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金樨雨 [作者:龙荆]

来源: 玉珠 2006-12-21 03:36:23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0 次 (14618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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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樨雨

  “沙罗——!”门外尖细嗓音的中年妇女怒气冲冲的指责:“水缸里水都见底了,怎么也不知道去挑点回来!养你们是让你们吃白饭的不是?一天到晚瞎跑,连个人影子也见不着,不晓得都混跑去做什么了!”
  阴暗的房间内,瘦削黝黑的少年跪坐在床边,应了一声,却握紧了床上妹妹冰凉的手。“小真,要不要喝水?哥哥去给你倒。”
  床上那个苍白弱小的人儿摇摇头,轻轻的使劲把手从哥哥的手里抽回来,小声地说:“哥哥去吧,婶婶在骂了。”
  少年恩了一声,替妹妹掖好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揭开,是一把刺棘果。红艳艳的,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小真,哥哥今天上山特地为你摘的。乖,听哥哥话,不许一下子吃完哦。下午哥哥再去摘些回来。”
  沙真听话的点头,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少年摸摸妹妹的头,去墙角瓦罐里倒了一碗水放到床边由木板拼凑的桌子上,又把油纸包叠好放在碗旁边,才转身走了出去。
  待哥哥走出门,虚弱苍白的女孩整开眼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摸到桌子上的碗,费力的端过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靠着墙,她把碗放了回去。手碰到了油纸包,漾起一抹晕红的微笑。摸索着打开,一颗,两颗,……满足的叹了口气,她把触摸过刺棘果的手放到鼻端贪婪的嗅了嗅,酸甜的香气在鼻翼之间弥散开去。
  窗外阳光洒了一地。几缕光线从天窗中射了下来。沙真把手伸到光线下照着,眼睛里依然是模糊一片。风吹起,几片细小的花瓣顺着天窗飘飘忽忽地落下,落到她小小的掌心——那是金木樨的花瓣。
  院子里那棵金木樨树,也开始开花了么?沙真微笑着,把手握紧,慢慢缩回被窝中去。

  “你是认真的?”抽着旱烟的汉子使劲吸了两口,把烟竿子在碳火盆边磕了磕,睨了一眼跪在身旁的孩子。
  “走马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伢还要多吃两年饭。”汉子回过头去,“巴拉布,加柴火。”
  白布裹头的老仆人抱了几块干柴投进火盆,用火钳拨了拨,仍旧退到主人身后,不多发一言。
  “热玛尔大叔,我一定可以的。”孩子依然固执的跪着,抬头望着汉子,满是渴求。“我已经十五岁了,热月一过就满十六,可以跟他们一起走马帮了。”
  马帮是这里运输队的通称。前往滇南做玉石生意的商人会雇佣马帮的队伍把原石送到山北的城镇去,在那里加工制成半成品,运至蜀北或汉中一带进一步加工成各种玉石首饰、器玩等装饰摆设,供皇室贵族或富豪之家购买赏玩。马帮一般要得到沿途各个寨子头人的认可,可以在遇到麻烦时,向他们寻求庇护和帮助。各寨子可以对马帮有所要求,或纳供,或抽成,再由寨子各户平分。如此,在马帮要经过的寨子,头人的话便有了一定的分量。
  “我知道下月察萨里马帮会打寨子里经过,求大叔去说一声,托他们带上我一起走。刷马,赶马,喂马我都会的。”
  “沙罗,你还有个妹妹吧?”沉默了一阵,热玛尔忽然发话了。
  少年低下头去。半晌,才抬起头,道:“……不瞒热玛尔大叔,我想走马帮,全是为了我妹妹。沙真的眼疾越来越重了,我问过寨子里的巫医,他说到山外边的镇子去打听打听,兴许还有得救,不然,……只怕捱不过入冬的。我跟着马帮去外面,一来可以问问消息;二来挣些钱也好替妹妹治病作准备;三来,”少年顿了顿,“我想早些独立,照顾我妹妹。一直让婶婶照顾,总归不大好。”
  汉子若有所思的敲着烟锅。半晌,吩咐身后的巴拉布:“去给沙罗选套新衣裳,帐记到我头上。下次察萨里过来的时候,叫他带上这孩子。”
  “谢谢热玛尔大叔!”黝黑瘦削的少年掩饰不住满脸感激,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才起身跟着老仆人离去。

