

  刘宏少而好色,又十分昏庸,竟呼宦官中常侍张让为父,赵忠为母。宦官父兄子弟为官者遍布天下。宦官王甫的养子王吉出任沛相,任官五年期间,杀人万余,他将被杀之人,均置于车上,直至夏季首腐烂,便以绳线串连白骨,绕城郡竟达一周。

  汉灵帝刘宏,十三岁为帝,即慨叹未为帝时生活贫苦,未能好好享受。即位后,便埋怨桓帝无私产,不能供他挥霍享用。于是大兴卖官鬻爵之风,公开标价卖官,富者先交钱再上任,贫者先上任再交双倍价。灵帝后宫有宫女六千,日费万金。又大修宫室园林,收集天下奇珍于宫中,标价卖给宫女,灵帝有时竟亦作商人打扮,亲自卖物。某日他忽作奇想,宫驾弃马而改用骡四匹。名为“四骡驾”。于是京师争相仿效,骡价竟贵于马。

  这一天,汉灵帝刘宏,正在温德殿接见百官,他刚欲坐上龙椅,宫殿一角,忽地狂风骤起,随即只见一条巨蛇,浑身青色,从殿梁上飞了下来,跌在龙椅上面。

  刘宏吓得登时昏倒,左右太监慌忙把他扶入后宫,百官亦无一敢上前救驾,纷纷逃避。

  一会后,巨青蛇忽然不见,却立刻雷电大作,接而大雨倾盆,并夹以冰雹,横扫京城,毁屋无数,至半夜才突然停止。

  不久,京都洛阳,发生大地震,随即海啸大作,沿海百姓,纷纷被卷入惊涛巨浪之中。过不了多久,京城中有一母鸡,忽然变作雄鸡,高唱不息。接而又有一道黑气,长达十余丈,飞入温德殿中。

  更可怕的是,一天深夜,一道长虹,竟横驾于帝宿紫微宫上,紫微宫帝星惨淡,善观天象之士,均忧心忡忡。就在这一天的凌晨,京都城郊毕原、白鹿原、少陵原、高原、细柳原五地,山石尽皆崩裂,天下震动……天象凶兆发生后的第七日,位于河北的钜鹿郡有兄弟三人,名为张角、张宝、张梁,均为当地的农家子弟,自小练得一身力气。这天早上,张角入山采药,在途中忽然遇见一位老人,老人碧眼童颜,手执棘藜之杖,对张角道:“你随我来!”

  张角跟随碧眼老人,抵一处山洞。碧眼老人取出三卷书册,对张角道:“此乃太平真经三卷,今赠于你,可代我教化天下,普渡世人,弘扬我道。若违我训示,必遭惨烈恶报!切记!切记!”

  张角本来是一位读书秀才,因朝廷卖官鬻爵,家贫无法入仕途,只好以采药维生。他一听便连忙道:“弟子张角,不敢有违师父训诲!敢拜问师父高姓大号?”

  碧眼老人嘿嘿一笑,道:“你非我弟子,我亦非你师父!我不过是顺天机大势,而导其演进而已。你与此天机演行大势有缘,故借你的手加以启动罢了!你且看看,那不是南华老仙现身于世么?”碧眼老人忽地伸手向洞外一指。

  张角回头一看,洞外一片寂静,哪有甚么“南华老仙”的踪迹?他再回头一看,洞中的碧眼老人也已失了身影。张角心中大骇,他忽然醒悟,所谓的“南华老仙”即碧眼老人,碧眼老人便即“南华老仙”。

  张角把“太平真经”三卷藏于密室,日夜研读。真经中有呼风唤雨之术,又有符咒驱魔除病之法。张角勤加研习。从真经中,张角又获悉“天机五行终始”奥秘。所谓五行,即金、木、水、火、土。根据五行推算,当今的东汉朝廷属“火德”,日后取而代之的,便是“土德”的帝朝,雀土克水、水克火”之五行相克大旨。张角初识此“五行终始”天机奥秘,尚不敢妄动,以免违逆赠书的碧眼老人的训示。

  他自号为“太平道人”,开始以“太平真经”中所授的符咒驱魔除病之术法行走江湖,济世救人,甚为灵验。于是名声大噪,穷苦人家子弟纷纷投效求拜入门下,为数甚众,竟达五百余人。张角的二弟张宝、三弟张梁,此时也弃农入道,归入张角的“太平道”门下。

  门徒五百余人,得张角的传授,又四出行走江湖,广收门徒,不久张角的“太平道”门,人众竟达三十万。张角把天下门众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一万人,小方六千人。每方立一首领,称为将军。

  张角的门众纷至各地去讲授五行终始的天机奥秘,说当今朝廷属火、火燃后成灰,灰即是苍,因此如今苍天已死。而日后取火而代之的,必定是土,而土在五色之中,属黄,因此日后黄天当立。又向门众昭示:“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因此他令门众以白纸,书写“甲子”二字于家中大门上面。于是,青、幽、徐、冀、荆、扬、克、豫八川之民众,皆尊奉张角为“大贤良师”,天下瞩目。

  张角此时心动了,他对二弟张宝、三弟张梁道:“最难得者,天下之民心也。如今民心已尊奉于我,若不趁势取此天下,岂非十分可惜吗?”

  张宝、张梁均附和道:“当今朝廷,君非君、臣非臣,弄得天下百姓人非人,天怒人怨,地火奔腾!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于是张角决定,自封为“天公将军”,张宝为“地公将军”,张梁为“人公将军”。而太平道的门众。以黄巾缠头,打黄色旗帜,于当日深夜举兵升旗。张角向徒众说:“今汉运将已终结,大圣人已出,你等均须顺此从我举兵,以亨太平。”

  于是军心大振,从黄巾军的人众,竟达四五十万。四县官兵,闻风先遁,黄巾军兵不血刃,已连占四乡十八县城。

  天下震动,朝廷惶惶不可终日。

 

第四章 龙脉分峙

 

  而当年一代天机隐侠庞德公,他所伏下的玄机妙局,也已开始萌发了。

  庞德公替樵夫夏侯海堪点了一座“盘龙龙脉”,下葬其祖。夏侯海之子夏侯嵩,便遇上大宦官曹腾,收为义子,易名为曹嵩。曹嵩生于,名操,字孟德,乳名阿瞒。曹嵩后来继承了曹腾的“费亭侯”,曹操的少年时代,便是在“侯府”中度过的。

  曹操到十岁那年,即由顽皮好动,变得沉稳好读。他涉猎群书不但阅经习史,还研读兵法。到他十六岁那年,一位懂风鉴术的朝廷太尉桥玄,遇见曹操,便对曹嵩道:“本官阅人无数,但令郎无人可及。他日于大乱之世,平定天下的,非令郎曹操莫属也。”

  不久桥玄便去世了,曹嵩这位做父亲的,也不敢判断桥玄所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曹操在二十岁的那年,便被州郡推选出来做官,任洛阳北部尉,当时洛阳是大京都,分东西南北四部,每部设尉官一人。因宦官权倾朝野,在京城中,谁也不敢将宦宫的的亲朋戚友论罪。

  曹操正值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很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他赴任后便在衙门外悬挂五色大棒十八根,并向外宣称:“今后凡违反朝廷律例者,无论谁人,一律严惩不贷;罪行重者,乱棒打杀,决不宣宽宥”曹操奉行的,是“治乱世,用重奖”的史训道理。

  他也果然说到做到,赴任不久,皇帝宠幸的宦官蹇硕的叔父违禁夜行,曹操获悉了,便派人把他抓到衙门,乱棒打死,曹操年少气盛,不畏权贵、执法严明,虽受人称赞,却因此而得罪了权倾朝野的宦官,很快便被逼辞官归家,称病不出,若非他借了其父曹嵩的面子,他很有可能逃不过宦官的毒手。

  曹操在家乡谯县城外盖了一所房子,谢绝宾客,读书打错,表面上不问世事,暗中却更密切留意天下大势。

  不久,东汉朝廷组织了一支新军,号称“西园八校尉”,新军统帅便是大贵族外戚袁绍,曹操也被朝廷任命为八校尉之一的典军校尉。到此时,曹操正式加人军旅征战生涯,就在此时,张角的黄巾军已攻到幽州,即河北一带地域的边陲,正拟向幽州郡发起进攻,当时的幽州太守是汉朝宗室之后刘焉,接黄巾军将犯境的警报,连忙召校尉邹靖商议防守大计。邹靖道:“贼兵势众,我方兵力薄弱,如何抵敌?请大人速召四乡义勇民军抗贼。”

  刘焉采纳邹靖的献汁,当即下令出榜文召募义兵,招兵榜交很快便发到四乡郡县,刘备此时已在卢植的学堂结业出来,正赋闲在家,终日在四处游荡。他所在的涿县,恰好亦是召募义兵的郡县之一,招兵的榜文,贴在涿县城内各处显眼的地方。

  刘备正在城中游逛,忽然被招兵的榜文吸引,便随众走近细阅,阅后却不由长叹一声,似有无限感触。

  忽地,刘备背后有人厉声叫道:“大丈夫当为国家出力,叹气什么?”

  刘备回头一看,只见发声之人,身躯雄壮,豹头环眼,一把环颔虎须,声如响雷,动如脱兔,十分勇猛。刘备此时的风鉴术已甚具火候,他一见便心中一动,暗道:此豹子性格,心性义勇忠猛,极宜结交,便连忙向他拱手道:“请问壮士贵姓?何方人士?”

  豹子形的壮汉大声道:“我姓张,名飞,字翼德。世代居于涿郡,有几亩庄田,卖酒屠猪为业,甚望与天下英雄豪杰结交。刚才见你望榜文长叹,未知为甚,忍不住发话相问。”

  刘备一听,心中不由暗喜,坦然告道:“我姓刘名备,远祖乃中山靖王刘胜是也。目下黄巾作乱,欲统兵破贼安民,可惜力所不速,因而叹息。”

  豹子形壮汉——张飞一听,立刻慨然道:“我尚有点家产,乐意相助,召募义兵,与你共举大事。你意下如何?”

  刘备大喜,忙道:“张兄弟有此壮志,十分佩服。若不嫌弃,请到酒店一聚细商。”张飞爽快的一口答应。两人进入酒店中饮酒,相谈甚欢。

  就在此时,店外忽然有一大汉,推着一辆木车,走到店外门口停下,走进店中,对店小二道:“快!斟酒来喝!我急着赶去州郡投军也?”

  刘备听闻,向大汉仔细一看,但见其人十分雄伟,身长达九尺,五履长须,脸如重枣颜色,唇若涂脂赤红,眼如丹凤,眉如卧蚕,相貌堂堂,十分威武。

  刘备见其相貌,心中不由一动,暗道:张飞乃“正豹形格”,乃主武将之运命;而此人乃“正熊形格”,乃主将中之帅也。且此人眼如丹凤,乃主“人好酒量,聪明智慧”;又眉如卧蚕,乃主“心中智巧,旋转机关,早立功业”,三者印证,足显此人乃一代将帅之材也。刘备的风鉴术已甚具火候,他于短短半日内,连遇此两大将帅之材,料定两人必可成为他“匡扶汉室”大业的左右臂助,心中不由大喜,决意与此两人结交。

  刘备于是毫不迟疑,当即站了起来,向那大汉拱手道:“这位壮士,请问高姓大名?愿过来同席一聚么?”

  大汉并不推辞,大步走过来,亦向刘备拱手道:“我姓关,名羽,字云长,河东解良郡(山西解县)人氏。因当地权势恶霸,仗势欺人太甚,我便将其一刀杀了,无处容身,四处逃难,至今已五六年了。闻此地召募义兵破贼,故前来投效。”

  关云长坐下,与刘备、张飞饮酒,谈说甚为投契。刘备把自己和张飞招兵图举大业之意,对关云长坦然相告。关云长大喜道:“此乃我之志也,彼此走向相同,可共谋大事。”

  刘备尚未及答话,张飞已居笑而起,道:“妙也,我庄后有一桃园,花开正盛,明日当于园中祭告天地,我等三人结为兄弟,同心合力,大事可图也。”刘备一听,正合心意,他与关云长同声道:“好啊,张兄弟之议,正合我们心意。”

  第二天一早,在张飞的庄园桃林中,置备黄牛、白马诸等祭天之物。三人焚香跪拜天地,同声誓言道:“今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叩告天地:我三人虽然异姓,今结为兄弟,便即同心合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百姓黎民。我等三人,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鉴我等此心,若背此誓约,人神共戮杀也。”

  誓约毕,叙了年庚,刘备年长为兄,关羽次之,张飞为弟,拜祭完天地,便杀牛屠猪,设下酒宴,召聚四乡勇士,得三百多人,在桃园庄中痛饮结盟,准备起兵。

  众人收集了一批兵器,可惜缺了一批战马,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正焦急间,庄丁入报道:“外面有两者人前来,且有伙计赶着一群快马,前来拜见。”

  刘备大喜道:“此天助我也。”他与关、张二人,连忙出庄迎接,原来投庄的两位客人,一个叫张世平,一个叫苏双,同以贩马为业,近日因黄巾造反,向北面贩马,中途被阻折回,无处落脚,故前来投庄,刘备邀二人进庄饮酒,席间把自己的讨贼安民主意说了,二位客人慨然道:“刘公既有此壮志,我们的马,早晚亦必陷贼手,不如尽数赠予刘公,助你成事吧。”不但如此,二客又慨赠五百两,熟铁一千斤,供刘备等打造兵器,刘备等向二客殷殷谢过,热情款待。第二天才派人护送二人回乡。至此,刘备等人的起兵壮举,才总算筹备妥当。

  刘备在卢植的学堂,因与辽西公孙瓒为友,从公孙瓒那儿学得一身武功,因此对兵器之事并不陌生。他下令铸造兵器,他自己用的是二把双股剑,关云长造的是一柄青龙偃月刀,重八十二斤,锋利无比。张飞却铸了一支丈八蛇矛,寒光闪闪,如蛇吐信,十分怪异。刘备又打造了三副铠甲,供自己自己,供自己和关、张二人披挂上身,俨然将军打扮,十分威武。

  诸事妥当,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便统带五百兵丁,前去幽州郡投军。幽州太守刘焉见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互通名姓,刘焉才知刘备亦是汉室宗亲,不由大喜,为鼓励其志,便即席认了刘备为侄,又安置刘备所统义军入住兵营,作朝廷兵马编制。

  过了几天,探子前来飞报,说黄巾军将领程志远统兵五万进犯涿郡。刘焉即令刘备统兵五百,前去破敌,以五百兵丁,迎击五万黄巾军,那简直是以卵击石。刘焉不肯多派兵给刘备,显见他只是利用刘备替他抵御黄巾军而已,并非真心重用。

  但刘备深知此乃他首度出师建功立业之机会,他的壮志绝非寄托于刘焉,因此欣然领兵,并不推辞。

  刘备所统五百兵丁,由幽州郡校尉邹靖引领,一路向深郡进发,抵大兴山下,即与黄巾军卒然相遇,只见黄巾军兵将均以发披面,头缠黄巾,打扮怪异。刘备军兵丁切历战阵,未战先怯。刘备见状,拍马舞剑而出,关羽、张飞左右护卫。

  刘备扬鞭大骂道:“你等叛贼,还不下马投降,”黄中军将领程志远大怒,令副将邓茂出战。张飞挺丈八蛇矛,如飞骤至,手起矛出,一下便刺入邓茂心窝,邓茂倒翻下马,当即毙命。

  程志远见邓茂被杀,无将可用,只好拍马舞刀、闯出阵前,直取张飞。关羽一见,舞动大刀,拍马冲前,直迎程志远,程志远但见来将形如天神降世,不由大骇,手足发软,不及一个照面,便被关羽青龙屠户刀一挥,斩于马下,黄巾军兵众,见主将被杀,立刻掉头逃窜。刘备率军追示??

  杀,黄巾军纷纷降顺,刘备用精壮者编入军中,他的兵力因而增至数千。刘备初战告捷,刘焉这才不敢轻觑刘备的实力,大加赏师,慰劳将士。

  第二天,忽又接青州太守龚景的告急文书,说黄巾军势大,青州城将陷于贼手,求刘焉派兵救援。刘焉与刘备商议,刘备急于建功立业,便奋然道:“我愿率兵前去救援青州之危。”

  刘焉无法推搪,只好下令由邹靖统带兵马为主帅,联同刘备三人所率部属,共五千兵马,驰赴青州救援。

  不一日抵达青州,黄巾军见有援军至,即派军兵冲杀过来。刘备兵力薄弱,不敢硬接,只好后退三十里以避敌军锋刘备令三军下好营寨,与关羽、张飞二人商议道:“敌众我寡,不宜力敌,宜以智龋”关,张二人忙问何计?

  刘备道:“明同战,我与邹将军率军冲击敌阵,云长统—千兵力伏于山的左面,张翼德领一千兵马伏于山右面;以鸣金为号,让敌以为我收兵,你二人却突出奇兵,接应我军合击。

  关羽、张飞喜道:“兄长奇谋妙计,必获全胜。”

  第二天早上,刘备统一千兵马,大声呐喊前进。黄巾军立刻派军出迎,刘备打个照面,即引军疾退,黄巾军挥兵追杀,刚转过山岭,刘备军中金号大鸣,关云长即从左路杀出,张翼德从右路杀至,刘备挥军回杀过来,三路夹击下,黄巾军心惊胆怯,向青州城退却,青州城中太守龚景,趁势率军从城中出击,黄巾军被四路夹攻,不由大败,溃不成军,青州之危很快便解除了。

  龚景迎刘备等入青州城劳军,邹靖见青州之危已解,便欲率军返回。刘备对邹靖道:“我接报,中郎将卢植近日与黄巾军主帅张角,于广宗一带大战,卢植是我恩师,待备恩重如山,不得不前往助之。”

  邹靖勉强同意,但决只准刘备带本部五百军前去,其余四千余众官兵,坚要带返幽州郡守城。

  刘备无奈,只好与关羽、张飞二人,率原来投军的五百名亲兵,赶赴广宗(河北威县)。

  刘备率兵赶抵广宗,此时卢植已被朝廷起任为中郎将,手下有精兵五万,与黄巾军主帅相峙,彼此互有胜负。

  卢植见到刘备三人,十分高兴,他目注关羽、张飞二人,知刘备已与他二人结为兄弟,不由欣然而笑,因为卢植深知,刘备的风鉴水已大成了,他得关、张二人之助,必如虎添翼,他的前程将无可限量了,当下卢植与刘备殷殷叙旧,十分欣慰,过了两日,卢植对刘备道:“你非一城一地的池中之物,宜多历练,我先分兵一千,归你统领,赴颍川助皇甫嵩一臂之力吧。”刘备虽然留恋,有点不舍与恩师分别,但见卢植之意甚决,知不可勉强,无奈只好向卢植拜辞,第二天,刘备与关羽、张飞二人,统本部五百兵马,加上卢植调拨的一千官兵,共计一干五百兵马,开赴颖川。

  当时在颍川与黄巾军副帅张宝、张梁相峙的,是北地太守皇甫嵩,黄巾军起,他被朝廷任为中郎将,与副将朱僬一道、率军围剿黄巾军。

  皇甫嵩骁勇善战,初接战时,曾被黄巾车所败,但他井不洌?????

  畏惧,故意放弃颍川,退守长社,诱黄巾军进入颖川。黄巾军被胜利冲昏头脑,竟在颍川依草地结寨下营,犯了兵家大忌。

  果然皇甫嵩即与朱僬计议道:“贼军依草结营,我计成矣。”他当即下令,由军中勇土,每人密藏干草一把,潜入黄巾军结营的草地中埋伏。

  到二更时分,狂风起,潜入草地的官兵,即放火烧草,将草地引燃,狂风烈火,卷向黄巾军的兵营。黄巾军未战已乱,纷纷避火救亡,皇甫崖乘势领军掩杀而至,黄巾军五万兵将,如惊弓之鸟,被烧、被杀不计其数。

  杀至天明时分,黄巾军的副帅张宝、张梁,眼见大势已去,只好率领残军,夺路而逃。

  当张宝、张梁二人,率军逃抵一座山前,突然冲出一队兵马,打着红色旗帜,截住去路。当中一位将领,身长七尺,正是护都的曹操,此时他已被朝牙任为骑都尉,统军五千,前来颍川助阵,刚好碰上黄巾败军,大杀一阵,斩敌万余,仅张宝、张梁等死战逃脱,曹操引军拜见皇甫嵩,皇甫嵩即令尊操领军追杀张宝、张梁。曹操不敢违令,当下不顾疲劳,领军追杀而去。

  就在此时,刘备、关羽、张飞等三人,亦领军赶到,皇甫嵩并不留意刘备,以为他不过是卢植帐下的一员将领,便傲然的对刘备道:“我已破黄巾贼众矣,何劳卢中郎派兵救援?

  倒是黄巾残军,张宝、张梁必投奔广宗张角,卢中郎必会吃紧、你快率兵返回救援也罢。”

  刘备见皇甫嵩如此心高气傲,知难于相处共事,便也不再多留,率军循原路赶返广宗。

  走到半路、忽见一队兵马,押着一辆囚车,远迟驶来。刘备尚不甚留意,待囚车驶近,却不由大惊,原来囚车之人,竟是中郎将卢植。

  刘备见是恩师卢植被囚,连忙滚鞍下马,趋势前问道:“不见半月,恩师为何落到如此地步?”

  卢植长叹一声道:“我与黄巾张角相峙,互有胜败,正寻计破敌。不料朝廷派黄门左丰前来视察军情,向我索贿,便可与朝廷为我美言。我说:‘军粮尚且不足,何来余钱奉承专使。’左丰怀恨在心,回去奏知朝廷,说我畏贼不战,散乱军心。因此朝廷震怒,派遣中郎将董卓前来取而代之,然后押我回京问罪。”

  刘备一听,小由心中黯然,道:“恩师此行,未知是吉是凶,不如随学生一道,带兵抗贼立功抵过吧。”卢植摇头苦笑道:“我知运命,必有此劫,决难逃避,幸而我并非夭折之相,尚不致有生命之危。”

  张飞在一旁听了,却不由大怒道:“朝廷听信奸佞,图害良将,待我枪刺押闪之军,救卢将军出囚吧。”

  刘备忙道:“三弟不可鲁莽,恩师精于风鉴之术,自知其运,决无差错。否则井非救他,反而令恩师一生英名尽丧也。”张飞无奈只好退立一旁,尤仍愤恨不服。

  押车的军将,趁机推着囚车远去了。

  关羽亦感不平,他向刘备道:“卢将军对朝廷一片忠心,尚蒙此不白之冤,教人心寒,且领军之将已易主,我们回去,必难容身,不如率军返回涿郡,暂且安顿,徐图进取可也。”

  刘备心想:时势如此,亦只有暂时按兵不动,方为上策,于是同意关云长的主意,率军向涿郡进发。

  刘备率军一路折向北行,走了二日,忽然听闻山后喊杀打斗之声震耳。刘备和关云长、张飞纵马跃上山岗,向喊杀声处望去,只见朝廷官兵已然溃败,后面的黄巾军疯狂追杀,旗上大书“天公将军”四字。刘备一见,即对关、张二人道:“这是黄巾主帅张角之军,不可错失此杀敌时机。”

  于是三人率军杀出,张角正追杀官军,把官军的主帅董卓团团围困,突然被刘备等人率军拦腰冲杀,卒不及防,黄巾军大乱,张角慌忙下令退军五十里,再图破官军之计。

  刘备、关云长、张飞三人,奋力救出董卓,返回董卓的帅营。

  董卓起初对刘备等和颜相向,待返回他的帅营,惊魂已定,便忽然问刘备道:“你现居何官职?”

  刘备道:“刘备尚是一介布衣,并无官职在身。”

  董卓一听,神色立刻一变,微哼一声,井不赐座,也不再答理刘备等人。

  刘备无奈告退,走出帅营,张飞早已恨得牙痒痒的,此时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挺丈八蛇矛,怒道:“我等浴血奋战,救了这姓董的家伙,他竟然如此怠慢我等,等我把他一矛戮杀,以消心头之恨。”说时便欲挺矛入帐,刺杀董卓。

  刘备和关羽不约而同阻住张飞道:“董卓到底是朝廷命官,杀他便即反叛,岂能莽为?”

  张飞大叫道:“若不杀他,便须在他帐下受他奴役,我决不甘心,二位兄长若要留此,我自己另行投奔别处好了。”

  刘备听了,吃了一惊,他亦知留在董卓帐下,决难有作为的了,便决然道:“我兄弟三人,情同手足,义同生死,岂能分离?不如一齐投奔他处便了。

  张飞这才稍解怒气,勉强同意刘备的决定,兄弟三人,经一番商议,决定投奔朱僬。

  朱僬本为皇甫嵩副将,大败黄巾军副帅张宝、张梁后,皇甫嵩便分兵朱僬,命他追击张宝,皇甫嵩自己则与曹操一道,进攻张梁。

  当晚刘备领军投奔朱僬,朱僬为人比董卓豁达,又知刘备是中郎将卢植的的门生,便热情相待,没宴置酒,连张飞亦甚感满意。

  此时张宝正统领八万黄巾军,屯驻山后,与朱僬对峙。

  朱僬命刘备为先锋,沿攻张宝,两军摆开阵势,张宝令副将高升,出马拼战刘备,刘各令张飞出马迎战,张飞横枪跃马,直取高升,不出二个回合,张飞挝矛一刺,便把高升挑落于马下。

  刘备趁势挥军冲杀过去,张宝在马上披髦执剑,作起法术,只见风雷大作,一股妖气,从天而降,黑气中似有千军万马杀来,刘备军登时心慌意乱,呼喊一声,败下阵来,刘备率败军回返军营,向朱僬请罪,朱僬并未深责,反而安慰刘备道:“此乃黄巾施妖法‘书纸成兵’也,非战之罪,明日我准备猪羊狗血,令军士伏于山头,敌若施妖法,当头泼下,其妖术必定破解。”

  刘备依朱僬之计,令关羽、张飞二人,率军一千、带备猪狗羊血,伏于山后高处,准备破敌妖法。

  第二天,黄巾军张宝擂响战鼓,向朱僬军挑战。刘备依计领军出战,交锋之际,张宝果然再度施法,风雷大作,飞沙走石,黑气遮天,滚滚人马,自天而降,十分可怕。刘备立刻领军疾退,张宝率军追杀过来,快到山头,关羽、张飞率伏军,张飞率伏军,,从高处泼下猪羊狗血,洒向张宝的“天兵天将”,半空中登时飞飞扬扬,人纸马纷纷落下,风雷静息,沙石沉寂。

  张宝法术被破,连忙下令退军。

  就在此时,右面关羽,左面张飞,二面夹攻冲杀下来,后面的刘备、朱僬,亦趁势挥军,掩杀过来,黄巾军顿时溃败。

  刘备远远望见“地公将军”旗号,知是张宝,他意于建功立业,便拍马疾冲而来。张宝见状,不敢接战,落荒而逃。刘备急忙搭箭,嗤的一声,正中张宝左臂。

  张宝带箭而逃,抢入阳城,坚守不出。

  朱僬下令大军围住阳城攻打,但张宝下令死守,朱僬竟屡攻不下,在阳城两军僵持住了。

  此时,忽有探子回报,说皇甫嵩因董卓屡败于黄巾张角,已取董卓的帅位代之,率军猛烈攻打,张角忽然暴毙,张角三弟张粱继帅位,与皇甫嵩大战,皇甫嵩七战七胜,斩张梁于曲阳城。皇甫嵩平乱大捷,奏报朝廷。朝廷加封皇甫嵩为车骑将军,兼冀州牧,掌冀州军政大权。皇甫嵩又奏报朝廷,说原中郎将卢植有功无罪,朝廷准卢植官复原职。而曹操亦平乱有功,封为济南相成为济南郡长官。探子又报称皇甫嵩不日将班师回朝,赴新任所去了。

  朱僬闻报,十分焦急,下令全力攻打阳城。不久黄巾军有人斩了张宝的人头来献降,朱僬得以攻克阳城,又收复被黄巾军攻取的数郡,黄巾之乱,终于大致平定。在连番的征战中,刘备与关羽、张飞出力甚大,朱僬向朝廷奏报战功,倒也如实向朝廷奏知。但久而未接朝廷封令,只好先行率军班师,驰返京都洛阳城。

 

第五章 黄巾坠落

 

  朱僬回京不久,朝廷即封他为车骑将军,兼河南尹治理河南郡的事务。但随朱僬入京的刘备等,却寂寂尤闻,朝廷根本对三人未加留意。

  刘、关、张三人闷闷不乐,出街闲逛,张飞倒没什么,他只要有酒痛饮,也就自得其乐,但刘备建功立业之心甚炽,被朝廷冷落,郁郁不得其志,甚感落寞,三人在酒店中饮酒解闷,张飞自得其乐,关云长闷然不语,刘备却忍不住连连长叹,此时在朝廷任职的郎中张钩,亦进店中饮酒,恰见刘、关、张三人,甚感惊奇,暗道:这三么相貌不凡,各怀绝艺,为什么于京都之地,借酒消愁,如此落寞。

  于是过来探问,刘备忍不住把他兄弟三人,为朝廷屡立战功,却遭冷落之事,向张钩诉说。张钩听了,吃惊道:“皇上宠信十常侍,视为父母,言听计从,此必乃十常侍嫌公等无物进贿,不加奏报公等战功,致受冷落,乃十常侍误国之罪也。”

  张钩回去,上朝时向汉灵帝奏道:“启奏皇上,黄巾之所以作乱,乃因十常侍误国所致,如今又欺蒙皇上,有战功而无进见有者,隐而不报,致令有功之士意冷心灰,实非朝廷之福也冤皇上先斩十常侍,然后下旨,有功者重加赏赐,则民心归顺,四海靖平。”

  所谓“十常侍”,即灵帝刘宏呼为“父”的中常侍张让,呼为“母”的中常侍赵忠等十位大宦官。

  当下刘宏闻张钩所奏,竟毫无主意,反问十常侍之首张让道:“父以为如何处置?”张让冷笑道:“张钩胡说八道,存心欺骗主上。”刘宏便下旨把张钩逐出朝殿流放去了。

  散朝后张让与常侍王甫商议道:“张钩今日所奏,必是因平乱有功者出怨言,未受朝廷封赏。为稳住其心,然后再伺机除掉便了。”

  果然,不久朝廷便有旨意传下,凡于平乱中有军功者,均受封赏。刘备也因而被任命为中山府安喜县尉,并令即日赴任,不得留在京城。

  刘备被授此县中小史,心虽有不甘,但亦不敢违抗,无奈只好把所带的兵将,遣回乡中,自己和关、张二人,仅带了二十亲随,赴安喜县上任,刘备到了安喜县,任县中的保安之职,他尽职尽责倒也把县中的治安搞得一派靖平。他与关羽、张飞二人,并无分彼此,食时同坐一桌,睡时同眠一床,情同手足。而刘备每出席公会,关羽、张飞二人,亦必左右侍立,就算站一整天也毫无抱怨。

  这样过了数月,忽闻朝廷又有旨命下来,凡因平乱有军功而出任地方县吏的,均须接受审核,不合格者悉数罢职。

  刘备心中暗料,自己也必在罢职者之列了,过几日,一位负责审核的朝泛督邮便果然来到安喜县。刘备无奈,只好到县城郊外迎接。刘备站着向督邮行礼,督邮高坐马上,仅以马鞭向刘备点了点,便算答礼。关羽、张飞见了,心中均勃然大怒,勉强按捺,没有即时发作。

  刘备把督邮迎到县衙,督邮高高坐在椅上,刘备则站在阶下侍候。过了好一会,督邮才冷冷的问道:“刘县尉的出身是什么?”

  刘备只好据实答道:“我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自涿郡领兵平乱,大小三十余战,立了点功,才蒙授此县尉之职,”督邮大喝道,“你胆敢诈称皇亲,虚报功绩吗,朝廷下旨,要罢免的便是你等之人。”说罢,拿眼角膘着刘备,看刘备有何反应。

  不料刘备并未会意,督邮便粗声把他喝退了。刘备出来,与县吏商议,县吏悄声道:“督邮乃中常侍王甫之人,他此举不过是索贿敛财罢了。”刘备为难道:“我并未收受百姓任何财物,些微傣禄,哪来财物向其贿赂?”

  县吏道:“若然如此,督邮只怕决不肯罢甘休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督邮便把县吏召去,逼他出面指证刘备残害百姓。刘备闻讯,自知难免解职之厄,便三番数次、前去督邮府第,求请辞职,以免为难一众县吏。不料督邮仍不肯罢休,决要县吏指证刘备害民,以便报奏朝廷,治刘备的死罪,因此不放刘备进去陈情。

  此时张飞刚好饮了几杯闷酒,自督邮驾临安喜县后,刘备怕张飞鲁莽行事,便不让他跟在他身边。张飞独自闷饮,不觉饮出一肚子的闷气出来。他摇摇晃晃的走着,刚好路经督邮的府第。

  张飞只见有一群老人,聚在督邮府第前面痛哭流涕。张张飞问道:“你等为什么如此凄苦?可是受人欺负?”

  众老人道:“受欺负的并非我等,而是刘县尉埃我等安喜县百姓父老,好不容易才盼到一位如刘县尉的清正父母官,却被朝廷派来督邮欲强加罪名在他身上,我等欲去替刘县尉求情,又被督邮今人乱棍打出。心痛更加皮肉之痛,忍不住哭了起来。”

  张飞一听,勃然大怒,豹眼猛地一张,跃身便直奔督邮府门,守门人哪能阻挡,早被一拳打进去了,张飞进奔后堂,见督邮正高坐椅上,心中更怒,他一把将督邮揪住,扔在地上,大喝道:“害民之贼,认得我张翼德么?”

  督邮被天豹似的张飞吓呆,也未及答话,早被张飞抓住他的头发,扯出府外,拖到县衙门前,绑在树上,一手折了一把柳枝,便抽打起来,一连打断了十根柳枝,直把督邮打得魂飞天外。

  此时刘备正在县衙中闷坐,闻到外面人声嘈吵,连忙出来,一看原来是张飞痛打督邮,刘备吃了一惊,连忙走上前去,问张飞为什么如此气恼?张飞道:“这等害民之贼,不将其打杀,留在世上作什么?”

  督邮此时威风尽失,形如死囚,连忙向刘备哭告道:“刘县尉救我。”

  刘备虽恨督邮作恶,但他的心软,抵不住督邮苦苦哀求,便叫张飞停手。

  此时关云长走了过来,沉声道:“兄长建功不少,却仅授县尉小官,显见朝廷受奸人迷惑乱政,留恋什么?如今被这等蝇头小官侮辱,又何苦来哉?我认为荆棘丛中,并非凤凰栖身之所,不如将此奸人杀了,弃官还乡,另图大计吧。”

  刘备见关羽、张飞皆主意甚决,也无心留恋,当下即把尉官印取出来,挂在督邮的颈上,斥道:“你作恶害民,本应杀掉,如今且饶你生命,望好自为之。官印已然缴还,也不必罢我之官也。”

  刘备说罢,即与关羽、张飞一道,扬长而去。

  县吏见刘备弃官而逃,天奈替督邮松了绑,督邮恨透刘备,回京向王甫哭诉。王甫大怒,即下令各州府衙,缉捕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谁敢违抗,格杀勿论。

  缉捕捞文下到各州府衙,刘备、关云长、张飞三人,无处藏身,只好化装易容,隐匿乡间,四处逃亡,十分狼狈。后来,刘备、关云长、张飞三人,潜往代州,在山西代县一带,投奔代州太守刘恢。刘恢得知刘备是汉室宗亲,才大胆把三人收留顾匿在府衙中。

  此时刘备年已二十八岁,已届而立之年,不但事业无成,反而成了朝廷的通缉犯,几乎落到无处容身的地步,他不由仰天长叹道:“天乎?我刘备一心立志匡扶汉室,为什么运途如此坎坷?莫非天运舍我而去么?”他百般无奈,辗转难安,不由更思忆起他儿时所遇的奇人,一位“白发白胡伯伯”的往事来了。

  “白发白胡伯伯”——庞德公,这位一代“天机隐侠”,此时到底潜隐于何处呢?

  当日,天机隐侠庞德公在琅琊阳都山城郊的溪畔,巧遇诸葛圭,并且留赠三大锦囊于诸葛圭的二儿诸葛亮,他自忖已得一位衣钵传人,日后必可助他达成匡扶汉室的大志,大志,心中感到十分欣慰。他匡扶汉室,扶持汉室刘氏一脉的信心和意志,因此而更坚定了。

  这十数年来,庞德公一面周游天下,预伏玄机妙局,另一方面亦密切注视正急剧演变中的天机大势。

  发生于汉都洛阳城内、宫内的种种异兆、凶兆,庞德公早就洞悉了。但是“青蛇绕殿”的凶兆,并没引起庞德公的注意,他深知此乃一时一事之凶邪,并不足以动摇汉室朝廷的根基。他最担心的,却是“长虹横贯紫微帝宿”的天象异兆,特别是随而引发的“五原由石崩塌”的惊变,更令庞德公惊骇不已。因为他深知五原乃汉都洛阳的地脉,屏障青龙白虎,“五原崩塌”,亦即拱卫京都洛阳地脉的屏障龙虎尽失,帝都孤伶,前景堪虞。

  果然不久便发生了张角的黄巾造反,其势之大,其力之宏,足令汉室根基摇晃不已。其后黄巾造反虽然被平息,但庞德公深知,这不过是“天下三分”的天机大势,在猛烈演行中暂时沉寂而已。这是否预兆另一场大风暴即将降临之兆呢?庞德公心中惊骇不已,他终于按掠不住,决定直接潜入京都洛阳,于咫尺近地审察汉室朝廷、刘氏一脉的运命根基,到底处于何种境地?

  无人知道庞德公这位一代天机隐侠的年岁,也无人知道他根基来历,更无人知道他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他就犹如神龙一现,庞德公的踪迹,忽然便在汉都洛阳城内出现了。

  这个时候正是汉灵帝中平六年的正月,此时洛阳城中、皇官内外,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庞德公进入洛阳城中,他很快便获悉一宗发生于皇室刘氏子孙血脉的异事。

  那是发生在戊午年,也就是汉帝光和元年的宫帏中事。

  汉灵帝刘宏这年二十二岁,正值男子血气方刚的年岁,刘宏又极为好色,因此大凡宫中的美女,他自然一个也不会放过。

  当时,宫中有一位采女、姓何,名艳。何艳祖籍南阳,父亲何真是一家屠户,长兄何进亦协助父亲经营屠宰之业。

  何艳年方十六岁时,已出落得十分美丽。她的父亲何真不想女儿屈于屠宰之家而终,便千方百计为女儿谋个出路前程。刚好这一年汉官廷派出中官到各地招选采女,何父便以重金贿赂中官,得以入选进宫为采女。

  过了二年,何艳在宫中已十八妙龄,出落得更为娇艳迷人,与众不同,令人注目。一天何艳奉命往宋皇后宫中送花,刚好皇帝刘宏昨晚留宿宋皇后宫中,何艳被刘宏发现了,他见了便有如蜜蜂儿遇花,趁宋皇后还未返,即时便把何艳抱住,又模又吻,把何艳弄得娇喘连连。

  何艳不敢亦不会反抗,因为她进宫的目的便是寻找富贵前程,宫女被皇帝看中宠幸,还有什么比此更妙的前程?何艳娇喘不已,半推半就,更把刘宏挑逗得血脉沸腾。刘宏把何艳一把抱起,扔到床床上,即时便把她宠幸了。

  不料何艳就在这次便怀孕了。刘宏自登帝位,后宫所生之子均都夭折,因此直到此时仍元子嗣,他得知何艳已有身孕,不由大喜,着宫人小心照料。怀胎到十月后,何艳产下一子,取名为辩,就是后来仅当了一年皇帝的少帝。刘宏当即便把何艳封为贵人,其地位仅次于皇后。又过了四年,宋皇后被废后,刘宏即把何艳册封为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艳的富贵前程果然到达巅峰了。

  可惜何艳的父亲何真此时已去世。刘宏下旨,追封何真为车骑将军,兼舞阳侯。何艳长兄何进被封为侍中,摇身成为大官,而且还是皇帝的近身大臣,何氏一门,因而荣华富贵,十分显赫。

  何艳——何皇后捕捉荣华富贵已达巅峰,她亦再无进一步的期望,只是如何设法保住这个显赫的位置。而皇后的最大靠山便是皇帝,因此如何固宠,如何防止其他贵人、妃嫔“生子夺宠”,便是何艳唯一须做的事。

  不料刘宏这位好色皇帝,不久又遇上一位叫王枝的采女。王枝姿色犹胜何艳,更能书善画,口才极佳,刘宏被她的一身姿色材艺遮住,很快又将王枝宠幸了。奇怪的是,与何皇后一般,仅一次宠幸,王枝便怀了身孕。刘宏于是册封王枝为美人,成为贵人之下的妃嫔。

  何皇后闻讯,严加侦查,若王枝真是怀孕了,便非要把王枝置诸死地不可。

  王枝生性聪敏,她为保命,怀孕之事绝不敢吐露半点风声,或露任何形迹。她进后宫晋见何皇后时,便用腰带束身,把肚于硬生生勒紧,因此并没露出破绽。

  但王枝的肚腹越来越大,根本不能用腰带收束了。王枝十分惶恐,她为了保命,只好命宫女秘密购办坠胎之药回来,饮服下去,希望把胎儿打掉,保住自家生命。

  不料坠胎之药竟然无效,胎儿在腹牢固不动。反而于当晚便得梦兆,梦见自己负背一个小小太阳,辛苦奔行。一连数晚均是如此,王枝不敢再妄为。她只好称病留在宫中,半,半步不出,以避何皇后的耳目。不久后王枝果然诞生一子,取名为协,即后来的汉献帝。

  刘协诞生之年是辛酉年,此年亦恰恰是诸葛亮降生的年份。

  何皇后闻知王枝生子,怒不可遏,派人下毒,把王枝毒杀。

  刘宏见王枝死时浑身发黑,知是中毒,下旨查究,何皇后很恐慌,连忙买通受刘宏宠信的中常侍张让,由张让在宫中找了一个替死鬼,把毒杀王枝的事掩饰过去,何皇后竟安然无恙。

  但刘宏亦心生警觉,他为防有人再向王枝之子刘协下手,便把刘协带入董太后宫中,托董太后小心抚育,董太后一口答允,刘协才得以保住生命。

  庞德公获悉此事,特别是获悉刘协的生辰,竟与诸葛亮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诸葛亮的运命,于五十四岁有可怕凶劫,那刘协岂非难逃同一厄运吗?但灵帝刘宏既已生长子刘辩,按汉室律例传长嫡,日后继位者该是刘辩,为什么刘协却与天生“匡扶汉室”刘氏血脉的诸葛亮,有如此深厚渊源呢?

  这一切均分庞德公十分迷惑,他沉吟良久,终毅然决定,冒险潜入宫中,就近查探。

  这天是汉灵帝中平六年,正月初八日,灵帝刘宏正在御花园与张让、赵忠等十常侍饮酒谈笑。谏议大夫刘陶,迳直闯入御花园,走到灵帝席前便跪下痛哭。刘宏吃惊道:“刘大夫为甚恸哭?”

  刘陶道:“皇上的江山危在旦夕,天下民怨沸腾,皇上尚?

  与此等欺君瞒主的阉人饮酒作乐吗,”灵帝不悦的道:“黄巾贼乱已平,天下安靖,四海清平,张常侍等皆向朕贺喜,独你前来危言耸听吗。”’刘陶道:“黄巾之乱虽平,但盗贼继起,侵掠州郡,天下黎民水深火热,国人独霸大权,买卖官爵,正人皆去,好人当道,如此危局,祸不远矣。”

  张让、赵忠等十常侍一听,恨透刘陶,便抢先来个先发制人,一齐跪下奏道:“皇上,臣等为朝臣所不容,不能活矣。乞求皇上准臣等回还故乡,保住残命吧。”

  刘宏与十常侍感情极深,闻谏不由大怒道:“刘陶,你家中亦有近侍之人,为甚不容朕之近侍也。来人,把此欺君贼子推出斩了。”,武士一拥而出,欲架刘陶。刘陶大呼道:“臣死不足惜,可怜汉室天下,四百余年基业,终丧于阎人之手。”

  武士将刘陶推出午门,正欲斩杀,有一大臣司徒陈耽,恰好路过,大声喝住武士,暂勿行刑。他即闯了进去,奏问灵帝道:“刘大夫何罪要受诛?”

  刘宏道:“贼子毁谗朕之近臣,辱及朕躬。”

  陈耽道:“天下臣民,皆欲食十常侍之肉,而陛下独敬之如父母。他们未立寸功,竟身列侯王,而且更勾结黄巾,欲为内乱,陛下若再不警醒,社稷只怕立刻便要崩倒也。”说着以头撞地苦谏。

  刘宏大怒道:“都是你等乱臣贼子,视君王如无物,肆意辱朕,致今天下臣民离心。来人,先把此两贼子乱臣收入天牢,三司会审,查明党羽,一并治罪。”

  于是,陈耽便与刘陶一道,被收押入天牢候审。但就在当天晚上,十常侍派人入大牢,把二人杀于狱中。刘宏事后获悉,不但不怒,反而欣喜说道:“此乃欺君者不得活也。”

  但自此之后,刘宏竟心神恍惚,每晚均见刘陶和陈耽二人,血淋淋的跪在床前。以头顿地,以手捶胸,壮甚激愤,却不作声。

  刘宏夜不能眠,他本已好色过度,身虚体弱,受此惊吓,竟一病难起。刘宏挨至四月,已知为时不久,便下沼召大将军何进入宫,欲商托后事。

  十常侍之一的蹇硕首先获悉刘宏欲立长于刘辩的意图,不由大吃一惊。因为他深知大将军何进乃刘辩的舅父,若立刘辩为帝,则朝政大权必落人何进手上,届时十常侍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于是蹇硕便力言刘辩轻浮,不足以为君,宜立刘协,由十常侍鼎力扶持,必可胜任,刘宏并无主意,对十常侍又一向言听计从,因此也就倾向于改立刘协为帝,蹇硕又进言道:“若欲立刘协为帝,便非要先诛杀何进不可。因何进乃刘辩的亲属,手握军权,他若不服,则刘协之帝位危矣。”

  刘宏也就同意诛杀何进,因此借口商谈后事,召他入宫,就近诛杀。

  何进奉召,他出身屠户,并无多少心计,身登大将军之职,不过是借其妹何皇后之力罢了。他奉帝召,便连忙进内官来了。

  何进来到官门,司马潘隐火速赶至,对何进道:“将军切勿进宫,十常侍欲杀你积谋已久,你若进去,必死无疑。”

  何进大惊道:“我奉帝召,商议托孤之事,若不进宫,皇上降罪下来,将如何是好?”

  潘隐道:“朝中大臣,欲除十常侍久矣。且先返将军府中,从长计议。”

  于是何进与潘隐一道,潜返将军府中,不久,又有密探来报,说灵帝刘宏已驾崩,中常侍蹇硕与其他常侍商议,秘不发丧,宣何国舅入宫,就近诛杀,以立皇子刘协为帝。

 

第六章 禁宫巨变

 

  何进接报,连忙召集朝中文武大臣紧急商议。座中有一年轻将领,忽地一跃而起,朗声道:“宦官之势大,滋长蔓延极广,岂能悉数诛灭?若事情泄露,必有灭族之祸。请大将军三思。”

  何进一看,原来是他旄下的典军校尉曹操,不由怒斥道:“你们小辈,怎知道朝廷大事。”

  正犹豫间,内宫使至,果然宣召何进入官,说是帝召商议后事,何进这才知道事势果然刻不容缓,不是他死,便是己亡了。

  此时曹操又忍不住进言道:“目下情势危急,宜先立君位,再除国贼。”

  何进道:“在座谁敢为我进宫杀贼,扶立君位?”

  何进话音刚落,一位年轻将领又挺身而出,原来是司马袁逢之子,身任司隶校尉,负责纠察京师百官武职的袁绍,袁绍道:“我愿统领精兵五千,斩关入宫,册立新帝,诛杀阉贼,扫清朝廷,以安定天下。”

  何进大喜,当即派拨御林军五千,交由袁绍统带。袁绍全身盔甲披挂,率兵入宫去了。何进亦率文武大臣三十余人,随后入宫,就在灵帝的遗体之前,扶立太子刘辩为君,是为少帝。百官向刘辩参拜,何进则为辅政大臣。

  袁绍人宫诛杀阉官,蹇硕知事败,连忙走入御花园躲避,十常侍之一的中常侍郭胜截住蹇硕,道:“形势危急,藉你人头,以解其余常侍之危。”说罢即把蹇硕的人头斩了下来,拎看去见袁绍。袁绍并不满意,欲趁机尽杀十常侍。

  十常侍之首张让等心惊胆颤,慌忙跑到何太后,即原来的何皇后何艳的寝宫,哀求何太后道:“欲谋杀何将军的,只是蹇硕—人,不关臣等,如今蹇硕已被我们所杀,何将军听信袁绍之言,欲尽杀我们,乞清娘娘垂怜。”

  何太后当年毒杀皇子刘协之母时,曾得到张让、赵忠等内侍相助,她因而才有今日太后的地位。何太后对张让、赵忠等十分感激,使答应道:“你们放心,哀家当力保你们的生命。”

  何太后宣何进入内宫,密仪道:“我们出身微,若非张让等助之,如何有今日的富贵呢?主谋之一蹇硕既然已经伏诛,为甚尚要杀尽其他内侍,”何进素无主见,听其妹何太后这番话,便出来对百官道:“蹇硕乃谋害本座的主犯,今既然已伏诛,又灭其家族,其余不要再多杀戮。”

  袁绍道:“若不斩草除根,必为后患。”

  何进道:“我已决定了,你勿再多言。”袁绍怏怏不乐而退。

  过了一日,灵帝的养母董太后,即何太后的婆婆听闻何进等已立刘辩为帝,心中恐慌,秘密张让入宫,道:“何进之之妹,当初若非哀家抬举她为皇后,她哪有今日之贵?如今她的儿子即帝位,其兄何进又为辅政大臣,屠户之家,独揽朝政,将置哀家于何地呢?”

