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之道 (51-65)作者: 舍人

来源: 玉珠 2006-03-05 01:07:38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82758 bytes)
正文 第五十一章(一)
  
  星期日上午七点,李学之就去了政府大楼,他有点兴奋,因为是他第一次去乡镇搞县长接待日,这次去的乡是清合乡,也是与外县接界的乡镇之一,离县城大概四十公里路程,但由于是乡级公路,所以也得花上一小时时间才可以到达。小马已经把车停在了大楼下,因为魏华请假,政府办临时安排一位秘书周捷陪同李学之一起下乡。
  李学之整理好公文包,下楼上了车,直奔清合乡。
  
  八点多,小桑终于到达了清合乡乡政府,迎接出来的是一个叫侯姓副乡长和乡政府办公室杨主任,还有三两个年轻人,估计是通讯员、值班干部。秘书周捷一看情形,暗暗叹道:倒霉,连个正职都不见,只怕是什么油水也没有了,看来卢副主任是故意整我呢!
  
  李学之精神抖擞地下了车,热情地跟他们握手,道:"侯乡长、杨主任,辛苦你们了。”侯乡长、杨主任急忙把李学之一行三人迎进了二楼接待室。接待室的茶几上摆放了几个盘碟,有水果、花生、葵花籽等,宾主分别坐下,杨主任拿起小刀开始削水果,笑着对李学之说:"这么早赶来,休息一下,吃点水果,等下肯定有不少人来跟您反映情况,到时候只怕会忙得连喝水的机会也没有呢。”
  
  李学之摆摆手说:"水果我就不吃了,今天的县长接待日,不知道乡广播站通知全乡几遍呀?”
  
  杨主任随口说:"李县长,应该通知了吧。”
  
  李学之点了点头,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了看,疑惑地说:"老侯老杨啊,时间都八点半了,怎么乡政府大院还没见到来反映情况的群众啊?”
  
  侯、杨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地神色,杨主任强笑着说:"是啊,怎么没人来呢?呵呵,李县长,没人来反映我看是好事情啊,至少说群众没有什么不平之事嘛!再说有的村离乡政府也蛮远的,虽然有点小问题,只怕嫌路远不愿意来也有可能啊。”
  
  李学之皱眉摇摇头说:"不可能,不会连一个人都不来,难道......”他忽然心里一亮,对杨主任说:"老杨,你现在就把乡信访办的同志通知来,而且要把所有没处理的信访资料带来。”
  
  杨主任面有难色地说:"今天是星期日,我们乡一惯都休礼拜的,只怕现在难得通知到人啊!”
  
  李学之虽然面带笑容,可说话的语气却不容置疑:"只要是在黄县,今天他怎么着也要回来把信访资料交给我,你赶快去找人!老侯你现在带我去乡广播站,我要亲自到广播里喊话!”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径直就往门外走。
  
  侯副乡长连忙喊道:"李县长别急,是不是我们先通知姚书记、顾乡长来,你们再好好商量怎么搞?好不好?”老杨还直冲周捷使眼色,想请他也劝劝,周捷也做了几年政府办的秘书了,很明白老杨的意思,可他却对老杨耸耸了肩,一摊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李学之听他们这么说,停下脚步,转身说:"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一个代县长到清合乡来接待群众百姓,听取民意民声,怎么还要你们乡的党委书记乡长批准吗?”说到最后,已经是神色严厉,语气生硬了!
  
  侯副乡长看着李学之勃然做色,知道自己的话激怒了李县长,他牙一咬,说:"李县长,我知道说错了话,我现在陪你去广播站喊话,喊完了话,请你给我几分钟把具体情况跟你汇报汇报,也算上今天县长接待的第一位上访者吧。”
  
  李学之听得一楞,他强忍住心中的好奇,跟随着侯副乡长去广播站。
  
  乡广播站就设在乡财政所的楼上,在政府大楼的后面。上了二楼,侯副乡长在楼梯口旁的一间屋子前停下来,边敲边喊:"小孙,快开门,去把广播室的门打开,李县长要对全乡喊话!”
  
  半晌房门才打开,一个睡眼朦胧的小姑娘揉着眼睛嘟囔着埋怨道:"侯副乡长,人家才睡着,又有什么事情嘛?”
  
  侯副乡长对李学之解释道:"小孙是我乡的播音员,因为每天都要六点开始第一次播音,所以结束后都要再睡会儿。”又对小孙说:"这位是李县长,要播音室用用!”
  
  李学之点了点头,说:"小孙,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请你去播音室打开机器,我要在广播里喊话!”
  
  小孙不顾擦拭眼角的眼屎,惊呼一声,连忙拿了钥匙就去开门,李学之和侯副乡长跟着进了播音室,里面倒是整洁得很,机器也是一尘不染。一会儿小孙就打开了播音设备,示意李学之坐在话筒前准备讲话。
  
  李学之坐在话筒前,周捷忙把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小孙说:"李县长,您准备好了吗?”李学之笑笑说:"好了,可以开始了。”
  
  小孙把左手食指竖在嘴上冲旁边的人嘘了一声,右手把一个开关一拨,对着话筒说:"清合乡人民广播站,现在开始特别播音。清合乡人民广播站,现在开始特别播音。下面请我县代理县长李学之同志讲话。”
  
  李学之说:"清合乡的全体农民同志们,你们好!我是代理县长李学之,今天是清合乡的县长接待日。我来的目的的帮您解决困难的,我在清合乡政府的信访办接待所有来反映问题的群众!时间一天,请需要我帮助的人们赶快行动起来!”如此重复了三次。
  
  在一楼信访办,根据李学之的指示,几位值班的乡干部和通讯员已经把几条排椅搬进了办公室,又从乡政府食堂把大茶桶摆放在信访办的门口。
  
  李学之坐在办公桌后,旁边是周捷,任务是记录。桌前摆放一张藤椅,是给上访人坐的。
  
  侯副乡长安排一名干部去值班室继续值班,其他人员都去乡政府大门口引导上访群众,遇到不熟悉环境地农民群众,务必要带进信访办。
  
  李学之看到基本准备就绪,笑着说:"侯副乡长,你准备反映点什么情况啊?要不等群众都来了,我可没时间听你反映了啊。”
  
  侯副乡长默默坐在藤椅上,掏出烟,看到李、周二人都示意不会,自顾点上抽了起来,越莫半支烟时间,他苦笑了笑说:"关于这次李县长到清合乡搞接待日一事,倒是星期五县政府办就来了电话通知了,当时姚书记和顾乡长应该是都知道了的。直到昨天安排我今天接待李县长,我就问姚书记是不是已经用广播通知全乡了,姚书记让我去问顾乡长。我就去问顾乡长,哪知道顾乡长说书记没安排,我怎么好插手,也是一推了事。唉!李县长您也知道清合才搭班子不到三月,可一、二把手硬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一些日常工作都是你推我我推你的,搞得我们下面做事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具体广播站有没有通知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发牢骚,既然两个人不能合作,那就调走了一个嘛,这也算是我反映的意见了。而且我用我的党性做保证,所言全部属实!”
  
  周捷记得飞快,嘴角不时露出点笑。
  
  李学之听了就不高兴了,自己早就在常委会上提出了,可为什么就没引起组织部的重视呢?一个乡政府的两名主官闹不和,相互推委责任,哪叫各项工作怎么顺利展开嘛?他拿出手机跟吴新宇打电话,说:"吴书记啊,我现在在清合乡。有个问题我必须跟您汇报,希望引起您的重视!”
  
  吴新宇正在办公室批示文件,接了电话笑着说:"学之啊,下去就发现了大问题啊?你提供的情况我一定重视,说来听听?”
  
  李学之说:"果然不出我所料,清合新班子的书记乡长不和啊!侯副乡长成了我今天县长接待日接待的第一位上访者,一、二把手不和,怎么能开展工作?怎么能顺利完成县委政府赋予的任务?我看要尽快协调好,免得出大麻烦!”
  
  吴新宇有点吃惊,说:"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那我马上找他们谈谈,如果真的关系僵到不可调和,那就走一个,实在不行就两个都走,再搭个班子!”
  
  李学之合上电话,对侯副乡长说:"谢谢你提供的情况,我已经跟吴书记汇报了,我相信会很快解决问题的,如今年关在际,各项工作都要紧锣密鼓地进行,不能因为领导问题耽误民生大计!”
  
  侯副乡长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转眼进了门,原来是杨主任,他气喘吁吁地走到里学之面前说:"信访办的刘主任今天去了市里了,也不知道做什么,估计得下午才会回家。”
  
  李学之点了点头说:"没什么,只是晚点拿到信访材料嘛。杨主任坐下休息会,等下群众来了你有得忙的。”
  
  杨主任挨着侯副乡长坐了下来,接过侯副乡长递来的烟,吧嗒几口,笑着说:"呵呵,那倒是,我在清合十几年了,真要是说呆会来点什么人上访,我都估摸得到三分!”
  
  李学之听得笑了起来,说:"哦,看来经常有人来上访喽。既然你都能猜到是哪些人来,怎么就不帮人家把问题解决掉呢?”
  
  杨主任一阵语塞,尴尬地说:"什么事情都有个程序,都是信访办接待,然后转给主管的副乡长,如果主管副乡长解决不了,再转到书记乡长那里。很多事情都是书记乡长说了算,那轮到我来解决问题呢。”
  
  李学之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看他才四十多的人,说起话来是圆滑得很,全没有一点冲劲,知道是老油条了,也就失去了跟他说话的兴趣,李学之知道象这样的老油条莫想从他嘴里得到半点东西的。
  
  李学之看了看手表都快九点了,居然还没来一个上访群众,不禁有点坐不住了:听这杨主任的口气应该有群众来上访的,难道是群众屡屡反映了问题而得不到解决,失去了上访的信心吗?
  
  李学之对侯副乡长说:"你找到小孙,叫她在广播中再反复播送几次,一定要让群众相信我李学之来是为他们解决问题的!”
  
  侯副乡长答应着走了。周捷坐在李学之旁边,歪着脑袋看着他,心里暗暗好笑:这个李县长还真好玩,放着坐在县政府的接待日不搞,偏偏要跑到乡里来,现在的农民早学乖巧了,那还会真的相信当官的会帮他们哟。转念想到有朋友答应他今天去鱼塘钓鱼的,可因为要陪李县长下乡而耽误了,不禁又暗暗心痛起来:不能去鱼塘钓鱼,可就要损失几十斤上好的青鱼啊!该死的张前江,好多人好派,偏偏派了我来!
  
  李学之不知道旁边的秘书心里想了这么多,他耐着性子跟杨主任聊天。
  
  "老杨,干了多少年了啊?”
  
  "我今年整四十五,在清合就干了十七年!党委书记乡长都伺候了好几届,算上这届应该是第四届了。”
  
  "呵,四朝元老了啊。”
  
  "嗨,十朝元老又咋的?还不是碌碌无为一辈子啊。”
  
  "哦,工资可没落下吧?”
  
  "该咋是咋的,工资一级也没落下,跟我同时参加工作的,我一打听,谁也没有我高。”杨主任一提到工资就有点满足。
  
  "既然没少你的工资,那是不是应该打起精神好好工作呢?”李学之盯着他说。
  
  "那是,那是。”杨主任连声说是,吧嗒完烟,随手把烟屁股扔到脚下踩灭了。
  
  这时通讯员跑了进来,说:"李县长,乡政府门口聚了有二十几人了,看样子是有事,可就是不进门,我们几个在外面说了半天了,都没人动弹。”
  
  杨主任急忙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李学之说:"杨主任,好好跟他们解释解释,让他们放心地进来!”
  
  看着杨主任急匆匆走了出去,周捷扑哧笑了出来:"哎,农民就是农民,只怕是想上访又怕见官!真是没素质!”
  
  李学之听了他这么一说,觉得很不对味,说:"周秘书,你这样评价农民是有偏见吧?怕见官是什么意思?我看是官不愿见民吧!”神色陡地严厉起来,说:"农民辛勤劳动,耙弄着几亩地不容易,而我们却不能很好的理解他们,中国的农民是世界最伟大的农民,他们只要有粮糊口,有田能耕就可以安安心心务农,不到万不的已真的不想见官!他们的素质远比一般的人要好得多!也许他们没文化,可那是他们的过错吗?我想是千百年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造成的。周秘书,请尊重我们淳朴的农民吧!”
  
  周捷没想到无心的话让李县长勃然作色,他委屈地说:"大家都这么认为的,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李学之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说:"周秘书,人云亦云要不得,你是随便一说,可你潜意思也就认定了这理啊!多接触农民,你会在他们身上发现到异想不到的优点的,这可不是在县政府大院里能得到的东西。”周捷陷入了沉思中。
  
  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其中还加杂着一些人的低语,李学之精神一振,知道是上访群众来了,他轻轻拍了拍周捷,示意他也打起精神。
  
  上访的群众怀着好奇、甚至是一种兴奋起哄般地挤满办公室,杨主任手忙脚乱地维持秩序。李学之站起来微笑着说:"欢迎大家来反映问题,我是李学之,请大家先坐下,门外有茶水,大家按次序来反映问题。好不好。”
  
  在参差不齐的答应声中,人们基本坐下,没有座位的就挤在门口。有人发牢骚了:"要来接待上访群众,怎么不早点来嘛,来了才通知,只怕还有的人会来不及赶来呢。”
  
  李学之歉意地说:"请大家原谅,是我们的工作疏忽了。”他指着藤椅说:"挨个来,反映问题的请坐这里来。”
  
  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快步走上来,一屁股坐了下来。李学之突然发现这老人一个奇特之处——脖子上挂了一小块黑板!?
  

正文 第五十一章(二)
  
  老人也不说话,把小黑板放在办公桌上,用手里的白粉笔些写着:"县长您好,我叫孙柱,因为五年前患病,聋了双耳,也哑巴了,我有问题跟领导反映!”写完,把小黑板转过来给李学之看,并把粉笔和黑板刷放在黑板上。
  看了老人的字,李学之才恍然大悟,原来老人是又聋又哑才挂黑板,用字与人交流。李学之擦去字,写道:"您有什么问题,请写!”
  
  老人看完,很气愤地写道:"我是聋子,什么也听不见!儿子媳妇早三年就到南边打工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村里乡里还是收我的广播费、维修费!县长你给我评评理,我一个聋子应不应该出这些钱!”
  
  李学之看完,急忙写道:"什么?收您的广播费?那您怎么知道我今天在乡政府接待上访群众?”
  
  老人写道:"是邻居家的柱狗子告诉我的,他也觉得我受了气!村上年年都收!以前我儿子媳妇在家,还说家里有听见声音的人,可现在我儿子媳妇都出去三年了,每年只在春节才回家半个月,可他们还是全年全年的收!钱倒不多,可是这事做的绝呀!我不用他们当官的可怜我、照顾我,可是,他们也不应该用这个招儿笑话我呀!本来我啥也听不见就够憋屈的了,这么一整,我这心里就更难受!”
  
  近处几个群众看了老人写的字,不禁哄笑起来!
  
  看着老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李学之忙写道:"您别激动,以前反映过吗?”
  
  老人重重写道:"怎么没找?跟村上,乡里都反映过不下百次,可就是没人管,钱也照收不误!”
  
  李学之只觉得好笑,这是什么事情!真是荒唐到了极点,居然让聋子交纳收听广播的费用,简直是人间一大笑话。
  
  李学之写道:"您把姓名和住址留下,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跟您解决!”
  
  老人写道:"我叫吴知足,住在大前进村七组的,一说起吴聋子我相信村里人都会认识!”
  
  李学之写道:"您老回去吧!您的问题解决了!村里不但要补齐你以前摊派的广播费、维修费,而且还要补齐你的利息!”
  
  老人怀疑地看着李学之,写道:"真的?真的解决了吗?”
  
  李学之深情地写道:"是的,都解决了,让您老受委屈了。还有其他事吗?”
  
  老人摇了摇头,眼睛忽地红了,浑浊的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颤抖着手写道:"感谢县长,感谢政府!我这就回家了,我没事了!”把黑板慢慢挂在脖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学之对杨主任说:"杨主任啊,这样要不得呀,收一个聋人的广播费,真是岂有此理。而且老人再三反映了问题,就怎么不跟人家解决呢?我可以说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是事情,偏偏让你们拖了几年!官僚作风会让群众寒心的!”
  
  杨主任尴尬地说:"那是,那是,我立即通知大前进村退款赔礼!”
  
  办公室的群众七嘴八舌说:"要是什么事情都能赶快办了,还来上什么访喽?!”
  
  "我们老百姓的事算什么嘛?再大再急他们也敢拖上一年半载的!”......
  
  杨主任冲他们一板脸说:"还有谁要反映问题的快来!”
  
  一个年约三十几的汉子几步走上来,一屁股坐在藤椅上,问:"李县长,我这件事情您能不能做主跟我办了啊?”
  
  李学之看着眼前浓眉大眼的汉子,微笑着说:"你先说来听听,我力所能及的就一定可以办!”
  
  那汉子苦起脸说:"是这样的,去年六月,我邻居老马家媳妇跟老马吵架,一气之下喝了农药,当时救命如救火,一时间也没处找车,我就用自己才买回家不到两月的铃木王摩托驮了老马和他媳妇就去了乡医院,老马媳妇的命是救回来了,可我匆匆忙忙停在医院外的摩托车却被人偷了,虽然也报了案,可派出所几个月也没找回来,最后朱所长告诉我只怕是找不回了。我琢磨着虽然是我自己不小心,没锁好车弄丢的,可当时是急着把病人送进去抢救才疏忽大意了,这事应该也跟老马家有关系吧?多少他们也该补偿点损失我吧。可老马家媳妇好了病痛就忘记了我这热心的帮忙人,硬是不肯赔!”
  
  这时一个年近四十的妇女挤到了李学之桌前,轻声细语地说:"县长啊,何顺兄弟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被他救了命了的老马媳妇,我跟老马都很感激何顺兄弟的救命之恩,也请他吃了感谢饭喝了感激酒。可要说丢了车找我们家赔,可也说不过理呀?又不是我们弄丢的。要找也得找偷车的嘛!”
  
  后面的群众嘻嘻哈哈地说:"何顺啊,你做好事就做到底撒,丢了就丢了嘛,你家有钱不在呼嘛。”"是啊,自己丢了车找人家赔,说不过去啵?”有人反驳说:"话就不能这样说啦,人家好歹也是急着救人才没把车看好丢了的,他不是急着救人应该不得随便把车丢在外面吧?老马家当然有责任咯。”有人热嘲冷讽地说:"唉,看来这好人真的做不的哟,看了这出戏啊,嘿嘿,就是有人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伸下手,免得做了好不讨好!”老马媳妇的脸腾地就红了,可也觉得理亏,低下了头没言语。
  
  李学之听完根由就知道这事一定得赔,虽然不记得民法上具体叫什么名目,好象以前电视案例里看到过类似的民事纠纷,他问道:"何顺,你找没找过乡司法所的民事调解员啊?在调解员那里应该可以得到满意的答复啊?”
  
  何顺看了老马媳妇一眼,生气地说:"怎么没去,都去了好多次了,也不知道司法所的刘干部跟老马家什么关系,老是护着他们,就是不赔钱!我以前还说赔几百算了,现在我越想越气,一定要老马家赔辆铃木王我不可!”
  
  老马媳妇虽然满脸不服气,可在自己救命恩人面前还是蛮收敛的,只是说:"你自己不小心嘛,怎么赖我家呢?”
  
  李学之说:"何顺啊,其实这事完全是应该得到老马家的部分赔偿的,至于是民法中具体哪条哪款我是不晓得了,可这事还真的你占理!老马媳妇啊,虽然我断不了你们的纠纷,可事实上你家应该赔偿人家的部分损失,毕竟是因为你家是事才引发的丢车事件嘛。”
  
  这下何顺得意了,冲着老马媳妇说:"怎么样,还是县长水平高,一眼就看出了谁有理谁没理,老嫂子,这么多年咱们两家关系还不错,你就随便赔几百元算了。”
  
  老马媳妇心疼钱,虽然连县长都说的何顺占理,但真要掏几百元可没那么好说话,说:"那也不得县长说了算嘛,他自己都说不知道是哪条哪款的。”
  
  眼瞅着两人要吵,李学之忙拉住两人说:"都不要发火,有事好商量,不过真是商量不过,何顺兄弟也莫吵,你可以到县法院起诉,告老马家嘛,我可以保证你何顺百分之百会得到部分赔偿,可对簿公堂既劳神又费力,何不好好商量商量两家人解决算了。老马媳妇,我跟你们两家谁也不认识,我只是说理,那铃木王摩托车好歹得花四五千才买得到吧?如果法院判的话,你家最少也得赔购车款的百分之三十到四十,那就是快两千元了,我看何顺兄弟是和好人,他说赔几百真没多要你的!”
  
  何顺感激地看了看李学之,对老马媳妇说:"老嫂子,县长到了咱心窝子里了,我其实也真不差你那几百元,可凡事总得船过得舵过得,也要让我心里舒服点嘛。冲李县长这些话,我这要你五百元赔偿费算了。老嫂子,我可没黑你啊!”
  
  围观的群众都劝老马媳妇答应算了,可老马媳妇倔强地摇了摇头,就是不答应赔。
  
  李学之微微一叹,正还想劝几句,可转念一想:这些村民基本都是法盲,如果让他们打打官司说不定还能学点法,让他们周围的人也知道学了法就不怕被人侵权了,想到这里,他从包里找出张名片递给他地说:"何顺,我支持你用法律的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去县法院告老马家,你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先咨询,然后去县城公平律师事务所找个律师帮你,你一定会赢得这场官司的!”
  
  何顺见县长支持他打官司,激动地说:"好,我何顺就花钱跟自己买道理去!”
  
  周捷笑着插口道:"赢了官司就不要你出钱了,按规矩是输了官司的一方出费用!”
  
  何顺冲李学之鞠了个躬,笑呵呵地走了,老马媳妇见人们都笑话她,嘴巴一撇,嘤嘤地哭起来,大伙都说:"你还哭什么,快追到何顺啊,不然着打官司兴许还去了多的钱!”
  
  在一片哄笑中,老马媳妇也急匆匆地跑了。
  
  李学之借机说:"大伙儿也看到了吧,还是要懂法,才能更好的维护咱自个儿的合法正当权益。如果谁侵犯了你,就一定要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
  
  这时一位满脸憔悴的中年男子坐在了李学之面前,他衣裳破旧,皱纹深刻,居然头发是黑白参半,让人瞧不出年龄了。他满眼期待地说:"李县长,我叫胡力兵,今年三十二岁,家住果树村三组,我想请您帮我媳妇讨个说法!她这几年受苦了!”说着止不住痛哭起来。
  
  李学之听到他说自己才三十二岁,不由心里一酸:这哪是三十二岁的模样?分明比四十岁的人还老相,肯定是生活重担和精神压力把一个正当年华的壮年劳力折磨成了老朽一般,李学之同情地问:"把你的情况说仔细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才三十二岁的人变得比四十岁还老相!”说着不禁转头望了望杨主任,杨主任也恰巧把眼睛望向他,两人一对眼,杨主任目光有点慌乱,李学之断定这杨主任肯定知情况,而其他群众也议论纷纷,看来似乎也知道胡力兵家的事。
  
  胡力兵停了哭泣,哽咽着说:"九五年年底,乡计生办的王干部和村支书找到我家,给我夫妻做工作叫我媳妇做结扎手术,原因是县里规定生了两胎的妇女必须做结扎手术,可有家应该做手术的媳妇跟老公去了外地找不到人,可当时结扎人员都上了表格,如果漏掉就会加重处罚。本来我媳妇才生了一胎,按规定我们还可以生育第二胎,也就不存在必须结扎一说,可因为咱得了个儿子,所以常说只生一个算了,一来响应国家的号召,二来我媳妇身体不怎么好,所以他们动员我媳妇去做结扎手术,主要目的的顶替没来的那个人的名额,好欺骗上级。我们当时见王干部蛮可怜的样子,就答应去乡医院做结扎手术了。可到了九六年五月,我媳妇又怀上了,我们一想,怀上了就生吧,于是去领准生证,哪知道我媳妇已经被当做了生育了两胎的上了名册,不任我们怎么解释都不依,而且强迫我媳妇流了产,并再一次做了结扎手术!可怜我媳妇本来就身体瘦弱,强迫流产不到三天又被强行做了结扎手术,身体一下子就垮了,而且第二次的结扎手术后,伤口受到了大面积感染,在县人民医院就住了三个月院,差点就死了!”
  
  说着他从腰包里掏出一大叠医药单据摆在李学之面前,接着说:"李县长,您看,这就是快一万五千元的医药费!当初我和媳妇也是为了国家,给了政府才只生一胎而去做结扎手术的,可哪知道医生这样不负责任,居然这么简单的小手术都失败。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明明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可计生办的人却把我们登记成生了两胎,还不顾我们夫妻好言解释,苦苦哀求,也不做调查就把我们的孩子流产了,还强行把身体虚弱的媳妇又做了第二次结扎,手术后简单处理了下就扔下我们夫妻不管,导致伤口感染,现在我媳妇只能半躺在床上,她已经没力气下地走路了,更谈不上做农活!天啊!我媳妇今年才二十八岁啊!我好恨啊,都是一个乡的人,随便到我们水果村去打听打听,问问左邻右舍就知道我胡力兵只生了一个孩子啊!他们不是人啊!他们不管人民的死活,他们不听我们的哀求啊!我多次找到乡计生办和乡医院,要求他们负担医药费,给我们夫妻一个说法。除了我媳妇病危住院计生办去了个人看了看,给了两百元营养费外,就再也不理睬我们夫妻了,我们求爹爹告奶奶,一次又一次找乡计生办、县计生委,他们就是不理睬,见了我去就往外轰!我苦啊!我也曾经去过县信访办找县领导,可我哪里见得到人啊,我一次又一次去上访,说是先调查再解决,可我去一次,他们就用这话搪塞我一次,一年了,我的地也荒了,田也废,自己也熬地人不像人鬼不象鬼,我要公道啊!我要说法啊!!”这个瘦弱颓丧的男人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他墩足捶胸,哭天抢地,让围观的群众都凄然泪下!
  
  李学之听了胡力兵的哭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不禁拍案而起,怒叱道:"没有天良,目无法纪的败类!我一定要一查到底!”办公室顿时一片寂静,只有胡力兵地哽咽声。
  
  李学之愤怒地目光转向杨主任,杨主任心里一惊,暗叫:不好,要问我了。连忙把眼睛转开,李学之语气极为冷冰地问:"杨主任,你知道不知道胡力兵所说之事啊?”
  
  杨主任蠕嗫地说:"知道一点,但不完全知道,也是听人家闲聊才知道的,我当时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原以为是那帮人喝多了胡说八道的!”
  
  李学之重重地哼了一声,说:"杨主任,你现在马上把姚书记、顾乡长通知来,把乡医院的院长、支部书记通知来,把乡计生办的主任、副主任通知来,我要在你们乡会议室听取他们的汇报!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如果这些人没在下午两点准时到会议室,我会立即采取组织措施!”
  
  他看了看周捷说:"周秘书,你把刚才胡力兵的口述完整地记录了吗?给我,我要再看看,看看那些败类做的'好事’!”
  
  李学之见杨主任抹着虚汗往外走,有叫住他说:"杨主任,你安排胡力兵去乡政府招待所休息,叫我的司机小马陪着他!”
  
  杨主任诺诺连声,又折回来扶着哭得几乎昏厥的胡力兵挤出门去了。
  
  这时办公室的群众回过神来,不由得鼓掌叫好起来,李学之抬手压了压,沉痛地说:"请不要鼓掌,我受之有愧!你们也见到了,这么惨痛地事情发生在我们的周围,是我的耻辱,只有严肃处罚这些败类,才会让老百姓心里塌实一点。时间不多了,请你们继续反映情况,我会尽力为你们排忧解难的!”
  
  办公室的人们没有再鼓掌,只是更有次序地排好了队,他们要把自己的困难向这位年青而有魄力地县长倾诉。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吴新宇真的很生气,看着眼前清合乡的党委书记和乡长。
  乡长顾全一脸的平静,对于吴新宇的质问他早有答复:"吴书记,不是我不愿意跟姚书记配合,而是姚书记老是插手我们政府的事物,一件小事也要指手画脚的,搞得我没一点威信了,我只好撒手不管了。”
  
  书记姚平畅嘿嘿一笑说:"老顾呀,我看你是误会我了,我们才搭班子,遗留的事情太多了,我的目的无非是想尽快让清合走向正规嘛。至于你觉得失去了威信,我看是你自己没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吧。”
  
  顾全立即针锋相对:"老姚呀,不是我的位置没摆对,我看是你权力欲望太强了吧!”
  
  吴新宇见他们火药味十足,站起来说:"好了,一人少说一句!都把胸襟放宽点嘛!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象个小孩子一样吵,不象话!”
  
  姚、顾二人虽然相互不买帐,可也不敢在老书记面前太放肆,虽然知道这老书记就即将离任。
  
  吴新宇说:"当初你们到任的时候是怎么跟县委保证的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怎么才三两个月就闹这么大的矛盾呢?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不要为了点蝇头小利就红脸煞白脸,我的同志哥!不要太不把县委的话当耳边风了!今天我把你们叫来,就是要你们认清自己的错误,相互多点理解,少点抱怨,齐心协力把清合乡搞上去。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反映你们党政主官闹不团结了。”
  
  两人唯唯诺诺,可就是不愿意先软口。
  
  看着两人阴奉阳违的神态,吴新宇不禁有种末路英雄的凄凉感,是啊,谁都知道自己要退了,还会有什么威信可言。在众人的眼里,县委书记也这是一个名分而已,可真正的权力不是在名分里的,而是在于一个领导的号召力和势力,如果没了这些,县委书记也只是一个招牌,一块没有利用价值的招牌而已。这个不仅自己清楚,而且围绕在他身边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清楚!
  