  “——小真?!”在屋外叫了几声都没听到答应,掀帘而进的少年担忧的抢步到床边,看看妹妹只是睡着,安心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另外一个油纸抱放在桌上,才发现先前的那个纸包摊开了,却几乎都没动。少年皱起眉头,想了想,把摊开的纸包也收叠了起来。
  沙真醒来,看见他,叫了声:“哥哥。”边说边揉了揉眼睛。
  沙罗拿起桌上的空碗,又走到墙角倒得满满的端了过来递给她,看她一口一口的喝完,才复接过,放到桌上。
  “小真为什么不吃刺棘果?不好吃么?”少年皱着眉打开纸包,拣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呀。”
  沙真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单纯天真的微笑:“我想等哥哥回来一起吃。”
  “傻丫头,”少年抚上妹妹的头,“哥哥说了下午还要带回来的嘛。况且哥哥要吃自己会摘啊,”他边说着边把纸包递给沙真。“乖,快吃,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哦。”
  “恩。”沙真点头,接过吃了几颗,又捧起来递给他:“哥哥也吃。”
  沙罗吃着妹妹递来的刺棘果,眼睛却泛起湿意。他抬起手背擦了擦,不让妹妹察觉——即使知道她也许根本看不清。
  沙真边吃边央求他:“哥哥,我想去看我们的树。你看——都已经开花了。”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撮金黄色的细碎花朵,摊开让他看:“我今天在床上摸到的。你闻闻看,还好香呢。”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颊因为陶醉而泛起红晕。
  “小真想去,哥哥就带你去。”沙罗吸吸鼻子,背对着床跪下来,“你腿脚不方便,哥哥背你走。”
  “恩。”沙真摸索着攀上他的背,两手环住他的脖子,“哥哥走吧。”

  院子里依然是灿烂的阳光。沙罗背着妹妹,把她看不清楚的东西一一形容给她看。最后走累了,背她到金木樨树下坐着休息。沙真紧紧攥住他的衣襟,有些不安:“哥哥,很辛苦吧?”
  少年微微喘了口气,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笑道;“不会。”他牵住沙真的手,挨着她背靠着树坐下。风吹过来,金木樨树叶沙沙作响,细碎的金色花朵如雨般纷纷落下,空气中弥漫着甜美馥郁的香味。
  沙罗眯着眼接了一些落下的花朵,小心翼翼的倒给捧着双手的妹妹,忽然想起死去的父母,眼眶一热。
  沙真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有写小声的开口叫他:“哥哥。”
  少年挑眉:“恩?”
  “妈妈为你种下的这棵树有多大了?”
  沙罗拉着她的手,引着她抱了抱树。“有这么粗。高嘛……有我们家房子那么高。”
  “那我的呢?有没有开花?”
  沙罗看着旁边另外一棵小小的金木樨树,拧了半天眉毛:“还没有啊。小真的树要努力长才行哦。你看,只有这么高。”他抬起沙真的手,放到树苗的顶端。
  依照寨子的风俗,一对夫妇每养育一个孩子,便会选一棵树苗种下,作为孩子的受命树,象征孩子跟树一样长命百岁,茁壮挺拔。院子里的两棵金木樨树,就是沙罗和沙真的受命树,是他们的父母在世的时候为他们种下的。
  “一定是哥哥的树欺负小真的树,小真的树才长不高。”
  沙罗有些啼笑皆非,偏着头远远的看了半天,无奈的望向妹妹;“没有啊。”
  “有啦,有啦,”沙真嘟着嘴,把米粒大小的花朵用衣襟兜着,“哥哥的树都开花了,小真的都没有。”
  “那是因为哥哥的树比小真的树先种啊。等以后小真的树也开花了,哥哥再和小真一起来看好不好?到时候哥哥会挣很多钱,让小真把眼睛治好,小真就会明白哥哥的树才没有欺负小真的树呢。”
  “真的?”那一刹那,沙罗分明可以看见妹妹始终蒙着一层阴翳的眸子闪了闪。他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求过热玛尔大叔了,他答应察萨里马帮打寨子过的时候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带上我。”
  “哥哥要离开?”沙真听到他这样说,挣扎着从树下站起来,跌跌撞撞往沙罗站着的地方走来,因为焦急和不舍,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不要——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小真一个人,不要让小真一个人待在婶婶家……”
  沙罗急忙扶住她,又急又心疼,“小真不要乱走,哥哥会生气喔。”他重新把她抱到树下坐好,“哥哥还要回来的啊。下次马帮过来的时候,哥哥就回来了。”然而没等他说完,沙真的眼泪就已经啪嗒、啪嗒往下掉。“不嘛,不嘛,小真不要哥哥走——”她伸手将沙罗紧紧的抱住,小小的身子轻轻的起伏着。沙罗无奈,把双手放在她单薄瘦弱的肩膀上,看着她溢满泪水却始终蒙着阴翳的双眼,耐心的解释:“哥哥要去为小真的眼睛找大夫啊。小真也希望眼睛快点好起来吧?哥哥问过寨子里的巫医,小真的眼睛只有去山那边的汉人镇子里打听打听才有治好的可能啊……乖,别哭了,啊?哥哥答应你,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哥哥能自立了,就不再麻烦婶婶照顾我们了,自己照顾自己,好不好?”
  “真……的……?”沙真停止了流泪,抽泣着用无神的眼睛看着他:“哥哥真的很快就回来?不许骗人哦。”
  沙罗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珠,“恩,很快就回来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小真?”
  “那……打勾。”仰起小脸想了想,沙真朝他伸出了小手指。
  “好,打勾。”沙罗微笑着伸出手去,和妹妹的手指勾在一起。少年在心里暗暗发誓,哥哥会永远照顾你的。