  张让道:“娘娘为先帝之母,地位当在何太后之上,为甚不好好利用呢,”董太后会意,即下旨封皇子刘协为陈留王,她自己的兄长董重为骠骑将军,与张让等同为辅政大臣,而由她自己垂帘听政,于是,部分朝政,又落入董家及张让等人的手中了。

  何太后获悉,不由又怒又恨,特别设下酒宴,请董太后赴席。饮了数杯,何太后即捧杯走到董太后席前,参拜道:“娘娘,我等均妇人之身,不宜参预朝政。当日汉室吕后因握重权,宗族千人因而被杀,往训不可不诫也。愿娘娘和本宫均深居内宫,朝廷大事,任由朝中大臣自行裁决,岂不清静?望娘娘体察。”

  董太后大怒道:“你毒杀王美人,妒心奇重,如今又倚仗儿子为帝,以兄独揽朝政,反劝我深居九重么?你若再胡言,我当令董骠骑断你等首级,易如反掌也。”

  何太后被揭疮疤,不由恼羞成怒,亦反唇斥道:“我以好言相劝,令你得保天年,一番好心,你并不领情,反而恶言恶语辱骂本宫?”

  董太后冷笑道:“你出身屠沾小户,有何见识。”

  何太后恨怒至极,她返宫之后,立刻召何进入内,力言董太后有向何家下毒手之意,何进大怒,当下借少帝刘辩之口,下旨把董太后迁出洛阳,徒去河间郡安置。一面又派兵围攻骠骑将军、董太后兄长董重的府邱,董衙知难逃一死,便在后堂自杀了。

  十常侍中余下的张让、段圭等入,见董太后大势已去,连忙又以大批金银财物,结交何进的弟弟何苗,又早晚必至何太后处拜候,甚得何太后的欢心。

  不久,何进又派人到河间郡,把董太后毒杀了。董太后的棺柩运回京城时,百官出拜,但何进却称病不出。他旄下的司隶校尉袁绍,见状便谒见何进,道:“内侍张让、段圭等,散布流言,说公毒杀董太后,图谋不轨。公若不趁此时一举诛灭阉臣,必为后患。如今公旄下兵强马壮,诛灭奸贼,此其时也。”

  何进犹豫不决,未能定夺,袁绍无奈,只好退出。

  张让等闻讯,大吃一惊,连忙以重金收买何苗,求他入宫向何太后求情。何苗入官对何太后道:“太将军辅佐新君,不行仁慈之政,却专门杀戮,如今又图谋尽杀十常侍,只怕会引起大乱。”何太后点头,赞同何苗的见解。

  一会后,何进果然入宫晋见何太后,言准备诛杀阉宦之臣。何太后道:“内侍等统领禁省,保护皇上起居的安全,乃是我汉室律例。先帝新丧,你却欲杀旧臣,非求安稳之策。”

  何进心性犹豫,并无主见,听何太后之意,便默默退出了,不再坚持。

  袁绍尚在何进府中,见何进回来,忙迎住问道:“太后如何决断?”

  何进道:“太后并不答应,如何是好,”袁绍道:“既然如此,可召四方英雄之士,带兵入京城,兵谏太后,不容太后不应从也。”

  何进一听,笑道:“此计甚妙。”便欲发檄文召天下武将,常兵入京。

  何进大将军府的管家,也是师爷的主簿陈琳大吃一惊,谏阻道:“大将军,此事万万不可。所谓掩目而捕燕雀,是自欺欺人,微少之物尚且不可以示之以弱,况且国家大事呢?

  将军如今尚有皇威,手掌兵权,无人敢不从,诛杀阉宦,大可从容行之,犹如燃炉火烧毛发而已,只要将军当权立断,决然从事,则天下莫敢抗逆。若反邀外臣,统兵入京,各路英雄聚会,必各怀异心。此乃把干戈倒转,把戈柄授人握住,谋事不成,反招致天下大乱也。”陈琳朗朗而道,甚有见地。

  不料何进却大笑道:“你此论乃懦夫之见也。我召天下英雄入京,正显我威震四海,令出如山。你毋须多言,我决行袁绍之计。”

  于是,何进发下密沼,往各地召集统兵重臣入京,此时,董卓是统领四凉大军二十万的刺史,即当时十三州中的陕西、山西一带的西州,是当时最高的长官,掌握当地的军政大权。董卓接何进的密诏,不由大喜,对他幕僚兼女婿的李儒道:“昔日我与黄巾苦战,却被阉宦诬我征战无功,夺我兵权。我花了大笔财物,才把阉宦买通。得领西州兵马,如今何国舅有令入京,我的仇指日可报,此天助我也。”

  李儒称是,又进计道:“今虽奉沼,但其中恐有奸谋,主公欲谋大事,宜先上表,奏报朝廷,然后名正言顺,大事可成。”

  董卓大喜,果然奉表上朝。其人朝奏表道:“我听说天下之所以大乱不息,全因黄门侍郎张让等人作崇。臣以为欲止沸汤,必须抽薪。臣愿鸣响钟鼓入京、剿灭乱党,以保社稷太平。”

  何进接了董卓的进表,向朝中大臣展示。当时地位仅次于丞相的侍御史郑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那董卓乃是豺狼之辈,若是让他入了京,必食人无数也。”

  刘备的恩师中郎将卢植,此时已官复原职,留在朝廷参政,亦进谏道:“植深知董卓为人,面善心狠,若入京城,必生祸患。我等之人,必死无葬身之地也。切勿今其入京,免生祸乱。”卢植精于风鉴之术,他的判断,十分中肯。

  不料何进却大笑道:“我统领国家三军,董卓乃一州之将罢了,他奉我之令入京,正是忠于本座的表现也。不必担心,让他入京可也。”于是下沼令,准董卓统兵入京都洛阳。

  郑泰、卢植等人见状,知危机将至,又无可挽救,便弃官潜出京师隐匿去了。朝中百官,见势头不对,走的走,逃的逃,董卓尚未入京,百官竟已走了一半。

  董卓带兵浩浩荡荡进入京城,何进派人迎接,令董卓在城中的渑池驻札,按兵不动,待令而行,董卓也乐得先行侦查京城防务,果然静静的驻札,并无异动。

  此时,各州刺史亦渐次赶到,如荆州刺史丁原等,何进自负天下州郡,旨听其号令,大局已定,便对百官的出逃不以为意。而且碍着何太后的面子,并设紧急行事。

  各地州郡刺史,统兵入京的讯息,却很快便被张让等人获悉。张让与段圭等密议道:“这是何进的计谋,欲借各地武将之力,胁逼太后,诛杀我们。若我们不作图谋,必有灭族之祸矣。”

  于是张让、段圭决定抢先行事,于长乐宫嘉德门内,伏刀斧手五十人,然后再入宫告何太后道:“大将军伪造帝沼,召外兵人京,欲杀臣等,乞娘娘救助。”

  何太后道:“你们为什么不亲去大将军府请罪求情呢?”

  张让哭道:“若臣等去大将军府,只怕立刻便化为圾粉了。万望娘娘宣大将军入宫,喻以大义,饶恕我们,若大将军不肯依从,臣等立刻在娘娘面前以死谢罪便了。”

  何太后见张让等人痛哭流涕,意态甚诚,便答应宣召何进进入官,替他们求情。

  何进奉召,毫不考虑,便欲入官。他的主簿陈琳却十分机警,立即阻止何进道:“此必乃十常侍之谋,将军进宫,必凶多吉少。”

  何进大笑道:“此小儿之见,我掌天下兵马大权,十常侍有多大的胆了,敢对我不利?况且此乃太后亲笔诏书,太后是我的胞妹,我有何忧哉。”

  何进不听陈琳所劝,施然入长乐宫见何太后。当他进入宫门时,突见张让、段圭等人,率五十刀斧手一拥而出,把何进团团围祝张让怒骂道:“何进。董后无罪,为什么你竟毒杀?你本屠沽小辈,若非我等保荐于天子,你有今日之权贵么?你竟不思图报,反欲加害我等。你说我等奸恶,请问清正者又是谁?”

  何进无言以对,欲夺门而出,早被刀斧手乱刀斩杀,尸身断为数截。

  此时何进旗下的将领袁绍、曹操二人,闻讯闯入官中,接应何进。但久候未出,袁绍便隔着宫门大呼道:“请大将军上车回府。”

  张让此时在宫门墙楼上出现,他一手将何进的人头扔了下来,大声喝道:“何进谋反,已伏诛也。你们可速退,概不追究。”

  袁绍大怒,厉声道:“阉宦奸贼,谋杀大臣。欲诛此奸贼者,速来助阵。”何进的部将吴匡,便在宫门外放起火来,袁绍、曹操等,领兵突入宫内,见宫中阉宦太监,无分大小,一律斩杀。十常俘中的赵忠、程旷、夏惮、郭胜四人,被追杀至翠花楼,剁成肉泥。

  官中火焰冲天。张让、段圭等人,知大势已去,便劫持何太后和少帝刘辩、陈留王刘协,从宫中的秘道,逃去北宫,又挟持少帝和陈留王刘协,逃去洛阳北面的北邙山。

  袁绍入宫不见少帝,大怒之下,下令分头斩杀十常侍所有家族。官中不少无须之人,均被误杀。

  后来,张让等人,在北邙山附近,被朝廷官兵截祝张让、段圭见大势已去,投河自荆少帝刘辩、陈留王刘协被救,两入返京城时,同乘一马。恰好应了当时流传的一首民谣:“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不久,地位相当于丞相的司徒大人王允,以及太尉杨彪,和御林军的中军校尉袁绍、典军校尉曹操等人,领兵五百,均前来迎候护驾。此时,出奔的少帝刘辩年仅十四岁,而与少帝刘协一同出奔的陈留王刘协年仅九岁,兄弟二人却颇有情义,同乘一马。

  车驾走至半途,距都城洛阳尚有十里,忽见旌旗蔽日,尘土遮天,冲出一队兵马。百宫失色,少帝刘辩口不能语。袁绍见状,驰马而出,大喝道:“来者何人?”

  兵马队中,一痴肥将军驰马而出,唱道:“天子何在?”少帝刘辩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此时,年仅九岁的陈留王刘协,却拍马上前,喝斥道:“你是何人?敢惊扰圣驾?”痴肥将军大声道:“我乃西凉刺史董卓,率兵前来接应。”

  刘协道:“你是前来护驾,还是劫驾,”董卓无奈道:“特来护驾。”

  刘协道:“大胆。既然前来护驾,天子在此,为何尚不下马拜迎?”

  董卓不料刘协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量,心中不由暗暗惊奇,便有轻少帝而重刘协之心,他果然下马,拜迎于道旁,刘协只好以言抚慰,令他随行护驾返都。

  当日车驾返宫,何太后早被中郎将卢植救出,宫中的大火,亦被救熄了。检点宫中,最贵重的传国之宝玉玺竟然不翼而飞,宫中之人,均感惊骇。朝中大臣,亦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西凉刺史董卓,却洋洋自得,自恃拥二十万西凉大军,大将军何进又已身亡,他身为西凉州牧,无人可以禁制,便屯兵于洛阳域外,每日带铁甲马军入城,横行街市,百姓惶恐不安,出入宫廷,更肆无忌惮。

  御林军统领之一的后军校尉鲍信,听闻董卓肆虐,便来见袁绍,道董卓必有异心,宜速除去。袁绍道:“朝廷刚刚安定下来,不宜于轻举妄动。况且董卓手握二十万重兵,万一事败,我等势必无一幸免。”鲍信不服气,又前去司徒府见王允,说及前事,不料王充办不敢决断。鲍信知朝廷百官,人人皆欲保命,不敢与董卓抗衡。他心灰意冷,便率本部御林军五千人,开赴泰山避世去了。

  鲍信既走,御林军群龙元首,董卓趁机把何进直属的部队,收纳自己的麾下,他的势力因而更为强大,董卓对他的女婿兼谋士李儒道:“我欲把少帝废掉,此人懦弱无能,陈留王刘协年纪虽小,却甚得我心,我欲改立其为帝,你以为可行么?”

  李儒微笑道:“目下朝廷传国玉玺已失,大将军何进又已身亡,群龙无首,惶惶不可终日,正宜从速行事也。明日可于温明园中,召集百官,议立新帝。有不从者立刻斩杀立威,则大事成矣。”董卓闻言不由大喜。

  第二天,董卓即大排宴席,遍请文武百官、朝廷公卿等人赴宴。百宫公卿果然皆欲自保,慑于董卓的威势,谁敢不到?早就纷纷前来赴会。

  董卓待百官坐上席后,才突然带剑而出,刚饮了几杯,董卓便下令停止饮宴,撤去乐队,按剑厉声道:“我有一言,众官静听。”文武百宫皆屏息不语。董卓道:“天子为万民之主,无威仪不足以胜任,如今少帝刘辩懦弱,陈留王刘协,比他强多了,何不废少帝而改立刘协?诸位必与我有同感也。”说罢按剑怒视文武百宫,以示威吓。文武百官果然一片死寂,不敢作声。

  此时,座中一人,与董卓一样,是奉召入京的荆州刺史丁原,却按捺不住,拍案而起,怒斥道:“万万不可。天子乃先帝嫡子,并无过失,岂能妄自废立?董卓,你是何人?敢参预如此朝廷要事,难道想图谋叛逆吗?”

  董卓一听,恼羞成怒,拔剑而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说解便欲趋势前斩杀丁原。就在此时,李儒突见丁原身后,挺立一将,生得气宇轩昂,威风凛凛,手执方天画戟,怒视董卓,随时迎战之势,李懦料此将驹勇,董卓亦非其敌,便连忙大声道:“今日乃饮宴之会,不宜谈论国政大事,待明日上朝再作理论便了。”董卓一怔,立住了脚步。

  百官中,有人连忙劝丁原先行离去。丁原亦恐身陷重围,便连忙骑上马背,与那威仪大将飞驰而去,就因丁原这般一闹,董卓议立新帝之事,便无法再进行下去,董卓恨怒不已,责问李儒。李儒道:“丁原身后站立之人,乃丁原义子吕布,字奉先。此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当时若斩丁原,必有一番恶斗,,恐于主公不利。”董卓一听,这才息怒,又断然道:“我必先除了丁原,且图大计。”

  第二天,有探马飞报董卓,说丁原率军在城外,向董卓挑战,董卓大怒,即点起大军,与李儒一道出城迎战。

  两军布阵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丁原军中,只见吕布头戴金冠,身被战袍,金色盔甲,纵马舞戟,随丁原出到阵前,丁原扬鞭指着董卓骂道:“国家不幸,阉宦弄权,以致万民涂炭。你无寸尺之功于社稷,竟敢妄议废立帝君,乃判逆国贼,人人得而诛之也。”

  董卓未及回话,丁原身后的吕布,已飞马言冲过来。董卓不敢直樱其锋,慌忙退下。丁原军乒掩杀过来,董卓军兵大败,退了三十里,才勉强停下,结营下寨。

  董卓召众商议,道:“吕布果有万夫莫挡之勇。丁原有其相助,乃我心腹大患也。我若得此人归顺,何愁大事不成?”

  董卓话音刚落,帐前便有一人出言道:“主公不必忧虑,属下与吕布乃同乡,知此人有勇无谋,且为人见利忘义,属下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吕布乖乖来降。”

  董卓一听,不由大喜,他细望发话人,原来是原属大将军何进旗下的中郎将李肃,满心狐疑的道:“李将军何能说服吕布,令其心悦诚服地降我?”

  李肃道:“末将听说主公有名马一匹,号为‘赤兔’,可日行千里。若得此马,再加金银财物一批,以厚利打动,再以说辞游劝,则吕布必反丁原,来投主公。”

  董卓果然有一匹名马,称为“赤兔千里马”,是西凉马中的良种,董卓十分珍爱。他听李肃之言,心中不舍,问李懦道:“我若用赤兔千里马,可换回吕布吗?”

  李懦微笑道:“主公若志在夺取天下,则区区一马,有甚可惜呢?”

  董卓的心事被李儒一言道破,他呵呵大笑道:“好。李将军,赤兔千里马便交你作利,换回吕布?另外再加黄金一千两、明珠三十颗、玉带一条,你务必把吕布带回见我。”

  李肃胸有成竹说道:“主公放心,吕布此人心性,我已窥透,此行必马到功成也。”李肃说罢,便带了赤兔千里马,黄金明珠玉带,悄悄奔赴吕布的营寨。

 

第七章 惊天之变

 

  李肃一路向吕布的营寨奔去,到寨边时,被前哨兵截住,李肃从容道:“请报知吕将军,说故人李肃求见,”哨兵进帐禀报,一会出来,向李肃道:“吕将军令你进帐。”

  李肃走入营帐,见吕布高坐案前,威风八面,便向他拱手道:“贤弟别来无恙吗?”吕布见李肃一身华贵,这才站起,向李肃一揖道:“久没相见,如今于何处高就?”目中甚有羡慕之意。

  李肃见状,不由微微一笑,随即道:“我现任朝廷中郎将之职。闻贤弟来此,民扶社稷,十分欣喜,今有良马一匹,日行千里,登山渡水,如踏平地,名为‘赤兔千里马’,特来献赠贤弟,以助虎威。”

  吕布令人牵马进来,只见此马浑身上下一片赤红,绝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由蹄至顶,高八尺;嘶叫咆哮,犹如腾空入海。

  吕布见了,不由大喜,向李肃深深一揖,谢道:“如此良驹,兄赠与我,教我如何相报,”李肃笑道:“我为彼此同乡兄弟情义而来,岂求相报哉。”

  吕布更喜,吩咐摆酒招待。

  两人饮至半醉,李肃忽然道:“我与贤弟少见面,但令尊却见过了。”吕布笑道:“兄饮醉了,先父弃世已多年,怎会与兄相见呢?”

  李肃道:“呵呵,我所语乃今日的丁刺史也。”

  吕布一听,脸有羞渐之色,喃喃的道:“吕布寄身于丁原处,亦是无可奈何埃并无功名,未能晋列朝廷。”

  李肃见状,心中不由微微冷笑,他把吕市“贪图富贵”的心性彻底窥透了。于是毫不犹豫的说:“贤弟有擎天驭海之才,天下谁人不知,功名富贵,犹如探囊取物,为甚如此无奈,肯寄人篱下呢?”

  吕布叹道:“可惜布未逢明主。”

  李肃道:“我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若不抓住时机,则来日悔之晚矣。”

  吕布不由心动,道:“兄于朝廷,知谁是当世英雄吗?”

  李肃立刻道:“我遍察朝中群臣,英雄气概均不如董卓,他为人敬贤礼士,赏罚分明,来日必成大业。”

  吕布不由叹道:“吕布有心相投董公,可惜并无门路。”

  李肃一听,更不犹豫,当即下令随从,把金珠玉带献上,铺排于吕布的案桌上面。吕布见了,目中羡光大炽,忙道:“怎会有这般宝物?”

  李肃清吕布叱退左右,这才悄声道:“实不相瞒,这是董公敬慕贤弟之才,特令我带产献赠。赤兔千里马亦是董公赠给贤弟的埃”吕布忙道:“蒙董公如此厚爱,未知要吕布如何报答董公呢?”

  李肃并不明言,引逗道:“我才不如贤弟,但于董公处亦为中郎将,贤弟若在董公帐下,将贵不可言也。”

  吕布心痒难熬,忙道:“我亦有此意,可惜并元半点晋见董公之礼。”

  李肃微笑道:“贤弟若欲立功,仅是举手之劳罢了。”

  吕布沉吟半晌,猛一咬牙,道:“若我杀丁原,引军投归董卓,以为如何?”

  李肃断然的点头道:“若能如此,乃莫大功劳也,董公必另眼相看,但事不宜迟,望弟速决速行之。”

  吕布咬牙道:“我意已决,明日便赴投董公,请兄回去转告董公,预备接应。”

  李肃一跃而起,道:“如此甚好,我便先回去安排一切,静侍贤弟佳音便是。”说罢,李肃即告辞,悄悄离开吕布的营寨。

  当晚二更时分,吕布提着利刀,走入丁原的帐中,丁原正在烛下看书,见吕布来到,根本毫无戒心,含笑道:“布儿来此,有甚要事?”

  吕布恨恨的道:“我堂堂七尺丈夫,岂甘心作你之子?”

  丁原不由大吃一惊,慌忙道:“布儿,义父待你不薄,你为何有此念头?”

  吕布不答,也不待丁原话落,冲前一步,手起刀落,丁原的人头已被吕布斩下了。

  吕布手执丁原的人头,走出帐外,厉声大叫道:“丁原不义,胆敢抗拒董卓,我已斩杀,愿跟随我投奔董卓者,留在原处,不愿跟从的可自行散去。”丁原的兵马,登时如鸟惊飞,逃去大半。

  第二天一早,吕布手提丁原首级,前来投奔董卓。董卓大喜迎接,吩咐摆酒招待。席中,董卓先向吕布深深一揖道:“我得将军,犹如干旱之苗得甘霖。”

  吕布连忙站起,请董卓坐席上,他下拜道:“若董公不嫌弃,吕布愿拜董公为义父。”

  董卓更喜,欣然收认吕布为义子,又赠黑金甲锦袍,当即自作主张,封吕布为骑都尉中郎将都亭侯。

  董卓自收纳吕市,威势更盛,丁原已被吕布所杀,辖下兵马尚余数万,跟随吕布投到董卓旗下,董卓因此而坐拥三十万大军,天下十三州州牧,均难望其项背,朝中大臣,亦莫敢撄其锋,李肃便劝董卓早定废立汉帝大计,董卓亦已再无忌惮,他下令于省中没宴,在皇帝议事之处,遍请朝中文武百官、公卿赴会,又令吕布率领披甲武士千人,侍卫左右,这一次宴会,连辅助太子,位居三公之一的太传袁隗也来了,袁隗是朝中仅剩的三公,虽无实权在握,但于废立国君的大事上,极有发言权,若袁隗同意,则百官莫敢异议,因此董卓特别邀请袁隗赴会。朝中大臣,见袁隗也赴会,自然人人不敢不到。

  酒宴中饮了几巡,董卓即按剑而起,厉声道:“今少帝懦弱,不足以为君,我决废帝为弘农王,立陈留王刘协为帝,若有异议者斩。”

  文武百官皆面露惶恐神色,谁也不敢作声。

  但中军校尉袁绍却按捺不住,挺身而出道:“皇上即位不久,并无失德,你欲废嫡立庶,岂非造反吗?”

  董卓大怒道:“天下之事由我裁决,我既作决定,谁敢不从,你以为我手中之剑不锋利么?”

  袁绍亦毫不畏惧,猛地拔剑在手,怒道:“你的剑锋利,我的剑难道便不锋利?”

  董卓怒极,正欲令吕布斩杀袁绍。李肃却向董卓进言道:“废立之事未定,不宜多杀。”

  董卓这才厉声道:“敢有异议者死,有不从我者可自行离去。”

  袁绍见满朝文武百官,竟无一人挺身而出,不由大感失望。他也不再多言,向文武百官微一拱手,即提着宝刀,大步而出,走到东门,把自己的中军校尉官印,挂悬在门上,即扬长而去,投奔至冀州,到河北南部及山西东南部一带的郡县去了。

  董卓盯着袁绍的叔父袁隗说道:“你侄儿对我无礼,我瞧在你的脸面上,姑且饶恕,那废立之事又如何了?”

  袁隗无奈,只好道:“董公所见甚是。”

  董卓厉笑道:“这便是了,敢阻我意者,必以军法处置。”

  文武百官至此莫敢异议,均道:“一切但凭董公主意。”董卓大笑道:“这才叫好宴,彼此可好来好去埃”到这年的九月,董卓即强请少帝刘辩升殿,大会文武百官,董卓并不跪拜,手握宝剑,对文武百官道:“天子懦弱,不足以坐镇天下,当决废之。”

  说罢,董卓即令左右亲随走上金阶,把少帝刘辩挟扶下殿,强脱他的皇帝冠冕,面北长跪,口称臣听命。又派人把何太后押了出来,当众脱剥她的太后服饰,与刘辩一同跪下,听候新帝旨意,少帝和何太后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在场文武百言均感恻然。

  陛下有一大臣,十分愤怒,高声叫道:“贼臣董卓竟敢作此欺天乱谋,我愿血溅朝殿以明志。”说时,把手中象牙的手板笏一挥,直冲向董卓。董卓挨了一击,不由大怒,喝令武士擒下立斩,被斩的大臣,原来是尚书丁管,他被斩时仍大骂不绝。

  董卓令人扶出陈留王刘协,刘协时年九岁,战战兢兢,不知将受何刑,不料董卓却亲手把他抱起,大步走上金阶,放在龙椅上面。然后转身向文武百官大喝道:“新帝已立,天子登位,你们敢不叩拜吗?”文武百官无奈均跪下朝驾参拜,董卓挺立金阶之上,群臣参拜的,倒似是他董卓。

  群臣参拜毕,董卓故意与刘协耳语几句,即代传圣旨,定帝号为“献”,刘协即为献帝,时年九岁,董卓又自封为大相国。随即以相国名义,下令将少帝刘辩、何太后、唐妃三人,押去永安官幽禁,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自此之后,董卓上朝不拜,并带剑上殿,比皇帝更加威武。

  董卓的女婿兼谋士李儒,劝董卓提拔重用名流,以助声势。董卓便召蔡邕上朝,不料蔡邕称病不来,董卓传话道:“你若不来,便灭你九族。”蔡邕无奈,只好上朝拜会董卓。董卓见了蔡邕,却又大喜,一日之间,连续三次升蔡邕的官职,直至地位极高的侍中,待蔡邕十分亲热。

  少帝刘辩,与他的生母何太后、妻子唐妃三人,自被押入永安宫幽禁,宫中的衣服饮水日渐缩少,几乎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刘辩此时年仅十四岁,他的妻子唐纪亦年仅十五岁,如何受得这般苦楚,一日刘辩偶尔瞧见一只燕子,飞于庭中,便深有感触,写了一首诗,诗中有怨愤之意。

  不料官中遍布董卓的眼线,刘辩的这首“双飞燕”,很快便呈到董卓的眼底了。董卓一看,即嘿嘿冷笑道:“有此怨诗,我终于等到杀你们的借口?”于是立刻命李懦带武士七十人,直奔永安宫。

  很快,武士便把刘辩、何太后、唐妃三人,提到李儒的面前,令武士斟酒,捧给刘辩。刘辩惊道:“这是什么酒?”

  李懦道:“春光明媚,董相国特赐长寿酒。”

  何太后道:“既然是长寿酒,请你先饮一杯。”

  李儒一听,怒道:“你等不饮长寿酒么?”喝令左右把短刀和白布放在桌上,道:“长寿酒不饮,便领此两件短命之物吧。”

  刘辩的小妻子唐妃,虽年仅十五岁,却甚有情义,跪下求告道:“妄身愿代帝饮此酒,望保存他母子生命。”

  李懦喝斥道:“你是什么人,可以代王而死?”说罢举酒向何太后道:“你先饮罢。”

  何太后此时思前想后,无计可施,绝望之下,不由破口大骂道:“我兄无谋,引狼入室,引贼入京,致有今日之祸……”她也忘记当初毒死王美人时,哀求张让替她遮瞒,才有后来被张让利用,诱其兄何进进宫被杀之事了,而假若何进未死,董卓也不敢贸然行事,有因必有果,因果连环,果然十分可怕。

  李儒见何太后犹如泼妇骂街,一时倒也难奈她何,便转而逼刘辩道:“令堂不饮,你可先饮。”

  刘辩道:“请容我与太后、唐妃作别。”

  刘辩说罢,即大哭而歌道:“天地易兮日月翻,弃万乘兮退为藩;为臣逼兮命不久,大势去兮泪空流。”

  唐妃亦哭歌道:“皇太将崩兮,后土亦颓矣;身为帝姬兮,可恨不能随。生死异处兮,从此欲离别,如此短促兮。痛哭心中悲。”

  母子媳妇三人,忍不住抱头痛哭。

  李儒面不改色,斥喝道:“相国正等着回报,你等拖延,还望有谁来救你们么?”

  何太后已然绝望,不由破口大骂道:“董贼逼我母子,皇天不化,你们助虐,必遭灭族。”

  李儒一听,怒火大炽,他双手揪住何太后,猛地向楼下一摔,登时命丧,又令武土绞死唐妃,再给刘辩灌毒酒,不一会刘辩亦七孔流血而亡。

  李儒返回洛阳,向董卓回报。董卓更肆无忌惮,他每夜均人宿宫中,躺在皇帝的龙床上,宫中千百妇嫔宫女,悉数被董卓奸淫。

  一次,董卓偶尔兴起,带军出城,说是平定乱贼。走到半路,见一市集,有男女千人集会,董卓即下令军士围住,千余男女全遭杀害,尽掠财物,装载车上,又把千余颗人头,悬挂于车下。车队浩荡返回京城,说是平贼大胜而回,下令在城门下焚烧人头,以示庆贺。一时臭气薰天,天愁地惨,风云变色。

  董卓又大封董氏家族,凡沾点亲的,即使是三岁孩童,也封侯晋爵,更放纵自己的西凉兵将,四出抢掠,奸淫妇女,掘坟盗墓,滥杀无辜。直把京城洛阳一带,弄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东汉末年,发生于京都洛阳的这一场惊天变故,不过是于庚午年的四月到九月之间的事。

  这数月来,天机隐侠———庞德公一直隐潜于洛阳城中、皇宫内外,所发生的一切,均或悉或闻或目睹,尽数落入庞德公的心底。

  庞德公县然身负天机、地脉、人伦三大奇学,但朝廷的急剧演变,官帏内的残酷激斗,亦把他弄得眼花缭乱。他根本不能判断,谁是可以“匡扶”的汉室刘氏血脉?以及如何“匡扶”。一切均发生得太急骤、太诡异,而且太多变了。

  他曾在暗中窥察少帝刘辩的运命,发觉他命宫山林位竟然一片青黑,而且直犯“天中”,牢盘不散。庞德公便知刘辩丧亡在即,决不会超越命宫天中十六岁之玄关了。因此刘辩决非可予“匡扶”,以延续汉室朝廷刘氏血脉之人。

  果然不久,刘辩便应验了“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的民间偈谣。而不久,刘辩年仅十四岁半,果然难于逾越“天中”命宫十六岁玄关。

  直到此时,庞德公才忽然醒悟,“长虹贯紫微帝宫”的天象异兆,“长虹”指的便是“痴肥胖大”的西凉刺史董卓。他亦忽然惊觉,“紫微帝宫”的惨淡无光,即预兆“汉家刘氏帝室衰微”,而且事实上,自汉高祖刘邦创立汉室刘氏朝廷,历经四百年后,刘氏帝室的嫡孙血脉,仅剩下目下由董卓强立的汉献帝刘协了。

  判断了此点,庞德公不由更为惊心,暗道:献帝刘协年仅九岁,一切尚未足自立,身边又有董卓这一头狼卧伏,刘协犹如一头弱小的羔羊,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董卓这头巨狼吞噬了。而假若刘协亡逝,汉室刘氏的帝系血脉即断,汉室朝廷,也便彻底完结。

  庞德公虽已窥悉天机大势,但天机大势的可怕演行,依然令他十分震惊,心潮起伏,不知如何面对。

  这数十年来,庞德公一直在为如何延缓天机演行而默默努力。他已先后堪点了几座可以“匡扶汉室”的龙脉,如涿郡的刘备,又预先造就了“医扶汉室”的人材,如阳都山城的诸葛亮,可惜刘备虽然已得“白兔龙脉”脉气,屡获奇遇,从一草席孤儿,一跃而成文材武略兼备的俊杰,但刘备的祖宗血脉受煞气太重,造成刘备的部分本命十分艰难曲折,甚至连“白色龙气”亦被他的本命煞气抵销,因此至今仍未能成大器,亦即未能成为“匡扶汉室”大业的中坚力量及人循…庞德公沉吟良久,他不由仰天长叹道:“可惜。可惜。我判断足以匡扶汉室的上佳人选诸葛亮,时至今日,如汉献帝刘协一般,尚年仅九岁,又如何参与匡扶危在旦夕的汉室大业。哎,莫非‘汉室倾亡、天下三分’的天机大势,当真如此激进惨烈,无法以人谋延缓吗?莫非当真是天亡汉室?”

  庞德公思潮翻涌,心胸郁结,难以开抒。他虽然知道,欲以人谋延缓天机大势十分艰难,甚至绝无可能,但他仍然不服气,苦苦思谋一切可以挽救目下沉室将倾的玄机妙法。知不可为而偏为之,这或许是庞德公眼下最痛苦的决定了。

  忽地,庞德公目中精光一闪,眼前浮出一位青年将军的身影,此人身长七尺,印堂紫气洋溢,极有气概,此人便是朝廷的典军校尉曹操了。庞德公心中一动,暗道:此人显然已获祖宗龙脉荫庇,且龙气十分强盛,足以令他成大器,且目下正值旺发之期,若此人肯加入匡扶汉室的大业,以其旺盛龙脉,与汉室刘氏一脉汇聚,或许可以挽救目下的危机。但不知曹操此人的来龙去脉如何呢”他曹氏的祖宗强盛龙脉是谁替他堪点的?

  庞德公心中又喜又奇,他决心直接现身,参与挽救汉室将倾的这一场惊天大危机。

  当时曹操尚留在京都洛阳城中,他目睹朝廷的剧变,毫无军功的董卓,竟因大将军何进的失策,引狼入室,令其坐大,更进而血腥废立汉帝,一跃而成独霸天下的“太上皇”,心中十分愤恨。但他心思缜密,深知董卓目下手握三十万大军,更有其女婿谋士李儒、卖主求荣吕布的相助,如虎添翼,势大如天,不能轻易摇撼。若贸然行事,必招灭门之灾。因此每日深居简出,不问朝政,极力避免与董卓的正面冲突。

  而董卓亦因此认为曹操已向他臣服,便没有向他发难。

  这一天深夜,曹操仍留在校尉府中的书房,研读兵书,不时俯仰低昂,十分用神。

  就在此时,他的亲兵来报,说外面有一位白胡白发老人,登门求见,说是有惊天奥秘告闻。曹操心性素来十分好奇,一听便心思大动,连忙吩咐亲兵快请,他自己随后亦出厅迎候。

  不一会,亲兵便引领一位老人进来,白胡白发,模样十分玄奇。

  曹操对奇人异士素来十分感兴趣,因此他一见白发白胡老人,便快步迎了上去,拱手道:“老人家贵姓?在下曹操诚心迎迓。”…白发白胡老人便是庞德公,当日袁绍、曹操入宫诛杀阉宦十常侍,庞德公便潜伏在宫中,于暗处与尊操有一面之缘,可惜并未细加审察。此时曹操与他相距不过三尺,,他凝神目注曹操一眼,心中不由一动。

  从曹操五官中的口鼻,庞德公脑际忽地忆起一樵夫夏侯海。眼前的曹操,他的口鼻轮廓,竟与夏候海有七分相似,同样是鼻笔挺,口形甚大,庞德公知道,世人的命格,有“口大食四方”之说,因此曹操与夏侯海似极有渊源,甚至是源出一脉,不过,为甚两者一姓夏侯,另一却姓曹呢?庞德公不由更感迷惑。

  庞德公决心要探究明白,便坦然的对曹操道:“老朽姓庞,来自荆州蚬山。”庞德公说时,突觉曹操眼神一闪,似感十分惊喜,但一闪即逝,却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表示。庞德公不由一怔,也忘了往下再说什么了。

  曹操微一沉吟,却忽然向庞德公俯身一揖,十分热诚的说:“原来是庞老先生。请,请庞老先生到书房叙话。”

  庞德公微微一笑,也不推辞,跟随曹操,欣然而去。进入书房,曹操亲手捧了一杯香茗,敬献庞德公道:“庞老先生从荆州蚬山远道而来,本该盛宴接待,但时值深夜,又加时局艰困,恰逢宵禁,无法为先生置办,只好以茶代酒也。”

  庞德公也不客气推辞,坐下接茶,呷了一口,又目注曹操一眼,这才忽地含笑道:“曹公子,老朽见了你,忽然想起一位故人,未知公子是否认识?”

  曹操正若有所思的默默出神,闻言不由微一震,忙道:“庞老先生所说的故人,未知是谁呢?”

  庞德公又呷一口茶,微笑一下,忽然低声而十分清晰的说:“我的故人姓夏侯名海,曹公子可认识?”

  曹操一听,又不由一震,但很快又镇静的笑道:“天下同名同姓之人甚多,简单一个名姓,又怎能说明什么?因此请问庞老先生,你这位故人,是在何时何处何事相识的呢?”

  庞德公见曹操心思十分缜密,显然极工于心计,不由微微一笑。庞德公的这一笑,含义十分复杂。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曹操不但身潜旺发龙气,且心智过人,确是领袖群臣匡扶汉室的人选,但另一方面,他又惊觉,曹操的心思十分绩密,以至滴水不漏,深沉至极,这种性格,若用于乱世平乱,不失为英雄,但若用于治国,则未免流于阴险,确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奸雄。

  庞德公心中虽然十分为难,但目下情势危急,也容不得他再深思熟虑。于是庞德公终于微叹口气,坦然道:“实不相瞒,我当日是在沛国谯郡一座叫龙山的峰上,受了蛇伤,幸遇一位年约五十的樵夫所救,樵夫复姓夏侯名海,如今与他已别数十载矣……”此时曹操忽然接口道:“庞老先生,后来又如何呢?”

  庞德公道:“我见夏候海年已五十,并无子嗣继后,恰好我又已于龙山北麓,发现了一座‘盘龙龙脉’,于是赠与夏侯海,助他移葬祖宗骨骸于龙山北麓。此事匆匆已过数十年,那夏侯海如无意外,必已有子有孙传宗接代了。曹公子听过这事么?”

  曹操听了,神色不由一阵激动,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冲口而出道:“曹操当然知道。”

  庞德公见状,微笑道:“那曹公子认识我的故人夏侯海么?”

  曹操又心神激动的猛一点头道:“曹操当然认识。虽然曹操并未见过。”

  庞德公不由微感惊奇,忙道:“为什么曹公子既说当然认识,却又说并未见过呢?”

  曹操此时蓦地站了起来,把书房的门牢牢的关上,退回来,挨近庞德公的座前,悄声道:“因为夏侯海便是曹操的嫡亲祖父埃”庞德公并不十分惊奇,因为他早已若有所判,他微一点头,亦轻声道:“既然如此,为甚公子姓曹,你的祖父却复姓夏侯呢?此中的因由来历,愿告知么?”

  曹操此时已断定庞德公是世人传为“天机隐侠”的一代高人,又知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寻他千百度,他却出现意外中,因此绝不敢怠慢,站起身来,亲手替庞德公再斟一杯香酩,又向他俯身深深一拜,道:“庞老先生,夏候家得有子孙传宗接代,全赖先生恩德所赐埃此事说来话长,且是我曹操家传之秘,但在庞老先生的慧眼之下,曹操不敢隐门。”

  当下,曹操把他父亲夏候嵩,儿时偶然救了大宦官曹腾生命,曹腾十分感激,且又无子,便收养夏侯嵩为义子,更改姓曹的往事,一一向庞德公细说。末了,曹操感慨的说:“我虽凭曹姓而责,但决不敢恋宗背祖。在我心底,仍视‘夏侯’为我的同宗。”

  此时庞德公亦不由怔了怔,他决计意料不到,他当日替夏候海堪点风水龙脉,原意只是助他延续子孙血脉,好替夏候家传宗接代,不料却发生如此奇变巧遇……夏侯家的血脉似断未断,似责非贵,夏候家当日的子孙血脉,却已变成曹氏一脉了。而且其第三代孙儿,意隐隐成了领袖群雄匡扶汉室的人眩至此,庞德公才猛然醒悟,当日复候海叩拜祖墓时,墓碑上的“夏候”二字竟然剥脱,隐隐化作另一字,似夏侯非夏侯、似曹非曹的惊人预兆,原来如此神妙。

  这一切,均非庞德公当日本意,但事势上演化如此,虽然淙大出庞德公的意料,他亦只能顺势而导行之了。这岂非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么?庞德公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句。

  此时,曹操又续道:“我父曹嵩,现仍健在,他曾亲口向我训示,说祖父当年临终,别的不说,只吩咐我父:莫忘荆州蚬山庞德公。因此在下一听先生来自荆州蚬山,又姓庞,便不敢大意怠慢了。可惜正逢目下时局艰困,未能为先生盛宴相待,尚请原谅。”

  庞德公见曹操并未因贵而恋宗,又甚有为汉室朝廷焦虑的意思,片刻的疑虑不由消退了几分,而且目下情势危急,也不容他深思熟虑,便含笑点头,表示领会曹操的心意,随即又肃然道:“曹公子,一切既已成定局,也就不必耿耿于怀,过于执着了。我深夜到访,其实另有要事与曹公子商量。”

  曹操深知庞德公有洞天彻地之能,对他所说的“要事”,自然不敢轻慢,连忙屏气凝神,郑重的道:“在下愿聆听先生教诲。”

  庞德公当下也不再犹豫,把目下的天机大势,向曹操略为喻示,然后道:“朝廷之变,汉室之危,你已亲眼目睹,无需我细说可。目下正需一位大智大勇之士,挺身而出,领袖群雄,匡扶汉室,此乃不世奇功,自然十分艰辛,甚至九死一生,且看谁有此智勇胆识了。”庞德公蓦地一顿,并没往下细说,注视曹操,十分留意他的反应。

  只见曹操沉吟不语,似在思忖什么,好一会,曹操才忽然站起,向庞德公俯身一揖,答非所闻的说了一句:“多谢先生教诲。”他一顿,却又立刻问道:“但请问先生,在下的运命如何,幸勿隐瞒,不吝赐告。”

  曹操说时,神色十分凝重,炯炯的盯着庞德公看,似乎他是否参与匡扶汉室的大业,便看庞德公如何判断了。

  庞德公见曹操如此注重自己的“运命”,似乎更重于匡扶汉室的大业,不由微微—怔,心中略一犹豫,暗道:眼前这夏侯一脉的子孙,到底是否领袖群雄匡扶汉室的最佳人选呢?

  就在此时,曹操的亲兵手呈一份书函,勿匆进报,原来是朝廷司徒大臣明日生辰,请曹操赴会。司徒大臣王允在书函中,虽然并没向曹操指明有要事商议,但显然绝非祝贺生辰如此简单,因为司徒王允,对汉室朝廷十分忠心,他之所以表面附和董卓,其实内心另有所图。

  亲兵道:“曹将军,司徒府的送函人仍在外面等候,等将军回复,明晚是否赴会?”

  曹操目注庞德公一眼,见他仍无什么表示,便沉声道:“你先去稳住司徒府来人,我是否赴会,待会才有决断,下去吧。”

  亲兵依言出去,先行稳住司徒府的送书函人去了。

  庞德公已知司徒王允,邀曹操赴会,必有所图,很有可能是商议如何对付董卓的大事,他不由问曹操道:“曹公子何以未能决定是否赴会?”

  曹操十分凝重的说:“自古有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又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奸贼势如巨焰,如日中天,若我不知自身运命,又如何谋定而后动呢?”

  庞德公见事势危急,也不待细思了,只好决然的道:“曹公子原乃夏侯一脉,已得祖宗盘龙脉荫庇,贵不可言,当有将相王侯之贵,曹公子又担心什么呢?”

  曹操一听,心中一动,但仍不放心,又连忙追问道:“既然然如此,那请问庞老先生,曹操的寿数又将如何?是否会夭折呢?”

  庞德公目注曹操一眼,道:“公子贵气起自命山林,乃得祖宗龙气之象也。又此紫色贵气直抵命宫‘金缕’位,牢盘不散。‘山’位紫贵旺发,乃主曹公子目下廿九之年;‘金缕’位乃主六十有六,既然贵气直达,且牢盘不散,公子的寿数据此该以自明了吧。”庞德公虽然没有明示,但已清楚预示,曹操贵气旺发于二十九岁,而终达于六十六岁,因此其寿数之断,已不言而喻。

  曹操一听,他心性聪慧,悟性亦高,略一沉吟,但豁然而悟,他先是微微怔住,似乎对“六十六”这岁数之终结点并不满足。但稍过一会,却又呵呵大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我的贵气既然可达六十六,比之苟且偷生,庸庸碌碌的长寿之人,不是强胜百倍吗?好,庞老先生,多谢教诲,我已决定了。”

 

第八章 紫气盘龙

 

  庞德公对曹操的心计虽然略有疑虑,但见他主意已决,依然甚感欣慰,含笑道:“曹公子决定了什么?”

  曹操毫不犹豫的说:“领袖群雄,匡扶汉室。”曹操一顿,见庞德公神色欣然,又连忙道:“此乃惊天之举,曹操不想孤掌难鸣,若庞老先生肯留在曹操身边,不时指点迷津,则必事半功倍矣。”

  庞德公见曹操竟有留他作幕僚谋士之意,不由呵呵笑道:“曹公子虽然一番盛意,但我着眼之处乃大机大势,决非一人一时一事,又怎可长留公子身边,我若能如此,早已直接参与诛凶,又何必专门夜谒公子你呢?”

  曹操想了想,暗道:庞德公有洞天彻地之能,他虽然身处朝廷之外,但对朝廷、宫帏之事却了如指掌,显见他出入朝廷禁宫如人无人之地,他的武功亦可见一斑,因此可以推断,他之所以不直接出手,是他知“天机不可违逆”也,而我欲留他在身边谋事,岂非缘木求鱼么?

  曹操心中转念,便打消留庞德公在身边的主意,但也仍心有不舍,转而向庞德公拜问道:“先生如神龙一现,曹操自知难以挽留。但曹操甚慕天下奇人异士,极欲招纳,以助我一臂之力,先生是否可不吝举荐?”

  庞德公一听,微笑道:“海纳百川方成其海,只要公子心胸如海阔,又何愁百川不来归附哉。我言已尽于此,一切请公子好自为之……”曹操见庞德公已有离去之意,心仍不舍,又忙道:“我与先生能再相逢么?”

  庞德公呵呵一笑道:“我与令祖一段故人情,数十年后竟能与其子孙见面,岂非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咫尺亦难逢吗?

  曹公子一切且随缘吧。”

  庞德公话音未落,他端坐椅上的身子亦不见移动,但见略微一晃,身如电光,竞射窗而出,眨眼不见。

  曹操目睹之下,深知此乃武功通玄的境界,决非妖人幻术,他不禁仰天叹道:“当今之世,有如此高人,若得其相助,只怕草野亦可成帝上之业也。”

  曹操忽地嘎然而止,他快步走出外堂,对司徒王允派来的家丁道:“请回去转知王司徒,就说明晚曹操必准时赴会。”

  第二天晚上,司徒王允果然摆下生日宴席,朝中的大臣多半赴会。曹操也果然准时赴宴,王允心情不喜不悲,然后便吩咐摆上酒菜,招待众赴会宾客。

  刚饮了几杯,王允忽然以袍袖掩面,放声大哭。众人惊间道:“王司徒生辰大喜之日,何故悲泣?”

  王允道:“实不相瞒,今日并非我的生日,欲邀请各位聚议同事,又恐董卓生疑,因此才用此借口罢了,董卓欺主弄权,汉室社稷朝夕难保,我想起高祖刘邦,当日诛秦灭楚,久历艰辛,才得大下,不料传至今日,竟丧于董卓之手,我辈竟无能保国安民,苟且偷生,因此忍不住哭泣。”

  众大臣闻言,触动心事,均大哭起来,一场生日喜宴,倒成了哭丧似的,一片愁云惨雾。

  曹操非但没哭,反而微微冷笑,状甚不屑。王允虽正领头哭着,但十分留意座中各人神情,见曹操神情,不由心中一凛,忙道:“曹将军为何不哭,难道不为汉室将倾而心伤?”

  曹操抚掌呵呵大笑,道:“满朝文武大臣,就从白天哭到黑夜,从黑夜哭到白天,便可以哭死董卓了么?”

  王允怒道:“曹将军祖宗亦是朝廷臣子,食汉室俸禄,如今国亡在即,不但不伤心,反而大笑什么?”

  曹操从容说道:“我并非笑什么,只是笑各位只顾痛哭,却不思妙计诛杀董卓而已,曹操虽力有不逮,却有意斩董卓人头,悬于都城楼上,以告慰天下臣民。”

  王允一听,连忙道:“请曹将军随我入内堂一叙。”

  进人内堂,王允问曹操道:“曹将军有何妙计,可杀董卓?”

  曹操道:“曹操近日巧与董卓周旋,正欲令董卓信任我,以便有所图,董卓如今已相信,因此曹操可以惜机接近。听说王司徒有七星宝刀一柄,十分有名,曹操打算以献刀为名,进入董卓府第,寻机杀他,若能杀此国贼,曹操死而无憾,只是王司徒舍得那柄宝刀么?”

  王允慨然道:“曹将军有此壮志,乃天下之大幸,王允便送上生命亦甘心,何况区区一一柄宝刀。”

  王允说罢,取出七星宝刀,捧给曹操,又亲手斟了一杯酒,双手向曹操敬上,以表谢意,曹操接酒,慨然道:“我诛杀董贼之心甚坚,若有异心,当如此杯。”说罢,曹操一饮而尽,又把酒杯扔在地上,摔得粉碎,王允见曹操意态坚毅,视死如归,不由十分感佩。

  曹操把七星宝刀藏好,与王允一道,重新出来饮酒,不一会,曹操便先行告退了。

  第二天,曹操先派人向董卓禀报,说一会儿会前来拜会。

  然后他才藏好宝刀,前往董卓的相府。来到相府,曹操问董卓的亲随道:“董丞相现在何处?”亲随已奉董卓的口喻,知曹操前来拜访,便毫不疑心,道:“曹将军,丞相正在府中小阁等你晋见,你快去吧。”

  曹操暗中咬了咬牙,从容而进。他上了小阁,只见董卓坐在床上,义子吕布在他身边侍立。曹操一见,心中不由一凛,暗道:吕布神技惊人,有他在此,如何下手?便连忙上前,以下属之礼,向董卓参拜。

  董卓甚喜,问曹操道:“曹将军为何迟到?”