  吴新宇有点泄气,他懒懒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他从烟盒子里摸出一支烟,嵌了几下打火机也没点着,顾、姚二人见他点不着烟,习惯性地拿出自己的打火机准备给吴书记点烟,可一瞥见对方也欲起身,不由有种犯不着跟他争的感觉,又坐了下来,这样就造成了两人都想给书记点烟,而不愿跟对方抢着献殷情的尴尬局面。
  
  吴新宇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不禁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走到两人中间,把手一伸,明着要借打火机一用了。两人触电般站起来,那打火机送到吴新宇手里,好嘛,刚才还没有,现在一下有两个打火机。吴新宇似笑非笑地把打火机一手拿一个说:"我用哪个打火机呢?要不两个打火机一起用?”
  
  顾、姚两人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心想:你马上就要退了的人还摆什么摆!我看你退了后上哪里去威风!
  
  吴新宇那还不晓得他们心里的道道,点着烟吸了一口,把打火机往中间茶几上一丢,严肃地说:"姚平畅、顾全你们听好了,不要心眼太多,个人的纠纷不要带到工作中去,实在不团结,我会再派团结的人去清合的,希望你们能明白。今天李县长到清合乡搞县长接待日,你们两个怎么都不在清合乡配合李县长呢?”
  
  顾全连忙说:"按规定今天我轮休,所以我就回城了。”
  
  姚平畅恨恨地盯了顾全一眼说:"是我应该在乡里留守的,可因为要落实张副书记关于在党员干部中开展一次廉政反腐的学习的风潮,我是来汇报的。”
  
  吴新宇说:"那好吧,姚平畅你汇报完了就立刻回清合,至于顾全嘛,你就随便了,既然是休息,就好好轻松一下,如果清合有事要求你回去处理,那你必须立刻回乡,不能耽误工作。”
  
  两人又是一阵唯唯诺诺,吴新宇甚感无趣,眼见着到了中午了,本想留他们吃顿便饭,见他们这么一副样子,挥手让他们出去了。吴新宇心里又是一阵落寞,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胸里翻腾。
  
  在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金永贵的办公室,也进行着一场谈话。
  
  金永贵这几天忙得够呛,接连都是出席各种省委有关反腐倡廉的会议,不但要出席省委这边的会议,而且还要部署省纪委这摊子事宜,各市都要派遣一组纪检人员直接参与下面的反腐行动。
  
  坐在金永贵办公室的是省纪委办公室副主任邵勇,他可是一直跟随着金永贵多年的老部下了,当然也是非常值得金永贵信赖的人。邵勇觉得今天来首长找他来的用意很不明确,自己本来是跟随省纪委的一位副书记那组到南林市驻点的,具体各项工作事宜早在会议上已经交代得很明确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单独跟自己谈话,难道老首长还有其他任务安排?想归想,可他仍是平静地坐在下面,等待老首长的指示。
  
  金永贵一直在思考着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仅仅因为自己欣赏的一个女法官的丈夫处境问题,就真的需要自己亲自来调查了解吗?难道下面某些县市真的就如同干女儿反映的那样吗?他有点不相信,也许是干女儿关心自己的丈夫多甚,太过敏感的缘故。可一想何丽一惯的作风又不象是危言耸听,他暗暗叹了口气,自己身处高位,已经很就没到基层县走走了,一点情况都是逐级反映上来的,难免下面报喜不报忧,找个自己信任的人下去实地了解下情况也不是坏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眼前这个跟随自己十几年的老部下是个不错的干部,也是个只知道兢兢业业工作不思享乐的好党员,不但为人正直,而且写一手好文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金永贵拿定了主意,直接了当地说:"邵勇啊,这次安排你去南林市驻点,我是有私心的。”
  
  邵勇听得一惊:老首长也会有私心?不知道会要我做点什么呢?虽然他内心疑惑不解,可多年的大机关生活让他学会了用平常心对待任何事物,他不露半点不安,依然平静地聆听老首长地指示。
  
  金永贵很欣赏邵勇这股子处事不惊、荣辱不宠地稳逸,知道所托得人,严肃地说:"有人当面跟我反映南林市下辖的黄县,有一些本地籍党员干部拉帮结派,打压外地籍的干部,隐隐有凌驾于县委县政府的势头。而担心受迫害的就是黄县的代理县长李学之。虽然反映情况的人用党性人格做保证情况属实,可毕竟是一面之辞,不能全信但又不能不信!既然有人用私人身份来反映,那么我也相应地使用私人用意去调查了解这情况。具体怎么查我不规定条条框框,你自己看着办,但我要求你客观实际地调查了解,千万不要带有色眼镜去看问题,一定要公正、公平。毕竟都是我们的党员干部,绝不能冤枉好人,放过坏人!而且你一定要隐蔽好身份,我不想事情没进展就搅得满城风雨!”
  
  邵勇敏感地察觉到了点什么,他迟疑了片刻,说:"金书记,这事情有点难度啊,要了解情况我总得接触点当地的政府人员吧?如果真要是您所预料的那样,只怕会得到相反的情况呢。岂不是不公正了吗?我建议是不是直接从群众方面着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领导干部是好是坏,他们的评价最可靠。”
  
  金永贵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有难度,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相信你会把真实情况调查清楚的。”
  
  邵勇感到了肩上的压力,他点点头,信心十足地说:"请老首长放心,我会按您的要求尽快完成任务的。”
  
  金永贵只听到邵勇出去时轻轻合拢房门的声音,就陷入了深思:到底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呢?毕竟是自己干女儿的丈夫啊!
  
  张云生的金满楼今天迎来了一位贵宾,他就是魏民。
  
  魏民今天没有像以前那样招摇,那辆奔驰车没开到黄县,而是乘坐的南京依维柯。这次来的目的显然不能太招摇,是送四个兄弟到黄县,准备招聘合同民警的。
  
  张云声自然高兴,魏老板来就是送财来的,当初他们已经私下协议只要魏民的手下能顺利被招聘,就可以得十万元的报酬,何况还有其他费用呢。
  
  接到魏民要来的电话,他就推掉了所有应酬,把潘守信、林强、向胜利,还有公安局副局长兼治安大队大队长江卫平召集一起,准备好酒宴迎接财神到。一帮人在潇湘厅焦急地等待,直到中午十二点南京依维柯才抵达金满楼。
  
  张云生等人热情地在楼外迎接,魏民一下车就连声道歉说:"哎呀,不好意思张老哥,我是从省城里赶来的,让你们诸位久等了。”一阵寒暄客气后,一群人进了潇湘厅。
  
  魏民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主位,把四个兄弟叫过来一一介绍给了张云生等人,张云生等人见这四人都是高高大大,壮壮实实的小伙子,长像也很大众化,根本不象张云生等人所想的那样凶神恶煞般。
  
  魏民笑着说:"各位县老爷们,我这四个兄弟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放心,我来之前已经给他们上了课的,在黄县只听你们的话,打架动武可是他们的专长,如果遇到了不长眼的家伙得罪了诸位,他们就是诸位老爷的保镖兼打手,哈哈!”
  
  四个人站成一排,齐刷刷地跟他们鞠了一躬,说:"请各位大哥以后多关照!”
  
  林强有点不习惯,皱着眉说:"叫什么大哥嘛,当这里是黑社会堂口啊!”
  
  魏民盯了林强一眼,目中凶光一闪,瞬间又恢复了满腔地热情,哈哈大笑说:"你们这四个不长眼的家伙,也不看看都是谁就叫大哥,连我都要叫他们一声大老爷!以后就称呼诸位老爷们的职务吧!”
  
  四个打手又是一鞠躬说:"是,以后就称呼职务。”
  
  张云生听出了魏民语气中的不满,连忙说:"魏老弟呀,我来介绍,这位是县公安局长林强,也是我们的好哥们,毕竟他在公安口干了一辈子了,还真不习惯人家叫大哥大哥的,还请魏老弟多理解,理解万岁嘛!哈哈。”
  
  其实林强早就知道南林市有个黑道大哥魏民,这是无缘结交,见张云生介绍,连忙欠过身去握手,魏民豪爽地抓住了林强的手说:"林局,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小弟兄还得您多罩着啊!”
  
  林强连忙说:"既然张老哥叫你魏老弟,我托大也跟着叫声魏老弟吧?”
  
  魏民送开手,摸了摸板寸头说:"难得林局认我做老弟啊,我可就不再嘴巴上客气了。林老哥!”
  
  林强很满意魏民给他面子,感激地说:"都是自家弟兄,还客气什么嘛!”
  
  江卫平也来凑热闹,握着魏民的手连连晃着说:"我是治安大队长,你四个手下以后就在我队里了。我不会亏了他们的。”
  
  魏民也很热情地说了句感谢话,就再没理会他了。
  
  张云生笑着说:"江大队,你何不带这新来的弟兄们去上面玩玩,也好联络感情嘛。”言下之意就是要谈事情了,你该出去了。
  
  江卫平是眼眨眉毛动的角色,最会察颜观色了,连忙热情地招呼魏民带来的人出去玩,可除了四个准备招聘民警地人跟着走外,其他四个黑衣人仍旧坐在一旁,没动。张云生开玩笑地说:"哦,这四个弟兄是魏老弟的长随,不离不弃的!”江卫平才恍然大悟,心想他奶奶的有钱人就是怕死!讪笑着出去了。
  
  魏民见该走的走了,知道要切、入主题了。他笑着说:"我这四个人都是没有任何案底的干净人,我可是准备长期培养的,还请诸位老哥多费心咯。”
  
  林强多了个心眼,问道:"长期培养,怎么个培养法?”
  
  魏民说:"这次先让他们成为合同民警,你们就多让他们出点任务,最好是搞出点成绩来,一年半载后,我跟他们搞指标到黄县,正式转干,然后就陆续往市里调。你们放心,不会占用你们黄县的指标的。”
  
  林强听了一激灵:妈妈的,不就是黑社会在警察里的卧底啊!真要是出了纰漏,可吃了不兜着走啊!没想到张云生他们真到了要钱不要命的地步了,这可怎么办呢?事到如今想撇都撇不开了。一时间急得汗直冒。
  
  张云生见林强半晌不吱声,知道他在心里打小九九,就安慰他说:"你还不了解魏老弟的能量吧?在南林甚至在省里,几乎就没有魏老弟办不了的事,那也就肯定没麻烦咯,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吧?老林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
  
  向胜利也说:"是啊,林局,反正要招聘二十几个合同民警,他们又不长在黄县,出不了事的!”
  
  林强只得说:"咳咳,小心驶得万年船,安全第一!”
  
  魏民笑着说:"我最奉行安全第一了,这次安排好了四个人手,所有的费用我现在就付请,总共十万应该可以搞定吧?”
  
  张云生笑着说:"魏老弟爽快,说实在的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但魏老板一向出手大方,我们就不再说其他了,到时候会给魏老弟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林强一听魏民居然出十万,心想这人确实大方,如果真的按规章办事,哪里要得这么多钱,满打满算收个三五千就不错了。
  
  魏民冷眼看着林强,想道:又想贪又怕出事,真是没点出息,哼哼,你看不惯黑社会,我偏要把你这个局长变成黑社会!他对林强说:"林老哥,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发觉跟你很投机,吃了饭我就要回市里,因为省公安厅的严副厅长要到我的紫东来搞视察,您和向政委要不要前去陪同啊?”
  
  林强一听激动起来:"是不是分管人事的严京文副厅长啊?他可是个实权派啊!”
  
  向胜利也不由露出了向往神色。
  
  魏民得意地说:"正是严京文副厅长,他可我那里的坐上宾啊!”
  
  这下林强彻底地信服了魏民,居然跟省厅的高官是朋友,那自己以后能攀上这样的大树,何愁不平步青云啊!向胜利心里有点责怪魏民不够朋友,急忙说:"我和林局当然有空,要不现在就开始吃饭,吃了魏民好去市里啊!”
  
  张云生看着他们猴急地神态,哈哈一笑说:"天大的事不如肚子的事大,既然魏老弟急着回市里,那就上菜吃饭。可别耽误了林局向政委的大好前途啊!”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精美的菜肴流水介地端上了桌。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这个星期日真是个好天气,磅礴地阳光照耀在广袤的大地上,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简直是热恋情侣最黄金的游玩日。
  魏华和婷婷迎着温暖的阳光,在省城园林公园里尽情嬉戏游玩,在小桥流水边有他们的欢笑,在九曲长廊留下他们热烈地拥抱,在风亭高阁有他们温柔地亲吻,似乎世界只剩下了他们这对恋人。
  
  中午时分,两人来到了最有名的情侣西餐厅,西餐厅以温馨浪漫的气氛,幽雅别致的环境征服了所以的来宾,要在这爿餐厅有一席之地,可得提前一天预约。
  
  魏华和婷婷携手跟随着服务员来到了预定的十八号桌前,魏华很绅士地替婷婷拉开了椅子,请她先坐。
  
  一会儿点的主食就端了上来,在若有若无的音乐声中,两人共进午餐。不时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又不时在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这哪是吃饭嘛,简直就是在品尝爱情的滋味!
  
  可惜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扰了两人的温馨世界,幸亏魏华反映快,手机才响了一声就立刻接听,要不然还会骚扰更多的情侣。
  
  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可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宜大声喧哗,魏华对着手机说:"对不起,请稍候。”匆匆向洗手间走去。
  
  电话是李学之打来的,魏华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连忙问:"李县长,是不是需要我立即回黄县?”
  
  身在清合乡的李学之苦笑了笑说:"哎呀,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我私人有事想请你帮忙!”
  
  魏华这才放心下来,笑着说:"李县长,莫客气,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不误事。”
  
  李学之说:"今天何丽去省城接我父母回南林长住,本来我这当儿子的应该亲自去接,可今天偏偏是我下乡搞群众接待的日子,何丽要我安排车去接老人,我实在是脱不开身,没办法就只好麻烦你帮忙了。”
  
  魏华一听笑了,说:"呵呵,原来是接老人啊,既然你没时间,我去是一样的,什么时候去接老人呢?”
  
  李学之听他答应地爽快,高兴地说:"魏华啊,不耽误你会女朋友吧?”
  
  魏华连声说:"不会不会,我本来也是准备下午回黄县的,也算是顺便吧。”
  
  李学之说:"何丽到时候会联系你的,她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因为我大哥也要来黄县,就有五个人,还有我父母的日常用品、换季衣服,只怕要租辆车,就麻烦你帮我了。租车钱回黄县了我还你,可别让何丽晓得是花钱租的车啊,她会生气的。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多罗嗦了,这事就拜托你了啊!谢谢了。”
  
  魏华再次被李学之感动了:堂堂一县之长,接自己的老父老母回家还要租车!不是他派不动公车,如今哪个单位都有车,只消他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可他就是不占公家的便宜,这世上果真有这样思想高尚的人啊!
  
  回到餐桌的魏华还在为自己的好领导而感动,敏感的婷婷感觉到魏华的心思没在自己身上,悄声问道:"是不是县里有工作啊?”
  
  魏华看着婷婷,答非所问地说:"一个县长,他要把住在外地的父母接到身边,他会怎么做?”
  
  婷婷有点奇怪,但还是顺口就说:"这还不简单,派辆车去接啊。”
  
  "派哪里的车?”
  
  "他是县长,自己就有车嘛,如果不行随便打个电话到其他单位调一辆车不就可以了。”
  
  魏华叹了口气说:"谁都会想到派个车就可以,却不知道我们黄县的李县长是自己要租车接父母!”
  
  婷婷扑哧一笑说:"那个什么李县长是有点傻吧?一不贪污二不受贿,派个车接接人还不正常?犯得着自己掏钱吗?”
  
  魏华盯了婷婷一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默默地吃着原本可口但现在却索然无味的菜肴。
  
  出了西餐厅,魏华仍是闷闷不乐,他赌气般拿出手机给他大哥魏民打电话:"大哥,今天我要用你的奔驰车,叫你的司机把车开到省城来吧。”
  
  魏民虽然有点奇怪从不爱显摆地弟弟怎么会想到要奔驰车,他还是很快答应了,何况自己并没用奔驰车,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到省城,听候魏华的调遣。
  
  婷婷本想再去看场电影,可见魏华的神态,也就没敢说出口,只是暗暗担心。可魏华打完电话后似乎又恢复常态,主动提议说去看场电影,婷婷自然是大喜过望。
  
  看完电影,时间也到了下午两点半,魏华估计何丽要打电话找知道了。他委婉地对婷婷说:"婷婷,这次我陪你玩,还开心吧?”婷婷巧笑连连地说:"当然开心了,其实只要看见你我就很开心了,何况你还这么耐心地陪我逛商场、去公园。真是开心死了!”魏华开着车往省委方向慢慢行驶,说:"我现在送你回家,等会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就直接回黄县了。”
  
  婷婷依依不舍地说:"还多陪我会嘛,人家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来呢,再多陪我在家聊会天,好吗?”
  
  魏华感觉到了婷婷语气里浓浓地爱意,动情地说:"婷婷,你真好,能拥有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婷婷也被魏华的话触动了满腔柔情,她轻轻把手伸出去,理了理他的头发,呢喃着:"要是我俩永远在一起多好啊!”
  
  两人都默默体味着爱情,没再言语,一会儿车就进了省委大院。婷婷家今天格外清静,原来婷婷妈出门了。遵照婷婷的意思,魏华决定再陪她说说话,只等何丽来电话联络他。
  
  何丽带着菁菁在金永贵家陪干妈聊天,乖巧伶俐的菁菁很快就赢得了干外婆的百般疼爱。金书记的大儿媳一早来把小昊送到爷爷奶奶家就又去医院上班了。小昊虽然才五岁,可真是个顽皮家伙,但却很服菁菁姐姐的管,看着两个孩子玩得开心起劲,金书记夫人罗薇和何丽都很满意,不禁说:"大丽呀,如果你工作忙,那么你就去忙,每个星期日我派司机去南林接菁菁来我这里,你看他们俩玩得多开心,小孩子需要的是小玩伴,可不是我们这些只会管这管那的大人哟。”何丽有点为难,说:"妈,这样太麻烦了点吧?”罗薇笑着问:"大丽,你是不是舍不得哟?”何丽连忙说:"看您说的,不是我舍不得,这样接来送去的,我是怕麻烦您呢。”
  
  罗薇轻轻拍着何丽的手,爱怜地说:"怎么会麻烦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人老了怕寂寞就喜欢家里热闹点,也是干妈我的私心呢。大丽啊,你如果不忙我随时欢迎你来玩,陪我这老太婆!就这样说定了啊。”何丽只得点头答应。
  
  看时间到了下午三点了,何丽起身告辞了:"妈,我得去我公爹公婆家去了,今天约好了接老人们去南林的,我和菁菁就先走了。”菁菁连忙跟老人说:"外婆再见,我下星期再来陪您和弟弟玩。”说完还亲昵地搂着老人亲亲脸儿。罗薇老怀大开,笑得合不拢嘴。
  
  何丽婉拒了罗薇派车送她去省机械厂的好意,带着菁菁出得门来,她拿出手机跟魏华打电话,告诉了他去省机械厂家属房的路径,还连声抱歉麻烦他了。
  
  魏华接了电话,跟婷婷再三吻别,方才出门,他去停车坪取了车,又跟奔驰车司机打了电话,才按照何丽告之的路径,开车去省机械厂。
  
  车出了停车,魏华远远看见前面一身材娇好的女人带着个孩子,仔细一看,竟是李学之的老婆何丽跟孩子,他不由心里纳闷,一踩刹车停了下来:看情形何丽母女也是从某位省级领导家中出来的,从刚才通电话到现在已经有几分种了她还没出生活区院门,那她们应该是从三、四号楼一线某家出来的?究竟是哪位领导家呢?看不出李学之也知道利用老婆来走上层路线,而且几乎一步通了天呢!从带着小孩去拜访领导来看,应该跟那位领导私人关系较好,绝对不是十天半月才建立起的关系。魏华不禁冷冷一笑:我说李学之能四年三级跳,虽然他能洁身自好,全心为民,可到头来还是脱离不了裙带关系!念及至此,对李学之大为失望,在自己心里树立起的光辉形象不由大打折扣,也不禁暗自神伤:难道天下的官都是这样的吗?自己选择全力支持李学之究竟对还是不对呢?没想到一贯以作风硬朗、对领导不假言辞见长的何丽也是一个"外交夫人”!眼见着何丽母女出了院门渐渐远去,虽然对李学之夫妇不满,可答应了的事情还是要办,魏华抖擞一下精神,驱车前去追赶何丽母女。
  
  何丽牵着一蹦一跳的菁菁正往外走,一辆黑色奥迪吱地停在身边,瞬间带来的风吹得何丽心惊肉跳,急忙把菁菁拉在身边,车窗放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熟悉的脸,原来是魏华!
  
  何丽回过神来,轻抚了下受惊的胸口,高兴地说:"嘿,是小魏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看着何丽几近完美的脸,魏华也不禁为之动容,本来还想嘲讽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下了车,把车门打开,请她们两人上了车,魏华强笑着说:"我在这里看一朋友的,没想你们也在院子里。”
  
  何丽忙让菁菁叫叔叔,菁菁在车里规规矩矩地坐好,甜甜地叫了声:"叔叔您好。”魏华也说:"菁菁你好,今天玩得开心吗?”菁菁说:"玩得很开心啊,小昊真的听我的话咧!嘻嘻,金昊,我心里其实在叫他小耗子!嘻嘻!”
  
  何丽连忙制止了菁菁地胡说:"别乱说了,小昊是你的弟弟呀,怎么成了耗子呢?当心小昊生气哟!”
  
  魏华听了金昊的名字,立即想到了金永贵家,因为整个省委领导只有金永贵独家姓金,别无分号了。不由暗暗想:好家伙,还是四号人物,看来应该是何丽攀上的关系,漂亮女人就是有杀伤力,应该不费什么气力就搭上了吧,原来对领导不假言辞是因为领导的分量不够,在H省四号首长面前,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模样呢?
  
  魏华说:"嫂子啊,你在就好了,省得我到处找路,我还带了一辆车,是准备让伯父伯母坐的。”
  
  何丽满心喜欢,说:"小魏啊,那就麻烦你了,我那木头老公居然叫我租车接人,真是的,既不贪也不受贿,派个车接人难道也不行啊?唉。”
  
  魏华笑着说:"呵呵,李县长就是这样实心的人,生怕占了公家的便宜。”
  
  说说笑笑间到了省机械厂的家属楼了,魏华把车停在楼下,打电话给奔驰车的司机:"你把车开到18栋来吧,我的车也在这里,你就在下面等我下来好了。”
  
  三人上了楼,李父李母虽然很热情,可没见到自己的儿子,还是略显失望,魏华连忙说:"伯父伯母,李县长今天在乡里处理大事,实在没时间,就派我来了,您就当我是您儿子好了。”
  
  李幼之更是高兴,一来平常很少人上门来玩,二来弟弟给自己安排了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尽扫心里的阴云,笑口大开地忙着端茶削水果。
  
  何丽说:"大哥,别忙活了,时间也不早了,魏华跟你还要回黄县,光是坐车就得近三小时,赶紧把爸妈的东西收拾好了,尽早走吧。”
  
  于是大家齐动手把老人们的东西一起提到了楼下,奔驰车司机见自己的小老板也提了不少东西,连忙跑上来帮忙,魏华指挥着司机把行李全放进了奔驰车和奥迪车的后备箱。
  
  李家几人一见是奔驰车,都连声说:"接个人搞这么高级的车做什么嘛?没必要哟。”
  
  李昊更是夸张,在车前跑来看去,一脸的羡慕与惊奇:"这就是奔驰啊,我终于亲手摸到奔驰了!司机叔叔,这车多少钱啊?”
  
  何丽一瞅奔驰车的车牌,惊讶地说:"小魏啊,怎么把你哥哥的大奔搞来了?怎么老李把你家的车调来了哟!”
  
  魏华笑笑说:"政府的车不是都忙着嘛,反正我哥哥车多,就把奔驰借我了,老人坐奔驰应该舒服些,免得路途劳累。”
  
  家属楼前来往的人都指指点点,隐约听到有几人在嘀咕:"嘿,你看李家老二当了县长,居然就用上了大奔!”"嗨,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腐败呗,有道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嘛!”"你看李老大那稀奇劲儿,不就是坐回奔驰吗?到头来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下岗工人一样!”"难说,他那县长弟弟还不跟他搞份好差呀,才不得跟我们一样到处讨生活呢!”......
  
  李家人也许听见了只言片语,急忙钻进了车,何丽带着菁菁陪着老人坐上了奔驰,李幼之跟着魏华上了奥迪。两辆车呜地走了,喷下一片薄薄地尾气,留下几个好事者继续说东道西,发表着无止尽的感慨。
  
  把两老送至南林何丽的住处,稍微休息了片刻,等来了开奥迪车的司机,魏华和李幼之又直奔黄县而去。
  
  一路上李幼之喋喋不休地询问着黄县水泥厂的情况,得知换了新一届民选厂领导班子,才引发了这次技术改造,他长叹了一声说:"唉,如果我们省机械厂也这么搞就好了,死守着以前的老套路不放,而领导们又只晓得吃喝玩乐,为自己跑官,那企业如何不一败涂地呀。只可怜我们这些工人们了,为了厂子奉献了全部的青春和精力,到头来却落得个下岗,唉!”
  
  魏华没有言语,他知道李幼之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来接触的国家干部机关领导简直太多了,基本就没有什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唯一一个异类李学之,虽然一身正气,洁身自好,可背后仍然逃不离裙带关系,谁又能保证李学之以后身居高位后不变质不蜕化呢?既然大环境如此,那么生活在环境里的人迟早要去适应的,最后都是一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原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看来自己是思想还是单纯了点,以后要多点心眼了。魏华忿忿地想着,连带旁边的李幼之也讨厌起来。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正午时分,李学之在乡政府食堂吃中午饭,因为有胡力兵在的缘故,他叫食堂多加了几个荤菜。看着精神委靡、体质虚弱的胡力兵大口地吃饭吃菜,李学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总是有股子气堵在喉咙里不顺畅。
  乡长顾全倒是接了杨主任的通知就赶回来了,可党委书记姚平畅影子都还没见着。一桌七个人除了胡力兵放开嘴巴吃外,其他人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眼见李县长脸色不怎么好,大家都只好就菜吃饭,桌面上显得有点冷场。
  
  李学之首先吃完,他擦了擦嘴说:"吃完饭我们去胡力兵家看看情况。”
  
  顾全一边扒拉着碗里饭一边说:"看看也好,这胡力兵也经常来上访,能一次解决最好了。”
  
  李学之很惊讶顾全的漠然,说:"顾乡长,看来你以前知道胡力兵家的事啊?”
  
  顾全夹了筷青菜放在碗里,说:"知道,知道,可我才来不久,没精力处理这些小事。”
  
  李学之听了火冒三丈,他气愤一乡之长对辖下农民的冷漠,更气愤事不关自高高挂起的官僚作风!他死盯着顾全,可强忍着没发作,毕竟自己还没全部了解事情,如果真是胡力兵所言,一定要对全县的干部进行工作作风整顿,对那些不顾民众疾苦,只贪图安逸享受的干部来个大清理!
  
  李学之起身走到食堂厨房,对炊事员说:"你这里还有多少猪肉啊?”炊事员擦了擦汗,很奇怪这县长问有多少猪肉干什么,可嘴里还是赶紧回答说:"今天是星期日,所以就没买多少,大概还剩六、七斤吧。”李学之说:"麻烦你把肉全部包好给我,再称二十斤猪油,多少钱你算出来,我买。请你赶紧龙好,我要带走的。”说完转
  
  身出了厨房。
  
  炊事员一下楞了,心想:这真是世界真奇妙啊(估计是看多了正大综艺吧?),一个县长居然还贪这点东西,口说出钱买,鬼都晓得乡里知道了县长要,还不是白送。他摇了摇头,这事他可做不了主,连忙出去找负责食堂的总务主任去了。
  
  李学之走出厨房,见桌上几人仍在吃饭,可都开始有说有笑了,他觉得有点气闷,便往食堂外走去,站在台阶上透透气。
  
  忽然乡政府院外开进一辆车来,吱地停在了办公楼下,紧接着下来几个人,李学之一眼就人出其中一个,县电视台的记者兼主播杨灵欣。
  
  杨灵欣下得车来,四周一打量,看见站在食堂门前的李学之,她嫣然一笑,一阵小跑就过来了。
  
  一股香风扑面,李学之微笑着看着眼前微微喘气的漂亮记者说:"杨记者,你好啊。匆匆赶来怕是没吃中午饭吧?”
  
  杨灵欣冲食堂里张望着,问:"您也好啊。李县长心细如发,知道我们来的匆忙没吃饭,不知道还有没有剩汤剩菜让我们充饥呀?”
  
  李学之哈哈一笑说:"无冕之王来了,砸锅卖铁都要让你们吃饱呀,招呼你的同伴们过来,让食堂为你们炒几个菜。”
  
  杨灵欣转身冲那几人喊:"你们快来,李县长安排生活喽!”
  
