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彩六号》(中) 作者:汤姆.克兰西

来源: EcoRI 2005-05-20 13:50:16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0 次 (328049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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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军团之剑】
  汤姆笙公司的员工旅游已经计画了好几个月。二百多名学童为此提前补课,而公司的工作进度也是如此。汤姆笙公司负责为「世界乐园」安装电脑化控制系统━━这是他们由军火制造商转型为一般电子工程企业所作的努力━━而生产武器的经验对他们则不无帮助。这套全新的控制系统原先是为了北约组织的地面部队所发展出来的资料传输系统,後来经过改良才变成现在的样子;「世界乐园」的管理人员可藉由此一系统监控园区。控制系统有多国语言和让使用者方便使用的控制介面,由於它是藉由光纤网路而非铜线传输资料,能省下数百万法朗的费用,而且汤姆笙公司也在预算之内如期完成系统安装,成为其他公司学习的对象。
  为了搞赏员工,汤姆笙公司的资深管理阶层特别与「世界乐园」合作,安排了这一次的公司旅游。旅游团里的每个人,包括小孩在内,都穿上了正面印有公司标志的红色 T 恤。他们在集合之後,向乐园中心前进,而全身毛茸茸的特洛尔则以跳舞来迎接他们前往城堡。此外,跟著旅游团前进的还有罗马军团;其中两名身穿狼皮装的罗马士兵扛著大队旗走在前面,而另一名身著狮皮装、拿著代表第六常胜军团神圣标志━━金鹰军旗的罗马士兵,也出现在西班牙的「世界乐园」里。负责扮演罗马军团的员工神采奕奕,行进时意志昂扬,右侧挂著西班牙制的仿古剑,左手拿著盾牌,就像二千年前的罗马常胜军团一样。
  与日本人的集体行动不同,在第一天的典礼活动结束之後,汤姆笙公司的员工就可以自由活动,和普通观光客一样享受接下来的四天行程。
  麦克.丹尼斯利用办公室的监视器观看队伍的行进,顺便整理笔记。罗马士兵是主题乐园里的注册商标,广受游客欢迎,所以他最近将罗马军团的人数从五十人增加到一百多人,并且设置了三个百夫长来管理军团。百夫长的身份可以从头盔的羽饰来加以辨识;一般士兵的头饰是纵向排列,而百夫长的则是横向排列。另外扮演罗马士兵的人都参加过真剑的训练,甚至有人谣传说某些剑还真的具有杀伤力,但是丹尼斯从来不曾被这些传闻所扰,只有在需要时才会出面澄清。为了提升员工士气,他尽量将控制中心的干涉减到最低,让各部门员工自行运作。丹尼斯用电脑滑鼠放大人群的画面;他们提早了大约二十分钟,而且……是法兰西斯科.德拉库兹在带队。法兰西斯科是西班牙空降部队的退役士官,长相凶狠,年逾五十,手臂粗壮,留著一大把胡子。小孩子都很畏惧法兰西斯科的外表,但他却有办法像一位祖父一样抱起小孩子,并且很快就跟他们玩在一起━━小孩子特别喜欢玩他头盔上那有如红色刷子般的羽饰。丹尼斯提醒自己要找个时间跟法兰西斯科共进午餐,因为他把自己的小部门管得很好,值得受到上司的嘉奖。
  丹尼斯从架上拿出一份公文来。待会儿他必须向阳姆笙公司的来宾致欢迎词,然後在城堡的餐厅内与他们共进晚餐。丹尼斯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朝走廊走去;走廊上有一条通往城堡中庭的密道。
  「麦克?」有人叫他,丹尼斯转过身子。
  「什么事,彼得?」
  「有你的电话,董事长打来的。」
  於是麦克.丹尼斯折回办公室,手中仍然抓著准备好的讲稿。
  法兰西斯科(朋友们都叫他潘丘)的身材不算高,只有五尺七寸,但有个宽阔的胸膛;当他踏步前进时,大地也会为之震撼━━他行进时总是双脚打直,完全按照罗马军团的规矩。他的铁制头盔很沈重,可以让他感受到头盔上的羽饰随风飘扬;左手又必须拿著几乎可以遮住他全身的盾━━盾身由合板制成,中央有一个蛇发女妖梅杜莎的金属肖像,边缘也是金属制的。罗马士兵就是带著这样笨重的装备上战场━━加上装食物的袋子总共有六十磅重。
  「世界乐园」完全复制罗马士兵身上的所有装备,只不过金属的材质比起罗马时代要好太多了。此时,六名男孩正围在潘丘周围,模仿他的行军步伐;他很喜欢这样子。他的儿子追随父亲的脚步,目前正在西班牙陆军服役,就像这群法国小男孩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样。对於德拉库兹来说,世界是井然有序的。
  在几公尺之外,尚.保罗、何内和艾斯德邦等人早已准备完毕;艾斯德邦手上还绑著汽球,而其他人则都戴著「世界乐园」的白色纪念帽,在人群周围就位完毕。他们穿著「世界乐园」的黑色 T 恤,配上白色帽子;除了艾斯德邦和安德黑之外,其他人都背著背包,看起来和其他游客没什么两样。
  在特洛尔带领著汤姆笙公司的游客就位之後,大人们便开始聊天,而小孩子们也嬉闹个不停,脸上都洋溢著欢笑。有些小孩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玩起捉迷藏的游戏……另外,还有两个小孩坐在轮椅上,不过他们并不属於汤姆笙公司的旅游团。
  安德黑也看到了这两个特别的游客;其中一个是他昨天遇到的荷兰小女孩,另外一个…
  …从她父亲的长相看起来应该是英国人━━她父亲正推著轮椅穿过人群。太好了,这两个小孩他们也要了。
  丹尼斯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是的,园区的事营收较预期多出了百分之四.一,淡季的生意成长不少;丹尼斯猜测这主要是导因於反常的好天气。此外,除了两处游乐设施的电脑出了点问题之外,园区内的一切大致顺利。软体工程师目前正在抢修出问题的电脑;由於故障发生在保固范围内,因此原厂愿意负责修复。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如果他们还想争取园区内的另外两件工程,当然就得加把劲才行。丹尼斯向董事长保证,有关这两件游乐设施工程的报导将会在电视上出现,尤其是美国的有线电视网,以藉此吸引美国游客,抢走一些迪士尼乐园的顾客。沙乌地阿拉伯籍的董事长最初之所以会投资成立「世界乐园」,就是因为他的小孩喜欢去坐一些他看都不敢看的游乐设施。
  「怎么回事?」丹尼斯听到不寻常的声音,抬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冲锋枪的对空连续射击声,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在城堡中庭广场上的人只见一个留著胡子的人拿著枪对空挥舞,枪身弹出一串空弹壳,所有人都被吓得手足无措。大家都是未经训练的老百姓,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甚至来不及展现内心的真正恐惧━━━━其他恐怖份子也从背包中拿出武器,不过他们并没有开枪射击,只是等待著时机━━
  德拉库兹站在其中一名恐怖份子身後,他亲眼目睹他把武器拿出来。他认出那是把九公釐口径的乌兹冲锋枪;这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紧盯著枪不放,一面盘算著距离和方位;二十年来的军旅经验一下子就全部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留胡子的犯人离他只有两公尺,他开始向前移动。
  克劳德察觉到有动静,於是回头察看━━只见一个穿戴著罗马锁甲和奇怪头饰的男人向他冲了过来。克劳德立刻转身迎战━━
  ━━德拉库兹百夫长以战士的本能展开行动,彷佛天降神兵。他的右手拔剑出鞘,左手举起盾牌;盾牌中央对著乌兹冲锋枪的枪口。而剑则朝空中挥去。这把剑是向住在托雷多的远房表弟订做的;剑身由碳钢打造而成,造型和熙德(译注: El Cid,十一世纪西班牙声名卓著的军事统帅和民族英雄)的剑相仿。德拉库兹突然化身为战士,而且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持枪歹徒,距离还不到两公尺;不管有没有枪,他都要━━━━克劳德迅速开枪射击,朝目标中央射去,但这次碰上的是三公分厚的盾牌,子弹弹了开来,弹片四射━━
  ━━弹片击中了德拉库兹的左臂,右手则仍持剑左右挥舞,在对方的上臂划了一道,同时感到血脉贲张━━
  ━━克劳德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但仍不停地扣下扳机,朝对方射击。三颗子弹击中德拉库兹的左脚,位置都在膝盖以下,射穿胫甲,其中一发还击碎了胫骨,使德拉库兹倒地呻吟;他差一点就可以砍到对方的喉咙,但现在却完全动弹不得━━丹尼斯跑到窗户旁边,而其他人则继续看著监视器;刚才的画面全都被录下来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情景,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就发生在眼前。一群持枪歹徒把汤姆笙公司的游客围住,就像牧羊犬般,把人赶进城堡的中庭广场。丹尼斯见状立刻转身:
  「关闭大门,现在就关闭大门!」他对主控制台的人员下达命令。用滑鼠一点,城堡的门就锁死了。
  「立刻报警!」丹尼斯继续下令。这也是事先就设计好的程式,警报系统会向最近的警察局发出信号。丹尼斯接著拿起电话打给警方。原先预设的突发状况是金库被抢,所以园区内早有一套应变程序━━所有游乐设施立刻停止运作,商店提早关门,尽快引导游客回到旅馆房间或停车场,告知游客因为紧急状况所以园区必须暂时关闭……
  ※         ※         ※
  这次行动其实还蛮有趣的,安德黑心想。他从同伴手中拿来一顶多出来的白帽子戴上,再从尚.保罗那里接过枪。几公尺外,艾斯德邦放掉手中的汽球,拿起武器,让汽球飞向天空。
  一开始,小孩子并不像大人那样地惊慌失措,他们还以为这可能是乐园安排的活动,虽然枪声刺耳,而他们也的确被吓到了。不过恐惧是会传染的,小孩子很快就察觉到父母眼中的恐惧,於是便赶紧和别人靠在一起,看著四周的大人;有人手里好像还拿著……枪,看来这真的不是开著玩的。
  何内负责发号施令。他走向城堡入口,留下其他九个人控制现场。其他游客都纷纷走避,不过其中也有人拿出相机拍照,有的甚至还用摄影机特写拍下他的脸。可是他也无可奈何。
  「二号!」他下令,「挑选我们的客人!」
  「二号」是尚.保罗。他粗暴地抓起一个四岁法国小女孩的手。
  「不要!」她的母亲哭喊著。尚.保罗用枪指著她,她虽然害怕,却仍然紧抓住小孩的肩膀不放。
  「很好,」二号说道,「你不放开,我就先射她。」他把乌兹冲锋枪的枪口对准小女孩的淡褐色头发。小孩的母亲叫得更大声,但却放开了小孩。
  「到那边去。」尚.保罗指了指胡安。然後以坚定的口吻对小女孩说。小女孩张大著嘴朝胡安走去,并频频回头看著被吓坏的母亲。
  安德黑则在另一边做著相同的事。他走向那个荷兰小女孩━━她的名牌上写有她的名字:安娜━━然後不发一语地一把推开安娜的父亲,推著轮椅走向城堡。
  「我的孩子生病了。」她的父亲用英语抗议道。
  「我知道。」安德黑用英语回答道,一边向另一名生病的小孩走去。这两个小孩是绝佳的人选。
  「王八蛋!」第二个小孩的母亲对安德黑怒骂道。安德黑用枪托敲她的脸,打断了她的鼻子,满脸是血。
  「妈咪!」小男孩哭叫道,而安德黑则仍推著轮椅继续走上城堡的斜坡。他的母亲整个人都崩溃了,一名园区的清洁工试著安慰她,但她只是更大声她哭喊著儿子的名字:「汤米!」
  另外四十对父母很快就面临了相同的命运,他们全是汤姆笙公司的员工。歹徒挟持人质退入城堡,缓慢地向西班牙大街撤退。
  「可恶,他们往这里来了。」丹尼斯一边注意著歹徒的动静,一边仍在与西班牙当地警长通电话。
  「撤退,」警长立刻作出反应。「现在就走!我们需要你和你的人来协助我们。马上离开!」
  「但是,我必须为这些人的安全负责。」
  「没错,可是你离开那里会对我们更有帮助。现在就走!」警长对他下令,「给我离开!」
  丹尼斯放下电话,回头看著控制中心的十五名员工。「各位,跟我走。我们去後备控制中心。现在就走!」
  这座城堡看起来就像真的城堡,但其实却不然,城堡里有电梯和逃生梯等现代设施。丹尼斯打开逃生门,让他的员工先走;最後一个人在下去时将钥匙抛给丹尼斯,由丹尼斯殿後并将门锁上。等他到达地下楼层时,才发现里面已挤满了工作人员和游客,园区警卫七嘴八舌地议论著,但却没有人带武器,他们身上只有无线电对讲机。枪被锁在会计室里,只有少数受过训练的员工有权使用;况且丹尼斯也不希望发生枪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世界乐园」的後备控制中心位於地下楼层的尽头;他花了五分钟跑到後备控制中心,发现里面只有两个人在,并紧急利用里面的电话与西班牙警方连上线。
  「你安全了吗?」警长问道。
  「目前应该是。」丹尼斯答道,一边用监视器观察他城堡办公室的情况。
  「往这边走。」安德黑在前面带路,但是门却锁上了。他退後一步,朝门把开枪。虽然射弯了门把,但门却依然锁得紧紧的,接著何内用乌兹冲锋枪射击,将门把的部份射烂,才终於将门拉开。安德黑带头上楼。揣开控制中心的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我看到他们了!」丹尼斯大声说道。「一个━━两个━━六个人有枪━━天啊,他们挟持著小孩子!」一名歹徒走向监视摄影机,用枪指著镜头,然後画面就消失了。
  「有多少人有枪?」警长问道。
  「至少六个人,也许十个,也许更多。他们挟持小孩当人质。你听到了吗?他们挟持小孩。」
  「我了解,丹尼斯先生。我会赶紧调度人马展开行动,请在现场待命。」
  「是。」丹尼斯操作著其他的摄影机,察看园区内的情况。「混蛋!」现在他的愤怒已大过惊吓。再来他必须打电话向董事长报告这起突发事件,不过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恐怖份子攻击游乐园吗?
  在达里欧.盖斯曼警长向马德里当局报告这起事件的同时,他手下的警察已经展开行动。十辆警车载著十六名警察分别从不同的巡逻区域加速开上高速公路,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加强管制,不许任何人进出。另一方面,即使有警示灯和警笛在前方开道,盖斯曼警长还是花了三十分钟才抵达目的地,不过这倒是让盖斯曼警长有时间思考现在发生的事。目前他有十六名手下正在赶往乐园的途中,但是如果乐园内有十名武装暴徒,那么警方的人手便明显地不足,甚至连建立内、外管制圈都不够。那么到底要多少人手才足够呢?有必要呼叫西班牙警方於数年前成立的国家紧急救援小组吗?是什么样的歹徒会选在这个时候袭击「世界乐园」?一般说来,抢劫的最佳时机应该是在营业时间结束时,因为这时会结算金额,并用帆布袋把钱装好,运送到银行……。但现在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对方竟然选在中午犯案,而且挟持儿童作为人质。他们应该不是一般的抢匪?他们会不会是恐怖份子?是巴斯克分离运动的恐怖份子吗?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盖斯曼警长的控制之内。一位汤姆笙公司的资深经理正忙著打电话通知公司总部,并在很快连络上於露天咖啡听享用午餐的公司总裁之後,立刻结束通话。然後这名经理又打给国防部长请求协助;国防部长叫秘书长记下他们的谈话内容,立刻传真给总理和外交部长;而外交部长则马上打电话给西班牙当局确认事情的现况。事情已经演变成政治事件;法国国防部长又打了另外一通电话。
  「是,我是约翰.克拉克,」虹彩六号对著话筒说,「是,长官。地点在哪里……我明白了……有多少人?好的。如果有进一步的消息请通知我们……不,长官,除非当地政府要求,否则我们不能出动。谢谢你,部长先生。」克拉克按下电话上的另一个按键。「艾尔,过来一趟。我们有一笔生意上门了。」接下来也同样叫了比尔.陶尼、贝娄、查维斯和寇文顿过来。
  ※         ※         ※
  仍然留在「世界乐园」的汤姆笙公司经理在一处小吃店前把员工集合起来计算人数;他以前曾在法国陆军担任战车部队的军官,而这项动作很快就为混乱的人群带来秩序,他把小孩没被掳走的员工集合在一边,然後算了一下失去小孩的父母人数,总共有三十三名小孩被带走,另外还有两名坐轮椅的小孩也不知下落。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亲情绪都严重失控,而他则尽量让他们冷静下来,接著才再次向公司总裁报告最新状况。报告完毕之後,他开始登记所有人的姓名和年龄,并且尽可能稳住自己的情绪━━感谢上帝,还好他的小孩因为年龄超过而无法参加这次的旅行。结束登记後,他带著公司员工离开城堡,询问何处可以打电话和传真。他们穿越一扇木制旋转门,进入一栋建筑,来到地下楼层的後备控制中心;在那里他见到了丹尼斯。
  当盖斯曼赶到时,传真机正在传送一份已知人质名单给巴黎。不到一分钟,法国国防部长就打了电话过来。原来国防部长认识这位汤姆笙公司的资深经理━━罗伯特.甘美林上校,他在数年前是列克勒战车第二代射控系统研发小组的负责人。
  「有几名人质?」
  「我们公司被挟持了至少三十名人质。恐怖份子似乎早就设定好以小孩为目标;部长先生,我们应该向外籍军团请求协助。」甘美林上校坚定地说,他指的是外籍军团的特种部队(译注:外籍军团主要是由法国雇佣外国志愿者而组成,不过现在法国人也不少)。
  「我会考虑的,上校。」通讯结束。
  这时,戴著奇怪帽子的家伙趋前向甘美林自我介绍:「我是盖斯曼警长。」
  「真他妈的见鬼了,我去年才带家里的人去那里玩了一趟。」彼得.寇文顿说道,「我们可能要用一整营的人才能夺回那个地方。这真是一场恶梦,那里有一大堆建筑,一大片空地,以及多层建筑物。另外,我认为那里应该还有地下街。」
  「有地图、平面图吗?」克拉克问福格特小姐。
  「我去找找看。」他的秘书答道,转身离开会议室。
  「有什么情报?」查维斯问道。
  「目前知道的不多,但是法国人已经积极展开行动,同时要求西班牙方面让我们参与,而且……」
  「刚拿到的传真。」爱丽丝.福格特递上一份传真之後便再度离开。
  「人质名单……我的天,全都是小孩,从四岁到十一岁不等……一共是三十三个人……
  他妈的糟糕。」克拉克再看了一遍名单,然後把它交给史丹利。
  「这次要出动两个小队才行。」史丹利立刻说道。
  「没错,」克拉克点点头,「看来不得不如此了。」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陶尼先生的电话。」扩音器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我是陶尼,」情报主管拿起话筒後说道,「是,了解……是,我们知道,我们刚才有接到电话━━嗯,我知道。我们会立刻出动,是的。谢谢你。」陶尼挂上电话。「西班牙政府透过英国驻马德里大使馆要求我们立刻展开行势。」
  「好了,大夥儿们,」约翰站起来说道,「准备出发,情况紧急。」
  查维斯和寇文顿跑出会议室,分别前往各自的小队。此时电话再度响起。「有什么事?
  」克拉克听了好几分钟後说,「好的,这对我很有帮助。谢谢你,长官。」
  「什么事,约翰?」
  「上级刚才指示第一特种作战联队支援我们一架 M C━一三0,包括马洛伊的直升机都要给我们用。我们的目的地附近有座军用机场,英国政府会让我们在那里畅行无阻。」而更好的消息是「大力士型运输机将会直接从赫里福把他们载往目的地。「多久可以出发?」
  「不用一个小时。」史丹利答道。
  「很好,运输机将在四十分钟内抵达,叫各小队成员马上准备好。」
  「大家听好,」查维斯走进小队活动室大声宣布,「我们有任务了。大夥儿把装备带著,准备上路了。」
  於是大家便立刻朝装备室走去,此时帕特森中士提出他的疑问:「丁。这次不是轮到第一小队吗?我们为什么也要行动呢?」
  「这次任务两队都要出动,汉克。」
  「这才公平。」帕特森走向自己的柜子。
  他们的装备早就打包好,随时都可以上路;甚至在卡车到达之前,所有的行李就已经都送到门口了。
  甘美林上校比盖斯曼警长还早一步得到消息。法国国防部长直接打电话告诉他,在西班牙政府的要求下,一支特种部队将在二小时之内抵达。他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员工,而警察局局长则多少有些懊恼,虽然支援警方已在路上,但他们却无法采取任何行动,这让盖斯曼有被撇在一旁的感觉。现在他只能下令三分之一的人员谨慎地朝城堡里面移动,另外还有两名员警在地下楼层行动,他们的武器不是收在枪套里就是没开保险,而且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开火;这项命令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何内心想,计画进行得很顺利,而且控制中心的设备也比想像中的要好太多了。何内正在学著操作电脑系统,以便选择摄影机;园区内似乎到处都是摄影机,从停车场到游乐设施的等待区都有。画面是黑白的,一旦选好监视地点,还可以放大、缩小和平移镜头。另外,办公室的墙上还有二十组监视器,每部监视器都和电脑主机连线,而且至少连结五部摄影机。在他的监视下,没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城堡。
  穿过门之後就是秘书室;安德黑把孩子们绑起来,并叫他们坐在地板上,而那两个坐轮椅的小孩则靠墙排好。孩子们的眼睛都张得老大,面露恐惧的神色,没有人吵闹。安德黑把冲锋枪挂在肩上━━暂时应该是不会用到枪了。
  「你们给我乖乖坐好。」他用法文说道,然後面到控制室。「一号。」他喊道。
  「是,九号。」何内回答。
  「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该是打电话的时候了吧?」
  「是的,」一号同意了,并找个位子坐下,拿起话筒,按下一个可能的按钮。
  「喂?」
  「你是谁?」
  「我是麦克.丹尼斯,世界乐园的总经理。」
  「很好,我是一号,我现在控制了你的世界乐园。」
  「好吧,一号先生,你有什么条件?」
  「你那里有警察吗?」
  「有,他们现在就在这里。」
  「很好。我要跟他们的指挥者谈话。」
  「警长?」丹尼斯朝盖斯曼挥挥手。
  「我是达里欧.盖斯曼警长。」
  「我是一号,我负责发号施令。你知道我手上有三十多名人质吗?」
  「是的,我知道。」警长回答道,尽可能保持平静的语气。他受过训练,知道该如何与绑架人质的恐怖份子对话,「你有什么要求?」
  「我没有要求。我会给你命令,而且得立刻执行,你明白吗?」何内用英语问道。
  「是,我明白了。」
  「我们的人质都是法国人,我要你和马德里的法国大使馆保持连络,我有话要跟他们说。请记住,我们的人质中并没有贵国的公民,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我们会跟法国政府交涉。
  你明白吗?」
  「一号先生,那些孩童的安全是我的责任,这里是西班牙的领土。」
  「随便你,」一号回答,「你立刻帮我们跟法国大使馆连上线。事成後就通知我。」
  「我必须先向上级长官报告,才能给你答覆。」
  「快一点。」何内说完後便挂断了电话。
  背後传来一阵噪音。 M C━一三0在跑道上开始加速,四具亚利森发动机怒吼起来,升空後朝西班牙飞去。克拉克和史丹利戴著厚重的耳机坐在前头的通讯室,仔细接收耳机理传来的消息。对方保证会在他们抵达之後提供地图和计画,但却没有对恐怖份子的数目和身份作进一步说明,只说目前正在努力查证中。同时还收到一份发自巴黎,经由美国第一特种作战联队总部转送过来的传真;传真上是另一份人质名单,三十三名儿童被持枪歹徒挟持,因在游乐园的城堡里,歹徒人数至少有六个,也许十个,也许更多。并没有进一步的消息,约翰心想,混蛋。他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但在这行里有些事情实在是很没效率,即使你自己动手做也一样。
  在後机舱里,大夥儿解开安全带,开始穿上黑色制服;彼此绝少开口交谈,而两名小队长则走到前舱查看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当他们於十分钟後回到後舱换装时,队员们看见查维斯和寇文顿脸上露出「这些歹徒到底在搞什么鬼」的表情,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两名小队长将有限的讯息告知所有队员:挟持的小孩可能超过三十人,恐怖份子人数不详,国籍和动机也不清楚。实际上,大家对这次的任务都一无所知,只知道要前往某地进行某项行动。之後,全部队员就又重新回座,系上安全带,仍然极少交谈;大部份人都闭上眼睛,稍作休息。其实他们并未真正睡著,只是阖上眼睛,想在螺旋桨发动机的刺耳噪音声中,寻求一个小时的短暂平静。
  「告诉我你的传真号码。」一号用法语对法国大使说道。
  「很好。」他拿到传真号码了。
  「我们会传真一份名单给你,我们要求释放上面所列的政治犯。他们要立刻获得释放,然後搭乘法国航空公司班机到达此地。接著,我们需要一架飞机,飞往我指定的地点。我建议你尽快接受我们的要求,我们可是没什么耐心;如果没有达到要求,我们将被迫杀害人质。」
  「我会把你们的要求转告给巴黎。」大使说道。
  「很好,记得告诉他们我们没什么耐性。」
  「我知道了。」大使保证道。结束通话,大使望著他的随身幕僚━━副大使、武官以及DGSE的站长。「怎么办?」
  「先看看他们要求释放的政治犯名单再说。」 D G S E 站长回答。不久,传真送过来了。
  DGSE站长拿起传真看了一遍,然後交给其他人。「不太好。」他说道。
  「豺狼?」副大使说道,「他们该不会━━」
  DGSE站长说道:「现在事情变得有点棘手,希望这些突击队员知道该怎么做。」
  「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毫无概念。」
  「到底要多久时间?」艾斯德邦问何内。
  「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一号回答,「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他们编出来的。记住,他们的策略是尽量拖延时间,以便累垮我们,消耗我们的精力,削弱我们的决心。而我们的反制之道就是藉由杀害人质来逼迫他们加快速度。不过我们得小心行事;以儿童为人质,势必让他们极度不安,我们必须谨慎地运用人质;而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掌握住事情的节奏。目前,我们就给他们一点时间,而我们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加强防御。」何内走到角落去看克劳德的状况。克劳德的上臂被一个愚蠢的罗马士兵给划了一道,现正坐在地上包扎伤口,但伤口依然血流不止。克劳德的伤口需要缝合,他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海克特.威勒是「世界乐园」的医生,毕业於巴塞隆纳大学,专长是一般外科;在「世界乐园」里,他大部份时间都在帮游客擦破的膝盖和手肘贴上OK绷,不过在他的墙上却挂了一张他接生的一对双胞胎的相片,那是因为有名孕妇竟然蠢到去坐俯冲轰炸机。无论如何,他的确是一名技术纯熟的医生,现在这个病人并不是他的第一个枪伤病患。德拉库兹很幸运,至少有六发子弹射向他,结果前三发只在他的左手臂上留下几道伤痕,而後来的一发则对他的腿部造成严重的伤害。像德拉库兹这种年纪的人,胫骨断裂可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我本来可以杀掉他的,」百夫长在接受麻醉时抱怨道,「我本来可以把他的头砍下来的,可是我失手了!」
  「不过你的第一剑并没有落空。」威勒说道。他看见放在一旁的剑上有红色的血迹。
  「嫌犯长什么样子?」盖斯曼警长问道。
  「四十出头,」德拉库兹说道,「比我高十或十二公分,身材较瘦。棕色头发、棕色胡子、深色眼睛。拿著乌兹冲锋枪,戴白色帽子。」德拉库兹暂停了一下、他身上的麻醉不够完全,疼痛不停地向他袭来,但他还有话要说,所以只能忍受医生在处理腿部伤口时的不适。「还有其他歹徒。我看到四个,也许还有更多。」
  「我们认为大约有十个人左右。」盖斯曼说道,「对方有说什么吗?」
  德拉库兹摇摇头。「没有。」
  「他们是谁?」医生头也不抬地问道。
  「大概是法国人,但我们无法肯定。」盖斯曼警长答道。
  马洛伊中校遇上了最大的挑战,那就是飞越英吉利海峡。他以固定的一五0节巡航时速郭南南西方前进,途中必须在波尔多附近的法国军用机场加油一次,因为他没有外挂油箱。
  和绝大多数的直升机一样,夜鹰式直升机也没有自动驾驶,所以马洛伊和哈里森中尉必须全程用手操控直升机。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坐在後面的是他们的机工长杰克.南斯中士。
  「这次的行动很匆忙。」哈里森透过机内通话系统发表意见。
  「是啊,不过虹彩部队本来就是随时待命的。」
  「你知道现在的状况吗?」
  「一点头绪也没有。」马洛伊摇摇头,「你知道吗?自从我配驻在塔拉瓦号上之後就没再去过西班牙。我记得在卡地兹有一家很棒的餐馆……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接著大家就陷入一片沈默之中。直升机机鼻朝下,在四叶片螺旋桨的带动下往南飞去;马洛伊每隔几秒钟就会检查一次数位导航仪面板。
  「没什么新消息。」克拉克看著最新的传真说道。传真上没有新资料,情报官只是将旧资料重新整理一遍而已。他把传真交给史丹利处理,自己则往後机舱走去。
  虹彩部队的大部份队员看起来都像是睡著了,但实际上只是在放松自己。就像克拉克十多年前所做的一样:把眼睛闭上,将身心调适到最舒服的状态,完全没有必要去想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紧张只会消磨一个人的力量。现在就要让自己完全放松,像是把身上的开关关掉一样。这些人既精明又老练,知道何时才需要面对压力。太早承受压力并不是件好事。前美国海军海豹部队队长约翰,克拉克此时才猛然警觉,自己能够领导这批弟兄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如何执行任务的每一个步骤。现在他们在任务未知的情况下出动执勤,虽然可以料想到事态一定颇为严重,否则不会同时派出第一和第二小队,但他们仍像是在出例行训练任务一样。他们的表现太好了,两名队长让他们保持在最佳状态。
  在前面等著他们的是挟持儿童的恐怖份子。这次任务并不简单,要想出进攻策略尚言之过早,至少现在待在这架很吵的 M C━一三0里,总比半个小时後在主题乐园里要好;届时他的弟兄们将会睁开眼睛,带著武器装备鱼贯走出飞机。看著他们,克拉克突然看见死神出现在他眼前,而此时此地,这些死神是听从他的指挥的。
  提姆.努南坐在货舱的右前方,正在玩他的电恼,旁边则坐著大卫,伯利德。克拉克走向他们,问他们在做什么。
  「即时新闻还没报导这件事;」努南说道,「不知道为什么。」
  「很快就会报导的。」克拉克说道。
  「是啊,大概在十分钟内吧。」以色列人伯利德说道,「待会儿我们跟谁碰头?」
  「我刚才得到消息,西班牙陆军和警察部队会来接我们。已经允许我们降落……大概二十五分钟後。」克拉克看了一下表回答。
  「你看,《法国机关报》有关於这件事的新闻。」努南说道,一面仔细查看有没有什么新资讯,「三十名左右的法国儿童遭到不明恐怖份子挟持━━除了事件发生的地点之外,没有其他消息。这一点也不有趣,约翰,」前联邦调查局干员说道,「三十名人质被困在拥挤的环境中。在我和人质救援小组共事时,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事。真的有十名歹徒?」他问道。
  「西班牙警方是这么认为,不过尚未获得证实。」
  「老大,这次的情况不妙。」努南忧虑地摇摇头。他的穿著和其他队员没有两样,身上穿著黑色制服和防弹衣,右臂上挂了一把贝瑞塔手枪,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个枪手,而不是一个科技怪人……克拉克转念一想,儿童的安危最能引起人类的测隐之心了;像调查局的人就认为,伤害儿童的犯罪行为是最为人所不齿的。
  「约翰!」史丹利喊道,一面拿著新传真朝後机舱走来,「这是歹徒的要求。」
  「有我们认识的人吗?」
  「伊利奇.拉米瑞.桑契士位於名单之首。」
  「卡洛斯?」伯利德抬起头来,「谁会想要那个装饰品?」
  「每个人都有朋友。」贝娄博士坐下来,拿起传真仔细看过一遍。
  「好的,博士,我们现在能掌握到什么?」
  「我们再次遇上意识形态的歹徒,就像维也纳那次一样,不过这次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这些「政治犯」……我认识其中两个人,他们来自『直接行动』组织,其他的我就不熟……」
  「找到了,」努南打开储存有已知恐怖份子名单的档案,并输入传真上的名字,「有六名『直接行动』成员,八名巴斯克分离份子和一名PFLP成员,目前关在法国。名单并不长。」
  「但是目标明确,」贝娄说道,「他们清楚什么是他们想要的。他们挟持儿童作为人质,就是决心要救出这批人。问题是,法国政府会如何处理?」
  「法国政府过去一向习惯跟别人在台面下讨价还价,」伯利德说道,「我们的朋友可能也知道这点。」
  「但是这次的人质是小孩子。」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一场恶梦。」努南赞同道,「但是谁狠得下心去杀害小孩子呢?」
  「要跟他们谈过後才能知道。」贝娄回答;他看了看手表抱怨道:「下次可不可以换一架快一点的飞机。」
  「冷静点,博士。」克拉克说道。他知道在部队降落和展开部署之後,贝娄将会遇上最棘手的难题。他必须看穿恐怖份子的心思,评估他们的决心,进而预测他们的行动。如同队上的其他人一样,他就像是个蓄势待发的短跑选手,枪声一响,就得奋力向前。然而不同的是,他不是个枪手,所以不能奢望像其他人一样,在开始行动後就得到情绪上的舒解,为此他不免有些嫉妒这些战士。重点是儿童,贝娄心想。他必须尽可能保护儿童们的生命安全。
  法国和西班牙政府会让他知道多少内情?他必须尽量掌握多一点的线索才行。恐怖份子故意挑选儿童作为人质,而且是法国儿童,显然就是为了向巴黎当局施压……这是一次经过深思熟虑的行动……即使一般人是干不来杀害儿童这种事的,但在必要时他们还是会下手杀害人质。贝娄一直在研究恐怖份千的心理,但如今他也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他们,他们的想法已经完全背离现实理性了。他也许能够猜测他们在想什么,但是他真能理解吗?他把耳塞戴上,以保护耳朵和平衡感免於受到 M C━一三0发动机的噪音干扰,然後又坐下来,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休息片刻。
  克拉克知道贝娄需要休息,但是虹彩六号本人却丝毫不能松懈,因为他是肩负任务成败责任的领导者。他眼前浮现出一张张孩童天真的脸孔。哪些人会活下来?哪些人不会?