  沙罗走的时候,沙真默默的躺在床上,咬紧嘴唇握住了胸前的布囊。那是哥哥走之前留给她的礼物——在金木樨树下接到的落花。原本带点金黄色的细小花瓣因为发干而略显褐色,但甜美的香味还不曾散去,一直在空气中飘荡。在她的记忆里,除了阿爹、阿娘,哥哥是最亲的人,也是唯一的亲人。婶婶对他们而言,只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是父母去世后,代替两个孩子在寨子里行事的长辈。何况,她对他们并不算好。
  想到哥哥,弱小苍白的孩子又忍不住流下眼泪。那么小的她,却已经可以感受到离别所带来的悲伤。虽然哥哥说了会很快回来,然而在她的心里,却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就此永远的失去。
  屋外,院子里那棵开着花的金木樨树,在阳光下微笑着,落花一地。

 两个月的时间就在沙真的殷切地期盼中过去。沙罗没有回来,甚至也没有半点察萨里马帮的消息。只隐约有山那边过来的人说起,有一伙人在去镇子的山路上打劫。
  该是马帮回经的日子来临,沙罗还是半点消息也无。谣言开始四起。寨子里都传论说察萨里马帮遭劫,马帮头人和跟队的一些弟兄在和土匪拼斗的时候被当场杀死,抛下山崖尸骨无存。有人说,沙罗也在其中。
  沙真只是固执的摇头。她知道哥哥会记得和她的约定,会从山外的镇子里带回方子,治好她的眼睛;会回来和她一起离开婶婶家,过自立的生活。
  她坚信,哥哥会回来。
  然而谣言越来越盛,婶婶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沙真对她,纯粹成了一种负担,一个累赘。她不像沙罗还可以做一些劳力活,不但做不了任何事,还反而需要别人来服侍照顾。自私冷漠的女人哪有耐心来做这些?对沙真就愈发不闻不问起来。
  即使不懂原因,幼小的沙真也可以察觉婶婶对自己的不满。苍白的脸颊更难看到笑容,每日只在恐惧和期盼中捱日子。婶婶心情好时,会盛碗饭给她吃,心情不好只能自己饿肚子。渐入深秋,天气也开始寒冷,瘦弱的孩子每每在夜里被冻醒,却只敢独自蜷缩在床上无助地哭泣,醒着梦着都在喊哥哥。