  顾全在里面暗暗叫苦:这个姑奶奶怎么来了哟,得伺候他们舒服了,应该不至于给我惹麻烦吧。他赶紧一路小跑出来,万分热情地说:"哎呀!什么风把我们的杨大记者吹来的呀?我代表清合乡六万多口子热烈欢迎你们啊!里面请,后面的师傅里面请啊!”伸出手就去握杨灵心欣。
  
  杨灵欣只得不轻不重地跟他握了握手,撇开他就往里走,顾全就站在门外跟后面三人一一握手,问好。
  
  李学之引着杨灵欣走到里面,在一张空闲的饭桌坐了下来。杨灵欣坐下,打开小手袋拿出纸巾擦拭着脸,说:"知道李县长今天第一次下乡接待上访群众,早就做好准备来个现场实拍,可因为私人的事情耽误了,错过了上午的场面,真的很遗憾啦。下午我可要全程拍摄您接待上访群众了。还请您多配合哟。”
  
  李学之笑了笑说:"欢迎啊,就是要用影象记录下群众的疾苦,来引起官僚们的震动,让他们看看有多少群众因为他们的官僚作风还在受苦受难!也要让更多的群众知道保护自己的权益不受侵害。你们来得很好啊,我也请你们要如实得记录反映农村存在的问题啊。”
  
  杨灵欣说:"我正好要做一期名为《社会记录》的节目,现场实拍可是难得的珍贵镜头啊。如果着有群众反映了比较严重的问题,我还要做跟踪报道呢。”
  
  顾全领着电视台其他三人走了过来坐下,又忙着去食堂厨房安排饭菜去了。
  
  李学之把周捷地记录本递给杨灵欣,有点激动地说:"今天有位叫胡力兵的村民反映了一件事情,值得你们跟踪报道,详细地情况里面都记着呢,好好看看,吃完饭我们一起去他家走走,看看他妻子到底被那些没有医德的医生摧残成什么样儿了。”
  
  杨灵欣急忙翻看记录,一会儿脸色大变,不住地嘀咕道:"这些天杀的,简直不把她当人了!令人发指,不可思意!”
  
  电视台的摄影师灯光师司机见一向沉稳的杨灵欣如此激动,也都凑过来看,一会儿都开始暗暗诅咒那些无良之辈!
  
  杨灵欣把记录本使劲一合,说:"不吃饭了,我没胃口,我现在就要去受害人家采访,我实在想不出改革开放快二十年了还有如此事情发生!李县长,我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我请求您马上带我去!”
  
  李学之点了点头说:"我理解你,我们现在就走。”他走进厨房,对炊事员说:"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那炊事员请示总务主任后已经准备好了,有个镔铁桶里装了猪油,一个黑塑料袋装着肉。李学之问:"一共多少钱?”炊事员估计是白送也就没有计价,连忙说:"李县长您要这点东西还出什么钱,您只管拿去好了。”
  
  李学之没时间跟他绕,说:"多少钱,快算!”那炊事员见李学之一脸严肃,知道是真要付钱,说:"猪肉五元一斤,六斤就是三十元,猪油合八元一斤,二十斤就是一百六十元,一百六十加三十,你得付、付......一百六加三十是多少啦??”他一紧张,硬是没算出要收多少钱,只得求助般地望着李学之,李学之拿出钱夹抽出两百元搁在桌子上,提了桶拿起肉就往外走。炊事员大为迷惑:这县长拿点肉、油还真个给钱啊?难道县城里的猪肉和猪油贵些吗?
  
  杨灵欣看见李学之提的东西也是很奇怪,李学之叹息道:"一个农民家庭为病人花去了一万五千元医药费,他们的生活只怕很艰苦啊,这点东西也只是一点象征意义地补偿。我想病人需要这些东西的。”杨灵欣被县长务实的态度感动了,没想到他这么细心,还想到了上访人的家庭情况,说他是爱民如子一点也不夸张。
  
  顾全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却得知杨记者不吃饭就要到农民家去,大惊小怪地跑出来挽留:"哎呀!我的杨记者,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你们是我的贵客,我怎么忍心让你们挨饿呢!吃顿饭又耽误得好久的时间嘛。”
  
  杨灵欣也不理他,径直招呼同伴出了门,李学之说:"杨主任你就留下,来了上访群众替我好生接待着,我去去胡力兵家就来。顾乡长和侯副乡长跟我一起去见见上访人的妻子,把具体情况了解清楚。杨主任和周秘书继续接待上访群众,跟群众们解释一下,我会在两点之前赶回来。”
  
  顾全倒是什么也不怕,毕竟是上届领导班子遗留下来的问题,他忙点头说:"好的,就按李县长的安排行事吧。杨主任你通知胡力兵所在村的支书和村主任,要他们在胡家等我们。”
  
  一行人两辆车在胡力兵的指点下直奔果树村,在离胡家一里多路的地方下了车,因为乡路太窄,只能步行。
  
  胡家是一座农村极为常见的红砖厚瓦三间台平房,可年久失修已经很破败了,胡家年迈的父母得知是县长乡长前来看望,又是惶恐又是激动,只晓得强笑着脸说欢迎欢迎,有个六、七岁的孩子是个人来疯,见这么多人上了门,高兴得又跑又跳的。还是提前到了的支书、村主任提醒说要泡茶让座,老人们才又手忙脚乱地搬凳椅,老婆婆去灶间生火烧水。
  
  李学之立在堂屋,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脸上阴晴不定,小马把猪肉和猪油搁在老人身边说:"胡老伯,这是我们李县长给您捎来的。”
  
  胡老汉看着眼前的东西又是一惊,惶恐地说:"这怎么行呢?可不能让县长破费啊!”
  
  李学之对胡力兵说:"看看你媳妇去。”胡力兵也不说话,转身就往西边那扇门走去,李学之也跟这往里走,后面顾全、村支书、村主任都一同跟了进去。
  
  杨灵欣在屋外指挥着摄像师开始了电视报道,摄像师冲她做了个"OK”的手势,杨灵欣对着镜头熟练地报道着:"这里是黄县电视台社会记录节目,我是记者杨灵欣,我身后这间破败的瓦屋就是清合乡果树村三组村民胡力兵的家,为什么会如此破败呢?因为他家妻子因病花去了医药费一万五千元之巨,这让一个农民家庭陷入了困苦之中。在县长李学之的农村接待日上胡力兵透露了这样的情况:他们夫妻为了响应国家只生一个孩子的号召,在可以生育第二胎的情况下,于九五年年底主动去了乡医院进行了妇女输卵管结扎手术,这本是值得称赞的爱国拥政举动,然而就是这一举动,让胡妻遭受了巨大痛苦。半年后,也就是九六年五月,胡家夫妇意外地发现,妻子王满秀又怀孕了!这明显是输卵管结扎手术失败,当他们夫妻找到乡计生办要求补办准生证时,却被告之他们已经生育了第二胎,而且不听当事人的分辨强行给王满秀做了刮宫,把已经孕育了两个多月的胎儿给流了!在给王满秀刮宫流产三天后,又强行给王满秀做了第二次输卵管结扎手术。但因为消毒卫生情况没做好,导致王满秀手术部位伤口大面积感染,到县人民医院一住就是三个月。据胡力兵反映,他妻子因为受不了这样的病痛而失去了劳动能力,每天只能卧床休息。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陷入了生活的困境。到底是不是胡家已经生育了第二胎呢?到底王满秀身体状况如何呢?请观众跟着我们的镜头去进一步了解。”
  
  李学之跟着胡力兵进了房间,里面光线很暗,前后的窗子上都挂着厚厚的窗帘。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三门衣柜,三两张坐椅,床上半躺着个女人,头上戴着一顶线帽,惨白的露出了半张脸,毫无生气,盖了一床大被子。进来了几个人,她也只是微微转动了下头,倒是一双眼睛又大又鼓,森森地怪碜人。
  
  顾全进门后被一股子怪气味呛得捂住了鼻子,往床头一望,恰巧迎上了王满秀大而失神的眼睛,一下吓(he音)得不轻,急忙退了出来,撞上了杨灵欣,他长嘘了口气说:"哎,我的杨记者,可别进去,里边的味可呛死人了。”杨灵欣撇了撇嘴没理他,进了门。
  
  李学之看这眼前的病人,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话能让一个人健康起来呢?什么话能补偿受创的身心呢?李学之轻声问胡力兵:"为什么不把窗子打开呢?让屋内的空气流动,对病人有好处的。”
  
  胡力兵木然地说:"我媳妇现在怕风怕光,才九月间(农历)的天已经把老腊月的被子都盖上了。”
  
  杨灵欣进屋后也被污浊的空气呛了个不轻,她忍住了恶心,走到床前,问:"大姐,你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能接受我的采访吗?”
  
  王满秀转眼看着杨灵欣,吃力地说:"我就是浑身没气力,我的脚好象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想走,我走不动啊,我没气力了啊!”说着就呜咽起来,嘶哑的声音就象刚出生的小猫。
  
  杨灵欣不禁动了感情,眼眶也红了,看着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姐妹受到如此的折磨,能不掉泪吗?她轻轻地擦去王满秀脸上的泪,只觉得触手处一片冰凉,凉得她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王满秀的手,天呀,厚厚的棉被下没有一丝热气,那干枯的手更是铁块一样!
  
  杨灵欣问道:"大姐,我能不能看看你的伤疤呀?”
  
  王满秀点了点头,吃力地想掀开被子。
  
  杨灵欣帮她把被子掀开,又轻轻把小腹部的衣裤褪下,借着微弱的光线,杨灵欣仔细一看,不禁惊呼出声,连退了两步,一只手捂住因为恐惧而张大的嘴。
  
  李学之也顾不得男女之闲,抢上一步,盯睛看去,饶是他平日稳重,也不由被眼前惊人的一幕震得目瞪口呆:这哪是人们想象中女人孕育新生命的腹部啊,就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巨大蜈蚣歪歪斜斜地趴伏在那里。由于伤疤的严重不对称导致了右腰的扭曲,肌肉的牵扯下,她的右腿也不能伸直!
  
  李学之喃喃地道:"惨不忍睹,人神共愤啊!”他在震惊中回复过来,对身后的胡力兵说:"这样的事故难道乡医院、计生办没有做出赔偿吗?”
  
  胡力兵还是一脸木然,说:"去年住院的时候去看望了一次,丢了一百元的营养费就再没理过我们了。”
  
  李学之转脸对后面的支书村主任问:"你们应该知道胡力兵夫妻到底生育了几个孩子吧!”
  
  村主任蠕嗫地说:"他们俩口子只生了一个男孩,今年都快七岁了。”
  
  李学之说:"看来问题出在乡计生办了,如此的渎职,我看里面不仅仅是玩物职守造成的工作失误,我敢断定里面还有其他原因!杨记者,你要好好把这期节目做好,要让全县甚至更多的人了解这事的真正内幕。我必将给你提供第一手的材料!”
  
  杨灵欣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立即恢复了记者应有的素质,她说:"我得去胡家左邻右舍去找几个证人,证实胡家夫妇只有一个孩子。李县长,您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些黑心人通通揪到镜头前好好暴光的!”
  
  李学之说:"那你就在这里忙,我现在就要去乡计生办和乡医院,找到经手此事的人了解情况。胡力兵、王满秀你们放心,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说法的!把满秀的身体养好,你们还要亲自去指证给你们带来灾难的人!”说着他掏出钱夹,也没看就把里面的钱全部拿出来塞在胡力兵的手里,诚挚地说:"给你媳妇好好补补,我走了!”小马也拿出五十元,默默地放在胡力兵手里,转身跟李县长出了门。
  
  杨灵欣见李学之捐钱给胡家,忙想叫摄影师拍下着镜头,可惜晚了,李学之给了她一个鼓励地眼神就出门而去,后面跟着个顾作严肃神态而眼色明显闪动这幸灾乐祸的顾全。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回到清合乡政府,李学之的心依然极度地不平静,顾全也有点触动:虽然事属上届班子遗留,可谁都知道计划生育是国家的基本国策,真要出了大麻烦,只怕他这个乡长也跑不了失察之责。
  上访群众还有很多,杨主任和周秘书有点疲于应付,因为他们只能听取记录问题,没权力解决。李学之对上访群众歉意地说:"各位乡亲,本来是我应该听取你们的问题并着手解决,可现在出了件大事,我必须尽快处理,半分钟都耽误不得,你们的情况请向周秘书反映,他会全部记录下来,我也会在第一时间帮你们解决处理的。”
  
  当群众得知是急于处理胡力兵家一事,都理解地说:"是要帮帮胡家了,他家媳妇可是遭了大罪的!”
  
  顾全在一旁指示杨主任把乡计生办的人全部找拢,在计生办等待李县长的调查。乡医院的院长等负责人一并到计生办集合。
  
  李学之在顾乡长、侯副乡长的陪同下来到了计生办,那里只有一个计生专干值班,计生专干连忙把会议室打开,跑前跑后地搞招待。
  
  抽了这个空闲,李学之跟吴新宇打电话,把情况原原本本汇报给了他,当时吴新宇在电话那头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的直觉告诉他:黄县即将有股风暴!吴新宇用干涩的声音说:"李学之啊,我说了全力支持你的,你只管查,我现在就把县计生委的主要负责人叫来通通气,好叫下面配合你的调查。”
  
  李学之听出了吴书记话语里的不安,他也知道如果这个事件里真的搀杂了其他问题,那么按省市有关计生方面的文件,会有不少人丢官挨处分,可他们是活该!草菅人命就必须付出代价!李学之摒弃杂七杂八的念头,下决心一定要顶住外来干涉,还胡家夫妇一个公道。
  
  等待了十多分钟,一个四十多的男子气喘嘘嘘地进了会议室,他一见李学之、顾全就眼巴巴地问:"李县长好,有什么事情吗?”
  
  顾全连忙介绍说:"这是我乡的计生办主任何富泽,何主任,你先坐下喘口气,有什么问题,等下李县长会问的。”
  
  何主任远远的在门口处坐了下来,只拿眼睛睃李县长和顾乡长的脸色,一张脸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学之问道:"何主任,你们计生办有多少人力啊?”
  
  何富泽急忙说:"计生办一共十一人,其中两个副主任,三名专干,只有六个编制,其他人员是自聘的,四名办事员和一名电脑打字员。”
  
  李学之又问:"是不是有个王姓的计生干部啊?”
  
  何富泽想了想说:"姓王的?没有啊?”
  
  李学之提示道:"九五年年底都还在乡计生办的,不会就忘记了吧?”
  
  何富泽一拍坐椅扶手,说:"哦,李县长你一提示,我还真记起来了,有个姓王的计生专干,不过他九六年底调到菏堰乡去当计生办副主任了。”
  
  这时陆续从外面进来了五个人,据何富泽介绍他们有两人是计生办副主任,三名计生专干,在编人员全到场了。李学之问:"还有四个办事员怎么没来?”何富泽说:"象领导检察工作等情况下,一般不通知他们到会的,只有计生办开会才通知他们,他们也都住在村里的,一人负责三、四个村的计划生育工作。”李学之点了点头,没再问。
  
  顾全咳嗽了一声,严肃地说:"今天把你们紧急喊来,是有原因的,今天李县长在接待群众上访时,我乡果树村村民胡力兵跟李县长反映了严重的问题,引起了李县长的高度重视。而且李县长还亲自去了胡家,看望了卧床不起的王满秀。简直是触目惊心啊!根据胡力兵反映,他家只生了一个娃,怎么计生办记录了他家已经生育了两个娃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何富泽一听到胡力兵三个字,脑袋就嗡地一声发了麻,心想: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如今时辰到了,县长亲自来过问此事,看来瞒是瞒不住了的。与其人家说,还不如我早点说!拿定主意,何富泽看了看计生办其他几人,只觉得个个都面带惊惶,果断地说:"胡力兵家是事情,我知道点点情况,不过那是上任计生办主任阎四哲主任经手的,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李学之问:"那阎主任现在何处?”
  
  何富泽说:"也调到菏堰乡去了当副乡长,就是他先走,再把王秉南调去的,我以前是这里的副主任。”
  
  李学之说:"何主任,我要看看清合全乡已生育第二胎的花名册。”
  
  何富泽对其中一人说:"小孟,去把李县长要看的花名册拿来。”他看了李学之和顾全一眼,嘀咕着:"王满秀的名字就在那花名册里。”李学之一听火大了,死盯着何富泽说:"既然你知道王满秀的名字在已经生育二胎花名册里,但你知道望王满秀到底生了几个孩子?!”
  
  何富泽搓了搓有点出汗的手说:"那我就不具体清楚了,毕竟我以前负责的是东边六个村,果树村不在我负责范围内,我也就没去了解。”
  
  李学之又问:"好,就算你不清楚,那你当上计生办主任后,胡力兵有没有找你反映他家的冤屈啊!”
  
  一个女计生专干愤愤不平地说:"怎么没来反映过?我都看见他找了何主任几次,可何主任不相信他的话!”
  
  何富泽连忙声明似地说:"我当然不相信了,如果他媳妇真的没生育第二胎,那阎主任发神经了啊,强迫人家王满秀流产,还强迫进行补救结扎!我当时还佩服阎主任作风硬朗,不徇私情!我们计生干部就是要严格执行计划生育的各项法则法规嘛!”
  
  李学之追问道:"那你当了主任后,有没有去果树村、去胡家了解一下真实情况呢?”
  
  何富泽咽了口唾液,艰难地解释着:"那我没去过,毕竟是阎主任作出的结论,我当然相信阎主任的啦。难道还去相信一个不认识的人啊?”
  
  李学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猛地站起来,指着何富泽怒斥道:"你这个吃僚腔的,你只相信你的阎主任,可你知道你信任的阎主任做了些什么吗?瞒天过海!明明是只了一个孩子,硬扣人家夫妻生了第二胎!第一次结扎手术失败了,为了掩饰他们的暗箱操作,逼迫人家流产再做结扎手术!造成了王满秀身心极大的损害,人家才二十八岁,正当年龄,却被你们活活地害地下不了床!”
  
  他转身冲着顾全说:"还有你这个乡长,胡力兵一次又一次到乡政府反映,你却推说工作忙没时间理会,难道解决农民的疾苦不是工作吗?就是你们这一帮大大小小的官僚作祟,让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陷入了苦难的深渊!我建议你带着你手下的干部都去胡家看看,去看看那卧床不起只剩半条命的王满秀!”
  
  这时门口又出现了两个人,但他们见李县长在大发雷霆,居然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李学之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问道:"是不是乡医院的?”
  
  一个年纪大点的中年人点头说:"是的,我是院长邱健,他是副院长项青松。”
  
  顾全满脸怒气,吼道:"那还不进来,杵在门口做什么!”
  
  两人尴尬地进了门,坐了下来。
  
  李学之问:"王满秀的情况你们应该知道吧。那个跟她做结扎手术的医生来了吗?”
  
  邱键说:"王满秀的情况我是略知一二,跟她做手术的医生是我院的原来的妇科医生江静,今年三月份已经停薪留职,自己在街道上开了个小诊所。”
  
  李学之严厉地说:"为什么会造成王满秀伤口严重感染呢?是不是医生失职呢?”
  
  邱键说:"第一次手术失败,是我们医院的医生造成的,但也只能说是意外事故,而不能说是失职,第二次手术应该是很成功的,毕竟王满秀再也没怀孕了!”
  
  李学之哼了一声,说:"那么王满秀结扎后伤口大面积感染,就与医生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邱键脸不变色地说:"我可以肯定与我们医院的医生无关。因为结扎手术是妇外科手术中最简单的了,伤口仅仅三五厘米,而手术医生又是有近二十年妇科资历的老医生了,我认为是王满秀在没注意伤口的保护而发生感染的,这与我们医院完全无关!”
  
  李学之冷冷一笑说:"看来邱院长是有备而来呀!讲医学原理我可不是行家里手,但也别想蒙混过关,我相信县医院肯定会保留王满秀的病历,病历会证明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邱键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里暗暗得意:我早就从县人民医院把王满秀的原始病历搞走了,就是防备有人拿这事找医院的麻烦!
  
  李学之环视了屋子里的人,缓缓地说:"看来要从你们口里得到点有用的东西还真难,我也没兴趣跟你们绕!既然当年直接经手王满秀一事的人全调走了,不在清合,那我就直接找阎主任和王干事了。但你们要记住,如果你们在今后的工作中还有官僚作风,还有人被群众投诉,那么等待你们的是组织的纪律严惩!”
  
  说完,李学之拿起包就走了,顾全只得跟着李学之一起离开,只留下屋子里的人默默地回味着李学之的话。
  
  李学之边走边跟吴新宇通电话:"吴书记,经过我初步了解,这事是由清合乡原计生办主任阎四折和计生专干王秉南直接经手的,我也从乡计生办证实,清合乡计生办的已生育第二胎妇女花名册上,就有王满秀的名字!这其中应该有原因,我想不是计生人员疏忽造成的,而其中肯定另有原因。我想把阎、王通知到县里,协助我们把问题澄清!”
  
  吴新宇立即同意了李学之的建议,说:"那我马上叫他们两人到县里来,你也回来,当面那情况搞清楚。”
  
  李学之到清合乡政府交代周秘书把群众上访问题详细记录,再三跟办公室的群众表示了歉意,就急匆匆地回县城了。
  
  菏堰乡的阎四择与王秉南接了吴书记的通知,也不敢怠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县城。
  
  李学之在吴新宇办公室坐下不到十分钟,阎四择和王秉南也到达了书记办公室。
  
  吴新宇望着阎、王二人,严肃地说:"我代表县委、李县长代表县政府跟你们两人谈话,请你们二人怀着对党组织忠诚老实地态度实事求是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阎四择、王秉南对望了一眼,强忍着不安地说:"请吴书记、李县长放心,我们一定如实回答问题。”
  
  吴新宇向李学之点点头,示意由他问话。
  
  李学之说:"根据清合乡果树村三组村民反映,王满秀只生育了一胎,为什么当年你阎四择认定她已经生育了第二胎,强迫王满秀流产,实施第二次结扎手术?”问完问题,李学之的眼睛就狠狠盯着他们俩。
  
  果然,阎、王二人听完问题神色一变,阎四择一双眼睛骨碌骨碌只转,可仍然掩饰不住慌乱,期期艾艾地说:"这件事的确是我当时工作上的失误,我误以为王满秀已经生育了二胎,生怕她违反政策生第三胎,吴书记、李县长你们都应该知道的,计划生育当年可是一票否决啊!谁也不敢在计划生育问题上犯错误的,所以我情急之下,也没来得及深入了解情况,就贸然地采取了措施,对王满秀强制手段。我承认是我工作上的失职,请组织处理我!”
  
  李学之提高声音质问道:"仅仅之是工作上的失误吗?我就奇怪了,清合乡有多大一块地?你怎么就不能去王满秀家调查清楚?据王满秀的丈夫胡力兵反映,他们夫妻做他是因为第一次结扎手术失败后,发觉又怀孕了,去计生办补办准生证时被强迫流产的,在给他老婆王满秀做流产时,他就跟你说明了只生育了一胎的情况,你为什么不再做详细调查呢?”
  
  阎四择硬着头皮解释道:"当时我翻看了已生育第二胎妇女花名册,王满秀册上有名,我才没去她家实地调查的。”
  
  李学之问:"那花名册是谁造的?”
  
  王秉南连忙说:"李县长,是我造的册。是我工作失误,误把王满秀造上了花名册,才导致阎主任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我应该承担全部责任!”
  
  看着他们俩都主动承担责任,吴新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难道真的因为工作失误造成的?
  
  李学之突然记起胡力兵曾经说过的一个细节,问道:"王秉南,你应该知道王满秀只生了一个的。我记得胡力兵今天反映情况时说九五年年底,是你跟果树村的支书一起去胡家的。当时本应该做结扎手术的妇女跟丈夫一起去了外地,找不到人,完成不了任务,就想到了只想生育一个孩子的王满秀帮忙完成任务!是不是,你明显就知道王满秀只生育了一个孩子的!”
  
  王秉南一惊,汗刷地就出来了,他蠕嗫着就是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拿眼睛求助似地望着阎四择。
  
  李学之一看就知道击中了他们的要害,紧追不舍地问:"王秉南,快说实话!”
  
  阎四择连忙插话说:"李县长,虽然王秉南知道王满秀的情况,可造花名册是也许是人太多了,才无意把王满秀的名字写了上去的。实际情况真的是这样啊!”
  
  王秉南连连点头说:"是我疏忽,是我误事!请组织严肃批评我,处分我!”
  
  吴新宇有一拍桌子,怒喝道:"你们还在狡辩,还想混水摸鱼吗?还不老实交代!”
  
  可阎、王二人死都只承认是工作失误,没其他原因!但他们慌乱的表情告诉李学之:事情远远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
  
  李学之微笑着对吴新宇说:"既然他们硬是不说出事实的真相,那就我们自己去找出真相!根据胡力兵反映,找王满秀结扎的原因是应该结扎的妇女不在家,那么我们只找到个应该结扎而没结扎的妇女,真相应该会大白天下了吧!”
  
  吴新宇也迅速明白了李学之的意思,欣慰地说:"对头,那么我们就找到那对夫妻吧。”
  
  阎、王二人听了书记县长的对话,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坐着,再也不敢解释什么了,他们也知道,如果真找到了那对夫妻,那么正如李学之所言——真相就会大白了!
  
  这夜,黄县电视台播放了杨灵欣主持的社会记录节目,王满秀不幸地遭遇引起了全县人民的震惊,而杨灵欣对此事的连续跟踪报道,让黄县终于引发了一场人事变动,但究竟又是谁人得利呢......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吴新宇在研究处理方案时也觉得很棘手,这计划生育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是出了超生、计划外生育,可要牵连一大批人的。如果仅仅是阎、王二人工作失误倒好处理,如果真要是查出其他问题,把事情闹大了,自己这个县委书记也逃不了干系!岂不是自己跟自己找麻烦?可他看着眼前一身正气的李学之,不禁暗暗脸红:真的是越老越怕事了吗?既然是自己治下的干部出了问题,做领导的就要有承担领导责任的勇气,如果一联系到自身的利益就敷衍塞责,怎么对得起胡家,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又怎么面对一心为民的年轻的代县长?!
  毕竟吴新宇多年的党性原则战胜了自私心理,他怕此事涉及张云生团伙,也就没有把情况透露给其他常委,等张云生等人因要参加明天市里的会议而提前去了市里,吴新宇和李学之召集了纪委、县计生委、公安局的比较有原则的同志开了简短的会议,目的就是找到那对夫妇,调查了解他们的生育情况,如有超生,一定要把人带回黄县,而且再三强调组织纪律,决不能泄露风声,让那对夫妇得信逃逸,阎、王二人则由纪委的同志陪同住到了云雾山庄,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恢复工作。
  
  等把行动计划安排周密,结束会议后李学之、吴新宇两人结伴回了家。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短短几分钟路吴新宇没有和李学之说一句话,他是心思还在考虑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李学之也没注意到吴书记异样的神情,他也在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李学之回到家,简单洗漱后准备休息,猛然想起今天跟魏华一起到黄县的大哥李幼之,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他暗怪自己粗心,亲大哥来了也没接待一下,毕竟他还是自己请来为水泥厂的技术顾问,于公于私都应该陪他吃个晚饭才应该嘛。下午魏华倒是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可因为忙于处理胡家事情只得请魏华照顾下大哥。
  
  李学之拨通了魏华的手机,歉然地说:"魏华,真不好意思,你帮我接回了父母,还没谢谢你呢。我大哥李幼之现在在你那里吗?”
  
  魏华笑着说:"李县长你就别客气了,我也是顺路嘛,你大哥跟你一样地实干呢,一下车知道你忙就急着去了水泥厂,说是熟悉情况了。我就把他送去了水泥厂,张国衡等人也是急性子,客套话都没说就拉着你大哥进了厂房,我倒成了闲人一个了,这不就只好回县城了。估计张厂长应该会安排好的。”
  
  李学之松了口气,他暗暗笑了笑,大哥也是个实心人,只要有活干到那里都一样。他说:"哦,那就好了,你现在有空吗?我实在是累了,坐下来就不想动了,你上我这里来吧。我把租车的钱给你。”
  
  魏华一想可不能把实情告诉他,说:"是这样的,我没租车,是我哥哥有辆车刚好送客到省城,就顺便叫上了,反正是空车回南林,还不如帮您个忙,至少省了租车费。”
  
  李学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得做罢,说:"这样的啊,那就谢谢你了。”
  
  魏华说:"我这算得了什么,谢来谢去的,朋友之间帮忙一样嘛。晚上我看了县里的新闻,清合乡果树村胡家是事真的是触目惊心啊!那个记者杨灵欣在电视里说话可真不留情,字字隐射政府处事不公开不公正,我怕会惊动上层呢。”
  
  李学之笑着说:"你就让她去报道吧,有时候媒体的力度远比政府的大,或许这样才能尽快解决胡家的问题呢!今天我见到了清合乡原来的计生办主任和那个经办人,他们只承认是工作失误,而乡医院则认定是王满秀自己没注意卫生感染的伤口,他们都在推脱责任。而我的目的是要搞清真相!”
  
  魏华忧虑地说:"我看了报道后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如果真查出了超生,那就有得看了,我怕这事会把扳子最后打到吴书记身上呢!要知道吴书记对你可是很支持信任的呀。何况你能这么快代理县长,吴书记的推荐可起了关键作用啊!”
  
  李学之楞了一下,说:"我也曾有考虑,可一想到胡家的遭遇,其他的我就一律撇在了旁边,我绝对不让农民有冤无处申,是谁的责任谁就要负!难道活该胡家遭罪吗!如果因为我得到了吴书记的知遇之恩,怕他受到连累而放手不管,那我还不如不当这个代县长!”
  