  曹操心中又一凛,忙俯身道:“未将之马弱劣,因此来得迟了。”

  董卓便扭头对吕布道:“我有西凉进贡的好马,布儿已得赤兔,且去替曹将军拣选一匹吧。”吕布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曹操见状,心中暗喜心道:合该董贼死期至矣!但见董卓仍坐在床上,知他神力惊人,一刀杀他不死,便再无机会,只好暂时按兵不动。

  又过了一会,董卓身躯肥胖,坐下不多久,便倒在床上侧身而卧,面向床内,背对曹操。

  曹操心口又暗道:“天意注定董贼必死无疑了。”他连忙从怀中摸出七星宝刀,正欲向董卓的背颈部狠狠刺下。

  不料董卓面对床内,床内恰好有一面衣镜,董卓从镜中突见曹操在他身后拔刀,疾速转身,喝问道:“你拔刀打算干什么?”

  恰就于此时,吕布已牵马至阁外,曹操心中大骇,慌忙向下一跪,双手捧刀,向董卓道:“未将近得一口宝刀,欲献给丞相。”

  董卓接过,见此刀长尺许,上有七星嵌镶,十分锋利,果然是一柄宝刀,心中一喜,便没再追问,把刀递给吕布。吕布即带曹操出阁外看马,曹操向董卓致谢,又连忙道:“请允未将试骑看看。”董卓笑道:“识马之人,自然要亲自试骑也。”于是吩咐替曹操备好鞍辔。

  曹操牵马,缓缓走出相府,翻身跃上马背,向前驰出数十丈,见四下无人留意,即扬鞭策马,一溜烟似的飞驰而去。

  曹操刚才的神态,不料已落人吕布的眼中,他对董卓道:“刚才曹操似怀不轨,见父帅发觉,才推说献刀,以掩饰其奸.”董卓不由醒悟道:“布儿所言不错,我也有所怀疑也。”

  此时李懦进来,董卓便告诉他刚才曹操之事,李儒沉吟道:“曹操生父曹嵩,告老还乡,现居谯郡,曹操本人无家室在京都,单身独居校尉府中,如今可差人前去传召,他若奉召前来,便非心怀不轨,确实是献刀,若他不敢前来,则必心虚,便是欲行刺丞相了。”

  董卓点头道:“此计甚妙,立可试出曹操的真面目矣!来人,即去校尉府传召曹操前来见我。”

  董卓的四名亲随,领命前去传召曹操,去了许久,回来报说:“曹操并没返回校尉府,而是飞马直奔东门,守城门官兵查问,曹操回说,奉丞相之命,出城有急事,然后即纵马飞驰而去。”

  李儒道:“如此,便足证曹操作贼心虚,行刺不遂,逃亡而去。

  董卓大怒道:“我待他不薄,反欲谋害我么?”

  李儒又进言道:“此事绝非曹操一人之计,必有同党,只需捉住曹操,详审之下,不难揭破。”

  董卓于是立刻下令,发通缉令到各州郡县,上绘曹操面貌和身形,但能捉擒曹操来献,赏赐黄金千两,官封万户侯,若有窝藏者,与曹操同罪论处。

  董卓此时挟天子以今天下,他以朝廷丞相的身分,发令地方,通缉曹操,曹操立刻成了天下无处容身的通缉犯了。

  曹操此时的处境,竟与刘备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刘备犯的是打小小督邮的罪,而曹操所犯的,却是欲谋杀丞相董卓的弥天死罪。而且,直到此时,刘备尚仅是一位寂寂无名的乡间小吏,而曹操却已经是身任朝廷校尉的武将,因此两者的背景极不相同,而同样的遭遇处境,后果亦极不相同,刘备和曹操两人运命的差异,于天机大势的演进中的结果亦各有奇通,其中的玄妙,的确十分神奇。

  当日曹操自逃出京都洛阳之后,便向东南方的谯郡一路亡命飞奔而去,幸而他所骑的是西凉名马,日行数百里不知疲劳,因此不到半日工夫,曹操便驰抵远离京城洛阳三百里的中牟县城了。

  谯郡是曹操的故乡,他的生父曹嵩,此时已告老返乡,在谯郡定居,曹操此时唯一可以隐身的,只有谯郡而已,但谯郡远在中牟县城东南数百里,而欲奔谯郡,中牟县穿城大道是必经之路。曹操虽然明知凶险,但仍自忖自己马快神速,朝廷通缉他的榜文采必可以抢在他前面赶到。因此只好拼着胆子,硬着头皮向县城门走去。

  不料守城的官兵向曹操略一审视,便不容分说,把曹操绑了,押着去见中牟县县令。

  县令问曹操是谁?曹操道:“我是—名客商,复姓皇甫,今偶经此地,为何捉我?”

  县令仔细审视曹操一会,沉吟半响,方道:“你身分甚有可疑,且收押在监,明日再审问清楚便了。”

  军士领命,把曹操收押入监牢。曹操在监中自忖今番凶多吉少,且又饥又渴,心中不由大骂县令这狗奴才。

  到了半夜,忽然有军士进来,把曹操押去县衙内堂。那位中牟县县令,已安坐守候,他见曹操押到,便挥手摒退左右,直到曹操面前,悄声道:“曹操,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朝廷钦犯,竟敢自称客商,招摇过市,不怕把你押上朝泛斩头么?”

  曹操不由吃了一惊,道:“你怎认得?断认我是曹操?”

  县令微笑道:“我早年于洛阳求官,曾见过你一面,自然知道你便是朝廷已发榜文通缉的曹操。”

  曹操一听,知事已败露,自忖必死无疑,便不再与县令答话,默然不语,县令却又问道:“我听说董丞相待你不薄,你为甚反而欲加谋害?惹祸上身?”

  曹操被县令弄得十分烦躁,怒道:“你这只燕雀,怎知我鸿鹄之志?我既被擒,已知必死。快解我上京领赏去吧,罗嗦什么?”

  县令道:“你别轻视我是小小县令,我亦素怀大志,只是未遇明主而已。”

  曹操见县令有商量余地,便慨然道:“我便是欲谋刺董卓的曹操不错。因我祖宗世食汉室俸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有什么不同?我之所以与董卓周旋,不过欲趁机杀贼,为国除害,如今事竟不成,乃天不助我也。”

  县令道:“曹公此行,打算逃往何处呢?”

  曹操道:“我非逃也。我打算先归故乡,举义兵,发檄文,号召天下英雄与我共襄讨伐董卓,乃我未了之愿也。”曹操此时把心一横,神态十分慷慨激昂。

  这县令听了,沉吟不语。一会后,忽地走上前去,亲手替曹操松绑,扶上座椅,倒身便拜,道:“曹公真乃当世救国教民之英雄啊?”

  曹操不敢轻慢,亦回拜县令,道:“请问县令贵姓,乡籍何处?”

  县令坦然道:“我姓陈名宫,字公台,母亲妻小,均在东郡,曹公乃忠义之土,我打算弃官不做,跟随曹公逃亡去也。”

  曹操大喜,连忙向陈宫致谢。两人又商定了逃亡的方法及路径。

  当晚夜深时分,陈宫即收拾他在任内的一笔银两,与曹操各自化装易容,佩了剑器,潜出城外,两人乘马飞奔,一路向东南奔驰,直奔曹操的故乡谯郡。

  奔行了三日后,这天黄昏时分,两人抵达河南的成臬乡郊。曹操扬鞭向树林深处一指道:“此地有一名士,姓吕名伯屠,是父亲的结义兄弟,先去投宿一宵,趁便打探一下我家消息,你以为如何?”

  陈宫道:“如此甚好。”

  于是二人策马入林,至一座庄园门前下马,入见吕伯屠。

  三人寒暄几句,吕伯屠即向曹操悄声道:“我闻朝廷已发下榜文,通缉你呢。你父已避居陈留县去了,你为什么还到此自投罗网?”

  曹操把陈宫弃宫私放他的事说了,道:“若非陈县令仗义相救,曹操只怕早已粉身碎骨了。”

  吕伯屠十分感佩,向陈宫致谢道:“曹操乃我小侄,若非陈县令,曹氏必遭灭门之祸了。请安心住宿一宵,明日再上路不迟。”

  吕伯屠说罢,即站起来,步入内堂。许久,又走出来,对曹操道:“老夫家中无好酒待客,十分过意不去,请贤侄与陈县令稍候,老夫前去西村买酒。”吕伯屠说罢,神色匆匆的骑上驴子,一路出去了。

  曹操与陈宫在外堂枯坐,等候了好会,吕伯屠尚未转回,曹操心中牵挂父亲曹嵩的安危,不禁有点坐立不安。就在此时,庄内后园牛忽然传来一阵磨刀霍霍的声音,于深夜中十分刺耳,曹操神色一凛,对陈宫道:“吕伯屠并非曹操至亲,他行迹可疑,待我前去查探一下。”陈宫亦感怀疑,于是二人悄悄抵达庄后园。

  只听有人悄语道:“先将其绑了,再杀,便省力多了,不然大费周章。”

  曹操一听,脸色骤变,恶从心起,恨恨的道:“果然如此,若我不抢先下手,必死无葬身之地。”陈宫一听,亦感惊惶。

  于是二人拔剑闯入庄后园、内堂,不分男女,见人便杀,一连杀死八人。二人杀到厨房,突见有一头生猪,四蹄被绑,准备宰杀的模样。陈宫一见,惊道:“曹公疑心太重了。他们说绑而杀之,原来是指宰猪埃如今误杀好人,如何是好?”

  曹操不答,催促陈宫出庄,策马飞奔。二人奔行了约莫二里路,忽见前面转出一人一驴,原来是吕伯屠,驴子的脖上挂了二瓶酒,他自己则手挽一筐果菜。吕伯屠乍见曹操,便急忙道:“贤侄与陈县令为何勿勿离开呢?”

  曹操沉声道:“有罪在身之人,不便久留。”

  吕伯屠道:“我已吩咐家人宰猪设宴款待两位,两位为甚连一宿亦不肯留下呢?快随我返敝庄去吧。”

  曹操默然不语,策马便走。留下吕伯屠又惊又奇,在后愕然相望。曹操走了十数丈远,忽然猛一咬牙,拨转马头,拔出宝剑,向吕伯屠奔来,吕伯屠见曹操转回,心中正感高兴,曹操忽然沉喝一声道:“来者何人?”吕伯屠回身一望时,曹操已手起剑落,把吕伯屠斩杀,倒地驴子下面,鲜血淋漓,十分恐怖。

  陈宫见状,不由大惊道:“刚才已误杀多人,如今又明知故犯,连结义伯父亦故意杀了吗?”

  曹操解释道:“伯屠家人,五子三妇旨已被我们杀死,虽是误杀,但不杀也杀了,也不能令其复生。如今伯屠若活着回去,见家人被杀,必知乃我们所为,他愤恨之下,必报官追缉我们,我等还有路可逃吗?故此不得不杀他灭口。”

  陈宫依然余怒未息,恨道:“但无论如何,明知他无辜而杀之,总是存心不仁也。”

  曹操此时心烦意乱,见陈宫唠叨不休,不由亦怒道:“我得遇天机侠隐,知我可至六十六大贵之运,又知我乃目下领袖群雄,举义讨贼,匡扶汉室、拯救万民的唯一人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重任在身,只好处处小心提防,宁可我负天下人,而不可天下人负我。”

  陈宫见曹操一派大义凛然的模样,也不知他是真是假,只好沉默不语,但心中到底为吕伯屠一家被杀的事愧疚不已。

  两人夜行数里,走到一处客店,进去投宿,喂饱马后,曹操便对陈宫道:“我心烦意乱,遇事必过于敏感,这守夜值更人事,便有劳你担任了。”说解即先去安睡。

  陈宫负责守夜,到了半夜,陈宫心想:“我以为曹操是仁义之人,不料是豺狼心性,若留他在饥上,必为后患。”便拔出佩剑,欲杀曹操。

  不料就在此时,陈宫突见,在曹操的周身上下,浮起一团紫气,形似盘龙、把他的身躯浑身罩住,十分怪异。

  陈宫不由又惊又奇,暗道:“曹操真如他自己所称,可至六十六大贵之命,且是领袖群雄、匡扶汉室的唯一人选吗?

  不然为什么几番凶危,均死里逃生?陈宫心中思忖,便杀不下手了,无奈自叹道:“我为汉室朝廷弃官救他至此,若此时杀他,岂非有负于汉室朝廷吗?罢了,他虽不仁,我不能不义,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他分开便是了。”

  陈宫主意已定,便悄悄离开客店,牵出马来,乘夜投奔他的故乡东郡去了。

  曹操一觉睡醒,不见了陈宫,知他已悄然离去,心中暗道:陈宫恨我错杀多人,必认为我心术不仁,不肯再跟随于我,他又可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道理呢?解了,就随他去吧,此地也不可久留,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曹操于是连忙一跃而起,摸出客店,乘马连夜奔驰,赶往他生父所在的陈留县。

  曹操驰抵陈留,见了他父亲曹嵩,曹操把朝廷危急之势告诉了父亲。曹嵩才知儿子有领袖群雄、匡扶汉室的雄心壮志,心中又惊又感欣慰,他忙问曹操道:“阿瞒。今你被朝廷通缉,天下难以容身,你有何打算?”

  曹操道:“目下唯有破釜沉舟,挺身一战也。请父亲献出家财,召募义兵,以图壮举。”

  曹嵩道:“我的资产不多,恐怕难成大事,但我有一友,乃此地孝廉,姓卫名弘,此人家财百万,且仗义疏财,若得他相助,大事成矣。”

  曹操大喜,于是摆下酒宴,邀请卫弘赴会。席间,曹操向卫弘道:“如今汉室将倾,天下危在旦夕矣。董卓欺君害民,天下切齿,只需有一人振臂而呼,讨伐国贼必成燎原之势也。

  曹操欲作此振臂人,可惜力量微弱,未足成事,卫公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卫弘一听,竟不假思索,便立刻道:“董卓之祸,我早有所闻,若能为国除此恶贼,卫某万死不辞。”曹操不由大喜。

  很快,曹操便向天下发了一檄文,以曹家世袭的都亭候身分,加上曹操自己的“典军校尉”朝廷职位,力陈董卓祸国殃民,号召天下英雄义士群起而攻之。另一方面,又在卫弘庄中竖起忠义大旗,向四乡各县召募义兵。短短数月之间,投奔者已不下数百。

  当中包括在山西平阳的乐进,在山东山阳巨鹿的李典等人,均颇有名望,曹操并且任乐进、李典二人为帐前幕僚。

  过了两日,有一位叫夏侯淳的壮汉,带着一千往丁前来投奔。细问之下,曹操得知原来是他祖父夏侯海的兄弟之孙,亦即曹操的同宗兄弟,夏候淳武艺精湛,十四岁即学武拜师,学得一身本领。后来有人辱骂他的师父,夏侯淳将此人杀了,与同族兄弟夏侯渊一齐率庄丁前来投效曹操。曹操不由大喜过望。

  喜事接踵而来,不出二日,又有同姓兄弟曹洪、曹仁二人,率一千兵勇前来投奔。二人武艺精通,更晓兵数千,声势大壮,卫弘又尽出家财,置办盔甲器械施旗粮草马匹,一支曹家军队很快便装备起来了。

  此时,曹操才忽然忆起天机隐侠——庞德公给他的临别赠言:“海纳百川之成其海,只要公子心胸如海,又何愁百川不来归附哉?”曹操心中不由十分感慨,暗道:我当日错杀吕伯屠一家,虽为势所逼,但亦是心胸不够阔,疑心太重之故,才白白失去陈宫这一位人才……可惜,可惜……心中感慨叹息不已。也因此在一段时间内,曹操极力抑制自己的多疑心性,虚怀待人,广纳人才,为他的大业打下扎实的基础。

 

第九章 方天画戟

 

  当日,董卓于朝中按剑逼朝中大臣废立汉帝,司隶校尉袁绍曾毅然挺身而出表示反对,几乎被董卓杀害,袁绍一怒之上,于宫门挂印弃官而去,袁绍返回故乡河南的汝阳,之后又前去他袁家势力最大的地域——冀州,出任董卓为收买他而封的渤海守之职。

  袁绍在勃海,秘密招兵买马,很快便建立起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成为袁绍与天下英雄争锋竞逐的本钱。他的胞弟袁术,原本任朝廷的虎贲中郎将,见其兄出逃,亦逃亡到河南的南阳地区,招兵聚众,经过一番励精图治的整顿,终于成了当地的土霸王。

  袁绍心中极恨董卓,因此接到曹操所发的讨伐董卓檄文,便聚集旗下文武将官,统带大军三万,离开渤海大营,前来与曹操会合。

  袁绍大军抵达陈留(在河南汗封地区陈留县),曹操当日便与袁绍会面。两人曾于朝廷共事,又一同1宫诛杀宦官,志趣相投,谈笑甚欢。而且两人均受董卓逼害,对董卓同仇敌忾,因此二人很快便商妥,共发讨伐董卓檄文,号召天下各州郡地方统帅,出兵会盟,共同讨伐董卓。很快,讨伐董卓的檄文,便向各州郡发下去了。

  这一篇讨伐董卓的檄文大意道:“今绍、操等以大义告示天下:董卓欺骗天地,拭君灭国,淫乱宫廷,残害生灵,恶如豺狼,罪行滔天!我等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志扫清华夏,剿除群凶。望各地响应,各举义兵,共讨国贼,扶持王室,拯救黎民,安抚百姓。檄文到日,请即奉行兴兵。”

  讨伐董卓的檄文,说得大义凛然,令人振奋。各地州郡豪杰纷纷响应。

  第一路诸侯,是袁绍之弟,南阳大守(河南南阳地区)袁术,统兵二万,前来会合。

  第二路诸侯是冀州刺史(河北南部、山西东南部地区)韩馥,带兵一万,前来会盟。

  第三路是颖州刺史(河南南部、安稳北部)孔由。统兵一万,开赴陈留。

  第四路是充州刺史(北部、山东西南部)刘岱,统兵一万五千,前来响应。

  第五路是河内太守(即河南腹地)王匡统兵一万,响应讨伐董卓。

  第六路是曹操军所在地的陈留太守张邈,派兵加入曹操的军队。

  第七路是东郡太守(今河南淮阳地区)乔瑁,兵力有一万。

  第八路是山阳太守(山东省金乡县一带地区)袁遗,带兵一万,前来会盟。

  第九路是济北郡相(相当于太守,今山东济水以北地区)鲍信,领兵一万,前来会盟。

  第十路是北海太守(山东省昌乐县一带)孔融,统兵一万五千,向陈留开发。

  第十一路是广陵太守(江苏省江都县地区)张超,统兵一万,前来会盟。

  第十二路是徐州刺史(山东省郯城县一带)陶廉,统兵一万会盟。

  第十三路是西凉太守(甘肃省西北部敦煌、酒泉一带,亦即董卓的起家之地)马腾,统一万五千西凉兵前来助阵。

  第十四路是北平太守(河北、北京一带)公孙瓒,统兵一万五千,南下会盟。

  第十五路是上党太守(山西省东南部衷治县一带)张扬,统兵一万,西行会盟。

  第十六路是长沙太守(湖南长沙地区)孙坚,率兵一万五千,前来助阵。

  上述十六路大军,皆应召而来,向陈留、洛阳一带进发,前来会盟。加上袁绍、曹操的二路,共计十八路诸侯,总兵力达三十万,前来陈留会盟,讨伐董卓,声势十分浩大,而上述十八路诸侯,也就是日后逐鹿中原的十八路英雄好汉了,因此详列于前,往下自有详细叙述。

  十六路诸侯豪杰,分东、南、西、北四路,向洛阳都城方向进发,其中北平太守公孙瓒,曾与刘备同拜学于卢植处,和刘备情同兄弟。公孙瓒喜穿一身白战袍,骑白色骏马,北平又属“辽西”,因此当时人称公孙瓒为“辽西白马将军”。他统兵一万五千人,一路南下,路经德州平原(今山东省陵县)地域时,忽遇上一位故人。

  公孙瓒在白马上远远望见,在桑树林中,闪出一面黄旗,却仅得数骑,驰奔而出。公孙瓒仔细一看,原来来人竟是昔日的同窗好友刘备,刘备身边还有两名英伟大汉,三五随从。

  那二名英伟大汉,自然便是关羽和张飞,但公孙瓒离开涿县已久,根本不认识关、张二人。

  公孙瓒见是刘备,十分高兴,连忙问道:“贤弟为何在此出现?”刘备长叹一声道:“小弟逃难,在此地隐身。闻公孙兄大军至此,特来迎候。”

  公孙瓒伸手一指关羽、张飞二人,道:“这两位壮士是什么人?”

  刘备道:“乃小弟之结义兄弟关羽、张飞也。”

  公孙瓒喜道:“闻说贤弟破黄巾贼时,有义弟二人,出力不少,便是这两位壮士么?”

  刘备道:“的确如此。”

  公孙瓒十分欣赏,问道:“他二人现居什么职位?”

  刘备道:“乃布衣草民之身。”

  公孙瓒叹道:“如此真可谓埋没英雄也!如今董卓作乱,天下诸侯皆前去讨伐,贤弟何不带同关、张二位壮士,一同前去;为匡扶汉室出力,亦可趁此机会建功立业,你以为如何?”

  刘备忙道:“天下英雄有此壮举,刘备岂敢落后?愿一同前去。”公孙瓒大喜。

  此时张飞在刘备身后,恨恨的对关羽道:“当日若允许我一枪刺杀董卓老贼,又何来今日之祸乱也。”

  关羽忙悄声劝解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事已至此,抱怨无益,还是放开心怀,跟随兄长一道前去杀贼吧。”张飞这才不再发狠。

  当下刘备率关羽、张飞二人,投入公孙瓒的辽西大军,一同开赴陈留,曹操派人迎候。

  此时各路诸侯陆续赶到,各自安营下寨,三十万大军,分布了近三百余里地方。各路大军的首脑,均前来曹操的大营相会。曹操下令宰牛杀猪,盛宴款待各路诸侯,趁机商议进军讨伐董卓之策。

  河内太守王匡首先进言道:“我等既以匡扶汉室为大义,彼此同心,何不推立盟主,以定约束机制,再行进兵讨贼呢?”

  众诸侯一听,皆同声附和,但谁当盟主,各路诸侯却各有心计,谁也不愿抢先表态。

  曹操见状,心中不由一凛,暗道:眼见各路诸侯表面前来加盟,但心中却各怀算计,若彼此异心,讨伐董卓大事岂非未战先溃败吗?那天机隐侠虽然暗示我曹操是领袖群雄、匡扶汉室的人选,但我兵力只得五千,各路诸侯以我兵力最弱,他们又岂会服我调遣?按目下情势,唯有抢先推出一位强者,先慑服群雄了。

  曹操心中转念,便决然的进言道:“依曹操之见,袁绍乃四世公之后,兵强马壮,乃各路诸侯之首,理当出任盟主,以领袖群雄也。”

  袁绍一听曹操提议,心中不由暗喜,但口中却连声道:“袁绍不敢当!不敢当。”

  各路诸侯均知袁绍统带三万大军前来,加上他胞弟袁术的二万大军,兵力强大,就算心有不甘,亦不敢公开反对,自招祸端,于是均异口齐声道:“盟主之位,果然非袁绍公莫属。”

  袁绍这才按剑而起,慨然道:“既蒙天下各路英雄错爱,袁绍便勉为其难,暂摄盟主之位吧。”

  第二天,袁绍下令筑高台三层,遍列五方旗帜,正中竖起一面金斧帅旗,帅旗下面是一张大师椅,案前摆列兵符将樱各路诸侯请袁绍上台会盟。于是袁绍整衣佩剑,慨然登台,率领众诸侯焚香拜告天地,宣读盟会之文。

  盟文道:汉室不幸,朝政失主,贼臣董卓,趁机作乱,祸加天子,残虐百姓。我们担忧社稷沦亡,因此纠集义兵,共赴国难。凡会盟者,齐心合力,以尽臣责,决无异志。有违此盟,当即命丧,绝子绝孙。皇天后土,祖宗英灵,共鉴我们心迹。

  读罢盟文,袁绍即率领群雄,滴血于酒,各人饮血酒作誓。此时众诸侯慷慨激昂,热泪盈眶,十分振奋。

  饮血酒誓盟已毕,众诸侯依同心合力扶持盟主之意,扶袁绍下坛,竖上帅旗帅帐,端然而坐。下面各排两行酒宴,众诸侯依本身朝廷所封的原官职爵位排列而坐。酒宴开始,众诸侯轮番痛饮。

  酒宴后,便是盟主行令的时间,曹操进言道:“今日既然已推立盟主,应听从盟主差遣,共同匡扶国家,切勿以力量强弱而推搪抗令。”

  袁绍于是以盟主的身分发话道:“袁绍既蒙各位推为盟主,虽然力有不逮,但亦决尽力而为,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国有刑律,军有军规,务须遵守,均勿违逆。”

  众诸侯均齐声道:“我等诸候盟主军令。”

  袁绍也再不客气,肃然的下令道:“我弟袁术,素有后军调度之才,当总管三军粮草,保障各军供给,不得遗缺。”

  袁术站起,道:“未将袁木听令。”

  袁绍又道:“现需一先锋将领,先行直闯洛阳汜水关,向董卓挑战,其余各军紧守阵地险要,以作接应。”

  袁绍话音刚落,长沙太守孙坚便一跃而起,请缨道:“未将孙坚,愿为先锋前部,誓破董贼。”

  袁绍微笑道:“孙将军勇猛刚烈,正合先锋重任,今便令你为盟军先锋,直扑汜水关,向董卓军挑战,以振我军威。”

  孙坚道:“未将领令。”

  第二天一早,孙坚即率领本部兵马一万五千人,向洛阳汜水关杀奔而去。

  守关官兵,立刻飞马向洛阳丞相府董卓禀报告急。董卓自作半个皇帝以来,每日饮酒作乐,早已不思征战,闻李儒来报军情,不由又惊又急,连忙聚集将士商议。

  被董卓加封为温侯的吕布,急于向董卓请功,便首先挺身而出,道:“义父放心,关外诸侯,皆乌合之众,我视之如草芥矣!愿领精兵三万,出关尽斩从诸侯首级,悬于都城,以示惩诫。”

  董卓闻吕布的豪言壮语,不由大喜,抚掌大笑道:“我有布儿押阵,大可高枕无优也。”

  此时,吕布身后,又有一将领站出,高声叫道:“杀鸡焉用牛刀也!不必温侯亲自出马,未将斩诸侯首级,亦如探囊取物。”

  董卓一看,此将身长九尺,生得虎背熊腰,豹头猿臂,是关西人华雄。不由又喜道:“好!好!众将士同心合力,诸侯之军必败也!我封你为骁骑校尉,领兵五万,随同李肃、胡轸、赵岑三人赶赴汜水关迎敌。”

  当下华雄率军五万,驰赴汜水关,亮出西凉董卓军旗号,迎战诸侯。

  此时盟军先锋大将孙坚大军尚未抵达汜水关。济北太守鲍信的营地距汜水关最近,他恐怕被孙坚抢了破关头功,便暗中派其弟鲍忠,率领马步军三千人,走捷径直闯汜水关下,向关上董卓西凉军挑战。

  华雄见状大怒,亲率五万精骑,飞驰出关,势如电闪,向鲍忠大喝一声道:“贼将受死。”鲍忠胆怯,正欲急退,不料华雄神勇,西凉战马又快,走避不及,被华雄挥刀一劈,鲍忠登时被斩于马下。鲍忠所率三千兵将,几乎全军覆没。

  华雄差人持鲍忠的人头向董卓告捷,董卓大喜,特将华雄由原先的骁将校尉晋封为都督将军。

  稍后,孙坚才率军赶抵关下。孙坚麾下有四将,分别是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各使蛇矛、铁鞭、大刀、双刀作兵器。

  孙坚则穿挂深灰银盔甲,头戴赤色头巾,手执一柄利刀。

  孙坚率四将领先直闯关下,指着关上大骂道:“你等助贼作恶匹夫,我盟军大军杀到,还不早早献关投降?”

  华雄见孙坚骁勇,不敢贸然出战,便差副将胡轸带兵五千,先行出关迎战试探虚实。

  孙坚麾下大将程普一见胡轸出门,也不打话,飞马挺矛,直取胡轸。两人斗了三个回合,程普骁勇,蛇矛一挺,震脱胡轸手中的银枪,直刺胡轸咽喉,把胡轸挑于马下。孙坚马鞭一挥,大军冲杀过去,欲强行抢关。关上箭矢如雨射下,孙坚军士纷纷中箭倒地,孙坚只好下令先行退军,回至粱东村驻札下来,一面差人向袁绍盟主报捷,一面向后军统领袁术催发粮草。

  后军统领袁术,自恃是盟主胞弟,加盟以来,便不把诸侯放在眼内,他为人又忌心奇重,因此他处置后军粮草,全凭私人喜恶,根本不理会军情所需。袁术与孙坚素来便无交往,毫无交情,因此他接到孙坚催发粮草的告急文告,根本就不以为意。

  他帐下的谋士对袁术道:“孙坚乃江东的一头猛虎,若被他攻陷洛阳,杀了董卓,必效法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岂非除掉一头狼,又闯来一只虎么?”

  袁木不由吃了一惊,深以为然,忙道:“既然如此,要如何防范呢?”

  谋士微笑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孙坚有勇无谋,只知勇闯,不顾后路,自以为必马到功成,怎料受挫被逼顿驻梁东村,如今只需不发粮草于他,他孙坚军便必定溃散了。”

  袁术道:“虽然如此,但若我不拨粮草,胞兄袁绍怪罪下来,却又如何?”

  谋士呵呵笑道:“从诸侯中,以盟主袁绍之军力最强,他一心的着眼点便是如何保障他军中的粮草,这是他委主公你为后军,统领粮草之用意啊,其余诸侯之需,他只会勉强应付,决不会养虎为患也。”

  袁术一听,抚掌大笑道:“你所言甚是,我就暂缓发拨粮草予孙坚便了。”

  被逼于汜水关十里外屯驻的孙坚军,因所带粮草甚少,袁术拒拔救援,军中很快便陷入缺粮的局面,军中缺粮,使得兵将未战先乱作一团。

  孙坚军中的情形,早有探子报人汜水关上的华雄。谋士李肃对华雄道:“孙坚军缺粮,军心必乱,正好趁机破之。今夜由我率一军,从小路下关,直冲孙坚后寨,将军再攻其前寨,必可生擒孙坚。”

  华雄欣然同意,随即传令军士饱餐一顿,准备夜袭孙坚大营。

  当晚月皎风清,极宜偷袭。华雄率军从正面赶到,向孙坚的前寨喊杀而进。孙坚闻报,慌忙披甲上马,杀出寨外,迎着华雄,狠斗起来。

  就在此时,李肃军也摸到孙坚后寨,放起火来,孙坚军登时大乱,各将只能各自接战,不能互相照应。孙坚的四员大将中,只有祖茂拼死杀到孙坚身边,保护他突围而出。

  孙坚刚突出重围,后面华雄已率军杀到,孙坚大怒,取出强弓,连发两箭,均被华雄避开,再放第三支箭时,用力过猛,竟连强弓也折断了,只好抛下断弓,拨马向前飞奔,华雄紧追不放,箭矢认准孙坚,如雨般射来。

  祖茂慌忙道:“主公头上赤巾大过显眼,贼兵均认准而射,请主公把赤巾与我交换,主公先行突围而出。”孙坚尤奈,只好与祖茂把头巾交换了,分开两路突围。

  华雄军果然只向戴红头巾的人这面紧追不放,孙坚因此得从小路逃脱。

  祖茂戴了孙坚的红头巾,被华雄穷追不舍,他知无法走脱,便把红头巾脱下,挂在一根烧焦了的树枝上,他自己入林中潜伏。

  华雄赶到,远远用箭向红头巾疾射,祖茂趁机从林后杀出,舞起双刀,直取华雄。华雄神勇,并不走避,待祖茂杀至,大喝一声,慑人心魄,祖茂已十分疲困,不由手足一软,被华雄大刀一挥,砍为两截。

  杀到天明华雄才领军退回关上。这一回孙坚折军近一半,军中粮草又缺,无奈只好先行后退三十哩,勉强停驻下来。不久程普、黄盖、韩当三员大将,各率小队残兵赶抵孙坚营中,孙坚知祖茂被杀,十分感伤,只好派人飞马向袁绍求援。

  袁绍接报,不由大吃一惊,暗道董卓果然厉害,他连忙召集众诸侯紧急商议。众诸侯均赶到了,只有辽西白马将军公孙瓒来得最迟。袁绍也无暇理会,请公孙瓒入帐坐下商议。

  袁绍道:“日前鲍将军之弟不听差遣,擅自进兵,被杀丧命,折我锐气。如今,孙将军又败于华雄手下,今我军心受挫,如何是好?”

  众诸侯一听,眼见连孙坚也败于华雄之手,各人均先自胆怯,谁也不敢出言请战,大营帐中一片死寂。

  袁绍大急,向座中各人扫视,忽见公孙瓒背后挺立之人,容貌奇特,似在暗中微微冷笑。袁绍心中微怒,间公孙瓒道:“公孙将军背后所立何人?”

  公孙瓒一听,心中不由一凛,原来他背后所立之人,正是刘备、关羽、张飞,因是布衣之身,不能列席与众诸侯同座,只能作为公孙瓒的侍从,在他后面侍立。公孙瓒知袁绍心高气傲,似有怪罪自己让闲人进帐之意,忙道:“盟主,他是我的同窗兄弟,平原人刘备。”

  此时,距公孙瓒不远处的曹操,忽地发话道:“他莫非是建有破黄巾军战功的刘玄德么?”

  公孙瓒道:“不错,正是刘玄德也。”说罢,又连忙对身后的刘备道:“贤弟,怏上前拜见盟主。”

  刘备无奈,只好站出来,向袁绍拜见,公孙瓒乘机将刘备是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的来历,向袁绍说知,袁绍才道:“既然是汉室宗亲,可以赐座。”

  刘备道:“备乃布衣之身,不敢与列位将军诸侯并席列座。”

  袁绍笑道:“我非看在你的官爵,是看在你是帝室后裔的分上,才赐座于你,客气什么。”

  刘备见袁绍神色不快,只好依言坐于未席,关羽、张飞便改站在他背后侍立。

  就在此时,探子入营,向袁绍报道:“华雄率铁骑大军数万,用长杆挑着孙将军的红头巾,直扑大营而来。”

  袁绍吃惊道:“华雄骁勇,谁敢应战?”

  袁木因粮草之事,担心被袁绍追究,此时连忙示意他背后的大将俞涉出战,若能斩了袁绍,便建了大功,一切安然无恙了,俞涉一步跨出,大声道:“未将愿往迎战贼将。”

  袁绍见是其弟袁术的将领,甚喜,便欣然下令俞涉军迎战华雄。

  但不到一会,探子来报,说俞涉与华雄交战,不到三个回合,便被华雄一刀斩于马下,众诸侯均感惊惶。

  此时,冀州刺史韩馥道:“我有大将潘凤,可斩华雄首级。”袁绍一听,便令潘风出战,潘风手执大斧,上马而去。

  潘凤出去迎战,又一会后,探子来报:“潘凤将军又被华雄斩了。”

  众诸侯均相视失色,再也不敢作声,袁绍见状,不由叹息道“可惜我的大将颜良、文丑不在此处,若得一人到来,岂惧华雄埃”袁绍正在叹息,阶下有一将站出大叫,道:“未将愿去斩华雄人头回来。”

  众诸侯闻声一看,但见这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色赤红,声如洪钟,立于阶下,十分威武。

  袁绍暗暗称奇,问道:“你是谁人帐下?”

  关羽道:“我乃刘备结义兄弟关羽是也。”

  袁绍又道:“现官居何职?”

  关羽道:“草野之身而已。”

  袁绍一听,眉头不由一皱,帐下袁术正因属将被斩,恼怒不已,见状趁机发威道:“区区草野,竟敢于帅帐大呼小叫,你敢欺我军中无大将么?来人,给我乱棍打出。”

  曹操却连忙道:“袁将军息怒,此人既敢发豪言壮语,必有取胜信心,不如让他出战一试,再作处置。”

  袁绍犹豫道:“令一草野之人出战,必被华雄耻笑我帐中无人也。”

  曹操道:“此人仪表出众,华雄怎知他是草野之身?大可出战一试?”

  袁绍无话可说,这才勉强同意让关羽出战,曹操亲手斟了杯酒,道:“请先饮一杯,以壮行色。”

  关羽慨然道:“多谢曹公,但请先寄酒于曹公手上,我回返再饮便了。”

  关羽说罢,即提刀出帐,飞身上马,帐内众诸侯,但听大营外面鼓声如雷,杀声震天,如天崩地裂,风云变色,正欲差人前去打探动静,铃声骤响,一匹战马已骤驰中军大营,马背上跃下一将,正是刚出战的关云长。只见他手中提着一个人头,众诸侯定睛一看,竟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华雄。

  关羽把华雄的人头向地上一掷,才接过曹操手中的酒杯,一饮而荆曹操不由赞叹道:“好啊,关将军万人军中取贼将首级回返,我手中之酒尚留余温,关将军真神勇之将。”

  众诸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关羽的神勇,令人惊骇不已。

  就在此时,刘备背后猛地闪出一位壮汉,豹头虎眼,声如巨雷,大喝道:“我二哥已斩了华雄,还不趁机杀入关去,活捉董卓,更侍何时?”此人正是张翼德。

  袁术心中正恼怒不已,闻张飞大叫,不由大怒道:“我们朝廷大臣,尚在谦让,你一介布衣草野,竟敢于帅营中大呼小叫,耀武扬威么,来人,给我赶出帐外。”

  曹操忙劝阻道:“袁将军,有功者赏,又何必斤斤计较贵贱呢?众人皆为国效力,身分官爵,该无分轻重。”

  袁术怒道:“你等若只看重布衣草野,袁某这便告退罢了。”

  曹操又忙道:“袁将军岂可一言之间,便误了国家大事。”

  转身又向公孙瓒示意,公孙瓒会意,连忙引领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先行返回营寨。曹操于当晚,又派人暗中送酒菜到刘备处,慰劳三人。

  华雄被关羽所斩,败军残余,报上关来。李肃接报,不由大骇,连忙派人向董卓飞送告急文书。

  董卓闻报,亦大惊,急忙召集李儒、吕布等人商议,李儒道:“如今失了大将华雄,贼势浩大,袁绍为盟主,其叔袁魄现居朝中太传要职,若他们里应外合,则势危矣,请先斩袁魄,再由丞相亲率大军,前去破敌。”

  董卓深以为然,便差李催、郭汜,领兵五百,把袁魄的府第围住,无分男女老幼,一律斩杀,把袁魄的首级飞送关上,悬挂示众。

  然后即起兵二十万,分作二路,杀奔汜水、虎牢二关城。

  一路由李催、郭汜领兵五万,开赴汜水关,只须稳守,不许出战。另一路由董卓亲率吕布、李儒、樊稠、张济等将,统兵十五万,开赴虎牢关。虎牢关距京都洛阳只有五十里,万不能破,董卓令吕布领兵三万,于关下驻扎,自己则统兵十二万,留在关上作战略预备军,董卓为保住自己的江山,用兵倒也不敢有丝毫轻慢了。

  董卓大军赶到的消息,早有探子报入袁绍的盟军帅营,袁绍慌忙召集众诸侯商议。

  曹操道:“董卓屯兵虎牢关,我军中路被堵,宜以一半兵力破之。”

  袁绍于是下令王匡、乔瑁、鲍信、袁遗、孔融、张扬、陶谦、公孙瓒等,八路诸侯,开赴虎牢关迎敌,曹操负责后备军往来接应。

  八路诸侯,各自起兵前赴虎牢关。河内大守玉匡,领兵一万,先行赶到。

  吕布不等王匡札住阵脚,便率铁骑三千,抢先冲杀而来,王匡慌忙布下阵势,准备迎战。但见吕布手执方天戟,座下赤兔马,果然十分威勇,不由暗赞道:“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此人万万不可轻敌。”

  思忖间,吕布已快驰到阵前,王匡无奈,转身问属下将领道:“你们谁敢出战?”

  后面一将,纵马挺枪而出,乃河内名将方悦。方悦拍马上前,截住吕布,挺枪便刺。吕布方天戟一沉,他神力过人,早把方悦的银枪震开。吕布趁势一戟扫来,登时把方悦扫落马下,再一戟刺下,方悦登时命丧。

  王匡军登时大败,四散溃逃。吕布东奔西突,戟扫尖挑,杀人无数,如人无人之境。王匡正危急间,乔瑁、袁遗两军赶到,三路兵马,且战且走。吕布又杀了近千盟军兵将,才引军回返关下。

  王匡、乔瑁、袁遗三路诸侯,近三万大军,被吕布一轮冲杀,竟折损过半,直退了三十里路,才扎下营寨。不久其余五路大军亦赶到,王匡向众诸侯力言吕布英勇,无人可敌,正慌乱间,探子来报,说吕布又率军前来挑战,八路诸侯无奈,只好一齐上马,迎出阵前。

  吕布一马当先,风驰电掣,前来冲阵,上党太守张扬部将穆顺,出马挺枪迎战。刚打个照面,便被吕布疾起一孰,刺于马下,众诸候均相觑失色。

  此时北海大守孔融部将武安国,按捺不住,使双锤飞马而出。吕布挺戟拍马来迎,战了数十回合,一裁削断武安国的手腕,武安国被迫弃锤而逃。八路诸侯齐出,这才把武安国救回,众诸侯均感惶恐。

  曹操道:“吕布果然英勇无敌,如今唯有会集十八路诸侯,商议破敌之策。若擒了吕布,则董卓不难歼灭。”

  众诸侯正商议间,吕布又引兵杀到,八路诸侯唯有一齐迎出接战。其中恼了一位白马将军公孙瓒,他不信吕布当真无敌,便亲自挺枪跃马,直取吕布。

  不料吕布神力惊人,公孙瓒用的是双搠短兵器,吕布的方天戟长达丈二,一戟刺来,公孙瓒的双搠根本无法招架。

  因此不到五个回合,公孙瓒便败走疾退,吕布知公孙瓒的身分,心想杀得此人,可抵敌兵一万,于是拍马疾追,只见那赤兔马眨眼便追到公孙瓒身后不到十丈了,吕布心喜,拍马冲前,一戟向公孙瓒背后刺来。

  公孙瓒这位白马将军,眼看就要英名尽丧。就在此时,张飞圆睁环眼,倒竖虎须挺丈八蛇矛,飞马直扑吕布,一面大叫道:“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翼德在此!先吃我一矛。”

  吕布一听后面风声呼呼作响,知张飞骁勇,便不敢冒险,回转身来,迎击张飞。假如他直刺公孙瓒,背后便空门大露,吃亏的事,吕布从来不干。

  吕布回身迎斗张飞,公孙瓒因此拣回一命,对张飞的神勇救命之恩,不由十分感佩。

  张飞与吕布斗了五十回合,吕布的方天戟连半点破绽也没有,而且吕布身经百战,张飞实战不多,因此凭张飞骁勇亦难奈吕布何。张飞斗得性起,不由哇哇大叫道:“好个三姓家奴!果然技艺出众,张飞今日便与你大战三百回合,拼出生死胜败来。”

  吕布的生身父亲早逝,其后由丁原收为义子,吕布杀害丁原,改投董卓,又拜董卓为义父,因此是名副其实的“反骨仔——三姓家奴”,而吕布亦最恨别人揭他这块伤疤,他见张飞三番数次辱他,怒火中烧,恨怒至极,巴不得折张飞的骨,煎张飞的皮,因此斗志大旺,比平日更加炽烈。

  两人又斗了二三十个回合,依然难分胜负,双方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关羽在阵前观战,不由大怒,将战马猛一拍,挥舞八十二斤重的青龙偃月刀,疾冲上前,从后面一刀向吕布劈去。

  吕布果然武艺出众,他与张飞激斗中,仍可回身一战,挡住关羽的大刀,又毫不惧怯,猛战关、张二人的夹攻。

  三人又斗了二三十个回合,按实力比较,关、张二人均有万夫莫敌之勇,吕布虽然神勇,但在两人夹攻之下,双拳也难敌四手。不过此时吕布怒火中烧,咬牙切齿誓要斩张飞的人头,因此斗意极旺,一反常态,三人一时间竟斗成平手。

  刘备见关、张二人,仍斗不赢吕布一人,心中恼怒,把马一拍,亦舞动双股刀,加入战阵,直取吕布。

  由于刘备的加入,吕布狂怒的心神反而冷静下来,他已经醒悟,在关、张二人的夹击之下,他自己其实已陷于久战必败的危避,刘备的武艺比不上关、张二人,他之所以加入战阵,只是欲借关、张二人之力,斩他吕布的人头,以立声威罢。

  吕布窥破了刘、关、张三人的心思,便寻思脱身之计,吃亏的勾当,吕布如何肯做?他再斗一会,便忽然把方天戟猛地一回,疾刺刘备的面门,刘备的武功是辽西白马将军公孙瓒所授,公孙瓒仅能接住吕布五个回合,刘备自然无法破解吕布狠辣的一记杀着,不得不疾速向后闪避。

  吕布认准刘备,穷追不放,刘备不由险象横生。关羽、张飞二人,恐吕布狗急跳墙,伤了刘备,只好放松了对吕布逐渐收紧的死亡罗网。

  吕布趁机把马头一拨,斜刺冲出刘、关、张三人组成的包围圈,由于他的赤兔马快,眨眼便退出十里外了。

  刘、关、张三人,率少许亲兵一路追杀,八路诸侯亦趁机挥军掩杀过来。吕布军马,溃不成军,损伤过半,连关下的营亦守不住,只好狼狈退入虎牢关上去了。

  刘、关、张三人,直追吕布杀到关下。张飞突见关上西面城楼,有青罗伞盖闪现,便厉声大叫道:“此必董卓!不如先冲上关,斩此国贼。”

  张飞拍马冲到关前,但他所带的亲兵不多,关上箭矢、石块又如雨般飞下。刘备怕伤了张飞,便下令他先行退回,等待八路诸侯的大军赶来,再作打算。

  八路诸侯的大军,隔了一会,才冲杀而至,但董卓军已全部退入关上去了。刘备眼见因自己兵弱力微,错失了一个直捣关上,活捉董卓的良机,不由暗自叹息。他此时才猛然醒悟,在群雄竟逐,他的“汉室宗亲”名号,根本毫无价值,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本身掌握的实力,他目下的实力微弱,根本难有所成。自此之后,刘备便向如何扩大自己的实力这一关键点上着眼了。

  八路诸侯大军赶抵虎牢关,却按兵不动,先派人向袁绍告捷,但对刘、关、张三人的战功,却只字不提,八路诸候均有意无意,视三人的战功为八路诸侯的功劳。

  袁绍接报,便下令驻守于汜水关下的孙坚,向汜水关进攻。

  孙坚固驻汜水关下,一直得不到接应,军中缺粮,十分艰苦。他接袁绍之令,二话不说,便带着程普、黄盖二员大将,直驰袁术的营地。

  三人来袁术的大营,孙坚先向袁术出示袁绍下令进军的命令,然后用他手持的铁杖,朝地上狠狠的一画,道:“我与董卓,素无仇怨,我之所以奋不顾身,亲冒矢石杀敌,不过上为报国,下为袁将军一家报董卓之仇罢了!而你却扣住粮草不放,至令我军缺粮,招致挫败,你这是什么居心?”