  唉,小孩子。
  「他们还没给我回音。」盖斯曼对著话筒说道,这通电话是他主动打过去的。
  「没关系,我不急,」一号回答,「我宁愿认为巴黎方面对於我们的要求是相当重视的。如果不是,那他们将很快见识到我们的决心。」何内说完後便挂掉电话,结束通话。
  找机会跟他们对话就到此为止,盖斯曼告诉自己。他从训练课程中得知,这是他该做的事情之一。与歹徒建立某种形式的对话或信赖,对他们是有帮助的,例如他们可以让歹徒为了交换食物或其他考量而释放部份人质,动摇对方的决心,最後在无人伤亡的情况下结束整个事件……但是对方似乎不太愿意跟他交谈,而且对於情势的掌控也颇具信心。盖斯曼警长提醒自己,儿童就坐在他的枪口下。接著,另一通电话响了。
  「他们已经著陆了,正在卸下装备。」
  「要多久时间?」
  「三十分钟。」
  「半个小时。」托马斯.纽西欧上校在车子开动时告诉克拉克。纽西欧从马德里搭乘直升机赶到这里,他後面有三辆西班牙陆军的卡车,正在装载从飞机上搬下来的装备;等所有人员都上车之後,就会跟在他们後面朝目的地前进。
  「状况如何?」
  「有三十五名人质,其中三十三名是法国儿童……」
  「我看过名单了。另外两个是谁?」
  纽西欧不屑地低下头。「似乎是来参加园方所举办的一项特别活动的病童,他们被送到这里是因为━━你们美国人先开始的,叫什么来著……」
  「美梦成真?」
  「没错,就是这个。一个荷兰女孩和一个英国男孩,两个人都坐轮椅,病情似乎很严重。其他人质都是汤姆笙公司员工的小孩。旅游团领队通知了公司总部,接著消息就传到了法国政府耳中。我奉命为你们提供必要的协助。」
  「谢谢你,纽西欧上校。目前你有多少人在现场?」
  「三十八人,还有更多人正在赶往的途中。我们已经建立起一道内圈管制墙。并且执行交通管制。」
  「记者呢?」
  「我们把他们挡在乐园的入口处,绝不会让消息泄露出去。」纽西欧上校保证道。西班牙警方已经做了他们该做的事,而纽西欧看起来也已准备好接受下一项任务。他开著警车上到高速公路,路旁的标志显示世界乐园只有十五公里远,而且目前车速非常快。
  ※         ※         ※
  朱立欧.维加把最後一个箱子抛进卡车,自己也跟著爬上车。他的队友都坐在後面,只有查维斯坐在驾驶座旁边。大家的眼睛都张得老大,头也高高抬起,环顾四周的风景━━即使是突击队员也有像观光客的时候。
  「上校,我们将面对的是哪一种监视系统?」
  「您的意思是?」纽西欧反问道。
  「乐园里是否到处都设有监视摄影机?如果是的话,」克拉克说道,「我们就要设法避开。」
  「我会打电话确认一下。」
  「然後呢?」麦克.丹尼斯问总技师。
  「从後门一直到接近员工停车场之前都没有摄影机。另外,我还可以从这里关掉停车场的摄影机。」
  「就这样吧。」丹尼斯拿起盖斯曼警长的无线电指引警车方向。他一边说话一边看著手表。整个事件就发生在三个半小时以前,但感觉起来却像是过了一辈子。
  纽西欧上校下了高速公路,转上一条两线道的柏油公路。开始减慢车速,他们遇上一辆警车,站在车旁的警员挥手示意他们通过。两分多钟之後,他们将车停在隧道口;隧道口的铜门半开著。纽西欧打开车门下车,而克拉克则跟在他後面;两人快步走进入口。
  「你的西班牙文讲得很棒,克拉克先生。我听不出来是哪个地方的口音。」
  「印第安那波里斯。」约翰答道。现在放松一下也不错。「歹徒是怎么跟你交谈的?」
  「你是指用何种语言吗?到目前为止都是用英语。」
  这可是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据他所知,贝娄博士的语言能力不佳,不过歹徒会讲英语就好办了。贝娄博士应该会在五分钟後抵达现场,到时候他就可以提供一些意见。
  园内的後备控制中心位於隧道口进去约二十公尺处。门口有另一名西班牙警察看守著;他帮他们开门,并向纽西欧上校敬礼。
  「上校。」约翰看到另一名警察。
  「克拉克先生,这位是盖斯曼警长。」他们彼此互相握手致意。
  「您好!我是约翰.克拉克。我的人再几分钟就会到了,您能为我说明最新的情况吗?」
  盖斯曼把他带到会议桌旁,桌上正摊开著一张世界乐园的地图/平面图,而房间墙壁上则排满了监视萤幕以及其他不明功能的电子设备。
  「歹徒全在这里。」盖斯曼指著园区内的城堡说,「对方应该有十个人,还有三十五名人质,全都是儿童。我跟他们交谈过好几次;跟我接触的是一个男人,可能是法国人,自称『一号』。所有对话都没有具体结论,不过我们这里有一份他们的要求的复本━━十二个定罪的恐怖份子,大部份关在法国,也有一些在西班牙的监狱里。」
  克拉克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了,不过园区平面图是新的资料。目前的首要之务是检查视野角度和范围,看看有哪些地方会被发现,哪些不会。「有没有对方所在地点的蓝图?」
  「这里,」一位园区技师说道,一面移动蓝图,「窗户在这里,这里,这里和这里。楼梯和电梯如标记处。」克拉克把篮图上的位置和地图相对照。「他们那里有楼梯可通往屋顶,大约有四十公尺高,而且视野良好,所有街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我想找地方监视园区内的一举一动,哪里最好?」
  「俯冲轰炸机第一个上坡的最高点,那里将近有一百五十公尺高。」
  「差不多五百尺?」克拉克半信半疑地说。
  「那是世界上最大的云霄飞车,先生,」技师保证道,「各地来的游客就是想坐这个。
  虽然它座落在约十公尺深的洼地里,但却盖得相当高。那里是监视整个园区的最佳地点。」
  「很好。怎样才能在不破发现的情况下到那里去?」
  「可以走地下楼层,但是里面有摄影机━━」他在地图上指出摄影机的位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那里也有一部。从这里比在地面上走要安全。但要闪避所有摄影机并不容易。」
  「你能把摄影机关掉吗?」
  「可以从这里让主控制中心的功能失效;是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派人把线路拆掉。」
  「但是这样可能会惹恼我们在城堡里的朋友。」克拉克指出,「要三思而後行。现在的首要之务是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以及我们在做什么;不要让他们有所防备。」
  两名警察同意地点点头;约翰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某种敬意。由克拉克和他的部队接手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如果人质救援行动成功,他们可以因为支援行动而沾光;如果失败了,他们还是可以抽身,藉口行动砸锅完全不关他们的事。这种官僚心态在全世界所有的政府官员身上都可以看到。
  「约翰。」
  克拉克回过身。是查维斯和寇文顿;两名小队长大步走了进来,一身黑色,全副武装,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死神的使者。他们走向会议桌,仔细看著园区平面图。
  「多明戈,这两位是纽西欧上校和盖斯曼警长。」
  「你们好。」丁用洛杉矶腔调的西班牙语说道,并分别和两位握手致意。寇文顿则用英语向他们问候。
  「狙击手安排在这里?」查维斯手指著俯冲轰炸机问道,「我在停车场就看到这东西了,真是了不起。能让荷马在不破发现的情况下到那里去吗?」
  「我们正在想办法。」
  这时努南走了进来,他的背包里装满著各式各样的电子设备。「很好,这里的东西我们应该用得著。」他检查完所有的监视萤幕之後说道。
  「对方也有一个同样的控制室。」
  「那就糟了,」努南说道,「我要先关闭所有行动电话的通讯节点。」
  「什么?」纽西欧问道,「为什么?」
  「以防对方有外援打行动电话进去跟他们通报我们的状况。」克拉克回答。
  「喔,我能帮得上忙吗?」
  努南立刻回道:「叫你的人到每一个点去,让工程人员把这些磁片插入他们的电脑。每块磁片都附有使用说明。」
  「菲力普!」纽西欧转身叫道。一会儿,他的一名部下便带著磁片离开会议室。
  「我们在地下多深?」努南接著问道。
  「不超过五公尺。」
  「上头是钢筋水泥?」
  「是的。」园区技师说道。
  「很好,约翰,我们的手提无线电应该可以正常使用。」这时,第一、第二小队的成员走进控制室;他们全挤在会议桌四周。
  「歹徒和人质在这里。」约翰指著地图说道。
  「有多少人?」艾迪.普莱斯问道。
  「三十五名人质,全是儿童,其中有两个行动不便;而且除了他们之外,所有人质都是法国人。」
  「谁曾经和歹徒谈过话?」贝娄博士问道。
  「我。」盖斯曼警长回答。贝娄一把抓住盖斯曼,把他拉到一旁角落小声交谈。
  「最重要的是监视全局,」查维斯说,「我们需要让荷马上到云霄飞车上……而且要不被发现……该怎么做呢?」
  「监视萤幕上到处都有人在走来走去,」强士顿转头看著萤幕问道,「他们是谁?」
  「园区的员工,」丹尼斯说道,「他们正在四处查看,以确定所有游客都已经疏散出去了。」这是例行的疏散程序,不过在时间上已经晚了好几个小时。
  「给我一些工作服……另外,我还要想办法把步枪藏起来。你们这里有工具箱吗?」
  「大约只有一千个。」园区总经理回答。
  「很好,这可以让我派上用场。游乐设施还有在动吗?」
  「不,都已经关掉电源了。」
  「有愈多东西在动,就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强士顿中士提出他的看法。
  「这主意很好。」查维斯同意道,抬头看著克拉克。
  「我也这么认为。丹尼斯先生,可否请你把电源打开?」
  「可以是可以,不过必须分别启动。从这里可以关掉总电源停止所有设施,但没办法全部启动它们。」
  「请你派人去启动游乐设施,也派人带强士顿中士前往云霄飞车那里。荷马,在那里待命;你的任务是搜集资讯,并且回报。带著步枪,随时瞄准目标。」
  「那里有多高?」
  「大约离地面一百四十公尺。」
  狙击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部计算机,并确定它的功能正常。「够高了。我要在哪里换衣服?」
  「这边走。」技师带地出去,穿过大厅,走到员工更衣室。
  「这地方有另一个制高点吗?」寇文顿问道。
  「还有一个不错的选择。」丹尼斯回答,「虚拟实境馆,从那里可以直接看到城堡。」
  「我会派休士顿过去那边,」寇文顿说道,「不过他的腿伤还没有康复。」
  「很好,有了这两名狙击手兼侦察员,再加上监视摄影机,我们就可以完全监控城堡里的动静。」克拉克说道。
  「我要去侦察其他地方的状况,」查维斯说,「我需要有标示出摄影机位置的平面图,彼得也一样。」
  「马洛伊什么时候到?」寇文顿问道。
  「再一个小时左右。不过,驾著直升机飞行了四个小时之久,我猜他可能需要三十分钟的调适时间。」
  「摄影机最远能看多远,丹尼斯先生?」
  「停车场这边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另一边就不行了。在城堡顶层可以看得更清楚。」
  「歹徒的装备如何?」
  「只有枪。我们有画面。」
  「我想看看这些录影带,」努南插嘴道,「现在就要。」
  接著整个行动就开始动了起来。查维斯和寇文顿拿著园区的地图,并用从一名秘书那里偷来的黑色点状标签标出摄影机的位置,然後由一辆电动车━━实际上是一辆高尔夫球车━━把他们送到外面。寇文顿照著地图的指引前进,小心翼翼地避开摄影机,沿著後广场走去。
  努南放了三卷录影带,看见恐怖份子挟持人质的过程。「歹徒有十个人,都是男性,大部份人都留著胡子,而在攻击时则全都戴著白色帽子。其中有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园区员工。
  有任何关於他们的资料吗?」
  「我们正在查。」丹尼斯回答。
  「有他们的指纹吗?」努南问道,对方摇了摇头。「有照片吗?」
  「有,通行证上有贴照片。」
  「很好,把他们的照片拿给法国警方辨识。」
  「马克!」丹尼斯招手叫人事主管过来。
  「我们应该先穿上制服的。」寇文顿在上头说道。
  「是啊,忙中有错,不是吗,彼得?」查维斯环视周围。小吃店里传来阵阵香味,让他觉得肚子有点饿。「我想,进来玩一定很有趣。」
  「没错。」寇文顿同意地说道。
  城堡看起来相当逼真,占地超过五十公尺见方,高度差不多也是五十公尺。根据蓝图所示,城堡内应该是空无一物,只有楼梯可以到达平坦的屋顶。不过,这还轮不到他们担心,因为狙击手荷马.强士顿和山姆.休士顿可以分别从四百公尺和一百六十公尺远的地方射击,应该会轻松命中目标。
  「你觉得那些窗户够大吗?」
  「够了,丁。」
  「是啊,我也这么想。」两个人心中都有了计画。「我希望马洛伊休息够了。」
  荷马.强士顿中士在黑色夜行衣外单上一件连身工作服,准备爬上离地面五十公尺高的俯冲轰炸机━━愈接近俯冲轰炸机才发现它的恐怖。他走向云霄飞车,旁边跟著可以操控此一设施的园区员工。
  「我可以让车子停在最高的地方。」
  「太好了。」他们从入口进去,经过让游客排队用的铁栏杆。强士顿坐进第一排的右边位子上,枪盒就放在旁边。「可以了。」他告诉操作员。车子慢慢上坡,然後停在顶端。强士顿慢慢转动身子,拿起枪盒。他准备藏身在一处凹陷的地方,在地上铺上一层塑胶垫,再用一张网遮住自己,最後拿出双筒望远镜和步枪。他不疾不徐,慢慢铺好塑胶垫,并在上方的标架上挂好网子,用以遮掩他的身形,然後固定住步枪,拿出双筒望远镜。他的无线电对讲机就在他的嘴巴前面摇晃著。
  「步枪两么,与指挥官讲话。」
  「我是六号。」克拉克回应道。
  「步枪两么已就定位,六号。这里的视野良好,可以看见城堡的整个屋顶,以及通往电梯和楼梯的门;後方也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地点真不赖,长官。」
  「很好,有动静就通知我们。」
  「了解,老大。通话完毕。」强士顿中士用手肘撑住身体,拿起7x50的双筒望远镜监视指定的区域。阳光把人晒得全身暖洋洋的,载他上来的云霄飞车已继续前进,并且一下子就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把望远镜对著某扇窗户……窗户的底部平直,慢慢往上弯曲,到了顶端就呈尖状,彷佛就是真正的城堡,而且以铅制的框固定住透明玻璃。从这个角度不容易射中,即使射中,也很难射穿……不过,如果目标走出城堡外,要射中就容易多了。他选择中庭广场作为目标,按下雷射测距仪的按钮。接下来,他在计算机上按了一些数字,降低垂直高度,调整瞄准器上的转钮至正确刻度。直线距离是三百八十九公尺,如果要射击的话,是个不错的距离,而且也够近。
  「是,部长。」贝娄博士说道。他坐在丹尼斯的位子上,两眼盯著墙上两张身份不明的照片;努南的电脑里没有他们的资料,法国和西班牙警方也爱莫能助。两人的住处离乐园只有几哩远,现在已全被翻遍了,就连电话记录也不放过。
  「他们要求释放豺狼,是吗?」法国司法部长问道。
  「还有其他人,不过豺狼似乎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我国政府不会和这些家伙谈判的!」司法部长坚持。
  「是,我明白。一般是不会选择交出囚犯的,但是每次的情况都不同,我需要一点讨价还价的空间,才好与他们谈判。也许我们可以把桑契士带到这里……当成诱饵。」
  「你真的认为这样做可行?」司法部长问道。
  「我还不确定。我还没跟他们谈过,对他们毫无概念。目前只能假设我们遇上的是一群不怕死的歹徒,即使杀害人质也在所不惜。」
  「你是说他们不会对儿童手下留情?」
  「是的,部长,他们是玩真的。」贝娄说道。他看著墙上的钟,清楚地知道对方整整沈默了十秒钟。
  「让我想一想,我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
  「谢谢你,长官。」贝娄放下电话,抬头看著克拉克。
  「结果呢?」
  「结果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一样。约翰,我们要对付的是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我们对这些恐怖份子一无所知,他们没有宗教动机,也不是回教基本教义派份子,我不能用宗教、上帝,或是道德来说服他们。如果他们是激进的马克思主义者,那他们也会是残忍无情的混蛋家伙。总之,如果不能跟他们谈一谈,那我也没辙。」
  「那么,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呢?」
  「让他们陷入黑暗之中。」
  克拉克转身说道:「丹尼斯先生?」
  「什么事?」
  「我们能切断城堡里的电力吗?」
  「可以。」园区技师回答。
  「要做吗?」约翰问贝娄博士,博士肯定地点点头。「好的。现在就拔掉插头。」
  「可以了。」那名技师坐在电脑终端机前,用滑鼠选择电力控制程式。几秒锺内,他就切掉了城堡的电源。
  「等著瞧吧。」贝娄小声地说。
  过了五秒钟,丹尼斯的电话响了起来。
  「咦?」丹尼斯拿起话筒。
  「你们在干嘛?」
  「你是指什么?」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灯光全灭了。」
  贝娄博士拿起话筒。「我是贝娄博士,你是哪一位呢?」
  「我是一号,世界乐园现在在我的控制之下。你是谁?」
  「我叫保罗.贝娄,我要求跟你谈话。」
  「哦,你就是那个谈判专家。很好。立刻给我把灯打开。」
  「在此之前,」贝娄冷静地说,「我想先知道你是谁。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而我还不知道你的。」
  「我告诉过你了,我是一号,你可以叫我一号先生。」对方平静地回答,既不特别激动,也没有动怒。
  「好的,一号先生,我知道了。你可以叫我保罗。」
  「恢复电力,保罗。」
  「那就看你愿意拿什么来交换,一号先生?」
  「拿一名儿童的命来换,如何?」对方冷酷地说。
  「你听起来不像是个野蛮人,一号先生,而杀害小孩则是野蛮的行为━━同时也会使你的处境更加艰难,不会有所帮助。」
  「保罗,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立刻照办。」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混蛋,」贝娄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游戏规则。」
  「很糟?」
  贝娄点点头。「很糟。他知道我想干嘛。」
  「安德黑。」何内喊道,「挑个小孩。」
  安德黑早就决定好了。他用手指著那个荷兰小女孩━━坐在轮椅上的安娜,她胸口还别著特别通行的徽章。何内点头表示同意。在电话的另一端有个博士在跟他交涉,而他的任务就是削弱他们的决心,让他们自动投降,然後送他们去吃牢饭;不过他会不会成功可是个大问题。何内看著自己的手表,决定等个十分钟再说。
  马洛伊放慢速度,准备将直升机降落在油罐车附近。地面上有五名士兵,其中一名挥动著橘色的塑胶棒。不一会儿,夜鹰式直升机就著陆了。马洛伊关掉发动机,螺旋桨的速度慢了下来,而南斯中士则打开侧门跳了出去。
  「要休息一下吗?」哈里森中尉透过机内通话器问道。
  「好啊。」马洛伊打开机门,下了飞机。他向数码外看起来像是军官的人走过去;敬礼後互相握手致意,然後便向他提出了一个紧急要求。
  「技巧是要靠得够近才行。」寇文顿说。
  「是啊。」查维斯点点头。他们两人正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城堡四周的状况。城堡周围有一片四十公尺长的空地,无疑是建筑师为了凸显主建筑而作的设计,但是对他们来说却没有多大的帮助。两个人慢慢地观察,从人工小河到他们头上的桥,还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恐怖份子所在的控制室里面。视野实在是太好了,甚至让他们想要直接冲进城堡内部的楼梯━━不过那里可能有歹徒持枪埋伏。
  「他们不会让我们轻易过关的。」寇文顿说道。
  「那也不能怪他们,不是吗?」
  「侦察的情况如何?」克拉克透过无线对讲机问道。
  「非常好。」查维斯回答,「马洛伊来了吗?」
  「才刚著陆。」
  「好,如果我们要进去的话,我们会需要他的。」
  「分成前後两此行动,」寇文顿补充道,「但是我们必须先知道里面的情况。」
  ※         ※         ※
  那名西班牙军官是个陆军少校,他立刻点头表示接受马洛伊的请求,并且挥手叫了一些人过来。这些人在得到命令之後又跑了回去,而马洛伊也走向机库━━他需要上洗手间。他看见南斯中士拿著两杯热饮回来。马格伊心想,好家伙,他等会儿也要来上一杯咖啡。
  「那部摄影机挂了。他们朝它射击,它就玩完了。」丹尼斯说,「我们有一卷当时的录影带。」
  「给我看。」努南命令道。
  努南从仅有的十五秒画面中发现,那个房间的内部摆设与这里不同。儿童被赶到面对镜头的角落,可能现在还待在那里。虽然看到的东西不多,但总算有些收获。「房间里还有其他东西吗?譬如说音响设备或麦克风什么的?」
  「没有,」丹尼斯回答,「我们只有电话。」
  「我知道了。」努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我会自己想办法。」此时电话铃响起。
  「咦,我是保罗。」贝娄立刻说。
  「哈罗,保罗,我是一号。灯光还是没亮,你们没有照我的话做。我再说一遍,立刻恢复电力。」
  「我们正在处理中,但是找不到开关。」
  「难道那里没有任何园区员工可以帮你们吗?我不是傻瓜,保罗。我最後说一次,立刻恢复电力。」
  「一号先生,我们正在努力。请对我们有一点耐心好吗?」贝娄现在已是满头大汗。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有不好的预感。
  「安德黑。」何内说道,他在挂断电话之前叫了伙伴的名字。
  前园区警卫向角落走去。「哈罗,安娜,我带你去找妈妈。」
  「真的吗?」小女孩问道。她有一双湛蓝的眼睛以及褐色的头发,皮肤苍白而细嫩。安德黑走到轮椅後面,握住握把,把小女孩推向电梯门口。「走吧,甜心。」他说道。
  外面的电梯即使没电,也能利用电瓶的电力下降。安德黑把轮椅推进去之後就按下一楼的按钮;一分钟後,电梯门再度打开。城堡里有条贯通的走道,可以让游客从世界乐园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拱形的墙上贴满马赛克。有一阵清爽的西风吹拂过来,安德黑推著安娜迎风走去。
  「这是什么?」努南看著其中一部监视器的萤幕问道,「约翰,有人出来了。」
  「指挥中心,我是步枪两么,有一个家伙推著一个坐著轮椅的小孩,从城堡的西侧出来。」强士顿放下望远镜,拿起步枪,把准星瞄准那名男子的太阳穴,手指轻轻触碰著扳机。「步枪两么已瞄准目标,现在锁定目标。」
  「不要开枪,」克拉克回道,「重复一次,不要开枪。听到请回答。」
  「收到,六号。不要开枪。」强士顿中士把手指移开。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妈的。」寇文顿咒骂了一声。他们距离那名歹徒不到四十公尺远,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小女孩满脸病容,显然是被吓坏了;她靠著轮椅的左边,试图转头看看在她身後的男人。那名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脸上有胡渣,身高、体重和身材中等,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世界乐园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到处一片死寂,以致於轮椅的橡皮胎在石头路面上的摩擦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妈妈在哪里?」安娜用在学校里学习到的英语问道。
  「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见到她了。」九号保证道。他推著小女孩来到城堡入口,停在路中央。
  安德黑环视四周。一定有警察在附近,不过他感觉不到任何动静,除了俯冲轰炸机的云霄飞车在动之外━━它的噪音对他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九号伸手去摸皮带,掏出一把手枪,然後━━
  「━━枪,他把手枪拿出来了!」强士顿急切地报告著,「哦,干,他就要━━」
  ※         ※         ※
  ━━子弹从安娜背後射入,笔直地穿过她的心脏。她胸口冒出一滩血,头向前倒下。这时,歹徒将轮椅往前一堆,轮椅顺著缓坡下滑。最後在平坦的中庭广场上停了下来。
  寇文顿握著身上的贝瑞塔手枪,虽然不容易射中,不过你有九发子弹,这应该够了,不过━━
  「不要开枪!」无线电耳机中传来克拉克的命令,「不要开枪!不准开火!」
  「干!」查维斯在寇文顿旁边大骂。
  「是的,」寇文顿说道,「真的很干。」他收回手枪,看著那名男子转身走回城堡内。
  「我瞄准目标了,步枪两么已经锁定目标了!」强士顿又说。
  「不准开火。我是六号,不要开枪。他妈的听到没!」
  「干!」克拉克在控制中心愤怒地大喊著。他一拳重重地打在桌子上。「干!」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喂?」贝娄拿起电话,虹彩部队指挥官就坐在他身旁。
  「这是给你们的警告。马上恢复电力,否则我们将再杀害一名人质。」一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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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白帽子】
  「当时我们真的无能为力,约翰,一点办法也没有。」贝娄说出其他人不敢说的话。
  「现在该怎么办?」克拉克问。
  「现在我们只能恢复电力的供应了。」
  他们从监视萤幕中看到,有三个人跑向那名小女孩。其中两个人戴著西班牙警察的三角帽,而第三个人则是海克特.威勒医生。
  查维斯和寇文顿是在近处看到了这一幕。威勒穿著白袍,跑到小女孩身边,停下来查看她那尚有余温,但却一动也不动的身体。从她垮下来的双肩看来,那小女孩是凶多吉少了。
  子弹直接贯穿小女孩的心脏。威勒医生对警察说了一些话,其中一名警察将轮椅推离中庭广场,经过两名虹彩部队成员藏身的地方。
  「等一下,医生。」查维斯喊道,一边走过去查看。此时,他记起自己太太的肚子里正孕育著一个新生命;当佩琪在客厅看电视或读书时,这个小生命也可能正在动著或踢著。小女孩的脸看起来很平静,就像是睡著一样,他的手不禁抚摸著小女孩的柔软秀发。「是怎么一回事,医生?」
  「她的病情相当严重,可能已经到达末期了。这些小孩来到这里时,我都会事先了解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威勒医生咬著嘴唇,抬起头来。「她可能快死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威勒医生的母亲是西班牙人,父亲是德国人,於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後全家移居西班牙。他认真读书,成为一名外科医生,而谋杀儿童这种行为就等於是否定掉他以前的所有努力,使他的所有训练和学习都变得毫无价值。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愤怒,但他现在懂了。「你会杀掉他们吗?」
  查维斯抬起头,眼中没有泪水,手仍放在小女孩的头上。小女孩的头发不长,是在最近一次化学治疗之後才留起来的。查维斯心想,小女孩应该是活著的,而他竟然眼睁睁地看著小女孩被枪杀,一点忙也帮不上。「会的,」他告诉医生,「我们会杀掉他们的。彼得?」
  他向寇文顿挥手,然後和其他人一起向医生的办公室走去。他们的步伐非常缓慢,心情也十分沈重。
  这样就可以了。马洛伊看著夜鹰式直升机上未乾的油漆,心中想道。上面的字写著:警察(POLICIA,西班牙文)。「准备好了吗,哈里森?」
  「是,长官。南斯中士,该走了。」
  「是,长官。」机工长跳上直升机,系上安全带,看著正驾驶发动飞机。「後面一切正常,」他透过机内通话系统说道,「尾旋翼正常,中校。」
  「是时候了。」马洛伊加大马力,於是夜鹰式直升机便快速升上天空。接著,马洛伊开启无线电。「虹彩,我是熊,完毕。」
  「熊,这里是虹彩六号,每五分钟向我报告一次,完毕。」
  「熊目前在空中,长官,七分钟後抵达。」
  「了解,请在目标区上空绕圈子飞,等待下一步命令。」
  「了解,长官。等我们进入绕圈轨道之後,我会再通知一声的。」情况并没有那么急迫。马洛伊将机鼻下倾,朝著渐暗的天色中飞去。太阳几乎完全下山了,远方世界乐园的灯光也开始亮了起来。
  「你是谁?」查维斯问道。
  「法兰西斯科.德拉库兹。」那个人回答。他的腿上缠著绷带,神情十分痛苦。
  「哦,对了,我们在录影带上看过你。」寇文顿说道。他看见放在角落的剑和盾,先转身对坐著的那个人点头表示敬意,然後拿起剑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这把剑在近距离可是极具杀伤力的,虽然不及MP━十冲锋枪,但也不失为一项顺手的攻击武器。
  「小孩?他们杀了一个小孩?」德拉库兹问道。
  威勒医生站在档案柜前面。「安娜.格鲁特,十岁半,」他念著档案上的资料,「转移性骨肿瘤,已经进入末期……她的医生说她还有六个星期可活。骨癌是一种不容易治疗的病。」在墙边,两名西班牙警察抬起小女孩的尸体,轻轻地放在诊疗台上,盖上一条白布。
  「约翰现在的心情一定糟透了。」查维斯说。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丁。那不是采取行动的正确时机━━」
  「我知道,彼得!但是她还是死了!」查维斯停顿了一下。「医生,你这里有没有咖啡?」
  「在那里。」威勒用手一指。
  查维斯走过去倒了一杯咖啡。「上、下夹攻他们?」
  寇文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查维斯喝完咖啡,将纸杯丢进垃圾桶里。「好,准备开始行动了。」他们两人不发一语地离开办公室,回到地下楼层的後备控制中心。
  「步枪两么,有任何动静吗?」当他们走进控制中心时,克拉克正在问道。
  「没有,六号,除了在窗户上的人影之外,没有别的异状。他们还没有派人登上屋顶,有点奇怪。」
  「也许他们觉得有监视摄影机就够了。」努南心想;他的面前正放著城堡的蓝图。「好的,假定我们的朋友都在这里……但是在三层楼之中还有其他十二间房间。」
  「这里是熊,」声音由扩音器中传来,「我正在盘旋飞行。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吗?