  魏华听了李学之措辞强硬,不禁联想到了在省委大院看到何丽的一幕,心想:你这么硬不也是后面有靠山么。嘴上略带讽刺地说:"呵呵,李县长真是硬作风啊!也只有你才硬得起来呀!”
  
  李学之没品出他话里的味,笑着说:"是啊,如果一心为民,那我就还真的敢硬碰硬。不能再让老百姓指着官员的后脊梁骂官官相卫了啊!”
  
  魏华因为始终觉得李学之是有后台才敢这么做,就觉得多说无益,借口李县长明天要去市里开会,就草草挂了线。
  
  李学之倒是心底无私天地宽,累了一天了,头粘上了枕头就呼呼睡去,连老父老母住到他家,礼貌性地问候电话也忘记打了。
  
  倒是魏华没点睡意,他总觉得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越想越窝火,他忽然想起了刘明亮,这个跟了李学之三年的人,是不是也被瞒住了呢?他拨通了刘明亮的手机:"刘局长,忙什么呢?”
  
  刘明亮难得在家跟老婆孩子一起看看电视,一听是魏华的声音,连忙说:"今天在家陪老婆孩子看电视呢。”
  
  魏华说:"那你出来陪我一起聊聊?我一个人好烦闷的。”
  
  刘明亮说:"要不你来我家吧,叫爱兰弄几个小菜,边喝边聊,总比外面舒服点吧。”
  
  魏华也不推辞,出门打了个摩的,到了刘明亮家。爱兰还是那么的贤淑,温和细语地表示了欢迎,泡上一杯清茶后,去了厨房。
  
  刘明亮没了欠款收不回的顾虑后,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笑颜,他笑咪咪地问:"魏华,怎么了?一个人觉得冷清啊。”
  
  魏华跟刘明亮自从明月茶庄交心后,也觉得他是个可以交结的朋友,对他也就没什么保留,苦笑着说:"刘局,我是心里烦闷得很,黄县也没几个谈得来的,只好奔你这里了,你看我就这样手空脚空的来了。刘局不会嫌我吧?”
  
  刘明亮哈哈大笑道:"你手空脚空的来我还高兴些,如果你满手满脚的来,我还不敢开门,你魏华来让我跟你办事,肯定不是小事!”
  
  魏华喝了口茶,摇了摇头说:"哟,当官的还怕送礼的?稀奇呀。这茶不错呀。”
  
  刘明亮说:"正宗黄县清茶,价不贵实惠,黄县人基本都喝这茶叶。李县长尤其爱喝。还说这是老百姓专用茶叶呢!”
  
  魏华眉头一皱,心想真是有鬼吧,越不想提谁就越是有人提,他说:"刘局真是重情义之人啊,知遇之情让你格外敬佩李县长吧?”
  
  刘明亮郑重地点点头说:"是的,我真的敬佩李县长,不仅仅是知遇之恩,更多的是他的人格魅力让我不得不钦佩,他真的是难见的好人,好党员,好领导!今天的黄县新闻看了吗?只有他才会真正为农民办事。说句怪话,胡力兵的事居然两年了,我还从没听说过,实在是某些人瞒得紧呢!可惜遇上了事事较真的李县长,我看会有些官僚要倒霉了。”
  
  魏华故意叹了口气说:"事情真的还让人气愤!我也看了,看后我在想,如果真的出现了计生办的干部私卖生育指标,出了超生、计划外生育这样严重违反国家政策的事件,真要是捅到了上头,只怕板子会打到吴书记身上哟,你说会不会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呢?”
  
  刘明亮搔了搔脑壳,想了想,焦急地说:"啊也,我还没想到这层上来。如果真让你说中了,那可真要牵连吴书记的呢!哎呀,让那个杨记者嗅到了气味,只怕会搞到省里去就糟了。”
  
  魏华笑了笑说:"你真是杞人忧天啊,你急什么急?”
  
  刘明亮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魏华,说:"我当然急啊,本来李县长就是吴书记一手推荐的,而且张云生也看李县长不顺,如果把吴书记也得罪了,那李县长还能在黄县站得住脚吗?莫说还只是个代县长,就是县长也会被他们轰出黄县啊!”
  
  魏华看着焦急地刘明亮,只是神秘莫测般地微笑,俨然一副你刘明亮大惊小怪的神态。
  
  刘明亮是真的急了,连声说:"魏华,我们得跟李县长把情况分析清楚啊,也许他是被胡家悲惨的遭遇震惊了,忘记了深层次地思考,我们不能看着他得罪吴书记啊!我来跟他打电话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也说说啊。”说完心急火燎地拨李学之的手机号码。
  
  魏华见他真急了,连忙夺过他是话筒搁在电话机上,说:"我已经跟他把这层厉害关系说了,可他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决定了事情,我看别人很难让他放弃,而且这本来也是值得一个正直的党员干部冒风险的大好事!”
  
  刘明亮慌乱地说:"不管怎么样,我还得尽尽我的努力,我可不想看着有一个好人就这样完了。”伸手要抢话筒,魏华把电话机拿到一旁就是不让。
  
  这时爱兰出来了,准备叫两人到小餐厅里喝酒吃菜,见刘明亮火烧屁股般着急,也慌了,平时明亮从不惊慌失措,难道出了什么大事?颤声问:"明亮,是不是单位出了大事呀?你可别吓唬我呀!”
  
  刘明亮烦乱地说:"去去去,你别管我的事情,到里屋睡觉去。”
  
  爱兰嘴巴一瘪,泪珠儿就下来了,哽咽着说:"明亮,如果出了什么事,可千万得想着咱娘儿俩呀!我们可不能没了你呀!”感情爱兰以为他家明亮出了什么经济之类的问题,急得说出了这样的话,弄得魏华刘明亮两人是哭笑不得。
  
  刘明亮一脸解释不清地神情,说:"哎呀,你想到那里去了嘛,我哪里有什么事情嘛。去睡觉去,莫惹魏华笑话你。”
  
  爱兰还是不相信,直拿眼睛看魏华,魏华只好忍着笑,严肃地说:"嫂子你放心,刘局没事,他是着急李县长的事。可又不方便跟你说。就听刘局的,休息去吧。”
  
  爱兰将信将疑地擦了擦脸,说:"餐厅里准备好了,你们去吃点吧,我就休息去了。”
  
  等爱兰进里屋后,两人不由对视了片刻,发出了憋了许久的笑声,一时刘明亮也没了开始的焦急,他跟魏华进了餐厅,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一瓶白酒,刘明亮请魏华坐下,把酒杯倒满了,两人碰了一杯。
  
  经过爱兰这么一闹,魏华倒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吃着可口的菜肴说:"刘局,你也被太着急了,也许李县长这样做是已经考虑好了的,毕竟为民做主是他当官的原则嘛。”
  
  刘明亮还是忧心重重,抿着酒说:"可再怎么着也得顾全大多数嘛,虽然这次他硬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还了胡家一个公道,可他以后怎么工作嘛。我现在有一想起张云生、易力宏阴森地笑脸就不寒而栗,他们太狡诈了,势力也太大了。”
  
  魏华有心套他的话,故意说:"那也许李县长在市里省里也有支持他的首长呢?”
  
  刘明亮一脸的不相信,摇头说:"不可能有的,如果真有就凭省市的关系,他不早就调到好的县市去了,还会在这个经济等方面排名最差的县?反之我认识他也这么多年了,从没在他嘴里听说过什么,除非他故意隐瞒。”
  
  魏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失望:原来李学之竟然这样深藏不露,连他最信任的人也从不露点口风!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愿意跟朋友分享的吗?既然这样,那他说的话又有多少能让人相信呢?魏华很郁闷地喝了一满杯,转念又一想:可从他为了老百姓的疾苦不怕风险,甘愿得罪有提携之情的吴书记来处理胡家之事,说明他最终还是把人民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在中国这个最讲究人情的国家做出如此绝情之事,他绝对不是做给谁看的,而是在做一个党员一个干部应该做的事情,摒弃了任何的私人情感。魏华一想到私人情感,不觉奇异地想到:这人是不是有点冷血呢?自己的大哥到了他的地盘,不说摆酒接风,连个面都不照,如果自己的弟弟这样对我,鬼才去找这样的弟弟呢!想着想着,脸上幻化出怪异地表情。
  
  让对面的刘明亮看了大为恐惧:魏华这人也算是异类了,一张英俊的脸上竟然可以变幻出那样多而奇特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幸好这人是朋友,如果是敌人,说不定被他整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不觉一阵寒意袭体,连喝了两杯酒仍然压不住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魏华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对刘明亮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保证你听了做梦都会笑。”
  
  刘明亮还在琢磨他的脸神,忽听他没头没尾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楞了楞神说:"嗨,我这样的还有什么好消息,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魏华也不再卖关子,说:"杨宏公司亏本的事情是谣言,那小子根本是跟张云生一伙做戏给你看的!”
  
  刘明亮惊呼一声:"什么!!!”,身体前倾,胸口抵在了桌子上,一双眼睛睁地溜圆,以致魏华可以从他急剧收缩的瞳孔里可以看见自己的身影,因为诧异而张大的嘴里,还可以看见有片辣椒粘在他左下边的臼齿上。
  
  魏华皱了皱眉,把身子往后仰了仰,说:"我已经全部清楚了,这是张云生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无非就是用来使你就范,而我也是被他们蒙骗之人,可笑我还热心地为他们出主意,谁知道他们早就有了计划和部署。看来这张云生想当黄县的土皇帝呀!”
  
  刘明亮终于知道悬在头上的利剑原来不过是一场骗局,他大大地松了口气,乐呵呵地举杯说:"魏老弟,当初是你拉了兄弟一把,使我不至于成为张云生一伙,如今你给我的好消息,让我最终放下了心啊!我敬你一杯,哥哥打心里感激你啊!”
  
  看着刘明亮哥呀弟呀直乐和,魏华知道这刘局也仅仅是一个明哲保身的官僚而已,相比李学之就是天壤之别了,一想到竟然为了李学之有后台而耿耿于怀,不觉哑然失笑,心中的阴云也随这一笑而过了。他举杯无不嘲讽地说:"没了后顾之忧,我祝刘局一帆风顺,步步高生!”
  
  刘明亮却兴高采烈地说:"咱哥俩共同进步,干杯!”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市里的会议召开了一天,很多县市(县级市)的官们借此机会联络感情,开会时晕晕愈睡,散会后有如游龙出海,大显神威,最豪华的紫东来更是宾朋满坐,孰不知市里举行的是反腐倡廉的动员大会。因为各县市的县市委书记和县市长第二天继续有个会议,所以李学之得以回家看看。
  晚餐是在回龙宾馆(前市委招待所)举行,有省委派驻南林市的工作组,有市委顾书记、市长曾红庆携同市委常委做陪,大小八套班子(南林市下辖五县市两个区)近二百号人挤满餐厅,因为有平时难得聚齐的市委领导助兴,这顿晚餐可也算得上空前盛况了,领导们不停地敬酒,属下们不停地回敬,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原因是省委来的工作组要听取市委常委们的工作汇报。领导们一撤,人们开始呼朋唤友,一会儿做了鸟散。
  
  吴新宇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太晚休息,便驱车回了黄县驻南林市的办事处小曹那里,李学之径直回了家。人武部长张成庚一车去了市人武部找战友聊天。
  
  张云生等人则一车直奔了紫东来,潇洒人生去了。
  
  李学之回到家,老父老母在儿媳、孙女的陪伴下看电视,一家老少三代其乐融融。何丽很是兴奋,毕竟小别胜新婚嘛。菁菁更是牛皮糖一样粘在爸爸身上。老人更是开心,一家人也算是团园了,可一见儿子满脸倦容,也不禁暗暗心疼。
  
  李学之对老父老母满是歉意,平日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道,连老人回家都没时间接,说:"爸妈,大丽安排你们的卧室还满意吧?我这做儿子的还真是没尽到孝心呢。”
  
  老人们开心地说:"大丽安排得很好呢,你就不要担心我们了,好好在下面工作!”李学之连连点头答应。
  
  菁菁在旁边拍手笑道:"哈哈,爸爸也有人唠叨喽!看你还唠不唠叨我。”
  
  李父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不见了,严肃地说:"学之呀,你现在也算是一县之长了,可不要忘本啊。我从小就教育你要踏踏实实做事,诚诚恳恳做人,你还记得吧。可为什么接我们到家里来还派什么奔驰车呢?太招摇太浪费了吧?那么高级的小车居然开进了尽是下岗工人的家属区,你知道人家是怎么评价的吗?你知道影响有多坏吗?要多点付出,少要求回报啊!我们不要求锦衣美食,只要心里塌实就行了!如今电视里有太多是贪官污吏了,让老百姓寒心呀。我宁愿你当下岗工人,也不愿意你成为人民最痛恨的贪官污吏呀!”老人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吓得菁菁连忙坐在妈妈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李学之诧异地看着何丽,何丽点了点头说:"魏华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他哥哥的奔驰开去接爸妈。”
  
  李学之不知道怎么说魏华就好,明明叫他帮忙租车,他却偏偏搞台奔驰,让老爷子大发脾气,只好认错道:"我不知道魏华会派奔驰去接你们,我原是想请他租车的,爸妈,请你们放心,儿子虽然不是圣人,可我把你们的教育牢牢记在心里的,我再苦再穷也绝对不会收一分钱不义之财,儿子经得起考验的。”
  
  李母望了儿子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进屋拿了红包出来,狠狠地搁在茶几上,颤声说:"学之呀,你叫妈妈怎么相信你呀?一袋水果里居然就有这么大个红包,估计你们都不知道吧?水果都快烂了还扔在小橱柜里!我不知道你还收了多少这样的红包,我只求你快交出来,我们李家不愿意有这样的脏钱!”
  
  李学之惊呆了,他再次望向了何丽,何丽急忙分辨说:"我记得,这袋水果就是我从省高院回来后发现放在电视机旁的,因为我很忙就没来得及整理,直接放进了小橱柜,我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李学之恍然大悟:原来是小曹送来的,怪不得出门是还强调水果很好!里面别有蹊跷啊!
  
  李学之把红包揣进兜里,郑重地说:"爸妈,我用人格跟你们二老保证:你们的儿子从来没收过人家一分钱脏钱,这只是个意外,我不知道经常上我家的小曹会玩这样的把戏!我会退还的。请你们相信自己的儿子!”
  
  何丽也连忙保证说:"爸妈,这真的是意外,如果我不是工作太忙,早就会发现问题,就会让学之即使处理的,学之真的是清白。他在黄县工作四年了,他的收入我最清楚了,除了他的生活费、零用钱外,其他的都交到了我手里,而且我也经常去黄县了解学之的情况,他是所以县委领导里群众口碑最好的干部,你们的儿子真的是一名好干部呢!”
  
  李父这才缓和了脸,说:"我不要你当多么大的官,我只要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想当年毛主席在世时,那时虽然穷点苦点,可不知道咋的就是活得开心,学之呀,记住,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李学着重重点了点头!
  
  晚上上床很久了李学之还不能平静,他搂着娇美的妻子,喃喃地说:"为什么有的人总爱投机取巧呢?难道全心工作,尽职尽责会比腆起脸皮送钱财差吗?”
  
  何丽深有感触地说:"急功近利本就是人性的弱点,偏偏就有贪财的官,所以才造成了如此风气。孰不知他花了一万元买了官,肯定就会在利用职务便利去捞两万甚至更多,捞了更多的钱就会去买更大的官!如此恶性循环,简直就是中国人民的灾难啊!”
  
  李学之点了点头,坚定地说:"是的,只有完善了法制,才会有真正的廉正,只凭个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啊,什么叫杯水薪车,什么叫螳臂挡车?就是用一人之力去扭转整个社会的弊端。可我愿意做这螳臂挡车的傻瓜。”
  
  何丽回身扑在李学之身上,轻轻咬着他的嘴唇,呢喃着:"你真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可我就是爱你这唯一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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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李学之与吴新宇继续开会,而与会者全是一县市的党政主官,顾书记在会上却没了昨天的激昂,他深沉地说:"今天把各县市区的一二把手留下来开这么个会,主要目的就是要你们明白,廉正建设要抓,反腐反贪要搞,可班子的团结也很重要,可以说你们的团结就可以体现一个地方的稳定与发展。要知道所有的路线方针政策都是通过你们的执行而推广的,你们的意向就代表着路线方针政策的执行方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正是对你们的总结和概括吗?所以我强调班子的团结。我们是生活在现实中的,不是真空,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与分歧,怎么缓解矛盾,如何解决分歧,就是靠团结,团结就是力量嘛。我对下面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不可避免地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团结,不但一二把手要团结,而且整个班子都要团结,要以大局为重,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切不可义气用事,凡事都要先多问几个为什么,问完为什么后要设想有几种后果,这样才能那问题真正解决好,不留隐患。我们南林市还是经济发展比较滞后的地区,要飞速发展经济,首要的是安定团结的大环境,其次才是经济建设,我需要的是各县市的社会局面要稳定,各级班子的紧密团结......”(节选笔者参加某次市政会议时某位主官的讲话原文)
  
  李学之边记录顾书记的发言,边就发言进行思考,他想来想去也没明白顾书记口口声声强调的团结究竟是怎么样子的团结,居然解决问题的手段就是团结?!他有点茫然,看了看身边的吴书记,却不曾想吴书记手捏钢笔,在练字,一个字写了楷书写隶书,写了草书写行书......看来不仅仅是自己听不明白,而且很多人也是索然无味,至少吴书是觉得索然无味的,要不然怎么会练字呢?
  
  顾书记不愧是文人出身,洋洋万言不用稿子,即兴演讲发挥得淋漓尽致,不时还伸出右手虚空指点着一切,但始终脸上保持着深沉。李学之冷眼观望坐在次席的曾市长,倒是觉得他听得很认真,微皱的眉头似乎告诉人们他还在思考着什么,不时拿眼睛睃巡与会人员,偶尔在听到顾书记讲话里的某些用词时眼睛也会迸发出一丝精光。
  
  李学之觉得这样的会议真的很无聊,精神是再也集中不了了,他慢慢低下头,也开始装模做样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却忽然想到前晚跟魏华的对话,如果真的查出了计划生育的问题,是不是会让吴书记挨板子呢?难道吴书记没有事前考虑到这些问题吗?还是......李学之不禁再次转脸望向吴新宇,他依旧在把一个字写成几种笔体,从他专注的表情上看,好象世间再没比写字值得他关心的事情了。
  
  会议结束时已经到午饭时间,当然又是市委市政府招待,地点也仍旧在了回龙宾馆(前市委招待所),不过顾书记、曾市长就没列席了,只有市委市政府的两位副秘书长代主陪客。
  
  吴新宇饭后就要回黄县,李学之知道吴书记习惯在饭后稍微午休一下,就建议去小曹那里,其实李学之也想去见小曹,把红包退还。
  
  小曹见两位领导一齐光临办事处,高兴异常,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吴新宇喝了几口茶就上里屋床上躺着睡觉了,李学之却在客厅跟小曹闲聊。
  
  电视里播放着综艺节目,主持人在买力地展示口才和学识,影视红星们则是被主持人奚落嘲讽的对象,而演播现场的观众却是无奈地配合着搞活气氛。
  
  这时节目主持人出了一道题板让一位唱歌走红的明星回答,上面的问题是:我国著名的航海家郑和有没有后代?如果有后代,那下面三个答案哪个是正确的?A:郑成功B:郑少秋C:郑则士
  
  李学之一看这样龌龊的题目居然叫一位小姐回答,不禁大笑起来,一口茶差点全喷在旁边的小曹身上,小曹也哈哈大笑起来,说:"如果不是节目策划是白痴,那么就是主持人白痴,这样的题也来让人家回答,还煞介有事的出了三个答案!哈哈”
  
  节目现场的观众也开始哄笑起来,倒是那个女红星柳眉微皱,用心思考起来,在主持人再三催促下,很茫然地回答道:"应该有吧?我选A,郑成功。”估计所以的人都在疯笑,那主持人却一本正经地问:"那你为什么选郑成功呢?而不选其他人?”那女红星谨慎地回答道:"我记得好象郑和是古代的人吧,而郑少秋与郑则士都是港台明星,所以我选了郑成功!”主持人追问道:"你确定吗?”那女红星看了看四周,人们都处于极度的兴奋状态了,没人给她任何提示,她只得点了点头,说:"确定!”那主持人也不宣布答案,只是强忍着笑再问道:"请问X小姐,您知道宦官是什么意思吗?”那女红星摇了摇头,主持人干脆说白了:"那太监你总知道吧!”那女红星笑了起来,有点扭捏地说:"这我当然知道啦,就是宫里伺候皇帝的嘛。”主持人又问:"你说太监能生孩子吗?”那女红星扑哧一笑说:"你傻呀,当然是不能生孩子的咯。”那主持人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说:"你不知道郑和也是太监吗?那你怎么说他的后代是郑成功呢?”台上台下一片疯笑,而那说别人傻的女红星也只好尴尬地跟着众人笑了起来......
  
  小曹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那傻拉八肌的女人只怕连初中都没正儿八经读完吧?”可李学之笑不出来了,他喃喃地说:"这就是素质问题,有的人真的是穷得只剩点钱了,连基本的知识都忘了。”
  
  小曹说:"也别怪人家不读书,也许是穷得没钱读书了吧?现在农村好多孩子连义务教育都上不起呢。要怪只怪咱们国家人太多了哟。”
  
  李学之神情黯然地把红包拿出来,轻轻递到小曹手上说:"那就把这钱支援几个孩子读书,不更好么?”
  
  小曹立即神色大变,尴尬地把红包往口袋里一塞,支吾着说:"呵呵,那是好,那是好。”
  
  李学之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换了个电视频道,专心看起时事新闻来。小曹感觉不对味,也就轻手轻脚进了另一间屋子,留下了李学之一个人在客厅。
  
  回到黄县的几天,李学之都身处文山会海之中,省里市里的红头文件更是一堆又一堆。按市委市政府的决定,黄县要在全县展开轰轰烈烈地反腐倡廉活动,先是县委县政府召开了县委常委扩大会议,接着召开全县副科级(含副科级)以上干部大会,又召开了各乡镇、县直机关、县行政事业单位主要领导会议,然后各乡镇、县直机关、县行政事业单位各自开会学习贯彻文件精神,开展自查自找,积极配合这次全省统一的反腐倡廉运动。县委常委们各自按自己分管的点线到各行政事业单位各乡镇督促检查,表面上看是轰轰烈烈,其实人们都知道开会不过是走过场而已,也许过了这几天一切又会恢复原样了。
  
  李学之忙得前胸不沾后脚,大会作报告小会作报告让他的嘴巴都讲出了燎泡,自己作完了报告又跑去下面的乡镇去听汇报,听了大汇报又听小汇报,汽车轮胎都磨平了一圈,检查了许多单位部门,听了太多千篇一律的话,可他看不到一点实际效果,人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只是各单位又增加了一笔笔开支:会务费、接待县委政府检查的应酬费等等。
  
  其实李学之最挂念地就是胡家情况,联合行动组的人员几天了也没个确实消息,那对夫妻也还在找寻当中,倒是记者杨灵欣在县人民医院取得了不小的收获,获得了王满秀进院的原病历,据杨灵欣电话里透露:引起王满秀伤口大面积感染的原因在乡医院进行输卵管结扎手术时操作不当造成的。只有这样的消息才让李学之稍感欣慰,只有找到了最强有力的证据才能真正让胡家获得公正的赔偿!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黄县电视台的《社会记录》节目在全县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第二天,做跟踪报道的杨灵欣带着摄像找到了县人民医院外科主任医师孟千里,孟医生就是为王满秀做手术的医生。已经快到退休年龄的孟医生对着镜头道出了他医治王满秀的实际情况。
  老医生略微思考了片刻,语气充满了愤怒地说:"这是去年五月下旬的事了,那天正好是我坐班,大概下午两点多,内科忽然转来一个病危了的女病人,当时送病人过来的是内科的马医生,看了病人王满秀的入院病历,是因为高烧39度5不退,病人已经出现休克抽搐症状。通过内科进行的各项化验来看,是因为病人感染了大量病菌引起的高烧,而感染的伤口居然是一星期前的输卵管结扎手术的伤口。当时病人转到外科来时已经是不省人事,但通过我对病人伤口的探视,就知道事情严重得很,要知道女性小腹处的输卵管结扎手术可以说是很小的一个手术了,虽然伤口很深,直达了腹腔深处,可只要按照手术步骤进行了常规消毒,几乎是不可能发生感染的。当时病人已经有了生命危险,我紧急进行了腹腔手术。当我打开病人的腹腔,我被惊呆了,我从医四十多年没见过这么感染严重的情况,我就不一一描述了,因为病历上都清楚地记载了病人王满秀当时的身体情况。”
  
  孟医生说着就从他办公桌小柜的最底下抽出了一份病历,交给了杨灵欣。杨灵欣问:"那么您可不可以判断病人王满秀伤口感染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不是因为病人王满秀自己造成的呢?”
  
  孟医生摇了摇头,肯定地说:"绝对不是因为病人个人的原因造成如此大面积的感染。当时我查看病人的外部伤口时,刀口很整齐,缝合也很好,除了微微一点发红外,一切正常。这就说明感染发自腹腔内部,反倒是容易发炎的刀口却根本就没病变。”
  
  杨灵欣追问道:"那为什么清合乡医院却死死认定是王满秀自己不注意个人卫生造成的呢?我在采访清合乡医院的院长时他口气十分强硬,而且主动要求我们到县人民医院查找王满秀的病历来澄清事实。我不明白那院长是什么意思了。”
  
  孟医生把病历啪地摔在办公桌上,气愤地说:"他当然敢理直气壮叫你们来县人民医院查实验证了,只怕他们到现在还以为王满秀的病历被销毁了吧!”
  
  杨灵欣问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内幕吗?”
  
  孟医生叹了口气说:"就是王满秀住院十来天后,我院一位副院长来找我调阅王满秀的病历,说是病人家属在清合乡医院闹事,要求乡医院赔偿他们的医药费,是我把真实的原因告诉病人家属的,而我也有义务让病人和她的家属知道真相。当时我院的那位副院长来找我要病历说是让清合乡的院长来查清楚真正原因。当时我就明白要病历的目的,便推搪要再进行整理,叫副院长过段时间来取,乘这机会我重新做了本病历交给了我院的副院长,而原始的病历则被我收藏起来。果然病历拿去后就没再拿回来,我找了几次副院长他都说是被清合乡的人带回去研究去了,事后我没再问及此事,而病历至今也没还回来。我真的很同情王满秀,她本不应该遭受这么多苦难的。由于病人病情过于严重,虽然挽回了性命,可也跟废人没区别了,如果好生调养还能多活十年八年的了。这明显是起医疗事故,清合乡医院要负全部责任的!”
  
  电视台把对县人民医院孟医生的采访播出来后,更是激起了全县人民对王满秀的关注。杨灵欣是个人精,知道有关单位部门会开始行动,跟踪报道一播出,当晚就和摄像师、灯光师住在了胡家,好随时采访拍摄。
  
  果然不出所料,最先找到胡家的是清合医院的院长副院长等人,提着大包小包来看望王满秀,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在电视台的摄象机面前,他们被胡力兵赶出了家门,胡力兵怒吼着:"当初找你们要救命钱你们把我轰出了医院,今天报应来了,我也把你们轰出去!我要去法院告你们医院,要你们赔偿我老婆的损失!”
  
  第二天一早,从来是心不和面不和的乡党委书记姚平畅乡长顾全这次终于成了统一战线,他们也感觉到任杨灵欣这么报道下去,他们当书记乡长的面子也不好看,当然更怕上级领导追究他们的责任罢了。两人带着乡妇女主任、民政所所长、果树村支书找到了胡家,在摄象机镜头前满脸同情地慰问王满秀,那妇女主任更是好象是自己的姐妹受了难一样,居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将起来,说:"傻妹子呀,你遭了这么大的罪,怎么不到妇联来反映嘛,妇联的我们女人的娘家啊!早知道你的事情,我们就早做出理呀。我受苦受难的傻妹子哟!”
  
  姚书记把包了五百元钱的红包硬塞到王满秀手里,沉重地说:"虽然我才到清合乡主持工作不到三个月,但却没想到还有农民在遭受这么大的委屈,是我的工作失误,我对不起王满秀同志,这件事我们清合乡党委政府一定会秉公处理违纪的计生干部,并要求乡医院尽快赔偿你们。”
  
  顾乡长也是急忙表态,百般安慰胡家人,并要求村里减免胡家的税费,由村里代交。民政所长立即把胡家定为特困户,给予最大额的救济补助。
  
  村支书腆着脸说:"力兵兄弟呀,村里也没什么表示的,你们家欠了两年的提留上缴就全免了,由村里支付,你看满意不?”
  
  胡家父母那见过这样的阵仗哟,送的送钱,补的补助,一张张笑脸是那么的透着真诚与恳切,感动得只会对着镜头喊:"感谢人民政府,感谢共产党!”要不是顾全眼疾手快拉住了老人,就差点跪在他们面前了。
  
  只有胡力兵木起脸,什么举动也没有,一双浑浊的眸子斜望着屋外菜架上金黄的南瓜,喃喃地说:"你们早做什么去了?我三天两头地到处跑到处找就怎么没人理我呢?”
  
  姚、顾二人把杨灵欣拉到一边,把一个大红包塞倒她小包里,悄声说:"杨记者,辛苦你们电视台的几位同志了,你看胡家条件这么差,不如去乡政府吧?这几天县里开大会,实在没时间陪你们,我们都交代好办公室的杨主任了,你们只管去,有要求随便提。”
  
  杨灵欣笑着说:"哟,书记乡长太客气了吧?不知道这么优待我们,到底什么呢?你叫我们随便提要求,那你们的要求又是什么呢?”
  