  袁术无言以对,只好把先前进言的谋士杀了,又以巧言辩解,暂时平息了孙坚的怒火。但袁术和孙坚,自此便结了极深的仇怨。

  孙坚恐怕袁术断其粮草后援,也不敢放胆进攻,只是派出小队兵马,在汜水关下向董卓佯攻,虚应袁绍进攻的命令。

  一时之间,各路诸候,为保存各自实力,谁也不愿出全力进攻,盟军与董卓军也就僵持住了。

  董卓见盟军兵强马壮,他本欲收买盟军中的孙坚,愿意以自己的女儿,下嫁孙坚的儿子孙策,却被孙坚一口拒绝。

  董卓因而难以窥破盟军内部各自保存实力的弱点,心怯之下,先行退守洛阳。

  后来,董卓又担心连洛阳亦难以坚守,便决定放弃洛阳,将国都迁到西面偏远的长安城。

  董卓不理朝中大臣的反对,把反抗最激烈的大臣斩了,强行把汉献帝刘协和上百万人口迁往长安。离开洛阳时,董卓下令放火烧洛阳。洛阳的宫室、官府、民房全遭烧毁,洛阳方圆两百里内,被一把火烧得鸡犬不留,一片瓦砾。

  一路上,董卓用军队押解朝中臣民,百姓走得慢或不合董卓军士心意的,均遭杀害,又纵容兵将烧杀掳掠、淫人妻女、夺人钱粮。洛阳到长安,千里路上,尸横遍野,白骨成山,哭声震天地,乾坤变色。

  因董卓挟汉献帝及朝中大臣而行,盟军打的是“匡扶汉室、扶持天子”的旗号,投鼠忌器,因此不敢进攻阻截,任由董卓遥遥千里,从洛阳迁到长安。

  抵达长安后,董卓自恃盟军已奈何不了他,更为专横跋扈,他自封太师,逼汉献帝称他为“尚父”,出入更使用天子仪仗。又令二十五万民工,在距长安二百五十里的眉县,建造他的行宫“郡坞城”,内藏金银、美女无数,仅粮食便够吃三十年。

  董卓杀人已杀红了眼,几乎已达丧心病狂的境地。一天,他召群臣饮宴,席间有数百名被诱降的“番兵”被押送进来。董卓便下令把这数百名番兵,光斩断手足,剪断舌头,挖出眼珠,再放人热锅蒸煮,然后捞起,用大盘盛着,端上酒桌,逼百官享用。其中有尚未气绝的兵士,在大盘中扭曲颤动。

  百官多半被吓昏了,董卓却神色不变,谈笑自若。

  董卓的残暴,今天下人民间之色变;汉献帝刘协在董卓手上,朝不保夕,汉室朝廷,已彻底崩溃了。

 

第十章 天机大势

 

  此时又发生了一宗奇事。

  当日天机隐侠庞德公,自与曹操分别后,便离开洛阳,一路东行,不久便进入吴郡地域。

  庞德公心有所触,便折向南行,沿途经骆马湖、洪泽湖。

  马湖、邵伯湖,南渡长江,终于达太湖之畔。他向当地人打探,原来此地便是吴郡的郡府所在地吴县,庞德公微一沉吟,便不肯停留,续向南行,一日一夜后,他终于抵达一处仍属于吴郡的边远地域富春县了。

  此时是秋深的傍晚时分,夕阳西沉,寒风肃瑟,天地一片苍茫寂寥。庞德公伫立于天地之间,心潮起伏,他身处如此动荡不安的乱世中,目睹天下己现三分五裂的危象,心中不禁一阵怆然,但又感十分无奈。

  就在此时,庞德公忽见北面约十里外的一座青峰,突然腾升一股五彩烟云,只见赤、白、青、黄、紫五色纷呈,十分悦目。

  庞德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赤主杀伐,白主凶亡,青主煞劫,黄主财富,紫主贵气,五色相冲相克,怎地却混在一起,现于此峰?当真奇哉怪极。

  他心念电转,即毫不犹豫,展开身形,直向这座青峰掠去。他功力通玄,身法凤驰电掣,不一会,便已掠抵山下,再一会,便已掠上山顶,屹立于峰巅了。

  庞德公屹立于青峰的北面,纵目远眺,他的心神不由一阵激荡,但见峰北百里之外,一座连绵山岭横卧,长达数百里,头部高昂,尾部盘曲,支爪宛然,其色赤红,犹如一条赤色巨龙,盘卧于乾坤之中,赤龙山的头部,向西面逐渐低沉,形如“赤龙潜渊”,伏行百里,直抵此峰,再一耸而高昂成峰。庞德公心中不由惊叹道:“此青峰乃赤龙山的潜渊再起,尽得赤龙山的惊人龙气,怪不得刚才所见,有‘赤、青’两色汇聚了,转念又暗道:“此峰龙气极旺,‘黄、紫’富贵两色当现!

  不足为奇,但至凶亡之‘白’气,却又源于什么呢?”

  庞德公心中转念,疾速掠去峰巅的东面。但见河川绕盘,乃九曲回环之势,可惜均小川小河,缺了磅礴的气势,他心里暗道:“九曲回环”,亦为富、贵之象,即黄、紫两色之源,并非凶亡白气之渊薮。

  庞德公为追索因由,不辞疲困,又掠到峰巅的西南面。

  他向山下远处一望,不禁微叹口气,神情十分惋惜。只见一道江河,白浪滔天,正从西面的山间,滚滚向东,直没入海,恰好流经青峰的山脚,笔直横流,激流疾冲而过,绝不停顿回流。原来这一道大江,便是著名于世的富春江,起自北面的大目山,东流经杭州湾入海。

  庞德公不由摇头叹息,哺哺的道:“可惜,可惜,此峰龙气,源自赤龙山,沉而复昂,虽带赤龙杀伐之气,但经潜渊而化,沉而再起,富贵龙气十分旺盛,赤龙山杀伐之气亦不能动遥但西南大江,白浪滔天,直流激撞而过,此峰的龙气因而被大大消泄,乃凶亡白气之根源也。”

  此时,庞德公已知“五色烟云”的根源来历,他进而推断,不由又长叹一声道:“按此峰之势,其贵其富本可惊天动地,甚至可成一代帝王的天龙奇脉;可惜其中既隐主杀伐之赤气,又带强烈凶亡的白气,得此龙脉之人,其子孙后裔,必杀伐、凶亡、奇富、大贵、煞劫五者俱全,也不知是祸是福了。”

  庞德公转念之际,就在此时,忽见山巅西南面一处岩壁下,腾起一道五色烟气,其色同样是赤、白、青、黄、紫,但比山下所见浓烈多了。

  庞德公心中不由突突一跳,他暗道:五色烟云如此浓烈,显然此山龙脉潜伏之地,便是冒出烟云岩壁之处…他连忙一纵而起,向那岩壁掠去,到近处一看,只见原来是一座土墓,十分古朴,连坟上的草,有的亦已枯黄一片。墓碑亦显残破,但碑上刻的字却依然清晰可辨。五色烟云,便是沿此古墓冉冉而升。

  庞德公走到墓碑前面,伸手扫开墓碑上的灰尘,仔细一看,只见墓碑上有二行刻字,其中一行刻着“齐侯孙膑之墓”。

  另一行则是刻着“孙氏列祖列宗之墓”。下面又有一串刻字,其中最末的一个名号,竟赫然刻着“孙符”两字!

  庞德公学识渊博,有洞天彻地之能,他自然知道“孙膑”即兵法大师孙武的嫡孙,而“孙符”,便是加入了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之一,长沙太守孙坚之父。目睹之下,庞德公不由微微一怔,暗道:如此看来,追根溯源,孙坚便是兵法宗师孙武的第八代孙了,不料长沙太守孙坚竟然是孙武后人……转念又大奇道:“按此推断,则此孙氏古墓的子孙血脉,岂非孙坚一系么?此墓集杀伐、凶亡、大富、奇贵、煞劫于一身,又将如何在其子孙血脉孙坚身上兆应呢?而且,按此墓的龙气,孙氏一脉,似出一位王者,但其中又多杀伐、凶亡、煞劫,这该应验于孙坚身上,还是他的儿孙辈身上呢?”

  庞德公心念电转,不由十分惊奇。他当下决定,无论如何需先行探究明白不可了。因为只有将各个细节查探明白,庞德公才可以洞悉整个天机大势的演化历程,以及来龙去脉。

  庞德公当下不顾疲困,又疾速掠下山去,循原路西行,直向数百里外的洛阳城方向疾奔。庞德公急欲寻访孙坚,以便查探明白。

  此时孙坚正驻兵于洛阳城郊。他见洛阳火光冲天,才知是董卓迁都长安,一把火将洛阳烧了,又知袁绍等十八路诸侯,各自均欲保存实力,不敢阻截董卓,只有曹操一路,曾独自追击,被吕布杀得大败,几乎性命不保。孙坚兵力已损折过半,又遭袁术断绝粮草,深知诸侯于此危急时势,已失去“匡扶汉室”的信心,只作保存实力,割地盘踞的打算了。

  孙坚无奈,只好率军闯入被大火烧烬的洛阳城中,希望寻到一些金银珠宝,以便购置军粮。

  孙坚率兵进入洛阳,他下令救灭宫里余火。他自己则带程普、黄盖等亲随大将,入宫中仔细搜索,看看可有遗下的金银珠宝。果然被他搜获一批,于是拿去购买军粮,总算救了目下燃眉之急。

  这天晚上,孙坚独自按剑坐于宫中的残破台阶上,仰观天际,但见紫微星宿中白气弥漫,紫微帝星一片昏朦,虽然未灭,但亦仅余一点残光了。

  孙坚不愧是一代兵法大宗师孙武第八代孙,他的生身父亲孙符,死后便下葬于故乡吴郡富春县的青山峰列祖列宗的墓内,因此孙坚略懂家传的天象玄术。他目睹天象异兆,不禁仰天长叹道:“帝星昏暗,行将不保,贼子乱国,万民涂炭,京都一空!国将不国,君非君,臣非臣,人非人,天下大乱,行将在即也。”

  孙坚思潮起伏之际,忽见破殿的南角,有一道五色光华射了出来。孙坚不由大奇,连忙走过去一看,原来五然光华,是来自宫中的一口古井之内。

  孙坚心知有异,便派兵丁下井打捞。不久,兵士竞从井中涝起一具妇人尸首。该妇似乎已死去年余,但其尸身完整无缺,并未腐烂。一身宫女装束,十分华丽。宫女颈上,挂了一个锦盒,沉甸甸的,不知内藏何物。

  孙坚见状,心中不由一动,猛地醒悟,年前宫中曾发生宦官之乱,宫中失火,少帝被宦官张让等挟持逃走,这个宫女,显然是在当日投井自杀的。

  孙坚于是屏退兵士,仅留下亲随大将程普、黄盖两人。

  他取过锦盒,运力打开,不由眼前一亮。

  原来锦盒之中,竞内藏一颗玉玺,方圆约四寸,上隽五色金龙,崩缺一角,再以黄金镶补。玉玺上面,刻有八字,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孙坚目睹之下,不由一阵惊喜,激动得不能自己。

  旁边的亲随大将程普、黄盖见了,均十分奇怪,程普忙问孙坚道:“主公,此乃何物?”

  孙坚神色激动的说:“此乃历代帝王传国玉銮也!此玉玺即昔日献壁的卞和氏所献之壁。卞和在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便把此石献给楚文王。剖开后,便发现此石玉也。

  此玉后来落人秦始皇手上,他下令玉工雕琢此玉而成玉玺,李斯刻八字于其上。秦被汉灭,此玉玺便由子婴献给高祖刘邦,刘邦终平定天下,创立大汉基业。到王莽篡位时,逼皇太后交出此玉玺,皇太后愤而掷于地上,便崩了一角,以后黄金镶补。光武帝刘秀后得此玉玺,果然便平定天下,恢复汉室,传位至今。此玉玺已传国近千年了。”

  程普一听,亦不由大喜,黄盖忙问道:“那为什么此传国玉玺竟悬于此宫女颈上,投人井中呢?”

  孙坚沉吟道:“年前宫中内乱,宦官逞凶,宫中失火,乱作一团,必是宫女为保此传国玉玺,不致落人奸人之手,便悬玺投井自尽!若非如此,此传国玉玺怎会留到此时,落人我手中呢?”

  程普此时神色激动,对孙坚道:“主公,此天意也!传国玉玺,竟然辗转到了主公手中,显示主公可得天下,身登帝王九五之尊也。”

  黄盖亦急忙道:“不错,程普所言甚是!目下诸侯各怀异心,已无甚前途,不如密藏此传国玉玺,速返江东,另图大业。”

  孙坚的心本已动摇,程普、黄盖二人再齐口鼓动,孙坚图帝王大业之意不由更坚决了,当下三人密议妥当,只待明白便向盟主袁绍辞行,返回江东,另图大计。

  不料孙坚得传国玉玺之秘,却被负责打捞妇人尸身的兵士窥破,当夜便偷偷潜出孙坚军营,摸到袁绍的大营,向袁绍密报了。袁绍不动声息,把兵士留在营中。

  第二天,孙坚果然率同程普、黄盖、韩当三员亲将,前赴袁绍大营,向袁绍辞道:“我偶染风寒,欲返回长沙静养,特来向袁公辞行。”

  袁绍一听,便呵呵一笑,道:“孙将军之病,莫非因传国玉玺而起么?”

  孙坚一听,不由暗吃一惊,脸色亦不由一变,但很快又沉声反问道:“袁公何出此言?”

  袁绍冷冷的说:“我等兴兵讨贼,为国除害,玉玺乃朝廷之物,公既获取,当呈上盟主,代为保管!如今竟欲私藏而去,是何居心。”

  孙坚道:“传国玉玺有何理由会在我这儿?”

  袁绍冷笑道:“然则建章殿中之物何在?”袁绍原是朝廷校尉出身,宫中的秘密,他岂会不知?因此他一语便道破了。

  孙坚脸色一沉,道:“我确无此物,何故逼我承认?”

  袁绍冷笑道:“公若不交出,乃自招其祸。”

  孙坚指天发誓道:“我若得此物,私自匿藏,日后不得善终,死于刀箭之下。”

  此时从诸侯亦闻讯赶来探听虚实,见孙坚如此,便有人出言道:“孙坚如此发下重誓,显见并无私藏玉玺之事。”

  袁绍却连连冷笑,把那名密告的兵士传召出来,道:“孙坚,打捞时可有此人么?”

  孙坚一见,知兵士向袁绍告密,卖主求荣,不由大怒,拔出佩剑,欲斩兵士。袁绍一见,亦霍地拔出佩剑,怒道:“你若斩此人,即欺我袁绍。”

  袁绍背后的亲随大将颜良、文丑二人,亦拔剑出鞘,准备斩杀孙坚,孙坚背后的程普、黄盖、韩当三员亲将,也已拔刀在手,预备与袁绍火拼。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此时众诸侯做好做歹,把袁、孙二人劝住了。孙坚默默不语,立即转身上马,拔寨离开洛阳,一路向东,驰返江东去了。

  袁绍恨怒不已,他立刻修书一封,派人连作夜快马送去荆州,呈送荆州刺史刘表处,要刘表于路上截击孙坚,抢夺玉玺。

  荆州刺史刘表,是汉室宗亲,手下有蔡瑁、蒯良为大将相辅。他接袁绍密函,知孙坚私藏传国玉玺而去,不由大怒。

  当即派蒯越、蔡瑁二将,率一万精兵,阻截孙坚。

  孙坚回返长沙,必经荆州要道。他的兵马刚到,蒯越已列阵阻住,当先出马拦截孙坚。

  孙坚大惊,间道:“蒯将军为何阻我去路?”

  蒯越道:“你既为汉臣,为何私藏传国玉玺?你留下玉玺,便放你回去。”

  孙坚一听,知袁绍已密告刘表,刘表是汉室宗亲,又任荆州刺史,地位在孙坚之上。孙坚因此也不答话,示意黄盖出马,杀开一条去路。

  黄盖拍马出战蒯越,蔡瑁舞刀招架,大战一番,黄盖手执一鞭,击中蔡瑁的护心镜,蔡瑁策马便退,孙坚趁势越过荆州地界关口。

  刚过关口,山背后一阵金鼓齐鸣,刘表亲率大军截住去路。孙坚见了刘表,不得不以下属之礼参见道:“刘刺史为何误信袁绍之言,致邻郡反目?”

  刘表道:“你匿藏国玺不报,显见有叛反之心,我当阻止。”

  孙坚发誓道:“我若私藏此物,当死于乱箭之下。”

  刘表道:“你若要我相信,除非你把行李解开,任我搜查。”

  孙坚一听,恼怒道:“你有何凭恃,敢轻视于我?”

  孙坚挥军欲击杀刘表,刘表却立刻纵马退去。孙坚穷追不舍,追至两山后面,只见伏兵齐出,背后蔡瑁、蒯越又双双杀到,将孙坚团团围祝孙坚正危急之际,幸而程普、黄盖、韩当三将,舍命死战,才把孙坚救出。但孙坚军已折损大半。虽然得以逃返长沙郡,但元气却大伤,孙坚不由深恨刘表,因而与刘表自此结下深仇大恨。

  孙坚在江东秘密招兵买马,养精蓄锐,准备图大业之际,讨伐董卓的盟军十八路诸侯,也分裂了。

  当日曹操见董卓逃出洛阳,力主派军追截。但袁绍却为了保存实力,拒绝派兵。曹操元奈,只好率军前去拼死阻截。

  因兵力微弱,被吕布杀得大败而逃,几乎生命不保。幸得族弟曹洪舍命相救,才得逃返洛阳。

  袁绍闻报曹操大败而回,心中暗自庆幸,并未轻举妄动,表面却摆下酒宴,为曹操压惊。

  曹操饮了几杯闷酒,不由长叹一声道:“我为国拼死追贼,公等却为私心按兵不动,大失天下所望,曹操亦深以为耻埃”袁绍竟一言不发,并无任何表示。

  曹操心灰意冷,当日酒宴后,也不辞别,自行带领残兵,向扬州进发了。

  此时,公孙瓒对刘备道:“袁绍无能,久必有变,为防万一,我等宜速返回矣。”刘备亦深有同感。于是公孙瓒亦率军北上,返回北平。

  在途中,经平原县时,公孙瓒对刘备道:“目下已届大乱之时,我等各宜求自保。我留你任平原县令,再拨一千兵马,贤弟善自珍重了。”

  刘备亦无计可施,虽然不舍,亦只好依公孙瓒的安排,留在平原县,当一个小小的县令,以求先稳住阵脚,再图谋发展。此时的刘备,尚根本无力与天下诸候竟逐争锋。

  这一切,全在天机隐侠庞德公从吴郡赶到洛阳之前便发生的了。当他赶到洛阳城郊讨伐董卓的盟军大营时,盟军已四散而去了,孙坚也已经返回到江东了。

  庞德公四处查探,才得知孙坚因一颗传国玉玺,已与袁绍、刘表反目,各路诸侯为求自保实力,亦纷纷散去。他不禁仰天长叹道:“我以为曹操乃领袖群雄,匡扶汉室的人材,不料如此匆促,便大势已去!莫非‘天机大势——三分天下’,当真不可逆转了吗?”

  他心潮起伏,不由又忆起他当日曾伏下玄机的两位人材,他喃喃说道:“难道匡扶汉室、平定天下的人才,并非曹操,而是孙坚、刘备、诸葛亮么?大机大势到底如何演进?”

 

第十一章 紫气东来

 

  天苍苍,地茫茫;夜深沉,路漫长。

  天机隐侠——庞德公站在被大奸雄董卓一把火烧成灰烬的古都洛阳城颓垣败瓦中,良久默然不语,神色十分忧凄感伤。

  好一会,庞德公才仰天长叹道:“天下大势,当真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难道我的人谋,竞亦不可力挽狂澜,匡扶将倾汉室?天机茫茫,神幻莫测,当真不可以人谋逆转吗?”

  庞德公在战火的灰烬中,伫立了好一会,俯仰低吟,心潮激荡,又似委决不下,十分矛盾。

  终于,他长啸一声,毅然决然的一跃而起,转过身来,风驰电掣地向东面掠去。

  庞德公神态十分坚定,似已有所决断,而且他这决断是决计不会动摇的了。

  他日夜不停,向东面疾驰,这一位白发白胡的老人,内力和轻功竟乃如此超卓,简直不可思议。

  三日三夜后,他便已抵达距洛阳千里外的琅琊郡地域了。

  天机隐侠庞德公直奔目的地——琅琊郡阳都山城,在那里潜隐着一位“匡扶汉室”的最佳人眩琅琊郡阳都山城,位于东南角,距此地尚达数百里的路程,途中也不知尚须涉过多少道江河,攀爬多少座崇山峻岭。

  前面便有一道宽达数百丈的大河,犹如一道天劈巨堑横卧于浩瀚的齐鲁平原上,要从东行,便非要横渡此天堑巨河不可。

  庞德公抵达大河的西岸渡口,他向眼前的大河望去,却不禁一阵目瞪口呆。他并非畏惧天堑巨河的宽阔,亦非害怕河中的滔天巨浪,而是河水的颜色,令他一阵惊骇。

  庞德公久历江湖,洞天澈地,他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一道天堑巨河,便是孕育华夏子孙的母河——大黄河。黄河自昆仑山约古宗列盆地发源,注入星宿海,再汇入鄂陵湖、扎陵湖,河水陡急,河流宽阔,以万马奔腾之势,穿行于黄土高原,混杂大量黄泥沙石,河水变黄,犹如一条气势磅礴的黄色巨龙,潮湃奔腾于天地之间,黄河之名,亦由此而得。黄河一路东行,最后抵齐鲁大平原,经东面的黄河口注入渤海。

  黄河水因以浊色水黄而称着,但此时在庞德公的眼底,黄河水却是清澄一片,白浪翻涌,十分奇特。

  渡口并无舟船,原来的渡船也不知隐于何处去了。庞德公却毫不为意,虽然他欲往东行,必须要渡此天堑巨河。此时他却站在渡口上,凝视着河水,默然无语,脸上一片惊奇的神色。

  就在此时,在黄河的西南面上游处,晃晃摇摇的荡来一艘小舟。小舟宽仅三尺,长仅五尺,充其量也只能容一人载渡,而且在风急浪高的河中,乘载一人也十分凶险。

  小舟上却有一位童颜鹤发的老者,也不知其年岁,盘坐于舟尾,双手偶尔向舟下的河水一拔,小舟便如箭般飞驰,他的安逸神态,只怕坐在百丈巨船的人也不如他的安稳。

  庞德公看着小舟,以及小舟上的古怪老人,心中不由又微吃一惊,因为他发现,那童颜鹤发的老者,周身竟被一般淡紫色的烟气所笼罩着。庞德公自然窥悉,此乃一般世人绝无仅有的“仙灵贵气”,有此烟气笼罩之人,不必说其修为有多深,他本身便已是一个不坏的“仙灵之身”了,亦即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地仙一类的人物。

  “喂!老兄,你欲渡此天河巨堑么?”此时小舟上的童颜鹤发老人忽然呵呵笑问道。

  庞德公心中正感好奇,暗道:“黄河水变清本已奇怪之极,怎的河上更出现这位稀奇人物呢?莫非当真是‘天道将变,怪事丛生么’?”

  他心念未了,也没回答小舟上老人的招呼,此时在西岸的南面,却有一位年约五十多的男子,身穿黑白相间的衣袍。

  脚下如行云流水,正飘然而至。

  黑白衣袍男子人没到,一串笑声便已传来:“好啊!我已算准,今日午时,于黄河渡口,必遇当世两大奇人,果然不错,当世两大奇人,竟然一齐现身埃”庞德公闻声,不由目注来人,但见此人目中精光闪的,此乃身负神相奇技之相,他所言绝非虚假,心中不由又微一动,暗道:“我正为目下的天机大势迷惑,不料刚踏人齐鲁之地,便有两位奇人出现,更见黄河水变清,连串奇兆,莫非有所喻示么?”

  他心中转念,便先以逼音成线的功夫,向河上小舟中的老人传话道:“这位老哥,你既道此乃天河巨堑,小舟仅可乘载一人,又如何渡人过去?”

  小舟上的老人呵呵笑道:“我的小舟,只渡有缘之人,老兄你若与此舟有缘,自然可以稳渡也。”

  飘然而至的男子不待庞德公回答,已抢先笑道:“那请教老哥哥,我管辂又是否与你的小舟有缘?若有缘,你这小舟难道亦可同时渡载我等二人么?”

  那小舟上的老人呵呵笑道:“我的小舟,既然可渡有缘人,自然是多多益善,少少无拘埃”飘然而至的男子——管辂,一听笑道:“请问老哥哥,何谓有缘?难道不是见者有份么?”

  小舟上的老人笑道:“见到我的小舟,自然是有缘方可见到,既然如此,当然便是见者有份埃”管辂一听,也不犹豫,纵身便向河岸的小舟跃去。小舟距岸本有三丈,管辂这般一跃,虽然稳稳的跃上舟头,但却把小舟向外撞开了数丈,小舟距岸便足达十丈远了。

  管辂已跃上小舟,挺立小舟船头,小舟果然奇特,多载一人,竟毫不晃摇,平稳如巨船。管格向岸上的庞德公拱手道:“这位老哥,欲渡此河,为什么不与我一道跃上,如今距岸十丈,要上来便困难得多了。”

  小舟上的老人呵呵笑道:“距岸三丈,可跃上舟,若然有缘,又怎会被区区十丈所阻,我看岸上的老哥,凭他的功力,莫说十丈距离,只怕再多十丈,亦难阻他分毫呢。”

  小舟上的老人话音未落,岸上的庞德公忽地脱下左脚穿的布鞋,随手向河中一甩,左脚布鞋恰好落在距岸五丈的水中,庞德公右脚向上面一踏,身形如飘风一掠而起,已离岸五丈,下面恰好是浮在水面的左脚布鞋。

  庞德公身子往下一沉,左足尖向水面的浮鞋一点一勾,借此一点反弹之力,身子再度前跃,那浮鞋亦套进左脚,一掠五丈,呼地落于小舟船头,小舟亦仅轻微一晃,迅即平稳。

  管辂不由吐舌道:“这等‘一鞋渡江’的功夫,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

  那童鹤发的老者呵呵笑道:“如何?我早就判定,这位老兄莫说离岸十丈,只怕再多三十丈亦难他不倒,呵呵,左慈我自负我之‘仙灵神功’冠绝天下,但这位老兄‘一鞋渡江’的本事,只怕与我老左慈难分出高下了。”

  这小舟上童颜鹤发的老者,原来叫左慈。管辂、庞德公二人一听,均不由惊讶的轻叹了一声。

  庞德公向左慈拱手道:“原来是以‘仙灵神功’著称于世的左慈前辈,怪道一叶轻舟,竟可载渡三人,渡此天河巨堑也。”

  管辂哈哈笑道:“我所料丝毫不差,果然是当今奇人现身也,但不知这‘一鞋渡江’的老先生,到底是何方高人?”

  庞德公目注管辂一眼,见他的眼神灼灼生辉,似可洞悉人间之事,所言绝非虚妄,便但然含笑道:“我是荆州蚬山庞德公是也。”

  管辂一听,不由耸然动容,似乎比遇上“仙灵老人”左慈更令他惊喜,他连忙向庞德公俯身一揖,道:“天助我也!在下正为各等异象迷惑,素知天机隐侠庞先生的本领,上可察天,下可洞地,久欲拜会,可惜缘悭一面,今日天幸被我遇上了。”

  庞德公微微一笑道:“管老弟不必过谦,我亦知你乃一代神相之士,你的神目可洞悉世人奥秘呢。”

  管辂忙道:“不然,比起庞先生洞天彻地的本领,在下相人之术,不过是微未之技罢了。”

  “仙灵老人”左慈不由呵呵笑道:“你二人只管彼此谦逊。

  却仍未道出因何异象困惑,倒教我老左慈心痒难熬,白费了载渡你等过河的力气埃”庞德公含笑道:“左老前辈已入仙灵之境,天地乾坤,于你还有什么奥秘可言呢?”

  左慈却认真说道:“不然,我所精不外是吐纳、长生、呼风、唤雨诸种道家神通,虽然被世人称为仙辈,但却难及二位洞天、察地、悉人之三大奇学呢。”

  庞德公微一沉吟,便道:“既然两位均与我同一心思,那便一面渡河,一面彼此参详斟酌一下便了。”

  左慈坐于小舟尾端,闻言微笑一下,即伸手向水中一拨,小舟便旋过身去,向东岸疾驰而去,说也奇怪,小舟看似载一个人嫌负荷过重,但此时乘载三人,却毫不晃遥这真如仙灵老人左慈所言,是“少少无拘,多多益善”。

  庞德公见管辂此时忽然沉默不语,凝视河水怔怔的出神,便知他亦已发现黄河水的变异了,他也不去惊扰他,亦在心中默默沉思。

  舟行如箭,在白浪翻涌的黄河水面,向东岸飞驰。

  果然管辂仅过了一会,便按捺不住,向庞德公道:“庞老先生,我知天虽无言,但示象于人,以警于世。我近年屡观天象,见太微星宫之内,金星、火星侵入其中,其象十分怪异,未知主何征兆,尚请先生不吝赐告。”

  庞德公知管辂虽然精于相人之术,但于天机、地脉二大奇学,却仅略知皮毛,又见意态甚诚,便但然说道:“太微乃帝宫星座,金、火二星,乃主征战杀伐,若侵太微,乃主人间帝王有凶厄之兆。”

  管辂一听,皱了皱眉,又道:“我又见金、火二星,入侵房。

  心二星,未知预示什么?”

  庞德公道:“房、心二星,乃主日月运行之天道,若受金、火二星所犯,则主帝室后继无人,国运将倾之兆也。天象之兆,其实远不止于此呢。”

  管辂却急道:“就于前年,我又见各地出现诸种异兆。冬天大寒,竟把竹树和松柏也冻死了。而今年春夏,又见寒霜肃杀,冰雹成灾,天降暴雨,雷电惊世,令人十分震撼,这又是什么征兆?”

  庞德公微叹口气,道:“松柏冻伤,竹林枯黄,不出三年,天子遭殃!天降灾祸,乃主人间严刑峻律苛残之兆,世人以为,此乃上天震怒示警之意也。”

  管辂一听,又连忙道:“既然我的观察,皆不利于天子凶厄之兆,但我知‘周易’有卦,道:黄河水清,天下太平之说,如今舟下之水,竟清澄一片,为什么竞与天兆之意相反呢?”

  庞德公闻言,不禁微笑,因为他亦早就惊觉此异象了。

  他微一沉吟,若有所思的说:“黄河水变清,乃一大异兆,不可不加细察也。自春秋以来,黄河未有水清之时。而黄河乃源自昆仑山脉,昆仑山脉乃中华龙脉之祖也,因此黄河乃主天下各路诸侯气运之兆,如今黄河水清,与天兆之意逆反,只怕绝非吉祥之兆。”

  管辂一听,耸然动容,舟尾的仙灵老人左慈此时也忍不住插口道:“庞老哥,既然古卦有‘黄河水清,天下太平’之论,为什么又判为不祥之兆?”

  庞德公沉吟道:“黄河乃中华氏族之母河,孕育天地万物,亦主天下诸侯之气数运命也,其清,属阳气;其浊,属阴气,黄河应浊而反变清,岂非阴欲化为阳,臣子欲作帝王么?

  天下诸侯野心勃发,必惹残酷战祸,这于天下百姓苍生而言,又岂是吉祥之兆埃”管辂神色不由骤变,喃喃说道:“黄河水清的异兆,我已细察多日矣,尚以为此乃主天下太平之兆呢,不料却是臣子谋反之兆。”

  庞德公亦微叹口气道:“天气现异,地有凶兆,人有灾变,三者皆凶,而黄河独清,就如春秋之年,大乱之世麒麟不应现而现,孔子判为乃天道已穷之凶兆也。综而观之,华夏之地,只怕将有诸侯割地,逐鹿争雄,战火弥天之祸了。”

  管辂长叹一声道:“但凡战乱,皆苦了黎民百姓!天意如此,难道我辈中人,只能坐视不理,听天由命么?”管辂说时,目的的的注视着庞德公,似急欲从他身上寻得答案。

  庞德公闻言,又目注管辂一眼,见他一脸正气,确是一位忧国忧民之士,便坦然回答道:“目下天机大势,确有天下三分之厄,但是否可以逆转,便是我辈中人所需沉思之处也。”

  目中精光一闪,正欲发话,那仙灵老人左慈已呵呵笑道:“世人皆道:我老左慈之能,可以旋乾转坤、夺天地之造化,凭你二位洞天察地悉人之本领,加上我老左慈,三人合壁,未知是否可以阻止天机大势的运转呢?呵呵……”庞德公闻言不由微笑道:“左老前辈乃世外仙灵之士,为甚仍如此执着于尘世?”

  老左慈笑道:“我虽然已得天道,但仍须立足于地,这天机大势于大地演行,我老左慈又怎可不被卷入?既然势无可免,我老左慈又为什么不抢先一步,去自投罗网呢?”

  管辂亦慨然道:“不错,天网恢恢,避无可避,倒不如勇而投身,总好过坐而待毙。”

  庞德公道:“两位既亦有此意,那便同赴琅琊阳都城走一遭吧。”

  管辂奇道:“庞老先生,据我所知,琅琊阳都并无异兆出现,为什么先生不惜千里奔波前赴呢?”

  庞德公微笑道:“此地虽无天象异兆,但潜隐异士,若我所料不差,此人只怕便是唯一可逆转天机,匡扶将倾汉室的人选也。”

  管辂一听,不由耸然动容道:“不料琅琊阳都,竟潜隐一位如此天才!倒是我管辂孤陋寡闻了!但未悉此人来历何处?有多大年纪?”

  庞德公若有所思的含笑道:“此人复姓诸葛,世居琅琊阳都,但目下年仅十五岁而已。”

  管辂不由又惊又奇又好笑,忍不住道:“在下今年虚度五十,亦虚负神相之号,却并非唯一可以逆转天机、匡扶将倾汉室的人选,庞老先生竟判定这十五岁的娃儿,有此惊世神通?”

  仙灵老人——左慈亦呵呵笑着插嘴道:“果真如此,我老左慈倒要大大的一开眼界了。”

  庞德公微微一笑,知老左慈、管辂均是身怀奇技之人,此时决计难令他们相信他的判断,便淡淡笑道:“渡过彼岸,一直东行,便是琅琊阳都地域,按我判断,此子必定尚在彼处,是否如此,两位大可亲自考证便是。”

  仙灵老人左慈一听,大喜道:“好啊!我老左慈近日正闷得发慌,若有此等天才娃儿逗逗,可乐死我也。”他说着,手臂河水中疾地一挥,这奇异的怪舟,便如长了风帆,更鼓足劲风,向彼岸飞驰而去。

  不一会,小舟便已泊上东岸,庞德公、老左慈、管辂等三位当世奇人,一路向东面飞掠。三人的功力,此时便分出高下来了。只见老左慈果然不愧身负“仙灵神功”,他脚底离地三寸,似有轻烟承托,行云流水般向前飘动,闲逸优雅之极。

  庞德公身如古松,迎风摆动,他的须胡飘拂之间,便把后面的管辂抛离了一段,相形之下,管辂便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他奋力施展他的“神相奇功”,视大地为“人相”,凝神细察,一路追索,这才勉强跟了上去。

  三人虽然略分高下,但于世人而言,三人的功力,却已经是超凡人圣的绝顶之辈,数百里的路程,在三人的脚下,竟仅花了约二个时辰。到傍晚时分,三人便已抵达琅琊阳都城外了。

  庞德公却不进城,在城郊小路,折回南行,不久便抵达一道溪畔。

  溪畔中依然立着一块大白石,当年曾在石上以直钩钓鱼的人,便是与庞德公分手近十五年的诸葛圭,但此时石在人空,当年诸葛圭已永眠了。

  庞德公目睹白石,心中不由一阵神伤,因为他当日已经判断,诸葛圭年寿不长,仅剩十五年岁月,若所判不差,那诸葛硅此时应已不在人世了!

  老左慈见庞德公忽地凝视溪畔白石久久不动,神色伤感,不由呵呵笑道:“庞老哥,你只顾望这大白石作什么?难道这大白石内隐藏什么惊天奥秘不成?”

  庞德公微叹口气,喃喃地道:“流水依旧,白石仍在,但人恐已作古了。”

  管辂一听,不由吃了一惊,忙道:“不好!庞老先生所言天才,年仅十五,便夭折了么?”

  老左慈亦失望的叫道:“怎的了?这天才娃儿死了么?”

  庞德公不由淡淡笑道:“此子身负旋乾转坤、逆转天机。

  匡扶汉室重任,岂会如此夭折?我所料作古之人,乃此子之生身父亲而已,我与他一别十五年,此子必已初成气候了!

  不必惊奇,前面的古屋,便是此子的祖居之地,我们且前去鉴证便了……”庞德公话音未落,突见十丈远处古屋之中,有两位男女娃儿追逐而出,男娃约莫十二,女娃约十岁。男女娃儿嘻哈笑逐,一直向西面的溪畔跑去。

  女娃眼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无路可逃,俏眼珠一转,忽地跃至一块石上,格格笑道:“三哥!你莫再追我,不然我便施展二哥所教的妙计来应付啦。”

  那娃哈哈大笑,把双手往腰间一叉,道:“怕你么?四妹,二哥所授三十六计,你此时只可施展‘背水一战’之计也。”

  女娃的心思似被男娃窥破,却也不气馁,俏眼珠一转,反而更决然的笑道:“错了,我诸葛慧之妙计,岂会被你识破?

  我且让你瞧瞧,我的妙计你能不能破?”女娃话音未落,竟毫不犹豫,纵身而跃,向溪流中一跃而下,就如被敌军所追,走投无路,逼得毅然跳河自尽!

  那男娃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吓得失声大叫道:“四妹!

  你不懂水性,跳河干么?你这是什么见鬼的退敌妙计埃”那女娃——诸葛慧,此时已置身于溪流,溪水甚深,她似乎真的不懂水性,被溪水淹得半沉半浮,苦苦挣扎,但依然毫不示弱,一面呛咳,一百尖声叫道:“嘻!这是二哥所授的‘置诸死地而后生’之计啊!吭吭!???纾?獠痪桶涯阆磐肆嗣矗靠钥浴!迸?匏凳保?豢谙??阉?鹤。?言俳谐錾?衾戳恕*岸边的三哥——男娃吓得脸色发白,拼命的大叫道:“四妹!你快上来!三哥算是被你吓退了好么?你快上来埃”此时庞德公、老左慈、管辂三人,距男女娃儿这面足达百丈,见状便欲施救,亦有所不及。不知为甚,庞德公却十分从容,含笑不语。管辂被女娃的施为弄得一阵发呆,竟忘了作声。老左慈却似乎十分关切,急得顿脚直跳道:“老天!你这娃儿施展的什么‘置诸死地而后生’的妙计?你这般施为,岂非‘自置死地见阎王’么?”他正欲不顾一切,掠上前去,不管死活,把那女娃先救上来,再作打算。

  就在此时,那面却忽地飘出一团白影,如烟似云,疾如风驰,直向溪流中卷去。到白影再现时,手上已多了一抹紫影,原来是那被溪水淹得半死的女娃儿。

  白影挟着一抹紫影,从溪流中疾飘而上,稳稳的降到岸上,又一声低唤传了过来:“四妹!你怎的如此顽皮?把我的三十六计,施用于娃儿嘻玩上厂?”

  白影原来是一位年方十五六岁的大男娃,听他的口气,显然是那女娃儿诸葛慧的二哥,但他的功夫,却比他的弟妹高强多了,就凭他刚才施展的“如烟似云”绝顶救人功夫,便足以跻身武林高手之列了。

  老左慈、管辂二人,正瞧得一阵惊讶,庞德公目睹之下,眼神却不由大亮,因为他已窥破那白影男娃刚才施展的救人功夫,正是渊源于他那“无藏而有余、无为而至大巧”的“无为神功”心法!而这套心法,是他当年封存赠予诸葛家奇婴诸葛亮的第一个锦囊。按他的安排,那奇婴诸葛亮,应已研习这套内功心十多年了,他因此一下子便醒悟这白影男娃的来历。

  庞德公心中欣喜万分,他也不及向老左慈、管辂二人招呼,右足一踏地面,身如电闪,已向那白影娃射去,“你叫诸葛亮,是么?”庞德公欣喜的落在白影男娃面前。

  白影男娃右手仍扶持着那紫衣女娃,见了庞德公,先是微微一怔,似在思忖,但立刻恍然而悟,欣喜万分的回答道:“是!我是诸葛亮!亮儿拜见恩师庞德公!今日终与恩师相逢啦。”

 

第十二章 诸葛奇遇

 

  白影男娃果然便是十五年前的奇婴诸葛亮!但此时却令庞德公更惊奇了,他伸手一握诸葛亮的腕脉,凝神默察,但觉充满“无藏而有余、无为而至大巧”的脉象,由此足可确证,此子身负的,确是他传授的独门“无为内功心法”。证实了这一点,庞德公不由更添惊奇,他目注诸葛亮,道:“嗯,你的确是长大了的亮儿!但你当年仅得半岁,怎认得我是庞德公?”

  白衣男娃——诸葛亮从容的笑笑,道:“当然认得,亮儿不知怎的,自练了师父传授的内功心法,心胸便一片空灵,可容万物,事无巨细,只要凝神细思,便可勾起记忆,犹如景物摄入眼底,再一分辩,便可了然。因此亮儿一见师父的白发白胡,心中一动,便判断是当年传亮儿锦囊的恩师庞德公了。”

  诸葛亮含笑说时,老左慈、管辂二人,已掠到他们身边。

  两人仔细审察诸葛亮,再听他与庞德公的一番对答,均不由一阵惊奇,皆暗道:当世果然有此绝顶奇才!

  庞德公心中十分欣喜,他也忘了再考究了,他向后面的古屋瞥了一眼,似期待什么,但又害怕证实什么,心中十分矛盾。庞德公的神情,落入诸葛亮的眼中,他微一思忖,便忽然老成的叹了口气。

  老左慈见状,笑道:“诸葛亮,你年纪小小,怎的学那古怪老儿,叹什么气呢?”

  诸葛亮道:“我见师父的神情,便知他忽然忆起故人之情,而在此地的故人,仅先父一人而已。十五年前师父降临我家,先父尚好端端的,不料十五年后的今日,先父已入士作古一周年了!亮儿因此而叹气。”

  老左慈一听,霍地转发同庞德公,道:“喂!庞老兄,是否如此?”

  庞德公微叹口气,道:“果然如此!我十五年前曾与亮儿生父诸葛圭于此溪畔相遇,才发现了诸葛家已出了一位奇婴,可惜十五年后,诸葛圭果然年寿不永,已作古长逝了。”

  庞德公话音未落,老左慈已一跃而起道:“不得了!诸葛亮这小娃儿心中一动,便把世人心思窥透,这岂非比我老左慈的‘心血来潮’道家玄功更奇妙么?这小子日后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把我辈中人也比下去了。”

  庞德公尚未有所表示,诸葛亮已满脸肃然说道:“老前辈,此言差矣。青既出于蓝,既无蓝何来有青?世人觉青胜于蓝,不过仅观外表,而未悉内中奥秘而已。”

  老左慈笑道:“青出蓝便青出于蓝了,又有什么奥秘?”

  诸葛亮道:“青既出于蓝,即青以蓝为本源,其色就算较蓝为鲜,亦离不了本源,不过是把‘蓝’发扬光大罢了。就如恩师授我以奇学,恩师即亮儿本源,他日亮儿就算有所成就,亦仅是师门的弘扬而已,绝非亮儿胜于师父埃”老左慈一听,作声不得,他在诸葛亮这位十五六岁的娃儿面前,竟无法辩驳。

  管辂却不由连声暗赞道:“很好!此子学而有所成却不忘根本,且心思灵慧,聪明绝顶,雄辩剖析,丝丝入微正是匡扶天下的一代奇才也!怪道庞德公这一代天机隐侠,对此子如此看重了。”

  此时由诸葛亮救上岸来的紫衣女娃——诸葛慧,已回过神来,虽经历了生死一线的凶险,却绝不畏缩,向老左慈格格笑道:“老伯伯,你愿意收慧儿为徒么?”

  诸葛慧此言一出,连庞德公亦不由微微一怔,目注诸葛慧,仔细审视,一会不由又欣然一笑,暗道此女娃出自诸葛家,印堂有仙灵之气流溢,果然是老左慈仙灵门的最佳弟子传人!

  庞德公沉吟之际,诸葛亮却忙道:“四妹莫顽皮胡闹,这位老伯伯乃恩师同类的高人,岂会收你十岁女娃为徒呢?快随三弟回家,先把一身湿衣服换了吧?”

  诸葛慧却并不服气,把小手往小腰肢一叉,格格笑道:“二哥!你好偏心!你自己有了一位高人师父,便不替我想想妙法,求个高人师父拜拜吗?”

  诸葛亮一听,顿时作声不得。他虽然聪明绝顶,但在这位娇嗔的妹妹面前,却似乎一筹莫展了。诸葛亮心想:师父这等高人异士,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岂肯轻易收凡尘俗世中人为徒呢?更何况还是一位年仅十岁的女娃娃?这岂非强人所难吗?

  他正思忖时,不料那老左慈却呵呵一笑,道:“喂,女娃儿,你为什么欲拜我老左慈为师呢?”

  诸葛慧毫不畏怯,笑道:“原来是老左慈老伯伯……但老伯伯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老左慈道:“看你如何回答呗!若合我老左慈心意,说不定我便肯收你为徒啦……”诸葛慧笑道:“若不合老伯伯心意呢?那便不肯收慧儿为徒了?”

  老左慈呵呵笑道:“是极!是极!你若不合我心意,我自然不会收你为徒?但你只管坦诚回答,到底为什么要拜我为师?你莫使诈,你若使诈,我老左慈一下‘心血来潮’,便立刻知道,然后便溜这乎也。”

  诸葛慧一听,俏眼珠一转,忽地格格笑道:“那慧儿必定不能拜老伯伯为师了。”

  老左慈道:“你尚未回答,为什么如此肯定?”

  诸葛慧道:“老伯伯!因为慧儿并不懂什么救国救民,什么见义勇为的大道理,慧儿只知道跟老伯伯你学一点有趣好玩的功夫,因此老伯伯你必定不喜欢,也必定不肯收慧儿为徒……是么?”

  不料老左慈却呵呵而笑,欣然道:“好,好极了!我的功夫,以‘有趣好玩’为根基,再衍生一切,而成‘仙灵神功’,你既一口答中,便甚合我老左慈的口味碍…我且教你看看这等‘有趣好玩’的功夫……”老左慈话音未落,右手忽地从胸口处向外回旋推出,一股热气立刻便把诸葛慧罩住了。但见诸葛慧的湿紫衣,忽地冒出腾腾的蒸气,老左慈送出的这股热气,似乎十分威烈。

  管辂在一旁,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那追逐女娃下水的三哥身上,似乎对他极感兴趣,对于其他事情,似乎视若无睹了。

  庞德公一见,却连忙以腹音向老左慈传话道:“左老哥手下留情……切莫操之过急,把女娃儿误伤了。”原来他见老左慈向诸葛慧送出的热力十分厉害,连湿衣的水份亦被蒸发,便连忙向老左慈示警。

  老左慈得意的呵呵大笑,伸手向诸葛慧一指,道:“庞老兄,你为什么不问问这女娃儿,是否有趣好玩极了。”

  庞德公尚未开口,诸葛亮担心妹妹的安危,连忙间诸葛慧道:“四妹……你如何了?”

  只诸葛慧浑身上下,被蒸气笼罩,犹如被置身于蒸笼中,想必十分痛苦难受,不料她却格格直笑,手舞足蹈,似乎十分快乐,果然是好玩有趣极了。

  诸葛亮仍不放心,又忙道:“四妹,你感觉如何?切勿隐瞒,快说出来让左老前辈知道埃”诸葛慧此时忽然格格笑道:“二哥,我如沐热水浴,十分舒服啊!左老伯伯可由冷变热,这等功夫当真有趣好玩极了。

  一会后,罩住诸葛慧的蒸气消失了,她身上的湿衣亦变得干净光洁,这比世人洗衣晒衣的过程,显得快速而神妙多了。

  诸葛慧摸一摸身上的紫衣,又仔细瞧了瞧,她发觉不但全干了,而且入水沾上的泥迹,竞也不见了,她不由乐得拍手笑道:“好啊!好极了!左老伯伯先教慧儿这等干衣净衣的法子,慧儿日后替二哥、三哥洗衣,便可省一番大力气。”

  老左慈一听,不由大笑道:“很好,很好!教你不难,但你须先花一千八百倍洗衣服的大力气,然后才能使用,你愿意再学么?”

  诸葛慧眼珠一转,决然的道:“愿意,慧儿十分愿意学。”

  老左慈倒觉得惊奇,笑道:“这比你洗衣服辛苦一千八百倍,你不怕么?”

  诸葛慧咬了咬小指头,道:“慧儿不怕。”

  老左慈道:“为什么不怕?”

  诸葛慧道:“因为我只要先辛苦一千八百倍,学了左老伯伯你的洗衣净衣功夫,日后便可省回一千八百倍的时间,节省一千八百倍的力气啦。”

  老左慈一听,欣喜的大笑道:“好!好!你这女娃甚合我老左慈的心意,老左慈今日便破例收你这女娃为义孙女儿吧。”

  诸葛亮已知老左慈是师父庞德公一类的绝世高人,一听他竟肯收诸葛慧为义孙女儿,心中不由替诸葛慧欢喜,正欲吩咐她上前拜见,但诸葛慧绝顶灵慧,她不待吩咐,已一步跳到老左慈身前,跪下拜道:“孙女诸葛慧,拜见老左慈师父爷爷。”

  老左慈高兴得哈哈大笑道:“好!好极了,我老左慈终生修炼,不料却于此动荡之世,收了一位乖乖孙女徒弟,我仙灵门终于觅得一位衣钵传人了。”

  老左慈说罢,伸手向诸葛慧一招,一团白烟从他的掌心飘出,把诸葛慧凌空升托起来,绕着众人旋了一圈,直把诸葛慧逗得格格大笑。

  庞德公知诸葛慧极有慧根,确然是修炼老左慈“仙灵神功”的最佳人选,心中不由一阵欣喜,为诸葛一脉又出一位奇才而高兴。他向诸葛家的三儿诸葛钧瞧一眼,但见管辂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心道:这神相老兄,想必不甘寂寞,眼见老左慈收徒弟收得高兴,也欲凑热闹收徒了!这诸葛钧气质木衲,灵性比不上乃妹乃兄,这神相老兄若收他为徒,只怕须花好一番气力呢。

  庞德公心中正转念,诸葛亮已向他拜请道:“师父,请到亮儿家中,喝一杯清茶,好么?”