  完毕。」
  「熊,这里是六号,」克拉克回答,「目标都在城堡里。二楼有一间控制中心,我们猜想所有的人都在里面。另外提醒你一件事,目标杀了一名人质━━一个小女孩。」
  直升机上的马洛伊并没有被这个消息吓到。「了解了。好的,六号,我们会继续绕圈观察情况。所有的突击装备都在直升机上,完毕。」
  「了解,通话完毕。」克拉克把手从通讯钮上挪开。
  室内的所有人都很安静,不发一语。大家都极为训练有素,不会有夸张的举止表现。他们的神情严肃,只有眼睛不停来回地看著平面图或是监视萤幕。查维斯心想:荷马.强士顿心里一定非常不好受。在歹徒射杀小孩时,他正瞄准著歹徒;他可以轻易地让目标送命,就像眨眼一样容易……但是不行,那样做并不明智。攻击行动还没有准备好,一旦贸然行事,只会造成更多伤亡,而那绝对不是大家所乐於见到的结果。这时,电话铃响起。贝娄接了起来,同时按下扩音器的按钮。
  「喂?」贝娄说。
  「我们为那名女孩的事感到抱歉,不过她反正也快要死了。现在我要知道,我们的朋友什么时候会被释放?」
  「巴黎方面还没有给我们回音。」贝娄回答。
  「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说,不久就又会有另外一名儿童牺牲。」
  「听著,一号先生,我没办法强迫巴黎当局做任何事。我们正在努力跟政府官员协调,而他们也要花时间才能得到结论。政府的行动总是快不起来,不是吗?」
  「那我可以帮他们。告诉巴黎当局,一个小时内我要见到载著我们朋友的飞机,否则我们就会再杀害一名人质,然後每隔一个小时杀掉一名人质,直到达成我们的要求为止。」
  「这不合理。听我说:即使他们现在就把所有人都放出来,也还要再花上两个小时的间才能把他们送过来这里。没有人可以让飞机飞得更快,不是吗?」
  这番话让对方思考了一会儿。「是的,你说得没错。那好吧,我们将从三个小时後开始枪杀人质……不,我会等到整点再开始倒数计时,多送你们十二分钟;我是很大方的。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你会在二二00时射杀另一名人质,此後每隔一个小时再杀掉一名人质。」
  「完全正确。你最好让巴黎方面也了解这一点。」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怎么样?」克拉克问。
  「约翰,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他们显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他们已经杀了第一名人质来向我们证明谁才是老大。他们将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以求得任务的完成,刚才已经是他们所作的最大让步了。」
  ※         ※         ※
  「那是什么?」艾斯德邦问,并走向窗边看个清楚,「是直升机!」
  「哦?」何内也走过去一探究竟,「我知道警方会有直升机。」他耸耸肩补充道,「这并不令人意外。」但是━━「荷西,带著无线电到屋顶上,有动静就通知我们。」
  荷西点点头,走向逃生梯。电梯目前运作正常,但他可不希望被另一次停电给困在里面。
  「指挥中心,步枪两么。」强士顿在一分钟後向总部回报。
  「步枪两么,这里是六号。」
  「有个家伙出现在城堡屋顶上,男性,带著像是乌兹冲锋枪的武器,还拿著一部无线电对讲机。只有一个人,目前没有其他人上来。」
  「了解,步枪两么。」
  「不是射杀小女孩的那个家伙。」中士补充道。
  「好,我知道了。」
  「步枪三也看到了……他刚朝我这边走来。现在正在环视周围的情况……探头往下看。」
  「约翰?」是寇文顿少校。
  「什么事,彼得?」
  「我们给他们看得不够多。」
  「什么意思?」
  「给他们一些东西看,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例如管制范围内圈的警察。如果让他们觉得警方毫无动作,就会怀疑是否有人在暗中搞鬼。」
  「好主意。」努南说道。
  克拉克也赞成这个意见。「上校?」
  「是,」纽西欧回答,「我建议安排两个人在这里,两个人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立刻展开行动。」
  「何内,」安德黑在一部电视萤幕前喊道,「你看。」
  萤幕上有两名西班牙警察正缓慢移动,试图在西班牙大街靠近城堡五十公尺远的地方寻找掩护。何内点点头,拿起无线电对讲机。「三号!」
  「是,一号。」
  「警方正在接近城堡,好好盯住他们。」
  「知道了,一号。」艾斯德邦回道。
  ※         ※         ※
  「他们在使用无线电通话,」努南截听到对方的信号,「是星辰牌的无线电对讲机,一般的民用型,设定在十六频道。」
  「还是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查维斯问。
  「到目前为止是这样。与我们接触的人自称一号,而这个家伙是三号。博士,你有什么意见?」
  「无线电通讯,」贝娄博士说,「还是完全按照行动准则执行。他们试图让我们摸不清他们的底细,无从下手。」两张通行证上的照片已经送去法国监识很久了,但是警方和情报单位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好吧,法国当局愿意让步吗?」
  贝娄摇摇头。「我想不会。那个部长在听了荷兰小女孩的事情之後,只是沈吟了一下,然後接著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了卡洛斯━━而且他希望我们能够成功地控制住局面;如果不能,他的国家准备派出自己的部队来解决。」
  「所以,我们必须胸有成竹,准备上场了━━在二二00时之前。」
  「如果你不想看到另外一名人质被杀害的话,就得主动出击。」贝娄说,「他们不让我有机会去影响他们的行动;他们知道游戏怎么玩。」
  「他们是专业的高手?」
  贝娄耸耸肩。「很有可能。他们知道我想做什么,也知道如何去化解。」
  「没办法让他们稍微让步吗?」克拉克问道。
  「可以试试看,不过我没把握。意识形态强烈的恐怖份子很清楚他们想要什么,所以很难跟他们沟通。他们没有伦理观念,也没有道德感,简直可以说是丧尽天良。」
  「好吧,我知道了。」克拉克站直身子,转头看著两名小队长。「你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计画,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我们在二二00时行动。」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寇文顿向克拉克反应。
  「努南,你有办法吗?」
  这名前联邦调查局干员低头看著蓝图,接著抬起头来看了看监视萤幕。「我要作点改变。」他说,一边走向他的装备箱,拿出绿色迷彩夜行衣。到目前为止,他发现城堡的窗户形成两处盲点,而且他们能控制这两处盲点附近的灯光;於是他走向园区技师,「你能从这里关掉灯光吗?」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
  「等屋顶上那个家伙转头看另外一边时;而且我需要有人支援我。」努南补充道。
  「我可以。」维加上士往前迈了一步。
  小孩们从两个小时之前就不断地低泣著,而且情况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他们想要吃东西━━如果换作是成人就不会这样,因为成人在惊吓过度之後是不可能有胃口的,但是小孩就不一样。他们也常去上厕所,幸好控制室就有两间洗手间;何内一夥人并没有阻止他们去洗手间,因为洗手间没有窗户、电话,也没有任何可供逃脱或通讯的东西,而且如果让小孩弄脏裤子只会使情况更糟。小孩子的低泣声愈来愈明显;何内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他们是乖小孩,否则情况会更惨。他看著墙上的时钟。
  「三号,我是一号。」
  「是,一号。」
  「你看到什么?」
  「八名警察,两个人一组,除了监视之外没有其他动作。」
  「好。」他说完就把无线电关掉。
  「记住时间。」努南说。从最近一次的无线电通话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左右。他换上夜行衣,把装了消音器的贝瑞塔点四五自动手枪放进防弹衣上的大型枪套中,肩上则挂了一个背包。「维加,准备好了吗?」
  「当然。」维加回答道,心里很高兴终於有机会表现表现。他担任队上的重机枪手,虽然热爱自己的工作,但却老是派不上用场。他暗自思忖,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维加跟著努南走出大门。
  「梯子呢?」上士问道。
  「我们的目的地附近有一间工具与油漆店。我问过了,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很好。」维加回道。
  他们走得很快,途中还要不时地闪躲摄影机,而目标商店竟然什么标示都没有。努南从门口走入;显然,这家商店的门没有一扇是上锁来。维加从架子上拿走一把三十尺长的延长梯。「这应该就够用了。」
  「是。」他们走出门外,小心翼翼地行动。「努南呼叫指挥中心。」
  「这里是六号。」
  「开始控制摄影机,约翰。」
  在控制室里,克拉克指挥著园区技师。这次行动极具危险性。城堡的控制室与这里的控制室一样,只有八具监视萤幕,连结到四十部以上的摄影机。可以用电脑选择自动浏览各摄影机的画面,或是指定选取某些摄影机的画面。只要用滑鼠轻轻一点,就可以使任何一部摄影机失效。如果恐怖份子使用自动浏览,那他们就不会注意列在画面切换的过程中有少掉哪个画面。努南他们会经过两部摄影机的拍摄范围,因此园区技师必须视需要开、关这两部摄影机。当一只手出现在二十三号摄影机的视界范围时,园区技师就立刻关掉了那部摄影机。
  「好了,二十三号关掉了,努南。」
  「我们正在向前移动。」努南说。他们在一家商店後面停了下来,「我们现在的位置在爆米花店这里。」
  园区技师重新打开二十三号摄影机,关掉了二十一号。
  「二十一号关掉了。」克拉克立刻通知他们,「步枪两么,屋顶上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在西侧,刚点燃一根烟,没有再探头往下看;目前保持位置不动。」强士顿中士报告说。
  「努南,你可以安全地前进了。」
  「开始前进。」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回答。他和维加谨慎、小心地横越石板路来到城堡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架起梯子,把它藏在一处灌木丛後面。维加把梯子拉到窗户的正下方,再用绳子把梯子稳稳固定在石块上。
  「小心点,提姆。」维加轻声说道。
  「我会的。」努南在前十尺时爬得很快,接著就慢慢地继续往上爬。他告诉自己要沈著,反正还有很多时间。不过,事实上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的。」克拉克听到手下传回来的消息,「他现在爬上梯子了。屋顶上的家伙仍在另一边,看起来又胖又呆。」
  「熊,我是六号,完毕。」约翰说道,他想到了另一个主意。
  「熊收到了,六号,」
  「到西侧晃一下,分散一点他们的注意力,完毕。」
  「了解。」
  马洛伊不再继续兜圈子飞,而是直接朝城堡的方向飞去。夜鹰式直升机相当安静,但还是引起了屋顶上那家伙的注意,他在距离城堡二百公尺的地方停止接近,因为他的目的只是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不是要去吓他们。
  「跟坏人打声招呼吧,甜心。」马洛伊透过机内通话系统说道,「如果我开的是夜行者式直升机,你早就恼装开花了。」
  「你开过夜行者式直升机?感觉如何?」
  「如果『她』会煮菜,我就会把『她』娶回家。『她』是最可爱的直升机了。」马洛伊在保持盘旋时说道。「六号,我是熊,我已经引起那混蛋的注意了。」
  「努南,我是六号,我们帮你缠住屋顶上的卫兵,现在他在你的另一边,」
  太好了,努南心想。他拿下头盔,把险贴近窗户。窗户玻璃用铅制框架固定住,就像古老的城堡建筑一样;还好窗户玻璃是透明的。这样就没问题了;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背包,拿出一根附有眼镜蛇头状镜头的光纤电缆,这在伯恩时也曾经用过。
  「努南呼叫指挥中心,收到讯号了吗?」
  「收到了。」是大卫.伯利德的声音。画面中有四名大人。还有一群小孩坐在角落,靠近两扇有标示的门口━━是厕所。「看起来很清楚,提姆。画面非常好。」
  「好的,」努南把镜头黏住,忙下梯子,他现在的心跳比在跑完三哩晨跑後还要快。之後,他便与维加一起在梯子底部贴墙站好。
  强士顿看到香烟被从屋顶上丢了下来,那名站哨的已经对注视直升机感到厌烦了。
  「我们的朋友正往屋顶东侧移动。努南,他住你那里去了。」
  马洛伊想再做些动作以重新吸引对方的注意,但这招太危险了。於是马洛伊将直升机往旁边一带,继续绕圈子飞,不过距离更近了一点;现在除了掏枪射击之外已别无他法,但要想从这个距离射中城堡可是难上加难,而且杀人也不是他的任务,虽然有时候他会觉得这个想法很诱人。
  「那架直升机快惹火我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我爱莫能助,」贝娄博士回答,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警察在做他们该做的事。」
  「有巴黎来的消息吗?」
  「很遗憾,还没有,不过我们也希望很快就会有回音。」贝娄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紧张,希望让对方以为他们有在尽力。
  「时间是不等人的。」一号说完就挂断电话。
  「那是什么意思?」克拉克问道。
  「意思是说他会照规矩来,他不反对在监视萤幕上看到警察,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必须忍受的事情之一,」贝娄喝了一口咖啡,「他非常有自信,自认为处境非常安全,而且他手中握有王牌,必要时他会杀害人质,藉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杀害儿童。」克拉克摇摇头,「我不认为━━该死,我早该料到的。」
  「杀害儿童是一种禁忌,」贝娄博士说道,「但是他们杀害那名小女孩的方式……完全没有犹豫,就像是在对纸靶射击一样。他们有强烈的信仰,而且将信仰置於一切之上,完全按照信仰来走。以我们的朋友一号先生为例,一旦他确定了目标,就会锲而不舍地去实现。」
  在园区技师的眼里,遥控监视系统真是十分神奇,固定在城堡窗户上的接物镜头,其最宽处也不过才二公釐而已,即使被发现了,也会被误以为是玻璃上的油漆或污点。影像的画质不是很好,但可以看出人在哪里;画面中有六个大人,第七个在屋顶上,只剩下三个人没看到━━所有的小孩都在镜头里吗?要看清楚他们更难,因为他们身上都穿著同样颜色的 T恤,而红色在黑白镜头上看起来是非常模糊的灰色。有个小孩坐在轮椅上,其他小孩则在焦距之外,影像全部混在一起。他看得出来,突击队员对此都感到十分担忧。
  「他朝西侧走回去了。」强士顿报告道,「现在待在西侧。」
  「走吧。」努南告诉维加。
  「梯子呢?」他们已经把梯子收好,藏在灌木丛後面。
  「放著就好。」努南迅速跑开,一会儿就到达商店建筑。「努南呼叫指挥中心,又是控制摄影机的时候了。」
  「关掉了。」技师告诉克拉克。
  「二十一号摄影机关闭。开始移动,提姆。」
  努南拍拍维加的肩膀,继续向前。「可以了,关掉二十三号。」
  「关了。」园区技师说。
  「行动。」克拉克下令。
  十五秒後,他们两人已回到安全的地方;努南靠在墙上喘著气。「谢了,朱立欧。」
  「老兄,别客气了。」维加回答,「这样,电子摄影机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嗯,」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回道。两人带著装备回到地下的控制室。
  「炸开那些窗子?我们办得到吗,巴迪?」查维斯问道。
  康诺利要了一根香烟。他多年前就戒烟了,但有时候来上一根有助於集中注意力。「六扇窗……每扇三到四分钟……不,我想不用那么久,长官,我可以在两分钟内结束。问题是我们有没有时间。」
  「那些窗子有多坚固?」克拉克问道,「丹尼斯?」
  「金属窗框,镶在石头里。」园区总经理耸肩说道。
  「等一下。」园区技师翻著城堡的蓝图,找到他要的东西。「这几扇窗……只是紧紧卡住而已。我想,你们应该可以一脚揣开,从那里进去。」
  查维斯不喜欢「我想」这种不确定的说法,但是一扇窗会有多坚固,能承受一个两百磅的男人大脚一踢?
  「可以用闪光震撼弹吗,巴迪?」
  「没问题,」康诺利回答,「绝对可以把窗框破坏掉,长官。」
  「很好。」查维斯说道,「你会有足够的时间炸开两扇窗━━这个和这个。」他敲敲蓝图。「其他四扇就用闪光震撼弹来解决,一秒钟後突入。艾迪这里,我这里,路易斯这里。
  乔治,你的脚怎样?」
  「马马虎虎。」汤林森中士老实回答。他必须踹烂窗子,突入,跳到水泥地板上,接著站起来射击……而挽救小孩的生命就靠这一发千钧。不,他不能冒险。「最好派其他人,丁。」
  「维加,你能胜任吗?」查维斯问。
  「哦,可以。」维加回道,试著不让高兴的心情流露出来。「当然没问题。」
  「好,史考提这里,然後麦克负责这两个。离屋顶有多少距离?」
  答案就在蓝图上。「到屋顶那层有十六公尺,城垛有七十公分。」
  「用绳子就够了。」艾迪.普莱斯判断道。计画已逐渐成形。他和丁的主要任务是挡在小孩和歹徒之间开枪射击,而维加、路易斯、麦泰勒以及皮尔斯则是负责杀死在控制室的歹徒━━但是前提定必须先进入控制室。至於寇文顿的第一小队,则负责从地下楼层爬楼梯往上冲,拦击想要逃跑的歹徒,并且随时支援第二小队。
  普莱斯士官长和查维斯两人再次把蓝图仔细看过一遍,以计算执行突袭需要多少距离和时间。看起来可行性颇高,甚至很有可能成功。查维斯抬起头看著其他人。
  「有没有其他意见?」
  努南转头去看他设置的光纤镜头所传回来的画面。「歹徒主要是位於控制面板附近。有两个人负责看守小孩,显得老神在在━━这很合理,因为人质只是小孩,不像大人会反抗…
  …但是……那些歹徒却可以轻易伤害他们。」
  「是的。」查维斯点头道,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所以,大夥儿们,我们必须尽快将歹徒射倒,最好是分散他们。」
  贝娄想了想。「如果我告诉他们说飞机已经上路了……这有点冒险。如果他们认为我们在说谎,可能会开始杀害人质。但是反过来看,如果他们认为应该准备去机场了,那么一号先生可能会派一、两个人先到地下楼层去查看他们最有可能的撤退路线。然後,如果我们可以对监视摄影机玩一些花样,吸引一个家伙靠近━━」
  「那就太好了,可以立刻动手把他们都干掉。」克拉克说。「彼得?」
  「如果歹徒距离我们不到二十公尺,那我们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干掉他们。另外,我们可以在攻击前切掉电源,让那些混蛋摸不清方向。」寇文顿补充道。
  「可是楼梯间有紧急照明灯,」丹尼斯说道,「电源切掉时就会自动开启;在控制室里也有两盏。」
  「正确位置在哪里?」查维斯问。
  「在左边━━我是指东北角和西南角。普通的样式,两盏,像车灯一样,靠电池供电。」
  「好吧,那我们进去时就不用戴夜视镜了,但在攻击前仍然必须切掉电源,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还有什么问题吗?彼得?」丁问道。
  寇文顿少校点头说道:「应该可以成功。」
  克拉克在一旁观看,他放手让底下的主要干部去负责所有的计画和讨论,只有在他们出错时才出面指正。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拿一把 M P ━十冲锋枪亲自上阵,但是他不能,这让他心里咒骂不已;坐在这里发号施令实在无法让人感到满足。
  「请医护人员在一旁待命,如果那些歹徒没死的话,他们会需要的。」克拉克对纽西欧上校说。
  「目前园区外就有医疗人员待命━━」
  「威勒医生应该派得上用场,」丹尼斯说道,「他接受过处理外伤的训练。」
  「好,行动一开始就让他在一旁准备。贝娄专士,告诉一号先生,法国人屈服了,他们的朋友将会在……你认为几点比较合适?」
  「十点二十分左右。如果他们接受的话,那可真是一大步;希望这个消息多少可以安抚他们。」
  「打电话吧,博士。」克拉克下令道。
  「喂?」何内接起电话。
  「桑契士在二十分钟後就会从宋特监狱被释放出来。其他六个人也一样,不过後面那三个还有点问题,我不清楚是为什么。他们会被带到戴高乐国际机场,搭乘法航的空中巴士 A━三匹0客机过来,预计将於二二四0时抵达。这样可以吗?我们要如何让你们和人质搭上那一班飞机?」
  「一辆巴士。你让一辆巴士停在城堡外,我们会带著十名左右的小孩一起离开,而其他的就留在这里,以作为我们信守承诺的保证。告诉警方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不会让他们有做蠢事的机会,任何诡计都只会导致更严重的後果。」
  「我们不想再让任何小孩受到伤害。」贝娄向他保证。
  「如果你们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人伤亡。记住,」何内说道,「如果你们敢轻举妄动,我们就血染中庭广场。你明白吗?」
  「是,一号,我明白。」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回答道。
  何内挂断电话站起身来。「我的朋友们,伊利奇要来了。法国人已经答应我们的要求了。」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快乐的露营者。」努南双眼盯著黑白画面说道。现在站著的那个应该就是一号先生,他走向另外一名歹徒;从模糊的画面上看起来他们两人似乎正在握手。
  「他们不会松懈的,」贝娄警告道,「从现在开始。他们只会更加警觉。」
  「我知道。」查维斯回道。不过一旦我们开始行动,他们再怎么警觉也没用。
  马洛伊返回机场重新添加燃油,这需要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时,他听到行动将於一个小时後展开的消息。在夜鹰式直升机後座,南斯中士正在准备绳索;他把它调整到五十尺长,并固定在直升机地板的环跟上。和驾驶员一样,南斯也把手枪配在左侧。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用到枪,而且他枪法也不好,但是配枪让他感觉到自己是队里的一份子;这对他来说很重要。他监督著整个加油的过程,在盖好加油口之後,就向马洛伊中校报告说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
  夜鹰式直升机再度升上天空,朝世界乐园的方向飞去。从现在开始,他们的飞行计画将有所改变;在抵达世界乐园的上空之後,夜鹰式直升机不必再绕圈子,而是改为每隔几分钟就直接飞越城堡上空,然後再飞离一段距离。当他在乐园附近飞行时,故意让防撞灯不停地闪烁著,好让人误以为他是已经厌烦了之前的不断绕圈子,现在才会转为飞越城堡上空。
  「好了,大夥儿上吧!」查维斯宣布行动开始。参与救援行动的人走进地下走廊,接著走到西班牙军用卡车停放的地方。他们坐上卡车离开,驶进了大型停车场。
  狄特.韦伯选了戏院屋顶当作狙击处,离城堡东侧只有一百二十公尺。在抵达选择地点之後,他便摊开海棉垫,架好步枪,开始练习用十倍瞄准镜监视城堡里面的动静。
  「步枪两两就位。」他向克拉克报告。
  「很好,必要时再回报。艾尔?」克拉克抬起头来。
  史丹利看起来很严肃。「一大堆讨厌的枪械,以及一大群小孩。」
  「是,我知道。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史丹利摇摇头说:「现在这个计画不错。如果在外面动手的话,歹徒容易闪避,而且在城堡里他们也会比较容易掉以轻心;不过还是无法担保绝对万无一失,而我们却只能在这里等待结果。」
  「是呀,」克拉克说,「我多想亲自上场。在这里坐镇指挥是最逊的事。」
  史丹利低声抱怨道:「没错。」
  停车场的灯光全暗。在灯光暗下来之後,卡车就停在一根灯柱旁边,而查维斯和队员们则迅速跳出车外。十秒钟後,夜鹰式直升机降落地面,但螺旋桨仍然继续以高速运转著;在两侧机门打开之後,攻击队员便纷纷登机。
  「全部人员都已登机,中校。」
  马洛伊不发一语,只是拉起操纵杆,让直升机再度升空。
  「关掉防撞灯。」马洛伊告诉哈里森中尉。
  「关掉了。」副驾驶确认道。
  「准备好了吗?」查维斯问队员们。
  「准备好了。」麦克.皮尔斯回道。他心想,该死的杀人凶手,我们来了。其他人也有相同的想法。武器紧紧贴在他们胸前,每个人都戴上了滑降用的手套。有三个人拉了拉手套━━这是他们在严肃表情下流露出些许紧张的小动作。
  「飞机现在在哪里?」一号问道。
  「还要一个小时又十分钟左右才会到。」贝娄博士回答,「你什么时候需要巴士?」
  「飞机降落前四十分钟。另外,在我们登机之後还要为飞机补充燃油。」
  「你们要去哪里?」贝娄接著问道。
  「我们登机後会告诉驾驶员。」
  「好吧,我们现在就叫巴士过来;大约十五分钟後会到。你想让巴士停在哪里?」
  「城堡右侧,在城堡和俯冲轰炸机之间。」
  「好的,我会要他们照办。」贝娄保证。
  「谢谢。」电话再次挂断。
  「真是聪明的作法。」努南发表看法,「这样他们就可以用两部摄影机一路监视巴士进来,所以我们没办法用巴士来掩护救援小组进去。他们可能打算利用登山技巧把人质送上车。」难搞的浑球,他心想。
  「熊,我是六号。」克拉克用无线电呼叫。
  「熊收到了,六号,完毕。」
  「我们五分钟後行动。」
  「了解,五分钟後行动。」
  马洛伊在座位上转过头来。查维斯已经听到丁无线电的内容;他举起手,伸出五只手指。
  「虹彩,我是六号。各就各位,重复一次,各就各位。我们五分钟後开始行动。」
  在地下楼层,寇文顿正率领著三名部下往东走向城堡,而园区技师则同时巧妙地关掉监视摄影机。爆破员在逃生门上安装了一小包炸药,然後向寇文顿点点头。
  「第一小队准备好了。」
  「步枪两么准备好了,锁定目标。」强士顿说道。
  「步枪两两准备好了,目前没有目标。」韦伯告诉克拉克。
  「三号,我是一号。」从截听器里传来的声音在控制室里响起。
  「是,一号。」在城堡屋顶上的人回答道。
  「有任何动静吗?」
  「没有,一号,警察仍然待在原来的地方。直升机在附近飞来飞去,不过没有其他动作。」
  「巴士会往十五分钟後到达。保持警戒。」
  「我会的。」三号保证道。
  「我知道了,」努南说道,「一号先生每隔十五分钟就会呼叫三号一次;不会超过十八分钟,也没少过十二分钟。所以━━」
  「我懂了。」克拉克点点头。「可以动手了吗?」
  「有何不可。」史丹利说道。
  「虹彩,我是六号,开始行动。再说一次,现在开始行动。」
  在夜鹰式直升机上,南斯中士打开左右两侧的机门。他向突击队员竖起大拇指,而他们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他。每个人都把滑降索扣在皮带上,面向里面,只用脚尖站立,他们的身体现在已有一半完全暴露在直升机外面。
  「南斯中士,时候一到我会马上通知你。」
  「了解,长官。」南斯回答。他蹲在空荡荡的载客区里,两只手分别可以碰到站在机舱两侧的人。
  「安德黑,下去查看一下广场中庭的情况。」何内命令道。於是。他的部下便双手拿著乌兹冲锋枪,立刻开始行动。
  「有人刚离开房间。」努南说道。
  「虹彩,我是六号,目标之一刚离开控制中心。」
  ※         ※         ※
  最後两百公尺的飞行是最困难的部份,马洛伊心想。他的手因紧握操纵杆而感到有些刺痛。好了……他放低机首,朝城堡方向飞去。直升机没有开防撞灯时就像是一个夜空中的黑影,而更有利的是,四片螺旋桨所发出的声音令人难以捉摸方向━━即使有人听到声音。也不容易判断出声音的来源━━他只希望这种效果能多持续个几秒钟。
  「步枪两么,随时待命。」
  「步枪两么锁定目标了,六号。」强士顿回报。他的呼吸规律,手肘轻微地移动,将准星锁定在那名卫兵的耳朵前方。「已锁定目标。」他重复一遍。
  「开枪。」耳机里传来命令。
  永别了,上帝保佑你,他在心里轻声说道,手指轻扣下扳机。於是,一声清脆的枪响之後,枪口冒出一阵白烟,而远方目标的脑部则冒出一阵灰色的雾,接著身体就像断线的木偶般直直地倒了下去。在室内的人隔著厚玻璃和石墙,绝对听不到二百公尺外的枪声。
  「步枪两么。目标倒下了。目标倒下了,命中头部。」强士顿报告道。
  「工夫真是了得。」哈里森中尉透过机内通话系统低声道。从直升机上向下望,那名卫兵脑袋开花的场面看起来十分具有戏剧性。哈里森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而令他感到震撼的是,整个画面就像电影一般,没有一点真实感。
  「是啊。」马洛伊同意地说,一面拉起操纵杆。「南斯中士━━就是现在!」
  在直升机後座,南斯急忙将人往外推,而直升机则以机鼻朝上的姿态减速中;马洛伊做了个完美的摇椅动作。
  查维斯双脚往外一瞪,顺著滑降索往下降。在以接近自由落体的速度下降不到二秒钟之後,他就利用绳索的张力减缓滑降的速度,直到黑色胶底靴轻轻碰触到地面。这时查维斯立刻松开绳索,并看到其他队员也正做著相同的动作。艾迪.普莱斯跑向那名卫兵的尸体,踢了一下对方的头,然後转身向队长竖起大拇指。
  「六号,我是第二小队队长。我们在屋顶上了,卫兵已经死亡。」查维斯对著麦克风说,「现在继续前进。」话一说完,查维斯就面对他的队员,并向直升机挥动双手。於是,夜鹰式直升机飞进夜色之中,几乎看不出曾经停下来过。
  以前城堡的屋顶四周之所以围有城垛,主要是为了让弓箭手藏身其後,以便对进攻者施放弓箭。而今晚,第二小队的成员则在身上缠绕著绳索,走向城垛之间的缺口。在就位完毕之後,队员们纷纷举起手来。查维斯也同样举起手,接著往下一跳,顺著绳索往下降,然後在窗户右边一公尺处停住,用双脚支撑在墙壁上。巴迪.康诺利下到窗户的另一边。在窗户四周贴上炸药,再装上遥控引爆装置;接著利用身上的绳索摆汤到左边的窗户,完成同样的工作。其他队员则把闪光震撼弹拿在手中。