  姚平畅笑着说:"还是杨记者说话痛快,我们只想你们莫把事情搞大了,如果真的弄到市里省里,我怕我和顾乡长担待不起啊,请就此打住好不好?体谅一下我们基层干部好不好嘛。”
  
  杨灵欣笑了笑说:"既然姚书记顾乡长亲自来找我,那我怎么也要给面子嘛,何况还有这么大的红包呢!”
  
  顾全无奈地说:"你们辛苦了,一点误餐费是应该的嘛。我等下通知杨主任安排你们的生活,随便在清合玩多久都可以,再有另外两人的红包也交给你处理好了。”
  
  杨灵欣暗暗恨得牙齿痒痒的:平时什么也不管,一到了问题要暴光就慌了手脚,哼,我是红包照拿专题照做,反正胡家需要钱,就当是你们的补偿好了!可脸上依旧笑嘻嘻地说:"那你们就去开会吧,我们一会就去乡政府找杨主任去。”
  
  等姚、顾等人一走,杨灵欣就把那足足一千元的红包塞给了王满秀,胡力兵对着杨灵欣说出了真心的感谢话:"杨记者,我谢谢您,我们全家都感激您。为了满秀的事跑上跑下,只有李县长跟您才是真心关心我们农民的,不像他们,假心假意!”
  
  杨灵欣有点不好意思,她说:"胡力兵啊,我其实也不算是真心关心你们的,我之所以这样热心,主要是想做一期能真正反映社会现状的节目,当然你们的遭遇让我很吃惊,也很愤恨,我要把这些全部报道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你们的苦难!”
  
  不久又来了两批领导,有县计生委的一个副主任带着几个人,还有县卫生局的人,他们都在镜头前发表了激昂地讲话,严厉谴责造成胡家事件的人和部门,从他们的神态来看,他们就好象是施舍者,想用廉价的话语换取农民诚挚的情感,可惜胡力兵并不领他们的情,连句客气话也没说,只是抚摩着妻子枯瘦苍白的脸泪水涟涟。
  
  杨灵欣望着那一张张戏剧话的脸,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真正关心农民疾苦的李县长做了那么多连个面都没上镜头,而那些无耻的官僚门却忘记了曾经无视弱势群体奔走呼号,争先恐后地想到电视上一展风彩,来树立高大的形象,真是无耻以极!杨灵欣默默地望着县城方向,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时候李县长应该在主席台上作报告吧?他的报告应该和其他人领导的不一样,一定包含着他读事业的一片苦心吧。不觉又想到上次在县长办公室时李学之那一双清澈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颗心不禁又砰砰跳开了。
  
  然而随后来了一批又一批看望王满秀的人群,挤满了胡家瓦屋。
  
  先来的是县妇联的刘副主席和胡主任,她们是从电视上知道了王满秀的遭遇,看着王满秀,她们都掬撒了同情地泪水,得知胡力兵不知道妇联是专门捍卫妇女权益的机构时,她们一边责怪胡力兵不懂法,一边给他们讲解相关法律法规,胡力兵没想到妇女还会受到这么多法律法规的保护。刘副主席说:"鉴于王满秀的身体状况和家庭经济情况,我要发动全县的好心人为她募捐,她需要更好的医治,我们不能让一名为了支持计划生育国策的好姐妹悲哀地逝去,我们要挽救她年轻的生命。她还要养育自己的孩子!”她轻轻抚摩着王满秀的脸,说:"满秀妹子,你要坚强地生活下去知道吗?你看看,你的丈夫多么的爱你,你的孩子多么需要你的养育,还有你的父母兄弟,谁也不想失去你知道吗?你要健康地活着,你要亲眼看着让你身受病痛折磨的人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听了这样真挚的话,王满秀流出了感激地泪水。
  
  接着来了一位县妇幼保健站的女医生,她一早就搭客车从县城出发到了清合乡,又问了很多人才步行了十多里路才找到胡家的。她背着自己的出诊药箱,进了屋连口水都不喝就拿出器械给王满秀看病,她忧心忡忡地说:"很虚弱啊,似乎还有其他病症,需要住院治疗啊。我这里带了点药,应该用得上。”说着她拿出一大包药剂,还在药剂包装上仔细地标出一天的服用剂量和次数,还再三强调这些药是她从药房买的,绝对没有拿集体的东西来做人情,胡力兵感激得只晓得流泪。
  
  陆续又来了些好心人,他们虽然只带了不多的钱和物,但他们的爱心足以让饱受世间炎凉的胡力兵痛哭流涕了。
  
  下午三点多,屋外来了辆救护车,下来一群医护人员和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杨灵欣一眼就认出来他是黄县个体运输业的大老板曹文先,看来这个曹老板是要做善事了。果然,曹文先开门见山地说:"胡力兵呀,我来的目的一是让你老婆王满秀去医院治病,全部费用我付;二是想请你到我的运输车队做事。你们受了太多的苦,我这人最是同情弱小了,也气愤那些害人精!医生来了,救护车也在外面,我是个直率人,不喜欢婆婆妈妈的,赶快治病救人要紧。医生,赶快把病人抬上车。”胡力兵被这一连串事给惊蒙了,只晓得傻呆呆地站着,杨灵欣喊道:"胡力兵,别傻站着了,快谢谢曹老板呀!”胡力兵这才惊醒,他血红着眼睛走到曹文先面前,咕咚一声就跪下了,曹文先勃然变色,一把拉起胡力兵,严厉地说:"胡力兵,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跪,虽然你现在运道不好,可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拼搏。如果你没了斗志,就永远是弱者了!”胡力兵连连点头,孩子般地哭着。
  
  一旁的杨灵欣也哭了,今天她看见了太多的爱心了,虽然是一些普通的人说着普通的话,可远比那些道貌岸然地家伙说的夸夸其谈要震撼人心得多,而真正的人间真情,也只有在普通人身上看到,一个人如果粘上了某些东西,他就不再是有人情的人了,而是无情的兽了。她兴奋地抹着眼泪,心里有很种充足的感觉,这感觉是那么的美好,又那么令人窒息。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黄县电视台连续三天有关王满秀的报道,广大人民群众给予了物质和精神上双方面的支持,杨灵欣把三期报道进行精心地处理,合为一个专辑,送去了省电视台。
  在王满秀的病房里,不断有好心人前去看望和慰问,他们带着诚挚地微笑,拿着芬芳的鲜花,一次又一次让胡、王夫妇感激地流下了热泪,胡力兵接受了人们的问候和鲜花,但对于捐赠的钱物,他拒绝了,这个厚道的农民流着泪说:"曹老板已经给满秀出了全部的医疗费用,而且我们夫妇俩的生活也由曹老板安排地很好了,每餐都是多少年来我家从没吃过的好菜好饭,我们夫妻已经很满足了,真的!你们能来看望满秀,我和满秀打心底感激,有你们一片真情已经足够了,钱物我们不能再受接受了。等满秀能自理以后,我就要去赚钱了,我还年轻,我不能靠你们好心的捐救生活,我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养活父母和孩子。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好心,谢谢了!”
  
  县公平律师事物所的江源律师也带着鲜花到医院看望王满秀,当江律师从电视得知王满秀的遭遇后,很是痛心,他一方面深恨计生干部地严重失职和乡医院违反职业道德草菅人命,另一方面也痛心农民不知法不懂法,象王满秀这样的事件,完全可以申请国家侵权赔偿,也可以直接把乡医院告上法院,要求赔偿。他去看望王满秀主要是想成为他们的代理律师,用法律武器捍卫他们的合法权益。
  
  江律师对胡力兵说:"你们的遭遇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如果情况完全属实,那么你们可以要求县计生委进行行政赔偿,而乡医院你们可以用医疗事故来起诉,要求赔偿!”
  
  胡力兵不相信似地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还可以找乡县的计生干部要求赔偿,在他心里干部们的权力可大着呢,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强迫妻子进行人流,可以不顾妻子的生死进行第二次结扎,他摇了摇头说:"找他们赔偿?他们连面都不愿意见我,而且当时的王干部都调到其他地方工作去了,怎么找?只怕找了也没用啊,我一个农民的话谁会听呢?乡医院一口咬定是我老婆自己不讲卫生造成的,而且事情又过了一年多了,他们断不会赔偿我的。”
  
  江律师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不敢去找他们,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当你们的代理律师,先声明,我是完全免费为你们打官司,绝对不收一分钱的费用。”
  
  胡力兵呐呐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农民告机关单位,那里能赢得了哟。”
  
  江律师听了胡力兵的话,心里就象压了块千斤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他猛地站起来,激动地说:"农民告政府的机关单位怎么就不会赢?只要农民占着理,只要是政府机关单位侵害了农民的合法权益,就要告他们!胡力兵呀,现在我们国家的法制建设进行得很快,国家为了保障公民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立了不少法律法规,只可惜法律普及得不够,很多公民习惯了政府怎么要求就怎么做,哪怕是政府机关错了,也不敢去维护自己的权益,如果大家都知法懂法,那么很多不合理不合法是事情就不会发生在你们身上了,而且我们现在政府的官员自己也许就是法盲,或者是马列主义的手电筒,只照亮别人照不到自己,凌驾于法律之上!我帮你们的目的,一是用法律武器来捍卫你们的合法权益,二是让政府里的法盲、或者是有法不依的官们知道现在是法制社会,而不再是人治社会了,谁也不能一手遮天。个人犯了法要打击,那政府机关的干部犯了法也要打击,行政机关及其工作人员违法行使行政职权,侵犯公民的合法权益造成损害的,由国家承担赔偿责任的赔偿。你三番五次地四处上访到底为了什么?”
  
  胡力兵气愤地说:"我就是要找个说法,他们冤枉我们,本来只生了一个,他们死认我们生了两个。我就是要找他们有个说法!”
  
  江源又问:"如果当时计生办的干部承认了错误,你会满意吗?”
  
  胡力兵想了想说:"兴许我会算了,他们太欺负人了嘛!错了就认个错!”
  
  江源心里一阵酸痛,又问道:"那你妻子王满秀遭了这么大的罪,治病花了这么多钱,计生干部认个错就可以了吗?”
  
  胡力兵迟疑着说:"动手术是乡医院的医生,只要乡医院赔了我家医药费就行,计生办的干部好象不关他们太多的事吧?”
  
  江源继续开导着:"是医院做的手术,可你想了没有,为什么医院会做手术呢?”
  
  胡力兵似乎有点明白了,说:"是计生办的干部把我媳妇弄去医院的。”
  
  江源笑着说:"这不就对了,主要原因还是在计生办嘛,好比案子里的主谋从犯一样,计生办就是主谋,他们才是真正造成你们苦难的根源啊!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赔偿法》不?”
  
  胡力兵憨笑着摇了摇头。
  
  江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赔偿法》在九四年就颁布了,这部法就是专门针对国家对于行使公权利的侵权行为造成的损害后果承担赔偿责任的活动。 赔偿法的第二条规定:国家机关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违法行使职权侵犯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的合法权益造 成损害的,受害人的依照本法取得国家赔偿的权利。你的妻子王满秀就是被计生办的工作人员违法行使职权,侵犯了她的合法权益而造成了身体伤害。所以应该由计生委赔偿你妻子的损失!”
  
  胡力兵眼里闪烁着激动地光芒,说:"那就是不但计生干部要认错,还要赔偿满秀的损失?”
  
  江源重重地点了点头,说:"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想你需要我的帮助!”
  
  胡力兵猛地握住了江源的手,说:"江律师,谢谢你,我就请你做律师。”
  
  江源也使劲地握着他的手,高兴地说:"你放心,我会跟你找到满意的说法的!”
  
  当然来闻风来看望王满秀的还有某些行政事业单位,那些领导腆着大肚子费力地爬上四楼,气喘嘘嘘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把从单位职工那里收来的募捐款当做施舍来换取上电视露面的机会,希望用蝇头小利换取人们的敬仰。他们习惯在弱势群体面前展示他们的风度翩翩和高高在上,更乐意看着弱势群体里的人们对他们毕恭毕敬地说着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辞。
  
  可当胡力兵用淳朴的话语拒绝了他们的施舍时,平日里那一张张弥勒佛似地笑脸立即胀红得象秋茄子一样,滔滔不绝的口才也不翼而飞,短暂的惊惶过后,他们又象戴上了另一张面具,嘴巴里夸赞胡力兵有骨气,自强不息,而肚子里却暗暗痛骂泥腿子不知道好歹,转而又昂首阔步地走了。
  
  这也许就叫戏剧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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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流传了很久的话,既然能流传很久,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这句话就是"共产党办事只怕认真,认真起来没有办不好的事。”也许还记得建国初期,认真的共产党只用了不到三年是时间清除了全国的毒品,全国的妓女,从此自豪地对世界宣布:中国再也没了性病!
  
  这不,认了真的共产党干部不到三天就找到了胡力兵所说的那对夫妇马强和练珍,连同三个女儿,最小的那个才两岁。
  
  经计生委的干部和公安局的民警问话,那对夫妇做了如下陈述:
  
  马强和练珍原本也是清合乡果树村村民,长年在南林市菜市场贩卖蔬菜,挣了点钱,日子虽然不错,可生了两个都是女儿,怕没了儿子继承香火的马强夫妻一直逃避结扎,九五年八月练珍又怀孕了,怀孕三月后马强夫妇花钱买通了做B超的医生,得知怀的是男孩,这让马强夫妇很是兴奋,可高兴了没多久,负责果树村的计生专干王秉南找上门了,强调计划生育抓得很紧,凡是生育了两胎的妇女必须结扎,马强夫妻好不容易盼来了儿子,怎么肯回去人流结扎呢?见只来了王秉南一人,就想用钱买通关系,哪怕是多罚款也要把孩子生了,王秉南也是财迷心窍,便答应跟他们想办法。时隔三五天,王秉南带来了好消息,答应不强行要他们结扎,而且还答应跟他们办准生证,但要一次付给他两万元现金。急盼生儿子继承香火的马强夫妻无奈只得答应,但要拿了准生证后才给钱,不到几天,王秉南就带了准生证前来取钱,马强一次给了他两万元。最后马强懊恼地说:"谁想那B超医生哄了咱,还是生了个女儿。”
  
  吴新宇、李学之看了问话记录,不禁拍案而起,这明显就是索贿行为,为了区区两万元居然不顾党纪国法、不顾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吴新宇立即指示县公安局经侦科对阎、王二人进行立案取证。
  
  在云雾山庄渡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三天,阎四泽和王秉南见警察出现眼前,居然有种解脱似的轻松,毕竟前途未卜的等待令人难捱。
  
  在审讯室里,阎、王都没再掩饰罪行,一口气全倒了出来。
  
  原来王秉南在得知如果可以让马强夫妻逃避结扎,安全生育就可以得到两万元,这对于每月只拿六、七百元工资的王秉南来说可是一笔大钱了,但要办成着事,光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找到了计生办主任阎四泽,阎四泽原本不是很同意,毕竟计划生育可是基本国策,而且一年比一年抓得严格,真出了问题可是一票否决的(一票否决是相当严厉的处罚,无论哪个单位计生工作出了问题,出现了计划外生育、超生等严重违反政策事故,那么单位一把手就地免职),但禁不住王秉南的巧言利舌地劝说和出谋划策,同意了王秉南的方案。王秉南找到曾经发话只愿意生育一胎的胡家,哄骗说因为马强夫妻出外经商找不到人,如果不按找人数完成结扎的话,那么他和计生办的干部都要受到牵连,请胡妻结扎来完成年度任务。善良的胡家夫妇一来是为了拥护国家的政策。二来也不忍心计生干部受牵连,就答应去结扎了。而原本胡家的第二胎生育指标又被王秉南等人移花接木转给了练珍。事以至此,应该算是一个完美的骗局,而两万元的贿金阎王二人平分了,这样三方面的人都获得了自己满意的结果。但万万没有想到,王满秀的结扎手术居然会失败,当胡家夫妻找到计生办要求补办准生证时,阎、王二人顿时慌了手脚,如果不采取手段势必会败露,为了保住自己,他们利用职权强迫王满秀做了人流,又在人流后给王满秀做了第二次结扎手术。这就是全部经过。最后王秉南哀叹道:"真是做恶就有报应啊!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结扎手术居然会失败?!如果不是手术失败,这件事情也许永远也不会败露的。”

正文 第六十章
  
  H省电视台。
  杨灵欣匆匆跟同事们打着招呼,直奔节目科而去。在进省城的路上她就跟节目科文科长联系好了,要求能把她的《社会记录》专辑尽快通过审核在省卫视播出。文科长知道杨灵欣不会把没有看点的节目送到省台的,就很痛快地答应她的要求。
  
  看了杨灵欣的专辑和文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震惊,文科长更是毫不犹豫地说:"这样的事情是越快播出越好,也是配合省委省政府的廉正行动,今晚的省新闻联播就要报道一下,专辑就等审核后第一时间播出。”
  
  节目科的女编排小贺看了专辑后第一反映就是这是条有价值的新闻题材,连忙给在省都市报做记者的男朋友姜上游打了电话,详细地把情况告诉了他。姜上游立刻惊喜万分,象这样的新闻一定具有惊人的收看率,而且越是反映政府党员干部黑暗腐败的新闻就越是有卖点,越是帮助、声援农民越容易获得好评。急忙开着找朋友借的夏利车就往黄县赶去。
  
  黄县也很不平静,善良的人们都为王满秀地遭遇抱不平,社会各界也用不同的方式来质询有关部门地不作为,更有部分人大代表提交建议书,要求县政府解释:为什么这样的事件能一拖近两年不被处理,受害人家属各部门上访为何不受理?
  
  最患得患失的人是张云生了,敏感地政治触觉让他感到了某种变数,可又似乎抓不很牢。当宣传部段部长来找他询问王满秀之事是不是可以在县电视台播报时,他就开始患得患失了,他很清楚出了这样的事件后面肯定有猫腻,而李学之这样的廉洁干部绝对会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如果真是计划生育出了问题,按照九六年的市委市政府下发的文件,违反计划生育国策的单位一把手都是一票否决的,而且还要继续追查上级单位一把手的相关责任,一直到县委书记。可以说是拔起萝卜带出大片泥呢!如果情节严重的还要从重从严处分!虽然吴新宇明年可以体面地退了,但能早点让他走,自己早日当上县委书记,又何尝不是件美事呢?
  
  可现在正是风头上,如果真是任李学之搞下去,难保不会给某些人壮胆,真要是把自己等人的问题牵扯出来,又要花大气力摆平。如果硬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又觉得不是自己人的事犯不着去强出头。张云生左想右想没个万全之策,只得找来一向心思谨密的易立宏来商量。
  
  张云生也不隐藏,就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跟易立宏说了。
  
  易立宏满脸微笑,眯缝着眼看着面带犹豫的张云生,心里暗暗琢磨:看来老张有点急着想当县委书记了,毕竟一把手的诱惑太大了,现在虽然是自己这帮黄县人牢牢掌握着黄县的大权,可老吴还是很有点影响力的,如果真全力支持李学之搞廉正,还真是心头的大患,真要趁李学之立足未稳就把老吴撵走,确实是招狠棋。到时候就算李学之再硬也有劲无处使了。他斟酌着说:"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咱们就把事情搞大喽,你还得多跑几趟顾书记那里,这事还得顾书记下决心才行,不过顾书记跟老吴私人感情还不错,就怕倒惹得顾书记心疑反而不妙哟。”
  
  张云生点点头,说:"是啊,我也顾虑这一层呢。再说老吴怎么说也是去市人大任副主任,怕是太拉下面子了,将来盯着咱们搞也不是办法,可他如果把李学之扶稳了,只怕将来也是麻烦事,唉,还真没个万全之策了吗?”他恨恨吸着烟,仿佛要把一肚子的怨气全发泄在烟屁股上。
  
  易立宏倒很的体谅张云生的苦衷,说:"老张啊,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嘛,只要是咱们有心算计吴新宇无心,胜算还是蛮大的,其实李学之不足为虑,他一个外来的,凭什么跟咱们玩?只是王端阳那里要做好工作,一定要追究责任,他这个主管计生的副书记只怕也跑不了一板子,还有计生委的全主任也要通好气,免得到时候自己人先生了意见。”
  
  张云生皱着眉头说:"还有简凡、关茂盛不也要做好思想工作啊,他们可是清合乡的原党委书记和乡长啊,他们的处分肯定是跑不了,这可要牵出一大帮子人呢!”
  
  易立宏哈哈笑了起来:"那你就把话挑明了说嘛,到时候你当了县委书记,再给他们点好处,不就结了。再说只要市委顾书记和市纪委胡书记全力支持你,我看没人会不乐意的。现在最关键地就是赶紧把顾书记的脉号准喽。”
  
  张云生感激地看着易立宏说:"老易,还是咱哥俩心连心,说实在的,这么多年你还真帮了我不少。当年我被全撤了时,还只有你没躲着我,跟我喝酒解闷。你是我患难的兄弟呀!我当了县委书记,你就做副书记,咱们还是贴着心干。”
  
  易立宏也动了感情,说:"老哥呀,咱们还说那么多客气话干嘛。你讲义气我也不能不够朋友是吧。要说提拔我,我肯定高兴,可谁来当组织部长呢?要找个信得过的还真难呢。”
  
  张云生把烟头拧进烟灰缸,说:"那咱们就开始行动,我现在就去市里,你就分别做几人的工作,有情况咱们再商量。”
  
  易立宏还是一副笑弥勒,说:"你只管把顾书记那里搞定,余下来的就是小事情了。”一步一晃地出去了。
  
  张云生立即打电话到段玉芬那里,要求宣传部全力支持电视台杨灵欣的采访和报道。便匆匆赶去了市里。
  
  一连几天的大小会议让吴新宇殚精竭虑,而王满秀事件更让他忧虑,没想到真是计生干部收受贿赂引发的超生,虽然是阎、王二人欺上瞒下做的恶,可归根结底,自己是要负领导责任的。做为有三十几年党龄的吴新宇是不怕犯错误,可自己临近离开黄县了,离开辛勤工作了八年的黄县之前,还要背个处分吗?他不由生出了凄凉地感觉。坐在空敞的办公室里,隐隐有种不安,可到底是什么令他心生感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李学之也是一脸疲惫,文山会海着实让他受累了。白天整天整天开会,晚上还要听取各行局单位的工作汇报,还要处理日常事物,看来常务副县长真缺少不得,他虽然是代县长,可干的却是县长和常务副县长是活,也就是说全县大小事物都由他处理了,一个人再怎么精力旺盛也忙不过来,这几天几乎每天就只能睡上四五小时,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支撑他的就是一股子信念了。杨灵欣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要把王满秀的专辑送去省电视台,李学之才记起四天没去看望王满秀了,他也顾不得疲劳,就往县人民医院去,正要上车时忽然想起吴书记也许还没去医院,就想邀吴书记一同看望王满秀。
  
  推开吴书记办公室,只觉得里面烟气呛人,吴新宇手里捏着一蔗烟正吸着。李学之忍不住咳了起来,说:"吴书记,烟抽多了可对身体不好,要保重啊。”
  
  吴新宇笑笑说:"我恨不得戒了才好呢,你也知道我有心脏病的,可老是控制不住,迟早要死在尼古丁手里。随便坐啊。”
  
  李学之坐了下来,说:"我准备去县人民医院看看王满秀,听说咱县的个体运输老板曹文先负责王满秀的全部医疗费用,还给病人住了个单间呢!看来世上好人还是很多的。吴书记,要不要也去看望看望她呀?”
  
  吴新宇看着一脸疲惫可仍然意气风发的李学之,心想:看来这年轻人心里只有老百姓啊,他却不知道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哟,算了,别小心眼了。笑着说:"你呀,第一次县长接待日就查处了一起干部索贿案,还连带查出了超生事件,可谓是功劳不小呀。而且政府雷厉风行地办事作风,会让老百姓重新树立对政府的信心啊,肯定还会反映或揭发更多的问题,这对加强我们党员干部的工作作风、树立勤政为民的观念是大有帮助。”停了停又沉重地说:"王满秀我一定要去看望的,还要跟她道歉,是我治下不严才让她遭了大罪的呀。我是有很大责任的。”
  
  李学之神情黯然地说:"吴书记,虽然把那两个败类绳之以法了,可因为这事会让黄县许多干部受到不同程度地纪律处分,也包括您在内了。我不会认为有对不起谁的地方,哪怕您对我的工作给予了那么大的支持和理解。”
  
  吴新宇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李学之的肩膀,笑着说:"我可没说你做错了,反而我是大力支持你的,走,去医院看望王满秀去。”
  
  王满秀的病房摆满了鲜花,她正躺在花丛中安然地休息,枯瘦的脸颊也似乎有了点血色,微微透出了点红晕。
  
  胡力兵一见李学之出现在病房门口,不禁热泪盈眶,他紧走上前几步,扑通就跪了下去,李学之、魏华两人使劲拉他都不肯起来,抽泣着说:"李县长,您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让我好好给您磕头谢恩吧!”
  
  李学之对胡力兵这一举动又气又怜,压低声音喝道:"胡力兵赶紧起来!你家受的苦遭的罪全是因为乡计生办的干部腐败行为造成的,是有关政府部门的不作为造成的,你不应该感谢谁,而我作为政府官员还要跟你道歉,还要请求你的原谅!快起来!”
  
  吴新宇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深感愧疚:多么淳朴善良的农民啊,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为了很少很少的得到而感激涕流,他们可以很快忘记曾经遭受地苦难,却能把人们给予地帮助永远记在心里。
  
  李学之把身后的长者介绍给胡力兵说:"这位是县委吴书记,你的问题能这么快得到圆满解决,吴书记可是给有关部门下了死命令的。”
  
  胡力兵眼泪婆娑地望着似曾见过又不熟悉的长者,还是诚恳地说:"谢谢吴书记您的关心,谢谢。”
  
  吴新宇握住他的手,说:"我是来看望你妻子王满秀的,也为你们曾经遭受的苦难表示歉意。”
  
  胡力兵还是被长者的话再次感动的哭了,他哽咽着说:"吴书记,不怪您,那里能怪您呢?这么大个县您哪能什么事都管得到呢?如今害得我媳妇遭罪的阎主任都被抓了,我再大的冤屈也算是洗清了,而且我还给县计生委提交了行政赔偿,还把乡医院告上了法院,冤有头,债有主,我胡力兵不是没人情味的人,你们都是好人,坏人能被抓还是你们好人的功劳啊!”
  
  吴新宇被他朴素地语言感动了,他关切地问:"家里的老人孩子还好吧?有什么困难只管说,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的。”
  
  胡力兵请来的客人们都坐下,说:"谢谢您的关心,家中的老人孩子都很好,曹老板专门请了个保姆到我家伺候老人,还说等满秀好点后就叫我去他的运输队工作,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吴新宇凝视着病床上的王满秀,床边一支枯骨嶙峋的手在打点滴,而枯瘦的脸更是让人心酸,他沉重地对李学之说:"学之啊,看来我要负的领导责任不轻啊,为什么一个农民苦苦奔波了近两年楞是没让我们知道呢?看来不仅仅是计生部门有问题,我看其他相关部门也存在很大问题呢!那就是他们的工作失职导致了领导的耳目闭塞,导致我们的党组织跟群众脱离了,民声民意不能如实反映上来!看来有必要整整风严肃纪律了。”
  
  李学之很有感触地说:"您说得很正确,对那些无视人民疾苦的党员干部一定要严肃处理,要再次让党员干部牢固树立为人民服务的观念,而不只是口头说说,要贯彻到实际工作中,贯彻到他们的生活中!要他们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要他们不敢再敷衍塞责,要做到'平庸就是错,无功就是过’!那样政府部门才能真正活起来,政府官员才能真正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到第一位!”
  
  胡力兵在一旁仔细地听着,他从县委书记县长严肃认真的神态上知道:他们的谈话体现着为人民谋福利的决心和信心!农民也许再也不会遭遇到自己曾经遭受过的苦难了,好日子也许就在眼前。他转眼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妻子,心里默默地说:"满秀呀,赶紧好起来吧,书记县长会让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的,你要赶紧地好起来呀!”
  
  想着想着,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姜上游从事记者职业三年多了,一直不很顺利,原因就是没有采访到有影响力的新闻,虽然他也很努力,但还是找不到好线索。好在今年跟省电视台节目科编排贺枚恋爱上后有了改观。贺枚利用编排节目的有利条件给他透露新闻线索,虽然不是第一手资料,但有时候也还能赶在其他报刊之前提早报道,也算是有了点起色,所以只要是贺枚给他的线索,他都尽量第一时间去找到当事人采访。
  夏利车的性能的确不是很好,但还是只花了不到四小时赶到了黄县人民医院,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饥肠辘辘的姜上游在医院门口随便吃了点面食,就去打听王满秀的病房。如果要是打听寻常病人的病房还要费点工夫,现在随便早个护士一问,就马上知道了王满秀的病房所在,毕竟王满秀是黄县的名人了。姜上游一琢磨,又转身出了医院,在外面的花店买了束鲜花,再进去找王满秀的病房。
  
  姜上游轻轻推开病房门,虽然是间双人病房,可里面只有一个床位上有病人,她应该就是被采访对象王满秀了,背对房门坐在床前照看病人的男子也应该就是找县长上访的病人丈夫胡力兵了。他敲了敲门。
  
  胡力兵送走吴书记和李县长后,还是激动不已,他知道有县里两个最大的官来办理他的事,会很快给他一个说法的。
  
  胡力兵听到有人敲门,回头望去,是个手拿鲜花的小伙子,衣着打扮很有股子城市人的味道,显然是来看望满秀的。他慌忙去迎接,对于关心他们夫妻遭遇的陌生人,胡力兵是打心眼里感激,有种见到了亲人的感觉。
  
  门口的小伙子很有礼貌地轻声问:"我是来看望王满秀的,请问您是不是她的爱人胡力兵?”胡力兵点着头说:"是的,谢谢你这好心人来看望满秀!”说着眼窝一热,忙把来人让进了屋里,请客人坐下。
  
  来客并没坐下,而是轻轻走到床前凝视着熟睡中的妻子,可以看得出他满脸的同情,又夹杂着些许气愤,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花轻轻摆放在妻子床头,还微微鞠了个躬。
  
  胡力兵被来客彻底感动了,除了感动还有点羡慕:到底是城里的人,多么有气质和风度。胡力兵喃喃地说:"谢谢你来看望满秀,谢谢你了,好心人!”一边拽着他的手,请他坐下。
  
  姜上游坐下来,看着胡力兵说:"我是省都市报的记者,我叫姜上游,这是我的记者证,请您看看。”说着从衣兜里掏出证件递给胡力兵。
  
  胡力兵这才明白来客的身份,原来和杨记者一样啊!他赶紧站起来,也不看证件就还给了姜上游,说:"原来是姜记者啊,我帮你倒茶啊!”
  