  庞德公正感口渴,又想打听一下诸葛家这十五六年来的动静,便欣然答应。诸葛慧一听,已抢先拉着老左慈的手,喜洋洋的向那古屋走去。

  走进古屋,庞德公但见屋中情景,已与十五年前相比面目全非,十五年前诸葛亮的生父诸葛圭仍好端端的在世,并热情相待,十五年后的今日,诸葛圭的灵位,却已摆在祖先神案上了。屋中的家俱杂物亦已十分破旧,显见诸葛亮这几兄妹的生活过得十分艰难。

  庞德公向诸葛亮细问之下,才知在诸葛亮五岁时,亦即诸葛慧诞生的那一年,娘亲便去世了。埋葬了娘亲,诸葛圭忍住悲痛,把庞德公留赠的第一个锦囊拆开了,交到诸葛亮手上。诸葛亮自此便依锦囊中庞德公的授示诀要研习,他毫不松懈,己整整研习了十多年时光了,到诸葛亮十五岁的年头,诸葛圭便一病不起,他临终时再三吩咐诸葛亮,并吩咐他于十七岁生日那天才开拆第二个锦囊,而第三个锦囊,则要留待诸葛亮五十四岁那年才可开封,诸葛圭说罢,便溢然长逝了。

  说到此处,诸葛亮便默然不语了,似乎十分感伤父亲的英年早逝。

  庞德公道:“那么,这些年来,你兄弟四人的日子如何度过?”

  诸葛亮道:“父亲去世后,大哥诸葛谨便到县衙做书吏,挣钱回来养活我等三弟妹,我便负责在家照应二位弟妹了……日子虽然过得很苦,但总要生活下去的呀。”

  诸葛亮说到此处,不但庞德公默然不语,十分感伤,就连与诸葛家初度相逢的仙灵老人左慈、神相管辂二人,亦不无感触的叹了口气。

  管辂忽然对诸葛家的三儿诸葛钧说道:“钧儿,你愿意跟随老夫学艺吗?”

  诸葛钧年方十二岁,尚不懂人世间的什么际遇之谈,听管辂问他,竟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庞德公见状,知诸葛钧的灵气不如诸葛亮和诸葛慧,便以密音向诸葛亮传音道:“亮儿,他是神相管辂,相人之术独步天下,我亦不及,他既有意收钧儿为徒,乃钧儿莫大福气,快着他拜见师父埃”诸葛亮一听,他视庞德公已如师如父,哪会犹豫?便连忙对诸葛钧道:“三弟!快上前拜见师父管辂前辈埃”诸葛钧对他的二哥诸葛亮十分信服,闻言便走上前去,跪下向管辂叩头,道:“徒儿诸葛钧拜见师父。”

  管辂欣然扶起诸葛钧,心想:此子的灵气虽然不及诸葛亮及乃妹诸葛慧,略显木呐,但我道首重心思沉稳,钧儿正是最佳之人选也!

  老左慈见了,不由呵呵而笑道:“喂,管铬老弟,你既收这娃儿为徒,可有什么礼物赐予你这宝贝徒弟?”

  管铬笑道:“我既收钧儿为徒,自然有礼物赠他。”管辂说时,从怀中摸出一卷书册,决然的递给诸葛钧道:“庞老先生赠你二哥诸葛亮三大锦囊作见面礼,我便把这部周易传授于你吧!你莫轻觑了这一部奇书,只要研习精通,凭此便足以行走天下也。”

  诸葛钧恭谨的接过书册,道:“是,师父!钧儿谨遵教诲。”

  老左慈十分同情诸葛氏兄妹的处境,欲逼管辂施展妙法,替诸葛家兄妹解困。不料管辂轻轻一下,便把他这一难题化解了。

  老左慈正转念时,诸葛慧已偎到他的身侧,格格笑道:“师父爷爷啊,二哥、三哥拜师,均获赠礼物,偏慧儿两手空空,师父爷爷便不赠慧儿一点礼物吗?”

  老左慈一听,不由微微一怔,正欲回话,管辂却已呵呵笑道:“左老哥喜出难题,刚才欲令我为难,现在倒好了,害我不成,反累了你自己也。”

  老左慈正欲反驳,抬眼处,望见诸葛家三兄妹的凄苦境况,便不再发话,他沉默了一会,忽然下了狠心似的一跃而起,决然说道:“好吧!慧儿你等一等,我就赠你一件礼物……”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已飘出屋外去了,身形快如电光石火,令人咋舌。

  诸葛慧不由失声尖叫道:“不好了,师父爷爷被慧儿急走了,使出绝顶功夫溜之大吉了埃”诸葛亮目视老左慈消失在屋外,却若有所思的说:“四妹莫胡说,依我所料,左老前辈乃性情中人,心极仁慈,他必定因我们贫困境况,动了恻隐之心,他欲送赠四妹一件惊人的礼物了……”诸葛亮话音未落,老左慈已呼地重新卷了进来,他手中多了一件东西,细看时却是一块闪烁黄光的石头。

  诸葛慧一见,便格格笑道:“师父爷爷,慧儿不要礼物了。”

  老左慈笑道:“礼物我已带回,慧儿为什么不要?”

  诸葛慧笑道:“师父爷爷,我知你身上并无礼物,被慧儿逼急了,便胡乱出去寻一块石头回来。慧儿若再索要,把师父爷爷你逼慌了,岂非便溜之大吉了吗?慧儿不想失去师父爷爷,因此这礼物决计不要了。”

  老左慈不由呵呵一笑,道:“慧儿小小年纪,竟知为师父爷爷的难处着想,十分难能可贵……但你以为这块石头很普通平凡么?”

  诸葛慧笑道:“当然啦!像师父爷爷手中所捏的石头,慧儿于溪流下游之处,随手便可捡拾十块八块啦!师父爷爷这又有什么稀奇?”

  老左慈一听,古怪的笑了笑,然后只见他猛地深吸一口真气,盘膝坐下,把石头用双手上下盖住,一会后,老左慈面色涨红,头顶冒出丝丝白烟,他的双手,却变得如火焰般赤红。

  他手中的石头竞渐渐缩小,一股烧焦石头的气味散了开来,到最后老左慈手中的石头竟不见了,他的掌心中,却闪出一道黄光。

  老左慈长长的呼了气,把掌心一摊,向诸葛慧笑道:“慧儿这是师父爷爷送你的礼物,你喜欢么?”

  众人一看,只见老左慈掌心中的石头已无影无踪,却变成一片如巴掌大的黄澄澄的东西,金光闪闪,十分鲜艳,也不知是什么物件。

  诸葛慧不由惊奇得笑道:“好啊!师父爷爷,这等把石头化作黄石片的功夫,妙极了!好玩有趣得很!我也不要这礼物了,只求师父爷爷传授这妙功夫给我,便是最佳礼物埃”请葛慧话音未落,老左慈已呵呵笑道:“慧儿,你以为这功夫是容易学的么?我道中有个铁规,得到的越大,所付出的必多。这块黄石片虽然小小的,但却可以换回许多东西,因此所要付出的力气亦大得很呢。”

  诸葛慧年仅十岁,虽然绝顶聪慧,但却无论如何没有见过这等可换回许多东西的“黄色石片”!她不由问道:“师父爷爷,这真可以换回许多东西吗?到底如何多呢?是否可令大哥他不必夺挣钱回来养我们三人,可以令二哥、三哥和慧儿入学读书呢?”

  老左慈呵呵一笑,并不回答,庞德公微笑道:“慧儿,你师父爷爷他变出的是一块黄金,足值五百两银,有了这片东西,你兄妹三人日后的生活便好过多了,你大哥大可继续求学,你兄妹三人也可以不愁衣食,安心求学研读了。”

  诸葛慧这是第一次听到“黄金”这名堂,她万万料不到,这小小的一片东西,竟有如此大的威力,竟可给他兄妹四人带来这许多好处!诸葛慧不由满脸希冀的向老左慈道:“师父爷爷,你把这妙法子传授给慧儿好吗?”

  老左慈笑道:“你为什么要学这妙法子呢?”

  诸葛慧十分认真的说:“这妙法子既然可以给我兄妹四人带来许多好处,慧儿想,这天下人世间必定还有多像我等失去爹娘的孤苦娃娃,我若学了这妙法子啊,便可以如师父爷爷一样,给这些孤苦娃娃送去这许多好处啦?”诸葛慧说时,满脸认真,显见绝非随口而言。

  老左慈一听,与庞德公、管辂二人相视一眼,见他二人亦含笑点头,似十分赞赏,心中不由十分欣慰。他一手把诸葛慧扯入怀中,犹如爷爷见了宝贝孙女,轻抚她的头,道:“这妙法子日后师父爷爷必定教你,但并非现在埃”诸葛慧奇道:“为什么要待以后呢?现在就教我不好吗?

  慧儿可早学早用埃”老左慈尚未答话,庞德公已呵呵笑道:“慧儿!你知道你师父爷爷使的是什么妙功夫吗?他这一手称为‘点石成金’的仙灵神通,休说慧儿你,就连白胡子伯伯我亦难学成,更不必使用了。”

  诸葛慧一听,不由吐舌道:“胡子伯伯你也学不会吗?那慧儿岂非要变成老太婆了才能学到吗?这功夫为什么如此难学呢?”

  庞德公道:“这等‘点石成金’的功夫,是仙灵神功的绝顶神通,先要内力惊人,发出比火焰更炽烈的热力,才能熔炼石头,把内含的金子净化;又须有仙灵真气,才可聚炽烈热气于石上,两者缺一不可。这比方才那洗衣净衣的功夫,又不知精进多少倍,你说难不难?”…诸葛慧不由吐了吐舌,转向老左慈道:“是这样吗?师父爷爷。”

  老左慈道:“的确如此!但慧儿你害怕了吗?”

  诸葛慧道:“慧儿知其难了,但并不害怕!慧儿想,只要用心苦研,便必定可以学到的!假如真的无法学成,为什么师父爷爷你又会使用呢?因此慧儿不怕,决计不怕。”

  老左慈一听,不由大笑道:“好!好极了!慧儿这一番回答,我老左慈当年十五岁,遇上一位高人赤松子大师时亦曾说过,不料我在此时又亲耳听到啦。”

  老左慈很为自己终于收到一位最佳衣钵传人而欣慰。

  他当下把那片黄金交给诸葛亮,吩咐他入阳都城中换成白银,以便好好生活下去。

  诸葛亮到阳都城中,以那片黄金,果然换回五百两白银。

  他顺道入城中县衙,告知大哥诸葛谨。

  诸葛谨为养活弟妹三人,到县衙当了一名书吏。他获悉弟妹有这等奇遇,不由十分高兴,诸葛谨当即决定,自己辞去书吏之职,继续到天下各地游学,吩咐诸葛亮留在家中,暂时用那笔银两过活,他自己则分文不取,五百两银子全部留给诸葛亮弟妹三人。

  诸葛亮与兄长诸葛瑾,带着那笔银两返回家中,把诸葛谨欲赴各地游学的打算告知弟妹,诸葛钧和诸葛慧都十分高兴。兄妹三人日后的生活,也暂时无忧了。

  庞德公、老左慈、管辂三人,因已正式收诸葛家三兄妹为徒,也一直留在诸葛家中,开始向各自的徒弟传授入门的功夫。

  诸葛慧果然天生是仙灵门中之人,她向老左慈学习仙灵神功,只花了短短的半年时间,便已研悟学成了以热力干衣净衣的妙法子了,这虽然只是仙灵门初入门的功夫,但老左慈自己当年亦花了三年的时光,才能领悟,相形之下,老左慈惊喜的发觉,诸葛慧对仙灵神功的悟性,比他自己学要敏捷许多倍!他不禁乐得不时呵呵大笑,在他心中,诸葛慧当真比他的亲孙女更宝贝了!

  诸葛钧向管辂学研“神相功”,他的悟性比诸葛慧果然有所不及,管辂所授的周易奇书,诸葛钧研读了三遍,才勉强领悟了其中的诀要。虽然如此,但是诸葛钧却毫不气馁,每日苦苦研读,绝不松懈,管辂甚感欣慰,并不因诸葛钧的木讷而厌弃,反而更悉心传授。

  不过庞德公在这段时间却并不急于向诸葛亮再传授什么,他只吩咐诸葛亮继续研究他于第一个锦囊所授的内功心法,以及天文、地理各种学识。他自己闲来便出去周游各地,勘察河川形胜,山川地脉,而且时常带着诸葛亮一道游历,随机向他讲授一些地脉学的常识。

  眨眼便过了半年,这一天是诸葛亮的生辰日子,自娘亲去世后、诸葛家四兄妹的生日,便很少有人提及了。因此对自己的生辰,诸葛亮也并不大在意。

  但这一天早上,庞德公却早早便起来了,他什么也不做,便把诸葛亮召到身前,含笑说道:“亮儿,你知道今日是你的十七岁生辰么?”

  诸葛亮点点头道:“师父,我知道。但这几年我的生日从没有人提及,悄悄的也就过去了。”

  庞德公不由微微叹口气,暗道:这大概是天下间的孤儿共同的苦处吧!他也不再说什么,肃然的道:“那亮儿是否记得,你父亲临终时嘱咐你什么?”

  诸葛亮忽然醒悟,喜道:“记得!父亲临终时吩咐亮儿,待十七岁生辰,便可开启师父留赠的第二封锦囊了。那亮儿便在师父面前开拆么?”

  庞德公含笑道:“亮儿但拆无妨。”

  诸葛亮闻言,当即奔入书房,取出一个锦囊,在庞德公面前拆了开来。只见锦囊中有一密函,密函上只写了八个字,道:“开启之日,相会之时。”此外并无署名,也无日期。

  诸葛亮目睹之下,不由微微一怔,但随即醒悟,向庞德公跪下,叩拜道:“学生诸葛亮,拜见先生。”此时,诸葛亮才正式行了拜师之礼。

  庞德公心中十分欣慰,他双手扶起诸葛亮,欣然说道:“亮儿为什么忽然行拜师之礼?”

  诸葛亮道:“从师父所留的锦囊赐示推知,师父于十五六年前,便已推算出亮儿生父生母已不久人世,因此才留赠锦囊,安排一切。而到亮儿十七岁之年,便是师父与亮儿相逢之日也。亮儿蒙恩师栽培,已整整十多年,今日才得以恭行拜师大礼。”

  庞德公欣然而笑,轻声道:“很好,亮儿,为师的心思,你已能领会了!目下你的‘无为内功’心法已具根基,天机、地脉之学亦已初涉,应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诸葛亮肃然说道:“是,师父,亮儿谨遵师父教诲。”

  当日的上午,庞德公便开始向诸葛亮传授天机、地脉玄功的入门功夫。诸葛亮在十多年来,已打下坚实的根基,因此悟性之高,连庞德公亦暗暗惊奇。

  一个月后,诸葛亮已可于浩瀚星海中,分辩九宫二十八宿,九州天象分布的天机入门学识,以及地脉学中“左青龙右白虎、前屏后障、方位明堂”等的寻龙堪与绝学。

 

第十三章 逆转天机

 

  庞德公心中十分欣喜,他此时已确信元疑,诸葛亮已承纳了诸葛家的“五代深潜于渊”的“卧龙脉”龙气,亦只有在诸葛亮的生父入葬祖宗墓穴,刚好是五代之数,诸葛亮所承纳的“卧龙脉”龙气才达旺发之期,而这也是庞德公待诸葛亮十七岁生辰的这一大,才正式收他为徒的依据。

  庞德公此时已再无丝毫犹豫,决心把自己的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尽数授予诸葛亮,以便由诸葛亮代他完成“逆转天机、匡扶汉室”的惊天大计。

  又过了半月,这天早上,庞德公忽然取出一把以羽毛编织而成的扇子,携同诸葛亮登上附近的一座山峰。诸葛亮见庞德公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他弄什么玄虚,却并没发问,紧随而去。因为诸葛亮深知师父之能,鬼神莫测,洞天彻地,师父的神机妙算、巧妙安排,又岂是他此时的功力所能窥透呢?

  这座山峰虽然并不太高,但十分险峻,山壁陡峭,根本尤路可通,全凭攀爬腾跃的功夫,才可勉强攀登。庞德公在前面攀跃,但见他的白发白胡轻拂之间,人已跃升上半山腰了。

  诸葛亮毫不畏怯,紧随于后,幸而十年未所练的“无为内功”,已甚见根基,这座山峰虽然险峻,但却难不倒他,他甚至可与庞德公并驾齐驱了。

  师徒二人,此时已攀上半山腰了。庞德公向上面瞥了一眼,但山壁更为险陡,便故意对诸葛亮道:“我的目的地原本定于此峰之巅,但上面极为险峻,失足摔下,便即有粉身碎骨之厄,因此于此半山腰亦勉强可以。亮儿,你说还往上攀登么?”

  诸葛亮想也没想,便毫不犹豫道:“师父所定的目标既然是山巅,便不可停顿,往上攀吧。”

  庞德公道:“为什么?亮儿,难道你不怕凶险?不怕辛苦吗?”

  诸葛亮道:“虽然凶险,虽然辛苦百倍,但亮儿知道,学习如登山,欲穷千里目,更上一重山埃”庞德公一听,不由欣然笑道:“很好,那便再上一重山吧!”

  师徒二人,终于攀上山峰之巅。放眼望去,但见西面的泰山清晰雄峙,泰山脚下的黄河如玉带婉蜒,更远处则是茫茫山川形胜,云雾弥漫,迷蒙一片。

  庞德公伸手向西面一指,道:“亮儿,你看到什么?”

  诸葛亮向西面极目远眺,但见烟雾迷茫,气势极为浩瀚。

  他心中一动,便按自己的思绪回答道:“目下战火蔓延,此起彼伏,这应该是烽烟笼罩大地吧。”

  庞德公微一点头,道:“不错!此乃天机大势演行而起之大地风云也,亮儿你已初涉天机之学,只要再刻苦钻研下去,当不难窥悉天机奥秘,目下的确烽烟四起,为日后亮儿你的进取大计设想,我今日便授你以‘兵略’和‘武功’精要。”

  庞德公说罢,当即取出两物,一件是他携来的那柄羽毛扇,另一件则是一卷书册,递到诸葛亮的手中。

  诸葛亮双手接过,他先向书册一看,但见上面写有四个金子——《兵略大典)。然后又瞧一眼手中的扇子,发觉扇子是用羽毛编织而成,虽然十分轻巧精致,但毕竟只是一柄轻如鸿毛,并无实用价值的扇子。

  诸葛亮又喜又奇,他十分喜爱手中的兵略大典,他自小便非常喜欢翻阅古代传下来的兵书,他向弟妹偶尔说及的那“三十六计”,便是从古传兵书中归纳总结出来的,但如此施展运用,诸葛亮仍感茫然。庞德公所授的这本兵略大典,则恰恰是教授如何活学活用的兵略诀要,因此诸葛亮如获至宝,十分欢喜。

  至于那柄羽毛扇,诸葛亮便猜不透庞德公的用意了。

  诸葛亮的神情,庞德公早就落人眼中,只他微微一笑,道:“亮儿,你十分喜欢那兵略大典,却难于领悟这柄扇子的用途,是么?”

  诸葛亮的心绪被庞德公一语道破,他不由笑道:“是啊,师父。这柄扇子轻如鸿毛,毫不着力,用来扇风大轻巧,用来作兵器却柔软之极!亮儿实在不知这柄扇子的用途呢。”

  庞德公微笑不语,忽然问诸葛亮道:“亮儿,无为内功心法的要旨是什么呢?”

  诸葛亮不假思索,便朗声而道:“无为内功心法的要诀,是‘无藏而有余、无为而至大巧,坚则毁、锐则挫’也。”

  庞德公欣然而笑道:“不错,此乃无为内功心法之宗旨也,那亮儿为什么不把羽毛扇子的特点,与无为内功心法的要诀融会贯通?你且试试思悟,看可能悟出什么?”

  诸葛亮闻言,果然捏着那柄轻如鸿毛的的羽毛扇子,默默的思忖起来。

  山峰之巅,风势甚劲,四周遍布松树,被劲风吹得高低起伏,哗哗作响,却绝不屈折,阵风过后,依然做然而昂,顶天立地。

  庞德公见诸葛亮默然不语,知他正苦苦研悟,也不去打扰。自顾欣赏起峰巅的日照松涛。

  一会后,诸葛亮忽然头一昂,朗声道:“师父,亮儿明白羽毛扇的用途了……”庞德公微笑道:“你明白了什么?…诸葛亮朗声道:“羽毛扇轻如鸿毛,因此才能‘知其轻,化其为重’!这不就有如无为内功心法的‘封锁藏而有余、无为而至大巧’的原理?”

  庞德公一听,心中不由欣然一笑,但仍毫不放松,追问启发道:“噢?既然如此,亮儿你又如何化轻如鸿毛的扇子为重呢?”

  诸葛亮又仔细的想了想,才豁然贯通似的道:“师父,那亮儿便演练给你看看吧……”他话音未落,手中的羽毛扇忽地一扬,向四下画了一个圆圈。他已把“无为真气”贯注于羽毛扇中的无数羽毛,羽毛因此变得笔直,无为真气从羽毛尖端放射出去,再四面一旋,顿时形成一股气浪,旋转起来,但诸葛亮所处的地方,却寂然不动!这便有如台风之眼,四面扯吸,中心却怡然不动,气浪把四下的劲风,草木大地灵气均吸引进来,因此越旋越猛,越旋越强,其势如千军万马,奋勇厮杀,十分惊人。

  在气浪旋风中,传出诸葛亮的声音道:“师父,亮儿先置已于‘无藏’境界,利用羽扇轻如鸿毛的特点,再把山川大地的劲力吸引进来,无极无限,这岂非便是‘无藏而有余’么?”

  庞德公目睹诸葛亮这式“无藏而有余”的威力,不由十分惊喜,暗道:“亮儿当真不世奇才,世上万物万法,只要他用心研学,立可融会贯通,进而独创,这等悟性,当真百年难遇……他心中惊喜,却并不点破,反而淡淡的笑笑道:“亮儿,这一式虽然可足自保,但并不能破敌埃”诸葛亮一听,忽地长啸一声,手中的羽毛扇猛地一回,收于胸腹,再向前面一推,那强大的气浪,竟化作千百劲力之箭,向四下射去,忽前忽后,形左实右,可大可小,幻化无穷,前面的树木、巨石,霎时被击得枝断叶落,碎石飞射,惊人之极,亦巧妙之极……庞德公一见,大喜道:“亮儿,这一式源于何处?”

  诸葛亮的回声道:“师父,这一式看似无为,但足可奇巧破敌,源于‘无为而至大巧’碍…”庞德公仍不满足,又迸而启发道:“亮儿,这两式若再深研变化,可达何种境界?”

  诸葛亮道:“这两式源于‘无藏有余、无为大巧’,其劲力纳自山川大地,自然无穷无尽;甚巧妙因无定规,可随心所欲,自然可变化万千,亦无穷尽也。既然如此,自然便可达‘无坚不摧、无锐不破’的‘坚则毁、锐则挫’的境界了。”

  诸葛亮的话音嘎然而止,那令人惊骇的天翻地覆情景,亦蓦地静止,四周重归寂然。只见诸葛亮手持羽扇,于峰巅凝立,神色从容,形如玉树临风。

  庞德公不由大喜道:“亮儿,你这一套功夫,共有多少招式?”

  诸葛亮一沉吟,即朗声道:“亮儿这套功夫,源自师父所授的‘无为内功心法’之精要,共分四句,因此便定为四大式,四式乃‘无藏表余,无为大巧,坚则毁之,锐则挫之’。其中每一式均变化无穷,所演出的招数无穷无尽,只是未有名堂,请师父赐示。”

  庞德公欣然而笑,他略一思忖,便含笑道:“亮儿,你悟创的四式,既源自无为内功心法,又以羽毛之扇与之融会贯通,那便命名为‘无为羽扇四式神功’吧!凭此四式羽扇神功,江湖虽大,亦足以任你纵横了。”

  诸葛亮绝无半点洋洋得之意,他肃然说道:“是,师父,这套功夫,便称为‘无为羽扇四式’吧。但亮儿于天机、地脉、兵略、阵法师门四大绝学,仅略涉皮毛,深知尚未足够行走天下,尚请师父严格训导。”

  庞德公见诸葛亮虚怀若谷,求学之志坚如山岳,心中十分欣慰,他含笑道:“亮儿,师父所学,已尽数传授于你矣,只是尚差实地历练而已,你既未感满足,我便再留此地半年,助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吧。”

  师徒二人,于峰巅研习庞德公的五大玄门奇功,不觉一日过去,夕阳已落于山峰之后,师徒两人掠下山峰,抵诸葛家古屋前林地时,一轮明月,已悬于中天,月色如水,把山野大地照得一片澄明。

  自诸葛亮根据“无为内功心法”悟创“羽扇神功四式”这一天始,庞德公果然便日夜留在诸葛亮身边,向诸葛亮讲授他的“天机、地脉、兵略、阵法”四大奇学。而“无为内功心法”因诸葛亮已达融会贯通、悟而独创的境界,庞德公着诸葛亮将主要时间与精力用在修习他的四大奇学上。

  因此在这一段时间,庞德公不惜花大量的精力和心血,毫无保留的向诸葛亮传授他的“天机、地脉、兵略、阵法”四大奇学。由于庞德公的悉心教授,诸葛亮又有深厚的内力作根基,悟性奇高,因此在短短的半年时间中,竞犹如普通人苦学十年,进境神速,令庞德公亦惊讶不已。

  另一方面,在这段时间中,老左慈和管辂,二人既收了诸葛慧和诸葛钩为徒,便毫无保留,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如填鸭子般各向自己的徒弟灌输,二人就如同要与庞德公角力竞赛似的。

  诸葛慧绝顶聪慧,她的悟性几乎与与她的二哥诸葛亮并驾齐驱,因此尚勉强可以应付老左慈所授的仙灵神功人门功夫,诸葛慧只消老左慈讲授一遍,便可以豁然领悟,不时令老左慈惊喜不已。

  但诸葛钧就甚感辛苦吃力,对管辂所授的神相功,均须管辂讲解许多遍之后,诸葛钧才能勉强悟解。因此相形之下,他的进境,便比诸葛亮和诸葛慧慢了三倍有余。幸而诸葛钧虽然十分艰苦,却毫不气馁,他读三遍未能悟解,便读四遍、五遍,直到领悟为止,他所花的气力,比诸葛慧整整多了三倍。但勤能补拙,在诸葛钧不懈的努力之下,不久便渐人佳境,而初步领悟管辂所授的神相功精要,所学亦并不比其妹诸葛慧逊色。

  就这样,很快又过半年的时光。

  这天晚上,月色如水,万里晴空,大际、山野、大地一片宁静。

  庞德公、老左慈、管辂三大奇人,与他们各自的徒弟诸葛亮、诸葛慧、诸葛钧兄妹三人,齐聚于屋前溪畔,欣赏深秋的月色。

  月如轮盘,皓白如银,溪水漏漏,树木掩映,十分惹人逻思。

  就在此时,正西方向极远天际,忽地腾起一道赤色光华,其色殷红如血,把西面天际染红了。…管辂一见,神色不由一变,忙对庞德公道:“庞老先生,我知赤光乃主杀伐之光,受其笼罩之地,必有血腥杀伐,十分残酷……赤光此时起自西方远处天际,未知乃主何凶兆?”

  庞德公目注赤光,沉吟不语,似在默默思忖,好一会,他忽地喃喃的叹道:“哎……赤光所起天际,乃属‘井、鬼’二宿,‘井、鬼’二宿主雍州这地,亦即长安所处位置也……赤光乍起,色红如血,当主长安又有惊人杀戮了。”

  管辂一听,不由大惊道:“长安目下乃国贼董卓兵持献帝盘踞之地,若起杀戮,未知是否会危及汉室天子帝运安危呢?”

  庞德公沉吟道:“赤光炽烈,紫微帝星光微,当主残臣侵主,天下危矣……由此而观之,国贼董卓一日不除,汉室天下势将不保,百姓苍生亦必永无宁日矣……”管辂一听,知庞德公已萌除掉董卓之念,他虽然深有同感,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国贼董卓,天下人莫不深恶痛绝,急欲除之。但我与董有一面之缘,曾于近处审察,发觉此人命宫有赤气横贯‘水星’、‘承浆’两位,而直达‘地库’宫位,才不再延伸。‘水星’宫位主其寿六十,‘承浆’主其寿六十有一,‘地库’更主其寿六十三也。目下董卓年值五十三,亦即其作恶岁月,尚有十年之久……其命官如此,一时之间,只怕极难除去,我辈中人,只怕暂时亦难奈他分毫埃”庞德公沉吟道:“董卓作恶,因有吕布助纣为虐,假如把吕布除掉,董卓的凶焰也就大减了……先除吕布是否可行呢?”

  管辂微叹口气,道:“若能除去吕布,果然可大减董卓的凶焰。可惜吕布运命,命宫寿数可达人中,亦即五十有一之岁,吕布年值二十五,他尚有二十六年的寿数,岂能轻易铲除?”

  庞德公深知管辂的神相之术十分灵验,于人之形相运命,沿彻入微,连自己亦所不及。因此他对管辂的判断,自然深信不疑,因此心中更加优虑了。

  沉吟半晌,庞德公忽然问管辂道:“请教管老弟,然则董卓和吕布,其形相有甚弱点可寻呢?”

  管辂闻言,默然不语,似在苦苦思索,好一会,才若有所思的说:“董、吕二人,形神兼备,甚有威仪,于命格中并尤甚弱处可寻,因此二人时至今日,仍可平安顺遂、平步青云。但董、吕二人,脸有粉红之光流溢,此乃好色之兆,若论缺陷,只怕便仅此好色一点了。”

  庞德公一听,沉吟道:“董、吕二人虽然有此好色弱点,但二人如今位高权重,宫中美女如云,他们大可随心所欲,似并非什么致命弱点也。”

  管辂亦沉吟道:“的确如此,甚难利用,只是董、吕之好色似非比寻常,假若遇上一位足以克制其命中阳刚气的极阴女了,则董、吕二人,必定会神魂颠倒,忘却一切!是否可加以利用,我自问并无什么妙策。”

  此时,在庞德公身后的诸葛亮忽然笑着插嘴道:“为什么不针对董、吕二人之弱点,巧施美人计,就如越国献西施,败吴国夫差于一刻呢?”

  庞德公一听,心中不由一动,眼神亦一下子亮了。

  但管辂却摇头道:“此法虽然可行,但董、吕二人的气数、运恪正盛,阳刚之气极猛,若施美人计,便即以阴克阳之法,则阴须极强,如此女子,何处寻得?而假如女阴不足,贸然行事,则不但不能克制董、吕二人的阳气,反被其所吸令其以阴补阳,阴阳互济,龙虎交汇,气运反而大增,势必破无可破了。”

  诸葛亮一听,不由作声不得,他的天机、地脉奇学,虽然进境神速,但毕竟火候未足,仍欠历练,在管辂这位一代神相面前自然不敢贸然多言。

  但庞德公却微一咬牙,决然说道:“这一位克制董、吕二贼的奇阴女子,虽然难寻,但我以寻龙大法悉辨找寻,也并非绝无可能也……为灭董、吕二人的凶焰,减轻天下苍生的苦难,虽然艰难,我亦决行之也。”

  管辂见庞德公忧国忧民的情怀,溢于言表,心中亦甚为钦佩,当下又与庞德公细商一番,当即决定,由庞德公携同诸葛亮,游历天下,寻觅那位足以克制董、吕二人的奇阴女子。

  也趁机让诸葛亮历练一番。而管辂和老左慈,则留在阳都诸葛家,继续传授诸葛钩和诸葛慧这一对小兄妹,侍日后能助诸葛亮一臂之力时,去匡扶汉室。

  诸葛钧唯唯听从安排,并无异议。

  诸葛慧却尖叫一声道:“我不愿意!我要跟随二哥一道出去。”

  诸葛钧忙道:“师父及前辈的吩咐,自有其道理,四妹快别顽皮,为什么要跟二哥一道出去呢?”

  诸葛慧咬着小指头道:“我……我舍不得与二哥分开埃”管辂和庞德公二人,见他兄妹二人如此情深,不由莞尔一笑。

  诸葛亮故意板起面孔,肃然说道:“四妹,你若再顽皮分心,学不好左老前辈的仙灵神功,我这一去,便决计不再回来与你相见啦。”

  诸葛慧一听,这才不敢嚷闹,但又狠狠的咬着唇儿,决然的说:“二哥,你放心,待你回返之日,慧儿必定学得师父爷爷的仙灵神功,吓二哥你一跳。”

  诸葛亮这才缓下脸色,微笑道:“好,这才是诸葛家的乖四妹。”诸葛慧见诸葛亮称赞她,才化嗔为笑,高兴得如一只喜鹊儿。

  第二天一早,庞德公便与诸葛亮上路了。

  师徒二人一路西行,并不走大路,专拣山野之径行走,一路有山过山,有水涉水,犹如舍易行难的大男子。但庞德公遇山则论山之精气,遇水则讲解水之血脉,在一路上,诸葛亮对地脉学的领悟,又精进了一层。

  不久便掠过东岭泰山脚下,并不停留,续向西行,诸葛亮据庞德公传授的地脉学,推算泰山的精气独步天下,奇怪师父为甚不登山一察,便忍不住问庞德公道:“师父,泰山灵气甲天下,连周天子亦登山封禅,为什么不趁机登山审察呢?”

  庞德公微笑道:“不错,泰山精气独甲天下,但所出之人,乃阳刚之士,因泰山精气属至阳至刚也。目下为克制董、吕二人的炽烈阳刚气运,须寻一位阴气奇重之女,又怎可于泰山发掘呢?山属阳,水属阴,我们此行,首重水之阴也。”

  诸葛亮微一思忖,便即领悟,庞德公此行意在辨水,而非察山,因此便不再追问,只在暗地更留意观察河川的动态。

  师徒二人再向西面行走五十里,前面已隐约传来河水的鸣响声。庞德公对诸葛亮道:“前面便是华夏氏族的母河黄河,我们目的地己近,务必小心仔细了。”

  二人又向河水哗哗的方向西行一段路,忽见一座大湖卧于眼前,湖水澄碧,水极阴寒,湖畔中,却遍布红艳玫瑰,十分华丽。

  诸葛亮心中暗道:“此湖十分浩大,又十分阴寒,岂非阴气极重之名胜吗?又遍生玫瑰,十分艳丽,此地所出女子,是否便属奇阴奇丽呢?他心中转念,便更留心细察。

  此时诸葛亮的无为神功基础已十分深厚,他的目力亦因此超卓过人,几乎与他的师父庞德公不相上下,他凝神向湖心的一座山峰望去,心中忽然一动,不由向庞德公叫道:“师父,湖中山峰,似有异象也。”

  庞德公此时正凝神审察湖畔的玫瑰分布走向,心中正在思索,听诸葛亮叫唤,目光这才转向湖心山峰,他一看之下,心中亦不由一动,晴道:此湖中之山,果然已露龙脉形迹了。

  原来那湖心之山,山上红艳艳一片,在红艳中却又现出一团团会动的灰黑色的密云状物体,细察之下,那灰黑以的云团,竟然是一群群密集的飞蝉,在红艳艳的玫瑰丛中回旋。

  庞德公眼神不由一亮,他已知此乃龙脉现形之象,却不点破,趁机引导诸葛亮道:“亮儿,为什么你以为此象有异呢?”

  诸葛亮依自己对地脉学的悟解,朗声道:“此湖湖面浩瀚,水极阴寒,此乃主属奇阴之象,又湖中遍布玫瑰,玫瑰属阴,乃主出一位奇艳女子,而湖中山峰,不但玫瑰遍布,且有飞蝉云集,便更奇异。”

  庞德公引导说:“嗅,如何奇异呢?”

  诸葛亮微一思忖,便毫不犹豫的判断道:“蝉,乃饮秋露为食之物,性极清高,又属奇阴之类,飞蝉云集此山,即三大奇阴奇艳之物汇聚,足证乃奇阴之地脉,亦必出一代奇阴奇艳之女也。”

  庞德公不由欣然点头道:“好,亮儿所判,已甚合地脉寻龙堪与之法度矣,既然如此,不必犹豫,且上此峰细察便了。”

  师徒二人,展开轻功,沿湖中山石小岛,纵跃飞掠,不一会,便掠上这座湖心中的山峰。

  放眼望去,山峰四周,果然遍布玫瑰,从山脚一直延伸上峰顶,犹如一匹红花镶嵌的巨布,横展舞旋于天地之间,而那密如云团的灰黑飞蝉此时却忽然疏散,只剩一点一点的灰黑烟云,于峰顶西面伏贴,鸣声大作,响彻峰巅。

  庞德公向四周方位细辨一番,便引领诸葛亮,走到峰巅的四西,但见一丛林木,上面伏满了飞蝉,正竞赛似争相鸣唱,十分悦耳。

 

第十四章 真龙结穴

 

  师徒二人向前方远望,但见一道巨河,横贯于峰下,自西南向东北滚滚奔流,正是华夏氏族的母河——黄河,更奇特的是,此峰所处的湖水,竟位于秦始皇凿通的大运河的上游,湖水南面与大运河相汇,湖水黄白交汇,阴寒的湖水,被湿热的黄河水冲击,湖面之上,缭绕着白阴黄阳两股气流,奇异万分。

  庞德公向前后左右一望,便向诸葛亮含笑道:“亮儿,你可辨悉此峰地脉的特点吗?”

  诸葛亮向四周目的的的审视,依他研学的天下地理知识,此地的山种地势而判,很快便辨析清楚,他再一思忖,便欣喜的回答庞德公道:“师父,据亮儿所察,此湖名为东平湖,此山应为东平山,山之西面是黄河,山的左面有梁山,山的右面是安山,山的后面是羊山。若以此地作龙脉结穴,则前面黄河作明堂,右有安山为白皮,左有梁山作青龙,后有羊山为屏障,因此,潜龙穴的要素,于此峰上已完全具备了。

  庞德公欣喜道:“好极了,亮儿,你于地脉学上悟性之高,着实令人惊讶也,既然已判断此地必有真龙结穴,为甚不试试堪点一番?”诸葛亮道:“是,师父。”他答应一声,即四处审察,此时庞德公又忽然取出一个圆盘状的东西,上面有九宫四象的方位,更有三根指针,重叠于方位上面。庞德公把圆盘交给诸葛亮,道:“此乃堪与寻龙之利器也,名为罗盘,内有九宫四象方位,天、地、时三针,当三针重合,箭头所指,即龙脉结穴之所在也。”说时,又向诸葛亮讲授一番罗盘的使用方法。

  诸葛亮用心聆听,当庞德公讲授一遍后,他心中已清晰明白,毫不犹豫道:“师父,那亮儿便试用一下吧!”

  诸葛亮说罢,便手执罗盘,在前面探索而行。庞德公不徐不疾的跟在后面,任由诸葛亮自行发挥。

  诸葛亮手捧罗盘,如添利器,逞直的向那林木深处走去。忽然,只听他低叫一声道:“师父,快来看,盘上天、地、时三针,已重叠一处了。”在后面的庞德公正欲走上前去,察看究竟,忽听诸葛亮又低唤道:“师父快来看看,龙脉结穴之地,已有一座土墓耸立呢!”

  庞德公一听,心中不由空突一跳,连忙纵身前掠,一跃到诸葛亮的身侧,抬眼望去,只见在两棵伏满飞蝉的杨树夹峙中,露出一座土墓,只见草草而筑,墓前竖了一块石碑。

  诸葛亮向石碑仔细辨认,道:“师父,碑上写有‘东平貂公勃’的名号呢,这墓中之人,想必是当地东平人貂勃了。…庞德公心想:“这墓中人貂勃的子孙,想必手头十分桔据,无力筑建坟墓。”他向四周望去,但见这座土墓两旁,恰好是正对梁山、安山两山夹峙,仿如插于墓侧两面作拱护,后面羊山作屏障。更奇特的是,土墓的西面,黄河形如巨龙,横卧腾跃,烟云掩冉,恍似真龙吞云吐雾。

  庞德公暗想道:“这岂非明堂广阔,真龙吐雾,左有青龙耸卫,右有白虎拱护,后有山峰如屏作障的真龙结穴大气象么?是谁如此独具慧眼,竟堪点出如此一座真龙大奇穴?他再一审辨,却又不由跌足叹道:“可惜,可惜,十分可惜。”

  诸葛亮不由奇道:“此穴既然是真龙结脉,又可惜什么?

  师父。”

  庞德公微叹口气道:“此穴不错恰位于真龙结脉之地,若施为得法,当可荫生一位奇阴奇艳的女子,可惜下葬的方位却与龙脉走向截然相反,方位一反,龙脉之气便擦身而过,勉强获益,亦仅些微而已,当真奇哉怪也。”

  诸葛亮忙道:“师父,既有此可惜弊端,又有什么值得奇怪呢?”

  庞德公道:“亮儿,你试想想,点此龙脉之士,既有如斯奇高法力,为什么竟连下葬方位的常识也弄错呢?”

  诸葛亮一听,亦猛地醒悟道:“是啊,寻龙堪与,精要在于点穴,既然可以点出龙脉结穴之地,又为什么连最简单的下葬走势方位也不懂?咦!这其中或许潜伏一些什么奥秘埃”庞德公的心事猛地彼诸葛亮点中了,他不由微笑道:“亮儿,你可推断是什么奥秘么?”

  诸葛亮沉吟道:“此墓既然是真龙结脉之地,那替墓中主人点穴之士,必定与墓中人有极深渊源。因此只须寻着墓中貂姓族人子孙,便不但可窥探此中的奥秘,而且可趁机审辨貂姓中人,是否已出一位奇艳的女子呢?”

  庞德公不由欣然点头道:“亮儿,你的推断,已甚合寻龙堪与的法度,但仍需继续努力钻研,坚持不懈,则日后足可凭此而为天下苍生造福。”

  诸葛亮肃然道:“是,师父,亮儿谨遵教诲。”他一顿,又续道:“既然此墓后人,有可能出一位足以克制董、吕二贼的女子,以减轻天下百姓的苦难,亮儿以为,我们不必犹豫,这便下山先行查探清楚吧。”

  庞德公见诸葛亮的心性,已日趋忧国忧民,为此已能不计任何艰辛,心中不由十分欣慰。他心中忽然萌生念头,暗道:“待剪除董、吕二贼之事了结,匡扶汉室,拯世救民的重任,便该让亮儿自己承担,也只有如此,才能令他增广阅历,将我之五大绝学发扬光大。”这念头此时只是一闪而过,庞德公并未向诸葛亮流露,他微笑点头道:“不错,是到下山查探清楚之时也。”

  庞德公、诸葛亮师徒二人,当即不顾沿途奔波疲困,掠下湖心的东平峰。

  东平峰原来占地甚广,实际上是一座岛中之山,山下有一座村落,屋字点点,杂布于数十里的岛上。

  庞德公和诸葛亮走人村落,此时恰好是傍晚时分,村落中家家户户炊烟四起,大概村人均忙着做晚饭了。诸葛亮见了,便向庞德公含笑道:“师父,此时正好是寻人的最佳时机。”

  庞德公道:“为什么?”

  诸葛亮道:“民以食为天,午饭尚可以随便吃吃,但晚饭却是最要紧的,目下正是做晚饭的时候,试间但凡村中之人,谁家不集齐人丁,好好吃一顿啊,因此只要是村中之人,于此时便绝不会遗漏不见。”

  庞德公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试去找寻吧。”

  两人来到村的东面,从东面村角后户人家打探起,向西面一连问了十几户,均回说并非貂姓之人,倒有多半人家是姓邵,而并非姓貂。当间到西面的一户人家,有一位老婆出来应门,老婆婆对庞德公道:“这位老丈,你的年纪想必与老身不相上下了,又是外地人,请问为什么来到这岛中村落,又四处打探貂姓之人呢?”

  庞德公正欲据实回答,道明来意,诸葛亮却含笑接口道:“老婆婆,我们是外地游客,偶尔抵临此地,被岛上的玫瑰花吸引,便入岛来,欲打探一位精干栽种玫瑰花的貂姓花农、向其取经种花之道罢了,其实绝无恶意。”

  老婆婆一听,布满皱纹的脸上不由便舒展开了,向诸葛亮道:“这位小哥儿甚会说话,又怎知貂姓人家是种植玫瑰的能手呢?”

  诸葛亮微微一笑,又目注老婆婆背后屋院中盛开的玫瑰一眼,忽然含笑道:“小子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老婆婆便即貂姓花农家中之人呢。”

  老婆婆一听,不由更添惊奇,忙道:“小哥儿好厉害的目力啊!你怎的便知老身乃貂姓之家人?”

  诸葛亮微笑道:“老婆婆,这很简单,原因不外有两个。

  其一是我们曾在村中一连打探了十多户人家,他们皆回答说自己并非姓貂人家,便转身进去,并无二话。但老婆婆却甚感惊奇,问长问短,此乃关乎自家利害关系的自然反应也,而由此亦可推知老婆婆与貂姓人家极深;其二是小子曾目睹村中其他屋院中种植的玫瑰,均不及老婆婆您屋院中的艳丽,由此亦可断定,老婆婆家中之人,必定是种植玫瑰花的能手!”

  老婆婆一听,惊奇得咧开了嘴巴,正欲说句什么,此时屋内忽地走出一位素装少女,年约十四五岁,一身粉红衣裙,俏眼中波荡漾,犹如一朵含露的晨风玫瑰。这少女目注门外的庞德公和诸葛亮一眼,眼波流转,轻盈的笑道:“奶奶呀,外面必定是外地来的爷爷和孙儿啦,此时登门求访必定是腹饥难忍,爹爹出门未回,正好留有白米饭,先给这爷孙二人充饥吧。”

  老婆婆原来是少女的祖母,她听孙女这番话,便向庞德公和诸葛亮笑道:“你看老身这孙女啊,但凡见了人客有甚苦处,便连自己吃的,亲爹的填肚口粮也乐于献出来啦!

  好,好,两位请进去用饭,不然,老身准被孙女儿埋怨死了!”

  口口口婆孙二人,把庞德公和诸葛亮殷勤迎进屋内。少女轻盈地斟了两杯以玫瑰花酿制的香茶,捧给庞德公和诸葛亮,少女似与诸葛亮特别有缘,因此特别在他的香茶中加多了二片玫瑰花瓣。

  庞德公目力超卓,他立刻便发现,少女捧给诸葛亮的香茶有异,自己的一杯是清澄,而诸葛亮的那杯却浮着二片艳丽的玫瑰瓣。他心中不由微微一动,暗道:“这女娃儿与亮儿似有姻缘之份,否则为什么偶然邂逅,两人便如此投缘呢?但如此一来,假如少女真是貂娃,又假如她真是东平峰上那“飞蝉龙脉”的后人,亦即一代奇阴奇丽的少女,正是自己急欲寻找的人选,那其中一些微妙的关系,便令人十分为难了!庞德公并没有将自己的默思向诸葛亮泄漏。

  接着,少女便果然把留给她爹爹的晚饭捧了出来,请庞德公和诸葛亮先行充饥。

  庞德公欣然一笑,也不客气了,捧起白米饭,便吃了起来。

  诸葛亮却惊奇的问少女道:“这位妹妹,你把令尊的口粮给我等吃了,你父亲回来,岂非要挨饿吗?”诸葛亮深知目下战乱频频,百姓生活于穷困战火之中,他自己也曾经历过饥饿无粮的苦楚,知道眼前这一碗饭是别人的口粮,心中实在不忍随口吃掉。

  不料少女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位哥哥,你放心好了,虽然我家米粮并不充裕,但区区一顿饭还招呼得起,你安心吃吧。”

  少女说罢,转身便返回厨房中去了。

  那老婆婆见了,不由微叹口气,喃喃说道:“这丫头,当真先人后己!她把爹爹的口粮给人吃了,她自己必定又在明日挨一日饥饿,把她自己的一份口粮腾出来,重做一顿饭给她爹爹吃!哎,这丫头天生侠义心肠,可惜偏生于乱世,可苦了她了。”

  老婆婆虽然是喃喃自语,她的话却已清晰地传人庞德公和诸葛亮的耳中,两人不由一怔,停箸苦笑,竞再也吃不下去了。

  庞德公对少女印象极好,他微一沉吟,便问老婆婆道:“请教婆婆,你家真的是姓貂么?”

  老婆婆道:“老身娘家姓秋,嫁人貂家已六十多年,老身先夫老年得子,即丫头貂娣的爹爹,亦即老身的独子。可惜我儿长到廿五岁那年、先夫便无疾而终,含笑而逝,或许先夫是终有子孙继香烟而欣慰吧!我儿二十娶妻,不久,即诞下丫头,先夫祈求貂家有孙继后,便给那丫头取名为‘娣’,意即望她的脚头有福,替貂家带来弟弟。但天有不测风云,自孙女貂娣出生后,先是她爷爷含笑而逝,接而媳妇也一病去世。

  我儿感伤之下,决不肯再娶。哎,貂娣这丫头,其心性偏像她的爷爷,但凡她喜欢的,便不顾一切去相助,休道她自己的口粮,即使她的生命,只怕也乐意献出来啊!老身唠叨多话,两位休怪。”

  诸葛亮一听,不由目询庞德公一眼,见他含笑微一点头,便不再犹豫,坦率的问道:“那请问婆婆,貂娣姑娘的爷爷,是否名勃呢?”

  老婆婆一听,不由大奇,失声叫道:“小孩儿,你为甚会知道先夫的姓名?你多大年纪了,竟然知道这九年前的往事?”