  「第二小队队长呼叫六号━━熄灯!」
  在控制中心的园区技师再次切断城堡的电力。
  於是,城堡内部立刻暗了下来,墙上的紧急照明灯随之亮起,而歹徒正在看著的监视萤幕也同时失去了画面。
  「狗屎。」何内坐著说道,一面伸手去拿电话。如果他们还想玩什么把戏,他可以━━窗外好像有动静,他靠过去想看个仔细━━
  「第二小队,我是队长。倒数五秒……四……三━━」当他数到二时,拿著闪光震撼弹的人拔掉了震撼弹的插栓,把它放在窗户上,然後转身。「━━……二……一……开火!」
  康诺利中士按下按钮,炸药的威力把两扇窗户从墙上炸开。一秒钟之内,另外三扇窗户也在闪光和巨大声响中炸开;於是,所有人便随著四散的玻璃碎片和铅框残骸冲进室内。心中还惦记著三公尺外角落里的儿童们。
  普莱斯士官长首先丢进另一枚闪光震撼弹,而查维斯则接著往墙上一蹬,从炸开的窗口汤进室内,双手拿著MP━十冲锋枪。查维斯落地时由於太过用力,一时失去平衡,然後便感觉到普莱斯的脚踩到他的左臂。查维斯翻滚一圈之後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向小孩子所在的地方。小孩子被闪光震撼弹吓到,正用手蒙住脸和耳朵,不停地哭叫著。
  普莱斯落地後便向右边移动。一面转身搜索室内的状况。他瞄到不远处有个拿乌兹冲锋枪的大胡子,立刻举起 M P ━十冲锋枪,一口气连续射击了三发子弹,全都命中三公尺外那家伙的脸。
  维加一脚踹开窗户,降落在一名歹徒的头上━━这让双方都大吃一惊,不过维加早有面对意外的心理准备━━他下意识地挥出左钩拳,打得对方满脸是血,然後再适时地补上三发十公釐子弹,让对方根本来不及招架。
  何内坐在办公桌前,手中还拿著电话,手枪就放在桌上。当他正要伸手去拿手枪时,皮尔斯从六尺外一枪射穿了他的脑袋。
  另外一边,查维斯和普莱斯停下脚步,挡在恐怖份子与人质之间。查维斯半跪著,在搜寻目标的同时端起武器,耳边不时听到队员的枪正不停地射击著。在半黑的室内,更容易察觉到活动的人影;路易斯发现自己就站在一名目标身後,近到可以用冲锋枪口抵住对方。他轻松击中了目标,但却把脑浆和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有一名歹徒在角落端起乌兹冲锋枪,对著小孩的方向扫射。查维斯和普莱斯首先向那人攻击,接著麦泰勒也加入了战局;结果那名恐怖份子被打成蜂窝倒了下来。
  另一名歹徒开门跑了出去,一排瞄准落空的子弹全打在门上。这个人往下逃离枪战现场,跑过一个又一个转角━━等他看到楼梯间有黑影出现时,才试图停下脚步。
  那道黑色身影就是寇文顿,他正率领著小队队员往上冲。寇文顿一听到楼梯上的声响就立刻举枪瞄准,等到一张吃惊的脸孔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时,就立即开枪射击。之後便又带领著队员继续往上冲。
  房间里还剩下三名歹徒。有两个人躲在桌子後面,其中一个拿起乌兹冲锋枪盲目地扫射。麦克.皮尔斯跳过桌子,在空中扭腰转身,将三发子弹射入对方的侧面和背部;落地後又射出一发子弹,击中那个人的後脑勺。而另一个躲在桌子底下的人则被巴迪.康诺利从背後射倒。至於剩下的那个人,则不断地疯狂扫射,最後被四名队员合力撂倒。
  这时,房门打开,寇文顿走了进来。维加检视四周状况,踢开每具尸体旁的武器,五秒钟後喊道:「安全!」
  「安全!」皮尔斯同意道。
  安德黑独自在外面空地上,回头仰望城堡。
  「狄特!」强士顿大声叫道。
  「是!」
  「解除他的武装。」
  安德黑多少知道这个美国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他想要精确地击中安德黑手中冲锋枪的扳机护弓上方,而他也真的做到了。温彻斯特.麦格农点三00子弹射穿了坚硬的金属部份,几乎使整枝冲锋枪断裂成两截。强士顿接著从四百公尺远的制高点小心地瞄准,射出他的第二发子弹,命中目标胸骨以下六寸的地方。
  对安德黑来说,这是一次致命的重击。子弹射穿了他的肝脏和脾脏,最後从左肾上方穿出体外。在最初的冲击之後,紧接而来的是一波疼痛的感觉。没多久,他的尖叫声就传遍了整个世界乐园。
  ※         ※         ※
  「你们看。」查维斯在控制中心说道。他的防弹衣上有两个弹孔,虽然都不足以致命,不过还是会痛。「感谢杜邦公司,嗯?」
  「没错!」维加笑著说。
  「指挥中心,我是查维斯,任务完成。孩子们━━这里有一名小孩受伤,看起来像是手臂上有擦伤,其余的都安然无恙。目标全都倒下,现在可以开灯了。」
  当查维斯在检查四周状况时,维加弯腰抱起一名小女孩。「哈罗,亲爱的,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虹彩!」皮尔斯兴奋地喊道,「告诉他们城里将有位新警长━━维加。」
  「一点都没错,麦克!」普莱斯从口袋里掏出烟斗,以及一小袋上好的烟草。
  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维加、皮尔斯和路易斯把枪集中起来,关上保险,统统堆放在一张桌子上。麦泰勒和康诺利检查厕所和其他房间,确定是否有残余的恐怖份子,结果一无所获。
  「好了,我们把小孩送出去。」查维斯跟他的部下说,「彼得,带我们出去!」
  寇文顿让他的队员打开逃生门,并在逃生梯就位,每一层部署一个人。维加走在最前头,左手抱著一个五岁小孩,右手拿著 M P ━十冲锋枪。一分钟後,他们已经来到城堡外面。
  查维斯垫後,他和普莱斯一起看著身旁的墙壁。小孩原来待著的角落墙壁上有七个弹孔,不过都射高了。「真幸运。」查维斯说道。
  「多少吧,」普莱斯士官长同意道,「这些弹孔是被我们两个人一起射倒的那个家伙弄出来的。他只是胡乱开火,并没有瞄准━━或者他瞄准的是我们,而不是小孩。」
  「干得好,艾迪。」
  「谢啦。」普莱斯回道。他们两人一起走出去,把现场留给警方去处理。
  「指挥中心,我是熊,情况如何;完毕。」
  「任务结束,我方无伤亡。干得很好,熊。」克拉克告诉他现在的状况。
  「了解,谢谢你,长官。熊返回基地。通话完毕。我需要去小解。」马洛伊跟副驾驶说道,然後驾著夜鹰式直升机向西飞往机场。
  强士顿从俯冲轰炸机的梯子上全速冲下,手中抓著步枪,途中有几次还差点绊倒。下来後,他又跑了几百公尺才到达城堡;那里有一个穿著白袍的医生,正低头查看强士顿射倒的那个人。
  「他怎样了?」强士顿到了之後问道。情况一目了然,那人双手抱著肚子,浑身是血。
  「他活不了了。」威勒医生说道。如果他们现在是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这个人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他的鲜血不断地从破裂的脾脏冒出来,肝脏很可能也毁了……除非进行肝脏移植手术,否则他根本毫无存活的机会,威勒医生目前能做的就是用吗啡减轻他的痛苦。威勒医生从袋子里拿出一根注射针筒。
  「射杀那个小女孩的就是这个人,」强士顿告诉威勒医生,「我想我有点射偏了。」他低头看著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那张扭曲的脸孔又发出一声呻吟。如果他是一头鹿的话,强士顿肯定会往他的头或脖子上补上一颗子弹,以结束他的生命。慢慢死吧,你这个混蛋,强士顿在心里诅咒道。威勒医生帮那个人打了一剂吗啡,这让强士顿感到有点失望。不过医生有医生的天职,正如强士顿也有自己的职责一样。
  「位置非常低。」查维斯看著这最後一名存活的恐怖份子说道。
  「可能是我扣扳机时手滑了。」狙击手回答。
  查维斯直视著他的眼睛。「大概吧。去收拾你的工具。」
  「等一下。」当吗啡进入血液之後,那个人的眼神和缓了下来,不过双手仍抓住伤口,背後也不断地流出一滩血。然後,他看了强士顿最後一眼。
  「晚安,上帝保佑你。」强士顿悄声说道。十秒钟後,强士顿转身回到俯冲轰炸机去收拾剩下的东西。
  在医务室里,许多小孩尿湿了裤子,眼中也充满了恐惧的泪水;他们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恶梦,需要时间才能平复。虹彩部队的队员们正忙著安抚小孩子,其中有一个在帮唯一的伤者包扎━━其实这小男孩身上只是一点擦伤而已。
  德拉库兹百夫长拒绝撤离,仍然待在医务室里;他瞥见虹彩部队队员们的夹克上有英、美、德三国的伞兵徽章,而脸上则露出完成任务後的满足神情。
  「你们是什么人?」德拉库兹用西班牙语问道。
  「抱歉,我不能说,」查维斯回答,「不过我在录影带上有看到你。你做得很好,中士。」
  「你们也是。呃,你怎么称呼?」
  「查维斯。多明戈.查维斯。」
  「美国人?」
  「是的。」
  「那些孩子,有人受伤吗?」
  「只有在那边的那一个,他受了点轻伤。」
  「那些━━犯人呢?」
  「他们不会再犯法了,朋友,再也不会了。」第二小队队长轻声说道。
  「很好。」德拉库兹跟查维斯握手致意。「这次任务很困难吗?」
  「没有一次是不困难的,不过我们就是被训练来应付难题的,而且我的人━━」
  「他们看起来都很厉害。」德拉库兹附和道。
  「你也一样。」查维斯回敬道。「嘿,各位,这个人就是以一把剑独力对付歹徒的人。」
  「哦,是吗?」皮尔斯走了过来,「我帮你把那个家伙干掉了。老兄,你很勇敢。」皮尔斯跟他握手,其他人也照做了。
  「我必须━━我必须━━」德拉库兹站起来一跛一跛地走出门口。五分钟後,他跟克拉克一起进来,而且手上拿著━━
  「那是什么?」查维斯问。
  「第六常胜军团的军旗,」百夫长单手拿著旗子说道,「常胜军团。丹尼斯先生,你同意吗?」
  「当然,法兰西斯科。」园区总经理正经地颔首说道。
  「致上我们军团的敬意,查维斯先生。请收下这份代表荣誉的纪念品。」
  查维斯收下了。这个该死的东西铁定有二十磅重,表面似乎还有镀金,不过摆在赫里福的俱乐部里当战利品倒还不错。「我们会好好保管的,朋友。」他向那名前中士保证,同时看了克拉克一眼。
  所有紧张全部一扫而空,和往常一样,随之而来的是喜悦与疲累。所有队员都看著被他们救出来的孩子;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了。这时他们听到有巴士停在外面的声音。
  史提夫.林肯打开门,正好看见大人们从巴士上一拥而出。他向他们挥挥手,於是整个房间立刻就充满了欢愉的吵杂声。
  「该离开了。」约翰说道。当部队鱼贯而出时,他也走过去跟德拉库兹握了握手。
  来到外面的空地之後,普莱斯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在医务室的石墙上擦了一下,点燃了烟斗,然後吐出一口代表胜利的烟。这时,许多父母看到自己的小孩平安无事,都兴奋地哭泣起来。
  原来站在巴士旁边的甘美林上校走了过来。「你们是外籍军团吗?」他问道。
  路易斯.罗斯理回答了他的问题。「从某方面来看,我们是,先生。」路易斯用法语说道;他抬头看见直接对著门口拍摄的监视摄影机正在录下这整个过程。许多父母带著小孩走了出来,停下脚步与虹彩部队的成员一一握手。接下来,克拉克带领所有队员离开现场,回到城堡,再下到地下楼层。一路上,西班牙警察一一向他们举手敬礼,而他们也一一回礼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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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发现】
  「世界乐园事件」的圆满落幕,对於某些人来说却是麻烦的开始。而其中的一名受害者就是托马斯.纽西欧上校,西班牙警方在现场的资深警官。由於被当地媒体误认为是营救人质行动的指挥者,纽西欧不断地被记者追问行动的细节,电视台记者甚至还要求他提供录影带。纽西欧当时成功地封锁消息,连在马德里的高层首长也不清楚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纽西欧上校决定公布园方的录影带,反正录影带内容不大清楚,应该无关紧要。其中最戏剧性的一幕就是突击队队员从直升机上降下,登上城堡屋顶,然後从城堡屋顶到控制中心的窗户……
  纽西欧认为公布这段仅持续四分钟的过程并无伤大雅,虽然其中还包括了巴迪.康诺利在窗户边缘装置炸弹和转身引爆炸弹的镜头。至於室内的枪战,则完全没有被拍下来,因为恐怖份子早就破坏掉控制中心内的监视摄影机。解决屋顶上卫兵的那一幕虽然有被拍摄下来,不过由於脑袋爆开的画面太过残忍,因此没有公布,而射杀最後一名恐怖份子的画面也是如比处理。由於其他摄影机离行动现场有段距离,什么也没拍到,甚至看不清楚救援小组人员的脸,只拍到他们快速撤退时的画面,其中有许多人还抱著救出来的小孩——纽西欧认禺这段画面应该不会冒犯到任何人,尤其是来自英国的特种部队。
  於是,他把这段黑白录影带画面提供给CNN、天空新闻网以及其他有兴趣的新闻媒体,也让群集於世界乐园大门口的记者有东西可以报导。对於这桩发生在世界上最大主题乐园的可恶事件,是如何被训练有素的西班牙警方特勤小组顺利化解的,记者们都作了非常详尽的报导和评论。
  晚上八点钟,波卜夫在纽约的公寓里看到这段画面,当时他正一边抽著雪茄,一边啜饮著伏特加。他打开录影机录下这段画面,以便留待稍後再仔细研究。他发现整个突袭过程十分专业,炸药爆炸的火光非常具有戏剧性;但在他看来却是稀松平常。至於救援小组人员的列队行进,更是在他预料之内——他们抖擞的步伐,挂在身上的武器,以及手上抱著小孩、兴高采烈的样子——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了。画面中显示他们走向一栋建筑物;根据记者的报导,那里是医务室。过了一会儿。部队离开那楝建筑,其中有一个人点燃了一根火柴,然後用来…………点著一根烟斗……
  没错,他点著一根烟斗。波卜夫倾身向前,仔细观察画面。镜头并没有拉进,不过那名不明身份的士兵(或警察)的确是在抽烟斗;他一边与同事说话,每隔几秒钟就吐出一口烟……他的动作并不夸张,只是平静地说著话(声音没有录下来)。在俱乐部或酒吧常可看到类似的镜头;不管是士兵、医生还是足球选手,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通常都会坐下来聊聊天,检讨今天的工作,这就是所谓的专业人士才会有的习惯。接下来画面变了,一位美国新闻主播开始说著一些废话。看到这里,波卜夫立刻把录影带倒转後取出,再放进另一卷录影带。他把录影带快转到伯恩事件的结尾部份,直接跳到行动结束後,在那里……没错,有个人点起烟斗。
  波卜夫又换了维也纳事件的录影带来看……没错,最後有人点起烟斗。在每次的事件中,都会有一名身高约一百八十公分的男子,用同样的姿势划火柴、点著烟斗後跟别人谈话;连抽烟斗的样子也……
  波卜夫又花了半个小时反覆研究这几卷录影带。在每次事件中,突袭小组成员的服装都一样;同样身材的男子,有著相同的手势和肢体语言,相同的背枪方式,每个细节都一样。
  而这同时也意味著这名男子……也曾出现在这三个国家之中。
  但是,这名男子既不是瑞士人,也不是奥地利人或西班牙人。波卜夫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试图从手上握有的资料中整理出一丝线索。录影带中还可以看到其他人;抽烟斗的人身边经常跟著另外一个身材比较矮的人。附近还有另一个人,他身材高大、肌肉发达,在前两卷录影带中拿著一挺重机枪,但在第三卷里却抱著一个小孩,没有拿枪。看到这里,波卜夫已经可以认出两个或三个人,他们都在三次事件中出现过。在每次事件中,新闻播报员总是把敉援行动归功於当地警方,但这绝对不是事实。那么,以闪电般的速度抵达现场的这些人到底是谁——他们出现在三个不同的国家……有两次解决了波卜夫发起的行动,一次解决了其他人策画的行动——波卜夫不知道发起第三次行动的人是谁,也没特别在意。记者说他们要求释放他的老朋友,豺狼。真是一群笨蛋,要法国人放了豺狼这个杀人犯,还不如要法国人把拿破仑的遗体从巴黎伤残官兵疗养院中搬出来。(译注:巴黎伤残官兵疗养院为路易十四於一六七一年间所建,用以收容伤残官兵。院内教堂自一七0六年完工後,就成为纪念军人忠魂的地方,拿破仑的陵寝就位於该教堂里)刚才他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在欧洲某处一定有一支特种部队,可以在各国来去自如,代替当地警方执行反恐怖任务……技术熟练而且成果丰硕……成功地在世界乐园营救出被绑架的儿童之後,他们的声誉想必更是如日中天。
  「还不错。」波卜夫自言自语道。今晚他有了重大发现,值得庆祝。现在,他必须顺著这条线索继续追踪下去。要怎么做呢?他不断地想著这个问题,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想出办法。
  他们已经快要到家了。MC—一三0正载著已成功完成任务的虹彩部队成员飞回赫里福;武器已收回箱子里。队员的神情里也找不到一丝紧张感。有些人在开玩笑,有些人则在对没有直接参与行动的队友解释自己做了什么。皮尔斯与邻座队友谈话时的表情特别生动,他现在是队上的头号杀手,而强士顿则与韦伯七嘴八舌地讨论著——他们两人似乎已达成某种协议。韦伯破坏那名恐怖份子手中的乌兹冲锋枪的那一击非常漂亮,但却不合规定,那是为了让强士顿去……约翰自己也知道,他不只是要那个歹徒的命,还要给那个败类一点教训,再让那个家伙下地狱。他必须和强士顿中士谈谈,因为这件事不但有违虹彩部队的宗旨,而且也不专业。杀死那些混蛋就够了,其他的就交给上帝去处理吧。但是——克拉克自己也曾经拷问过一名叫作比利的混帐,虽然他现在每当想起这件事,总会觉得有一丝羞愧与悔意,但当时他的确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而且他也因此得到了需要的资讯。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得跟荷马谈一谈,告诫荷马不能再做出同样的事;克拉克知道荷马会听进去的。他感觉到机轮撞击赫里福机场跑道所引起的震动,以及螺旋桨开始倒转以便减速的噪音。
  克拉克心想:他对虹彩部队的想法和概念目前都实行得十分顺利,三次任务都圆满完成。虽然有两名人质被杀——一次在他的部队还没有抵达伯恩之前,另一次就在他们刚到达世界乐园之後没多久——但没有一次是因为他们的粗心或错误所造成的。他们的表现近乎完美,甚至连他在越南时的第三特战大队伙伴也没这么棒,他们的表现远远超出他的期望;能指挥一批像他们这样的勇士,实在是他的莫大荣幸。
  「酒吧的门还开著!」克拉克站著宣布道。
  「有点晚了,约翰。」史丹利说道。
  「如果门关起来了,就叫巴迪把它炸开。」克拉克带著邪恶的笑容说道。
  史丹利考虑後点头道:「没错,每个人的确都应该喝上一、两大杯啤酒。」如果门关了,他也可以帮忙开锁。
  大夥儿身上还穿著黑色夜行衣就迳自走入俱乐部。酒保还没走,俱乐部里也还有其他客人——主要是SAS的队员在啜饮他们今晚的最後一杯酒。当虹彩部队的成员走进来时,有些SAS队员还鼓掌欢迎他们,使得场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约翰带著部下走向吧台,为每个人都点了一杯啤酒。
  「我爱死啤酒了。」皮尔斯喝著啤酒说道。
  「两个人是吗,麦克?」
  「是的。」他点点头,「一个在桌子旁,正在打电话。砰砰两声,他就倒了。」皮尔斯用两只手指对著脑袋说道,「接著,另一个从桌子後面开枪射击。我跳过去,在空中赏了他三颗子弹。著地,翻滚。然後再给他的後脑勺补了三发子弹。接著又一个跑出来,我和丁、艾迪一起联手把他给干掉。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有成就感——但是,老天,干掉那些混蛋真的很爽。竟敢杀害小孩子,真是太差劲了。不过,只要有我们在,他们就不会有机会再干坏事了。」
  「嗯,干得好。」克拉克举起酒杯敬道。他看看四周;韦伯和强士顿正在角落聊天,後者把手搭在前者的肩膀上,毫无疑问是在感谢他那漂亮的一击,破坏了那个杀人凶手的乌兹冲锋枪。克拉克走过去,坐在他们两人旁边。
   「我知道,老大,」强士顿没等克拉克开口就先说道,「下不为例,但感觉真是他妈的爽。」
   「就像你说的,下不为例,荷马。」
   「是,长官。这次是扣扳机时手不小心滑了一下。」强士顿想找个冠冕堂皇的藉口来掩饰。
  「胡扯,」虹彩六号说道,「不过我接受这个说法——仅此一次。至於你,狄特,那是漂亮的一击,但是——」
  「不会再有下次了,将军先生。我知道了,长官。」狄特点头说道,「荷马,老兄,你真该看看你射中他时,他脸上的表情;在屋顶上的那家伙也一样。」
  「这没什么,」强士顿若无其事地说,「他就这样站著不动,砰的一枪就解决了,比射飞镖还容易。」
  克拉克拍拍两人的肩膀,然後往查维斯和普莱斯的方向走去。
  「你非得落在我的手臂上不可吗?」查维斯开玩笑地抱怨道。
  「好吧,下一次我会记得直接跳下窗户,不要跳偏了。」
  「这还差不多。」查维斯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们是什么情况?」克拉克问他们两个。
  「除了被射中两次之外,还不错;」查维斯回答,「不过我得换件新的防弹背心了。」
  防弹背心只要被击中一发子弹就不能再使用。「你认为是谁干的,艾迪?」
  「我想是最後那个人吧,就是站著朝小孩扫射的那个。」
  「不过,那也在我们的计画之中,由我们去挡子弹。而那个家伙也死得很难看。你、我、麦克和维加,把他打了个桸巴烂,」负责收尸的警察可能需要吸水纸和冷冻袋,才能把四散的脑浆给收集起来。
  「我们办到了。」维加走过来时,普莱斯同意地说道。
  「嘿,感觉真是太棒了!」维加说道,心里很高兴终於有机会上场大展身手。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用拳头揍歹徒了?」查维斯问道。
  维加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本能反应嘛,他离我太近了。你知道吗,我本来可以活捉他的,但是——呃,没有人告诉我可以这么做。」
  「其实你做得很不错,维加,倒也不一定要活捉歹徒。」
  维加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当时我都是自动作出反应,就像在模拟演习一样。不过,那家伙倒下的姿势倒是非常漂亮。」
  「破坏窗户有困难吗?」普莱斯追根究底地问。
  维加摇摇头。「没有,用力一踢就开了。只是要挤进窗框时撞到了肩膀,不过没问题,一下于就挤进去了。不过我觉得应该让我来掩护小孩,我的块头比较大,应该可以挡住更多子弹。」
  查维斯原本担心维加不够灵活敏捷,结果他是大错特错;这次他又学到了一次重要的教训——即使像维加这样的大块头,行动也可以很轻巧、迅速,完全超乎查维斯的预测。
  「这次行动相当顺利。」陶尼加入大家说道。
  「有任何进展吗?」
  「可能可以辨识出他们其中一人的身份,就是杀死小孩的那个家伙。法国人把照片拿给一些警方的线人看,他们认为那可能是安德黑.埃何,巴黎人,曾经是直接行动组织的行动策画者,不过还不能完全确定。西班牙所搜集到的整批照片和指纹,正在送往巴黎的途中,准备作进一步调查。不过,他们告诉我,不是所有照片都能派上用场。」
  「没错,谁教他们被我们打得面目全非,」查维斯轻笑著说,「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是谁策画这次行动?」克拉克问道。
  陶尼耸耸肩。「完全没有线索。法国警方会展开调查。」
  「应该要调查清楚。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之後,就发生了三次事件,你们不觉得太多了吗?」查维斯突然非常严肃地问道。
  「没错,」情报官同意这点,「现在又不是十或十五年前,恐怖活动不应该这么频繁。
  」他又耸了耸肩,「可能只是巧合,或者是模仿性的犯罪,但是——」
  「模仿性的犯罪?我不这么认为,长官,」普莱斯说道,「我们已经给过这些恐怖份子警告了,而今天的行动应该能让那些家伙冷静一下。」
  「我也这么认为。」查维斯同意道,「他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我们现在应该要更进一步才对,是不是,C先生。」
  「公开亮相?」克拉克摇摇头,「这不在计画当中,多明戈。」
  「呃,如果只是为了当场把那些混帐东西干掉,那当然没必要。不过如果是想让那些混蛋能在乱搞之前三思的话,那倒也末尝不可。『只要有新警长在』这个想法可能让他们挺不起腰杆,重新回去洗车,或是改过自新。吓阻,对,就是这个字眼。我们能不能在心理上阻止恐怖份子的行动呢?去跟贝娄谈一谈吧,约翰。」查维斯说出自己的想法。
  克拉克发现查维斯再一次让他感到惊奇。三次大获全胜的行动,电视新闻都作了大幅报导,这对於有野心的恐怖份子来说,应该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影响,不是吗?这点的确需要和贝娄讨论一下。不过,队上的人似乎不应该太过乐观。聚会快要结束了,对於虹彩部队的成员来说,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队员们一个个把空杯子摆在吧台上,然後向门口走去,准备回到自己的家。又一次任务结束了,不过新的一天也开始了;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会起床去跑步和运动,开始另一天的例行训练。
  「你打算离开我们啊?」狱警用讽刺的口吻问桑契士。
  「你在说什么?」卡洛斯回应道。
  「昨天,你有些同伴行为不检点,」狱警回道,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份《费加洛日报》,「不过,他们不会再犯了。」
  头版的照片翻拍自世界乐园的录影带画面,画质很差,不过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身穿黑衣的士兵抱著一个小孩子。卡洛斯坐在床上仔细把报导读过一遍,接著就坠入绝望深渊。有人听到他的请求,但结果却是徒劳无功。被关在这间石牢里,只有当他仰望唯一一扇窗外的阳光时,才感到生命在向他招手。生命,将会很漫长,也许是个健康的人生,但也绝对是悲惨的一生。他看完之後,把报纸揉成一团;该死的西班牙警察,该死的世界。
  *         *         *
  「是,我昨天晚上有在新闻里看到。」他一边刮胡子,一边对著话筒说。
  「我必须见你,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先生。」波卜夫说道,现在才刚过早上七点。
  那个人考虑了一会儿。波卜夫是个聪明的混蛋,他尽力做好自己的事,不会过问太多的问题……而且不会留下白纸黑字的证据。不过即使真的事迹败露,他的律师也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何况根本不会有这种事发生。要不然,他还是有其他办法可以对付波卜夫。
  「好的,那八点十五分见。」
  「是的,先生,」俄国佬波卜夫挂断电话。
  基尔格看得出来,彼特正陷入极大的痛苦中;该是移动他的时候了。於是基尔格立刻下令,然後就有两名身穿改良式防护衣的护理人员走了进来,把病人抬进密封箱里,准备运往观察区。基尔格也跟著他们一起移动。观察区其实是一间房间,街上的游民可以住在里面,在大醉一场之後浑然不觉地等待症状的出现,现在各种症状都已经出现过了,酒精和吗啡已无法消除病人的痛苦。护理人员把彼特放在一张床上,旁边摆著一部由电子操作的「耶诞树」药物注射机。基尔格拉动操纵杆,将静脉注射管插入彼特的大静脉中,接著在电子控制箱上按下按键,没多久,病人就因为注射药物而感到痛苦逐渐缓和——他的眼睛慢慢阖上,身体的痛苦也减轻了,不过体内的湿婆病毒仍在继续侵蚀他的健康。另一根静脉注射管则是提供必要的营养素,好让他的身体能够继续运作;此外,在这根静脉注射管里同时还掺杂了各种不同的药剂,以便观察是否能对湿婆病毒产生意想不到的控制作用。他们有满屋子的药,从抗生素——抗生素对这种病毒感染束手无策——到白血球间素二号和最新发展出来的三a号——有些人认为这种药可能有用;另外,从实验动物身上取出的特制湿婆病毒抗体也可能有效。虽然他们并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得试试看,以免在疫疾扩散出去时遇上意外。B疫苗应该能发挥功效;从曼哈顿酒吧中绑来的人组成了新的控制组,以测试B疫苗的作用;另外。与B疫苗作用完全不同的A疫苗,也同时在进行测试。这些药剂或疫苗在建筑的另一侧发展制造,因此十分容易取得。
  看著彼特垂死的身躯,他心想这正如他所料。实验对象F四号,玛丽.班尼斯特,觉得胃不舒服,有点反胃,但她自己却没想太多,类似的情形以前也发生过几次,所以她并不觉得很严重,只要一些制酸剂应该就够了。除此之外,她觉得非常愉快;当她望著镜中的自己时,她告诉自己,她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一个年轻有魅力的女人。她愉快地走出房间,秀发光亮,脚步轻盈。奇普在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玛丽走向他,坐在他身旁。
  「嗨,奇普。」她微笑道。
  「嗨,玛丽。」奇普回以微笑,同时伸手去摸玛丽的手。
  「我在她的早餐里增加了镇静剂的剂量。」芭芭拉.亚契在控制室里说道,一面拉近镜头。「另一个也一样。」另一个使用的是一种抑制剂。
  「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奇普告诉玛丽,声音多多少少被隐藏式麦克风给录了下来。
  「谢谢。」
  「她看起来十分陶醉。」
  「这是必然的,」芭芭拉冷冷地说,「她体内的剂量足以让修女抛开矜持,兴奋无比。」
  「那男的呢?」
  「哦,没给他任何类固醇,」亚契医生说道。
  奇普靠过去亲吻玛丽的嘴唇,他们两人在客厅独处。
  「女的血液功能如何,芭芭拉?」
  「她的血液中带有抗体,而且开始有小的血栓出现;几天後应该就会出现症状。」
  「要多吃多喝,保持心情愉快,因为下星期你们可能就死了。」基尔格医生对著电视萤幕说道。
  「太惨了。」亚契医生同意道,表情就像看到路旁的死狗一样。
  「身材不错。」当玛丽褪去睡衣时,男医生说道,「我已经很久没看X级的片子了。芭芭拉。」画面当然有录下来;实验的金科玉律是牢不可破的,所有事情都必须记录下来,研究人员才能监控整个测试计画,他心想:好一对漂亮的乳房。