  姜上游拉住了胡力兵说:"胡大哥你别忙了,我想采访你和满秀嫂子。我得到消息,知道你们夫妻受了很大的苦,我是记者,我有义务报道出来,一来是让更多是群众知道你们遭受的疾苦,二来通过你们的真实的诉说来披露某些政府官员的腐败行为。你们愿意接受我的采访吗?”
  
  胡力兵有点疑惑地说:"姜记者,这几天黄县电视台每天都播出了我家的事情,而且杨记者还说要到省电视台播出,我已经接受了你们记者的采访了呀?”
  
  姜上游知道他误会了,以为只要是记者就都是一样,他解释说:"杨记者是电视台的记者,我是省城一家报社的记者,虽然都是记者,却不是一个单位,我采访你们的报道是出版在报刊上的。”
  
  胡力兵点了点头说:"我接受你的采访,可我有个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姜上游说:"你说吧,我尽量答应你。”
  
  胡力兵感激地笑笑说:"是这样,杨记者已经把我家的事情全拍摄了,可真正为我们家出头的李县长却没拍一下。我知道,如果没有李县长的关心,我们的事情也不会受到社会的关注,说不定永远也不会有人注意,我的意思是请姜记者好好报道李县长,说真的,象李县长这样贴心农民的官真少啊!我们家永远都感恩李县长的!”说着,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姜上游点了点头说:"我答应你,能为老百姓说话的县长我一定会好好报道他的。那么就请你详细地说说你们家的遭遇吧。”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有点不以为然:一个农民家庭搞成这样了, 那县长再怎么关心农民都是假的了,真要是贴心农民,不会让一个农村妇女遭受这么大的罪的!他也不说明,只是把微型录音机拿出来,准备把访谈全部录下来。
  
  胡力兵咳嗽了一声,微微思索了片刻,开始了诉说,姜上游则仔细倾听,不时提出点问题。随着访谈的深入,姜上游愈听心愈惊,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虽然贺枚把事件主要内容告诉了他,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望着还在熟睡的王满秀,也许是精神上的放松和身体上的治疗,让这遭受非人待遇的坚强女性在睡梦中有了微笑,可枯瘦的面孔仍然可以看出她曾经被病痛折磨得几乎失去人形。
  
  胡力兵说到伤心处,泪水仍旧涟涟,哽咽着说:"就在你来之前不久,县委的吴书记和李县长来病房看望了满秀。李县长告诉我,曾经强迫满秀人流、结扎的计生办主任阎四泽和王秉南,已经被公安局逮捕了,他们是收了人家的钱才把满秀往死里整呀!李县长还告诉我说,满秀提出的国家行政赔偿也在研究中,很快就有消息了。只有在李县长眼里,我才算觉得是个人,算是个大活人呀!”
  
  姜上游听了胡家夫妻的辛酸经历,自然是满胸愤螨,他问道:"既然你妻子王满秀是九六年下半年出院回家,那么就是说你四处上访讨说法求公道耗费了一年多是时间。才被李县长受理的是吗?”
  
  胡力兵点点头说:"是的,还是在上星期日上午,我在乡广播站的广播里才知道李县长在乡政府搞县长接待日,我就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花了三元钱坐摩托车去的乡上。我还站在一旁看了看李县长怎么接待,原来就是听农民群众诉苦抖问题,而且还马上解决,我才把情况反映给李县长听的。那三元钱花得真不冤!”
  
  姜上游又问:"那李县长接待你后,是怎么处理的呢?”
  
  胡力兵说:"我把情况反映了后,李县长因为还要接待其他群众,我就等他,中午就在乡上的食堂吃的饭,吃完饭就去了我家,还给我家带了几斤新鲜猪肉和二十斤猪油。到了我家一看情况,就很生气地责备了乡长和村干部,临走的时候把钱包里的钱全部给了我,叫我好好给满秀治病,一共是七百四十元钱啊!还有肉和油也是李县长自己出钱买的。姜记者,你看看,这么好的县长是不是应该也让群众都知道呀?”
  
  姜上游心里冷冷一笑:看来这个李县长还蛮会笼络人心的,虽然是他为胡家出了头,但出了这样的事件难道不是他这个县长的责任吗?而且还拖了一年之久,他关掉录音机,说:"胡大哥,谢谢你提供我的资料,可惜满秀嫂子还在休息,我就不打扰她的睡眠了,我能不能给你和嫂子拍几张照片?最好是把嫂子的伤疤也拍出来,这样更能震撼人心,让更多的人痛恨那些无良的医生和失职的政府官员!”
  
  胡力兵点点头说:"姜记者,你拍吧,我要让农民们都看到我媳妇的遭遇,让他们早日清醒,有了问题去找律师,去找法院!千万别到了生死关头还求助无门,落得我们家这下场就不好了!”
  
  姜上游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胡力兵知道怎么去保护自己的权益了,拿出相机拍摄起来。等到完工,天已经擦黑了。姜上游欲请胡力兵吃晚饭,可胡力兵拒绝了,他要照顾满秀,只得告辞出了医院。
  
  姜上游匆匆在小饭店吃了点东西,又开车往省城赶,他要早点回报社,把资料整理出来,争取在明天的晚间版发表出来,一路上他还在想:我一定好好报道那个什么李县长,让人们知道这个失职县长给他的人民带来了多么大的痛苦!
  
  张云生从市委回来后,立即召集人马在他的金满楼议事了。
  
  易立宏一向心思慎密,又善于察言观色,所以看见张云生后就明白市委顾书记同意了他的建议,至少是没有反对,因为张云生一脸欢笑,而且神情隐隐有点激动。易立宏曾经也看见过他神情隐隐激动,那是三年前他恢复职务,提拔之前的几天。
  
  王端阳眼见得胡家的事情牵连出了两名计生干部受贿一案,而且九六年还出现了超生一例,让他这个主抓计划生育工作的县委副书记着实心里不安,虽然现在上上下下都在按市委市政府的统一工作安排在学习讨论省市的文件,可他还是认为这事情迟早要找人负责的,这是官场惯例了,至于是不是他也就不得而之了。他坐在金满楼潇湘厅经常坐的位置里惶惶不安。
  
  张云生倒是不急,频频举杯邀请他们来个感情深,满脸的笑不同往常。潘守信最先发问:"我说老张呀,今天酒性这么好,是什么玩意儿刺激你了呀?”马文卫酒量甚大,难得跟老张这么尽兴,说:"老潘,你也是的,大伙儿难得这么喝一次尽兴的,就你罗嗦!”
  
  张云生也不理他们,满上杯后直接敬王端阳,说:"老王,咱们俩来一个!”也不等他同意不同意,一仰脖掉了底!王端阳满脑门子官司正有点心烦,也不见兄弟几个安慰安慰他,也是一口一口地干杯。
  
  人说酒过三巡应该议事了,他们也不知道喝了几巡。酒量最小的潘守信顶不住了,连忙告饶说:"今天大家是怎么了?难道到老张这里就光是喝酒的吗?我快不行了,有事就赶紧说事,等会我一趴下了就什么也管不了了!”
  
  王端阳心中有事,酒气一冲更是抵不住心焦,把酒杯狠狠一墩说:"你们不说,我就说了啊,这胡家的事闹大了,搞出了超生的,抓出两个受贿的。妈的那段玉芬这婆娘也不知道怎么管理电视台的,什么都播,什么都敢播!我看市里迟早要来找麻烦,我这抓计生的只怕跑不了哟。”
  
  易立宏借机吓唬他,严肃地说:"老王呀。咱们哥俩是想到一起了,我也觉得这事小不了,这么也得交几个人出来是吧?我是算了算,你看原清合的书记乡长要追究、计生委上下要弄几个人出来吧?凡是胡力兵上访过的单位负责人没及时处理的,也要处分处分吧?这板子一级一级打起来,最后估计得打到老王屁股上哟。”
  
  王端阳脸色更难看了,说:"哼,哼!这计划生育是国策,出了超生的,出了计生干部犯法的,我看要打板子呀,第一就要打老吴,他是一把手嘛!省里市里不是没文件,计划生育出了严重问题,一票否决的嘛!”
  
  张云生呵呵一笑,调侃道:"那开常委会时老王你就打头炮,炮轰老吴!我们也看看热闹。”
  
  王端阳话语一涩,说:"我炮轰老吴,只怕是老吴炮轰我吧?”
  
  易立宏不失时机地插一句道:"如果我们都支持你炮轰,你敢不敢轰啊?”
  
  王端阳楞了楞,转眼看了看张云生的反映,只见张云生双眼灼灼地盯着他,明显地流露出了期盼之意,他又看了看易立宏,这倡议者仿若无事之人,只是嘴角一丝笑意在提示了什么。于是他豪气大增,吱溜又干了杯,说:"嘿嘿,有大家的支持,我有什么不敢干的?那我就真的轰了啊!”
  
  潘、马二人似乎都明白今天的议题是什么了,他们对望一眼说:"炮轰他老吴什么时候都没问题,问题是这样挑明了搞,我看没什么好处吧?”"是的哟,现在基本上大事都按我们的意图来搞,又何必区区小事闹翻了呢?除非能把老吴搞走。”
  
  张云生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几人是眼光全盯到他脸上了。只见他目露煞气,狠狠地说:"我这次就是要把吴新宇搞走!”
  
  王端阳只看得心把子直抽搐,踌躇地说:"老张,就凭这档子事能把老吴搞走?没那么容易吧?他好歹也是两届的老书记了,市里多少有点人帮他吧?”
  
  易立宏笑了笑说:"呵呵,这点子事情确实搞不倒他,但我就不相信全县计划生育工作上就只有胡力兵一家有冤屈!”
  
  马守信夹了筷子菜,津津有味地吃着,说:"看来还得借助市委的东风喽。老张,我猜得没错吧?”
  
  张云生点点头说:"老马见多识广,我的计策是瞒不过你的了。我去了趟市委顾书记那里,把情况如实反映给顾书记了,当时顾书记就动了真气,胡家的遭遇确实令人瞠目结舌,所以顾书记指示我一定要加大计划生育工作的查处力度,争取把问题还在萌芽状态就处理掉,千万再不能出象胡家这样的问题了,顾书记说:这次的教训非常深刻,绝对不能再有类似的事件出现在南林市了,谁出问题谁走人!言下之意就是再也不容许有类似的事件暴光了。”
  
  王端阳苦着脸,期期艾艾地说:"老张,你的意思是还要在计划生育问题上找毛病啊?老吴让你们搞走了,只怕我的日子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马守信瞥了王端阳一眼说:"老吴挪了地,那谁坐他留下的交椅呀?想清楚了不就什么都好说了吗?”
  
  王端阳心里暗暗骂:要整人也莫从老子管的线上搞事嘛,难道老子就永远要在黄县当一辈子副书记啊!心里想嘴巴里可不敢含糊说:"既然大家都认为好,按我还有什么话说,今天晚上反正要开例行的常委会,我就开炮了啊!”
  
  张云生哈哈一笑,甚为满意,说:"既然大家没异议,那么就按计划行事咯。而且我感觉这次必定非常顺利,原因是连李学之都会赞成我们的提议,他心里可只有平头百姓,再没其他了。再说杨灵欣肯定会捅到省电视台去,这样的节目只要播出来,就会有好戏看了。”
  
  易立宏站了起来,举杯说:"我们欲祝县委张书记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张云生眼睛里精光一闪,也没推辞,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神情似乎他已经稳稳坐在了黄县县委书记的宝座上了。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当晚的例行常委会没开,原因是吴新宇因为心脏病有发的迹象,只得卧床休息,故而取消了会议。
  李学之得知后连忙去家中看望,小陈陪着吴书记老伴在客厅听戏文,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李学之松了口气,吴书记的身体应该没大碍。
  
  小陈把李学之引到了楼上睡房,吴新宇正仰靠在床上看文件,见李学之来了,热情地请他坐下。
  
  李学之望着脸色憔悴的老书记,不由心中一酸,握着他的手,深情地说:"吴书记,身体不适,就多休息,别太累了。”
  
  吴新宇摘下眼镜,把文件搁到床头柜上,笑笑说:"学之也很婆妈呢。医生来查看了病情,没什么大问题,吃了药睡了一小会,现在很精神。我们说说话,小陈,给李县长倒杯水吧。”
  
  小陈点头出去了,李学之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打量着房间简单的陈设说:"吴书记,您不愧是毛主席时代的干部,生活真的很节俭呀。”
  
  吴新宇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可仍旧脸色微变说:"毛主席时代的干部就理所当然该节俭吗?其实不论什么时代的干部都应该节俭的,这也是一个共产党人必需具备的素质呀。”也许觉得语气有点生硬,低声叹口气又说:"唉,我真的老了,感慨也多了,老是觉得一说是毛主席时代的干部就联想到思想僵化,行为古板。”
  
  李学之怔了怔,不知道吴书记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吴新宇撇开了这个似乎有点沉重的话题,说:"刚才宣传部段玉芬打电话来告诉我,今晚的全省新闻联播里报道了我县王满秀的事了,还检讨说没管理好电视台,让这事闹到省里去了,给黄县丢脸抹黑了。嘿嘿,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李学之看了看他,说:"怕丢脸就不要做出伤民坑农的事情来嘛,真要农民把什么痛苦都咽到肚子里才算好事?如果还要强调培养顺民,我看是社会的退步!”见吴新宇没什么表示,真想索性把话一古脑全倒了出来,可还是担心吴书记会受不了,便强压了下去。
  
  吴新宇看着李学之,知道他有话要说,可不知道怎么又打住了,他明白是怕有些话自己听了受不了,何况自己身体本就不适,他笑着说:"学之呀,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是不是怕我老头子的心脏受不了?呵呵,没事的,只要你不是刻意要让我心脏病发作就行了!”
  
  李学之摇了摇头,表示没话可说了,但他还是不依,说:"我说你婆妈吧你还真婆妈,说嘛说嘛。”
  
  李学之被逼不过,只得斟酌着说:"其实有人提醒过我,说是胡家事闹大了,捅到市里省里去了肯定会引起重视,难免追究起来会连累到您吴书记,还说我是您全力举荐起来的年青干部,这样做会伤害到您,叫我三思而行。”说到这里,李学之打住了,抬眼看着吴新宇。
  
  恰好吴新宇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虽然在吴新宇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激动之情,可没有丝毫情感的眼光更让他难受,李学之也只得硬着头皮对视着。
  
  慢慢地,吴新宇移开了视线,问:"那你有没有三思而行呢?”
  
  李学之说:"我有,我只认为这件事一定要火速处理,早日弥补胡家的损失才是对的,而且对于从中违法干部也要从快从严查处。新闻媒体本来就有如实采访报道的权利,我无法干涉。”
  
  吴新宇木起的脸上开始露出笑容,他目光里闪现着一丝丝地感激,说:"你做得对,也做得好。说明我没看错人。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个县委书记不但有责任,而且还要负责任!现在的干部因为这样那样的人情少了原则,有的甚至还丧失了原则,才会出现这样的伤民坑农事件,更是因为某些干部不愿承担责任不敢承担责任才导致胡家的事一瞒就是几年!而我是这些干部的领导,我必定是要负责任的。学之,你知道吗?我不但不怨恨你,相反我还感激你,不能因为顾虑颜面而不管人民群众的死活呀!”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李学之仍然被吴书记博大的胸襟所感动,这就是无私的共产党人的胸怀!虽然深秋的夜风凉彻透身,可他的心火烫火烫的。
  
  进了家属楼区,见楼下停了辆皇冠车很眼熟,里面似乎还坐了人。等他走近,车门呼地开了,里面下来两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县棉麻总公司的总经理王金龙和财务部汪副经理。
  
  王金龙上前一把握住李学之的手说:"李县长您好,我们等你好久了,终于等到你了。”汪副经理也在后面打招呼说:"李县长,您好。”
  
  李学之问:"王总经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等着我?”
  
  王金龙讨好地笑着说:"可不是吗,真的很急呢!这几天您又忙着开会,所以只好晚上等你了,只是耽误您的休息了,很对不起啊!”
  
  李学之见正在路口,不便于谈工作,就说:"那我们一起楼上说话吧,只是我是一个人住,还不知道有热水招待你们没有呢。楼上请。”
  
  王金龙连忙说:"既然这样,要不就去供销社的翠园宾馆吧,那里有茶有水的。反正我们开了车来的,方便嘛。”
  
  李学之皱了皱眉,抬手看表,时间不到九点,就上了车。一会到了翠园宾馆,在王、汪的带路下上了三楼,进了一个套房。
  
  三人在客厅坐下,一会服务员端上了茶水。
  
  不等李学之开口。王金龙苦着脸说话了:"李县长,您要帮帮棉麻呀,眼瞅着就要开始收购新棉了,可收购资金差老远呢。我们棉麻可是拼了全尽也只凑了不到两千万的现金,可支撑不很久呢!”
  
  李学之问:"农发行那里怎么样了?他们行动起来没有?”
  
  汪副经理愤愤地说:"我和财务部的一个现金科长跟农发行的跑了快一星期的市行了,请客送礼倒是花了不少票子,可就是没听到个实话!”
  
  王金龙接着说:"昨天基层供销社的一帮人到棉麻拿铺底资金,两千万真不够啊,如今二十六个基层供销社已经收购了十万多担籽棉了,准备这几天送到轧花厂去,马上就要现金!我可愁死了哟!”
  
  李学之把记事本翻了翻,说:"周行长不是答应五千万资金在收购旺季时到位的吗?到了多少?”
  
  汪副经理唉了一声说:"莫说五千万,连五元都没有。”
  
  李学之说:"你把周行长的电话拨通了,我跟他谈谈。”
  
  汪副经理连忙拨电话说:"周行啊!我是老汪,李县长要跟你说话!”就把话筒递到李学之手上。
  
  李学之说:"周行长,你好啊!”
  
  "哎呀,李县长,你好,百忙中给我打电话,不知所为何事呀?”
  
  李学之暗道:明知故问呀,还是客气地说:"是这样的,棉麻公司的老总们找到我来哭穷呀,想找你周大老板解决燃眉之急哟!不知道上次你答应的五千万什么时候到位啊!”
  
  "你说收棉花的五千万什么时候到位呀,我们到市行做了不少工作,可也是没钱啊,我现在就在市里的,下午还在催问,可答复我就是一句话,没钱!你看我不也正愁呢!”
  
  李学之说:"据王金龙说下面的基层供销社已经收了不少花了,别到时候没钱付给棉农,就麻烦了哟!”
  
  "哎呀!我不也在努力吗?要不你也抽时间到市行跑跑?毕竟有县领导去市行会重视点!要不明天你抽点时间?我们一起找市行领导施压,也许效果要好些哟!”
  
  李学之皱眉考虑了会,说:"好吧,你明天约好市行领导,我大约在上午十点到市行。”说罢就挂了电话。
  
  王、汪两人得知县长要亲自出马,眉花眼笑地说:"感谢李县长的大力支持呀!只要资金到了位,就能全面展开收购,到时候农民不就可以在春节前把棉花款全部拿到手,过个开心年呀!”
  
  李学之说:"你们别只管挑好听的说,告诉你们,可千万好把好质量关,我也抽空看了看有关的资料,质量可是第一重要!”
  
  一脸轻松的王金龙连连点头说:"李县长您放心,我们可不敢砸自己的饭碗!几百职工可全靠棉花养家糊口咧!”
  
  汪副经理站起来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在二楼安排了宵夜,请李县长下去吃点吧。”
  
  李学之摇头说:"不吃了,我回去休息了。”
  
  王金龙却不管那些,说:"去吧去吧,就吃点面食什么的,我晓得李县长节俭,不会浪费的。这里的兰州抻面算是一绝,尝尝吧!”
  
  李学之听说只是吃面,就答应了,但强调道:"说好了吃面,如果搞出一桌菜,我自己掏钱!”
  
  王金龙腆着脸说:"那好,这里的最贵的桌席是三千八百八十八,我们就搞它一桌,反正是李县长请客!”
  
  李学之啐了他一口,出门去二楼了。进了一个包厢,李学之笑道:"我说你们还真脱离群众,吃面都要躲在包厢里!”
  
  王金龙笑着说:"哎呀!我还真的没想到,我们这么廉洁,应该在外面吃的,好让群众知道不但李县长廉洁,我王金龙也不是花天酒地人!”
  
  服务员端上了小碟的花生米、卤牛肉、泡菜等几式下酒小菜,上了一瓶黄县产白酒,李学之满意地说:"如果你们日常也是这么节俭,我倒要给你们送锦旗了。”
  
  王、汪两人相互诡秘一笑,举杯敬酒,李学之端杯抿了一口,说:"我看黄县的酒蛮好的了,满口清香呀!如果能推广出去,应该会打响招牌的。我平日不常喝酒,倒是疏忽了呢!”
  
  王金龙听李学之赞扬酒好,不禁暗暗好笑:嘿嘿,黄县白酒瓶里面装的是正宗五粮液,当然满口清香啦!就是晓得你不常喝,五粮液也喝得少,才敢玩掉包计!等下兰州抻面还会有玄机呢。
  
  喝了三五杯,李学之称明天要早起,就要吃面,汪副经理忙出门叫面。一会儿服务员端上三大海碗抻面,隔老远就飘来一股让人垂涎愈滴的香味,李学之定睛一看碗里的面,根根粗细均匀,晶莹透亮,白白的清汤上漂浮着点点葱花,居然连码子都没有,尝了一口,不禁啧啧赞道:"也不知道是哪位白案师傅的手艺,真是精湛,更难得的是一碗清汤面,居然会有这么浓郁的香味!真是美味啊!肯定不会便宜吧?”
  
  王金龙笑得更是灿烂了,连声说:"一碗面再贵也不值几个钱,八元一碗!”又跟汪副经理相对诡笑。
  
  李学之不禁胃口大开,一边吃一边说:"嘿嘿,八元钱一碗的面还真贵!不过冲这么好的味道,偶而吃一次也算是饱口福吧。”他却万万没想到,这碗面要八十元一碗,因为面汤是用精选上等鱼翅加上二十几味调料煲制十二小时熬出的汤,而且是大厨师的独家秘方配制而成的!你说好吃不好吃?你说值不值八十元一碗!
  
  可笑李学之被他们欺骗而全然不觉。
  
  吃完面,王金龙再没安排什么节目了,老老实实地派车把李学之送回了家属楼。而他们便各自找自己的节目潇洒去了。
  
  金满楼。
  
  本来摩拳擦掌要炮轰吴新宇的一帮人因为找不到对象而围坐在一起。
  
  王端阳悻悻地说:"奇怪了啊?这老吴是不是知道我们要炮轰他,就称病不出呀!”
  
  易立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说:"老王啊,想什么呢?啊!你当他就永远称病不出吗?还怕没机会让你冲锋陷阵啊!”
  
  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王端阳老脸微赤,忙借喝茶掩饰尴尬,嘟囔着:"就你老易爱找我的错话,那下次就下次嘛。”
  
  张云生说:"既然这次没机会,那我们就用这几天把功课做足了。崔建明和高献章的工作要做通,他们可是原来清合的党委书记和乡长,特别是崔建明,好歹也是咱们的人,一定要让他们有再大的冤屈都先接受着,可不能窝里反了。”
  
  易立宏呵呵笑着说:"老张,你急他更急,其实昨天崔建明就跟我打了电话,他也晓得有麻烦了,跟我先备了底。本来他要直接找你的,可又怕你发脾气,就先找了我。我跟他是这么说的,有什么处分都先背着,沉住气,到时候自然有解决办法的。”
  
  张云生说:"哼,算他聪明。不过其他当事人再来找咱们,可不能让步了,一定要严肃处理,这样才能真正体现我们一视同仁的态度嘛。等计划成功后,再来慢慢调整不迟!”
  
  潘守信有点忧心地说:"今天省新闻联播报道了王满秀的遭遇,肯定会有很多媒体报刊的记者会纷拥而至,那么难免会再听到或是采访到其他的事件,我怕倒是弄巧成拙就不好了哟!而且知道还有政府官员从中牟利犯法,省里市里一关注就会派人下来,我还真担心呢!”
  
  王端阳一听脸色大变,说:"是呀,出了这样的事,省市纪委、计生委肯定会派工作组下来,我可不敢担保其他乡镇计生工作有没有问题哟!如果再查出一件几件超生、计划外生育问题,我只怕会担不起责任啊!而且其他线上就那么清白吗?我怕挖出萝卜带出泥啊!老张,想清楚哟!”
  
  易立宏倒是连忙安慰他们说:"嗨,你们多虑了,既然上面派工作组下来,那么肯定就要县里熟悉情况的人协助嘛,我看基本就是我们这些人陪同接待了,只要安排舒服了,接待安逸了,还怕不按我们的意图行事呀?就算真的来了铁面无私的人,我们尽量不安排他们接触有问题的单位和人,我想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何况真发现了问题,我们就立即消灭在萌芽状态,不还是查不出问题!所以不要太担心了,千万别自乱阵脚!”
  
  张云生点点头,赞许地说:"老王,多跟老易学点,你看老易多么稳当,什么事情不要怕东怕西的,通盘考虑好了,自然就有了对策。要知道我们是坐庄,来的人再神通广大,还不是压不过地头蛇。但我们还是要把所有细节都考虑完整,做到天衣无缝方为上上策!何况我们还有市委顾书记、纪委袁书记等领导做靠山,消息又灵通,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了。”
  
  王端阳点点头不再言语了,可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安,至于为什么不安,他心里清楚得很......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一早李学之就到了办公室,喝了点酒睡觉就是香,连个梦都没有做就天亮了,而且精神抖擞。
  八点十分,县长办公会开始。李学之听取了五位副县长的工作汇报后,针对性地做了重点安排,特别是各项费税的收缴情况定了硬指标。又交代办公室张主任要切实把清合乡农民反映的情况进行认真、快速地处理,绝对不许留尾巴。
  
  魏华进来提醒说:"李县长,现在是八点半,到了去市里的时间了。”
  
  李学之连忙收拾东西,就要结束会议。这时分管教育线的洪副县长不急不躁地说:"李县长,这财政局是越来越吝啬了,教育局的四份拨款报告,送去财政局都快半个月了,就硬是没给一分钱,那四份报告可都是审批了的,他们应该拨款的啊!”
  
  李学之随口问道:"那教育局的人去要了吗?”
  
  洪副县长说:"怎么没去要呢?几乎是守在那里催,嘿!楞是没有。是不是一定要李县长亲自签的报告才拿得到钱啊?”
  
  李学之抬眼看了看洪涛,笑着说:"老洪又说怪话了,也许是财政局资金紧张,调度不过来呢?你去过问一下,还怕明亮不给你面子啊!”
  
  洪涛哽了一下,说:"我在报告上签了字,难道不算已经过问了吗?还要我自己跑到财政局去要钱啊?那也怕是说不过去吧!”
  
  李学之收拾完公文包,夹在腋下,说:"那就叫教育局的方局长自己去要好了。我就不信财政局是铁公鸡!今天我到市里去,也是去搞钱的,现在新棉上市了,可农发行不给棉麻公司贷款。我得赶紧走,周行长还在市里等我呢!老洪啊,等我从市里回来再说好吧。”
  
  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呵呵笑着说:"大讨钱、小讨钱,我们政府的大小县长就是点讨钱的!”
  
  洪副县长也笑了起来:"老蔡说话就是精辟,人家街上讨钱的一天下来怎么着也讨个几十元。我们这些副县级的还如他,兴许还讨不到钱呢!”
  
  李学之懒得跟他们开玩笑,也有点怕此去市农发行讨不来贷款就麻烦了,匆匆带着魏华出门下了楼。小马早已经把车停在楼前,后面还停了辆皇冠车,车前站着王金龙。
  
  王金龙一见李学之,满脸是笑地迎了上来握手,说:"感谢李县长为棉麻奔波呀!请上我的车。”也不等李学之答应,就热情地拉着他上车。
  
  李学之皱了皱眉说:"就坐我自己的车,你也上来吧。”
  
  王金龙不依地说:"哎呀!李县长客气什么呢?再说十点到市里时间有点紧,皇冠车到底比小桑跑得快,莫耽误正事了。”
  
  李学之一想有道理,冲小马说:"你就在家休息吧,正好陪陪你妈。”就跟魏华一起上了皇冠车。
  
  王金龙见李、魏二人上了车,笑咪咪地走到小马身边,飞快地把一个红包塞进小马的口袋,动作快而隐蔽,悄声说:"不好意思啊,这算是一点点补偿。”说罢拍了拍小马的胳膊,转身上了车。
  
  小马看着皇冠车一溜烟地出了大院门,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红包,感觉硬硬的,还有点厚度,估计不下三五百元,感慨地摇了摇头,把车停进了车库。
  
  皇冠3。0车确实跑得很快,而且底盘较重,感觉比较平稳。李学之坐在后排暗暗嘀咕:"*****的小鬼子产的车硬是强点。唉,也不知道我们的国产车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世界一流水平!”
  