  诸葛亮察色观言,已知这一家必是东平峰上,那墓中人貂勃的后人了。他也不答老婆婆的疑问,又含笑道:“那再请问老婆婆,貂勃老前辈是否葬于东平湖中的东平峰?当年貂老伯去世,是谁替你貂家勘点东平峰墓地呢?务请老婆婆以实情相告。”

  老婆婆一听,十分惊奇的瞪了诸葛亮一眼,欲言又止,似甚感为难,但见诸葛亮满脸正气,老婆婆终于确信这爷孙二人决非歹恶之辈。这才长叹一声,说出貂家一段十分离奇怪异、却又十分凄美动人的往事……原来老婆婆的丈夫,果然姓貂名勃,世居东平湖中东平峰山脚,以务农为生。到貂勃二十岁那年,他的父母便因贫病交加去世了。父母死后,留下几亩田地,供貂勃过活。

  貂勃自幼便酷爱鲜花异草,把田地耕作种粮之事抛开,改而种植花果异草。他又特别酷爱玫瑰,但凡觅得异种玫瑰,便喜欢得如获珍宝,也不管有得吃没得吃,有钱无钱,但凡遇到各种玫瑰,或是他喜欢的品种,便非买下不可。有时他实在拿不出银两,便把身上的衣服典当,然后再把玫瑰花买回来。

  日积月累,到貂勃三十岁那年,祖辈留下来的几亩田地,以及他的屋前屋后、屋中院内,便均植满了各等玫瑰花种。他平日便靠种花维生,把一些次等的花拿去市集卖了,换回一些日常生活衣食,他又以玫瑰花的花瓣,酿制了一种玫瑰花茶,拿至市面出售,买的人倒赞不绝口,纷纷认准他的字号来购买,倒也衣食无缺。他眼见玫瑰花可以营生,他也对玫瑰更为珍惜了。

  他每日清晨便起,扫净花田落叶,然后挑水逐一灌溉,到傍晚饭后,又逐一浇淋,极为细心。

  貂勃每见异种玫瑰将开,便十分雀跃,携了一壶水酒,或者一壶茶,来到花前,先向花朵深拜揖,再以酒或茶轻洒一点致意,口呼:“万岁花儿!花儿万岁。”如臣下朝见君王似的。

  然后便坐在花前,浅斟细品,酒酣兴至,便随意歌舞,也不知是花儿娱乐了他,还是他娱乐花儿。

  舞得疲倦了,使以石作床,卧于花旁,静静守候。自花朵含苞待放,到灿烂盛开,貂勃竟一直守候,片刻也不离开。

  到貂家的田院均种满了,貂勃便去湖畔以泥筑埋种植,久而久之,东平山附近一带,竟成了玫瑰之乡了。

  貂勃直到三十一岁,尚未娶妻。后来据说祖宗托梦,说貂家日后必出一位贵人,着貂勃不可绝后,他才无奈聚了妻子,便即秋氏老婆婆了。秋氏过门后,见貂勃种花尚能维生,也就毫无怨言,每日助夫君种花浇水,不辞辛劳。夫妇二人每日劳作,清茶淡饭,倒也身强体健,无病无痛。唯一令人遗憾的是,貂勃娶妻直到年已五十,仍未有子女诞生。

  幸而到了五十一岁那年,秋氏亦年过四十,才终于有孕、十月怀胎,诞下一子,取名貂全。亦即少女貂娣的父亲。貂勃夫妇自诞生貂全后,便再无所出。夫妇二人,自然便把全部心神,均放在貂全身上了。

  貂勃一心希望儿子日后继承自己的志趣,但儿子却决计不喜以种花为业,到儿子貂全八岁那年,貂勃无法强逼儿子跟他学种花,便只好节衣缩食,把貂全送去学馆读书,但貂全在学馆仅读了六年,貂勃年老,种花业已渐衰落,再无力供貂全入学读书了。

  貂全辍学返家,又不肯下田种花,貂勃无奈,只好把貂全送到附近的历下城中,投靠一位行医的族亲,当了一名医徒:貂全倒十分喜欢郎中生涯,刻苦研学,到他二十岁那年,便正式悬壶济世,到四乡当起走方郎中了。

  变就在这一年,貂全聚了一位妻子李氏,小夫妻十分恩爱,李氏殷勤侍奉翁姑貂勃夫妇,一家四口倒也享了一段天伦之乐的日子。

  李氏人貂家门的第二年,一天深夜,貂全夫妇已熟睡了。李氏忽然梦醒,耳际间传来一阵秋蝉的呜唱,入耳竟充满诱惑,李氏忍不住悄悄起身,循蝉声寻去,不觉来到种满玫瑰花的后院。但见月色之下,玫瑰盛放;银波荡漾于红花之上,十分奇异。

  李氏瞧得心神一荡,她正欲离开,忽见一只秋蝉,伏于玫瑰花蕊中,正吸吮花露。李氏深知家翁貂勃,十分惜花,特别是秋蝉所伏,正是貂勃最珍爱的一株奇种玫瑰,称为“貂瑰”,意即貂家的玫瑰。李氏恐怕秋蝉把“貂瑰”弄损了,便伸出手去,欲驱赶秋蝉。

  不料秋蝉不但不走,反而向上一跳,跃到李氏的胸内,巧巧的粘住了李氏的乳房,就如婴儿索奶似的。李氏又羞又惊,不由张口欲叫。不料就在此时,那秋蝉闪电般向上一弹,竟飞进李氏的口中去了!

  李氏不由大惊,拼命张口,好等秋蝉跳出口来。不料飞蝉入口之后,竟立刻无影无踪,就如同融入李氏日腹中似的。

  李氏惊得一阵目瞪口呆,怔怔的站于艳丽的玫瑰名种“貂瑰”花前。忽地,李氏但见在月色之下,众玫瑰花枝动若起舞,状甚欢跃,接而又有一阵似来自天际的幻音响起,清晰的传入李氏耳中,道:“玫瑰花中跃飞蝉,蝉入貂家瑰花前;天成玉女凌霄志,独领风骚百千年……”李氏不由又一阵发呆,她也不知这幻音的喻意为何。她呆呆的再站了一会,终于无奈的微叹口气,返回屋内去了。

  不料就在这天晚上,李氏便有孕了;貂全获悉李氏怀孕的消息,他十分欣然,对李氏道:“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只要是貂家后代,我一样喜爱。”貂勃却很急切,祈求上天赐给了男丁,以继承貂家的香烟不灭。因此貂勃吩咐妻子秋氏,务必小心照料媳妇李氏,粗重一点的活儿,也不让李氏做了。

  李氏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诞生的竟是一位十分艳丽的女婴,父亲貂全十分高兴,但貂勃这位爷爷,却不由有点失望,他坚持把女婴命名为“娣”,意即希望她脚头好,替貂家引来一位男叮女婴貂娣出生便十分健康,无一丝半点的小灾小祸,眨眼貂娣便五岁大了。

  貂娣天生乖巧伶俐,极得爷爷貂勃的欢心,不知不觉间,貂勃已视此女如男孙一样疼爱了。

  在貂娣踏入六周岁那年,她的爷爷貂勃便忽然感到身体不适,终日躺在床上。他自知已时日无多,便把儿子媳妇召到床前,殷殷嘱咐,日后必定再增添一位男丁,令貂家的香火有后继承。貂全和李氏不敢违逆,只好先行答应日后必替貂家添一男叮貂娣却十分精灵,她时常守在爷爷的床边,用小手抚着爷爷的额头,轻声道:“爷爷!你不要死,貂娣长大了,必买一乘轿,抬着爷爷入城去……”貂勃心中并无牵挂了,他见貂娣如此乖巧,又极富侠义心性,不由十分欣慰,他伸出手,轻抚貂娣的脸,含笑道:“娣儿,你用轿抬爷爷往何处呢?”

  貂娣道:“抬爷爷去城中吃那上佳的肉包啊厂爷爷在貂娣三岁时,曾带她入历城酒馆,吃了一顿历城最有名的点心——肉包,不想貂娣悟性奇高,此时竞以此来安慰爷爷。

  貂勃心中不由十分欣慰,他含笑对小孙女貂娣道:“娣儿,爷爷就要上路去了!吃不到那肉包了,娣儿日后若有本事,便替爷爷觅一处上佳的居地吧。”

  貂勃说时,声音戛然而止,竞就此含笑而逝了。

  貂娣知爷爷不会醒来了,她也不明白爷爷的临终嘱咐是什么意思,便去问爹爹貂全,道:“爹啊,爷爷临睡之前,曾叫娣儿日后替他觅一处好居地呢!未知爷爷喜欢的是甚居貂全也不明白,以为这只是女儿随口乱说罢了,便不理会,只顾忙着张罗为父亲办丧事去了。

  当时齐鲁之地的习俗,但凡人死了,须停棺三日,受子孙亲朋祭拜,然后方可择吉下葬。貂勃在东平乡中甚有人缘,前来拜祭的亲朋不少,人来人往,前来吊丧,貂全夫妇和娘亲秋氏,忙着接待前来拜祭的人客,谁也顾不得去理会貂娣了。

  貂娣已知爷爷再也不会醒来,就此长眠了。她也不哭不叫,无人理会她,她便一个人,来到后院的玫瑰花丛,她也不怕苦,搬来一堆石块,便在院中玫瑰花前堆砌起石屋子来了。

  貂娣刚动手以石块垒屋子,一群秋蝉便嗡嗡叫地飞来了,但貂娣半点也没感奇怪,因为她每次进院,总有一群蝉儿随风而至,绕着貂娣飞舞,就如欢迎她莅临似的。

  她也很喜欢这群秋蝉,任它们在她身前身后飞舞,也不去驱赶或追打。她此时便任由秋蝉飞舞作伴,自己埋头垒石屋,十分入迷。

  忽然,在貂娣身侧的一棵柳树上,啪地一下,从上面掉下了一只小秋蝉,它掉在地上,再也不能飞起,透明的翅膀抖颤着,似乎受了伤。

  貂娣一见,立刻站起来,走过去,伸出小手把小秋蝉捧了起来。它见小秋蝉翅膀颤抖着,很痛苦的样子,便学着娘亲哄她的法子,伸出小舌头,轻轻地舔着小秋蝉受伤的地方,她舔了一会,才把秋蝉放在手掌心上,温柔地唱道:“秋蝉,秋蝉,你快唤爹娘来,带你上树梢!”

  貂娣唱了一会,果然有两只体积甚大的秋蝉,呼地飞了下来,伸出小爪,飞到貂娣的手掌心上,合力把小秋蝉抓起上树去了,不一会,那小秋蝉似已康复,高兴地鸣唱起来。

  貂娣见了,心中十分欢喜,但忽然想起爷爷曾嘱咐她,替他寻一处好居地,却又不知往何处寻觅,心中又忧伤起来,自言自语的唱道:“秋蝉呀,秋蝉,听我唱歌儿,你在树上住,爷爷没屋篆…”貂梯唱了几次,两只大秋蝉忽然又从树上飞了下来,一左一右,落在貂娣的肩上,背上的翅膀上下一扬一伏,就如点着头儿,连声的道:“知了,知了……放心!放心……”貂娣见秋蝉听懂她所唱的歌,又开心的笑了。

  眨眼三天过去,这天一早,便是貂娣爷爷貂勃出殡的日子。说是出殡,貂家也比不上那些大户富人家的排场隆重,貂家只是请了四名仵作,抬了棺枢,便抬去就近的东平山腰空地,胡乱寻个地方便了。但送葬的人倒也不少,一行四五十人,排了十几丈长,一直向东平山而来。

  上了东平山腰,已是午后时分,四名仵作累得气喘吁吁,砰的放下棺枢,便问貂全打算葬于何处?貂全虽然是行医郎中,精通医道,但对地脉学,却是一窍不通。他胡乱的向四周瞧了一眼,即指着一棵大树,道:“就葬于那儿吧!有树遮荫,想必是好的了。”

  四名仵作奉了主家之命,便要举锄挖上,就在此时,忽有两只秋蝉,自半空树上疾飞而下,一只落在貂全的头顶,用小爪抓住貂全的头发;另一只则在貂全面前翻飞,似呼唤他到一处什么地方。

  貂全甚感奇怪,便要仵作先停下,等他的讯息。他自己则跟着在前面飞的秋蝉,一直向前走去。

  不觉已上了山顶,貂全累得气喘吁吁,便欲停步不前。

  但当他停下,他头上的那只秋蝉便用小爪抓他的头发,似乎催促他快点跟上前面的秋蝉。貂全重新举步跟上去,头上的秋蝉也就不再扯抓他的头发了。貂全心中又惊又奇,喃喃的道:“蝉儿呵蝉儿,我有丧事在身,莫要作弄人碍…”谁知貂全这一叫,两只秋蝉竟马上吱吱嘟嘟的回唱相应,就如向貂全答道:“放心,放心,跟来,跟来……”貂全又惊又奇,无奈只好拼命跟上前去。他竟然被引领到庞德公、诸葛亮在东平山上发现的那块墓地之前。

  这时,两只秋蝉一齐飞落一块石上,只左右的跳跃,翅膀儿向貂全乱点。一面又用小爪拔着大石,似乎提醒貂全,就在这块石头下面挖土葬父。

  貂全也弄不懂如此施为有什么好处,也不知这到底是吉或凶。但眼见两只秋蝉似有灵性,也不再疑心,便返回山腰,多加工钱,着四名仵作把棺枢抬上山顶,在山顶上面的那块大石下面,挖土成穴,把貂勃下葬了。

  说到此处,那老婆婆秋氏,忽地长叹一声,道:“哎……老身至今仍不敢确定,那两只秋蝉是否真是为了报娣儿救子之情,才引领我儿到先夫下葬之地,到底此事是吉是凶?”

  老婆婆秋氏的话音戛然而止,庞德公和诸葛亮听到此处后不由互视一眼,两人终于明白,貂家那座祖宗墓地的来龙去脉了。

  庞德公尚有一点迷惑,便引导秋氏道:“请教婆婆,未知下葬了貂公之后,你貂家的运程又如何呢?”

  老婆婆秋氏道:“自先大下葬之后,似乎一切的好事,均落在娣儿身上了,她无论春夏秋冬,皆无病无痛,十分健康,模样儿也越发艳丽,附近四乡之人,均赞貂家的玫瑰花荫佑,终于出了一位玫瑰仙女了……可惜娣儿娘亲却没得福荫,在娣儿十岁那年,便一病不起,去世了……唉,全儿感伤万分,责自己或许做了错事,把媳妇累死,便发誓决不再娶……貂家眼看便要断绝香烟了……”秋氏长嗟短叹,惋惜不已。

  庞德公却与诸葛亮相视会心的一笑,因为两人终于探明,貂家祖墓的吉凶奥秘了。

  不久,老婆婆秋氏的儿子,貂全出外行医终于回来了。

  貂全见了庞德公和诸葛亮这两位陌生人,也并不惊讶,反而呵呵笑道:“两位必定又是我女貂娣迎进的外地客人了……”他瞥见庞德公和诸葛亮仅吃了一半的米饭,便又笑道:“这是小女的一番侠义心意,两位不必挂怀,快请享用。”

 

第十五章 飞蝉侠女

 

  庞德公向貂全凝视一眼,但见他的命宫“山林”位有青紫两色交杂,暗道:此乃祖宗龙脉施为不得法,以致主福贵紫气与主煞青气交汇之兆也,这便是貂家祸福交加,吉凶相杂的根源啊!庞德公心中转念,便向貂全含笑道:“这位想必是貂郎中也,令千金把你的口粮献给我们,你今晚便须饿肚子啦!”

  貂全一听,不由微叹口气,道:“我家境况,先生想必已知悉了!哎,这年头世道不好,我行医收入也仅够维持一日两餐,并无余粮。小女天生如她爷爷的侠义心肠,每每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忍见客人饥饿。她必定又把自己明日的口粮,转为我今晚吃的啦……”貂全话音未落,那少女——貂娣,果然已捧着米饭,从厨房出来。她见爹爹已返回,不由有点内疚的笑道:“爹啊,留给你的晚饭,我已给这两位爷孙吃了。我知爹爹辛苦一日,怎能饿肚?因此赶做了饭出来,爹爹请用碍…”貂娣说时,声音逐渐幽沉,大概是忆起家中的苦况,竟再也笑不出来了。

  庞德公与诸葛亮相视一眼,不由亦微叹口气,心中对貂家已充满同情,但却没表示出来。

  待貂全吃了晚饭,与庞德公、诸葛亮叙话时,才忽然问貂全道:“当日令尊下葬之地,是否由貂郎中自己指定?”

  貂全一听,知必是娘亲秋氏,已把当年的隐秘对庞德公说了,他也就不便隐瞒,点点头道:“是啊!但若非那两只怪蝉指引,也决计不会把先父葬于山顶之上……,哎,先父下葬之后,小女果然沾了一点福荫,天生一副侠义心肠,孝义双全,但她的娘亲,却年寿不永,中年逝去……这到底是福是祸?在下也委实并不清楚啊!”

  此时,老婆婆秋氏忽然接口道:“全儿,这位老先生见多识广,又目力惊人,连这位小哥亦精明过人,想必是大智大慧之士,为何不向两位求教一二呢?”

  貂全一听,这才留意起庞德公和诸葛亮来了。他但见庞德公白发白胡,一派仙风道骨;诸葛亮神采飘逸,目中精光灼灼,射出一派智慧的光芒。貂全自少行医,阅人甚多。

  此时不由暗道:“这老少二人,绝非等闲之辈啊!”

  貂全忙向庞德公揖拜,他这才知道,原来竟是名闻天下的一代天机隐侠庞德公驾临,那少年并非他的孙儿,而是庞德公的徒弟诸葛亮。诸葛氏一族,在齐鲁之地极有名望,特别是其祖诸葛丰,在朝中任职,刚正严明,不畏权贵,受人称颂。貂全阅历甚深,这等民间典故,他自然知悉其详。他不由向庞德公和诸葛亮深深一揖,敬佩的道:“原来是天机隐侠庞老先生驾临寒舍,还有诸葛公子莅临,在下招待不周,失礼之处,尚请原谅。”

  他的女儿貂娣此时却格格一笑道:“爹爹啊!女儿虽然不知庞老先生和诸葛公子的身分来历,但见他们一副饥疲的样子,早就代爹爹你热诚招待啦!爹爹想必不会怪责女儿自作主张吧?”

  貂全欣然道:“不怪!不怪,娣儿你天生侠义心肠,孝义双全,爹爹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呢?”他忽然微叹口气,“可惜爹爹无力供你多读几年书,又可惜未遇名师高人指点,不然娣儿你也不会长居此山乡僻地受苦埃”庞德公听了,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貂娣此女果然是一代“奇阴奇丽”女子的最佳人循…又似与亮儿有甚深渊源……我又怎可将她推入那火坑,坏了她一生的幸福?哎,这其中又如何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庞德公正沉吟之际,诸葛亮忽然含笑的向庞德公道:“师父啊,你必定有所为难了!亮儿以前,只须貂姑娘既得地利,再得天机,更得人和,便可两全其美,师父的为难之处就可迎刃而解了……”庞德公一听,眼神不由一亮,暗道:一如亮儿所见,若貂娣这女孩子地利、天机、人助三者兼备,便不但可实践我破董、吕二贼的大计,且可保其贞节,留下圣洁之身,以重新回复她的幸福运命……庞德公心意已决,便不再犹豫,决然的对貂全道:“貂兄弟,实不相瞒,未进此村落前,我与亮儿已登临东平峰,发现了峰上貂兄弟的祖墓,并细察一番,已知其中的弊端了!明日一早,貂兄弟可准备锄铲等物,我助你貂家匡正祖墓之弊端吧。”

  貂全一听,不由大喜,因为这位大名顶顶的天机隐侠,民间谁不欲见识这一代高人的神技?如今竟不必相求,便自动出手相助,这等天大的福气,貂全岂会不喜?但却又有点吃惊,心想:“未知道一代天机隐侠发现我家祖墓什么弊端呢?”

  貂全心中虽然又喜又惊,忐忑不安,但这等机缘却是可遇而不求,他怎敢错过?当下便连忙恭谨的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庞德公特意着貂全带同他的女儿貂娣,一同上东平峰,诸葛亮亦相助貂全,携带了铡铲等物,一道上东平峰。

  东平峰并不太高,自然不在庞德公和诸葛亮二人的眼内,而貂全久走江湖行医,脚力也甚健,上此山峰也并不吃力,就连貂娣这位女孩儿家,因自幼便帮助料理种植花草,根骨也十分矫健,她的脚力,甚至比她的爹爹也毫不逊色,庞德公见貂娣上山脚步十分轻捷,知此乃自幼种花,自然形成的内力根基,心道:她既已练有内力根基,于天机、武学之道便不难领悟了。

  不多一会,四人便已登上东平峰顶。貂全当先引路,带领庞德公和诸葛亮,以及他的女儿貂娣,来到峰顶正对黄河的祖墓前。

  貂娣此时已一步抢上前去,在祖墓前跪下即叩拜,口中喃喃的道:“爷爷碍…当日那秋蝉儿已为爷爷觅得了这块居地,爷爷你可满意吗?如今娣儿又给爷爷引来两位高人,前来指点,爷爷呵,你有什么心事未了,便告知孙女儿吧.”貂娣正喃喃拜过,她的话音清晰传人诸葛亮的耳中,诸葛亮心中不由一动。他根据师父所传授的地脉奇学,微一思忖,便若有所悟,暗道:按貂姑娘一家三人所言,当日秋蝉点脉之事,想必是千真万确的了,但秋蝉既已通灵,更是为报恩而显灵,断不会故意保留,令貂家葬错了祖骸棺枢的方位,而糟蹋了这座真龙地脉的啊!

  诸葛亮心中转念,便忽然问貂全道:“貂大叔,当日那秋蝉,到底落于何处呢?”

  貂全不假思索,便伸手指向坟侧的一块大石,道:“诸葛公子,那便是当日秋蝉停落的大石啦。”

  诸葛亮随又立刻问道:“那貂大叔是否记得,当日这两只秋蝉的头儿是朝哪个方向的呢?”

  貂全低首思忖,他苦思了好会,才恍然说道:“是了,那秋蝉儿当日是尾朝东头向西的……与在下当日所竖的石碑恰恰相反。”

  庞德公一听,不由失声叫道:“可惜!可惜!须知碑向即棺向,亦即下葬的方位。那秋蝉分明已指示向西面,正迎向滔雄黄河的龙气,但貂兄弟却误把墓穴棺首向东,逆返了龙脉的方位走向,令此飞蝉龙脉的地力白白走失,不但得益丧失大半,更招来冲煞,这是令夫人中途夭折的根由也。”

  貂全一听,不由一阵发呆,好一会,才跌足叹道:“哎!

  该死,该死,我一时之惜,间断送了娣儿娘亲的生命啊,我当真该死之极。”说罢连连顿足,懊悔不已。

  貂娣此时已从祖坟前站起,见状不由惊道:“爹爹啊,你又忆起娘亲了么?生死有命,是娘亲命苦,哪能怪责爹爹你呢?”

  诸葛亮见貂娣惶急的神情,不知怎的,心中便感到有如针刺般的难受,他不由便连忙助貂娣安慰貂全道:“貂大叔也不必过于自责,其实也难怪你,当世中人,只怕多半也如貂大叔一般,不懂这等深奥的地脉奇学也。不然,岂非天下之人,皆可成其为天机隐侠了吗?”

  貂全一听,这才稍微释怀,便仍忍不住长叹道:“哎,多谢诸葛公子安慰。但话虽如此毕竟是我貂全无福,未能早日遇上庞老先生,致令妻子遭此煞劫也!”他一顿,又向庞德公深深一揖拜道:“多蒙庞老先生的慧目法眼,窥破貂家的祸根,还望老先生慨施援手,扶助貂家一把啊!”

  庞德公不由微笑点头,心想:就算你不求我,为了克制董、吕二贼的大计,我亦决意助你貂家一把了,但却非因你所求,而是你女儿自身的运命所致也。

  当下庞德公主意既定,便再不迟疑,断然的吩咐貂全动手开坟改葬。诸葛亮亦相帮挖上,貂娣见了,也不理女孩儿家不可动祖坟的习俗,拿起铲子便在诸葛亮的身旁挖起山泥来了,庞德公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制止。因为庞德公深知地脉学中,根本没有女子不动祖地的教条,他也决计不信。

  在貂全、诸葛亮、貂娣三人的合力挖掘之下,不到一个时辰,貂家的祖坟便被挖开了。只见穴中的棺木仍完好无缺,就如新葬不久似的,原来貂全当日下葬先父时,用的是齐地最有名的椽木,质地坚硬,历久不腐。但庞德公知道棺木保存如新,除了木质坚固,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便是貂家祖墓,已得踞潜龙结脉之地,受尽风水龙气的薰陶。

  由此亦足证,当日那通灵秋蝉,果然已点出一座龙脉地,只可惜貂全不懂其中奥妙,把上葬的方位错置,逆反了龙脉走,向,所得的地利仅有十之一、二而已。

  当下庞德公也不再犹豫,亲自动手与貂全、诸葛亮、貂娣一道,合力把棺木坐向转移,从坐西向东,改为坐东向西。再填上挖起的山泥,然后在正西面坟头竖起墓碑,貂家祖墓原本错置的方位,便彻底匡正过来了。

  貂娣年方十四岁,带点女孩子的娇羞,又未离女娃儿的好奇心性。她见爷爷的坟墓已重新筑好,又比原来高大雄壮,便不由含笑带羞的向诸葛亮祝了一福,轻声道:“有劳诸葛公子辛苦了,但未知如此改动,将有什么好处呢?”

  诸葛亮见貂娣娇羞好奇的模样,不知怎的,心中顿时萌生一种既欣喜又带点怜借的感觉,更不忍见她有丁点难受,便亦含笑伸手向西面远处一指,道:“貂姑娘,你看,正西面二十里外,不正是滔滔黄河吗?黄河水源发自莽莽昆仑,乃华夏氏族的母河源脉。黄河在你家祖墓前横流而过,又更有大运河引黄河水直入此峰所立的东平湖内,以风水地脉学而言,便是雄浑之极的风水龙气。你家祖墓原以尾部向西,白白让龙气走失而不能吸纳,便产生了许多灾煞。此时已改为坐东向西,亦即正迎西面的雄浑风水龙气,你貂家日后的气运,必十分兴旺,亦必出一代奇人,受天下万人敬仰呢。”

  诸葛亮详尽的解释了一番,似深怕貂娣不明白似的。貂娣水灵灵的俏眼,一动不动的凝注于诸葛亮的脸上,这对少男少女的视线相角,诸葛亮的俊脸不由一阵发红,而貂娣的水灵俏眼却更亮了,只见貂娣向诸葛亮盈盈一笑,轻声道:“是吗?真有如此好处吗?那真要感谢庞老前辈和诸葛公子你啦。”

  貂娣的声音虽然不高,而庞德公又正和貂全解说,但他的内力奇高,貂娣的话音和神情,已清晰落人庞德公的耳目之中了,他不由呵呵笑道:“貂娣姑娘,你也不必谢我,也不必多谢诸葛公子埃”他正欲往下说,但不知为甚,却顿然而止。

  貂娣奇道:“庞老前辈,为什么?你老和诸葛公子帮了貂家如此大忙,大恩大德,虽无人图报,但道一声感谢以表心意,也是千该万该的埃”庞德公不由作声不得,心想:假如你知道我们助你貂家的目的,是为了那除国贼的大计,只怕你便不会如此感激了。

  但这话此时是决计泄漏不得的,因为若然泄漏,便有违“风水龙脉潜移默化”的神效威力。因此庞德公作声不得,只好无奈的笑了一笑。

  貂全见状,却有点不安,忙问庞德公道:“庞老先生,貂家之事,有劳先生帮忙,但未知尚有何未尽之处,请先生据实指示,在下莫敢不从。”

  庞德公此时心中又不由一动,他一来对貂娣已十分好感,二来又见她的运命,竟与诸葛亮甚有渊源,爱屋及乌,他对貂娣亦十分喜欢,因此一来,他原来相定貂娣为奇阴奇丽女子,克制董、吕二贼的主意,不觉有点动摇,心中正要放弃,但又想到天下间,舍此女又决无第二位人选了,若因此不能克制董、吕二贼的气数,天下百姓,又不知有多少要成为刀下冤魂了。

  终于,庞德公微一咬牙,决然说道:“貂兄弟,实不相瞒,据我观察,你貂家祖坟龙气,将由令千金貂娣承纳,因此日后貂家必出一位名颂千古的奇女子也,但因初葬祖坟之误,流失了十四五年的龙气地力,令千金的根基尚未能深厚坚稳,于她的运命未免有所折损也。”

  貂全视貂娣为掌上明珠,他一听,不由大急道:“庞老先生,那如何是好,万望先生赐教。”

  庞德公也不再犹豫,决然说道:“令千金与我有缘,为助她的根基坚稳,我决意收她为徒,授她以天机、武学,只要两者兼备,她便足以化解任何危厄之运矣,未知貂兄弟与令千金是否愿意?”

  庞德公话音未落,诸葛亮已连忙轻声对貂娣道:“貂姑娘,师父乃一代高人,他既肯收你为徒,对你日后将极有助益,快,快上前拜见师父埃”貂娣一听,也不知怎的,她对诸葛亮的一切,总感到十分亲切,心中对他充满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因此她想也不想,迳自走上前去,也不待她爹爹吩咐,便向庞德公盈盈拜倒,道:“徒儿貂娣,拜见师父庞老先生!”

  庞德公欣然一笑,伸手向貂娣轻轻一招,貂娣便突感一股柔力,把她的身子升托而起。貂娣聪慧绝顶,她立刻便醒悟,此乃师门的超凡功夫,世所罕见,不由格格笑道:“师父,这等令人升沉的功夫,十分了得,先教娣儿好么?”

  庞德公微笑道:“这只是一种自卫防身的力气,并非上乘的功夫,我欲授你的天机奇学;才是助你化解日后一切灾劫的最佳学识。”

  貂娣连忙道:“是,多谢师父栽培。”

  庞德公微一沉吟,又向貂全询问:“貂兄弟,令千金之名,似嫌俗气,与其灵气奇贵并不相配,我想替她另外取名,貂兄弟意下如何?”

  貂全忙道:“娣儿得拜先生为师,是她的天大福气,自古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为其改名,乃天经地义之事,在下怎敢有异议,一切请先生作主便了。”

  庞德公欣然道:“好!娣儿之灵之贵之奇,皆发自于通灵秋蝉,那便单取一个‘蝉’字吧。”

  貂全一听,不由喜道:“好啊!貂娣改为貂蝉,比原先之名雅致多了,蝉儿,还不拜谢先生赐名埃”貂娣一听,果然喜悦的向庞德公盈盈拜道:“徒儿貂蝉,拜谢师父赐名。”

  自此之后,貂娣便正式名为貂蝉了。

  庞德公含笑道:“蝉儿,你既拜我为师,亮儿早你十五六年人我门下,你且去拜见诸葛亮大师兄吧!”

  貂蝉果然含羞带笑的转过身,向诸葛亮盈盈一福道:“师妹貂蝉拜见亮师兄,请师兄日后多提点师妹,好么?”

  诸葛亮心中亦十分欣喜,他向貂蝉还了一揖,含笑道:“貂蝉师妹,彼此同门,不必客气。”

  庞德公见诸事妥当,便吩咐貂全和貂蝉父女二人,向新改移葬的祖坟拜祭一番,然后即一道下山,回东平山脚貂家时,已经是当日的傍晚了。

  第二天一早,庞德公即把貂蝉带到村后的山脚,那是一处有林木、有湖水的幽静之地。请葛亮以大师兄的身分,开始代师向貂蝉传授师门的绝学无为内功心法。庞德公预计,貂蝉掌握领悟此内功心法,起码需时半年,因为智慧过人的诸葛亮,到他六岁研习,亦花了整整一年有余。

  不料貂蝉却大出庞德公意料之外,貂蝉研悟无为内功心法,前后不过半月,便已步入无为内功心法的门中了。此时庞德公才忽然醒悟,一来是因为貂蝉有诸葛亮悉心讲解。

  二来是由于貂蝉身负飞蝉龙脉的灵气,比之诸葛亮的卧龙脉更胜一筹。庞德公发现了这一点,他决助貂蝉扎稳坚厚根基的信心不由更足了。

  貂蝉也不负庞德公所望,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便已稳稳的步入了无为内功心法中的第二重功夫——无为而至大巧境界了。她只要再下点苦功,余下的“坚则毁之、锐则挫之”二大招式,相信亦决不难悟解。

  庞德公心中欣然,于是又毫不犹豫,在貂蝉继续学习无为内功心法的同时,开始向貂蝉传授以天文、地理为根基的天机奇学。

  庞德公向貂蝉授艺,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幸而貂蝉的悟性果然十分惊人,就如同她天生便已身具天机玄学的基础似的。庞德公传授给她的天机学识,再难的口诀,貂蝉只须思忖片刻,便即领悟。短短几个月后,貂蝉已全然彻悟天文兆象,可以据天兆及地物变化,预测三日以上的天象气候的变幻。她这种犹如天生的领悟力,就连庞德公亦暗自感到惊奇,心想:貂蝉果然不愧为一代奇阴奇丽的飞蝉龙脉之女!

  另外,在同一时间,貂家亦发生了一宗奇事。貂全自那天在东平山改葬的祖墓回来,心中便忽感一阵暖洋洋的热气油然而上,直透丹田,直入心胸,这令他本已寒冻了的男女爱欲之念,忽然温暖萌发起来。

  半个月后,貂全在四乡行医,刚好遇到一户穷苦人家,其独生子得了急病,寒颤不止,眼看将要夭折。貂全也不知怎的,近日神思十分聪敏,他略一观察,便判断出这小儿是患了伤寒症了。但这户人家贫困,根本无力医治,连买药的钱也没有,更休说付郎中的诊金了。

  貂全的侠义心肠又忽然发作,他毫不犹豫,亲力亲为,替患儿配药治理,不但不收诊金,连药费他也慨然相助。因为对症下药,仅吃了貂全的三剂药,患儿便起死回生,恢复健康。

  这一家人姓赵,患儿尚有一位姐姐,年已二十多岁,因家贫尚未出阁。赵父十分感激貂全,又知他中年丧妻,眼见绝后,便慨然提出,若貂全不嫌他的女儿赵姑家贫,便许配给貂全为妻,替貂家延续香火。不知怎的,貂全冷漠了十多年的男女欲念,忽然又旺盛起来了。他见赵姑样貌端庄,一副贤妻良母之相,毫不犹豫,便一口答应了与赵姑的婚事。

  貂全回来,把他与赵姑的婚事告知娘亲秋氏。娘亲十分高兴,她以手加额,道:“全儿,这是祖宗显灵,让貂家有后了,庞老先生义助我们匡正祖宗风水福荫,他是貂家的大恩人埃”貂全把这事告知正在向貂蝉授艺的庞德公,庞德公目注貂全一眼,微笑道:“很好,貂兄弟子嗣宫已现紫气,祖宗山林位之青气亦已消失,你于此时恰遇心仪女子,此乃貂家有子延脉之兆也!貂兄弟不必疑虑,三日后即是大好婚娶吉时,便把那心仪女子迎娶过门吧。”

  貂全见庞德公亦大表赞同,当下再不犹豫,与娘亲商量妥当,三日后便把赵姑迎娶回来了。

  赵姑嫁人貂家后,侍奉秋氏婆婆,极尽媳妇的礼教,她对貂蝉亦视同亲女,因此貂蝉对这位继母亦十分喜欢,不知不觉问,貂蝉便从心中把赵姑视作亲娘一般了。

  说也玄妙,赵姑嫁人貂家,不到三个月,亦即庞德公开始向貂蝉传授天机玄学时,赵姑便怀了身孕。貂全请庞德公相察,庞德公向赵姑的气色审辨一番,便拱手向貂全贺道:“恭喜兄弟,貂家有子承继香烟了。”

  十个月后,赵姑果然诞下一位胖乎乎的小子,貂全有感此子全赖女儿貂蝉的侠义心肠引回,因此便把儿子起名为“义”——貂义。貂蝉见这位胞弟貂义,模样与自己十分酷似,只是添了一股男儿的英俊之气,不由十分欢喜。她平日除了跟庞德公和大师兄诸葛亮练功学艺,有空便把弟弟貂义抱在怀中逗乐。貂义这小娃儿似乎与这位大姐姐十分有缘,只要貂蝉抱他,就算是大哭大嚷之时,也立刻破涕为笑,把小脸蛋儿凑到貂蝉的嘴边,让她亲吻,把貂蝉逗得格格大笑。

  在貂家的小生命貂义的成长和快乐笑声中,出于貂家的一代奇阴奇丽女子——貂蝉,凭她天生的惊人灵气和悟性,以惊人的速度,向“一代天机侠女”的境界快速而坚稳的迈进。

  眨眼之间,庞德公和诸葛亮,便已在黄河畔东平湖东平山脚的貂家,逗留了接近年半时间,在这段日子中,诸葛亮除了向貂蝉传授师门秘学,以及他自己的自修练功外,有空便向貂蝉学习种植花草林木的知识。貂蝉见诸葛亮对她原以为低贱的活儿感兴趣,虚心求教,她心中不由十分欣喜。

  她悉心尽力,手把手的教诸葛亮如何培植幼小的花苗,如何培土,如何浇水灌慨,进而又教诸葛亮如何精制她貂家的家传之秘——玫瑰花茶。诸葛亮悟性极高,不久便懂得种花养花用花的全部学问,他学着炮制的玫瑰花茶,其色、香、味竟与貂蝉所制不遑多让,渐而更别具一番特色。拿到市集出售,竟极受欢迎,四乡之人,均慕名前来求购,生意兴旺。门庭若市。貂家的生活,也因此比昔日宽裕多了。

  貂蝉此时已年方十六岁,正是少女心性最微妙的阶段,貂蝉自然亦不会例外。她与诸葛亮这段日子耳鬓厮磨,初时尚只觉十分开心快活,但渐渐她的芳心,便显得有点忐忑不安,到底是什么?貂蝉自己也说不出来。

 

第十六章 天机磨劫

 

  终于,貂蝉猛地醒悟,令自己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了。

  那是庞德公和诸葛亮莅临貂家的一年又八个月后的一天早上。

  此时,因家中的玫瑰花茶生意十分畅旺,收入比行医更好,因此貂全自己已改为隔日出外行医,多半时间,留在家中料理制茶业务。貂全的妻子赵姑,手脚勤怏,一早就把众人的早餐做好,摆放在桌子上了。

  吃早餐时,貂蝉竟一反常态,默默无言的一声不响,就连最喜爱的弟弟貂义,呀呀的向她逗乐,她竟然笑也不笑,不知她闷着什么心事。

  她的继母赵姑心细,见状便问貂蝉道:“蝉儿,你身子不舒服么?”

  貂蝉微一摇头,道:“娘亲,貂蝉自小便无病无痛,身子怎会不舒服?还请娘亲放心。”

  赵姑仍不放心,又道:“那蝉儿心中到底闷着什么呢?

  告诉娘亲好么?”

  貂蝉听了,眼波忽然在诸葛亮和庞德公身上一转,微叹口气,闷闷不乐的说:“娘亲,没什么,蝉儿只是忽然预感,蝉儿特别快乐的日子,恐怕将要消逝了埃”赵姑心细,貂蝉的神态看在她眼里,心中忽然醒悟,轻声道:“蝉儿,你心中所愁,莫非与庞老先生与诸葛公子有关么?

  但他二人,其一是你师父,其二是你师兄,你若有疑虑心结难解,为什么不直接向他们请教呢?”

  貂蝉微叹口气,道:“他二人只怕便要舍蝉儿而去了。这等疑虑,他们又怎解释得了?”

  赵姑自嫁入貂家,已知庞德公和诸葛亮给貂家带来许多欢乐和福气,此时一听,不禁亦十分不舍,忙向庞德公问道:“庞老先生,你和诸葛公子真的打算离去了么?”

  庞德公和诸葛亮其实早已听到貂蝉和赵姑的悄声细语了。此时两人不由互视一眼,诸葛亮无奈的苦笑了笑,庞德公心中微笑叹口气,晴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天下又岂有不散的筵席?而且此事牵涉目下的天机大势,又怎可改变得了呢?

  庞德公心中转念,便忽然接过话来,问貂蝉道:“蝉儿,你依据什么来判断,师父与亮儿将要离开呢?”

  貂蝉神色不欢,闷闷不乐的说:“师父,我也不知为什么,只是近日心有所感,总是忐忑不安。蝉儿自思忽然醒悟,蝉儿最珍惜这段日子的快乐时光,既心有所感,那便知这段快乐日子将逝去,亦即师父和诸葛师兄快要离去了!师父啊,未知蝉儿的预感,是否错了呢?”

  庞德公一听,不由一怔,心中暗想:貂蝉这种心灵预感,决非等闲之辈所可能达到,不料她竟天赋这等绝顶神通。

  因为他果然已与诸葛亮商定,为了克制董、吕二贼阳刚气运的大计,这天早上便要向貂家辞行了。

  诸葛亮此时亦不由心中一阵难受,因为他深知师父欲实施的那破董、吕二贼气运大计,其中最重要的主角人物便是他的师妹貂蝉,其中姑且不论其成败得失,但对貂蝉的运命有极深的影响,此点确是绝对确然元疑的了。但其中如何演变,是吉是凶?连师父庞德公亦未能判断,这教诸葛亮怎能不替貂蝉担忧?也不知为什么,诸葛亮但感自己的心神,竟与貂蝉连在一起,甚至有点密不可分了!但这是否便是少男少女之间的微妙相吸的魔力,令身负天机、地脉、奇功三大绝学的诸葛亮亦不可抗拒呢?这就连诸葛亮自己亦难澈悟。

  此时庞德公因已察觉,貂蝉竟拥有心灵感应的天赋神通,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欣喜,暗道:“蝉儿既有这等绝顶天赋神通,那在她面前的任何艰难困苦、天灾人祸,便均可预察;再加上她研习了我的天机、武学,那她便必能于此天机磨劫中全身而退。”庞德公确判这点,他以貂蝉为破董、吕二贼气运的主角人物决心,不由便更坚定,也再不犹豫。

  当下庞德公微微一笑,以密音向貂蝉传话道:“蝉儿!你所料不差,我与亮儿果然另有要事,将要西行赴长安走一趟也。但蝉儿你日后必须经历一番天机磨劫,你身负匡扶汉室、克灭国贼、救国救民的重责,宜留候于此,相机而行。蝉儿,你可愿意承担此弥天重责?”

  由于庞德公以密音传话,能听到的,便只有貂蝉一人。

  只见貂蝉听了,水灵俏眼不由眨了眨,莫名其妙的嚷了一句道:“师父啊,既然是救国救民的大事,蝉儿又怎敢拒绝?但为什么不让大师哥留在此地,助蝉儿一臂之力呢?蝉儿只怕独力难支大局呢。”

  在座中人,对貂蝉的发话,均感莫名其妙,但诸葛亮却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他立刻便察觉,这是师父庞德公以他那传音入密的绝顶内力,逼音成线,直接射进貂蝉的耳中,师父所说的,亦必定是有关他的破董、吕二贼的大事了。而貂蝉因内力未达此绝顶境界,心神激荡之下,便冲口而出应答。诸葛亮虽然明白其中奥秘,但他听到貂蝉未了的话,心神亦不由一动,如与貂蝉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暗道:是啊,“假若有我相助,日后貂蝉所面对的磨劫,便有人替她分担了,这总好过由她以女儿之身去独立肩负碍…诸葛亮沉吟之际,耳中忽地钻入庞德公的话音,道:“亮儿、蝉儿、我之话音只传你二人,乃一音双发也。为师的亦和你二人有心灵相通的奇缘,因此不约而同的起同一意念也。

  但你二人本命不同,亮儿至阳至刚,蝉儿至阴至柔,因此要克制董、吕二贼的阳刚气运,只能以蝉儿的至阴至柔,而决不能让亮儿的至阳至刚拉近董、吕二贼之身也!我之布局,如此……哪些……亦基于此一道理,你二人不必再为此疑虑。”

  庞德公于密音双发传话中,已把他的大计和布局,向诸葛亮和貂蝉晓示明白。诸葛亮和貂蝉默默不语,似同在思忖。一会后,两人竟不约而同的决然回话道:“是!师父,我……明白了!决依师父之计行事吧。”

  在座的貂全、赵姑、老婆婆秋氏,均依然莫名其妙,但庞德公却欣然道:“好,既你二人均无异议,我的大计便由此施行了。”

  庞德公、诸葛亮、貂蝉三人密谈间,这一顿早餐也吃罢了。

  庞德公忽然向貂全拱手道:“貂兄弟,多谢这段时日盛情相待,但我与亮儿另有要事,不能再在府上逗留,就此向貂兄弟等告辞了。”

  貂全一听,不由一怔,庞德公与他相处日久,又为他貂家带来这许多好处,他说走便走,心中不由大急,忙道:“庞老先生和诸葛公子待在下一家恩重如山;庞老先生又是蝉儿的恩师,师即父也,彼此一家人,为什么不多留些时日,以让在下一家聊表谢意埃”貂全见庞德公含笑不语,但神色之间去意甚坚,不由又急道:“蝉儿!快向师父和师兄尽力挽留埃”不料貂蝉却微叹口气,水灵俏眼满含不舍之情,但却无奈的说:“爹啊!师父和师兄是决计不能挽留的埃”貂全忙道:“为什么?蝉儿你出面挽留也不可以么?”

  貂蝉道:“天下正值多事之秋,貂家虽然尚可苟安一隅,但天下百姓黎民,却多半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师父和师兄身怀救国救民坚贞大志,怎会困处于此偏安一角呢?他们自有重大使命待完成,怎可挽留?他们于我家神龙一现,度过年多岁月,已是貂家的天大福缘了。”

  貂全见貂蝉忽然变得慷慨激昂,救国救民之心已取代往昔的侠义心肠,深知此必乃庞德公和诸葛亮对她潜移默化的结果,连女儿也开始以天下苍生为念,又何况她的师父和师兄呢?他不由长叹一声,心知已绝难挽留了,无奈何向庞德公深深一揖,拜道:“庞老先生待我貂家大恩大德,貂全只好以一拜为报了!未知日后是否再可与先生重逢呢?”

  庞德公闻言目注貂全一眼,见他的命宫寿缘直达耳轮,乃年达百岁的长寿之命,不由欣然一笑道:“貂兄弟正值五十英年,人生之路仅走了一半,日后自会目睹天地番覆、日月升浮,前路尚漫漫绵长呢!既然如此,又何愁没有相见重逢之日埃”貂全一听,心中稍慰。眼见庞德公和诸葛亮去意已决,也不再挽留,他与貂蝉、赵姑一道,把庞德公和诸葛亮直送出东平湖。

  庞德公和诸葛亮向貂全一家拱一拱手,便离船上岸而去。貂蝉怔怔的望着船上,眼波直直的凝视着诸葛亮的身影,她忽然娇啸一声,身子一跃,轻灵如飞蝉,如云飘花舞,落于庞德公和诸葛亮的身前,这一段距离,竟足达百丈之遥。

  庞德公见貂蝉眼波凝注诸葛亮身上,心中不由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诸葛亮却似意有不舍,亦凝视貂蝉一眼,才无奈的含笑道:“貂蝉师妹,你已知天机大势,又知自己运命,势须独自历此天机磨劫,又何必如此?师父不是说了么,我们日后必有重逢之期埃”貂蝉水灵俏眼一转,她在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暗道:“诸葛师哥呵诸葛师哥,你可知貂蝉之心,已与你灵犀一点通了?你亦有不舍之意,只是师命难违,不敢有所表示罢了。”

  她心中念转,格格一笑,道:“诸葛师哥,师妹以心灵感应之术,已知你心思啦!我之所以跟上前来,只是想问一句,依师哥之见,假若貂蝉日后于天机磨劫中不能全身而退,你……和师父还会与貂蝉相见重逢么?”

  诸葛亮一听,不由作声不得。他虽然已入天机之门,但毕竟本身阅历尚浅,于此微妙这极的男女纠葛之事,根本难明真奥,因此貂蝉这疑问,他又如何回答得出?