  「那女的刚到这里来时,行为非常保守。看来镇静剂非常有效,可以让他们放得开。」
  另一项临床的观察报告。事情开始进展得很快;两名医生边看画面,边喝著咖啡。不管有没有镇静剂,基本的人性本能已经被挑逗起来了;不到五分钟,奇普和玛丽就疯狂地做起爱来,还发出一般常见的音效;幸好画面不是太清楚。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人并肩躺在绒毛地毯上,互相疲累而满足地亲吻著;奇普的手抚摸著玛丽的胸部,闭著眼睛,规律地呼吸著。
  「好哦,芭芭拉,如果没发生别的事,这一对会有个不错的周末。」男医生带著狡猾的笑容说道。「你认为男的血液多久才会出现反应?」
  「可能还要三、四天。」奇普并没有像玛丽那样经常淋浴。
  「疫苗测试者的情况如何?」
  「有五个人注射了A疫苗。三个人未受感染,以便测试B疫苗的效果。」
  「哦?我们让谁活下来?」
  「M二、M三和F九,」亚契医生回答,「他们对实验似乎并不抗拒,其中有一个是西艾拉俱乐部的会员,你相信吗?他们应该可以接受我们的研究。」
  「对於科学实验的政冶标准——我们会得到什么结果?」男医生笑著问道。
  「嗯,如果他们成功活下去。也许可以跟我们继续合作。」亚契说道。
  「没错。」他点头说道,「你对B疫苗有信心吗?」
  「非常有信心。我预期可以达到九成七的效果,也许更好。」
  「但不是百分之百?」
  「没办法,湿婆病毒太难缠了,」亚契告诉他,「动物实验有点粗糙,这我承认,但根据电脑模型做出来的结果却相当精确,误差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史提夫在这方面非常优秀。」
  「伯格非常聪明。」基尔格医生同意道,然後变换了一下坐姿,「你知道的,芭芭拉,我们在这里的研究不完全是——」
  「我知道,」亚契回道,「不过我们也都知道快要有结果了。」
  「没错。」他同意地点点头,但却对自己另外的想法感到困扰,他的家庭会继续存活下去,并跟他一起分享对这个世界和所有人类的爱。然而,在电视萤幕上的这两个人,和他一样是人类,但他却必须像个变态一样偷窥他们。
  「放轻松点,好吗?」亚契看著他的睑说,似乎读出了他的心思,「至少他们得到了一点爱,不是吗?如果全世界都感染了,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我没必要一直看著他们。」他可不认为偷偷欣赏别人做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现在是不用,不过以後就知道了,电视新闻自有报导,但到那时候就太迟了;而且,如果其他人发现了,他们将会谴责我们,而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
  「在堪萨斯进行的计画非常隐密,色芭拉;」男医生向她保证,「而在巴西的计画,保密措施就做得更好了。」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巴西,雨林一直令他十分著迷。
  「还能做得更好。」芭芭拉.亚契想了想说道。
  「整个世界并不是一间实验室,医生,你记得吧?」不过,整个湿婆病毒的确是和整个世界息息相关的,但他还没有胆大妄为到敢用上帝之名来称呼他们目前所从事的研究。
  「早安,迪米区。」他走进办公室时说道。
  「早安,先生。」波卜夫站起来迎接他的雇主。这是一种欧洲的习惯,同尊者表示礼貌的一个动作,如今住在纽约的这名俄国人多少也感染到了这种仪节。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波卜夫的雇主说道,一边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波卜夫说道,「我不确定这件事有多重要,这就留给你来判断吧。」
  「废话少说,先看看吧。」他坐下来,然後移动旋转椅去启动办公室里的咖啡冲泡机。
  波卜夫走向另一面墙。打开墙上的操作面板,取出遥控器,开启大萤幕电视和录放影机,然後放进一卷录影带。
  「这是关於伯恩事件的新闻报导。」波卜夫说道;这卷带子只放了二十杪锺,波卜夫就又再换了另一卷带子。「维也纳。」他按下放映键时接著说明;这一卷则放不到一分钟,就又被取了出来。「昨天晚上在西班牙的主题乐园,」这一卷也只放了一分多钟。
  「然後呢?」录影带都放完了之後,波卜夫的雇主说道。
  「你看到什么,先生?」
  「有些人在抽烟——你是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完全正确。在三次事件中,都出现了同一个人。」
  「继续说下去。」波卜夫的雇主说道。
  「处理和解决三次事件的都是同一支特种部队。这点非常有意思。」
  「为什么?」
  波卜夫提醒自己要有耐心,这个人可能在某些领城是个天才,但在其他力面就只能算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罢了。「先生,这支特种部队,在三次事件中,三个不同的国家里,与三个当地的警察单位合作,成功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换句话说,目前有一支受到各国信赖的特种部队存在——我认为他们属於军方,而不是属於警方——而且正在欧洲活动。这支部队从来没在媒体上曝光过,因此是一支高度机密的『黑』部队。大概是一支北约组织之类的部队,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现在,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没问题。」波卜夫的雇主点头道。
  「你知道这支部队吗?你知道他们的存在吗?」
  波卜夫的雇主摇摇头。「不知道。」然後转身去倒了一杯咖啡。
  「有没有可能找到有关他们的情报?」
  他耸耸肩。「也许吧。这重要吗?」
  「这又必须视另外一个问题而定——为什么你要付钱叫我去煽动恐怖份子闹事?」波卜夫问道。
  「你没必要知道,迪米区。」
  「不,先生,我必须知道。如果对整体目标毫无概念,是无法对有组织的敌人展开行动的。更何况,你投下了大笔资金策画这些行动,一定有你的道理在,我必须知道。」波卜夫这段话传达出来的讯息是:他想知道原因,而且不管对方说不说,他都会找出答案。
  波卜夫的雇主也知道自己多少受制於这名前俄国间谍,虽然他可以否认这个人在公开场合所说的一切,甚至有办法让这个人消失,但这个办法也不是那么保险,因为波卜夫可能已经告诉过别人,或者留下记录也说不定。
  波卜夫从银行领出来的钱,当然都已经「洗」过了,但是一个聪明细心的调查员还是可以根据某些线索,追查到他身上,造成一些隐忧,在银行电子化之後,每笔交易都会留下清楚的记录,警方可以藉此找出各项交易记录之间的关连;这可能或多或少都会对他造成困扰。而更糟的是,这不是他能轻易应付的情况,更会对目前正在纽约、堪萨斯和巴西等地进行的庞大计画造成阻碍。而澳洲,则是他目前的工作重点所在。
  「迪米区,你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是,先生,当然可以,如果你想让我的工作更有效率,我就需要知道更多。你可以把这些录影带拿给其他值得信赖的人看,看他们是否认为这项情报很重要。」波卜夫站起来,「如果需要我,就请打电话给我,先生。」
  「谢谢你的情报。」门关上之後,他立刻拨了一通电话;结果是一段留言——
  嗨!话筒里出现一个声音,这里是比尔.亨利克森的家。对不起,我现在不能接电话。
  你可以打去我的办公室试试看。
  「该死。」他说道。然後突然灵机一动,用遥控器打开电视。CBS,没有;NBC,没有……
  「有一名病童遭到杀害。」ABC「早安,美国」的主持人说道。
  「查理,很久以前,列宁曾经说过一句话——恐怖主义的目的就是施行统治。这仍然是个危险的世界,因为以前支持恐怖份子的国家如今都无法再约束他们的行为。现在,他们甚至可以说是为所欲为。」亨利克森说道,「根据报导,这群人要求释放他们的朋友,豺狼卡洛斯。虽然他们没有成功,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竟然为了救出同伴而策划这次的恐怖行动。幸好他们的行动失败了,这都得归功於西班牙警方。」
  「你对警方表现的评价如何?」
  「非常好。他们都是使用同一本教科书训练出来的,他们当中的菁英来自布雷格堡、英国的赫里福,或是德国、以色列等地;他们在那里接受跨国训练。」
  「但是有一名人质遭到杀害。」
  「查理,这是无法避免的,」那名专家悲伤地说,「你可能手里拿著上膛的武器,离他们只有十尺,但就是无法展开行动,因为这样只会造成更多人质遭到杀害。我和你一样痛恨这种恶行,但这些人已经没机会再犯了。」
  「谢谢您的大驾光临。比尔.亨利克森,全球保全公司总裁,同时也是ABC电视台的恐怖行动顾问。」画面切入广告。
  他桌上有比尔的呼叫器号码;他打了这个号码,并留下自己的电话。四分钟後有了回电。
  「嘿,约翰,有什么事?」声音中还伴随著街上的喧闹声。亨利克森一定是离开了位於中央公园西侧的ABC摄影棚,正走向他的车子。
  「比尔,我必须见你一面。你能直接过来吗?」
  「没问题。二十分钟後见。」
  亨利克森有通行证可以进入大厦的停车场;他把车子停在保留的车位上,然後在通话结束後的十八分钟走进办公室。
  「有什么事?」
  「今天早上在电视上看到你。」
  「他们总是为了这种事情找我。」亨利克森说道,「警方乾净俐落地解决了那些混蛋,至少从电视上播出的片段看来是如此。我可以拿到其他部份。」
  「哦?」
  「我自有管道。他们播放出来的带子已经经过了大幅修剪。我的人可以从西班牙拿到所有的带子——反正又不是机密——再仔细加以研究。」
  「你看这个。」约翰把电视切换到录影机频道,播放世界乐园事件的那卷录影带;然後站起来换了一卷维也纳的带子;放了三十秒後又换成伯恩的带子。「你有什么感想?」
  「都是同一支部队?」亨利克森大声质疑,「看来的确是如此——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知道波卜夫吧?」
  比尔点点头。「嗯,你找来的那个前苏联国安会干员。是他发现的吗?」
  「没错。不到一个小时以前,他就在这里给我看这些带子。他对此颇为忧心;你觉得这会对你造成困扰吗?」
  这个前联邦调查局干员扮了个鬼脸。「不确定,我要先弄清楚他们的底细。」
  「你有把握吗?」
  这次他耸耸肩。「可以跟一些人打听,再放一些风声出去。不过,如果真的有一支不曝光的特种部队存在,我应该早就知道才对;我在这一行到处都有消息来源。那你呢?」
  「我会以好奇心作掩饰,暗中调查一下。」
  「好的,我也会去调查一下。波卜夫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想知道我叫他做那些事的动机何在。」
  「这就是情报员麻烦的地方,他们总是想知道所有事情。波卜夫一定在想,如果他策动一次任务,结果有人被活逮了,那他该怎么办?那些人一旦被抓了,可是会像金丝雀一样要他唱就唱的呢,约翰。如果有人把他给抖了出来,那他就惨了;而且这不是不可能的,情报员天生就比较谨慎。」
  「如果我们必须除掉他呢?」
  亨利克森又扮了一次鬼脸。「那你就必须很小心,以防他在某个朋友那里留下什么证据。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我所说,他们天生就很谨慎。这个计画本身就有风险存在,约翰。
  计画已经在进行,但是技术上的——」
  「已经差不多了,测试计画进行得非常顺利。再一个月左右,我们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嗯,我所要做的就是得到雪梨的合约,我明天就飞过去。这几次事件不会对我们有影响的。」
  「你要和谁一起工作?」
  「澳洲人有他们自己的SAS部队。这支部队的规模应该不大——训练精良,但缺乏最新的硬体设备。那就是我要用的钓饵;我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且又很便宜。」亨利克森强调。「再把那卷带子放一遍,西班牙的那卷。」他说道。
  约翰从座位上站起来,放入带子,倒到开头的部份。画面上是突击队从直升机上垂降下来的情形。
  「可恶,我刚才忽略了这个!」亨利克森承认道。
  「什么东西?」
  「这看起来不像是警用直升机。是架西考斯基的H—六0。」
  「那又怎样?」
  「这种六0系列直升机从未有民用型。你看,在机身旁边漆有『警察』字样的就是民用的。但那不是一架警用直升机,约翰。那是军用型……而且那里好像有根加油管,」他指著画面说道,「所以应该是一架特种部队用的直升机。老兄,这是一架美国空军的直升机,而这也告诉我们这些人的基地在哪里——」
  「在哪里?」
  「英国。美国空军在欧洲组成了一支特种部队,一部份在德国,一部份在英国……MH—六0K,我想就是这架直升机的型式,用途是战斗时的搜寻与救援,以及载运人员到指定地点去执行任务。嘿,你的朋友波卜夫是对的;的确有一群人在负责处理这种事情,而且他们至少有来自美国的援助,也许更多也说不定。重点是,他们到底是谁?」
  「这很重要吗?」
  「基本土来说。是的,约翰。如果澳洲人让他们在我最近正在做的事情上插一脚的话怎么办?这可是会把整件事都搞砸的。」
  「我们分头调查吧。」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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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风声】
  诊疗中心的彼特又多了六名同伴。实验对象当中只有两个人情况良好,可以继续待在大房间里享受电视卡通和威士忌;不过基尔格猜想他们也会在这个星期结束之前进入诊疗中心,因为他们的血液中早就充满了湿婆病毒的抗体。不过奇妙的是,这种病毒在不同人身上就会有不同的发作方式,因为每个人的免疫系统都不一样。
  除此之外,事情进行得比他预期的还要顺利。他猜想可能是因为高剂量吗啡的缘故,使得所有人都昏昏沈沈,而且神智不清。每一部药物注射机上都有个按键,只要实验对象觉得有需要,就可以按下去,然後他们就会进入平静、无知觉的状态;这样对工作人员来说也比较安全,因为他们可以不用一天到晚去帮病人打针。今天稍晚的时候,所有人都将接受B疫苗的施打;B疫苗可以使他们不受湿婆病毒的感染,免疫率极高——根据史提夫.伯格的说法,免疫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到九十九。他们都知道效果不是百分之百,不过还是要尽量保护自己。
  没有人同情这些实验对象,因为他们大多都是从街上抓来的酒鬼。下一组实验对象或许比较容易让人同情,不过在这栋建筑物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所做的大部份事情都不会太愉快,但还是得继续做下去,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认为『地球优先』(Earth First)的人是对的。」
  凯文.梅弗劳在棕榈餐听里说道。
  「是吗?怎么说?」卡洛.布莱林问道。
  西艾拉俱乐部主席说道:「人类一直在破坏这个地球。海岸、湿地、森林——你看『文明』对它们做了什么。是啊,我们是保留了一些区域——但那又如何?大约百分之三?那有什么用。我们在毒害每样东西,包括我们自己。根据美国太空总署的最新研究资料显示,臭氧层的问题已愈来愈严重了。」
  「是啊,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修复计画?」总统的科学顾问问道。
  「修复?怎么修复?」
  她扮了个鬼脸。「嗯,有一大群机上装满臭氧的巨无霸喷射机,从澳洲起飞,然後在高空释放臭氧去填补臭氧层的破洞。那份计画目前就放在我的桌上。」
  「然後呢?」
  「一点帮助也没有。我们还是得让地球自行复原——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还有其他好消息吗?」
  「哦,对了,那个二氧化碳的案子。有个哈佛的家伙宣称,如果我们将铁屑投入印度洋,就能刺激浮游植物的生长,然後在一夜之间解决二氧化碳的问题。算盘打得不错,不过所有自称可以修复地球的天才,都不会选择让地球自然恢复。」
  「总统有说什么吗?」梅弗劳问。
  「他说,我只要告诉他计画是否可行;如果可行,就去进行测试,确认是否真能发挥作用。他没有概念,也不想听一些废话。」然而不管她喜不喜欢总统的命令,她都必须遵守。
  「也许我们在『地球优先』的朋友是对的,卡洛。我们寄生在地球的表面上,在人类被消灭之前,我们会先把整个地球给毁掉。」
  「瑞秋.卡森(编注:Rachel Carson,一九0七—一九六四,美国著名生态学家,致力於海岛的保育)复活了,是吗?」她问道。
  「听好,你跟我一样了解科学——也许了解得更多。我们做的事情就像是——就像阿瓦瑞兹事件(编注:Alvarez Event,由阿瓦瑞兹父子所提出的理论,认为恐龙绝种的原因是因为当时有一颗行星撞击地球,造成地球环境丕变所致)让恐龙绝种一样,只不过我们是自己造成的。你知道在那之後,地球花了多长的时间才恢复原貌?」
  「不,地球并没有复原,凯文,」卡洛.布莱林指出,「而是直接跳到哺乳动物——也就是我们——再地无法回到以前了。新的事物出现,然後再经过几百万年之後才稳定了生态秩序。」
  「总之,再过几年,我们就可以亲眼目睹这段过程了,不是吗?我们今年又让多少物种灭绝;而且,如果臭氧层的问题继续恶化下去——我的老天,卡洛,为什么人们就是不懂呢?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他们不关心?」
  「凯文,是的,他们不了解,而且也不关心。看看田园的人,」餐厅里到处都是衣著光鲜的重要人物,正在一边享用晚餐,一边讨论事情,不过却没有人关心所谓的地球危机;如果臭氧层真的消失了,他们就会开始带著遮阳工具上街以便保护自己……不过自然界的其他生物,像鸟类、蜥蜴。以及其他没有办法这样做的动物要怎么办呢?根据研究指出,这些动物的眼睛会被过强的紫外线烧伤,进而死亡,整个地球的生态系统将迅速瓦解,「你认为他们会在意吗?」
  「我想不会。」他继续喝他的白酒,「不过我们还是得继续宣扬我们的理念,不是吗?」
  「有趣的是,」她继续说下去,「不入前的战争大大减少了我们的人口,使得我们无法大肆破坏地球——但是,如今世界一片和平,而我们也持续不断地发展工业。结果呢?和平比战争所造成的破坏更大、更快速。很讽刺,不是吗?」
  「还有现代医学。疟蚊可以快速地降低人口数——你知道,华盛顿就曾经是充满瘴气的湿地,被许多外交人员视为畏途!於是我们发明了DDT,有效地控制住蚊子的数量,但却害惨了隼鹰,我们从来没有做对过一件事,从来没有。」梅弗劳结论道。
  「如果……」她欲言又止地问。
  「如果什么,卡洛?」
  「如果大自然对人类反扑呢?」
  「盖亚假说(Gaea Hypothesis)?」他笑了出来。这个概念是说地球本身就是个会思考、会自我修正的有机体,能自己找到办法调节居住在地球上的生物数量。
  「即使这个假设是正确的,人类的脚步恐怕还是太快,盖亚也赶不上我们的破坏速度。卡洛,我们创造了一个同归於尽的处境,把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拖下水,而且恐怕要等到一百年後,当全世界的人口只剩下一百万左右时,他们才会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们会从书上或是录影带里看到我们所曾经拥有的乐园,然後他们将诅咒我们。如果他们够幸运的话,当他们从烂泥中爬出来时,他们将得到教训。不过我对这一点很怀疑,也许他们还是会继续兴建核能发电厂,好让他们能使用电动牙刷。瑞秋是对的,『寂静的春天』总有一天会出现,但到那时一切就都太迟了。」他翻搅著盘中的沙拉,心想莴苣和蕃茄上肯定有化学药剂残留。这一季的莴苣来自墨西哥,当地的农夫在作物上花了许多工夫;也许已经在厨房里冼乾净了,不过也可能没有。当他现在坐在这里享受高价午餐的同时,也在毒害自己,并坐视整个地球走向毁灭的命运。他不发一语,脸上绝望的表情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卡洛.布莱林心想:现在是把他吸收进来的时候了,而且他还会带著一些优秀的人加入。半个小时之後,卡洛离开餐听,走向白宫,准备参加每周例行的内阁会议。
  *         *         *
  「嘿,比尔。」葛斯在胡佛大楼的办公室里说道,「有什么事?」
  「看到晨间新闻没?」亨利克森问道。
  「你是指在西班牙的那件事?」渥纳问道。
  「没错。」
  「当然看了。我也看到你出现在电视上。」
  「那是我聪明的地方,」他笑了起来,「这对我的生意大有帮助,你知道吗?」
  「是的,我想也是。怎样,有什么问题吗?」
  「那不是西班牙警察,葛斯。我知道他们的训练模式,那不是他们的风格。他们是谁?
  三角洲部队,SAS,还是HRT(人质救援小组)?」
  葛斯.渥纳眯起眼睛。他目前是联邦调查局的副局长,以前曾经担任联邦调查局人质救援小组的指挥官。升职後先调任亚特兰大分局长,而现在则是新成立的恐怖主义部门的主管。亨利克森曾是他的属下,後来离开调查局,自己到外面开了一家顾问公司;不过一日联邦调查局干员,终身联邦调查局干员,所以现在比尔止在向他打听消息。
  「这件事我不能透露。」
  「哦?」
  「是的,无可奉告。」渥纳挑明了说。
  「事关机密?」
  「是的。」渥纳承认道。
  亨利克森一阵轻笑,说道:「我多少知道了一点端倪。」
  「不,比尔,我什么都没说。嘿,老兄,我不能违反规定,你知道的。」
  「你真是直来直住,」亨利克森说道,「反正不管他们是谁,我都很高兴他们是我们这边的人。他们的攻坚行动在电视上看起来非常棒。」
  「的确如此,」渥纳手上有完整的带子,是由驻马德里的美国大使馆从锁码的卫星频道传送给国安局,然後再送到联邦调查局总部来。他已经看过整个行动,他们的表现的确是无懈可击。
  「如果你有机会碰到他们的话,告诉他们一件事。」
  「什么事,比尔?」这是一句不作任何承诺的回答。
  「如果他们想要伪装成当地警察,就最好不要使用美国空军的直升机。我不是呆子,葛斯。记者也许看不出来,但是只要有点脑子,是不可能被骗过去的。」
  渥纳心想:糟了,他的确没想到这点。不过比尔也不是笨蛋,倒是新闻媒体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哦?」
  「少来这套了,葛斯。那是一架西考斯基六0型的直升机。以前我们在布雷格堡用的就是这型直升机,记得吗?我们喜欢这型直汁机胜过於他们派给我们的休伊式直升机,不过这型直升机不准民间使用,也不能自由购买。」他提醒他以前的长官。
  「我会想办法让你可以买到一架。」渥纳保证道,「有其他人注意到这点吗?」
  「就我所知是没有,而且我今早在ABC的节目上也没把这件事说出来,不是吗?」
  「对,你没有。多谢了。」
  「所以,你能告诉我有关这些人的事吗?」
  「抱歉,怒难奉告。这是机密,而且事实上,」渥纳说谎道,「我自己也知道得不多。
  」鬼扯,渥汭几乎可以在电话中听到这句咒骂,这个藉口太牵强了,如果真有一支反恐怖部队存在,而且美国政府也有插手的话,联邦调查局高层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亨利克森也明白,不过该死的是,规定就是规定,虹彩的机密是不能泄露给民间知道的。
  「是。葛斯,当然了,」比尔语带讽刺,「不管怎么说,他们非常优秀,不过他们使用的主要语言肯定不是西班牙文,而且他们竟然有美国的军机。告诉他们要再谨慎一点。」
  「我会的。」渥纳保证道,同时记了下来。
  「不曝光的计画。」挂掉电话後,亨利克森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们的资金从何而来?」不管他们是谁,他们一定和联邦调查局有关系。还有,他们的基地在哪里?要猜出来…
  …不是没有可能。他只需要知道三次事件的开始时间,接著计算这些「牛仔」什么时候出现,就可以大致上猜到他们的出发地点。客机时速约五百节,因比飞行距离是……
  ……一定是英国,亨利克森肯定地认为。英国是唯一合理的地点。英国人的基础设施完善,在赫里福的安全措施也十分严密——他曾经去过那里,以联邦调查局人质敉援小组一员的身份与SAS部队一起接受训练。好的,他只要从伯恩和维也纳事件的文字记录上去确认就可以了,还可以找瑞士和奥地利的连络人去调查一些事情。这应该不难。他看了看手表。
  最好立刻打电话,因为对方的时间快了六个小时。他翻阅电话簿,然後在私人的专线上打了通电话出去。
  不曝光的计画,嗯?他自问道。他倒想看看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秘密。
  内阁会议提早结束,总统在国会议程的进行方面表现得相当出色。卡洛提醒自己:他们只进行了两次表决——事实上只是内阁成员的民意调查而已,因为正如总统本人所强调的,决定权还是在总统手上。会议结束後,众人走出大楼。
  「嗨,乔治。」布莱林尃士向财政部长打招呼。
  「嘿,卡洛,还是抱著树不放吗?」他微笑地问道。
  「一直如此。」她笑著回答这个无知的财阀,「看了今天早上的电视没?」
  「什么事?」
  「在西班牙的那件事——」
  「哦,对了,世界乐园。怎么了?」
  「那些蒙面的人是谁?」
  「卡洛,如果你会这样问的话,就表示不能让你知道这件事。」
  「我不是要他们的电话号码,乔治,」她回答道,一面让乔治帮她开门,「而且我被允许知道任何事,不是吗?」
  财政部长不得不承认这点。总统的科学顾问有权知道所有的机密计画,包括武器、核子武器及其他事情,而且监督最高等级的机密也是她的职责之一。如果她问了,她就有权知道。财政部长现在只希望她没有问过这件事,因为知道虹彩计画的人已经太多了。他叹了口气。
  「我们在几个月而成立这支部队。它是不曝光的。特种部队,多国性的,以英国某地为基地,成员主要是美国人和英国人,不过也有其他国家的人。这个想法来自於总统相当欣赏的一个情报员——到目前为止,他们的打击率似乎是百分之百。」
  「能成功救出那些小孩的确不简单,我希望他们会因此而得到奖励。」
  财政部长笑了起来。「这还用说,总统在今天早上就已经亲自发出电文了。」
  「那支部队叫什么名字?」
  「你真的想知道?」乔治问道。
  「什么名字?」
  「好吧,」财政部长点头道,「它叫作虹彩部队,因为它的成员来自各个不同的国家。」
  「无论他们是谁,他们的确表现得不错。你知道的,我真的应该多了解这类事情,也许我帮得上忙。」她指出这点。
  「你可以告诉总统说你想加入。」
  「我现在多少算是在他的黑名单上,记得吗?」
  「好吧,回头再打电话跟我说有关环保的事,好吗?该死,我们都喜欢绿草和鸟鸣。我们不能没有啾啾叫的乌来告诉我们如何治国,不是吗?」
  「乔治,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科学议题。」卡洛.布莱林指出。
  「你说了就算,博士。不过,如果你能不那么噜嗦和义正严辞的话,也许人们会更愿意把你的话听进去。这只是个小建议。」财政部长耸耸肩,一面打开车门,准备搭车离开。
  「谢了,乔治,我会考虑的。」她保证道。乔治在司机停下来时向她挥手告别。
  「虹彩部队,」布莱林在横越马路时自言自语,值得她深入调查吗?抵达办公室之後,她将塑胶卡片插入她的STU—四保密电话中,直接播了中情局局长的私人专线。
  「喂?」一个男性的声音回答。
  「艾德,我是卡洛.布莱林。」
  「嗨。内阁会议开得如何?」
  「和往常一样顺利,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卡洛?」中情局局长问道。
  「关於虹彩部队的事。他们昨晚在西班牙进行了一次任务。」
  「你在这个计画里也有份吗?」艾德问。
  「否则我怎么会知道部队的名字,艾德?我知道是你的一个部下成立的,我记不得名字了,是总统非常欣赏的那个家伙。」
  「对,是约翰.克拉克。他曾经是我的训练官,很久以前了。他在那个位子上时,做的事情比我和傅玛丽还多。你想知道什么?」
  「他们有国安局现正使用的新型战术无线电密码系统吗?」
  「我不清楚。」中情局局长承认道,「这些装备已经量产了吗?」
  「下个月就开始了。制造厂商是『电子系统』(E━System)公司,我认为应该尽快将此一装备拨交给虹彩部队使用。我是说,虹彩部队既然是打头阵的单位,就应该第一个接收这些装备。」
  在电话的另一端,中情局局长提醒自己要多留意国安局的行动。他忘了布莱林博士有权知道国安局的机密。
  「嗯,不坏的主意。我要和谁谈呢?」
  「麦康纳尔将军,我想,这是他的权责范围。无论如何,这只是个友善的建议罢了。如果这支虹彩部队这么炙手可热,那他们就应该拥有最新的装备。」
  「好的,我会去试试看的。谢了,卡洛。」
  「不用客气,艾德,也许哪天为我好好介绍一下这个计画,嗯?」
  「没问题,这我可以帮忙。我可以派人把你要的资料送过去。」
  「好的,只要你方便就好。再见。」
  「再见,卡洛。」保密电话挂断了。卡洛对著电话微笑。艾德应该不会怀疑她。她已经知道了名字,说一些关於这支部队的好话,而且提供一点帮助,就像忠诚的政府官员该做的事,而她现在甚至得到了领导人的名字。约翰.克拉克,艾德以前的训练官。结论是——如果你说对了话,就可以轻易得到想要的消息。
  他的一名下属计算了所有的飞行时间,正如他所预期的,答案就是英国。以伯恩和维也纳为基点,两者的交集就在伦敦,或是伦敦附近。亨利克森告诉自己:这就对了。英国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往世界各地,而且与英国政府的关系密切。所以,这支部队的基地一定是在…
  …赫里福。另外,这支部队有可能是多国性的……因为这样其他各国才容易接受它。所以,应该是以英、美为主,也许还有其他国家的成员加入,而且可以使用像是西考斯基直升机的美国硬体装备。葛斯.渥纳早就知道这支队伍的存在——其中会有联邦调查局的人吗?亨利克森心想:很有可能。人质救援小组纯粹是警察组织,不过既然任务是反恐怖行动,那就自然会与世界各国的其他组织一起练习和行动。任务大体相同,因此参与任务的人绝对是可以互换的——。很可能,人质救援小组的某个人,也许他也认识,就在这支部队之中。如果能查出这个人是谁,将会非常有帮助,不过就目前来说,要一下子就查到似乎不太可能。
  当前最重要的是,这支反恐怖部队具有潜在的危险性。如果他们部署在墨尔本怎么办?