  魏华似乎察觉到了李学之心里所想,冲着前面的王金龙说:"王经理,也不知道你们当初买车,就一定要买小鬼子的车呢!桑塔纳和奥迪就不行啊?”
  
  王金龙转头说:"唉,我哪里做得了主呢?这车是省棉麻公司硬派下来的,比市场价格还贵了六万多呢!”
  
  李学之好奇了,问:"嘿,省公司连你们下属公司买车都干涉啊!”
  
  王金龙苦着脸说:"我听说这车是省里某位领导是公子搞来的,数量还不少,九五年棉麻不是效益好吗?就硬要省公司消化几辆,这不省公司又往下面压,为了这事我还专门请示了县里,得到了批准才买的。嘿嘿,我记得去年年终去省公司开会,好家伙,一共有十四台呢!”
  
  李学之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魏华感慨地说:"一台车就比市场价贵了六万多,那个什么公子还真黑呢!”
  
  司机在一边插话了:"六万只怕还不止,九五年我去接车的时候,跟几个同样来接车的司机去汽贸城打听了打听,如果一次买三辆以上,还要更便宜。我估计这车不一定是正路货,很有可能是走私车!”
  
  魏华说:"你怎么知道的?”
  
  司机笑了笑,说:"很容易看出来,这车虽然所有部件都是正宗货,可全部都是组装起来的,按说正规进口皇冠车都是整车进入中国的,不会有组装车的。”
  
  王金龙说:"嘿嘿,花了大价钱买了组装车。幸亏这车性能方面还好,要不真想不通!”
  
  魏华鄙夷地说:"哼,只有权利通了天的人才敢做这样的生意!用国家的权赚国家的钱!打个难听的比喻:就是孩子吃母亲的奶长大,又来吃母亲的肉了。”
  
  李学之插口说:"算了算了,不要说这些阴暗事件了,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一时间车内都安静下来。车飞快地行驶着,前排的王金龙也许昨晚没休息好,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李学之默默地想着工作上的事情,魏华则看着车窗外。
  
  很快车就进了南林市区,司机叫醒了王金龙,王金龙揉了揉眼睛,转脸冲着李学之赔笑道:"我就这坏毛病,在车上很容易睡着的,我现在跟周行长打电话,看他在那里等咱们。”
  
  李学之点了点头没言语。王金龙很快跟周行长联系上了,简单说了几句,王金龙合上电话说:"周行在市行主管信贷的许副行长办公室等着咱们的。是四楼的办公室,我这几年年年都要往许行那里跑几次的。”
  
  市农发行使用的是原市农行的旧办公楼,虽是旧楼,但仍然气势不凡,足有六层之高,王金龙轻车熟路地领着李学之魏华上了四楼,进了许副行长办公室的会客室。
  
  周行长见李学之来了,连忙介绍着:"许行长,这是我县新任县长李学之,李县长,这是市行许副行长,他可是掌握着绝对财权的呀!我们的贷款能否到位就看许行什么时候挥大笔了。哈哈!”
  
  李学之忙笑着握住了许副行长的手,热情地说:"我代表黄县广大的棉农们感谢许行长多年对他们的关怀。谢谢!”
  
  许副行长矜持地客气着:"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嘛,李县长不要谢我,是党的政策好嘛。请坐。”又和魏华握了握手。又冲王金龙说:"王总可是老熟人喽。都请坐。”
  
  李学之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许副行长:他莫约五十岁左右,微微有点发福,细肉白净的保养得很好,头发黑漆漆的一丝不苟,应该是精心染过,满脸微笑给人一种和善的感觉。
  
  许副行长伸出手轻轻搔了搔头发,说:"李县长很年轻啊!咱们南林市五县市两区的县长区长可数你最年轻了!呵呵,年轻好啊,现在年龄可是最大的优势哟。”
  
  李学之也笑着说:"许行长可也看不出年龄来的,要不是我早知道您快五十了,我还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保养得这样好呢。”
  
  似乎夸到了许副行长的痒处,他再次呵呵笑了起来说:"哪里哪里,不过我最喜欢运动了,生命在于运动嘛。”
  
  王金龙插话道:"许老板,你是手握重权,春风得意,哪能不显年轻呢?我虽然才四十三,可觉得比你还要老上几岁哟。”
  
  许副行长用手指头点了点王金龙,佯怒说:"你又开始乱说话了啊!那我这半老头子开玩笑!”
  
  周行长拍了王金龙一下,示意他别捣蛋,指着魏华对许行长说:"许老板,这小伙子的老爸就是东星的魏董,你应该认识吧?他叫魏华,是老二,在黄县政府办做秘书。”
  
  许副行长眼睛一亮,站起来走到魏华面前,魏华赶紧站了起来。许副行长左看看右看看,搞得魏华浑身不自在,他呵呵笑着说:"我说这小伙子气宇不凡,原来是魏老哥的二少爷呀!真是好小伙!在黄县政府工作好啊,前途无量啊!魏老哥真好福气呢!我曾经去过你家几次,可都没见到你,倒是魏民我经常见,上紫东来给他捧场。”说着不停地拍着魏华的肩膀。
  
  魏华见他抬出了自己老爸,又口口声声魏老哥的,只好谦逊道:"许行长您过奖了。”
  
  许副行长又看了半晌说:"不错不错,你坐你坐!你妈妈的身体还好吧?我听说魏老哥又带你妈妈去北京看医生了,没什么大碍吧?”
  
  魏华说:"谢谢您是关心,我妈妈很好。例行检查吧。”
  
  许副行长似乎如卸重负,转身坐在魏华对面的沙发上,点了点头,说:"那就好,以前老嫂子可受过苦了的,我就担心她身体,知道她很好,我也安心不少啊!”他又转脸对周行长说:"今天中午就由我来安排吧,魏老哥的少爷第一次上我这里来,我这当叔叔的可不能不好好招待啊!哈哈。”说完又笑咪咪地望着魏华打量起来。
  
  周行长原本是想多拉点熟人关系,好尽快解决贷款问题,没想到误打误中,居然他们两家关系还很好,开心地说:"呵呵,还是魏董面子大呀!今天我们都沾了魏华的光了哟。”
  
  王金龙没想到许副行长跟魏华家老爷子有这么深的交情,还给魏华这么大的面子,亲自请客!要知道几年来王金龙每年要到许老板这里孝敬不少银子,还从来没被许老板请过吃饭呢!吃惊之余赶紧表态说:"许老板看你说的,你请我请不都是一样的吗?按老规矩办了。”
  
  许副行长听王金龙这么一说,暗暗夸他懂事,可嘴里还是说:"那怎么行?我可是请魏华吃饭哟!”他抬手看了看表说:"快十一点了,我们去紫东来,给魏民捧场去!”
  
  魏华见这许副行长居然错口不提正事,又把李县长撂一边,赶忙说:"许行长,我跟李县长来,急着棉花贷款的事呢!”
  
  许副行长这才注意到冷落一旁的李学之,尽管李学之一直面带笑容。他呵呵一笑说:"李县长,一起走呀,咱们是吃饭工作两不误,走吧,大家都走!老周,你给信贷科的老钱老孙两个打电话,叫他们在楼下等着一起去。”说完就往外走,后面的人只得跟着出门。
  
  魏华冲李学之苦笑了笑,李学之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下得楼来,许副行长热情地叫魏华上了他的车,周行长请钱、孙两位科长上了他的车,王金龙和李学之的车殿后,直奔江畔的紫东来。
  
  王金龙在车上咂舌道:"嘿,我没曾想到许老板跟魏家这么好的交情,以后找市农发行办事方便了,省得老是吃冷鼻涕!”
  
  李学之点了点头,说:"唉,熟人办事就是方便,我现在只希望贷款早点到位,省得你又来叫穷。”
  
  王金龙嘴巴一撇说:"嘿嘿,还不是一样要喂饱这些人!”
  
  李学之知道里面肯定还是少不了送礼什么的,皱着眉没说话,而且对魏民确实没什么好感!
  
  紫东来门口,魏民满脸是笑的等着弟弟等人的到来,这段时间因为搞什么廉洁运动,生意冷清了些许,但一些大头主顾却依旧没少来,魏民总是说:"革命不得革到自己头上。”他这句话还确实有点见解:毕竟条条框框都是跟别人定的,总不会把自己也一起套进去吧。
  
  三辆车依次停在了门口,众人下了车。魏民一看来人,全部都是熟人,只有李学之是第二次见面,很高兴地把他们迎进了一个叫销金窟的包厢。
  
  李学之一进包厢,不禁感叹道:真是销金窟啊!里面的陈设极尽豪华,而且还是出于名匠设计,给人已贵而不俗的感觉。
  
  众人在前面的客厅坐下,服务员前来问询:"请问各位老板要喝什么茶?”
  
  王金龙熟练地说:"给我们来一壶精品乌龙茶。嘿嘿,我们的许老板最喜欢喝乌龙的了。”
  
  许副行长矜持地点了点头,服务员说声:"请稍等。”退了出去。
  
  魏民笑嘻嘻地说:"老许,今天怎么跟我家小弟一起的呀?”
  
  许副行长说:"哦,他是到我这里要贷款的,要不是老周介绍,我还真不认识呢!魏华不错,是个好苗子,前途无量啊!”
  
  魏民说:"那你可不能让我小弟空跑一趟哟!要知道我小弟到黄县时间不长,你要多照顾嘛。”
  
  钱科长在一旁说:"魏老板,你这岂不是多心了嘛,你的弟弟来办事,肯定不会白跑的了,我们许老板你又不是不清楚,最肯为朋友帮忙的了。”
  
  许副行长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周行长说:"明天你就跟老钱他们交办一下手续,后天就可以了。王总,你可满意?”
  
  王金龙满脸都笑开了花,说:"Thank you SIR!”
  
  这一举动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魏民说:"小华,还不赶快谢谢许老板,他可是给了你面子的哟。”
  
  魏华连忙说:"感谢许老板,等会我多敬你一杯!”
  
  钱科长冲王金龙说:"王总,你这次算运气好,如果按省行的文件要求,还要考察你在外省的货源、资金后才按比例发放贷款。这派人来去上海、重庆、天津的费用又是一大笔,可是给你节约了。回去好好谢谢魏华吧!”
  
  王金龙心里暗暗大骂:他妈的给我节约个鸟!用的还不是国家的钱!但脸上还是一如即往地真挚的微笑,说:"老钱,我看你也多心了嘛,我王金龙绝对不会让自家人吃亏的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啊!”
  
  李学之坐在一旁,被他们谈笑之间解决几千万上亿元贷款的方式惊呆了:原本为了能尽快从市里获得收购棉花的贷款,他事前准备了几套说辞和方案,想用农民的辛苦、棉麻公司迫切的需要来感动市行的领导,从而能赶在旺季前期使收购资金到位。他也曾想到了种种难处,可没绝对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轻松简单地就达到了目的!难道县农发行所做的努力、县棉麻公司所面临的困境都不及一个熟人朋友的面子大?如果这次没有魏华,那将会是一个什么结局呢?李学之陷入了沉思之中 ......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魏华虽然跟众人一直在谈笑风声,却时不时冷眼注视着李学之的情况,发现李学之并没有因为被人冷落而表现出失落,可很明显他不能融合到这圈子里来,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愿意与人虚与蛇委,在吵闹声中他居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魏华暗暗笑了笑。
  王金龙喜笑颜开,难得这次如此顺利地得到贷款,一得意说话也乱了章法:"今天幸亏得魏秘书面子大呀!今后到市里跑贷款就全权请魏秘书代理好了。哈哈!”
  
  许副行长眼里厉光一闪,眼睛迅速眯了起来,但仍旧笑嘻嘻的,旁边的钱科长察觉到许老板神情有变,立马把手里的茶杯一墩,半真半假地说:"王总,你要搞清楚,魏秘书可不是你棉麻的秘书,你说话要注意点嘛,你们黄县的李县长都没表态,那里轮到你哟!”
  
  王金龙其实说完就暗暗后悔,听得钱科长这么一逼,急忙转口风道:"哈哈!魏秘书是全权大使,我就做好他的后勤工作嘛。为了支持黄县的棉花企业,我相信李县长肯定会亲自主持大局的,是不是啊,李县长!”又忙跟李学之带高帽子!
  
  在场的人都被王金龙的随机应变逗乐了,李学之喝了口茶说:"今天之所以陪同王经理到市农发行来就是想让棉农尽快把籽棉卖了,把现票子装在兜里才心里塌实嘛。当然更得感激市行和县行的领导们对黄县的大力支持。等会吃饭的时候,我要多敬许副行长、钱科长、孙科长还有咱黄县的周行长几杯呢!”
  
  王金龙很感激李学之帮他解围,说:"今天我给诸位领导倒酒!一醉方休!”
  
  可那钱科长仍旧不依不饶:"看看,钱到手就开始摆阔了吧?王总,你县有几亿的贷款余额,什么时候了帐啊?反正王总是拿国家的钱财请客,他自己又不损失什么。当然这样咯!”一副廉明清正的神情。
  
  这下把王金龙噎得半死,心里大骂姓钱的不是玩意,收礼、吃喝玩乐比谁都凶,妈的说话也这样冲!尴尬地笑着却不好说什么,只得求助般地望着李学之。
  
  李学之故意严肃地说:"王经理啊,你看看市行的钱科长多么关心国家的钱财!虽然棉麻公司主要是政策性亏损,但大手大脚也是你们的缺点呀!既然已经是亏损企业,那就得开源节流,从节约每一分钱开始!杜绝铺张浪费。”
  
  又转脸对着许副行长说:"钱科长批评得很对,我这个做县长的没有管理好,我改正!我们再也不能拿着国家的贷款挥霍了。可今天许副行长大力支持我们黄县,这饭我一定要请您吃的,本来王金龙要安排大摆筵席,我现在决定:一切从节约出发,只要吃好吃饱就行。许副行长,你认为呢?”
  
  许副行长一时弄不明白李学之的意思,含糊地点了点头恩了一声,李学之见他点了头,冲王金龙说:"既然这样,你就去安排,这里有八个人,按照每人四十元的标准点菜,结帐时我跟你一起去!快去!”
  
  王金龙有点傻眼,他搞不清真假了:要知道这包厢费都是八百元呀,三百多元钱怎么吃饭哟!茫然地看着李学之。
  
  李学之用脚尖踢了踢王金龙说:"发什么楞呀,快去快去!”
  
  王金龙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强忍住了笑。低着头一路小跑出了包厢。
  
  许副行长诧异地望着他们两人的表演,直到王金龙出了门才明白是来真格的!他回眼看着李学之,李学之眼里满是诚意,不象是调侃卖傻,心想:这个黄县的县长是怎么了?难道开玩笑的话他也听不出来?哼,不管他玩什么,叫我吃四十元的标准我可没胃口,我走人!他主意拿定,冲身边的孙科长使了下眼色,那孙科长立即明白了意思,借口去卫生间出了门。
  
  许副行长似笑非笑地说:"李县长不用自我批评了,很少有干部象李县长这样敢于承认错误了的。魏华呀,你的领导很有水平,要好好跟着李县长学啊!”魏华也是强忍着笑,很诚恳地说:"许老板的教诲,不敢不从。”
  
  这时许副行长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装模做样地哼哈了几句,满脸歉意地说:"哎呀,行里打电话来说,省行来了个副总,叫我去陪。本来是我要请小魏吃饭的,这样一来就不行了。下次我再专门请你吃饭!老周也跟我走,一起陪领导去!”说着站起来,做势要走。
  
  李学之站起来跟他握手道别:"既然许副行长来了领导,我就不强留,我们来送送许行长。”
  
  许副行长点了点头,迈着四方步出了销金窟,钱科长随后,门口遇上了孙科长,几人把他们送上了车,直到他们的奥迪绝尘而去,才发出了欢快地笑声。李学之却是笑不出来的。
  
  魏华笑着说:"李县长好计谋啊!他们可是吃了个暗亏哟!”
  
  王金龙说:"哼,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惯了,四十元一个人的标准他们可不干哟。太掉价了嘛!李县长给我出了口气,痛快呀!只可怜了老周,被他们抓了去买单了。”
  
  李学之冲着王金龙哼了一声说:"我不是给你出气,是你们棉麻公司要下大决心节约!”
  
  见魏民满脸是笑地站在旁边,李学之说:"魏老板,对不起了,不能跟你捧场了,魏华,你就陪你哥哥吃饭,我和王总去其他地方随便吃点。”
  
  魏民虽然不喜李学之的迂腐固执,可还是有点感动,就说:"李县长就见外了吧。没必要再找其他地方吃饭了,就按你的意思四十元一人的标准弄,不过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吃。”
  
  王金龙嘴巴一撇说:"魏大老板就莫寒碜李县长了,四十元一个的人连包厢费都不够!”
  
  魏民哈哈笑了起来:"我是这里的老板,不计算包厢费嘛,你们不是请我吃饭了吗?李县长请进,魏华,请李县长进去嘛。”
  
  魏华恳切地说:"进去一起吃饭吧,就当是朋友一起聚会也好啊。”
  
  李学之看着魏民,只见他也很热切地说:"是啊,上次是我鲁蛮,惹得李县长不愉快,今天我没把自己当什么狗屁老板,我只是魏华的大哥而已。”
  
  李学之暗叹了一声,说:"既然这样,就打扰了。”
  
  魏民没把众人再领进包厢,在二楼大厅较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大厅的经理很是惊讶,魏老板居然在大厅陪客人吃饭,他急忙亲自前去招呼。魏民把大厅经理拉到一边嘀咕了一会儿,那经理诧异地望了望就坐的几人后匆匆离去。不时有客人过来跟魏民打招呼,甚至是请魏民一起吃饭,而他都委婉地拒绝了。
  
  李学之喝着小瓷壶倒出的茶,笑着说:"我看这普通茶叶冲泡后的味道也还蛮香的,至少喝了后心里塌实啊!”
  
  王金龙尴尬地说:"是啊,是啊!”高兴过后他又开始了担忧,苦着脸说:"李县长,今天这么一闹,只怕到手的鸭子会飞了哟。市行那帮人可是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啊!”
  
  李学之叹了口气说:"今天我耍了回小聪明,倒是得罪了他们。我就是痛恨他们吃了香的拿了厚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看他们的话说得好在情在理,似乎是下面找他们办事的人拉拢腐蚀了他们一样。”
  
  王金龙咕地喝了口茶,抱着脑壳呻吟起来:"哎哟,我也是贪图一时解气,到头来还不是自己要去再求人!得罪人一句话,交个朋友难喽!”
  
  魏华说:"我看那许老板似乎还真会给我面子,答应了就不得反悔吧。”
  
  李学之闷闷地道:"这次给了你面子,那后期的棉花收购资金呢?还有以后呢?总不能真的要你当全权代理吧?”
  
  魏华轻笑了一声说:"只要贷款能顺利到位,我就当了这代理吧。”
  
  王金龙这才放松下来,感激地说:"魏华,那你就帮了棉麻的大忙了!”这王金龙说话开始注意用词了,生怕说帮了他自己的忙惹魏华不高兴,忙把公司的大旗拉上了。他也明白为什么棉麻亏得这样惨他还能在县里受到重视,原因就是棉麻公司年年可以搞到巨额贷款,这些钱可以稳定县委县政府财政紧张造成的种种不安。他也知道一但国家停止了专项贷款,他就什么也不是了,棉麻公司也就得关门大吉!所以为了尽快搞到贷款,他不息重金来联络县农发行和市农发行的关系,龌龊气受了不少,可被有钱带来的好处远远抵消了。
  
  李学之点了点头说:"只要能让收购资金到位,魏华你就多辛苦了。”说完这话,李学之只觉得满口苦涩,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魏民用一块丝巾仔细地擦拭着手指上的大钻戒,缓缓地说:"魏华呀,这许老板可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哟,虽然他看在老爸和我的面子上能给你三分薄面,可底下的工夫还得做细啊。王总可不能等着贷款会从天而来哟。”
  
  吃了定心丸的王金龙恢复了好情绪,笑嘻嘻地问魏民:"那是,那是。开始我就说了的,我是后勤官,绝对保障有力!魏老板,我还真想不明白,在你的地面四十元一个的人会有什么东西吃呢?我可是胃口很大的人咯。”
  
  给王金龙开车的司机也是一脸期待。莫看他这司机,跟老总开了几年车,也算是开了眼界的人了。
  
  魏民瞥了他一眼,说:"你说四十元钱买米煮的饭能不能把你吃饱呀?”
  
  王金龙一楞,随后笑道:"嘿,魏老板还真幽默,看来你是要保密了,我也不多嘴问了。”
  
  一会儿在大厅经理的带领下,几个服务员把饭菜端上了桌,居然有五菜一汤。魏民呵呵笑着说:"李县长,请吃饭,这些菜按照你定的标准没有超出,米饭随便吃,不另计费了。”
  
  李学之仔细看桌上的菜:一盘西芹炒肉,一盘煎青鱼块,一盘小炒牛肉,一盘蚝油生菜,一盘虎皮青椒,汤则是一大盆白萝卜、胡萝卜炖排骨。不禁呵呵一笑,说:"五人两百元吃这么多菜,还算是划算!毕竟这里是豪华餐厅嘛!大家一起来。”
  
  王金龙和司机都有点吃惊,说:"魏老板,你这紫东来还有这样的便宜菜啊!也是你那一级、特级大厨弄出来的?”
  
  魏民端着饭碗正要把一坨青鱼块塞嘴巴里,听他一问,扑哧地笑了起来说:"你想得美,一级、特级大厨不会弄这样的小菜的!这是职员餐厅里的菜,不过是单独炒出来的,所以要贵点,如果去吃份饭更便宜。”
  
  李学之吃了几口菜连连说:"呵呵,味道不错,你们这里的职员都好口福啊!”
  
  那司机在一边嘀咕道:"味道是不错,可这几样菜要两百,也忒贵了点吧?要在外面小店里,也就不到一百吧!”
  
  王金龙连忙搪了他一下,悄声说:"吃你的,多什么嘴!”
  
  魏民死盯了那司机一眼,唬得那司机脖子一缩,低头吃菜去了。
  
  李学之吃得很香,毕竟又给棉麻公司省了点招待应酬费,天知道在销金窟里要花多少钱呢!
  
  魏华有点挑食,只吃鱼不吃肉,魏民好象也喜欢吃鱼,两兄弟的筷子都快打架了!魏华瞅准了一块背脊肉厚的鱼块正要夹起,哪知道魏民从旁边风驰电掣般闪进来抢先夹了去,一把塞进嘴巴,还得意地眯缝着眼睛品尝起来,魏华有点气愤,正要责怪哥哥,忽想到旁边还有外人,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这都让李学之看在眼里,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且越想越好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说:"你们哥俩还真逗,吃块鱼还抢!魏老板,抢你弟弟的菜,可有失大老板的身份哦!呵呵。”
  
  魏民也跟着笑起来说:"什么大老板身份,我不是说了嘛,我现在只是魏华他大哥嘛!打小他就爱跟我抢菜,以前家里苦,我都让着他,随便他怎么抢,我反正装着抢不过他。现在日子好过了,我再也不会让着他了,也让他知道大哥抢菜的厉害!”他的眼睛一直满含情意地望着弟弟,说着说着竟然眼眶都红了。
  
  魏华也是满脸微笑地望着哥哥,渐渐眼里充满了泪花,假做蛮横地说:"那咱们哥俩再比过!我可是练过手法的哟!”说着泪珠儿还是滚了下来。
  
  魏民到底是老江湖,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哈哈笑着说:"那就再叫一盘来,咱们比划!”
  
  王金龙被他们的兄弟情深感动了,眨巴眨巴眼睛说:"你看今天这顿饭吃得,我怎么就觉得比那几千块一桌的饭菜还香呢!”
  
  司机又嘀咕着:"那当然咯,这虽然菜简单,可人不同啊,一不要刻意奉承,二不要见机行事,三不要勾心斗角。在才是吃饭嘛!”
  
  王金龙好不容易蕴酿起来的感情被他一下说没了,气恼地说:"就你懂!吃你的饭吧!”也死盯了他一眼,唬地那司机脖子又一缩,低头吃饭去了,只是心里还在嘀咕:今天我犯了什么冲?老是不让我说话!
  
  李学之对着魏民说:"魏华跟我提过他小时候的遭遇,很凄凉很悲惨。幸亏党的政策好,才让你父亲得到了成功,你们才脱离了苦难啊!”他心念一转,又继续说:"魏华说小时候最服气,有你的保护他才觉得安全。你看魏华长大了,读了大学,进入了政府机关,风华正茂。可你还是他的哥哥,他还是需要你的爱护啊!而你也不愿意失去保护爱护弟弟的机会吧。”
  
  魏民听得心里一阵不爽:凭什么说我会失去保护弟弟的机会啊!正要翻脸,发现魏华正全神地望着自己,那眼光里包含了太多的眷念太多的期盼,一时间饶他是铁石心肠也变绕指柔钢,他轻声说:"小弟,大哥肯定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魏华明白李学之借机用他们的兄弟情谊来委婉规劝大哥,见大哥真情流露,也深情地说:"是啊,我真希望永远能和大哥一起吃饭抢菜的。”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魏华虽然跟众人一直在谈笑风声,却时不时冷眼注视着李学之的情况,发现李学之并没有因为被人冷落而表现出失落,可很明显他不能融合到这圈子里来,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愿意与人虚与蛇委,在吵闹声中他居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魏华暗暗笑了笑。
  王金龙喜笑颜开,难得这次如此顺利地得到贷款,一得意说话也乱了章法:"今天幸亏得魏秘书面子大呀!今后到市里跑贷款就全权请魏秘书代理好了。哈哈!”
  
  许副行长眼里厉光一闪,眼睛迅速眯了起来,但仍旧笑嘻嘻的,旁边的钱科长察觉到许老板神情有变,立马把手里的茶杯一墩,半真半假地说:"王总,你要搞清楚,魏秘书可不是你棉麻的秘书,你说话要注意点嘛,你们黄县的李县长都没表态,那里轮到你哟!”
  
  王金龙其实说完就暗暗后悔,听得钱科长这么一逼,急忙转口风道:"哈哈!魏秘书是全权大使,我就做好他的后勤工作嘛。为了支持黄县的棉花企业,我相信李县长肯定会亲自主持大局的,是不是啊,李县长!”又忙跟李学之带高帽子!
  
  在场的人都被王金龙的随机应变逗乐了,李学之喝了口茶说:"今天之所以陪同王经理到市农发行来就是想让棉农尽快把籽棉卖了,把现票子装在兜里才心里塌实嘛。当然更得感激市行和县行的领导们对黄县的大力支持。等会吃饭的时候,我要多敬许副行长、钱科长、孙科长还有咱黄县的周行长几杯呢!”
  
  王金龙很感激李学之帮他解围,说:"今天我给诸位领导倒酒!一醉方休!”
  
  可那钱科长仍旧不依不饶:"看看,钱到手就开始摆阔了吧?王总,你县有几亿的贷款余额,什么时候了帐啊?反正王总是拿国家的钱财请客,他自己又不损失什么。当然这样咯!”一副廉明清正的神情。
  
  这下把王金龙噎得半死,心里大骂姓钱的不是玩意,收礼、吃喝玩乐比谁都凶,妈的说话也这样冲!尴尬地笑着却不好说什么,只得求助般地望着李学之。
  
  李学之故意严肃地说:"王经理啊,你看看市行的钱科长多么关心国家的钱财!虽然棉麻公司主要是政策性亏损,但大手大脚也是你们的缺点呀!既然已经是亏损企业,那就得开源节流,从节约每一分钱开始!杜绝铺张浪费。”
  
  又转脸对着许副行长说:"钱科长批评得很对,我这个做县长的没有管理好,我改正!我们再也不能拿着国家的贷款挥霍了。可今天许副行长大力支持我们黄县,这饭我一定要请您吃的,本来王金龙要安排大摆筵席,我现在决定:一切从节约出发,只要吃好吃饱就行。许副行长,你认为呢?”
  
  许副行长一时弄不明白李学之的意思,含糊地点了点头恩了一声,李学之见他点了头,冲王金龙说:"既然这样,你就去安排,这里有八个人,按照每人四十元的标准点菜,结帐时我跟你一起去!快去!”
  
  王金龙有点傻眼,他搞不清真假了:要知道这包厢费都是八百元呀,三百多元钱怎么吃饭哟!茫然地看着李学之。
  
  李学之用脚尖踢了踢王金龙说:"发什么楞呀,快去快去!”
  