  连绵的阴雨开始笼罩整个山寨,预示着冬天的来临。金木樨甜美馥郁的香味被细雨冲淡,渐渐谢在了阴湿寒冷的空气之中。

  深夜雨依然在下。沙真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瘦得不成人型。她脸色潮红,因为发烧而呼吸急促,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只老鼠从墙角的破洞里钻了出来,东闻闻西嗅嗅,沿着墙爬上低矮破旧的床。或许是沙真胸前的布囊发出的香味引起了它的注意,它一步一步试探着爬向布囊,伸出爪子碰了碰,张口咬了上去。沙真被这一阵悉悉嗦嗦的响动惊醒,睁眼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在在撕咬什么,下意识去推,指尖攸的一痛。那影子却一溜烟跳下床跑了。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幼小的孩子失声哭喊起来:“婶婶——婶婶——”
  直到孩子稚嫩的嗓音开始沙哑,隔壁房间的灯才点亮了。隔了好一会儿,中年妇女懒洋洋的走了进来。沙真战战兢兢的蜷缩在床角啜泣,脸上犹自挂着泪痕。打了个呵欠,她没好气的道:“半夜三更的,吵什么吵?有什么事情让你大惊小怪哭成这样?烦得人没法睡。”
  沙真只是哭,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中年妇女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她回话,神色转为不耐:“哭、哭,光知道哭!你哥死了也没见你哭成这样——”
  “你胡说!”孩子的脸在闻言的一刹那变得通红,却是毫不迟疑的打断她:“哥哥才没有死!他一定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会回来!哥哥不会骗我的……”
  被沙真突然说话给呛住,中年妇女呆了半天,才讪讪的冷笑了一下,“是,你哥没死,没死最好,我还等着他回来挑水砍柴做饭呢。你以后别有事没事鬼哭神嚎的,自己不睡觉,别人可要睡,否则哪来精神照顾你这个累赘……”她边说边走了出去,留下沙真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床上。

  ……累赘?自己是个累赘?孩子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再度挂满了泪水。哥哥也是因为这样才不回来的吗?哥哥也嫌小真是累赘?沙真握着破掉的布囊,枯萎的金木樨花一颗一颗掉出来,散落一地。

  “真是见鬼了……”中年妇女掀帘走到屋外,喃喃念道:“人不丁点,又不吃饭喝水,又不说话吱声儿,光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也不知道半瞎子一个,看得清什么?”
  沙真茫然的看着天花板,恍惚中听见中年妇女自言自语,嘴唇翕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天窗中一点绿意在晃动——那是金木樨树枝在随风摇摆。
  在心中默默的喊了声哥哥,一颗又大又圆的的泪珠从孩子空洞无神的眼睛中落下,顺着眼角滴落到床褥上,湮湿成一朵小小的花。

  仿佛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真?——小真?”
  沙真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晒成紫铜色的皮肤,浓浓而飞扬的眉毛,干净清澈的眸子,笑起来能看到两排洁白的牙齿——阳光正在他脸上跳跃,任谁第一眼看到都会觉得温暖。
  “哥哥?”沙真撑起身,惊喜的叫道:“你回来了?!”突然间她看看自己,又看看沙罗,不敢置信的捏了自己一下,“我能看清了?我能看清了?!不是在做梦吧?”
  沙罗笑道:“当然不是啦。你再起来走走。”
  沙真依话从床上坐起,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欢呼着把他抱住:“我腿也好了?可以自己走路了!”
  “恩。”沙罗弯下腰,勾了一下她鼻子。“哥哥说过会带方子回来治好小真的啊。”
  “我都好了?真的都好了?”沙真看看手,又看看脚,开始哽咽:“我不是累赘了……”
  “怎么会呢?谁说我可爱的小真是累赘?”沙罗看着妹妹微笑,温柔的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不管别人怎么说,在哥哥眼里小真是最可爱最能干的妹妹,每次哥哥一不开心,看到小真就马上高兴了。能让哥哥开心的,只有小真一个人呢,又怎么会是累赘呢?”
  “真的?”幼小的孩子看着他的微笑,安下心来。突然间紧紧把他脖子勾住,“哥哥回来真好……他们都骗我说哥哥已经死了……幸好我知道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哥哥答应了小真的啊。”
  少年的神色黯了黯,轻轻的搂住瘦弱不堪的妹妹。“是啊……哥哥答应了小真,怎么会食言呢。”
  “那好……”沙真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哥哥带小真去看树。”
  “看树?”沙罗掖了掖妹妹的刘海,“好啊,哥哥这就代小真去看树。”