  会破坏任何事情的进行吗?可以肯定的是,这支部队的存在绝对没有好处,特别是如果有联邦调查局干员参与其中的话。亨利克森在局里待了十五年,对这群干员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们有敏锐的眼光和灵活的头脑,对所有事物都能有深入的调查。亨利克森的策略是提高世界对恐怖份子威胁的注意,以帮助他得到墨尔本的工作,但是目前他的计画可能受到干扰。该死,他需要更多的情报,但糟糕的是,他必须马上飞往澳洲,无法再进行搜集情报的工作。
  不过,他今晚要跟他的老板一同吃晚餐,提供他所知道的一切。也许那名雇来的前苏联国安会干员可以帮得上忙。
  「白血球间素没有任何作用。」基尔格看著萤幕说道。电子显微镜的画面十分清晰,湿婆病毒正愉悦地繁衍下一代,并在繁衍的过程中不断吞噬健康的组织。
  「所以呢?」亚契医生问。
  「所以,那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三a是一项令人兴奋的新发展,不过湿婆病毒根本就没把它看在眼里,而且继续肆虐。湿婆病毒的繁殖力超强,芭芭拉。」
  「实验对象的情况如何?」
  「我刚才就在那里面。彼特差不多快玩完了,其他人也一样。湿婆病毒正在吞噬他们。
  他们都有大量内出血的现象,而且无法阻止体内组织的崩坏。我把书里有的各种方法都用上了。这些可怜的家伙即便是在霍普金斯医院、哈佛医学院或梅欧诊所(译注:美国明尼苏达州罗彻斯特的私人医学中心)也没办法得到更好的治疗,他们都快死了。现在,」他承认,「只有少数人的免疫系统能对付湿婆病毒。」
  「有多少呢?」亚契问这名传染病学家。
  「不到千分之一,甚至可能只有万分之一。」他说道。亚契知道,有些人的免疫系统能把不属於体内的东西全都消灭掉,而他们通常就是那些会长命百岁的人。这与抽不抽烟、喝不喝酒,或是刊物上登载的养生秘诀完全无关,决定权在於基因,有些基因就是比其他基因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
  「现在世界上的人口有几十亿,如果存活率只有万分之一的话,那么大约就只会有几十万人可以生存下来。」
  「残余的人类散布全世界,」芭芭拉告诉他,「缺乏组织,需要领导人物和科学知识帮助他们生存下去。通讯也是一大问题,如果纽约只有八百个活人,那人们该怎么办?随之而来的疾病又该如何应付?即使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免疫系统也无法抵抗这些疫病。」
  「你说得对,」基尔格让步了,露出笑容说,「我们不是要改良品种吗?」
  亚契医生发觉其中的幽默。「是的,约翰,我们是,那么B疫苗准备好了吗?」
  他点点头。「是的。我在几个小时之前就接受注射了。你呢?」
  「A疫苗呢?」
  「在冷冻柜里,只要人们有需要,就可以大量生产。必要时,我们每个星期可以生产一千多公升,足够整个地球使用。」基尔格告诉亚契,「昨天我和史提夫.伯格已经算过了。」
  「有没有其他人能——」
  「没办法。墨刻他们的进展不会比我们快,而且他们也必须跟著我们的模式来做,不是吗?」
  那是最後的圈套。如果在全世界散播湿婆病毒的计画没能如预期般成功,那就要在全世界散播A疫苗,而地平线公司的一个部门——安提根实验室——目前正好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以期帮助出血性热病盛行的第三世界国家。约翰.基尔格和史提夫.伯格两个人曾经发表过关於这些疾病的论文,而且不久前,美国和世界各地也曾经针对这些疾病大肆报导。所以医学界早就知道地平线/安提根正在针对这一领域进行研究,即使得知有一种新疫苗重生也不会觉得惊讶。他们甚至在实验室里测试疫苗,发现疫苗在液态时含有各种抗体。不过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抗体,一旦有人被这种活病毒疫苗侵入体内,就等於是被宣判死刑。从注射进去到产生明显的症状,需要四到六周的时间,只有少数基因强的幸运者可以幸存,而一百万人当中可能只有一百个这样的人能存活,也许更少。伊波拉—湿婆病毒是个难缠的家伙,他们花了三年的时间去研发,到头来却发现它其实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制造出来的。不管怎么说,这就是科学。基因操纵工程是一个新领域,本来就会有许多事情是不可预知的。
  未来将会有更多的突破性发展。在接种B疫苗的名单当中,有许多是科学家。其中有一些人在被告知时并不是太乐意,不过他们没有选择,而且身为科学家,本来就是要以研究工作为重。
  不是每个参与计画的人都赞同这件事。一些激进份子的确说过,让医生活下来与任务的本质是互相冲突的——因为医学是违反自然的。基尔格心想:没关系,如果那些白疑宁愿在田里工作或狩猎结束之後,自己在野外接生小孩,那他们很快就会灭亡了。对他来说,虽然他打算去研究和享受大自然,但他还是需要有鞋子和外套来保暖驱寒;他仍想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而不是退化成一只猿猴。就让农人去种植谷物,照料食用的牲畜——或者猎人去猎水牛,到时候水牛肉就会更健康,胆固醇也会更低。他心想,水牛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原有的数量了;小麦会继续在北美大平原上茂盛生长,特别是在人类被无情地消灭之後。家畜也会大量繁殖,不过它们最终还是会被水牛给取代,因为水牛是更适於野生的品种。基尔格期待看到那幅景象,看到曾经遍布西部的各种兽群;他也想去看看非洲。
  整个计画需要飞机和驾驶员。地平线公司有自己的喷射机,可以到达世界上大部份地区,因此他们需要一小队人来管理和维持机场的运作——例如尚比亚。他想要看看非洲原始的模样;基尔格估计,那必须花上十年左右的时间才能达成,不过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AIDS在那块土地上肆虐的脚步十分快速,如果再加上湿婆病毒,黑暗大陆将不再有人类出现。到时候他就可以去那里欣赏大自然景象……也许可以射杀一只狮子作为堪萨斯家里的地毯?虽然参与计画的一些人可能会对此举大肆批评,不过少了一只狮子又不会怎样?整个计画将挽救上万只狮子,也许数百万只,让狮子骄傲地自由怒吼和猎食。那将是一个美丽新世界,只要消灭了大部份人类,地球就不会再遭受破坏。
  哔哔声消失了。他抬头看著控制面板,说道:「是厄尼,M五——看来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你打算怎么做?」芭芭拉.亚契问道。
  「去确定他死了没。」他弯下腰选择了桌上大萤幕的画面,「你能从这里看到情况。」
  两分钟後,基尔格出现在画面上。一名护理人员已经先到了,不过只是站在一旁观看。
  芭芭拉看见基尔格检查那个人的脉膊和眼睛。尽管已经注射了B疫苗,基尔格还是戴上了手套和面罩。然後他关掉监视装备,护理人员则拔掉静脉注射管,在尸体上盖上一条毯子。基尔格往门口一指,护理人员很快就把尸体住焚化炉的方向推了出去。基尔格慢慢地观察其他实验对象的状况,离开前似乎还和其中的一个人谈过话。
  「我早就料到了,」他脱掉防护装备,回到控制室後说道,「厄尼的心脏本来就不太好,湿婆病毒更是让他提早丧命。温德尔将会是下一个,也许就在明天早上;他的肝功能指数异常,而且有大量内出血的现象。」
  「控制组的情况如何?」
  「玛丽,F四号,我预计再过两天她就会出现明显症状。」
  「散布病毒的系统有发挥作用吗?」
  「就像魔咒一样,」基尔格点点头,在坐下之前倒了一些咖啡,「迟早都会发生作用的,芭芭拉,而且用电脑做出来的模拟成效比我们所预期的还要好。计画开始之後的六个月,整个世界就将焕然一新。」他向她保证。
  「我仍然担心这六个月的时间,约翰。如果有人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将会审问和杀死我们全部的人。」
  「那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枪的理由,芭芭拉。」
  「他们叫作虹彩部队,」他告诉大家,这是今天得到的最佳情报,「基地在英国。是由一个中情局的家伙成立的,他叫作约翰.克拉克,他显然就是这支部队的头头。」
  「很合理,」亨利克森说,「多国性的部队,对吧?」
  「我也这么认为。」约翰,布莱林肯定地说。
  「对。」波卜夫翻搅著自己的沙拉说道,「这一切都很合理,我猜那是一支北约组织之类的部队;基地在赫里福?」
  「完全正确。」亨利克森说道,「顺便提一下,你能发现这些蛛丝马迹实在很厉害。」
  波卜夫耸耸肩。「这真的很简单,我应该更早看出来的。我目前的问题是,你们要我怎么做?」
  「我们需要知道更多的情报。」亨利克森看了他老板一眼说道。
  「你要怎么做?」布莱林问道。
  「这并不难,」波卜夫向他保证,「只要你知道上哪儿去查,但那是最难的部份,只要有管道,一切都好办;我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你愿意做这件事吗?」布莱林问波卜夫。
  「当然。」如果你愿意付我钱的话,「有危险性,不过——」
  「会有什么危险?」
  「我曾在英国工作过,他们可能会有我的照片;当时我用的是另外一个名字,不过我想应该不致於……」
  「你能装成另一种口音吗?」亨利克森问道。
  「大致上是没问题,老兄,」波卜夫笑著回答,「你以前是联邦调查局干员,对不对?」
  亨利克森点点头。「是的。」
  「那你应该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完成这项工作。一个星期吧。我想。」
  「可以,」布莱林说道,「明天你就搭飞机过去。」
  「旅游文件呢?」亨利克森问道。
  「我有好几套证件可以使用,而且全部都没问题。」波卜夫向亨利克森保证。
  亨利克森心想:幸好他们雇用了这个专业的家伙。「我要搭早班飞机,行李都还没整理,所以找得先走了。一个星期後见。」
  「慢慢调整时差吧,比尔。」约翰建议。
  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大笑。「你有什么药可以帮得上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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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外貌】
  波卜夫搭乘早上的协和式班机;他从没坐过协和式客机,虽然腿部的空间还算宽敞,不过他发觉机舱内部相当拥挤;他的座位是四C。同时,在机场的另一端,比尔.亨利克森则坐在一架美制DC—十的头等舱里,准备前往洛杉矶。
  波卜夫心想:比尔.亨利克森,曾是联邦调查局人质救援小组的一员,目前是反恐怖份子的专家,担任一家国际保全顾问公司的董事长,现正前往澳洲洽谈下届奥运会的合约事宜……亨利克森怎么会和约翰.布莱林的地平线公司扯在一起呢?他到底在做什么——更正确地说,他到底是抱持著什么样的理念呢?他的任务是什么?他一定可以拿到非常优渥的酬劳——他甚至没有在晚餐时提到钱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多少钱都可以拿到。他认为光是这一趟任务就值二十五万美金。二十五万美金?波卜夫告诉自己:也许应该还要更多。毕竟,这趟任务对他们来说似乎相当重要。
  恐怖行动的专家和反恐怖行动的专家在这次计画中到底有什么利害关系?他是发现了一个新的国际反恐怖部队,但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这项发现对他们为什么这么重要?他们到底有什么企图?他摇摇头,理不清半点头绪。如今,他比以往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了。
  波卜夫再度对自己的一无所知感到忧心。虽然苏联国安会从来不鼓励底下的情报员有太多的好奇心,不过他们在下达任务命令时,通常会作某些解释——至少波卜夫就一直知道自己是为了祖国的利益在做事;他搜集情报,到各国招兵买马,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祖国更加强大。
  然而,现在的波卜失却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搜集情报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但他却不知道理由。昨天晚餐上知道的事,只是开启了通往另一个秘密的大门而已。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些好莱坞谍报片或侦探小说中的情节,让他无法预测结局。虽然拿钱办事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他还是感到不安,有这种感觉可不是件好事。此时,飞机冲向跑道尽头,准备飞往伦敦的希斯洛机场。
  「有任何进展吗,比尔?」
  陶尼靠回椅背上。「不多。西班牙方面认出其中两名是巴斯克分离份子,法国当局也辨识出其中一名法国公民;就这样。也许我们可以向卡洛斯问出一些情报,不过他大概不会合作,而且我们也没办法证明他认识那些家伙。」
  「没错。」克拉克找了个位子坐下,「不过你也知道,上次丁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只是单独发生一次恐怖行动,那还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发生了三件,那就太多了;很可能是有人在煽动他们。你认为呢,比尔?」
  「有可能,不过谁会这么做——而且又为了什么呢?」陶尼问。
  「我们先回到是『谁』的部份。谁有这个能耐?」
  「某个早在七0和八0年代就跟他们有过接触的人——他本身也参与过活动,或是能够控制他们、『影响』他们——可能是个国安会干员。理论上,这家伙可能为他们所熟知,而且有管道跟他们接头,因此有办法教唆他们。」
  「这三组人马都有强烈的意识形态……」
  「这也是为什么接头人可能是前——或是现役的——国安会情报员的原因。他一定是他们所信任的人,或是他们尊敬的某位权威人士。」陶尼喝了一口茶,「他一定是一名资深的情报人员,以往曾与他们共事过,而且在旧的华沙公约组织成员国里负责他们的训练和资助。」
  「会是德国人、捷克人还是俄国人?」
  「俄国人。」陶尼说,「请记住一件事,华沙公约组织会员国之所以支持俄国,是因为它们在苏联国安会的控制之下——所谓的不插手原则只不过是口头上的幌子,约翰,毕竟我国自身的利益还是重於其他国家。恐怖份于通常在莫斯科郊外受训,然後送往东欧国家的安全地点藏匿,主要是在东德。东德垮台之後,我们在东德政府的档案中得到了一大批资料;我有些在英国情报单位工作的同事目前就正忙於查阅这批资料,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才会有成果出来。」陶尼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苏联国安会呢?该死,我还跟葛洛佛科会过面呢。」
  「你是在开玩笑吧。」
  「你想如果没有俄国人的掩护,我和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进入伊朗,而中情局又怎可能这么快就完成任务吗?这完全是葛洛佛科一手安排的;在我们搭乘飞机过去之前,就待在他的办公室里。」
  「如果你有办法的话,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我必须先得到兰格利方面的授权才行。」
  「萨吉真的会愿意帮忙吗?」
  「我不确定,」约翰承认道,「顶多是给他一些钱。不过在我去找他帮忙之前,我需要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我了解,也许我们能得到曾与这些恐怖份子共事的情报员名单……但问题是,这些可能都不是真名,不是吗?」
  克拉克点点头。「可能不是,我们必须尽量去生擒一名恐怖份子才行,毕竟从死人身上是套不出什么话来的。」
  「这个机会不大。」陶尼说道。
  「也许吧。」克拉克心想。即使活捉到恐怖份子,但谁又能保证他肯定有我们想要的资料?不过还是得先从某个地方著手调查才行。
  「在伯恩是银行抢劫,在维也纳是一桩预谋绑架案,而且根据奥斯特曼的说法,犯人想找的是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即进入国际金融交易系统的电脑密码——最近一次的类似案例发生在七0年代。」
  「好的,三次事件中有两次是为了钱,」克拉克同意,「不过这两件案子中的恐怖份子都应该是属於意识形态型的,对吗?」
  「正确。」
  「那目标为什么会是钱呢?第一件案子可能是纯粹的抢劫,但第二个案子就比较复杂—
  —既复杂又愚蠢,因为他们要的东西并不存在。比尔,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叫他们去找这个东西,而不是他们自己发起行动的?」
  「我同意,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陶尼说道,「非常有可能。」
  「所以,维也纳那件案子中有两名行动者虽然技术高超,但却在寻求某种不存在的东西。行动上的敏捷与目标上的愚蠢结合在一起,我们似乎可以从中得出一些讯息?」
  「但是世界乐园的事件又该如何解释哩?」
  克拉克耸耸肩。「也许卡洛斯手中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也许是情报,也许是连络密码,甚至是钱——这点我们无法得知。」
  「我认为卡洛斯是不会乖乖跟我们合作的。」
  克拉克骂道:「该死的家伙。」
  「我会先找MI—五的人谈一下,打听一下消息,也许我们要找的俄国人与爱尔兰共军临时联队共事过。我还可以放点风声出去。」
  「好的,比尔,我也会跟兰格利方面讨论看看。」克拉克站起来离开房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脑中仍在反覆思索著刚才的想法。找到方向後,他们终於可以著手调查了。
  一开始事情并不顺利,连波卜夫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走向租来的车子,打开左车门,过了好几秒才议会过来,坐上驾驶座。他打开在机场大厅购买的地图,然後开车离开机场的四号大楼,朝赫里福驶去。
  「这东西要怎么用呢,提姆?」
  努南把手移开,不过指针还是指向查维斯。「该死,这东西很灵敏,他应该可以追踪人类心脏所产生的电磁力场,那是一种独特的低频讯号……和猩猩或其他动物截然不同……」
  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是三0年科幻电影里的光线枪,前面有根突出的天线,下方有个握把,指针会指向接收到信号的方向。努南离开查维斯和寇文顿,走向墙壁,有个秘书小姐就坐在……那里。这个电子仪器已锁定住女秘书,所以当努南走动时,指针始终指向她。
  「就像是一根魔法棒,」寇文顿以平板的语气说道,「找水源用的那种……」
  「的确,难怪陆军想要这件宝贝;这下子就可以不用担心会遭到埋伏了。这玩意儿可以发现地下、树後、大雨中的人——不管他们在哪里,它都能把他们给揪出来。」
  查维斯试著想像那样的情景。他特别记得多年前在哥伦比亚的一次行动,当他在草地上行动时,必须随时注意四周是否有威胁逼近。如今这玩意儿已取代了他在部队里所学到的所有技巧,它能够帮你提早发现敌人的踪影,然後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朝他接近……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我是说,制造商说它有什么用途?」
  「搜寻与救援——例如消防队员在火场中搜寻生还者,或是寻找埋在雪堆里的遇难者等等。此外,它也可以当作对付入侵者的一项工具;布雷格堡的家伙已经对它测试了好几个星期,而三角洲部队的人也已经爱上了它。然而,它还是有一些缺点,像它不能显示目标的距离,调整天线,以便接收更强的讯号,然後将两个探测器结合GPS一起使用,利用三角定位……而且最大的有效范围也还不确定,不过他们说可以锁定五百公尺以内的任何一个人。」
  「天啊!」寇文顿惊呼。在他看来,这东西就像是一件昂贵的儿童玩具。
  「它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它又不能分辨谁是人质,谁是恐怖份子。」查维斯指出。
  「丁,你还是不懂。至少它能告诉你哪里没有坏人。」努南说道。他一整天都在玩这件新玩意儿,测试它的性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这具电子仪器实在应该被当成礼物放在耶诞树底下。让他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         *         *
  「褐色种马」是波卜夫住的旅馆隔壁一家酒吧的名字,离赫里福大约只有半公里;他可以从这里开始著手调查。波卜夫要了杯啤酒,边喝边观察室内的情况。电视上播放著足球比赛,对打的两队分别是曼彻斯特的联合队和苏格兰的骑兵队;比赛吸引了酒吧内客人和酒保的注意力,波卜夫也看著电视,一边喝著啤酒,一边仔细听著周围的谈话。波卜夫从经验中得知,只要有耐心,通常都会有收获,尤其是在这种文化中,人们每晚都会来到酒吧与朋友闲聊,只要有耐心,一般都可以听到不少消息。
  在波卜夫要第二杯酒时,比赛以一比一踢和收场。
  「平手,该死的平手。」一个坐在波卜夫旁边位子上的客人说道。
  「那只是场比赛,汤米。至少这条路过去的那些人从没输过,也没打和过。」
  「那些美国人还好相处吗,法兰克?」
  「嗯,不错的一群人,非常有礼貌。我今天必须去修其中一间房舍的水槽,那个女主人真的非常不错,她甚至要给我小费。美国人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只要你帮他们做事,他们就会给你钱。」水管工人喝完一大杯酒之後又叫了一杯。
  「你在基地里工作吗?」波卜夫问道。
  「是的,已经有十二年了,做一些修理水管之类的事。」
  「那些SAS部队的人干得真不错,我还记得他们扫除爱尔兰共和军的那件事。」波卜夫尽量用英国蓝领阶级的口音说道。
  「他们的确干得不错。」水管工人同意。
  「有些美国人现在也派驻在那里吗?」
  「是的,大约有十个人左右,还有他们的家人。」他大笑,「其中有一个太太,我上个礼拜坐她的车,结果她把车开到相反的车道上,差点没把我给吓死。你必须小心这些人,特别是在开车的时候。」
  「我可能认识其中的一个人,他叫作克拉克。」波卜夫大胆地问。
  「哦?他是领导人,他太太是本地医院里的护士。我还没见过他,不过据说他是个非常严肃的家伙。他们是我所见过最令人害怕的一群人,你绝对不会想在暗巷里遇到他们——他们当然是非常和善,不过他们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一天到晚都在作体能训练,练习枪法,看起来就像狮子一样危险。」
  「他们有参与上星期发生在西班牙的事吗?」
  「呃,他们没有说,不过,」——那个人笑了——「当天我看到一架C—一三0从跑道上起飞,而他们当天晚上则到了很晚才回到俱乐部里。安迪告诉我,他们看起来很兴奋。好家伙,他们把那些混蛋东西全部都给撂倒了。」
  「没错,他们竟敢杀害病童,真是混蛋。」波卜夫继续说。
  「是啊,真希望能亲眼看到他们。和我一起工作的木匠,乔治.威尔顿,就常看到他们在练习枪法。乔治说他们就像电影里的人物,很神奇的。」
  「你当过兵吗?」
  「很久以前在禁卫军团待过,干到下士退伍,而那也是我得到这份工作的原因。」他喝了一口啤酒。此时电视上播出的节目已换成板球比赛,波卜夫对这种运动一窍不通。「你呢?」
  波卜夫摇摇头。「我不是军人,虽然曾经有过这个念头,不过後来决定放弃。」
  「那几年的军旅生活倒也不坏。」水管工人说,一面伸手去拿花生。
  波卜夫把酒一饮而尽,付帐离去。他今晚的运气还不错,得知克拉克的太太是当地医院的护士。他必须去查清楚这件事。
  「对,佩琪,是我做的。」丁一边读著早报,一边跟他的太太交谈。关於世界乐园事件的报导刊登在报纸头版,幸好没有记者看出来有一支虹彩部队存在,只是一味地称赞西班牙警方特勤小组的训练精良。
  「丁,我——呃,你知道的,我——」
  「是,宝贝,我知道。你是医生,而救人是你的职责。我也一样。他们绑架三十多名儿童,而且杀害其中的一名……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在他们下手时,我离他们只有一百尺的距离。佩琪,我目睹那个小女孩被杀害。那是我看过最可恨的事,但我当时却无能为力。
  」他黯然地说道。这件事让他心神不宁,也许会害他做好几个星期的恶梦。
  「哦?」她扭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我是说,我们不能出手,因为他们手中还握有其他人质,而且那时候我们也才刚抵达现场,来不及作好准备,况且他们又想要展现他们的决心,以杀害人质来让我们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丁放下报纸,又开始想著这件事。早在美国陆军教他武器使用的规定之前,他就坚持著自己的信念;绝对不能伤害无辜。如果违背此一信念,就将永远背负著杀人犯的恶名,不配穿上制服赢得他人的尊敬。不过,却有人对这种恶行乐此不疲;他们到底是哪里有毛病?他拜读过贝娄博士的所有大作,但还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行为。反正对付这种人,只要知道如何开枪射中他们就够了。这招一直都很有效,不是吗?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宝贝,我也不知道。贝娄博士说,他们可以为了深信不移的理念而背离人性,不过,我还是无法理解。像我自己就做不出这种事来。做这种事一定要有个好理由,像是我们社会认为重要的事情,或是因为有人违反应该遵守的法律。不是因为它有趣或好玩,而是因为它很重要,所以我们才会开枪。你父亲也是一样的。」
  「你真的很像我爸爸。」佩琪.查维斯说。
  「他是个好人,提供我很大的帮助,而且我们合作愉快。他很聪明,比中情局里的其他人都要聪明——傅玛丽一定也了解。她真的了解你爸爸,虽然她活像个女牛仔。」
  「她是谁?那个什么玛丽来著的?」
  「傅玛丽。她是主管情报员工作的中情局副局长,四十多岁,非常专业,是个伟大的女性。她也是个好上司,非常照顾我们这些下属。」
  「你还在帮中情局工作吗?」佩琪问道。
  「技术上来说,是的。」丁点点头,「我不清楚行政体系的运作,只要我的薪水不断入帐就行了,」——他笑了——「我不想为这种事情伤脑筋。对了,医院的工作如何?」
  「妈妈的工作很顺利。她现在在急诊室值班,我下星期也会到急诊室去。」
  「接生的婴儿够多了吗?」丁问道。
  「今年再接生一个就够了,多明戈,」佩琪拍著自己的肚子回答,「生产课程就快要开始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上课。」
  「亲爱的,我会去的,」丁向她保证,「没有我的帮助,你也不会有小孩。」
  「我爸爸就从来没去上过课。我想,可能是那时候还不流行这种课程,而且男人也没有这个习惯。」
  「那时候有谁会去阅读相关的杂志报导呢?」丁摇摇头,「不过,时代变了,不是吗?