  王金龙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强忍住了笑。低着头一路小跑出了包厢。
  
  许副行长诧异地望着他们两人的表演,直到王金龙出了门才明白是来真格的!他回眼看着李学之,李学之眼里满是诚意,不象是调侃卖傻,心想:这个黄县的县长是怎么了?难道开玩笑的话他也听不出来?哼,不管他玩什么,叫我吃四十元的标准我可没胃口,我走人!他主意拿定,冲身边的孙科长使了下眼色,那孙科长立即明白了意思,借口去卫生间出了门。
  
  许副行长似笑非笑地说:"李县长不用自我批评了,很少有干部象李县长这样敢于承认错误了的。魏华呀,你的领导很有水平,要好好跟着李县长学啊!”魏华也是强忍着笑,很诚恳地说:"许老板的教诲,不敢不从。”
  
  这时许副行长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装模做样地哼哈了几句,满脸歉意地说:"哎呀,行里打电话来说,省行来了个副总,叫我去陪。本来是我要请小魏吃饭的,这样一来就不行了。下次我再专门请你吃饭!老周也跟我走,一起陪领导去!”说着站起来,做势要走。
  
  李学之站起来跟他握手道别:"既然许副行长来了领导,我就不强留,我们来送送许行长。”
  
  许副行长点了点头,迈着四方步出了销金窟,钱科长随后,门口遇上了孙科长,几人把他们送上了车,直到他们的奥迪绝尘而去,才发出了欢快地笑声。李学之却是笑不出来的。
  
  魏华笑着说:"李县长好计谋啊!他们可是吃了个暗亏哟!”
  
  王金龙说:"哼,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惯了,四十元一个人的标准他们可不干哟。太掉价了嘛!李县长给我出了口气,痛快呀!只可怜了老周,被他们抓了去买单了。”
  
  李学之冲着王金龙哼了一声说:"我不是给你出气,是你们棉麻公司要下大决心节约!”
  
  见魏民满脸是笑地站在旁边,李学之说:"魏老板,对不起了,不能跟你捧场了,魏华,你就陪你哥哥吃饭,我和王总去其他地方随便吃点。”
  
  魏民虽然不喜李学之的迂腐固执,可还是有点感动,就说:"李县长就见外了吧。没必要再找其他地方吃饭了,就按你的意思四十元一人的标准弄,不过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吃。”
  
  王金龙嘴巴一撇说:"魏大老板就莫寒碜李县长了,四十元一个的人连包厢费都不够!”
  
  魏民哈哈笑了起来:"我是这里的老板,不计算包厢费嘛,你们不是请我吃饭了吗?李县长请进,魏华,请李县长进去嘛。”
  
  魏华恳切地说:"进去一起吃饭吧,就当是朋友一起聚会也好啊。”
  
  李学之看着魏民,只见他也很热切地说:"是啊,上次是我鲁蛮,惹得李县长不愉快,今天我没把自己当什么狗屁老板,我只是魏华的大哥而已。”
  
  李学之暗叹了一声,说:"既然这样,就打扰了。”
  
  魏民没把众人再领进包厢,在二楼大厅较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大厅的经理很是惊讶,魏老板居然在大厅陪客人吃饭,他急忙亲自前去招呼。魏民把大厅经理拉到一边嘀咕了一会儿,那经理诧异地望了望就坐的几人后匆匆离去。不时有客人过来跟魏民打招呼,甚至是请魏民一起吃饭,而他都委婉地拒绝了。
  
  李学之喝着小瓷壶倒出的茶,笑着说:"我看这普通茶叶冲泡后的味道也还蛮香的,至少喝了后心里塌实啊!”
  
  王金龙尴尬地说:"是啊,是啊!”高兴过后他又开始了担忧,苦着脸说:"李县长,今天这么一闹,只怕到手的鸭子会飞了哟。市行那帮人可是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啊!”
  
  李学之叹了口气说:"今天我耍了回小聪明,倒是得罪了他们。我就是痛恨他们吃了香的拿了厚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看他们的话说得好在情在理,似乎是下面找他们办事的人拉拢腐蚀了他们一样。”
  
  王金龙咕地喝了口茶,抱着脑壳呻吟起来:"哎哟,我也是贪图一时解气,到头来还不是自己要去再求人!得罪人一句话,交个朋友难喽!”
  
  魏华说:"我看那许老板似乎还真会给我面子,答应了就不得反悔吧。”
  
  李学之闷闷地道:"这次给了你面子,那后期的棉花收购资金呢?还有以后呢?总不能真的要你当全权代理吧?”
  
  魏华轻笑了一声说:"只要贷款能顺利到位,我就当了这代理吧。”
  
  王金龙这才放松下来,感激地说:"魏华,那你就帮了棉麻的大忙了!”这王金龙说话开始注意用词了,生怕说帮了他自己的忙惹魏华不高兴,忙把公司的大旗拉上了。他也明白为什么棉麻亏得这样惨他还能在县里受到重视,原因就是棉麻公司年年可以搞到巨额贷款,这些钱可以稳定县委县政府财政紧张造成的种种不安。他也知道一但国家停止了专项贷款,他就什么也不是了,棉麻公司也就得关门大吉!所以为了尽快搞到贷款,他不息重金来联络县农发行和市农发行的关系,龌龊气受了不少,可被有钱带来的好处远远抵消了。
  
  李学之点了点头说:"只要能让收购资金到位,魏华你就多辛苦了。”说完这话,李学之只觉得满口苦涩,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魏民用一块丝巾仔细地擦拭着手指上的大钻戒,缓缓地说:"魏华呀,这许老板可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哟,虽然他看在老爸和我的面子上能给你三分薄面,可底下的工夫还得做细啊。王总可不能等着贷款会从天而来哟。”
  
  吃了定心丸的王金龙恢复了好情绪,笑嘻嘻地问魏民:"那是,那是。开始我就说了的,我是后勤官,绝对保障有力!魏老板,我还真想不明白,在你的地面四十元一个的人会有什么东西吃呢?我可是胃口很大的人咯。”
  
  给王金龙开车的司机也是一脸期待。莫看他这司机,跟老总开了几年车,也算是开了眼界的人了。
  
  魏民瞥了他一眼,说:"你说四十元钱买米煮的饭能不能把你吃饱呀?”
  
  王金龙一楞,随后笑道:"嘿,魏老板还真幽默,看来你是要保密了,我也不多嘴问了。”
  
  一会儿在大厅经理的带领下,几个服务员把饭菜端上了桌,居然有五菜一汤。魏民呵呵笑着说:"李县长,请吃饭,这些菜按照你定的标准没有超出,米饭随便吃,不另计费了。”
  
  李学之仔细看桌上的菜:一盘西芹炒肉,一盘煎青鱼块,一盘小炒牛肉,一盘蚝油生菜,一盘虎皮青椒,汤则是一大盆白萝卜、胡萝卜炖排骨。不禁呵呵一笑,说:"五人两百元吃这么多菜,还算是划算!毕竟这里是豪华餐厅嘛!大家一起来。”
  
  王金龙和司机都有点吃惊,说:"魏老板,你这紫东来还有这样的便宜菜啊!也是你那一级、特级大厨弄出来的?”
  
  魏民端着饭碗正要把一坨青鱼块塞嘴巴里,听他一问,扑哧地笑了起来说:"你想得美,一级、特级大厨不会弄这样的小菜的!这是职员餐厅里的菜,不过是单独炒出来的,所以要贵点,如果去吃份饭更便宜。”
  
  李学之吃了几口菜连连说:"呵呵,味道不错,你们这里的职员都好口福啊!”
  
  那司机在一边嘀咕道:"味道是不错,可这几样菜要两百,也忒贵了点吧?要在外面小店里,也就不到一百吧!”
  
  王金龙连忙搪了他一下,悄声说:"吃你的,多什么嘴!”
  
  魏民死盯了那司机一眼,唬得那司机脖子一缩,低头吃菜去了。
  
  李学之吃得很香,毕竟又给棉麻公司省了点招待应酬费,天知道在销金窟里要花多少钱呢!
  
  魏华有点挑食,只吃鱼不吃肉,魏民好象也喜欢吃鱼,两兄弟的筷子都快打架了!魏华瞅准了一块背脊肉厚的鱼块正要夹起,哪知道魏民从旁边风驰电掣般闪进来抢先夹了去,一把塞进嘴巴,还得意地眯缝着眼睛品尝起来,魏华有点气愤,正要责怪哥哥,忽想到旁边还有外人,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这都让李学之看在眼里,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且越想越好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说:"你们哥俩还真逗,吃块鱼还抢!魏老板,抢你弟弟的菜,可有失大老板的身份哦!呵呵。”
  
  魏民也跟着笑起来说:"什么大老板身份,我不是说了嘛,我现在只是魏华他大哥嘛!打小他就爱跟我抢菜,以前家里苦,我都让着他,随便他怎么抢,我反正装着抢不过他。现在日子好过了,我再也不会让着他了,也让他知道大哥抢菜的厉害!”他的眼睛一直满含情意地望着弟弟,说着说着竟然眼眶都红了。
  
  魏华也是满脸微笑地望着哥哥,渐渐眼里充满了泪花,假做蛮横地说:"那咱们哥俩再比过!我可是练过手法的哟!”说着泪珠儿还是滚了下来。
  
  魏民到底是老江湖,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哈哈笑着说:"那就再叫一盘来,咱们比划!”
  
  王金龙被他们的兄弟情深感动了,眨巴眨巴眼睛说:"你看今天这顿饭吃得,我怎么就觉得比那几千块一桌的饭菜还香呢!”
  
  司机又嘀咕着:"那当然咯,这虽然菜简单,可人不同啊,一不要刻意奉承,二不要见机行事,三不要勾心斗角。在才是吃饭嘛!”
  
  王金龙好不容易蕴酿起来的感情被他一下说没了,气恼地说:"就你懂!吃你的饭吧!”也死盯了他一眼,唬地那司机脖子又一缩,低头吃饭去了,只是心里还在嘀咕:今天我犯了什么冲?老是不让我说话!
  
  李学之对着魏民说:"魏华跟我提过他小时候的遭遇,很凄凉很悲惨。幸亏党的政策好,才让你父亲得到了成功,你们才脱离了苦难啊!”他心念一转,又继续说:"魏华说小时候最服气,有你的保护他才觉得安全。你看魏华长大了,读了大学,进入了政府机关,风华正茂。可你还是他的哥哥,他还是需要你的爱护啊!而你也不愿意失去保护爱护弟弟的机会吧。”
  
  魏民听得心里一阵不爽:凭什么说我会失去保护弟弟的机会啊!正要翻脸,发现魏华正全神地望着自己,那眼光里包含了太多的眷念太多的期盼,一时间饶他是铁石心肠也变绕指柔钢,他轻声说:"小弟,大哥肯定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魏华明白李学之借机用他们的兄弟情谊来委婉规劝大哥,见大哥真情流露,也深情地说:"是啊,我真希望永远能和大哥一起吃饭抢菜的。”
  
  这时远远走过来一人,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夸张地说:"观音姐姐快来救命!魏民是不是破产了??”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来人满脸诧异,一双眼不住打量在坐几人。魏民哈哈大笑道:"偶而吃点清淡小菜,不要这么奇怪好不好!请坐请坐。”
  魏华招呼道:"顾大哥,你好。”他转脸就要跟李学之介绍来人:"李县长,这位就是......”
  
  那人插口打断魏华的话,漫不经心地说:"魏华呀,你好啊。小弟顾北,你就是黄县的新任代县长?李县长好。”
  
  李学之细看来人,此人约三十多岁,衣着考究,虽然生得英俊,可面青目滞,举止傲慢,一副酒色过度之相,原来他就是顾同喜的大儿子顾北!亦是南林市名头甚大的北贸集团的总经理。李学之淡淡一笑,说:"顾总经理,你好。”
  
  王金龙却忙不迭地站起来,满脸堆笑地说:"顾老总,你好啊!我是黄县棉麻公司的经理王金龙。你虽然不认识我,可我们棉麻公司也算是北贸的大客户呢!”伸出手就想跟他握手。
  
  顾北爱理不理地随口道:"哦,那多谢了。”不再理会他,笑着对魏民说:"魏老弟,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王金龙一脸尴尬,只得坐下。
  
  魏民说:"顾总,要不一起吃点?有什么事情吃完饭了说好不好。”
  
  顾北皱眉看了看吃得零乱的桌面,矜持地说:"算了,我等你。”
  
  魏华笑着说:"顾大哥可是吃不惯这些小菜吧。”
  
  顾北摇了摇头说:"你们兄弟我真是搞不懂,家财万贯还吃这样的东西!魏民,你也太小气了,怎么拿这样的东西招待人哟!”
  
  魏民包了口煎鱼,含糊地说:"今天是李县长请客,我吃人家的。”
  
  顾北看了看李学之,点点头说:"既然是李县长请客,吃这样的菜我看是蛮不错的了。李县长可是远近闻名的廉洁干部哟。”他嘴上说得客气,可仍然掩饰不住话语中的调侃。
  
  李学之用餐巾纸抹了抹嘴,说:"政府可比不得你们做生意的大老板哟,你们做成一笔生意便是财源滚滚,摆桌酒宴庆祝当然无可厚非,可政府机关就不同了,花的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哟。”
  
  顾北好象知道他会这样说似的,撇嘴笑了笑,催促魏民道:"你倒是吃快点啊!我还有一桌人在等着呢。”
  
  魏民说:"顾少啊,就让他们等等,我难得跟我弟弟一起吃个饭。你要是等在这里没意思,去跟你小蜜逗乐子去啊。”
  
  顾北无聊地用手指掏着耳朵说:"得了,你快吃,我真有急事找你!”
  
  魏华沉吟了会,站起来说:"顾大哥,我有话跟你说,我们是不是......”拿眼睛丢了个眼色。
  
  顾北懂得起,说:"咱哥俩也好久没聊过天了,去那边说。”起身就走,也不跟其他人招呼一声,真是有够傲的了。
  
  两人来到餐厅外面的咖啡屋里,叫了两杯上好咖啡,顾北笑嘻嘻地问:"小老弟,什么时候跟婷婷办婚事呀。”竟露出一丝艳羡。
  
  魏华呵呵一笑说:"定了今年的农历春节后,到时候大哥可得赏脸去喝杯喜酒哟,我那岳父可是蛮欣赏你做生意的能力。”
  
  顾北品了口咖啡,说:"肯定要去喝个痛快!老弟你非池中物,总有天会辉煌腾达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子我呀。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县里做什么,起点高点,以后也爬得快点嘛。”
  
  魏华顾做神秘地一笑说:"这都是我那岳父安排的嘛。说是从基层学,才能学到真东西!而且......”
  
  顾北见他卖关子,揶揄地一笑说:"难不成连当秘书也是关省长的意思?”
  
  魏华点了点头,胡诌道:"连给李学之当秘书也是他的意思!说什么李学之作风沉稳塌实,有真材实料,哎呀,夸了不少,很重视他呢!”心下想:虽然不是关省长说的,可实际上李县长就是这样的人,我也不算胡说,即便关省长知道了李县长的事迹,只怕也会重视这样的人材的。
  
  顾北这才重视起来,一想也是,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爬到了县长职务,而且还关省长指派魏华去当秘书,这李学之竟然后台这么硬!他连忙问道:"魏华,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李学之?”
  
  魏华见他开始重视了,连忙笑着说:"不是,我见你等得无聊嘛,再说我们也很久没说说话了,就请你喝杯咖啡了。”
  
  顾北嘿嘿一笑,说:"你小子名堂也不少,我说这李学之怎么爬这么快呢!原来是你岳父看上之人啊!不过那人也是固执迂腐之辈,既然有省长在后面撑着,就应该安心享受生活嘛!”
  
  魏华哈哈大笑道:"说不定婷婷爸就是喜欢他这个呢?顾大哥,你的北贸发展真快啊!你可真不愧是J大高才生啊!”
  
  顾北很是得意,说:"运气好,再就是朋友多嘛!我还想叫魏民投点股份进去,发财大家一起发嘛!”
  
  魏华诧异地问:"怎么?北贸资金不便吗?”
  
  顾北呵呵一笑,说:"哪里是资金问题嘛,南林的银行还不就是我的钱匣子啊。现在讲究强强联手嘛!把你大哥拉进来就是加强实力。唉,你又不喜欢走经商的路子,不然我还真看好你!”
  
  魏华点头称是,说:"人各有志嘛,我还是蛮习惯在政府做事的,其实我终究要跳出来的,以后我爸退休了,我不接手就没人了。”
  
  顾北羡慕地说:"东星可是大买卖啊!”
  
  这时魏民走了进来,说:"顾大少,什么天大的事情嘛,还劳驾你亲自等我?”
  
  魏华见大哥进来,自己该说的话也说完了,顾北肯定会如实跟他爹通气,好歹也让顾同喜知道李学之有后台就达到目的。便起身跟顾北告辞:"顾大哥,你跟我哥慢慢聊,我去陪李县长了。”
  
  顾北望着魏华离去,羡慕地说:"你弟弟可真是天之娇子啊,不但自家富甲一方,还是关省长的东床快婿,真是羡煞我也!”
  
  魏民咯咯一笑,说:"我的顾大少,以你现在的实力地位,要票子有票子,要别墅有别墅,要美女大群大把让你挑让你玩,也算是成功的商界名流,同样让旁人垂涎三尺了,知足吧你!”
  
  魏华回到餐厅,见他们都吃完了在等他,歉意地说:"我跟顾北很久被见面了,就一起去聊了聊,让你们久等了。”
  
  李学之呵呵一笑,理解地说:"魏华,你是怕我们受冷落吧,没什么的。”
  
  王金龙在一旁满腹牢骚,嘟囔着:"什么玩意,这三年咱棉麻自己都没采购棉布(做简易籽棉口袋),让北贸赚了几百万,不说感谢我吧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没有那个市委书记的爹,你他妈的就什么也不是!”
  
  李学之听得仔细,说:"王经理啊!你们这样做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处呢?自以为把好处给了人,却得不到感激,就不平衡了,就要骂娘!当初就为什么不考虑清楚?三年让北贸赚了几百万,这钱为什么就不能节约出来改善自己职工的生活、完善生产设备呢?你们这是拿国家的钱结个人的人缘啊!看来你们棉麻公司陷入困境,不仅仅是政策问题,跟你们经营决策人也有关系。不能再拿国家的钱送人情呀。”
  
  王金龙一时耳红面躁,嗫嚅着说:"我们要改,一定改!”
  
  李学之叹了口气,说:"我也不多说了,魏华,我们准备回黄县。”
  
  王金龙连忙问:"今天没让许老板满意,不知道贷款的事情会不会泡汤哟!”
  
  魏华说:"我再跟许副行长打个电话。”他拨通电话,只听电话里许副行长不耐烦地问:"谁呀?”魏华急忙报身份:"许老板,我是魏华啊!”这时他的声音才缓和起来:"哦,小魏啊,是不是对贷款的事不放心啊?你放心好,说了给你个面子就不会为难他们了,三天后款子到帐,叫王金龙把心放到肚子里。”魏华连忙说:"呵呵,那就感谢许老板的支持了。”许副行长说:"咱们的交情就不要再客气了,只是你们那个李县长很可恶,我不喜欢,,你告诉王金龙,如果再要那个什么李县长去跑贷款,我绝对没一分钱给他!好了,有机会我还是要请你吃饭的!哈哈。”魏华只得连连感激:"谢谢许老板,我一定转达!”
  
  王金龙听见魏华连说谢谢,知道贷款没问题了,嘘了口气说:"谢天谢地!”
  
  魏华挂了电话,对王金龙说:"没问题,三天后到帐,王总放心吧。”
  
  李学之说:"既然完成了任务,那我们就回吧。”
  
  王金龙心想:这次算是侥幸过关,可码头还得去再拜拜,免得下次难办。他打定主意,说:"李县长要回去呀,可我在市里还有点事情,还得去市供销社办点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就叫车送你们回黄县,再来接我就是了。”
  
  李学之点点头,起身就往外走去,王金龙拉了魏华一把,把嘴巴凑在他耳朵边说:"魏秘书,这次幸亏有你,等我回去后再登门感谢你。”
  
  魏华不习惯别人如此接近,侧头笑了笑说:"莫客气莫客气,我先走了。再见。”
  
  王金龙又交代司机说:"你就送李县长回去,然后叫汪副总一起来,记得叫他多带点钱。”司机忙不迭点头答应。
  
  王金龙这才跟出去送李学之上车,眼见得皇冠车飞驰出去,才忧心忡忡地自语道:"这李学之如此之不懂交际手段,叫我们以后怎么开展工作嘛!”可一想到从始至终李学之在许副行长、顾北等人面前都表现得不亢不卑,不禁又佩服地说:"想不到李学之还真硬气,我还很少看见县里的领导不在顾北面前矮一头的。”
  
  在车上,司机问道:"李县长在南林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魏华说:"要不要回家看看?”
  
  李学之摇了摇头说:"算了,回黄县吧,我得抽空去水泥厂看看。虽然技改款才拨了三分子一,我想现在应该干得热火朝天了吧。直接回去,到黄县了再送我们去水泥厂好了。”
  
  司机说:"好的。”不再言语,专心开车。因为司机不熟,所以李魏两人也没再交谈。
  
  眼见得马上就要到水泥厂了,魏华问:"李县长,要不要打个电话通知厂里呀?”
  
  李学之说:"没必要了,我们只是去看看,也不想召集什么会。随便看看。”
  
  车停在了水泥厂办公楼前,李学之下得车来,跟司机说了声谢谢,就直接上了二楼。厂办空无一人,李学之有点奇怪,便向财务室走去,里面倒有两个女同志,估计是统计、出纳吧。两人都在忙着,来了人也没抬头。
  
  魏华问道:"请问张厂长去了那里?”
  
  两人同时抬起了头,一人眼快,看见门口的李学之,高兴地站起来说:"呀,是李县长来了,快进来请坐。小芳,赶紧倒茶。”
  
  李学之笑着走进去坐下,说:"看你们都在忙,就不要客气了,知道厂长们去了那里?”
  
  小芳年轻口快,边倒茶边说:"现在厂里的人干劲可足了,都忙不过来,他们应该都在磨机车间吧。孙出纳,你说呢?”
  
  姓孙的出纳说:"是啊,要不你们先喝茶,我去叫张厂长来?”
  
  李学之笑着制止道:"不要去叫了,他们正忙嘛,小芳这么热情倒了茶,我们也渴了,喝了茶自己去找他们。”
  
  孙出纳和小芳只得坐了下来,虽然都很高兴,可毕竟面对的是县长,有点局促,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李学之喝口茶,问:"孙出纳,你以前就是财务的吗?”
  
  孙出纳说:"不是,以前的人基本都换了,大家都说财务是重点,要换上放心的人干,就把我们选进来了。”
  
  李学之问:"你感觉现在的财务制度做得怎么样?”
  
  孙出纳说:"很公开,准备把各项支出都例表刊出来,让所以的职工都知道。”
  
  李学之点点头,欣慰地对魏华说:"只有做到财务帐目公开,才能体现一个领导班子的廉洁!上梁不正下梁才歪,如果所有的厂领导清白如水,那么下面的职工肯定会拥护的,这样才会有积极性,才能有战斗力。我看水泥厂翻身的日子不远了!”
  
  魏华说:"是啊,这次水泥厂是真的走上了正轨了。”
  
  小芳兴奋地说:"李县长您不知道,我进厂四年了,头一次看见厂里的同事们有这样高的积极性呢!没有迟到的了,没有发牢骚的了。每个人都是笑嘻嘻的,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工作呢!”
  
  李学之感慨的说:"这就更要求厂领导尽心尽责了,可不能再让职工们失望了。好,茶也喝了,魏华,我们到车间里去走走。谢谢你们的招待。”
  
  走近车间区,一名经警从值班室里出来,认出是李县长,连忙敬礼,说:"欢迎李县长光临指导!”
  
  李学之说:"值班室还有人值班吗?”
  
  经警站得笔直,说:"报告李县长,还有两名值班人员,我是带班员,我叫杨猛!”
  
  李学之很满意他的素质,夸道:"好素质。当兵的吗?”
  
  杨猛说:"去年退伍复员安置在水泥厂工作。”
  
  李学之伸手拍了拍他说:"放松点,不要太拘束了,既然有人值班,请你带我们去找张厂长吧。”
  
  杨猛听得这么一说,也放松起来,说:"好的,等我去值班室交代一声,请稍等。”见李学之点头,转身跑进了值班室。
  
  李学之说:"部队复员战士的素质还真好。”
  
  魏华夸道:"杨猛还真威风呢!可惜没机会上军校。”
  
  杨猛拿着一个本子小跑而来,说:"请先在入厂登记簿上登记。张厂长他们应该在立窑搞改进吧。”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职工不少,但大多行色匆匆,见了也只是跟李学之打个招呼而已。
  
  等到了立窑,好家伙,围了数十人在讨论着什么,看得出他们好象陷入了什么困难之中,来了三个人也没引起他们的注意。
  
  杨猛正要前去叫张国衡,李学之一把拉住他,悄声说:"谢谢你带我们来,回你的岗位去吧。不要打扰他们了。”杨猛点点头,转身走了。李学之和魏华则站在一旁看他们讨论。
  
  只听得全盛青说:"既然要改,我觉得要一次性到位,不能因为要停厂就放弃。毕竟按我们的设计方案来看,最多也就是三五天时间。不会耽误生产进度的。”
  
  孙德连不答应了,说:"可东星集团南林市建筑总公司要求这半月要发三千吨水泥到他们的施工地,按我们的生产量就是满负荷生产也得十天才完成,我可不想出不了货影响水泥厂的信誉!而且我还跟安平县德富预制场签了两千吨的销售合同,按合同规定可是要一天出五十吨水泥到预制场的。张厂长你要早拿主意。”
  
  张国衡为难地说:"哎呀!你们说这是什么事嘛。以前闲着什么也做不了,好一要做点什么,又全部赶上了。老孙,说实话我是想先完成技术改造,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可现在一下子拿到这么多定单,我又高兴又犯愁呢!”
  
  话一落音,大伙哄地一声笑开了,有的说:"原来愁没事做,现在张厂长愁定单多!”有的说:"孙厂长就是厉害,我们巴不得你多跑点单子回来呢!”
  
  李幼之说话了:"其实大家莫太犯愁,我认为与其改,不如买!大家想一想,现在城乡都在搞规划,村村都要通水泥路,普通水泥的需求还是有一定份额的,如果现在完全不生产普通水泥我看并不合理。还不如继续保留旧的生产线,然后再开一条新生产线,虽然投入要大点,但也适应将来发展的需要啊!”
  
  全盛青立即反对,开玩笑地:"李工程师是想给你们厂拉业务吧?哈哈,其实我也曾想重新开一条生产线,而且很多设备也可以混用,但实在是没钱啊!最便宜的也要上千万吧!如果外面的欠款全部收回了,我还敢想想,现在我连想都不敢想哟!”
  
  李幼之呵呵笑道:"如果用分期付款的形式,你们考虑不?”
  
  全盛青眼睛一亮,说:"真有这样的好事?”
  
  李幼之说:"现在我们厂也是外忧内困的,只要有业务,也许行得通,我记得曾经江西省有个水泥厂要进设备就是用这样的办法。但不知道全套设备厂里会不会同意,我就没把握了。”
  
  张国衡也有点心动,毕竟这八十年代的老设备实在是太落后了,又耗电又耗原材料,而且污染也大,能换新的何尝不是埋藏在心里的愿望呢?可实在是太没钱了,哪怕欠款全部收回,可银行还得收贷,终究是没钱!他摇了摇头说:"可惜没钱呀!再说加条生产线又要办审批手续,只怕县里不得答应,我们还欠工商银行两千多万。真要换新线,没人会贷款。老李的主意虽然妙,可惜行不通。”
  
  孙德连在一旁不耐烦了,说:"莫跑题好不?现在是说究竟是先完成定单还是先搞技术改造!我认为还是先完成定单为好,毕竟没有产出那里来的利润呢?”
  
  全盛青说:"张厂长,你以前也是搞生产出身的,你应该知道耽误三五天不会影响生产进度的嘛。”他转身对工人吼道:"兄弟们,耽误三五天,你们加班能不能完成任务!”
  
  在场的职工被他的气势感染了,跟着吼起来:"只要大伙齐心就没问题!”
  
  全盛青冲着孙德连说:"有这么多好兄弟亲口跟你做了保证,你还不相信?”
  
  孙德连也被大伙的热情感动了,他说:"好,既然兄弟们有信心,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丑话说头里:如果耽误了出货,嘿嘿,扣小全的工资!”
  
  张国衡笑着说:"既然大家统一了,那就先改造立窑。请技术科的同志们多辛苦,能抢一秒就给生产线的兄弟争回点时间。我们要做到技改生产两不误!”
  
  在工人们的欢呼声中,开始了手里的工作。李学之拉了拉魏华,就往外走,魏华有点不明白,但还是匆匆跟着李学之走了出去。
  
  李学之边走边给政府办打电话:"哦,卢副主任啊,我是李学之,叫小马开车到水泥厂来接我。是的,好的。再见!”
  
  魏华说:"不是要问问情况吗?怎么就走了呢?”
  
  李学之笑道:"你刚才也看见了,他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工作,张国衡更是要亲自指挥,我去找他岂不是耽误了他们的时间?我可不想孙德连扣小全的工资哟!”
  
  魏华恍然大悟,呵呵笑道:"跟着李县长跑,不但要长眼睛,还需要多用脑筋啊!”
  
  李学之说:"我的原则是,该我出面绝不退缩,该我靠边我绝不逞强。今天还有任务,看看张主任把群众上访的问题处理得怎么样了。时间不早了得抓紧。”
  
  魏华说:"李县长真是精力充沛啊,从早到现在你还没休息一下呢。我都有点困倦了。”
  
  李学之说:"在皇冠车上我可是眯了一会的,*****的小日本的车硬是舒服些,轻轻地晃呀晃,就象摇篮一样!”
  
  魏华呵呵大笑起来,说:"什么时候坐坐奔驰600,那*****的德国佬的车也不赖哟!”
  
  在水泥厂的大门口,两人乐开了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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