  庞德公见状,忽然接口呵呵笑道:“蝉儿不必忧虑,你既知天机,又悉本命,亦身承飞蝉龙脉荫庇,海阔天空、九天四海,已足以纵横翱翔了!何况你刚才因情而心动,心动力发,一跃百丈,足证你的无为真气已达随心而发的境界,蝉儿,你天赋奇功,身负天机二大绝学,还担心什么?天下虽大,但亦不可阻挡,你何处不可去?何处不可往。”

  庞德公对貂蝉这位女徒儿,初时尚仅视作是他施行大计的人选,但自从收她为徒后,他的心思已然改变,他已将貂蝉视作他天机门的嫡传弟子,他又岂会冒险行事?因眼见貂蝉根基已具,确然可以全身而退,这才决照原来计划行事。此时他又破例向貂蝉点明她的长处,以增强她于磨劫中历练的信心和勇气。庞德公对貂蝉这位女弟子,所费的心血,已不下于诸葛亮了。

  貂蝉听罢,已领悟了庞德公对她的一番关切爱护心意,他对她的师徒之情,并不亚于诸葛亮师兄,绝无偏私,貂蝉心中不由得一阵欣喜。终于,貂蝉向庞德公盈盈一拜,又向诸葛亮福了一福,格格一笑道:“是,师父、师兄,蝉儿这便勇敢投身到天机磨劫中去,火浴历练,以达九天飞蝉的境界,决有不负师父布伏的大计使命。”

  貂蝉说罢,身形回飘,如飞蝉一跃百丈,返回她爹娘的轻舟上去了。

  庞德公与诸葛亮,离开东平县地域,并不停留,于当日便横渡黄河,抵黄河西岸,一路西行。中途路经汉旧都洛阳,诸葛亮第一次目睹这座天下大都会,化作一片残垣败瓦,他终于亲眼目睹战火可怕,以及天下百姓所受的惨重灾难,他并不多言,只是在心中默默思索,如何化解眼前这一场残酷的弥天大灾祸。

  半月后,师徒二人便已潜入由董卓挟持汉帝刘协盘踞的长安城中了。

  庞德公和诸葛亮平装素服,并不惹人注目,就如爷孙二人,从乡中入城的乡下人。他二人也绝不声张,只在暗中审察朝中董卓的一举一动,以便伺机行事。

  董卓自挟持汉献帝刘协,火烧洛阳,把国都搬到长安,以避十八路诸侯讨伐之势。到达长安后,董卓眼见十八路诸侯名为讨伐他,实则各怀野心,内部已分崩离析,各自占据地盘,以准备各自火并,便把十八路侯视同草芥,根本不以为意。他在朝中更残暴专横,他自封太师,逼汉献帝尊他为“尚父”,上朝不跪不拜,出入更用天子车驾仪仗,严然是君临天下的大皇帝了。

  董卓又把义子吕布封为温侯,出入用王者的仪仗车驾,威风八面,权倾天下。吕布自然十分感激,发誓效忠董卓。

  董卓有吕布的一大臂助,统掌朝廷的数十万大军,他的地位权势便更稳如泰山了。

  这一天,董卓又把朝中文武百官,召到他的太师府饮宴,目的是向朝中百官立威。

  朝中百官慑于董卓的威势,谁也不敢不到,纷分赶来赴会,齐齐的列座两行。

  刚饮了几杯酒,百官战战兢之际,忽见吕布从外面大步走进,迳直走到首座的董卓席上,在董卓耳边说了几句。

  董卓一听,却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一切交由布儿你处置吧。”

  吕布即冷酷的厉笑一声,大步走到御史大夫大司空张温的席前,猛一伸手,揪住张温的头发,便拖了出去。

  不一会,吕布的侍从便捧着一个红色盘子,进来奉献给董卓。董卓哈哈大笑,令侍从捧着红盘,让百官过目。侍从揭开盘盖,红盘上盛放的,竟然是刚被吕布揪出去的司空张温的人头,血淋淋的,双眼尚圆睁睁的瞪着人,百官皆吓得魂不附体,也不知下一次盘中盛的是谁的人头了。

  董卓见状,哈哈大笑道:“你们害怕什么?张温乃罪有应得也,他勾结袁术,欲图谋于我,袁术派人送密函到张温处,被我儿截获,这还不该斩么?但凡欲对我存有二心,均以此为戒,但忠于我者,不必惊心。”

  朝中百官,战战兢兢,纷纷离座位起立,向董卓表示忠心。董卓耳听一片效忠之言,不由乐得轰然大笑道:“我有虎儿吕奉先,大可高枕无忧了。”

  当日赴会的百官中,有一位官任司徒大官的王允,于席上目睹一切,心中十分震撼。他返回府中之后,寻思日间司空张温被杀的惨事,不由痛心疾首,于静室中长嗟短叹,久不能眠。

  忽然,家丁进来禀告,说外面有自称荆州庞德公的师徒二人,夜谒拜访,问王允是否接见。王允一听,目中忽然一亮,连忙站起,对家丁道:“快请,为避人耳目,我且于静室恭候。”

  不久家丁果然引进一老一少两人进来,老者便是庞德公,少年自然是诸葛亮了。王允一见庞德公,即拱手相迎道:“果然是一代天机侠隐驾临,当真天助汉室朝廷,时势凶危,请先生恕怠慢之罪。”

  庞德公微笑道:“王司徒不必客气,我与小徒诸葛亮夜谒贵府,并非作客,而是因朝中国贼肆虐天下罢了,而且我若非暗中探悉王司徒的品格,知司徒与董卓周旋是另有所图,我也不会登临司徒府也。”

  王允一听,甚感欣慰,忙向庞德公俯身一揖,道:“我与恶贼董卓周旋,乃不得已而为之,若非如此,便难以取信董贼,以图计谋,天下人不知王允者,必误以为我已卖身投贼,幸得先生明察秋毫,知我心迹。”

  庞德公微笑不语,诸葛亮却立刻肃然道:“那请问王大人,将如何图谋呢?”

  王允沉吟半晌,才沉声道:“如今董卓有吕布之助,如虎添翼,统领朝廷大军,等闲者决难摇撼之。唯今之计,便是拆散董、吕联盟,然后徐图各个击破也。不知庞老先生与令高徒诸葛公子以为如何呢?”王允名闻一代天机隐侠的威名,对其谋略天机自然十分尊崇,但对庞德公的徒弟诸葛亮,见他仅是一位年方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心中的疑惑便不由大增,故而反问了一句,以作试探。

  庞德公仍然微笑不语,诸葛亮从容说道:“王大人此计虽然可行,但董、吕二人的联盟十分牢固,要将其拆散,王大人有妥善之策吗?”

  王允一听,不由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我正为此苦苦思索,可惜至今并无良计,眼见董卓贼势日盛,朝中臣民受其荼毒十之八九、就连老夫亦行将不保,今日董贼于其府上,便由吕布帮凶,当着百官面前,将司空张温大人人头斩了,老夫午夜梦回,不禁痛心疾首,还望庞老先生和诸葛公子本着救国救民之心,鼎力相助,以谋除贼之计。”

  诸葛亮与庞德公互视一眼,不由会心一笑,因为两人已足判断,王允唯有一腔热血、救国救民之心,除董、吕二贼的大计,完全可借王允从中牵引施行。

  庞德公也不再犹豫,便把他克制董、吕阳刚气运,以令其溃败的除贼大计,向王允阐述了。王允仔细沉吟思忖,亦认为唯有此计可行。三人在王允的司徒府密室中,详细商,终于商定了施计的一系列具体步骤。

  未了,王允兴奋的说:“好极了,施行此计,董贼必败元疑汉室臣民有救了。”

  当天深夜,庞德公和诸葛亮为避开董卓于城中的耳目,又悄然的潜出王允司徒府。第二大一早,两人悄悄离开原来落脚的客店,转到另一处秘密的地方隐蔽不出。

  王允在庞德公和诸葛亮离开后,因已得破贼大计,心情十分兴奋,因此一夜难眠,反复思量庞德公和诸葛亮定下的谋策,王允思考之际,似乎万事皆具备了,忽然其中一个最关键的环节却突地跳了出来:这一条美人计中的主角,除了董、吕二贼这两个目标之外,尚缺一位关键人物——美人!而且这美人的人选非同小可,董、吕二人阅历宫中美女无数,等闲之女,他二人如何看得上眼,更别说令他们神魂颠倒,令其阳刚气运涣散之人了。

  想到这此点,王允不由呆呆的怔住了,半晌动弹不得。

  但他觉得,要寻如此一位美女人选,当真千难万难,而若寻不着美女,那尽管美人计再奇再妙,也只是纸上谈兵,镜花水月罢了。

  王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黎明的最初一点白光,射入他的卧室床头,就如灵光二闪,脑中忽然跃出庞德公在临走时,似有意无意的低沉的一句偈语:“阴可阳兮阳可阴,阴阳相克且相生;遇蝉则达美人计,东行千里此中寻。”

  王允眼神一亮,他也不再犹豫,当下立刻一骨碌跃了起来,派人向朝廷托称患病,不能上朝,他梳洗完毕,便换了一套平装便服,打扮成一位周游各地的商贾,准备好路上应用的银两、衣服等物,便悄悄的出门而去,为了保密,王允独自上路,竞连一位侍从也不带。

  他秘密潜出长安城,一路东行,心中牢记庞德公留下的那句偈语,日行夜宿,也不知疲困,眨眼便已东行数百里路了,可惜庞德公那一句偈语,依然没有应验任何征兆。

  王允却绝不灰心,也绝不犹豫,依然记准方向,一路东行,因为一代天机隐侠的名头太响亮了,王允在朝中亦早已获悉,如今他既然自己现身,一夕长谈相聚,令王允确信,庞德公这位天机隐侠的确有洞天彻地之能,他既然留下揭示偈语,又怎会虚妄不实?

  他一路续向东行,不知不觉已抵齐鲁之地黄河之畔了。

  王允来到黄河的西岸渡口,但见黄河之水,竟然由黄浊变得一片清澈。王允心中不由一阵惊,他亦略懂一点天兆异学,深知黄河乃华夏氏族的母河命脉,亦主天下诸侯的气运。

  如今黄河陡然变清,必示现什么惊人预兆,可惜他因学识所限,未能参透,消除心中疑世,但他剿除董、吕二贼的决心,不由更加坚决了。

  他渡过黄河,踏上东岸,沿秦朝时开凿的大运河畔,向东面续行,不久便见一座湖泊,陡现眼前,湖中小岛密布,中间一座岛上,更耸起一山峰,挺拔峻秀,更为奇特的是,湖中堤岸,遍布红艳的玫瑰,在红色烟云似的花丛中,不时有一片一团灰黑色的云朵掠过,仔细看清,原来竟是一族族、一群群的秋蝉。

  王允心中不由突突一跳,那一句“遇蝉则达美人计”的渴语,忽地浮上心头,王允不由以手加额道:“天助我也,蝉儿终于露面啦。”

  他丝毫不敢犹豫怠慢,快步向湖畔走去,那儿停着一艘快船,想必是入湖的渡口。渡口果然有一位船夫,正待在船中打瞌睡,大概是来往湖中的客人并不大多,生意清闲,船夫只得偷空睡觉。

  王允走近,向船夫打探。原来这湖叫东平湖,湖中最大的岛叫东平岛,岛上住有数百户人家。岛上的山峰,叫东平山,山上以玫瑰和秋蝉为最大特色。王允一听,也不再多问,即付了双倍船资,着船夫将他渡去岛上最多秋蝉出现的地方。

  这摆渡船夫见王允出手便差不多是他整日的船资,不由又喜又奇,心想:这白脸商贾,想必是忆蝉成狂,不惜花重金往观也。他心中虽然如此转念,但收了人家重资,却不敢怠慢,当下连忙开船,把王允载渡,直向东平岛中去了。

  王允踏上东平岛岸上,据那船夫说,这里便是最多秋蝉出没的地方了。他放眼望去,但见这是由村落的一角,到处均可见玫瑰花园,而且特别红艳。不过,他最渴见的秋蝉儿,却毫无踪影,就连一只小小的秋蝉也见不到。

  王允心中不由微微叹口气,暗道:那船夫想必也不知岛早何处蝉儿最多,但抵受不住重金的诱惑,便不懂装懂,胡乱把我载到这里。

  就在此时,王允忽见眼前有青灰色的影子掠过,他定睛一看,原来竟是一只特别矮的秋蝉,回旋而翔,然后便迳直的向一座被玫瑰花环绕着的屋宇中飞去了。

  王允心中不由一动,连忙举步跟了上去,他抵达那屋宇门前十丈远处,那矫捷的蝉儿已不见了,王允心中不由一阵失落。

  就在此时,却见那屋宇的门前,忽然走出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只见这少女水灵俏目,秀在外,慧于中,周身洋溢一股灵秀之气,令人神迷而不敢轻侮。王允心中一动,正俗发话,此时浙沥一下,天忽然下起细雨来了。王允呆呆的站在雨中,进又不是,退又不甘,显得有点狼狈。

  那少女见状,忽然格格笑道:“这位客官,想必是外地上岛购玫瑰花茶的么?天既下雨,想必需待时辰才会停了,你站在雨中必定会全身湿透,快进屋中避避雨吧。”

  王允正欲向这小女孩探问,便立刻称谢跟随少女走进屋里。王允但见院中遍植玫瑰,简直是一个大玫瑰花园,而且特别红艳,就如少女的俏脸,令人目夺神遥唯一可惜的是,不见了那矫捷蝉儿的踪迹,王允不由微叹口气,喃喃说道:“人美花娇,万事具备,哎……为什么独缺了那神奇的蝉儿?”

  王允话音未落,忽听那少女轻声吟道:“阴可阳兮阳可阴,阴阳相克且相生,遇蝉则达美人计,东行千里此中寻……哎,要来的只怕已来啦……”少女忽然又微叹了口气,神色显得有点惊奇,但又有点无奈。

  王允一听,少女的话音虽然轻微,但王允却感觉如雷贯耳。他连忙凝视着少女,急道:“请问姑娘,你刚才所言,‘遇蝉则达美人计”一句,是姑娘心感偶发,还是有人所授呢?”

  少女微笑道:“此乃师父所授,着我于寻蝉人面前方可直道而出。”

  王允一听又忙道:“那请问姑娘,尊师是谁呢?”

  少女坦然道:“尊师便是一代天机隐侠庞德公埃”王允一听,猛然醒悟,天机隐侠庞德公已预先伏下惊人妙局,不过是借他王允之手来施行罢了!这其中的玄妙之处,沿天彻地之能,又决非他王允所能参透。

  这少女自然便是身负灵感、天机、武学三大奇功的奇幻之女貂蝉了。

  进了屋内,见了貂蝉的父亲貂全、继母赵姑,以及祖母秋氏婆婆,王允这才坦白自己的身分;貂蝉这才知道,这位师父的“寻蝉之人”,竟是位列朝廷三公之一的司徒大人。

  貂全获悉王允的身分官位,不由十分惶恐,连忙向王允下拜,王允却急忙双手扶住,连声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若说拜谢,倒应该是下官向貂兄弟下拜才是埃”王允说时,果然向貂全深深一揖,行了下拜礼。

  貂全吃惊道:“小人只是民间草野,怎敢受王大人如此重礼?这可把小人折杀了。”

  王允长叹一声道:“哎,貂兄弟有所不知,王某表面上是朝廷的大官,但其实犹如待死的囚徒而已!目下朝廷已被国贼董卓盘踞,君非君、臣非臣,人命危贱,朝不保夕,国之将亡,何来不死大臣?下官又怎敢以朝廷大臣自居呢?况且欲救国救民,翦除国贼,尚需求貂兄弟你鼎力相助,王某不过是代天下臣民拜谢貂家埃”貂全一听,不由一怔,吃惊的说:“小人不外是一位民间郎中兼花农,这等朝廷大事,小人怎敢置啄,又怎有能力匡助啊!王大人言重了。”

  王允见貂全言下有拒绝之意,心中着忙,正欲再向貂全晓以大义,唤起他救国救民之心,以施行已定下的救国除贼大计。

  就在此时,原来俏立一旁的貂蝉忽然接口道:“王大人不必忧虑,师父庞德公预伏万全之策,一切民女自会巧妙安排!

  哎,天机大势如此演行,貂蝉既然非历此劫磨不可,避无可避,不如勇然而赴吧。”

  王允一听,这才把悬于虚空的心儿,放了下来。

  也不知貂蝉以什么妙法,当晚便把父亲说服了,答应王允,让女儿承负救国救民的重任。

  王允十分感动,他当即于貂家的灵位面前,收貂蝉为义女,决心拼死维护貂蝉的生命安全。

  第二天一早,王允便携同貂蝉,拜别了貂家上下,一道返回长安去了。

 

第十七章 凤仪之变

 

  三个月后的一天早上,玉允把家藏的明珠三颗,取了出来,令饰匠以明珠镶嵌造一顶金冠。明珠金冠造好,果然十分华丽。王允派人秘密送给吕布,借口说是送给吕布的生日贺礼。

  吕布收下玉允所赠的明珠金冠,当即便佩戴上头,在镜前仔细欣赏,只见明珠与黄金辉映,灼灼生光,十分华丽,吕布的侍从连忙向他奉承道:“将军配此明珠金冠,才当真是一代英将吕温侯埃”吕布不由大喜,十分感激王允,答应亲自到王允府上致谢。

  王允派出的家丁回来感激王允,王允暗喜,道:“只要引得你吕布来此,计划便可施行了。”于是吩咐预备佳肴美酒,招待吕布。

  不久吕布果然率随从前来王允的司徒府。王允亲自于门口迎接吕布,又亲自把吕布迎进内堂。吕布但见内堂中早已摆下酒宴,不由又喜又奇,笑道:“王大人为何如此深情待我?莫非王大人有事相求于我么?”

  王允请吕布入席,先向他敬了一盏,这才含笑道:“天下谁不知道,吕温侯是董太师的义子,是董太师的心腹臂助,只要求得吕温候在董太师面前美言几句,下官这才活得安心埃”吕布一听,大笑道:“原来如此!放心吧王大人,吕布必保你官运亨通,长命百岁便是。”

  王允向吕布拜谢,又向吕布殷勤敬酒,不绝地称颂吕布和董卓的恩德。吕布大乐,不由开怀畅饮。

  也许是有几分酒意了,吕布忽然含笑道:“王大人,酒美菜丰,吕布十分高兴。可惜却缺了一点助酒之物,有美酒而乏美人,岂非大煞光景吗?”

  王允一听,亦含笑道:“既吕温侯有此兴致,王某便传歌女出来献舞吧。”说罢,便欲向下人传令。

  不料吕布却连忙摇手示意,笑道:“王大人,不忙!奉先之意,非歌女献舞也,而是另有所求埃”王允见吕布神神秘秘,心中一动,已知吕布之意,却佯作不知,含笑道:“吕温侯何事相求?王某所以得享太平,皆为董太师和吕温侯所赐,还有什么是王某所吝啬的呢?”

  吕布哈哈一笑,招王允凑近,附耳笑道:“实不相瞒,吕布已从贵府家丁口中探悉,王大人近日新收了一位义女,姓貂名蝉,据说有闭月羞花之容,可令人神魂飘荡!若得令千金出来一见,则胜美酒千杯多矣!王大人肯成全吕布诚心所求么?”

  王允一听,心中不由微微冷笑,暗道:“我借家丁之口,放出口风,果然令你动心了。”却为难的悄声道:“哎,这是敝府下人多嘴了!小女貂蝉,乃一孤儿,老夫见她可怜,才收她为义女,平日决不肯出来见客,连老夫亦不能勉强呢。”

  吕布大急道:“王大人,令千金等闲之士不肯出见,足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但吕布专心一意,诚意求见,令千金或不会拒人于千里!王大人为什么不成全我之一番心意?”

  王允见吕布发急,心痒难熬的模样,这才微叹口气,显得很勉强的站起来,低声道:“既然吕温侯如此盛意拳拳,王某便亲自进去转告一声,看小女心意如何吧。”

  王允说罢,即离座走入后堂去了。

  在后堂,貂蝉已静静的伫立于窗前等候。王允连忙趋前,把吕布急欲求见之意,告知貂蝉,又悄声道:“那吕布求见之心已甚热切,蝉儿以为,是与其见面的时候了吗?

  若然不见,我便出去把他婉转打发走吧。”

  貂蝉微一沉吟,又目注窗外的天际一眼,忽然轻声道:“义父,据女儿所察,目下已届女儿现身之时也。但非立刻,而是半个时辰之后!义父请先安排吕布到后花园,于玫瑰花圃前继续饮酒,我于半个时辰后出见,届时必令月闭花羞,把吕布的神魂摄祝”王允一听,不由有点晕头转向,也不知貂蝉打算弄什么玄虚?心想:“万一惹怒吕布,令他含恨而去,那一切便大势去矣。”知貂蝉是天机隐侠庞德公的高徒,已得师门真传,又不敢有异议,无奈只好惴惴不安的先行出去了。

  王允出到内堂,只好依计对吕布道:“小女知吕温侯一番美意,答应出来与吕温侯相见。但她正在梳妆打扮,待半个时辰后才能出来。她又恐怕吕温候苦候心烦,特请吕温侯先移席到后花园,一面赏月观花饮酒,一面等候。未知吕温侯意下如何呢?”

  吕布一听那貂蝉肯出来与他相见,心中不由大喜,哪会不答应?当下哈哈笑道:“好!好啊!令千金果然心细如发,把我的心思窥透了!待会赏月观花饮酒,又得以与美人相见,乃一大乐事,吕布怎会拒绝?王大人不必犹豫,把酒席先行移进花园去吧。”

  酒席很快便移到后花园,在一座种满玫瑰花的圃前摆下。上面是一轮明月,光华灿烂;近处是红艳盛放的玫瑰花,在月色中花波荡漾,令人迷醉。

  吕布重新与王允入席,他抬头观明月,低头赏艳花,口中饮美酒,又想着将出现的美人,不由乐得心神迷醉,哈哈笑道:“王大人,今晚吕布已享生平最大乐趣也。”

  王允心中虽然惴惴不安,但又不敢令吕布心烦,便连忙收摄心神,凑趣说道:“但得吕温候快乐开怀,王某便欣慰极了!依吕温侯之见,眼前四周上下,以何者最为美丽呢?”

  吕布抬眼一望,笑道:“天上一轮明月,美极了。”他垂首一看,又说道:“地上红艳玫瑰,也丽甲群芳。”他把酒杯一举,哈哈大笑:“酒,亦是无双佳酿!待会再得见美人,那天下最美的物事,便全集聚我的身旁了埃”说时又狂笑不止。

  王允眼见吕布已有五分酒意,心想:此际正是最佳摄魂之时,为什么貂蝉还不出来?再迟些若吕布大醉,便错失此良机矣!

  就在此时,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于月色下款款而出,正是王允正为之晕头转向,吕布为之心痒难熬的貂蝉。

  貂蝉莲步婀娜,走到王允和吕布席前,向二人盈盈一福,行拜见之礼,如莺唱燕歌的轻声道:“貂蝉拜见义父、吕将军,出来稍迟,望吕将军见谅。”

  吕布带着五分酒意,向貂蝉一望,但觉于月色之下,貂蝉犹如九天仙女冉冉降于云端,清丽绝世,决非人间凡品,不由大喜道:“不怪!不怪!貂蝉姑娘果然是仙女之姿,月貌花容埃”吕布话音未落,貂蝉又向吕布盈盈一福,暗地轻扬衣袖,向玫瑰花圃一挥,送出一股随心而发的无为真气,分射近百株红艳玫瑰花。

  吕布正欲借月色的光华,仔细欣赏貂蝉的美态。

  不料就在此时,天际白云骤然涌起,把一轮明月遮掩住,就如月亮自愧不如貂蝉的仙丽,以袍袖掩面似的。

  吕布不由一阵惊喜,他仍不甘心,又欲以近处艳绝群芳的玫瑰花,与貂蝉作比较。他向玫瑰花圃望去,却更添惊诧,但见花圃中的百株玫瑰此时竟把花瓣合拢,由原来的正面而放,全部转到背面去了。就如艳绝群芳的玫瑰,亦愧见貂蝉的丽容,害羞的背转身去。

  吕布心神动摇,不禁又向貂蝉望去,刚好与貂蝉的水灵俏眼视线相对,吕布心魂猛地一荡,就如已被貂蝉的俏目摄魂,不由神魂飘荡似的冲口而出叫道:“貂蝉姑娘之美,当真是闭月羞花埃”到貂蝉盈盈一笑,向吕布斟酒敬献时,吕布真的醉了,目不转睛的直勾勾盯着貂蝉,眼中精光灼灼,就如寻宝之人,忽地见着一块稀世奇珍碧绿悲翠似的,令吕布醉的,并非华月艳花美酒,而是貂蝉的闭月羞花之仙容。

  原来貂蝉刚才是连环施展了师门的天机、武学两大神功,先观察天象确判当晚二更会由晴空转阴天,必生阴云遮月之象;又于席前暗运无为真气,自衣袖之中向花圃发送,令百株玫瑰收敛花瓣,一齐转向。她以此神功,制造了闭月羞花的迷离幻象,再以庞德公秘授的眼神摄魂妙法,彻底地把吕布的神魂摄攫了。

  王允在一旁见状,心中不由又惊又喜,他为貂蝉施展的绝世神功而惊奇,也为连环美人计的初步达成而欣喜。

  王允暗道:貂蝉果然是一代天机隐侠的嫡传弟子,难怪庞德公的偈语中判断“遇蝉则达美人计”了!

  王允正思忖间,貂蝉己向吕布连敬三杯美酒,吕布神摇魂飘,来者不拒,又连饮三杯。貂蝉见吕布狂态渐露,心中微微冷笑,向王允暗地送过眼色,便含笑告退。

  吕布的神魂似被貂蝉牵去,他心醉痴迷的盯着貂蝉走入后堂的婀娜背影牢牢不放,十分难舍。当貂蝉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时,吕布不由失魂落魄的喃喃道:“真乃闭月羞花之仙容!羞花闭月之仙女!吕布若得此天仙之女为妻,荣华富贵亦如粪土也。”

  王允一听,即微微一笑道:“吕温侯醉了!小女蒲柳之姿,怎配吕温侯如此赞赏?”

  吕布猛地摇头道:“不然!吕布之醉,非因华月,亦非艳花,更非美酒,而是因令千金的仙容美姿而醉!若蒙王大人错爱,得配令千金为妻,吕布誓为王大人效犬马之劳。”

  王允沉吟不语,似甚感为难的样子。吕布不由大急,心痒难熬,犹如热锅上的蚁,连声道:“吕布求玉大人成全!成全……”终于,王允点了点头,道:“小女孤苦伶汀,得倚吕温侯门户,亦是她的福气碍…”吕布一听,不由心花怒放,连忙道:“多谢王大人成全……但未知何时送令千金过门呢?”吕布情急之状溢于言表。

  王允见状,不由微微一笑,他略一沉吟,道:“三日后是良辰吉日,正宜小女出阁过门。吕温侯且回去筹办喜事,迎新娘子过门吧。”

  吕布高兴得一跃而起,连酒醉也醒了,向王允深深一揖。拜谢过,即向王允告辞,喜气洋洋的打道回府,筹办迎娶貂蝉的大婚喜事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允即悄悄赶赴董卓的太师府中,说是自己的生日,邀董卓赴宴。董卓见王允平日对他甚为忠心,便欣然答应道:“既是王司徒一番美意,老夫自当赴贵府祝寿。”

  当天的傍晚时分,董卓率百余持戟武士,族拥向王允的司徒府中,王允拜迎,把董卓接入,内堂中也早就摆下盛宴,来贺的宾客却只有董卓一个而已。

  董卓心中疑惑,他正欲向王允询问,王允却已向董卓悄声道:“在下邀大师至此,不过是借生日之名,实有要事相告呢。”董卓眯了眼,瞪着王允道:“王司徒,到底是什么要事?如此神秘?”

  王允先把左右屏退,这才向董卓悄声道:“在下自小颇熟悉天文之术,昨晚仰观景象,见白虎星直入紫微,知此乃汉室气数将尽,太师以白虎星座将得天下之兆也,太师何不为此谋策,以定天下?”

  董卓一听,心中不由大喜,却故意道:“老夫岂敢奢望君临天下?”

  王允道:“天下者,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也,岂会过分?况且天已示喻吉兆,大师何必再犹豫呢?”

  董卓不由抚掌大笑道:“王司徒所言,甚合我心……若我君临天下,王司徒便乃我朝中功高至上元勋也。”

  王允连忙向董卓拜谢,然后再邀董卓畅饮,酒过三巡,王允忽然向董卓笑道:“难得太师高兴,在下有一义女,姓貂名蝉,极善歌舞,在下欲让她出来献舞助兴,太师以为如何?”

  董卓欣然道:“令千金原来能歌善舞,正合老夫心意,王司徒请她出来,我自重重有赏。”

  王允便命人放下帘幕,悠扬乐音随即响起,四名歌女族拥着一位绝色少女,扁扁舞于帘外,若惊鸿,若凌波,舞姿之妙,世所罕见,令人目夺神摇,原来貂蝉已将无为神功中的“无藏而有余”诀要,融入舞姿之中,化作销魂之舞,荡魂摄魄,任你铜皮铁骨,亦无可抵御,为之销融。

  果然董卓入目之下,当即心魄动摇,不能自持,狂态渐露,以酒杯作乐器,敲击陪舞。、貂蝉一曲舞毕,却立刻退了下去,这便有如惊鸿一瞥,欲擒故纵,把董卓的魂魄牢牢缚住了。

  董卓也忘了礼仪,当即垂涎地向王允问道:“敢问令千金芳龄?”

  王允道:“小女貂蝉,年方二八。”

  董卓笑道:“真乃人间难觅的神仙中人埃”王允一听,便知董卓言外之意,连忙站起,道:“在下欲将小女献于太师,太师是否肯笑纳呢?”

  董卓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他也绝不客气不予推辞,连声道:“如此盛情,多谢!多谢……王司徒,老夫如何报答呢?”

  玉允笑道:“小女得侍奉大师,乃其福气,怎敢求报也。”

  董卓乐得大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先行谢过,日后当保王司徒荣华富贵,永享厚禄便了。”

  王允称谢,当下即令备好香车快马,挂上红彩,把貂蝉先行送到董卓太师府中。

  董卓迫不及待,再稍待一会,便起身告辞。王允亲自送董卓返回太师府,然后辞回。董卓也不挽留,侍王允前脚刚走,他立刻便直奔后堂,急于与貂蝉这位神仙中人快活去了。

  王允乘马,在返回司徒府的途中,他在马上连连叹息,暗道:此美人计虽为匡扶汉室之汁,但却断送了一位奇女子的终生幸福,到底是功是过,自己也难下判断,只好由后世人去评说了……王允正俯仰沉吟叹息之际,忽见前面道中,闪出两排红灯,当中一员大将,驰马执戟疾冲而来,一下抢到王允马前,猛地伸手执住王允的衣襟,厉声喝道:“王司徒!你既将貂蝉许配于我,却又送去太师府……你敢戏弄我吕布么?”

  王允忙道:“吕将军稍安毋躁,且随下官返府,再详细相告。”

  吕布怒道:“去就去,看你有何话说。”

  返回司徒府,王允屏退下人,才委屈的间吕布道:“吕将军为什么如此怒气冲冲?”

  吕布恨道:“我接密报,说王司徒已把貂蝉送入太师府了……此事还有假么?”

  王允恍然似的说:“哎,原来如此,吕将军想必有所误会了。”

  吕布道:“我如何误会?”

  王允道:“吕将军请听王某解释。董太师于今日傍晚,突然造访说‘闻你有女貂蝉,已许配于我儿奉先。我恐你失信,特来相求,并请一见……’王某不敢违抗,便引小女先行拜见公公。太师见了小女,便道:‘今日正是良辰,我即迎此女回去,配与奉先!’……吕将军啊,试问太师亲临,王某岂敢推阻?而且太师又力言为将军迎小女回去,王某亦不便拒绝埃”吕布听了,脸色缓和,向王允揖手道:“原来如此!那是吕布错怪王大人了!日后再赔礼认罪。”吕布说话罢,心神不定的便要告辞。

  王允忙道:“吕将军快回去准备,董太师想必己把新娘迭去府上了。”

  吕布一听,连忙策马扬鞭,疾驰回府,苦候董卓送貂蝉到来。

  就在此时,在大师府中,董卓已急不可待的进入后堂,正与貂蝉饮酒作乐。

  貂蝉显得一派从容而欣喜,她格格笑道:“太师果然好酒量!貂蝉再敬你三杯,太师能喝么?”

  董卓已有几分酒意,在灯下看貂蝉,更令他神魂飘荡。

  美人开口劝酒,他岂会拒绝?当下哈哈大笑道:“呵呵,美人亦甚好酒量啊!老夫再与你斗饮三斗,你又敢答允么?”

  貂蝉笑道:“太师有此雅兴,貂蝉便舍命陪大师吧。”

  董卓见貂蝉既美丽又有趣,不由大喜,他令侍女把府中最美的佳酿捧了出来,先自斟了一大杯,一口饮干。又替貂蝉斟满一杯,笑道:“美人,该到你喝啦。”

  貂蝉从容一笑,捧杯便喝。她一面饮酒,左手指尖却悄俏伸向墙壁,默运无为真气,贯于指端,悄无声息的便把墙壁刺开了一孔,她再暗中运内力,于腹腔中把酒逼上手臂,再沿指尖射入墙孔之中,墙中内室,便一整桶美酒,也无声无息的装进去了。因此表面上是貂蝉饮酒,但真正入口的,却是永不知醉的墙壁内腹。

  眨眼董卓便连饮数杯,貂蝉自然也绝不少于此数,董卓不由已有六分酒意,他醉眼朦胧,几乎已睁不开了,他见貂蝉仍毫无醉意,不由又惊又喜,哈哈大笑道:“美人原来尚有善饮之功,今后老夫不愁寂寞了……嗯,美人厉害,老夫甘拜下风,只能再饮三杯了……”董卓此时酒气上涌,丹田炽势,欲念陡涨,恨不得立刻使把美拥入怀中,恣意作乐。

  貂蝉却暗地微微冷笑,她又岂会于此时放弃?只见她甜甜一笑,娇美横生,款款敬献,诱引董卓又连饮五杯。

  董卓不由陶然大醉,伏在案上,迷迷糊糊。

  貂蝉见状,立刻伸手向帘后一扬。一位绝色女子应手而出,她的样貌体态,竟然酷似貂蝉,只是年龄稍长而已。

  只貂蝉向这美女俯身一拜,轻声道:“有劳姑娘辛苦了……一切你已领会么?”

  那美女笑语道:“放心吧,诸葛公子以重金聘我,我自会使出手段,令此人欲仙欲死。快活之极碍…”貂蝉微微一笑,暗道:“诸葛师哥果然好计,以此李代桃僵之法来护庇于我……当下她也毫不犹豫,运力把肥胖如牛的董卓双手提起,放在床上。那酷肖貂蝉的美女,此时已自解衣裙,裸露一身玉体,摸上床去,替董卓宽衣解带。董卓在朦胧之中,被这美女侍奉一番,快活得如入云端……过了好一会,那美女才悄悄下榻,又俏然的隐入暗处了。

  直到此时,貂蝉才从帘后转出,坐于妆台前面,运功调息,一面静待董卓醒来。

  董卓因昨晚酒色过度,直到日上三竿,才辗转醒了。

  他穿好衣袍,走出帘外,但见貂蝉已衣饰整洁,坐于妆台前面,正在画眉梳妆,董卓不由心花怒放的呵呵大笑道:“美人能歌善舞,更精床上媚功,且极赋酒量,乃老夫生平所见之最妙女子!美人无价,老夫誓万金不换。”

  貂蝉回眸一笑道:“大师目下握掌朝廷江山,与之比较,貂蝉只怕便成粪土矣。”

  董卓此时身心十分舒畅,但感平生最大之快慰,莫过于与此美女相处,便呵呵笑道:“江山美人,老夫一般珍重!只有两者兼备,老夫才称得上尽享帝皇之乐埃”貂蝉含笑不语,心中却不由有点焦虑,暗道:这董贼如此沉迷于我,诸葛师哥暗伏的李代桃僵妙计,也不知可遮掩蒙混这妖贼到何时?万一被他识破,必定恃强威逼于我,我岂会甘心受此大奸贼之辱?必会奋起反抗,拼将一死,亦誓保我的贞洁……但如此一来,师父的“遇蝉则达美人计”,岂非落空了么?

  貂蝉心中委决不下时,董卓的卧宫外面,忽然有亲兵进来,说司徒王允求见大师。董卓一听,见是司徒王允,不好不见,便略为穿戴,走出外殿,接见王允去了。

  就在此时,吕布已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他一手执住貂蝉的手,便恨恨说道:“我听大师侍妾所言,夜来太师与美人貂蝉纵情酒欲,可有其事?”

  貂蝉心中一阵冷笑,却楚楚可怜的以手指心,又指指外面,暗示自己的心事,怎可在董卓卧宫中倾诉?接而又用罗帕频拭眼泪,瞟了吕布一眼,含情脉脉,欲言又止。

  吕布一见,心中痛如刀割,他对貂蝉的恨意,已烟消云散,他急欲知悉貂蝉的心事,便不顾一切的悄声道:“貂蝉姑娘,你若有委屈,可到凤仪亭,我在彼处候你,你偷空来见我碍…”貂蝉微一点头。吕布便连忙潜了出去,他赶到凤仪亭,悄悄苦候貂蝉的来临,吕布此时的心境,就如被乌云充塞,连阳光也失去了光华了。

  过了好一会,只见貂蝉果然悄悄的分花拂柳,款款而至。犹如月中仙子,妙不可言,吕布看得痴了。

  貂蝉走近,未等吕布开口,已垂泪诉说道:“貂蝉自与将军相见,心中爱慕,义父作主,许貂蝉于将军,我甚感欣慰啊!不料董太师见了貂蝉,便起不良之念,昨晚惜机强把貂蝉载返太师府中,还说是替将军迎娶媳妇,但……董太师竟把貂蝉逼至他的卧宫……他对貂蝉……”貂蝉说到此处,珠泪纷弹,泣不成声。

  吕布不由心如针刺,咬牙道:“他……他对你如何了?”

  貂蝉泣道:“董太师欲对貂蝉用强,凌辱于我……我极力劝酒,令他大醉,才避过此祸!但貂蝉到底已受辱于将军的义父,怎有颜面再入将军家门呢?愿以一死以谢将军爱护之心罢了……”貂蝉说着,手攀曲栏,望荷花池便纵身欲跳。

  吕布忙一手抱住貂蝉,连声道:“貂蝉姑娘不必如此……老贼辱你即辱我吕布也。”

  貂蝉玉手一伸,亦握住吕布的手,轻声道:“貂蝉今生不能侍奉将军,唯有来世再聚矣……”吕布见貂蝉受董卓之辱,内心创痛,不由咬牙恨道:“我与姑娘天赐良缘,不料竟被老贼一手破坏了……姑娘且宽心,容吕布寻思对策。”

  貂蝉哭道:“貂蝉如置身虎穴狼窝,早晚必被太师污辱,怎能再等待碍…”吕布听到貂蝉的哭声,神魂不由一阵摇荡,他也不知怎地,胆气忽然一壮,咬牙恨道:“老贼如此辱我,我与老贼之仇已不共戴天矣!但老贼势大,急切之间恐未能下手除去,却如何是好?”

  貂蝉一听,心中微微冷笑,却柔声说道:“将军有此壮志,必受天下人景仰啊!义父王允,足智多谋,将军为甚不去与他密商呢?”

  吕布一听,不由猛地点头道:“不错,王司徒既将姑娘许配于我,已视我如婿,足可信赖相商也。事不宜迟,我即去与王司徒密商除贼大计罢了,但请姑娘务必珍重。”

  貂蝉道:“将军放心去吧,貂蝉自会小心应付。”

  吕布听了,才依依不舍的松开貂蝉,一步一回头的离开凤仪亭,穿过花林,悄悄去了。

  貂蝉眼见吕布遁去,心中却泛起诸葛亮的身影。暗道:吕贼今已引入师父美人计的布局之中,而董贼亦已沉迷于我,未知这除贼大计何时才可大功告成,届时,我又将以何面目与诸葛师哥相见呢?这天机磨劫又将如何了结呢?

 

第十八章 蛇体现形

 

  吕布悄然离开太师府,果然并未回他的温侯府,而是迳直的奔赴王允的司徒府而来。

  玉允也早从太师府回来,就如他已预知吕布必来造访,早就在府中等候。

  吕布与王允相见礼华,王允便道:“奉先不在家等候迎娶新娘,为什么却愁眉苦脸,驾临敝府?”

  吕布叹了口气,道:“正为公之女貂蝉姑娘而来呢。”

  王允吃惊道:“太师已代奉先接小女貂蝉去了,不是以公公身分代奉先接新踉子么?为什么奉先又回返敝府?”

  吕布恨恨的咬牙道:“老贼已将貂蝉自霸占了。”

  王允佯装大惊失色,道:“竟有这等事吗?奉先乃太师的义子埃”吕布见王允仍不相信,便把他潜入太师府,与貂蝉相见,亦由她亲口哭诉的事,一一告知王允。王允一面听,一面叹气,未了迎面长叹一声,又连连顿足,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王允才低声道:“不料董大师竟作此禽兽之所为也。”他伸手握住吕布手臂,又悄声道:“且到里面密室商议。”

  两人走入密室,吕布见再无秘密外泄之虑,忍不住又咬牙切齿的把他对董卓的愤恨,细说一遍。

  王允道:“太师淫辱我女,夺将军之妻,确教天下人耻笑!

  但并不是笑大师,而是笑我与将军二人!我老迈无能,受此辱也无可奈何,可惜将军乃盖世英雄,岂能忍受此夺妻淫妻奇耻大辱吗?”

  吕布被玉允所激,不由怒气冲天,拍案大骂“董卓老贼”,王允故作惊惶,急道:“是老夫失言了,请将军息怒。”

  吕布咬牙恨道:“我杀此老贼,以雪奇耻。”

  王允连忙伸手掩住吕布之口,道:“将军慎言!恐怕此言外泄……”吕布慨然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也。”

  王允一听,这才微笑道:“以将军之才,确非董太师所能掩盖压迫也。”

  吕布心中仍有疑虑,道:“我欲杀此老贼,但我与他有父子之情,未知世人可能谅我吗?”

  王允微笑道:“将军本姓吕,大师自姓董,父子之说不外虚名罢了……况且他夺妻淫妻,又岂存半点父子之念呢?”

  吕布忽然醒悟,道:“若非王司徒所言,吕布几乎被老贼欺骗了。”

  王允见吕布的反心已越来越强烈,便不失时机的进一步鼓动,道:“将军既有此念,王允便不妨直言了!我以为,将军若扶助汉室除贼,便是忠臣,青史留名,流芳百世;若助董卓,便即叛逆,必遗臭万年。”

  吕布离席向王允一揖拜道:“吕布除贼之心已决,请勿生疑。”王允故意进一步扯紧扣住吕布的圈套,道:“王某只怕其中有变,则我与小女貂蝉,均死无葬身之地了埃”吕布一听,心中反而唯恐王允不与他站于同一阵线,他连忙拔出佩刀,刺臂出血,誓道:“我若反悔,当有如此臂血。”

  王允知吕布已心狠意绝,除贼之志已坚,不由大喜,他连忙向吕布拜谢道:“将军此举,当有益于国家臣民,王允代天下人谢过将军。”

  当下王允与吕布商定,为尽快救出貂蝉,以保其贞洁之身,决定立刻行事。只待王允布置妥当,便即施行除贼大计。

  吕布先行告辞走了。

  王允待吕布离开,连夜把朝中的大臣士孙瑞、黄琬二人请来,共谋除贼之计,士孙瑞是朝廷仆射,黄琬是司隶校尉,二人均忠心于汉室朝廷。

  王允把与吕布共谋除国贼董卓之事,向士、黄二人说了。

  士孙瑞和黄琬听说吕布已反叛董卓,均心神一振,信心陡增。

  士孙瑞道:“现下献帝有病新愈,可借此为由,派人前去请董卓入朝议事。同时以天子密诏召吕布,率军兵伏于朝门之内,董卓抵朝门,即群拥而击杀,必可令老贼伏法也。”

  黄瑰沉吟道:“此计甚妙,但派去请董卓之人,十分关键,若能令董卓深信不疑,则大事成矣!但派谁去为好呢?”

  王允微笑道:“董卓的部将李肃,是吕布的同乡;吕布之所以投靠董卓,亦是此人一手促成。现时因董卓不升李肃的官位,李肃对董卓心怀怨恨。若令李肃去请董卓,老贼必深信不疑。而且我在董卓身边,尚伏有另一路奇兵,管教董卓必人圈套元疑。”

  士孙瑞、黄琬二人均大表赞同。于是,除贼大计,最终商定了。

  第二天一早,王允便派人把吕布秘密请至司徒府,商量行事。吕布道:“既然诸位已定大计,便依计行事便了!李肃处我自有办法要他前去促请老贼;他若真不去,我便先把李肃一剑斩了。”

  吕布果然很快便把李肃清来。吕布道:“昔日是您劝说我斩了丁原而投靠董卓。但如今董卓上欺天子,下虐百姓,恶贯满盈,人神共愤,我被您累负上助纣为虐之名了!您令吕布不义也。”

  李肃一听,见吕布已动杀机,又惧他神勇无敌,不由大骇,忙道:“李肃知罪矣!但未知可有补救之法,以挽回罪孽?”

  吕布沉声道:“若您有意补过,可往太师府传天子诏书,宣董卓入朝,我自有妙计除此国贼!您亦因此可力扶汉室,共作忠臣。您意下如何?”

  李肃本来已因不受董卓重用而心生怨恨,此时眼见吕布也有反心,便连忙道:“我亦久欲除此国贼矣,可惜独力难支而已。将军有天子诏书,乃大好机会,李肃岂敢不从?当决然效命。”

  当下吕布与李肃折箭为誓,决不反悔。吕布便派人通知王允。王允决定,除贼之计立即施行。

  当天中午,李肃便乘骑至董卓的太师府,报说有天子诏书,董卓一听,便命李肃入见。李肃拜见毕,董卓立刻道:“李肃,天子有甚诏书?”

  李肃道:“天子病体初愈,自知不能视政,此事太师想必已悉?”

  董卓点点头道:“不错!这我早就知道了。”

  李肃随即道:“因此天子欲于未央殿大会文武朝臣,准备禅位于太师,改由太师处政,故有此诏令。”

  董卓一听,不由大喜,目的的的说:“朝中三公如王允司徒等人,其意如何?”

  李肃道:“王司徒己受命筑封禅台,只等太师赴会厂。”

  董卓心中欣然,但他极信任他的母亲,便即转入后堂,将此讯息告知母亲。其母身边,貂蝉正在侍奉,董卓见了,更为欣喜。

  其母一见董卓进来,便道:“卓儿你去那里了?”

  董卓满怀喜悦说道:“儿昨夜梦有龙缠身,今日接喜信,儿将往朝中受天子禅位,我将作皇帝,娘亲亦将贵为太后了。”

  董母一听,却面露疑虑,道:“儿啊,我近日老是心惊肉跳,常有道‘儿是娘身上肉’,娘心惊肉跳,只怕于儿不利。”

  董卓给母亲这么一说,神色不由一变。

  貂蝉在侧,忽然接口道:“太师啊,龙乃天子兆象,龙来缠身,乃天龙附体,将为天子之兆啊!又老夫人既已行将为国母太后,因此才有不寻常之兆,大师何必犹豫?”

  董卓一听,不由大喜道:“原来美人尚精干神算之术!不错,不错,我之所梦,正是天龙附体,将贵为天子之兆也!好,我若登天子这位,即封美人为贵妃。”

  貂蝉欣喜拜谢,董卓也再不犹豫,辞别母亲,兴匆匆的随李肃赴朝去了。

  貂蝉目注董卓的背影,但见一团青气,已罩住其周身上下,当中已无丁点赤热阳刚之气。她心中不由微微冷笑,暗想道:青乃阴煞之气,师父所判果然灵验至极!而所谓“天龙附体”,其实乃至阴“蛇体现形”之凶兆也!嘿嘿,看来董贼已届凶死之期了!我亦须早作脱身之计了!貂蝉心念电转,在董母面前再周旋一会,便返回她的卧室去了。

  董卓乘驾上朝,他所坐的马车,忽然折坏一轮,董卓只得换车而乘,不一会,那马又咆哮嘶呜,挣断辔头,董卓心惊,问身边的李肃道:“车折轮,马断辔,恐非吉祥之兆。”

  李肃笑道:“太师受封禅,乃弃;日换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

  董卓一听大喜,再无疑虑。

  车驾抵达宫门,吕布率亲兵前来侍卫。董卓喜极,拍着吕布的背部,大笑道:“有我的虎儿护卫,我将万元一失矣。”

  吕布唯唯称是。

  车驾抵达朝门,里面便是受封禅的正殿。董卓的护驾亲兵,按例留在朝门之外。董卓因有吕布、李肃等二十余亲随侍卫,也不以为意,下令车驾直入朝门。

  董卓的车驾驶人朝门十四丈,忽见王允等人,持剑站于殿外,不由吃惊道:“你们执剑而立,是什么意思?”

  李肃并不答话,只是突然发力,推着董卓的车驾,向殿前急驰。

  董卓此时才知不妙,他正欲挺身跃起,跳出车外,以备迎战。

  就在此时,站于殿门口的司徒玉允,已按剑厉声大叫道:“逆贼已至,众将士速为国杀贼。”

  二百武士,应声从埋伏处扑出,直抢董卓的车驾。李肃早就疾速退到一旁去了。众武士持剑挥戟,向车上的董卓直刺。董卓被困于车内,他身躯胖大,动弹不得,身中数枪,但他身穿内甲,刀枪不入,仅伤了手臂,他厉声大叫道:“我儿奉先速来救我。”董卓直到此时,仍不甚惊惶,因为他确信只要吕布把他救出车外,凭他和吕布二人之力,必定可以杀出重围,再调兵攻入朝廷,一举把刘氏的汉室朝廷灭了!

  吕布果然持戟从车后转出,但却大声高叫道:“众将士听令,我奉天子密诏,诛杀逆臣贼子董卓。”

  董卓一听,才知大势已去,不料吕布竟然亦背叛他这位“义父”!他正欲喝斥吕布不要反叛,吕布已一戟快如闪电,把董卓的咽喉刺穿了!一股血箭迸射而出,李肃在侧一步跃前,利剑一挥,把董卓的人头斩下。李肃把董卓的人头高高一挥,众人见了,齐声大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允下令道:“皇上有旨,只杀逆贼,其余赦免。逆贼尸首,抛于长安街头,曝尸示众!”

  董卓的尸首被弃于长安街头,百姓闻讯,万人空巷,争往睹尸。人人争相足践砖击,以泄心头之愤。又有人于董卓尸身肚脐上点火为灯,董卓的油脂,烧了三日三夜,肥大的尸身,最后化为枯干。董卓作恶,压榨的民脂民膏以自肥,此刻仿似向天下百姓还偿而枯干了。

  就在董卓被吕布、李肃、王允等人诛杀的同一时间,貂蝉仍在董卓的太师府内,她决心坚持到大功靠成,才退身而去。

  就在此时,貂蝉的卧室窗外,忽然掠入一老一少,向貂蝉含笑道:“董贼已伏诛,蝉儿还不飞去?”一老一少,正是师父庞德公和师哥诸葛亮。

  貂蝉置身虎穴狼窝,历尽磨劫,此时才得与师父和师哥重聚,她不由喜极而位道:“师父、师哥,可知貂蝉受尽委屈,尝尽受辱的苦楚?你们便忍心把蝉儿抛下不顾么?”