  我会陪你去的,除非又有讨厌的人在闹事,不过他们最好小心点,因为我可是会被惹火的。」
  「我就知道你是可以依靠的。」佩琪坐在丁身旁。一如往常,丁牵起佩琪的手轻吻一下。「是男孩还是女孩?」
  「还没有做超音波检查,如果是男孩的话——」
  「他会是个情报员,就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样,」丁眨眨眼睛说道,「我们要让他从小就学习不同的语言。」
  「如果他想从事不同的工作呢?」
  「他不会的,」丁向她保证,「家族中的优秀男性典范会让他起而效尤。这是拉丁人的传统,亲爱的,」——丁微笑著亲吻她——「追随父亲的光荣脚步。」不过丁自己就没有做到,这点他倒是没有说出来。丁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所以对丁的影响不大。不过这样也好,他父亲,艾斯德邦.查维斯,是开送货卡车的司机,这工作对丁来说是太无趣了。
  「那爱尔兰人呢?我想这也是他们的传统。」
  「嗯,很强烈的一种传统,」丁笑道,「所以在联邦调查局里才会有这么多的爱尔兰人。」
  「你记得比尔.亨利克森吗?」葛斯.渥纳间丹.摩瑞。
  「你以前在人质救援小组的部下。他人有点疯,不是吗?」
  「他对环保非常投入,常提到一些和树木有关的废话,不过他知道虹彩部队的事了。」
  「是吗?」联邦调查局局长一听到「虹彩」这个代码就立刻留神起来。
  「他们在西班牙时使用了一架空军的直升机,虽然新闻媒体没有注意到,但有心人还是可以从播出的画面中发现这一点。比尔说这一点瞒不过行家,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也许吧,」联邦调查局局长同意这一点,「不过实际上——」
  「我知道,丹,他们有实际上的考虑,不过这是个真正存在的问题。」
  一没错,不过克拉克也正在想是否要让虹彩部队曝光。他告诉我,他有一个部下提出这个看法,说这样多少能吓阻恐怖份子。不管怎么说,他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向政府正式提出这个建议,不过他似乎跃跃欲试。」
  「很有趣,」葛斯,渥纳说,「我能了解这个想法,特别是在三次成功的任务之後。嘿,如果我是恐怖份子的话,一定不敢再轻举妄动。不过他们的想法本来就不太正常,不是吗?」
  「那倒也未必,不过还是可以达到一定的吓阻作用。我们可以稍微透露一些,让大众知道有一支跨国的秘密反恐怖行动部队存在。」摩瑞停顿一下,「不是让他们完全由幕後站到台前来,而是让他们稍微曝一点光,就像由黑转灰一样。」
  「政府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
  「也许会拒绝,而且在『不』字後面还会再加上一个惊叹号。」联邦调查局局长承认道,「不过就像我所说的,约翰让我开始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
  「我能了解他的想法,丹。如果虹彩部队稍微曝光。也许会让恐怖份子在动手之前先三思一下,不过这样也会让其他人开始问一大堆问题,然後记者出现了,虹彩部队的照片很快就会出现在报纸的头版上,甚至有些连枪都不会拿的人,也会写一些文章来批评他们是如何搞砸一次任务的。」
  「英国政府会过滤报导的,」摩瑞提醒他,「至少他们不会让地方小报乱写一通。」
  「很好,所以报导会刊登在《华盛顿邮报》上,而且没有人会去读它,对吗?」渥纳不悦地回答,「有多少人知道虹彩部队?」
  「大概有一百人左右……以伊个隐形部队来说,这样的人数似乎多了一些。就我们所知,他们的保密性还没有被破坏,不过——」
  「不过就像亨利克森所说的,任何人只要能分辨休伊式直升机和黑鹰式直升机的不同,就知道在世界乐园的事件中另有蹊跷,很难继续保密下去,不是吗?」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葛斯,不管怎么说,对於公开虹彩部队这件事,希望你也能好好考虑一下。」
  「我会的。还有别的事吗?」
  「有,也是克拉克提到的——自从虹彩部队成立以来,就发生了三起恐怖行动,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会不会是有人在煽动恐怖份子滋事?如果是的话,那又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啊,丹,我们的欧洲情报都是来自於他们,你记得吗?担任情报工作的是谁?」
  「克拉克的首席情报分析员是比尔.陶尼,来自於英国的MI—六,是非常优秀的情报员——几年前,我在伦敦担任大使馆随员时就认识他了。他目前也不太清楚状况;他们怀疑有前苏联国安会的情报人员在四处游走,唤醒沈睡中的吸血鬼,让他们再度苏醒过来吸取人血。」
  渥纳沈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做得并不成功。这三次行动是有一些职业水准的表现,不过还是不够格。不管他们是不是职业恐怖份子,他们的训练都不够,资源也比不上我们,所以主动权迟早会落在我们手里。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在哪里就行了,毕竟我们始终都掌握著优势。」
  「是啊,葛斯,而且你也的确是干掉了一些恐怖份子,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更精确情报的原因,我们必须在恐怖份子起事前就先消灭他们。」
  「好吧,不过我没办法得到他们想要的情报,何况他们比我们更接近情报的来源。而且我敢说,他们一定没有把他们知道的情报全部告诉我们。」
  「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全部告诉我们,那往返的传真数量就实在是太可观了。」
  「好吧,三次恐怖事件的确是太多了,不过我们不知道这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经过计画的,除非我们能够活捉恐怖份子来问个清楚,但克拉克的部下从没让对手留下活口,不是吗?」
  「是没有,」摩瑞同意,「留活口并不是他们的任务宗旨之一。」
  「那就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要更进一步的情报,就在下次出手时,千万不要赶尽杀绝,至少要留一个活口下来。」不过渥纳也知道,在实际情况下,要留活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像生擒老虎要比杀死老虎困难一样,想要活捉随时都会不惜开枪的恐怖份子,根本就是极度困难的事。即使是联邦调查局人质救援小组的干员也不例外,虽然他们以活逮犯人、将犯人送上法庭定罪为职志,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何况虹彩部队的成员都是军人,他们根本不了解何谓法治的意义,因为海牙国际公约中对於战争的规定,毕竟比美国宪法条文要宽松多了,公约中规定不可以杀害战俘,不过在没有被活捉之前都不能算是战俘。
  「你认为克拉克先生需要我们的建议吗?」渥纳问。
  「嘿,他跟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他是个好人。去他的,丹,在筹画成立虹彩部队时,我就见过他了,而且我还把我们最优秀的人才提姆.努南给了他。我承认,这三次事件他都处理得很好。不过,他跟我们不是同一挂的,丹,他的思考方式完全不像个警察;如果他想要多一点的情报,就必须改变他的军人思考方式。把这些话告诉他,好吗?」
  「我会的,葛斯。」摩瑞保证道。谈话结束後,他们便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去了。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史丹利问道,「射掉恐怖份子手中的枪吗?那是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约翰。」
  「韦伯就办到了,不是吗?」
  「是,不过那是违反规定的,我们不能鼓励这种事情。」史丹利回答。
  「别这么说,艾尔,如果我们想要获得更多的情报,就必须逮到一、两个活的恐怖份子,不是吗?」
  「好,如果可能的话就留活口,不过机会是微乎其微,约翰。」
  「我知道,」虹彩六号承认,「不过下次可以让他们试著考虑一下留活口的可能性好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他们在那种情形下作出决定,似乎是强人所难。」
  「我们需要情报,艾尔。」克拉克坚持。
  「没错,不过前提是不能造成我方人员的伤亡。」
  「生活本来就是妥协的产物。」虹彩六号说,「你想不想得到关於这些恐怖份子进一步情报呢?」
  「当然,不过——」
  「不过个屁;如果我们需要情报,就得想办法得到。」克拉克坚持。
  「我们不是警察,约翰,活捉恐怖份子不是我们的任务。」
  「那我们就要去改变它;如果有机会活捉他们的话,我们就得试试。艾尔,被荷马射中的那个人,我们原本是有机会可以活捉他的;他那时并没有直接威胁到任何人。没错他是该死,而且我们的训练又只教我们杀人,所以强士顿射杀了他——不过原本可以击中他的手脚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抓到人来问话了,搞不好他会一五一十地全部招出来,那我们就可以得到迫切想要知道的情报,不是吗?」
  「没错,约翰。」史丹利承认。没有人能辩倒克拉克,这点他心知肚明。克拉克在成立虹彩部队之前,早就在中情局以强势出了名了。
  「我们知道的情报还不够多,而且我也不喜欢这种不能掌握状况的感觉。我认为一定是的,有人在煽动这些恐怖份子。如果我们能查出来是谁干的,也许可以找到他的藏身地点,让当地的警方将他逮捕,再从他的口中套出情报,这样我们就不用出这么多次任务了。」虹彩部队的终极目标十分吊诡:为数量极少的任务受训,就像在没有火灾发生的城镇中设立消防局一样。
  「好吧,约翰,我会先跟彼得和多明戈谈谈。」
  「就明天早上吧。」克拉克站了起来,「要不要去俱乐部喝一杯?」
  「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好久不见了。」基里连科说。
  「有四年没见了。」波卜夫说道。他们两人在伦敦的一家酒馆里重逢,那里离俄国大使馆只有三条街。波卜夫想碰碰运气,看是否会在这家店里遇到以前的同事,结果真的遇到了一个熟人,那就是伊凡.派托维奇.基里连科。基里连斗比波卜夫年轻个几岁,三十八岁就升到上校,是个极有前途的明日之星,而现在他可能是——
  「你目前是伦敦站的站长吗?」
  「迪米区,这种事怒难奉告。」基里连科笑著点头道。他在俄罗斯政府被精减的情报单位里工作,依旧爬升得十分迅速,因为底下有一群人专门在帮他积极地搜集政治和其他方面的情报。俄国对北约的扩张感到忧心;早在苏联时代,北约就是俄国人的心腹大患,如今更进一步向东发展,直抵俄罗斯国境,让莫斯科当局极为担心此举是进攻俄国的前兆。基里连科和波卜夫都知道这揰恐惧是杞人忧天,不过基里连科还是得遵照上级指示,查清楚北约的动向。「那你最近在做什么?」
  「我不能透露。」这个回答相当坦白,可以有多重解释,不过在旧国安会时代里,这就代表波卜夫仍然在从事情报工作。基里连科不知道波卜夫日前在进行什么样的情报工作,只知道他已经被组织遣散了。「我在各国之间跑来跑去,为一家企业集团工作,但也承接其他任务。」波卜夫开门见山地说。在充满谎言的情报世界里,有时候真话反而是最有用的利器。
  「我想,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吧?」基里连科说。
  「没错,我希望在这里遇到以前的同事。」这家酒馆离俄国大使馆太近,不适合谈正事,只能闲话家常,而且基里连科也相信他的站长身份应该是没人知道才对,在这里现身反而是绝佳的掩护,大家都知道,真正的情报员是不会冒险的。「我需要你帮忙查一些事情。」
  「什么事?」基里连科问。
  「调查一个美国中情局情报员的相关资料。」
  「叫什么名字?」
  「约翰.克拉克。」
  「为什么?」
  「我认为他目前是一支以英国为基地的秘密特种部队的领导人。如果你能提供我情报,我也会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事。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的。」波卜夫说得很保守,其实这是一项非常大的承诺。
  「约翰.克拉克,」基里连科重复一遍。「我看看能帮你什么忙。你有我的电话号码吗?」
  波卜夫掏出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你有名片吗?」
  「当然有。」基里连科从皮夹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波卜夫。名片上写著:IP基里连科,驻伦敦俄国大使馆二等秘书。电话号码是0一八0—五六七—九00八,传真号码是0一八0—五六七—九00九。波卜夫把名片收好。「我必须回去了。很高兴见到你,迪米区。」基里连科放下酒杯,离开酒馆,走到大街上。
  「你拍下来了吗?」一名MI—五的情报员问另一名情报员,他们在跟监目标十秒钟後也跟著离开。
  「拍得是不够格放进美术馆里展览,不过……」隐藏式摄影机的缺点是镜头不够大,无法拍到画质清晰的照片,但如果是要辨识人物就绰绰有余了,而且他一共拍了十一张底片,只要经过电脑处理,提升影像的画质,应该就能看得更清楚。基里连斗自以为身份隐藏得很好,其实MI—五早就在俄国大使馆里安排好了眼线。不管世界是否进入一种新秩序,谍对谍的情报工作却是一直在继续著。到日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发现基里连科有什么不法的举动,不过他是站长,所以也不必自己亲自动手,总之,他们是情报员,只要跟踪他们。他们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就像这次基里连科在酒馆里的谈话一样,虽然MI—五的这两个人不知道与基里连科谈话的对象是谁,不过他们会把拍下来的照片拿去跟资料库的档案照片作比对,总是会真相大白的。
  波卜夫离开酒馆,左转後叫了一辆计程车,前往火车站,现在就等基里连科给他一些有用的情报了,到时侯他会给基里连斗一些更有趣的情报作为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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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寻找】
  有三名醉鬼在同一天都因为大量的内出血而导致死亡。基尔格下去检视他们的状况,有两个人是在同一个小时内死亡。而第三个人则在五个小时之後死去;吗啡让他们得以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结束生命。原来的十个实验对象。目前只剩下五个,而且全部都撑不过这个星期。湿婆病毒的致命性就像他们所预期的,而且也正如玛姬所说的,湿婆病毒具有传染性。
  最後,在实验对象F四号玛丽,班尼斯特身上则证明了传播病毒系统的确发挥了作用;玛丽因为出现明显症状而被送进诊疗中心。湿婆计画到日前为止进行得十分成功。
  「你觉得哪里痛?」基尔格问来日不多的病人。
  「抽筋得非常厉害,」她回答,「像是得到感冒,再加上一点别的。」
  「你的确得到中度感冒。你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感染的吗?听说香港最近正流行一种新的感冒,你得的好像就是这种。」
  「也许是在工作的时候……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我记不得了。我会好起来吗?」即使她每天吃的三餐都掺有镇静剂,但她还是会有这种忧虑。
  「当然。」基尔格在面罩下露出笑容,「这种感冒只会对小孩和老人造成威胁,你不用担心。」
  「嗯。」她也笑了。医生的保证总是能够让人感到安心。
  「好了,我们来打点滴吧。为了减轻你的痛苦,我帮你注射一些吗啡,好吗?」
  「你是医生,就照你说的。」实验对象F四号回答。
  「好,手臂放松不要用力。我要打针了,刚开始会有一点痛……好了。」基尔格说,「感觉怎样?」
  「还不错。」
  「很好。」基尔格按下自动注射机上的剂量键,吗啡立刻注射进病人的血管之中。
  「哦……哦,好。」F四号说。在吗啡注射进她的体内之後,她就闭上了眼睛。基尔格自己没注射过吗啡,不过从病人的表情来看,那种感觉应该跟做爱差不多。F四号的身体逐渐放松,虽然她算不上漂亮,不过也很有自己的味道,而且从控制室的监视器上看起来,她应该也带给她的男伴极大的快感。不过,尽管基尔格和其他医生能为她提供最好的治疗,她也只能再活五到七天了。挂架上吊著最近研发出来的抗癌新药白血球间素—三a——这种药似乎能有效地对抗湿婆病毒,因为它能产生一种新的机制,强化人体的免疫系统。将来湿婆病毒散布出去之後,这种药可能是最有效的治疗方式,而基尔格的工作就是必须去确认如何使这种乐不会产生疗效。这种乐在醉鬼身上已经获得验证,为了进一步确认,他们还必须在健康的男女身上进行实验。
  他们已经在猴子身上进行了大量的湿婆病毒实验,结果没有一只猴子幸免。基尔格亲自观察所有的实验过程,他可以感觉到那些猴子就像F四号一样感到痛苦;但在猴子身上进行实验时,并没有为猴子施打吗啡,这样虐待无辜的生物,是他最痛恨的事。然而站在更宏观的角度上来看,这些猴子的牺牲可以挽救更多的动物免遭人类的毒手。基尔格和他的同事对所有生物都一视同仁,不过相较於不在乎其他生物的人类而言,他们更重视其他弱小、无辜和无助的生物。基尔格再度往下看,F四号因为注射了麻醉剂而昏沈睡去;至少她不像实验的猴子一样痛苦,这已经是最大的慈悲了,不是吗?
  「是什么样的秘密特种部队呢?」在莫斯科的情报员透过保密通话线路问。
  「我不知道,不过他是个认真的人,记得吗?他是国安会某个单位里的上校。」
  「哦,是的,我知道他。他曾经长期待在芬斯特华德和卡洛夫瓦里,後来被裁掉了。他目前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要是我们能提供他一些资料的话,他愿意用一些关於克拉克的情报作为交换。瓦西利.波利索维奇,我建议我们接受这笔交易。」
  「我们对克拉克并不陌生,他曾经和萨吉.尼古拉耶维奇会过面。」波利索维奇告诉基里连科,「他是个半军人性质的资源情报员,并且在维吉尼亚州的中情局学院里担任教官。
  已知他与傅玛丽以及她的丈夫关系都十分密切,而且据说他也是美国总统跟前的大红人。
  「好,我认为我们会对他目前的动态感兴趣。」
  他们交谈用的保密电话,是美国STU—三的俄国版,这项科技是俄国人在三年前偷学过来的。经过粗劣仿制的内藏晶片,能改变输出和输入的信号;一二八位元的锁码系统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更改一次信号,而且拫据不同的使用者而有不同的密码。即使俄国人完全了解了STU系统的内部构造,但仍然无法破解STU系统,因此他们就认定美国人也面临著相同的困难——毕竟,近几个世纪以来,世界上最优秀的数学家都来自俄国,但连他们当中的佼佼者地无法破解密码系统。
  不过在美国人把量子论运用在通讯保密上之後,密码系统就变得十分复杂,只有在国家安全局里的一小部份人能真正了解这套密码系统,而且他们有世界上功能最强大的超级电脑帮忙作分析。
  来自全球各地的信号都会被送到米德堡,其中包括国家安全局在英国的相关单位,英国通信总局的讯号。美国人熟知俄国大使馆里的每一支电话,而目前这通电话是来自伦敦站站长的桌上。因为俄国版的STU系统将信号数位化的效果不如美国版,所以话质不够好,不过只要经过解码之後,所有的通话内容就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解码後的讯号传送到另一部电脑里,将俄文对话翻译成英文。因为这是伦敦站站长传到莫斯科的信号,因此被优先处理;不到一个小时,内容就被列印出来,然後立刻送到米德堡,由情报官判断有哪些人会对这份拦截到的信号内容感兴趣,再将内容送到相关人士的手中。以这通信号为例,就直接送到中情局局长以及(主管行动的)副局长手里,因为这通信号的内容和一名情报员有关,而副局长正是负责指挥情报员的人。
  「艾德吗?」傅玛丽说。
  「什么事,亲爱的?」她的先生回答。
  「英国有个人想要调查约翰.克拉克的身份。」
  艾德.弗利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瞪大了眼睛。「真的吗?是谁?」
  「我们截听到俄国驻英国站站长在与莫斯科的情报员讨论这件事。艾德。现在文件应该就放在你的桌上。」
  「等一下。」艾德从公文堆中找到了这份文件。「我找到了。」他对著电话说,「要求提供情报的人是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波卜夫,退役上校——是一个搞恐怖行动的家伙,对吗?我以为他们都被裁掉了……」
  「喂,艾德,一个搞恐怖行动的人竟然会对虹彩六号感兴趣,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也这么认为。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约翰?」
  「当然了。」傅玛丽回答。
  「有关於波卜夫的任何情报吗?」
  「我把名字输入电脑里去查了,没有资料;」傅玛丽回答,「我会用这个名字重新建立一个新档案。也许英国方面会有一些资料。」
  「要我打电话跟巴西尔讲这件事吗?」艾德问。
  「我们先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眉目再说,先传真给约翰让他知道吧。」
  「我会的,别忘了今天晚上有冰上曲棍球比赛。」
  「我不会忘的。待会儿见,亲爱的。」
  「比尔,」四十分钟後克拉克拿起电话说道,「请你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马上到,约翰。」两分钟後他走进克拉克的办公室,「有什么事?」
  「你看这个。」克拉克把一份四页的文件拿给他看。
  「真该死。」情报官比尔.陶尼翻了两页之後说道,「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波卜夫,我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兰格利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打电话给英国安全局了吗?」
  「我想我们可以彼此交换档案,互相对照。看来丁是对的。你猜他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你在安全局里有认识的熟人吗?」
  「西瑞尔.贺特。」陶尼立刻接口,「他是副局长,早在拉格比学校念书时我就认识他了;他比我低一个年级,非常杰出。」在英国文化当中,学长学弟的关系仍然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要请他帮忙吗?」
  「没错,约翰。」
  「好的,你打个电话给他。如果我们决定要公开虹彩部队的存在,我希望是由我们自己主动,而不是让该死的俄国人来影响我们的决定。」
  「他们知道你的名字了,是吗?」
  「不光是这样。我曾经跟葛洛佛科会过面,去年就是他帮我和丁进入德黑兰的。我跟俄国人合作过好几次,比尔,他们对我是了如指掌,甚至连我老二的大小都摸得一清二楚。」
  陶尼没有回应,他了解美国人的说话方式,他们通常比较夸张,不过也十分有趣。「约翰,我们不应该对这项情报太过於大惊小怪。」
  「比尔,你在情报界的时间也够久了,如果你还嗅不出这条情报的不寻常之处,我建议你最好清清鼻子。」他稍作停顿。「目前有人知道了我的名字,这表示他有可能告诉俄国人我现在所从事的任务。他应该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否则他不会找伦敦站站长帮忙。他是个搞恐怖行动的情报员,也许他知道其他恐怖份子的名字和数量,而且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之後,就发生了三起恐怖事件,从时间和次数来看。这未免太过频繁了。现在这个家伙在我们的地盘出现,还调查我的事情;比尔,我认为这值得重视,你说对吗?」
  「没错,约翰。我待会就打电话给西瑞尔。」陶尼离开了房间。
  「干。」门关上之後,克拉克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就是作为秘密部队的麻烦处——迟早有人会发现到这个秘密,尤其是件最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一群人。到底是谁把秘密泄漏出去的?克拉克一想到这里,脸色顿时阴沈了下来。
  「混蛋。」摩瑞坐在联邦调查局总部的办公室里骂道。
  「没错,」艾德.弗利现正在兰格利的七楼办公室,「消息到底是怎么泄漏出去的?」
  「你把我给问倒了。关於波卜夫的事,有没有我还不知道的?」
  「我再去问问情报和恐怖行动部门,不过我们要再对照一下资料。英国方面喔?」
  「就我对约翰的了解,他应该已经打电话给MI—五和MI—六了。他手下掌管情报工作的是比尔.陶尼;比尔可是这方面的第一把交椅。你知道他吗?」
  「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不过脸拼凑不出来。巴西尔觉得他怎样?」
  「他说比尔是他底下最优秀的情报分析员,对於情报特别敏锐。」艾德告诉摩瑞。
  「这次的危机有多大?」
  「还很难说。俄国人自从在东京和德黑兰时。就已经非常了解约翰了。葛洛佛科本人就认识约翰,我猜他们俩还满投契的,不过他们公私分明;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了解。好了,你要我怎么做?」
  「一定是有人泄漏了秘密,不过我还不清楚是谁。就我所知,只有机密等级够高的人才晓得虹彩计画,而他们应该不会对外透露一个字才对。」
  「大概吧。」摩瑞嗤之以鼻地说。其实会泄露机密的人,正是你所信任的人,因为他们才能通过联邦调查局的身家调查。只有最被信任的人才会背叛国家,而不幸的是,联邦调查局还没办法看清每一个人的心思。如果是无意间泄露出口风的呢?也许当你查到泄漏秘密的元凶时,他自己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世界上最困难的事就是保密防谍了。
  摩瑞心想:幸好国家安全局的人都是美国最可靠、最有用的情报人员。
  「比尔,我们派出的两人小组一直在跟踪基里连科。昨晚,他们在基里连科常去的酒吧里拍到他和另一个人一起喝酒的镜头。」西瑞尔.贺特告诉陶尼。
  「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陶尼说。
  「很有可能,我需要你截收到的电话记录,你要我开车去拿吗?」
  「好,你尽快来拿。」
  「没问题。给我两小时的时间,我桌上还有一些公文必须先处理。」
  「好。」
  他们的通话有严密的保密措施,STU—四锁码系统只有美国人才有办法破解,另外。
  电话线路是出电脑控制的,除非有人在电话两端安装窃听器,否则没有人有机会录下通话内容。不过,事情并没有十全十美的,这样固然不会泄漏机密,但也让政府组构因缺乏情报交流而容易陷入动弹不得的局面。
  *         *         *
  「你有话直说吧。」克拉克告诉查维斯。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
  「也许吧,多明戈。你就别再拐弯抹角了。」
  查维斯点点头。「问题是,我们能怎样呢?约翰,如果他知道你的名字,那他一定对你有所了解,要不然就是可以轻易地查出你在哪里,还有我们的存在。该死,他只要在电话公司里安排眼线,就可以开始监听我们。搞不好他已经有了你的照片,或是完整的资料,他随时都可以跟踪你。」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因为我知道如何反跟踪,将他一军。我可以事先让你和你的部下埋伏在郊外,到时候再设个陷阱把那个混蛋抓起来,那样我们就可以请他喝杯咖啡,好好聊聊天了。」克拉克笑了笑。他知道如何从别人口中得到需要的情报,虽然他所使用的手段未必完全符合一般警察的问供原则。
  「大概吧,约翰。不过现在除了多留神、等别人提供情报之外,我们地无计可施。」
  「我不喜欢这个样子——成为别人的目标。」
  「我了解,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完美,不是吗?比尔.陶尼怎么说?」
  「他约了一个MI—五的人今天见面。」
  「他们是这方面的高手,就放手让他们去做吧。」查维斯建议道,而且这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亚拉克应该也能了解,不过他一定很讨厌这个建议,因为克拉克喜欢事必躬亲,等不及别人慢慢来,这就是他的弱点。虽然他在工作时极有耐心,但却无法忍受有事情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外。
  「我知道。」克拉克回答,「你的小队目前状况如何?」
  「目前正处於巅峰状态,士气十分高昂。世界乐园的任务已激起大家的斗志,如果坏人按照顺序一个个现身的话,我们一定能够征服全世界的。」
  「那面军旗放在俱乐郚里看起来很棒,不是吗?」
  「没错,约翰。这次事件对我来说具有很大的激励作用……除了小女孩那件事之外。即使那个小女孩已经快死了,然而看著她被杀害仍然是很让人难受的。你知道吗?不过最後我们还是把那些混蛋给干掉了,而卡洛斯也还继续待在他的牢房里。我想不会再有人想把他救出来了。」
  「法国方面说卡洛斯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查维斯站起身来。「很好。我要回去了,有事再通知我,好吗?」
  「当然了,多明戈。」虹彩六号保证道。
  「你从事什么工作?」水管工人问。
  「我贩卖修理水管的工具。」波卜夫说,「批发扳手之类的工具给经销商和零售商。」
  「真的吗?有没有什么不错的工具?」
  「美国制的水管扳手品买最好,而且我们有永久保固。一旦扳手坏了,我们会立刻免费换一支新的给你,即使使用二十年以上也一样。我还有其他的工具,不过这种扳手是最好的产品。」
  「真的吗?我听过这款扳手,不过还没有实际使用过就是了。」
  「这款扳手的旋钮比英国的紧,而且可以更换零件。我卖这东西已经有十四年了,在我所卖出去的上千支扳手当中,只有一支是有问题的。」
  「我去年就弄坏了一支扳手。」水管工人说。
  「基地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修理水管的工作还不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已经非常老旧,比方说冷却器。要修理这些东西实在很麻烦,而他们又还没有决定是否要买新的。该死的政府官僚,他们宁可把大笔钱花在机枪子弹上,也不肯花点小钱购买每天要用的新冷却器。」水管工人说完之後笑了出来,然後喝著自己的酒。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说SAS部队吗?他们都是好人,非常有礼貌,不曾给我们带来任何麻烦。」
  「那些美国人呢?」波卜夫问,「你听说过他们的事吗?」
  「我是最近才在基地里碰到他们的,不过我曾帮两、三个美国人工作过,感觉他们与我们英国人没什么不同——记得我告诉过你的事吗?他们竟然要给我小费!该死的美国佬!不过他们还蛮友善的。他们大部份都有小孩,而且小孩都很可爱,其中有些人正在学习如何踢足球。那你来这附近做什么呢?」
  「我来找本地的五金行和经销商,看看他们是否可以考虑贩售我代理的工具。」
  「李和多普金吗?」水管工人摇摇头,「他们两个老家伙是不可能作太多改变的,我想你去找其他小店可能远比较有效。一
  「那你的店需要吗?要不要买一些?」
  「我没有太多钱——不过,我可以考虑看看你的扳手。」
  「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老兄,这里的安全措施非常严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准许我开车载你进去……不过,应该没问题——明天下午怎样?」
  「可以。什么时候?」
  「如果是明天下午的话。我可以来这里接你。」
  「好,」波卜夫说,「这样最好。」
  「就这么说走了。我们可以先在这里吃顿午餐,然後再带你进去。」
  「明天中午我会带著工具一起过来。」波卜夫保证。
  西瑞尔.贺特已年过五十,满脸都是英国资深公务员的倦怠神情。他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装,配上一条高级领带;与在场的所有人握手之後,他就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贺特说:「我想我们遇到麻烦了。」
  「你看过那份截听电话的内容了吗?」