  原本该谢了的金木樨竟然繁花满枝。每一朵细小洁白的花都争先恐后的开了,热烈而执着。那些盛放着的花朵似乎把储备一生的力量都用在了这个时候,尽情的吐露着花蕊和芬芳。素金一样的花朵随着枝叶在阳光下翩翩起舞,美丽异常。
  “哥哥的树好香好漂亮……”沙真奔过去抱着树,闭着眼睛把脸贴到树干上,深深的嗅着。
  “小真,还有呢。”沙罗轻轻叫她,把她拉到旁边较小的金木樨前面,打了个响指,“你看。”
  像是变魔法般,那些原本不该出现的花苞在几秒钟之类渐渐爬满了枝头,慢慢的涨大,一点一点张开花瓣,露出整个蕊心。小小的金木樨树在阳光下轻轻的摇动,发出些微沙沙的响声。
  “呀!好棒!哥哥怎么会——”天真的孩子瞪大眼睛,满脸雀跃。
  沙罗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哥哥知道小真想看到自己的树也开花,特地到山外边学的呀。”
  “小真也要学!”沙真跳嚷着,拉着他的手撒娇。
  “好。等小真乖乖睡完觉起来,哥哥就教小真。”
  像是才感觉到疲倦,沙真揉揉眼睛,点了点头。“你说的哦,不许忘了哦。”
  沙罗轻轻笑着,抱着她向屋子走去。“哥哥不会骗小真的。”
  沙真把头靠到他肩上,张嘴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等睡醒了,我还要来看树。”
  “恩。”少年点头,脸上的笑容,却开始沉重。
  没有人发现,刚才怒放着的花朵,在少年转身的一刹那,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凋零。阳光依旧温暖和谐,然而金木樨树下纷纷扬扬,花落如雨。
  也没有人知道,在不久以前,有两个声音在一个遥远的时空中轻轻响起:

  “孩子……你会因此凋零、死去,知道么?”
  “知道。但是我是他们的守护之树,我想实现她最后的愿望。”
  “不会后悔?”
  “不会。”

  “真的撞鬼了……好好的两棵树,怎么突然就死掉了?”中年妇女抬头看天,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念个不停。“佛主保佑……小人不杀不抢不偷不掠,别真大白天撞鬼才好……”中年妇女拜了几拜,拿眼睛往屋子这边瞄了几下,终于大着胆子走过来。
  沙真已经静静的停止了呼吸。她的脸上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悲凄,反而安宁甜蜜的微笑着,仿佛做着一个美丽的梦。
  中年妇女探了探她的鼻息,哎呀叫出声来,触电般把手缩回,扭头跑了出去。她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孩子走得多么的快乐和满足。
  院子里,那两棵渐渐枯萎的金木樨树树下,落花似雪。



  金木樨,桂树的一种,别称木犀、九裏杏、四季桂、岩桂等。木犀科,木犀属,常绿灌木或小乔木。叶密集,对生,革质,椭圆型,先端尖锐,全缘或边缘有细锯齿。花腋出,簇生,金黄色。花梗长,花萼短小,花冠四裂片。核果椭圆型,成熟时转为黑色。金木樨原产于中国的西南和中部地区,长江流域以南及河南、河北广大地区也可常见。花期在每年的八月至十月,花朵香气幽雅,令人如醉,徘徊于花下不去。开花时点点素金飘藏于绿意之中,待得清风微送,幽香暗谱,亦多芳柔之雅趣。

  花语:友善可亲

  花箴言:丽质是天生的,聪明则需要后天的培养。


  (花事·金樨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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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泪烬 [作者:龙荆] -玉珠- 给 玉珠 发送悄悄话 玉珠 的博客首页 (6845 bytes) () 12/21/2006 postreply 03: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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