  诸葛亮微笑道:“貂蝉师妹,你错怪师父了,你可知师父这三日三夜,一直暗潜于王允的司徒府,一面暗中与王允密商计策,一面暗中保护着你,三日三夜,师父并没合过眼埃”貂蝉一听,才知师父和师哥,一人潜于司徒府,一人伏于太师府,暗中全力保护她,也因此每到凶险之时,总可逢凶化吉,安然脱身。貂蝉不由感慨的说:“多谢师父和师哥维护,若非如此,貂蝉只怕已受贼污辱了。”

  庞德公白胡飘动,状甚喜悦,他呵呵笑道:“好了,蝉儿已历天机磨劫,从此便踏上康庄大道,一代天机侠女即将现世,其实我又怎会让蝉儿的贞洁受污呢?”他一顿,又决然的道:“且随我去,再另作安排便了。”

  庞德公说罢,即飘掠而出。诸葛亮和貂蝉亦随后从窗口跃出,两人肩并肩,犹如一对金童玉女,紧随庞德公身后,掠出太师府,一路风驰电掣,向东面而去。

 

第十九章 白兔龙穴

 

  乱臣贼子董卓被诛杀,曝尸街头,消息很快传遍长安城。

  宫廷内外的士卒高呼万岁,满城民众,上街庆贺。更奇特的是,自董卓横尸街头当日,长安城上空,连绵多时的阴雨天气当即转晴,日月生辉,微风不起,就如天兆也来助民间之庆。

  庞德公这位一代天机隐侠,在这段时间进行的“匡扶汉室、力保一统”的惊天大计,在诸葛亮、貂蝉、王允等人的配合下,顺利达成,立建奇功,亦为天下臣民、百姓苍生带来一丝希望。

  不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天机大势,却仍在急剧的演进,并不因庞德公等一批有志之士的人谋而逆转。

  诛杀董卓的事,发生于汉献帝初平三年的四月,经此兵变,王允联合吕布及一班朝臣,勉强稳住了朝廷的乱局。

  但长安城的百姓,仅度过两个月安定的日子,朝廷又发生惊人剧变。

  自董卓伏诛,汉献帝刘协,将司徒王允封为相当于丞相的尚书令,处理朝政。又封吕布为奋威将军,统率朝廷三军。

  王允与吕布,一文一武,共掌朝政。若两人处政得法,则天下或会渐入稳固安定。

  但王允与吕布均是记仇心极重之人,并无为相为帅的海量胸襟。

  王允掌丞相事后,便下令追究董卓的旧臣党羽,或囚或杀,董卓的旧部皆惶惶不可终日。

  董卓言听汁从的女婿李儒,是玉允第一个要诛杀泄恨的人。李儒却早就逃到城外的陕州,聚集董卓的旧部兵马,如大将李催、郭汜等,抗拒朝廷的追逼。

  吕布派李肃领兵进攻陕州的李儒,却被李催、郭汜二将击败,只身潜返长安。

  吕布见李肃只身大败逃回,怒责道:“你挫我锐气,该死。”李肃本来已因杀董卓有功不被朝廷升官而怨恨,此时被吕布斥责,心火暴炽,反唇相讥。吕布怎忍受得了,当即喝令军士,把李肃推出军中辕门,斩首示众。李肃一生屡劝人反,最后终落得被他劝反之人所斩的下常吕布斩了李肃,打算自己亲自领兵前去讨伐李儒。

  李儒闻讯,惧吕布的威勇,心中惊惶。他所部将士,亦生怯意,一夜数次惊呼大叫,草木皆兵。李儒知不可再守,便私下带数名亲兵,弃营遁走。不料他的亲兵胡奇儿,贪图富贵,刺死李儒,斩了李儒的首级,向吕布进献。

  吕布又下令讨伐董卓的旧部李催、郭汜等人。

  李催、郭汜知不为朝廷所容,便立下死念。拼命反抗,率大军抢先进攻长安。

  吕布登城拒守,彼此相持八日。吕布部下的蜀兵生变,打开城门,放李催、郭汜大军杀入。

  吕布持戟反复冲杀,虽然多次杀敌多人,但他的部将亦损失不少,不得已杀开一条血路,离城而去。临行派人请王允同行,但王允拒绝,决与长安共存亡。吕布无奈,只好率数千兵马,东出武关,投奔袁术去了。

  李催、郭汜见吕布已逃,便率军进攻宫门,王允率卫士死守宫外,被乱军杀死于宫门之下。

  李催、郭汜率兵进入宫门,杀官吏平民等万余人,又逼汉献帝就范,自请官号。汉献帝无法,只好下旨封李催为扬武将军,郭汜为扬烈将军,同掌朝政。于是,汉室朝廷,又落入李催、郭汜两乱臣贼将手中了。

  李催、郭汜二人,为替董卓报仇,下令屠城三日,城中朝臣、百姓,被残杀者不下万人。长安城百姓,纷纷出城逃难,途中母弃亲儿,人食老幼之肉,鸟啄人肠,衔挂枯枝,惨绝人寰。

  李催、郭汜又追寻董卓的尸骨,将其葬于董卓自筑的眉坞,逼汉献帝及朝中百官前赴拜祭,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失色。

  此时天机隐侠庞德公已携同貂蝉、诸葛亮两徒,隐居于荆州蚬山,以观天下之势。

  庞德公乍闻长安城再生剧变,不由仰天长叹。他又知李催、郭汜把董卓的残存尸骨葬于眉坞,忍不住便赶去查察。

  庞德公赶到董卓于长安城郊自筑的行宫——眉坞,但见眉坞甚得风水法度,不由跌足叹道:“董卓在此居停数年,已得阳宅龙气庇荫,虽然阳气被我所破,其阳宅龙气威力,仍荫他得入土为安,亦因此而令李催、郭汜二人兵变成功也,我千算万算,竟失察于此,莫非当真天机大势已不可逆转了么?”

  庞德公心中感触万分,他一步掠至董卓的墓前,但见墓前巨大石碑上刻:“汉太师董公卓之墓”八个金漆字。庞德公不由恨怨交集,他戟指痛骂道:“天机如此,是天道无公理,地脉若容此贼人葬,是地无灵气矣。”

  庞德公话音未落,天际突地响起霹雳,董卓的墓门无风自开,一道闪电疾奔而入,轰隆一声,将董卓的棺木、尸骨,连同筑起的墓地,全部震成粉未,又再刮起一阵猛烈的怪风,把一堆粉未卷飞而去,再也无影元踪。后世的地理家评断,此乃“天不容恶人之葬”的典型例子。

  不过,天机隐侠庞德公虽然以他的惊天神通,缓了一缓天机大势的演行,最终仍难达成他“匡扶汉室、拯救万民”的宏愿,这一切均对庞德公打击甚大。他亦开始显得心灰意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欲以人谋去逆转天机大势之念,到底是否痴人说梦了?

  事实上,天下大势的演变,亦一一证实了庞德公的疑虑。

  董卓的被诛,但立刻又有李催、郭汜之乱。朝廷动荡,天下人心惶惶。

  当日联合反董卓的十八路诸侯,更加速了各自逐鹿天下的野心。

  北平太守白马将军公孙瓒,占据辽州。

  祁乡候、原十八路讨伐董卓盟军之主袁绍,占据河北部分、山西、山东大部的渤海广大地区。

  袁绍的弟弟袁术,则占据南阳地域。

  刘表割据荆州地区。

  孙坚自得朝廷玉玺,亦占据了长沙地域。

  张鲁的五斗米道教,则占据益州为主。

  刘漳则占据汉中地区称雄。

  而与庞德公曾有甚深渊源的曹操,亦正在艰苦创立自己的地盘。

  当时的黄巾余部仍然坚持战斗,充州刺史刘岱,出讨黄中余部,战败而死,黄中势力复炽,兵力号称百万。

  当时在山东、河北担任东郡太守的曹操,治下有二十城,是秦取魏国而命名的治郡。曹操此时族下的兵力仅得二万人,是十八路诸侯中较弱的一位。

  挟持汉献帝,自任大将军的李催,闻讯与郭汜商量,郭汜道:“黄中乱于山东,我们鞭长莫及,若要破贼,便非得东郡大守曹操出兵讨伐不可也。”

  李催道:“曹操曾为讨伐董卓盟军发起人,他如何肯听我们令旨?”

  郭汜笑道:“如今天子在我们手上,你难道忘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典故吗?”

  李催猛烈醒悟,喜道:“如此甚妙!我这就要献帝颁诏,令曹操讨伐黄巾便是。”

  不一日,汉廷朝使果然来到东郡,向曹操下达献帝诏书,令曹操出兵讨伐山东黄巾乱军,同时亦令济北郡相鲍信领军会同讨贼。

  曹操接阅献帝诏书,便欣然领旨,把汉使打发走了。曹操的兄弟曹仁道:“此乃窃国之贼他催、郭汜二人之好计,欲借黄巾之手,杀灭诸侯之力也,兄长怎可轻易接旨行事?”

  曹操大笑道:“他们欲惜刀杀人,令我与黄巾斗个两败俱伤之计,我岂不知?但我亦深知目下大势,如逆境行舟,不进则退。因此我决意借此奉旨进军良机,名正言顺,趁机扩大我的实力。”

  曹仁一听,这才醒悟,叹道:“兄长高见,真乃乱世之英雄也。”

  曹操毫不犹豫,当即统兵二万,由兄弟曹洪留守东郡,自己亲率曹仁、夏侯渊、诸亲将,趁充州刺史刘岱战死之机,挥军进驻充州郡。不一日,济北郡相鲍信,亦领军一万五千,前来助阵。曹操大喜,盛情招待鲍信。

  曹操联同鲍信,统军三万五千,向黄巾军发动攻击。黄中军兵力强大,号称百万,实际兵力亦达五十万。强弱十分悬殊,曹操屡战屡败,但依然屡败屡战。几经艰苦拼战,才把反攻的黄巾军一部击败。但济北郡相鲍信,原为十八路诸侯之一,却于是役战死了。

  曹操为鲍信举行盛大下葬仪式,哀恸哭祭,令鲍信的部属十分感佩,于是转归曹操的旗下。是役黄巾军亦有数万降兵归降曹操,曹操一概加以善待,绝不虏杀,收编入曹军,与原来旧部一视同仁。于是甚得黄巾军降兵感激,传闻出去,黄巾军的军心开始动摇了。

  曹操见军心因哀而大振,深知军心士气可用,便趁机统领新编的十万大军,向山东西南部的黄巾军重镇青州发动进攻。

  青州的黄巾军不敌曹操的哀兵,大败溃散,因曹军中有大半是原黄巾军将士,曹操善待降兵的仁义己传遍山东一带,因此黄巾军有大半兵力,归降曹操,为数竟达三十万之众。

  曹操对降兵一律善待,老弱者发路费让其回乡度日,精壮者则收编人曹军各营,为数亦达二十多万。曹操令曹仁。

  夏侯渊二将任督训大将,训练原青州黄巾降兵,顿成一支训练有素、能征善战的雄师,号为“青州兵”。青州兵感佩曹操的仁善,对曹操十分忠心,遂成曹操逐鹿中原、争霸天下最有力的精兵。

  曹操于充州又招贤纳士,不久有叔侄二人来投,为叔者姓荀名彧,原为袁绍幕僚,不被重用,便改投曹操。其侄名攸,曾官拜黄门侍郎,亦为海内名士。曹操与叔侄二人论计,甚为投契,不由大悦,喜道:“令叔侄二人,皆为我之张子房埃”立刻将二人纳入帅营,封荀彧为行军司马,荀攸为正行军教授,共同为曹操出谋策划。

  荀彧感激曹操的知遇之恩,又向曹操举荐了一位足智多谋之上,姓郭名嘉。曹操大喜,亲赴郭嘉府上拜求。郭嘉感曹操之盛情,答应出山为曹操效力,曹操封郭嘉为行军参赞。

  于是,曹操营中,文官谋士大增。

  武将方面,不久有一将军引数百人,前来投奔,此将姓于名禁,武艺不凡,曹操命为典军校尉。

  过了两日,曹操亲将夏侯惇又引一大汉来投。

  曹操见此人威武不凡,身如铁塔,不由奇道:“此壮士乃何人?”

  夏侯惇道:“他是陈留人,姓典名韦,神力惊人。曾于张邈营中效力,与帐下人不和,手杀数十人,逃窜山中,狩猎为生。夏侯惇于山中打猎,见他正追逐一头吊睛白额猛虎,越涧一跃而过,猛虎竟吓得蹲伏不动,以示降服……便将他引来见主公。”

  曹操奇道:“他真有如此神勇?”

  夏候惇笑道:“典韦曾为朋友杀仇人,提头直出闹市,数百人不敢近其身。他善使两枝铁戟,各重八十斤,马上施展。

  挥舞如飞。”

  曹操大奇道:“请壮士于我军中试其神勇如何?”

  典韦一言不发,便持双戟一跃上马,往来驰骋,舞动如飞,军中帐下大旗忽被大风吹刮,摇摇欲坠,数十军士扶持,亦不能稳固。典韦见状,飞身下马,喝退众军士,双戟疾挥。

  左右夹住旗杆,立于风中,旗杆与典韦竟巍然不动,稳固如山屹立。

  曹操大喜道:“真当世勇士埃”当即封典韦为帐前都尉,掌帅营卫士,又亲自解下身上所穿锦祆,替典韦披上,更赠赐骏马雕鞍。典韦倾心感佩,向曹操拜伏于地,以示誓死效忠。

  至此,曹操在山东的实力,部下文有谋臣,武有猛将,兵有三十万众,更有青州兵誓死效忠,曹操的威名,已与袁绍、袁术、刘表、公胜瓒、孙坚等数路诸侯不相伯仲了。

  乾坤幻变,日月运行,天机大势正急骤演进,一切均不以人的意志、人谋为转移或逆转。

  天机隐侠庞德公曾鼎力扶助,不惜千辛万苦,为其堪点白兔龙脉以旺其祖宗风水龙气的刘氏孤儿——刘备,此时已年届三十而立之年了。他身边有两大猛将关羽、张飞相助。

  却始终不为天机眷顾,虽然屡战黄巾军有功于朝廷,但是最终却仍只好逃避朝廷的追缉,投靠同窗学友公孙瓒,才总算有了一处容身这所。后来,公孙瓒表奏朝廷,刘备才又被任命为山东北部的平原郡县令。

  刘备作为平原郡县令,虽然积极招兵买马,但由于他的名声不响,前来投奔的将士甚少,而且他也无力供养大批兵马,因此他手下的直属亲兵,只有千余人,其余二、三千人,是临时招募的饥民。

  庞德公对刘备期望最殷,他期待刘备最终可成为匡扶汉室、拯救苍生的中坚力量,但直到此时,刘备的实力与名望,却仍然根本无法与十八路诸侯相比,他的地盘,充其量亦仅是可供他容身落脚的小小一块县郡而已。

  庞德公身隐荆州蚬山,每日除了向貂蝉和诸葛亮传授天机玄学之外,更密切注意天下大势演行。但庞德公不得不暗自慨叹,他的欲以人谋逆转天机的惊天大计,虽有小成,但与匡扶汉室、拯救苍生的大目标相比,相隔何止十万八千里啊!

  庞德公亦不由有点因迷惑而心灰意冷,于是只好把全副专力,均放在他的衣钵传人诸葛亮身上了。

  不过,徒儿诸葛亮此时尚年仅十七岁,距成为匡扶汉室、拯救苍生的中坚栋梁,尚须经过一段十分艰辛遥远的历练。

  庞德公深知此点,他太钟爱诸葛亮这位传人了,因此他宁愿放缓施行他的惊天大计,亦不让诸葛亮急躁冒进,力求替他奠下最坚实的根基。

  此时,在诸葛亮的家乡山东琅琊郡阳都城郊,神相管辂、仙灵老人左慈,仍在坚持不懈训练各自的乖徒诸葛钩和诸葛慧。这当世的两大奇人,就如暗地竞赛似的,不畏艰辛循循善诱,誓要自己的徒弟胜对方一筹。

  诸葛亮、诸葛钧、诸葛慧三兄妹这一段关键而神秘的岁月,直到山东战乱暴起,才终告结束。神相管辂和仙灵老人左慈,把诸葛钧、诸葛慧小兄妹二人,护送到尚偏安一隅的荆州蚬山,庞德公的隐居之地,与诸葛钩、诸葛慧的兄长诸葛亮会合。自此,当世的三大异人,天机隐侠庞德公、神相管辂、仙灵老人左慈,便与诸葛家的三兄妹诸葛亮、诸葛钧、诸葛慧,以及天机女侠貂蝉等,一班人共三老四少,神秘而玄幻汇聚于隐蔽的荆州蚬山上了。

  另一方面,曾因讨伐董卓而结为盟军的十八路诸侯,除己战死的充州刺史刘岱、济北郡相鲍信等人外,亦已彻底分裂,各据地盘,各怀野心,均欲称霸天下,吞并对方。

  出身于名门望族,最强大的原盟主袁绍,因争霸的野心使然,与他的弟弟,实力仅次于他的袁术,亦因此闹翻,相互火并,连番激斗。

  为增强各自的实力,以牵制对方,这袁氏兄弟二人,已各自拉拢各大诸候,袁绍与荆州的刘表结成联盟。而孙坚又与袁绍和刘表因争夺国玺之事而结仇,因此袁术又与孙坚结盟,更拉拢辽北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合成一股足与袁绍抗衡的力量,彼此相互攻伐,互有胜负,相持不下,根本无力再兼顾其他诸侯了。

  在这一段时间的空隙,曹操、张鲁、刘漳等势力均趁机大举扩张发展。结果是曹操在山东取得了一块坚稳的大地盘,而张鲁的五斗米道教,亦在益州站稳了脚跟;刘漳则牢牢盘踞于蜀川。

  于是,中华大地,终于形成了袁绍、袁术、刘表、孙坚、公孙瓒、曹操、张鲁、刘漳等八大诸侯,以及仅据一座帝都的傀儡皇帝汉献帝的小朝廷,合计九家割据的天下大乱势格。

  至此,即使连不屈不挠为匡扶汉室而奋斗的一代天机隐侠——庞德公,亦不得不承认,他毕生奋斗的匡扶刘氏血脉。

  汉室朝廷的大计,这一切他历尽辛劳苦心策划的所有人谋,在势如滚滚巨轮、无可阻挡的天机大势面前,在如洪涛巨浪的猛烈冲击之下,已彻底失败了!

  终于,庞德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把他的目标开始转移到天下各大诸侯的身上。他开始仔细审察,当今割据天下的八大诸侯中,谁是将来一统天下、天命所属、根基深厚的真命天子人眩此时袁绍、袁术两兄弟,仍在联合各自的盟军刘表、孙坚、公孙瓒,五大诸候剧斗不息,眼见将是一个两败俱亡的势格。

  占据益州的五斗米道教张鲁,仅以身居益州王为最大满足,无意亦无力逐鹿中原。

  盘据蜀川的刘漳,虽然地域甚广,但兵力薄弱,粮草短缺,仅能偏安山城一角,根本无力问鼎中原。

  于山东平原郡为县令的刘备,更力量微弱,无力与八大诸侯抗衡。

  八大诸侯中,最有可能鼎霸中原,以致一统天下的,便似乎非拥有充州(山东、河北一带)、东郡(河南濮县一带)地域、掌握该地军政大权的充州牧曹操莫属了。

  此时曹操据有充州、东郡一片颇大的地盘,地土肥沃极利于屯粮养兵,又有一批善谋文士,武有数十精猛之将,兵有青州军等三十万,实力之强、天下无人敢于轻觑。

  而当年庞德公替曹操亲祖父夏侯海堪点的盘龙龙脉,第一波龙气已经应验于曹操的生父曹嵩身上,曹嵩“遇曹而贵”,曹操因而出生于官宦大族,靠近朝廷,他的起步便比刘备轻松多了;而曹家祖脉的第二波龙气,又正旺发于曹操身上,曹操的“王者富贵大业”,眼见已无可逆转了。

  因此就连天机隐侠庞德公,亦开始密切留意曹操的运势,看他是否是一统天下、九五之尊的真命天子人眩假若庞德公审察曹操真的是这数百年难得一现的天龙之子,他便会全力匡扶,而诸葛亮作为庞德公的嫡传弟子,亦必定会成为曹操的中坚栋梁。曹操若得天机侠隐师徒二人相助,他便大有可能平定天下,一跃而成九五之尊的帝皇真命天子了。

  可惜的是,曹操的本命中,并无真命天子的根基,而天机大势的演行,又循另一轨道运转。

  当日曹操坐镇山东,自忖地盘已然稳固,一时又无进取中原的决心,便打算先留在山东发展。他并没忘记他的生父曹嵩对他的全力支持、他确信自己已立稳脚跟,便打算把生父曹嵩接来山东,好好奉养。

  曹操当下派泰山太守应助,往琅琊郡迎接曹嵩。

  曹嵩当日因曹操被董卓追杀,被逼逃难到山东琅琊郡隐居。此时接应助带来的曹操书信,知儿子已贵为充州牧,地盘稳固,便依曹操之意,连同其族弟曹德及一家老少四十余人,连同家丁随从百余人,车驾百余辆,由应劭护送,一路向充州开赴。

  从琅琊郡开赴充州,途中必经徐州,当时的徐州治郡郯城太守,姓陶,名谦。陶谦人如其名,是一位谦谦君子,为人敦厚纯良,他见曹操已为充州牧,又扫清黄巾乱军,心中敬佩,屡欲结交拜望,可惜一直未有机会。

  此时听说曹操生父曹嵩的车驾,正途经郯城境,陶谦不由大喜,便率亲随从,到城外迎接曹嵩的车驾,陶谦以晚辈之礼,拜见曹嵩。曹嵩见陶谦甚有贤名,亦不必怠慢,好言相慰,答应回到充州,便代陶谦向儿子曹操代传致候之意。

  陶谦十分欣慰,他把曹嵩迎进城中,于府衙内大摆宴席,招待曹嵩。一连住两日,曹嵩怕儿子等得焦急,便坚要辞行。

  陶谦也不便再留,便亲送曹嵩出城,又特别派郡中都尉张门,率五百郡兵护送。

  一行数百人众,向北而行,半日后方抵达华冀地方。此时是夏未秋初天气,说变就变,突然便下起一场骤雨,四下无材无廓,只好走入一家古寺投宿避雨,曹嵩及家人住寺内,命张门的五百部众屯驻于佛寺的两侧走廊。不久雨越下越大,张门和五百兵丁的衣衫均被大雨湿透,秋风秋雨,冷入肌骨,十分难挨,五百兵丁均怨声四起。

  张门原为黄巾余孽,心性贪暴,见曹嵩车驾甚丰,知是富豪之士,便把手下头目唤到僻处,道:“我们本属黄巾将士,被朝廷杀伐,被逼降顺陶谦,但亦无丝毫好处,反而被劳役受苦,眼下这姓曹的是大家富豪,家财必丰,你们是否欲得富贵?若想,便于今杀将进去,把姓曹的一家老少杀了,取财物,然后高飞远遁,我们就不愁吃穿了。”

  手下众头目均贼性未改,岂会反对?当下密议一番,决定当晚二更便即行事。

  当晚二更对分,风雨交加,曹嵩忽感心惊肉跳,坐卧不宁,难以入睡,索性和衣起来,正襟危坐。忽闻四下杀声骤起,他的族弟曹德提剑出寺外察看。不料刚出走廊,便被乱兵一戟搠杀。

  曹嵩大惊,慌忙带了一位爱妾,奔入寺院方丈室,欲越墙而走。不料爱妾身体肥胖,爬不上去,曹嵩又舍不得抛下爱妾,只好与爱妾走入厕中躲避。不幸被乱兵发现,一人一剑,把曹嵩和爱妾斩杀了,曹嵩所带的家小,以及百余随从家丁,除少数逃得生命外,其余无一幸免。此时的惨况,便和当初曹操当时斩杀吕伯屠一家之状,十分相似。

  曹操派来护送的泰山太守应劭,深知已遇上弥天巨祸,他拼命逃生,也不敢返回充州,改投袁绍了。

  张门等五百黄巾乱党,斩杀曹嵩全家,便尽掠财物,逃奔淮南隐匿去了。

  不久,这一噩耗便由应劭逃出的部下,星夜奔回充州,向曹操报讯。

  曹操一听,立刻哭得昏倒地上,众人把曹操救醒,纷纷劝慰。曹操却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厉声道:“我父之死,皆因陶谦恶贼而起!他纵容兵士,惨杀我父一家数十口,此仇不共戴天。”

  曹操说罢,即断然下令:“传我令旨,大军尽发,屠灭徐州,以报血海深仇。”

 

第二十章 仙灵老人

 

  曹操帐下的谋士,眼见曹操咬牙切齿,痛恨人心,谁敢劝阻?当下曹操即下令留谋士荀彧、程昱二人,统率三万留守充州重镇鄄城、范县、东阿县三地,其余二十五万大军,由他亲自统领,以夏侯惇、于禁、典韦为先锋,杀向徐州。

  曹操向夏侯惇、于禁、典韦三人下令道:“你们攻下一城,即把城中不分男女,一律屠杀,不留一活口,否则难泄我心头之恨!”

  夏侯惇、于禁、典韦三将,见曹操怒火攻心,不敢违命,果然向徐州无辜百姓大开杀戒。从充州境进入徐州境内,曹军竟惨杀无辜徐州百姓数十万人!以致尸体堆积,把泗水河的水流截断了,而这一切,仅仅是曹操为报生父曹嵩一家数十口被杀之仇,亦即曹家每死一人,便要无辜百姓一万人陪葬,曹操的残暴,令天下极为震惊。

  天机隐侠庞德公,以及仙灵老人左慈、神相管辂,以及诸葛亮、诸葛钧、诸葛慧、貂蝉等老少七人,闻讯亦十分震惊。

  仙灵老人左慈先就按捺不住,他气得胡子直竖,怒道:“以一万人去陪一人之死,这等独夫民贼,我誓取他颈上人头,以慰数十万惨死冤魂。”

  诸葛家的小妹妹诸葛慧,此时已是十二岁的女娃子,她的脾性亦正当介乎于少女与娃儿之间,一听便随即尖叫道:“好啊!师父,你什么时候出手,切记要告诉慧儿一声埃”仙灵老人左慈奇道:“慧儿,为什么?”

  诸葛慧道:“慧儿平生最恨无缘无故杀人之人,我是丧父亡母的孤儿,最知孤苦女儿的苦处。如此惨杀老弱无辜,令数十万小娃儿成孤儿的独夫民贼,若师父动手除恶,慧儿怎能不紧随出手,助师父一臂之力啊!而且……而且这也必定十分热闹有趣呢。”诸葛慧毕竟尚是十二岁的女娃,说顺了口,她的顽皮娇野女娃心性,便又不自觉的显现了。

  左慈一听,不由呵呵笑道:“百万军中,取独夫民贼人头,你以为是好玩有趣的么?慧儿呵慧儿,你当真一如我老左慈少时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埃”神相管辂此时忽然接口道:“不然,我和曹操曾有一面之缘,察其命宫寿数直达‘金缕’位,亦即年寿应为六十有六。

  目下曹操行年才三十有九,其命寿数尚有二十七年,当中轻易不可摇动也。而且曹操的本命星宿,似属‘天龙与地龙’之间,其护体龙气,决非外力所可能动摇的,若轻举妄动,只怕徒增残酷杀戮而已。左慈兄若不相信,庞老先生自可确判。”

  仙灵老人左慈不服气道:“庞老哥,当真如此么?”

  庞德公一听,不由仰天长叹道:“哎!曹操此人的本命所属到底是什么?连我庞德公亦弄糊涂了!不错,我当年曾替其先祖勘点过一座盘龙地脉,他祖宗龙气之盛,足达天龙的境界,亦即人间所称的‘真命天子’也。可惜曹操自身的本命始终未能配合,不但根基不稳,且渐趋狭隘,更见残虐,他早前逃难,惨杀吕怕屠一家,我尚以为他是为势所逼,为求自保而不得为。但此时此刻,曹操竟因其父曹嵩一家被杀,不去追缉真凶,反而视百姓苍生为其仇敌,大开杀戒,血屠数十万生灵!哎,如此残酷血煞,天地变色,犹如洪水猛兽,曹操的祖宗地脉龙气再旺再盛,亦必被如此血煞之气冲散过半,试问又怎可助其跃升为天龙境界!我看他的本命运势,充其量亦不过是一尾孽龙罢了。”

  庞德公忽戛然而止,不再发话,因为到了此时,他对昔日故友夏侯海的嫡孙曹操的本命运势,以及曹操后天才形成的个人气质,已彻底失望了。他一度萌生欲助曹操成帝业的念头,亦因此而烟消云散了。

  秋深时分,天高云淡,清风阵阵。

  曹操已被复仇的火焰烧得赤红双眼,他下令残杀屠城,杀了数十万徐州百姓,仍不泄恨,仍严命他的将士,凡徐州的活人,一律要变死尸亡魂!

  此时有一位九江太守边让,平素深知徐州太守陶谦的为人,决不相信陶谦会杀害曹嵩一家。闻悉陶谦垂危,便亲自统兵五千,前来徐州救援。曹操大怒,令夏侯淳领兵三万,于半路把边让的九江兵围住,乱箭齐发,把边让和五千九江兵全部射杀。

  当日曾救过曹操生命的县令陈宫,虽然已只身躲避,不肯跟随。但此时眼见曹操大开杀戒,徐州血流成河,忍不住亦来求见曹操,试图平息他的炽烈杀机。

  曹操见是昔日的救命恩人陈宫来见,不好拒绝,便把陈宫请入帐中相见,但曹操的脸色却十分阴沉。

  陈宫见了,心中不由一凛,他深知于此时此刻,极易惹杀身之祸,但又按捺不住心头的激愤,终于拼死进言道:“听说曹公以庞大兵力,压临徐州,欲报令尊之仇,所到之处,杀戮无数,不得不向曹公晓以利害关系。我以为令尊之死、乃黄中余孽张门及部属所为,非徐州太守陶谦之罪,曹公宜追缉真凶,方可令人诚服。且徐州百姓,州县之民,与曹公有何仇恨?杀戮之下,必失民心,于曹公有十害而无一利,望三思而行。”

  曹操双眼赤红,瞪着陈宫,怒道:“你昔日舍我而去,尚有面目来见我么?我父一家惨死,全因陶谦恶贼而起,徐州之人,多为黄巾叛逆,我誓杀绝,以泄我心头恨!你不必多言,若非念昔日之情,便立刻取你项上人头。”

  陈宫知再无话可说,无奈告退,他本来已投奔陶谦,但再也无颜面回去,改投陈留太守张邈去了。

  不久,陈宫的大军已逼近徐州治郡郯城。

  徐州大守陶谦知一旦城破,满城百姓必成刀下亡魂,他不由仰大大哭道:“天啊!莫非因我冒犯大道,而令徐州百姓受此浩劫吗?”

  陶谦的部将曹豹道:“曹军如狼似虎,今既杀到,岂可束手待毙,未将愿拼死率军抗击,死于战场,好过枉成刀下之鬼。”

  陶谦无奈,只好点起军马,出城相迎。只见曹军人人身穿白衣,如霜雪涌至,中军高竖一面大旗,上书“报仇雪恨”四字。

  曹军列成阵势,曹操纵马出阵,他身穿缟白丧服,扬鞭指向陶谦,大骂道:“老匹夫害死我父,尚敢现身么?”

  陶谦无奈,亦拍马立于门旗之下,向曹操欠身为礼,道:“在下本欲与曹公结好,因此才令张门相送令尊,不料张门贼性未改,杀人劫财,造成惨祸,绝非在下之本意埃”曹操充耳不闻,大骂道:“老匹夫杀我生父,尚敢胡言乱语!众将士替我先把此老匹夫生擒活捉,血祭我父。”

  夏侯惇应声而出,直扑陶谦。陶谦慌忙避入阵中,夏侯惇不舍,追杀而来。陶谦的部将曹豹,连忙挺枪跃马,接住夏侯惇,激斗起来。

  就在此时,忽然平地刮起一阵阴寒烈风,刺人肌骨,飞沙走石,伸手不见五指。曹军兵士不由大恐,均认为是被惨杀的数十万冤魂出现了,斗志顿时失去。曹操只好下令,先行退回,扎下营帐,改日再战。

  陶谦根本无力追杀,只好亦退人城内。他把幕僚将士召到府中,长叹一声道:“令徐州百姓死难,是我的错!曹军势大,无可抗衡,我只好自缚入曹营,任其宰割,以消其恨,救徐州百姓之难。”

  陶谦舍己救民之意已决,他说罢,便欲安排他赴死的后事。众幕僚将士均痛哭流泪,但又无计可施。

  就在此时,帐下有一人站前一步,进言道:“陶府君镇守徐州,待民宽厚,甚得民心,百姓皆愿与府君死守,曹军虽然势大,但众志成城,一时亦决难攻破,此民心士气可用也。我尚有一计,必教曹军大败。”

  陶谦一听,不由一阵惊喜,细看原来是府中别驾幕僚糜竺,甚有智计。陶谦忙问道:“糜别驾有何妙计?”

  糜竺道:“我愿亲赴北海郡,求北海太守孔融起兵救援,再派一人前去青州郡,求青州刺史田楷救助,若得二家救兵,则曹军必退也。”

  陶谦见有一线生机,便打消死念,当即修书二封,一封交与糜竺,另一封交一位姓陈名登的谋士。二人匆匆而去。陶谦打起精神,率众守城,决心抗击曹军。

  北海郡太守孔融,是鲁国曲阜孔子的二十世孙,亦是当日讨伐董卓十八路诸候之一,但其实力不及袁绍、刘表、孙坚、公孙瓒等人,与陶谦等的小诸候一样,只能勉强偏安于一角。孔融所辖下的北海郡,在山东昌乐县一带地域,与陶谦的徐州郡为邻。鏖竺因此判断,徐州被攻,唇亡齿寒,北海亦早晚必陷曹军之手,孔融不能不救徐州之危。

  糜竺赶到北海郡孔融的治府昌乐县,拜见孔融,呈上陶谦求救信函。

  孔融阅毕,便对糜竺道:“我与陶谦交厚,彼此为邻,徐州有难,我岂能不救?但曹孟德与我亦无仇怨,出师无名,恐军心不服。我先修书一封,派人送去给曹操,替彼此调解。若他不从,再行起兵不迟。”

  糜竺一听,知孔融亦畏惧曹军势大,恐惹火烧身,调解之说,不过两面讨好的缓兵之计,不由大急道:“曹操倚重兵威,决不肯和解也。”

  孔融不答,依然修书一封,派人送往曹操营中。糜竺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正忧愁问,有探马飞报进来,说黄巾军余党管亥,正率数万大军,杀奔而来。

  孔融大惊,暗自庆幸并未留然派兵救援徐州,否则面临贼军压境,北海便万劫不复了!

  孔融再无暇理会糜竺,即点起兵马,出城迎击来犯的黄巾军。

  黄巾军将管亥骤马而出,向孔融道:“我知北海粮多,请借我一万石,即刻退兵。若然不借,便攻破城池,鸡大不留。”

  孔融怒道:“我乃大汉之臣,守大汉之地,岂能借粮给你们反叛之贼。”

  管亥一听大怒,拍马挺枪,直取孔融。孔融的部将宗宝出迎,战仅数合,便被管亥一枪刺于马下。孔融军大乱,只好奔入城中,高挂城门拒敌。管亥分兵四路,把昌乐城四面围困。

  孔融坐困愁城,糜竺见状,更不便提及救援徐州之事了。

  第二天,孔融登城视察,贼势浩大,更感惊心。

  就在此时,忽见城外一少年将军,单人匹马,挺枪杀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少年将军直到城下大叫:“守军开门?”孔融不识此人是谁,不敢打开城门。

  黄中军已追赶到护城河畔,少年将军回身舞枪,连挑贼军数十人,贼军吓得纷纷倒退。孔融见状,这才急令打开城侧之门,让少年将军驰入。

  少年将军入城后,下马收枪,登上城楼,拜见孔融。孔融见其英勇,忙问名姓。少年将军道:“我是东莱黄县人氏,复姓太史,名慈。我昨日从辽东回家,娘亲说‘平日素得孔府君恩顾,今孔府君有难,儿速去救援!’因此我便杀入敌阵,登城拜见孔府君。但有差遣,莫不听命。”

  孔融一听,不由大喜。原来太史慈少年英勇,武艺高强,一把银枪,可力敌千人。太史慈的娘亲在城外二十里居住,曾得孔融派粮接济因此不忘恩德。

  孔融得太史慈助阵,十分高兴,他赠给大史慈盔甲鞍马,命他协助守城。

  太史慈慨然道:“我愿带精骑一千,出城杀贼。”

  孔融道:“你虽然英勇,但贼兵数万,你出城必然不保。”

  太史慈道:“我奉娘新慈命,驰救孔府君,若不能杀退贼兵,我也无颜返见娘亲!但愿与贼决一死战。”

  孔融见太史慈英勇无畏,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不远处有一支救兵,或可解北海之危,便对太史慈道:“我知平原县令刘备,最肯救人危难,若得他前来救助,黄巾贼围城之危可破也,正欲派人出城求救,若你不畏贼势,请代我送书往平原郡。”

  大史慈毫无惧色,慨然道:“既可解北海郡之危,我立即出城送信便是。”

  孔融当即修书一封,交与大史慈。太史慈披甲上马,腰挂弓箭,手提银枪,饱吃一顿,即驰马而出,围城黄巾军,即扑前阻截,被太史慈连挑十数人,突出重围,黄巾军随后追赶,太史慈骤然停下,手执弓箭,向八面射去,箭无虚发,连射黄中军十数将士,黄中军吓得纷纷退出箭程之外,太史慈拍马扬鞭,飞驰而去。

  太史慈赶抵平原郡,入城拜见,县令刘备虽有了一块小小的地盘,但兵力不多,除一千亲兵外,只有二三千余散兵游勇,凭这一点兵力,休说救人,就连自保亦十分困难。

  刘备接太史慈送来的孔融求援书函,不由一顿。

  他左面的关羽道:“我兵力微弱,于此乱世,仅足自保,岂能再轻出救人?”

  太史慈一听,大急道:“刘县君!今北海被黄巾贼军所困,一旦城破,百姓势必鸡犬不保!我知刘县君以仁义称着,极肯救人危难,务请赴救北海之危。”

  刘备一听,即决然道:“北海之危,刘备不得不驰赴救援也。”

  关羽道:“为什么不得不救?”

  刘备道:“我实力微弱,连自保亦十分困难。但北海有危,唇亡齿寒,我不去救,他日我有难,亦决无人救助。因此我去救人,实即以求自保之策也。”

  关羽一听,甚感有理,也就不再异议。当下刘备即率领平原郡大约兵力三千人,仅留下一千兵马守城,由关羽、张飞随同,开赴北海援救孔融。

  仅一日多的路程,刘备率领的援军,便已抵北海郡治府昌乐城外。刘备下令先扎下营寨,向太史慈查清黄巾军的敌情,再行进击。

  不料黄巾军主将管亥,欺刘备兵力薄弱,并不以为意、抢先率大军前来截击。

  刘备只好出营接战,与关羽、张飞、太史慈三将立马阵前,见管亥杀到,太史慈按捺不住,便欲拍马出迎。

  关羽却抢先拍马而出,手舞青龙僵月刀,直取管亥。管亥不知厉害,挺枪接战,竟与关羽斗了数十回合。关羽杀得性起,大喝一声,青龙偃月刀猛地一沉,劈向管亥脸面。管亥惊骇,挺枪挡架,不料关羽已使出真力,刀沉如山,管亥如何挡架得住,只见刀锋一闪,鲜血迸射,早把管亥的人头斩下了。

  张飞和太史慈乘势领兵杀出,直入敌军,两将两枪,挑翻黄巾兵无数,黄巾军将士心寒胆裂。

  城上的孔融,见刘备已与敌军接战,又见关羽、张飞神勇无敌,太史慈也如入无人之境,胆气大壮,下令城中兵马出击,城外、城内两路夹击之下,数万黄巾军顿时溃败,降者无数,其余则四散逃命去了。

  孔融把刘备等迎入城中,先谢了救援之恩,又大设盛宴庆贺破敌。

  席间,孔融把糜竺向刘备引见,又把徐州刺史陶谦被曹操攻伐的事,一向刘备说知。糜竺向刘备诚心哀求出兵救援。

  孔融趁机道:“玄德何不与我一道,驰援徐州?”

  刘备道:“实不相瞒,我在平原郡只留下一千弱兵,只恐贼至,则无法保护城中百姓周全,因此援救徐州之事,只好缓行了”孔融见刘备不肯同行,不悦道:“素闻玄德有仁义之心,难道竟见死不救吗?”

  刘备与孔融为邻,见他有责怪之意,便只好道:“若真要救援,刘备唯有向辽东公孙瓒处借兵三五千,随后开赴徐州。”

  孔融并不太瞧得起刘备,疑惑的说:“望刘公切勿失信埃”刘备不悦道:“孔公以为我刘备是什么人,岂是那等失信悔约之辈?我若借得兵马亦好,借不得亦好,均会赶至徐州与公会合。”

  孔融这才决定,由他先行领军援救徐州陶谦。刘备也就率兵离城,向辽东而去。

  太史慈亦向孔融拜辞道:“母命难违,特来向公辞行。”

  孔融道:“将军何不留下,为此间效力?”

  太史慈道:“母亲着我救急后即返,慈命难违,望孔公原谅。”孔融知不能留,赠给太史慈大批财物,大史慈概不接受,单人匹马,返家去了。

  孔融亦出兵开赴徐州。

  刘备赶抵辽东,见过同窗好友公孙瓒。刘备对公孙瓒主说及欲救徐州,向他借兵。

  公孙瓒道:“曹操与玄德你素来并无仇怨,何苦代人受过,得罪曹孟德呢?”

  刘备道:“此事实出无奈,我与孔融的北海郡为邻,孔融已去救援,若刘备不去,必惹孔融生怒,则将永无宁日。”

  公孙瓒一听,甚为同情刘备的处境,但他此时正与袁术联盟,抗衡袁绍,兵力也并不太足。公孙瓒对刘备道:“既然如此,我就借二千兵马于你,以解目下之困吧。”

  刘备向公孙瓒拜谢了。不一会,有一英伟勃勃的少年将军,率二千辽东兵前来刘备的营中,说是公孙瓒命拨入刘备军中听命。

  刘备一见少年将军,心中便不由一阵欣喜,就如与他十分有缘,忙问少年将军道:“将军贵姓?何方人氏?”

  少年将军朗声道:“我乃常山赵云,字子龙,现下于公孙将军旗下任校尉之职。”

  刘备与赵云执手相见,欣慰说道:“刘备与赵子龙三生有缘,竟在此相遇,恨相识稍迟,未能与子龙共创大业也。”

  赵云亦甚喜刘备的礼贤下士,两人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刘备把赵云向关羽、张飞二人引介,关羽与张飞亦甚喜赵云的英伟焕发,三人竟如知己相遇,十分快慰。

  当下刘备决定,自己先带三千兵马,开赴徐州,赵子龙则率二千辽东兵随后而进,以作策应,赵子龙拜别刘备,领军去了。

  此时孔融已率军赶抵徐州郡城郊外,但慑于曹操势大、竟不敢靠前,远远的依山扎营,随时准备撤退。同时,由陈登求请的青州田楷,亦率军赶到,不过亦同样畏惧,于十里外下寨,不敢轻进。

  虽然如此,曹操眼见两路兵马赶来救援徐州郡城,却也不敢轻觑,分军防卫,因此攻城的兵力减了不少,徐州郡城内的陶谦,顿时松了口气,但感压力减缓了。

  刘备领军开到,赵子龙随后亦赶来。刘备前去拜见孔融,孔融才相信刘备果然没有失约,并非违诺失信的小人,他对刘备才另眼相看。

  孔融对刘备道:“曹军势大,曹操又极善用兵,不可轻敌,宜先观察敌情,再行进击。”

  刘备却自知己军粮草兵力皆不足够,只宜速战速决,决不能拖延,便对孔融道:“孔公所言,亦有道理,但只恐徐州城中缺粮,难于久守,若城池一破,曹军回师向我们反击,将危及我方,因此刘备打算由云长、子龙领军四千,归孔公调令。

  刘备则与张飞杀入曹营,入徐州城见陶府君商议破敌之计。”

  孔融见刘备勇于救援,不由大喜,当即答应刘备之建议,他与田楷军会合,成犄角相护之势,由云长、子龙领兵两面接应,与曹军对峙。

  当天中午,刘备和张飞,统领一千兵马,突然进击,杀入曹军营寨,正行之际,寨内一声鼓响,马军步军,如潮似浪,汹涌而出。当先一员大将,正是于禁,厉声大喝道:“何处狂徒,敢扰我营寨。”

  张飞一见,也不发话,骤马挺矛,直取于禁。于禁见张飞有如天降神兵,心中暗骇,只好打起精神,奋力接住张飞厮杀。但于禁到底不敌张飞的神勇,两人大战了十数回合,于禁已感后力不继,渐呈败象。刘备见状,趁机挥军掩杀过来,于禁只好虚晃一枪,斜刺而逃。

  刘备和张飞也不追杀,迳奔徐州城下,城楼上的陶谦见有援军杀到,只见一面红旗,上书“平原刘玄德”五个大字,不由大喜,连忙下令开城门,放刘备和张飞的兵马进城。

  刘备和张飞入城,然后一道同赴徐州府衙。陶谦设宴招待刘备和张飞,一面又以酒食犒劳刘备带来的一千平原兵。

  陶谦见刘备果然以仁义为本,又仪表轩昂,心胸豁达,不由十分欣赏。他思忖自己已一度濒临绝境,也再无心留恋官位,便命糜竺把徐州刺史的官印取了出来,呈送刘备。

  刘备吃惊道:“陶公此系何意?”

  陶谦道:“当今天下大乱,朝纲不振,玄德乃汉室宗亲,理该匡扶汉室。老夫已年迈,无能为朝廷驰驱效力矣!今诚心将徐州让献于公,幸勿推辞,老夫自会表奏朝廷,以正名份。”

  刘备一听,连忙站起,向陶谦拜揖道:“刘备功微德薄,勉为平原县令,尚且怕不称职,我来助公,全因大义所在,绝无他念,若有异心,皇天不佑。”

  陶谦道:“这是老夫诚心让献,玄德万勿再推辞。”陶谦推让再三,刘备决计不肯接受。陶谦的幕僚糜竺见状,便道:“如今兵临城下,且先议退敌之计,待战事平定,再细商此事不迟也。”陶谦这才不再坚持。

  刘备道:“刘备与曹操曾有一面之缘,当先写一书,劝曹和解,若他不从,再行厮杀,则名正言顺。”陶谦欣然同意了。

  于是派出使者,把刘备劝和的书函,送入曹操军营。

  曹操接到刘备书函,他此时也忘了刘备是什么人了,不由大骂道:“刘备是什么人?竟敢以书柬劝和?书中更有讥讽之意,十分可恨,来人,先把送信人斩了,再全力攻城。”

  曹操的随军谋士郭嘉进言道:“刘备远道来救援陶谦,又先礼后兵,甚有法度。主公宜以好言相答,以令其心怠慢,再挥军进攻,徐州城可破也。”曹操同意郭嘉的建议,先令好好款待来使,候取回音。

  就在此时,却有探马飞奔而至,向曹操报告:“吕布奉袁绍之命,率军已攻破充州,把濮阳占据了。”曹操一听后方大营被袭,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当日吕布谋杀董卓后,被董卓的部将李催、郭汜率军攻入长安,吕布只好投奔袁术,但袁术却讨厌吕布反复无常,拒绝他的投效。吕布无奈,只好改投与袁术作对的袁绍。

  袁绍正等将用,便把吕布收纳了,但吕布傲慢袁绍手下将士,袁绍怒而欲杀吕布,吕布只好又四处逃亡,终投到陈留大守张邈的帐下。恰好此时与曹操不和的县令陈官,前来投奔张邈,陈宫挑起张邈割据称雄的野心,于是与吕布联手,进攻曹操的大本营充州。曹操的主力已开赴徐州复仇,后方空虚,被吕布连破多重城池,连充州郡治濮阳亦被吕布攻破了。仅剩鄄城、东阿、范县三城,因苟彧、程昱施计死守,勉强保祝曹操的弟弟曹仁与吕布交锋,屡战屡败,情势十分危急。

  曹操接报,不由变色惊道:“充州是我的根据地,老家若失,我岂非成了无根之木吗?不得不先回救。”

  郭嘉道:“当今之势,确须以巩固后方作为根本,主公何不趁机卖个人情给刘备,然后迅速退军回救充州呢?”

  曹操立刻同意了,于是把刘备派来的使者召来,即时答应和解退兵。

  待刘备使者前脚刚出,曹操已下令二十五万大军,后卫作前锋,火速回师救援充州去了。

  陶谦见曹军尽退,不由大喜过望,以为凭刘备一书,竟可退曹操二十五万大军,对刘备自然备加敬重。当下陶谦把在城外驻守的孔融、田楷、关羽、赵云诸人,迎入徐州城,大摆宴席,贺徐州危难化解之功。

  席间,陶谦又重提旧议,坚决要把徐州刺史之位,让给刘备。刘备却深知凭他此时的实力,根本未足以镇守徐州,因此决不答应。

  陶谦哭道:“若你舍我而去,我死不瞑目埃”关羽亦道:“既然陶府君诚意相让,兄长可领徐州政务之事。”

  张飞道:“并非我等强要他州郡,他好意相让,何必推辞。”

  刘备决然道:“你等要刘备作不义之人吗?徐州太守相让,刘备决不肯受。”

  陶谦见刘备意决,不好再勉强,只好退而求其次,道:“目下曹军势大,徐州之危虽然暂解,但不久曹军必去而复至,徐州危矣,玄德若坚不肯领受徐州政务,可否暂驻徐州城郊小沛,以保徐州百姓呢?”

  众人均力劝刘备驻小沛,以助陶谦抵御曹操,刘备思忖一会,这才点头答应了。

  于是刘备率关羽、张飞、赵云等,驻军小沛。赵云见徐州之危已解,便向刘备拜辞。刘备虽然十分不舍,但赵云是公孙瓒的部属,不便强留,只好挥泪送别。

  自此,刘备便留在小沛屯驻,操练兵马养精蓄锐,一面防御曹操的再度进攻,一面审度天下大势,以图谋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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