  「看过了,」贺特点点头,「你们国安局的人真是厉害。」英国人辨识出伦敦站站长的电话,实在是大功一件。
  「基里连科是一个怎样的人?」克拉克说。
  「他非常能干,底下有十一名情报员,也许还有一些非编制内的人在帮他搜集情报。他们在外交人员身份的掩护下,从事『合法』的情报工作。当然,他也会用一些非法的情报人员来搜集情报。我们认出其中的两个人,不过这两个人除了从事间谍工作之外,外表上是真正的生意人。基里连科很能干,而且才华洋溢,他的表面身份是大使馆的三等秘书。而他也真的就像外交人员一样地处理各种外交事务,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很喜欢他。他似乎很喜欢伦敦。他已婚,有两个小孩,没有不良嗜好。就我们所知,他太太是单纯的家庭主妇,没有涉及任何情报工作;她在外交人员的社交圈中也很受欢迎。」贺特把基里连科夫妇的照片拿出来,然後继续说下去,「就在昨天,他在最常去的酒吧里与人对饮,酒吧离大使馆只有几条街的距离。这张是和他一起喝酒的那个人的照片。」贺特拿出另一张照片。
  克拉克和陶尼注意到那个人的外貌非常不起眼。他有著一头褐色的头发和一双褐色的眼睛,中等身材,就像街上的垃圾筒一样不醒目。照片中,那个人穿著夹克,系著领带,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他们两个人可能是在讨论足球、天气或是如何去杀死他们讨厌的人——
  这点从照片上完全无法判断。
  「他没有固定的座位吗?」陶尼问。
  「他通常坐在吧台,有时候也会坐在其他的位置上,很少连续坐在同一个位子超过两次。我们考虑过是否要装设窃听器,」贺特说,「不过技术上有困难,而且容易打草惊蛇。顺带一提,他的英文非常流利,经常让人误以为他是来自英国北部。」
  「他知道你们在跟踪他吗?」陶尼抢在克拉克之前问道。
  贺特摇头说:「很难讲,不过我们认为他并不知道。跟踪人员经常更换,而且他们是最优秀的。他们经常去那间酒吧,即使他没去时也一样,以防他派人在那里进行反跟监。那里的建筑物让我们可以轻易地用摄影机拍下他的行踪。其中有一些可能是擦身而过递换情报的动作,不过你们也知道,在拥挤的街上和其他人擦撞是常有的事,并不都是在交换情报。所以我要求我的情报员都要学会判别的技巧,否则在人潮汹涌的街上,即使同时有十二部照相机在进行拍摄,也很难发现他是否真的有在进行情报交换。」
  克拉克和陶尼对此都点头表示同意。从世界上开始出现间谍以来,就有了这种擦身而过递交情报的技巧——你圭在街上。假装撞到其他人,对方会把东西塞到你手里,或者放进你的口袋里,即使有人监视这整个过程,也很难察觉。这是一种既简单又方便的技巧,也是反间谍单位人员的最痛。
  如果基里连科的确是把资料交给这个叫波卜夫的家忕,那么他们就有他的照片了。不过不能保证昨天与基里连科一起喝酒的人就是波卜夫,也许基里连斗是故意到酒吧里随便找一个人聊天,以误导MI—五的人的调查。如此一来,调查势必会浪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而安全局在这两方面的资源都很有限。
  「你会加派人手继续跟监基里连科吗?」陶尼问。
  「会的,」贺特点点头,「不过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技巧高明的好手,所以我不敢打包票。」
  「我知道,贺特先生。我也曾干过情报员,而且从来没有被俄国人逮到过。」克拉克说。「有任何关於波卜夫的情报吗?」
  贺特摇摇头。「我们的档案里没有这个名字,不过。我们应该有他的档案,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也许他一直与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的人保持连系——如果他是搞恐怖行动的,这点就非常有可能。我们在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中有线人,我会把照片拿给他们看,不过这件事必须谨慎进行,因为有些线人是双面间谍。别忘了爱尔兰人也在进行清查间谍的工作。」
  「我从来没跟他们直接交手过。」克拉克说,「他们有多厉害?」
  「非常棒。」贺特说,陶尼在一旁也赞同地点点头,「他们组织严密,每个人都具有高度牺牲奉献的决心,不过现在已经开始分裂了;他们有些人显然不希望和平降临。盖瑞.亚当斯原本是一个酒馆老板,如果北爱纷争结束的话,那他希望获得高官厚禄的梦想就会破灭。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终结抵抗行动,给和平一个机会,这种情形帮助我们吸收到更多的线人,不过有些人变得更加好战,却也让我们感到相当担心。」
  「贝卡山谷的情况也一样,」克拉克说,「有些人就是不死心。」
  「你说到重点了。不用说你也知道,这里是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之一;SAS部队绝对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厌恶的对象。」
  这已经不是新闻了。通常爱尔兰共和军的成员只要犯下两项严重的错误:犯法和身份曝光,就会被英国空降特勤队给「清理」出来。克拉克认为用军队去执行警察的任务,根本就是一项错误——不过,他也必须承认,从某个角度来看,虹彩部队也是在进行同样的任务。
  尽管英国与美国在许多方面都十分类似,不过基本上英国仍是一个有著不同法律和规定的国家;因此赫里福的安全戒备就非常森严,以防有一天手持AK—四七步枪的恐怖份子闯入,疯狂地攻击SAS部队成员和他们的家人。
  莫斯科方面以极快的速度同意交易,而且在第一时间派出了特使,这让基里连科感到相当惊讶。特使带著外交人员专用行李袋。搭乘飞机抵达伦敦的希斯洛国际机场。只要是特使所拥有的行李袋,就不能搜查——有些国家因为知道袋子里通常都装有机密文件,所以千方百计地想去偷这些袋子;这点特使相当清楚,因此采取了更严密的保密措施——特使走到哪里,袋子就跟到哪里。外交人员护照总是让他们得以快速通关,他们只要坐上在外面等候的车辆,就可以带著好几袋的机密直抵目的地。
  这次特使在傍晚时抵达英国,一下子就通过海关,坐上车子直奔大使馆,花了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伦敦站站长基里连科从特使手中接过信函和其他两份包裹,然後又去做自己的事——为了等这些文件而耽误到他去酒馆喝酒,令他有些气恼。现在他手中有了关於约翰.克拉克的完整档案,一共有二十页,另外附有三张照片。他仔细地把所有文件都看过一遍,令他十分惊讶。根据文件显示,在克拉克与葛洛佛科主席第一次会面时,他就承认是他帮前国安会主席格拉西莫夫的妻女偷渡出境……是用潜舰吗?所以基里连科在西方媒体上看到的报导是真的?这件事听起来就像是好莱坞的电影情节一样。後来克拉克於西奥塞古总统垮合时在罗马尼亚从事情报工作,接著与东京站联手救出日本首相,然後在俄国的协助下,参与了消灭马莫德.哈吉.达叶兰的行动。分析报告中宣称,克拉克是「美国总统身边的红人」
  ——他成绩辉煌,不红也难,其里连科心想。萨吉.尼古拉耶维奇.葛洛佛科还亲自加上评语:克拉克是极为能干的情报员,具有独立思考的判断能力,熟知如何采取主动,而且从不犯错……在维吉尼亚州约克镇的中情局学院担任训练教官;据信中情局局长艾德.弗利和副局长傅玛丽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基里连科心想:此人来头不小,竟能得到葛洛佛科的赏识,真是不简单。
  现在,克拉克应该就在英国从事某种秘密行动,基里连科的上级单位想要知道行动的内容,因为这种人是最值得注意的大目标。基里连科从皮夹里掏出记有行动电话号码的纸片;他的抽屉里还有许多号码,这些全都是盗拷的行动电话号码,这样就不用花到大使馆的钱,而且非常安全。
  「喂?」对方说。
  「迪米区,我是基里连科。」
  「什么事?」
  「我拿到你要的文件了;你没忘了你当初承诺的交换情报吧?」
  「那当然。」波卜夫保证,「我们在哪里碰面?」
  基里连科很快就决定了时间、地点和见面方式。
  「好,就这样。」这段对话仅仅用了七十秒钟。虽然波卜夫已经被组织裁撤掉了,但他可是没有忘记通信的保密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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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接触】
  玛丽.班尼斯特知道自己病了,不过不晓得到底有多严重,只觉得身体非常不舒服,而吃的那些药则更令她担心自己可能病得不轻。现在她右手插了一根管子,让药剂能够注射到体内;她最害怕看到这种景象了。基尔格医生说这是为了补充水份和养份,不过她却对这个说法存疑。她勉强下床,弯腰查看药剂上的标签,但上面却只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代号。她环视室内;房间另一边的隔间里有一张空床,墙上挂了一部电视,地板的瓷砖让她脚底发凉,而房门则是一般医院所使用的木门。房间里面没有电话,这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医院里面?她感觉自己思考的速度比平常慢,就像是喝醉之後脑袋变得不灵光。除了感到不适之外,她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於是她站著想了一会儿,打算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後便用右手拿著点滴架,开始往房门走去。点滴架上的电子控制器用电池供电,不需要插头,而且底部还有轮子。
  房门并没有上锁,於是她开门探头出去,发现走廊空无一人,接著她就拉著点滴架走了出去。她往右边走去,打开其他房间的门,发现里面黑漆漆地空无一人,而且还有种消毒药剂的味道;只有最後一间例外,这间的编号是T—九。她进去之後,发现里面没有病床,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放著一部连接有数据机的电脑,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最後才决定要寄一封电子邮件给她的父亲。
  五十尺外,班.法默在上过厕所之後,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後坐回位子上,拿起原先就在看的生命监视报告。现在是清晨三点钟,大楼里安静无声,不过他的电脑萤幕上却出现了一封邮件。
  爸爸,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们说我签下同意书同意他们在我身上进行某种新药的实验,不遇我现在觉得非常不舒服,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我的手臂上插了一根管子,我觉得很难过而且——
  法默看到这段讯息,立刻查看所有的监视器,所有病人都躺在病床上——
  ——除了一个之外。是谁呢?法默等著监视器照回来,发现是T—四房里的病人不见了。病人是实验对象F四号,叫作玛丽什么来著的。该死,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查看走廊的状况,并没有发现玛丽的踪影。她不可能跑到别栋大楼里啊。目前值班的是一个叫作兰妮.帕拉契克的女医生,她既自大又惹人厌,没有人喜欢她。法默拿起麦克风呼叫帕拉契克医生。
  「帕拉契克医生,帕拉契克医生,请回电话给安全警卫。」三分钟後才有人打电话过来。
  「我是帕拉契克医生,发生了什么事?」
  「实验对象F四号不见了,我从监视器上找不到她。」
  「我马上过来。打电话通知基尔格医生。」
  「喂,医生。」法默打电话过去。
  「什么事?」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医生,我是班.法默。F四号不见了,我们正在找她。」
  「好的,找到她之後再打电话给我。」基尔格挂掉电话。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没有人可以偷溜出这栋大楼。
  现在是伦敦的交通尖峰时间。基里连科的公寓离大使馆不远,所以他都是走路上班。人行道上人潮汹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基里连科在早上八点二十分到达约定的地点,左手拿著一份《每日电讯报》,正等待交通号志改变灯号。
  交换情报的手法乾净俐落,两人之间不用说话,只要手肘互撞两下,就立刻互相交换报纸。交换的动作必须在腰部以下进行,这样一方面可以防止被周围的人发现,一方面又可以让架设在屋顶上的摄影机无法拍摄到画面。对基里连科来说,这简直就是雕虫小技,他只要忍住不笑出来就好了。虽然他已经爬到站长的位置,但仍对第一线的情报工作乐此不疲,以藉此来证明自己的宝刀未老,不输给底下的年轻小伙子。几秒钟後灯号变了,一个身穿大衣的男子拿了基里连科的报纸消失在街角;而基里连科则穿过铁门,经过警卫,走进大使馆二楼的办公室。他把外套挂在门上,坐下来阅读这份才刚拿到的情报。
  波卜夫果然没有食言,他在两页白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上面记载著:中情局情报员约翰.克拉克目前人在英国的赫里福,领导一支名为「虹彩」的跨国反恐怖部队,成员中有十到二十人来自英国和美国,可能还有其他国籍的人员加入。这是一支秘密的部队,只有少数高层人士知道它的存在。虹彩部队参与了在伯恩、维也纳和世界乐园发生的那三次事件,他们在当地警方的掩护下,迅速成功地解决了起事的恐怖份子。「虹彩」部队能够使用美国军力的硬体装备,这点可以从电视新闻对世界乐园事件的报导中得到证明。
  整体来说,这份情报相当有用而且简单扼要:这次交易相当划算。
  「今天早上有什么发现吗?」贺特问监视组的组长。
  「没有。」对方回答,「他手上拿著平常看的报纸,不过人行道上的路人太多了,也许他有进行交换情报的动作,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长官,我们跟监的对象可是一个专家啊。」
   *         *         *
  波卜夫坐在回赫里福的列车上,棕色的帽子放在膝盖上;表面上好像是在看报纸,其实是在看莫斯科方面提供的资料。基里连科的确信守承诺,善尽站长的职责。波卜夫发现克拉克的经历相当可观,所以莫斯科方面也相当注意他的一举一动。里面附有三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在莫斯科某办公室里拍摄的。他们也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去了解他的家庭状况。克拉克有两个女儿,一个还在美国的大学念书;另一个是医生,嫁给一个叫作多明戈.查维斯的中情局情报员。查维斯也见过葛洛佛科,而且是克拉克的搭档。他也会在英国吗?克拉克和他的搭档被公认是一对经验丰富的一流情报员,而且两人的俄语不但说得十分流利,还极为高雅。查维斯还在华盛顿的乔治.梅森大学取得国际关系的硕士学位。学费当然是由中情局支付的。所以说,查维斯和克拉克不只是四肢发达而已,他们还受过高等教育,前者更娶了一位医生当老婆。
  波卜夫发现在他们所参与的行动中,有两次是在俄国人的帮助下漂亮地完成任务,另外在十年前他们还曾经偷渡格拉西莫夫的妻女出境,再加上有许多未经证实的行动……可怕,是最适合用在他们两人身上的形容词。波卜夫也干了二十年以上的情报员,他知道这两个人是真正的厉害角色。克拉克是中情局的台柱,而查维斯是他的得力助手——追随著岳父的脚步前进……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他们在三点四十分时找到玛丽.班尼斯特,当时她仍在电脑键盘上缓慢地打字。班.法默打开门时先看到点滴架,再看到人。
  「嗨,」安全警卫不失和善地说道,「出来散散步吗?」
  「我想告诉爸爸我在哪里。」玛丽回答。
  「哦,真的吗?用电子邮件?」
  「没错。」她高兴地回答。
  「那么,我们现在送你回房间,好不好?」
  「好吧。」她疲累地同意了。法默搂著她的腰,轻轻地扶著她走回房间。他帮她开门,送她上床,然後盖上被子。法默在离开前把灯光关掉,这时帕拉契克医生向他走了过来。
  「医生,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什么样的麻烦?」
  「我发现她在T—九的房间里打电脑,她说她寄了封电子邮件给她爸爸。」
  「什么?」帕拉契克医生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
  「她是这么说的。」
  帕拉契克医生心想:糟了。「她知道多少事?」
  「应该不多。他们没有人知道这是哪里。」即使是往窗外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外面是一大片山林,连停车场都没有,所以也就不会由汽车牌照泄露此地的位置。
  「有没有办法补救?」
  「如果我们有她的密码,然後上去她登录过的伺服器,也许还有机会补救。」法默回答,「我们可以等她醒来再试试,不过可能要等四个小时。」
  「有没有办法取消那封信?」
  法默摇摇头。「大概没办法,大部份软体都没有这种功能。而且,我们的系统没有AOL软体,只有Eudora软体(译注:一种用於使用者端的电子邮件软体,操作简易),如果使用立刻寄出的指令,那就无法挽救了,医生。那封信一旦寄出——」
  「如果基尔格知道了铁定会抓狂的。」
  「是的,」法默说,他以前是海军陆战队队员,「也许我们需要进入电脑的密码。」他没有提到自己曾离开监视器一阵子,这一切的错误全是他造成的。不过,既然不要这些人乱跑,那为什么不乾脆把房门锁上呢?他这次闯的祸可大了,不过幸运的是,这些人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拥有这个地方的是哪一家公司。F四号什么都不知道,她能跟别人说什么?法默确定F四号不会泄露任何重要的线索,不过他也知道基尔格医生会对这次的意外感到十分不高兴。
  波卜夫换上轻便的衣服,一身工人的打扮。他与水管工人约了一道吃午饭;在他抵达时,水管工人已经点了菜在吃了。
  「嗨。」波卜夫坐下时,水管工人跟他打招呼,他的名字是爱德华.迈尔斯,身材高大,体格壮硕,手臂上有刺青。
  「早上过得如何?」
  「老样子。帮一个法国人修热水器,他太太可真是个尤物。」迈尔斯说,「至於他本人,我则只看到照片;照片里的他看起来像是法国陆军的中士。」
  「真的吗?」波卜夫咬了一口三明治。
  「没错,今天下午还得回去完成剩下的工作。接著我还要去修理总部大楼里的冷却器,那里的冷却器可能已经用了超过十年,必须找到零件才能够修好,不过这年头到哪儿去找零件,原制造商在很久以前就关门大吉了,」迈尔斯说。
  「政府机关都是同一个德性。」波卜夫说。
  「没错!」迈尔斯同意道,「而且我的助手打电话来请病假。生病个屁,那家伙就是想找机会偷懒。」
  「也许我的工具能帮得上忙。」波卜夫说道。他们继续聊运动,直到吃完午餐,两人才站起来走出去;迈尔斯的蓝色厢型车就停在外面。波卜夫把他的工具放在车子後座。迈尔斯发动车子,往赫里福基地的大门开过去;门口卫兵看都没看就挥手让他们进去了。
  「你瞧,只要找对人,你就可以进来了。」门口的牌子上写著目前是黑色状况,也就是最低一级的警戒状态。「我想爱尔兰共和军已经收敛很多了,而且如果他们想进来找SAS部队的麻烦,那就跟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一样——找死。」迈尔斯说。
  「我想也是。我所知道的有关於SAS部队的事全是从电视上看来的,他们看起来非常危险。」
  「那倒是一点也没错,」迈尔斯说,「只要看他们走路的方式就知道了。他们是凶猛的狮子,有些人甚至说他们现在可是更厉害了。就我所知,他们完成过三次任务,而且还出现在电视上;尤其是世界乐园那一次,他们干得真漂亮。」
  基地里的工作间就像是前苏联时代的房子。外面油漆剥落,而且停车场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大门被锁住了,不过这种锁只要用发夹就能打开。迈尔斯停好车子,招手要波卜夫跟他一起进去。里面有一张桌子、一张老旧的旋转椅以及放著各种工具的架子。
  「他们会让你购买新的工具吗?」波卜夫正努力扮演好他的角色。
  「我必须向总务部门申请。总务部门的主管人不错,而且我也不会随便乱要东西。」迈尔斯在桌上看到一张便利贴。「他们要我今天就把冷却器修好。你要不要一起来?」
  「当然,」波卜夫跟著他走出门外。不过五分钟後就後悔了。波卜夫看到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总部大楼的入口——现在他才明白那里是虹彩部队的总部,克拉克应该就在里面。
  迈尔期停好车子。打开後车厢的门,拿出工具箱。
  「我需要一支小的水管扳手。」他向波卜夫说道。於是波卜夫便打开新员的帆布袋,拿出一支全新的十二寸扳手。
  「这支可以吗?」
  「太好了。」迈尔斯招手叫波卜夫跟过来。「下士,你好。」迈尔斯向门口警卫打招呼,而对方也很有礼貌地点头回礼。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让波卜夫大吃一惊。在俄国,他们的安全警戒可是严密多了,不过这里是英国,而且迈尔斯也和他们很熟。进到大楼内之後,波卜夫尽量不东张西望,也不表现得太过紧张。迈尔斯立刻开始工作,他打开冷却器的盖子,仔细检查内部,而波卜夫则递给他一支扳手。
  「旋钮调整起来很顺手……不过它是全新的,本来就应该很好用……」迈尔斯用扳手锁紧一根管子,用力一扭。「好了。」他取下一截管子,对著光亮处检视内部。「哦,这个可以修,真是他妈的奇迹。」他说,一边跪下来看他的工具箱。「这根管子只是被堵住而已。
  你看,这里面的沈淀物一定有三十年没清理过了。」他把管子递给波卜夫。
  管子里的确是被沈淀物给堵住了。迈尔斯拿回管子,用一支螺丝起子去挖管子里的沈淀物。
  「我们马上就可以有乾净的水来泡咖啡了吗?」一个声音问道。
  「我想是的。」迈尔斯回答。
  波卜夫抬起头来。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心跳加速。那人就是克拉克,他很高,年纪大约五十多岁,正微笑地看著两名工人。波卜夫礼貌地向克拉克点点头,然後继续低头看著自己的工具,心里却不断大喊:快走开!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迈尔斯说,他把管子放回原位,用扳手上紧,然後打开开关。
  流出来的水很脏。「我们要再让水继续流个四、五分钟,把管子里的脏东西都冲出来。」
  「非常好,谢谢。」克拉克说完就离开了。
  「不客气。」迈尔斯对著消失的背影说。「那个人就是克拉克。」
  「真的吗?他很有礼貌。」
  「是的,他修养不错。」流出来的水最先还有点脏,但几分钟後就完全乾净了。「工作完成了。这支扳手真不赖,」迈尔斯说,并把扳手还给波卜夫,「一支要多少钱?」
  「你收下吧,就送给你了。」
  「谢谢你,我的朋友。」迈尔斯笑著走出门口,通过负责守卫的英国宪兵。
  接下来他们就开车在基地里绕。波卜夫问说克拉克的住处在哪里,於是迈尔斯便往左转,朝高阶军官的住宅区驶去。
  「不错的房子,对吗?」
  「嗯,看起来非常舒服。」房子是用褐色砖头砌成的,屋顶盖有石板瓦,占地约有一百平方公尺,後面还有一座院子。
  「那间房子在翻修时,是我亲手为它安装水管的,」迈尔斯说,「哦,那个人一定就是克拉克的太太了。」
  一个穿著护士服的女人走出房子,坐上汽车,波卜夫仔细地把她的样子记在脑海里。
  「他们有一个女儿在当医生,跟她妈妈在同一家医院工作。」迈尔斯说,「她看起来就像她妈妈一样,身材高挑,有一头金发和漂亮的脸蛋——真是个尤物!」
  「他们住在哪里?」
  「哦,我想就在那里。」迈尔斯回答,手指著西边,「像这栋一样的军官宿舍,不过比较小。」
  「那么,你能提供我们什么呢?」警总监问。
  比尔.亨利克森就是喜欢澳洲人这种直截了当的性格。他们在澳洲的首都坎培拉会谈,参加的人包括有澳洲最高阶的警官和一些军官。
  「首先,你们都知道我的背景。」亨利克森知道自己在联邦调查局的经历以及公司的名声,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了。「我经常跟联邦调查局一起合作,有时候甚至和布雷格堡的三角洲部队合作,因此,我有良好的接触管道,可能在某些方面此你们更具优势。」亨利克森稍微自吹自擂了一下。
  「我们自己的SAS部队非常杰出。」警察总监说。
  「我知道,」亨利克森微笑著点头回答,「我在人质救援小组时曾与他们合作过好几次,其中有两次在伯茨,而关地哥和布雷格堡则分别各一次;那时候他们的头头是菲力普.史托克准将。哦,对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三年前就退休了。」警察总监回答。
  「菲力普认识我;他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优秀的。言归正传,我能为你们带来什么好处呢?我与所有的军火商都有来往,我能帮你们跟HK公司接头,引进最新研发的MP—十冲锋枪;这种枪是根据联邦调查局的需求发展出来的。比外,我与许多业者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像是电子系统、科林斯、腓特烈—安德斯、微糸统和哈乐帝等,以及其他的电子装备公司。我了解通讯和监视装备的最新发展情况;壉我所知,这方面的装备正好是你们的SAS部队所欠缺的。我可以帮你们改善这种情况,而且还可以用优惠的价格买到这些装备;除此之外,我还能帮助你们学习如何使用这些新式装备。我有一队人马,其中的成员都曾在三角洲部队或人质救援小组待遇,包括迪克.佛斯,他是布雷格堡特种部队训练中心的士官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训练教官。」
  「我见过他,他的确非常优秀。」一位澳洲SAS部队的少校说。
  亨利克森说道:「你们都知道,最近欧洲的恐怖份子十分倡獗,很可能会对你们即将举办的奥运造成严重的威胁。你们的SAS部队在战术行动上没有问题,不需要我或是任何人来提供意见,不过本公司能帮你们获得最先进的监视与通讯器材,这些才是你们迫切需要的东西。本公司可以帮你们以最低的价钱拿到器材,并且告诉你们如何使用。全世界没有一家公司能像本公司一样,提供这种专业性的服务。」
  全场一片肃静,亨利克森能了解他们心里的想法。他们一定在电视上看过最近发生的恐怖行动,并且担心不已。雪梨奥运是提升澳洲国际形象的大好机会,也是恐怖份子眼中的最佳攻击目标,一九七二年的慕尼黑奥运就是血淋淋的实例。
  最近在欧洲所发生的一连串恐怖事件,已经引起全世界的关切,然而最感到紧张的还是澳洲。前不久澳洲境内才发生过一件惨案,一名疯子枪杀了包括儿童在内的许多无辜民众,因此国会已立法禁止枪枝的自由买卖。
  「你对於最近发生在欧洲的数起恐怖行动有多少了解?」澳洲SAS部队的少校问道。
  亨利克森想了一下,「我所知道的大部份资料都是非公开的;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在场的所有人都拥有很高的机密等级,没什么不能说的。」警察总监说。
  「好吧,不过问题是我本来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嗯,管他的。进行攻坚的是一支叫作『虹彩』的特种部队。那是一支秘密的特种部队,成员主要是来自英国和美国,不过也有一些北约会员国的特种部队人员。他们的基地在英国的赫里福,指挥者是美国中情局的约翰.克拉克。他们参与的三次行动都圆满达成任务。他们能使用美国的装备,像是直升机,而且他们与欧洲各国有外交协议,只要任何一国请求协助,他们就会立刻赶去帮忙。贵国政府有跟各位提到过虹彩部队吗?」
  「我们听说过虹彩部队,」警察总监说,「你所说的每件事都很正确。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他们的指挥者是谁,你能多告诉我们一点有关他的事情吗?」
  「我没见过他本人,只是听过一些他的事。他是非常资深的情报员,与中情局局长关系密切,而且和美国总统也很熟。他底下的情报人员应该也非常优秀,因为他的攻击行动人员就表现得十分出色。」
  「说得一点也没错,」SAS部队的少校说,「世界乐园事件是我所见过最棒的突击行动,甚至比伦敦伊朗大使馆事件时的行动还要优秀。」
  「你们的特种部队也可以有同样的表现。」亨利克森诚恳地说。澳洲的空降特勤队是以英国的SAS部队为范本建立起来的,不过他们能派上用场的机会并不多;当亨利克森还待在联邦调查局时,就会怀疑过他们到底能有多少本事。「少校先生,你是哪一个小队的?」
  「第一军刀小队。」那名年轻的军官回答。
  「我记得有一位叫作鲍伯.佛雷蒙的少校——」
  「他现在是上校了。」那名少校纠正他。
  「真的吗?我看我得更加注意随时更新资料了。佛雷蒙是个很棒的军官,他和葛斯.渥纳很谈得来。」亨利克森暂停了一下,「我能为你们提供的服务就是这些了。我和我的人员都会说英语,而且我们在软硬体上绝对能够满足你们的需求。只要你们首肯,我们就能在三、四天内过来协助训练你们的人员。」
  在场的人没有提出其他问题。警察总监似乎对亨利克森的提议很满意,而那名SAS部队的少校看起来则是更加折服。
  「谢谢你的大驾光临。」警察总监站起来说道。亨利克森觉得自己很难不去喜欢澳洲人,而且他们的大部份国土也都还是未经开发的。不过他提醒自己,澳洲也并非完全原始,尤其是在引进野狗之後,澳洲原有的有袋类动物都被它们赶尽杀绝了。想到这点,亨利克森就觉得有些感伤。即使澳洲的人口已经很少了,却仍然会干扰到当地的自然生态。由此可见,人类是不可靠的,所以在这里也必须执行他们的「大计画」。
  可惜亨利克森的时间不够充裕,否则他真想去欣赏大堡礁的风光。他看著其他人,心里却不把他们当成同类,因为他们是与他争夺地球控制权的对手。也许他们当中也有人像他一样热爱自然,然而不幸的是,他没有时间去找出这种人,只能把他们都当成敌人,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史吉普.班尼斯特已经为女儿的安危担心了好一阵子。他原本就不希望女儿去纽约,因为纽约离印第安那州实在是太远了。虽然报上说纽约的犯罪率正在逐年下降,不过对於单身女孩子来说,纽约还是危机四伏。在史吉普眼中,玛丽永远是他的宝贝女儿;他的太太在玛丽六岁时就过世了,他好不容易一个人把玛丽拉拔长大,玛丽能够独立就是他的最大安慰,不过玛丽却一个人跑到讨厌的纽约去了。史吉普尊重女儿的决定,因为他知道玛丽是个有主见的女孩,意志比同年龄的女孩都还要坚定。
  玛丽的失踪让史吉普一时之间感到不知如何是好。由於他已整整五天都没接到玛丽的电话,因此便打电话到玛丽在纽约的住处,不过却没有人接。虽然他想打电话到女儿的上班地点,不过玛丽一直没把公司的电话号码给他,所以他只好先等一阵子再说。
  结果他打了一个星期的电话都没有人接,於是他开始担心了。又过了几天,他打电话到警察局去报案,希望警方能够帮忙协寻女儿。警察在问了一些有关玛丽的问题之後,便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向他解释:这年纪的女孩总是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也许今天不见了,後天又会安然无恙地出现,这只是为了证明她们已经长大成人的方式而已。而且,就算纽约警方把玛丽列为失踪人口,他们也不见得就会派人去查。於是史吉普决定亲自前往玛丽的住处查个清楚,结果房东竟然问他是不是要来搬走女儿的东西,因为房东也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看到玛丽,而且房租也快到期了……
  这次史吉普是真的著急了,他亲自前往管区内的警察局报案,但是警察却不把它当作一回事,只是做了份人口失踪的档案就交差了事。承办此案的警察对他说:「才不过几个星期而已,又没有符合你女儿特徵的死者出现,搞不好她还在哪里活蹦乱跳呢;是你女儿的翅膀硬了,想出去闯一闯,没事的。」
  史吉普对这个漫不经心的警察说道:「我的玛丽是不会就这样不告而别的。」
  但警察却说:「每个人都这样说,结果到最後还不都是这样子,而且我们人力有限,没办法调查所有的人口失踪案。抱歉,这种事的处理方式就是这样。乾脆你先回家,搞不好你女儿过几天就会打电话给你了。」
  史吉普只好无奈地开车回家。家里的电话答录机上虽然有六通留言,但却没有一通是他女儿留的。
  与大多数的美国人一样,史吉普也有一部个人电脑,不过他并不常使用。这天,他照例打开电脑,连线上网去查看自己的电子邮件,终於发现了女儿寄来的信。他移动滑鼠,选择开启信件内容,萤幕上立刻出现了信件的内容——
  ——现在他是真的著急了。
  玛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进行医学实验?而最令人担心的是,信的内容不但颠三倒四,而且边乱七八糟。玛丽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写起字来既秀丽又整齐,读她写来的信就像在读报纸上的报导一样,不但简洁清楚、文理通畅,而且还充满了温暖的字句。但是这封电子邮件看起来却像是二岁小孩写出来的,打字也错误百出——玛丽在学校的打字成绩可是得到优等的。
  史吉普心想:现在该怎么办?女儿失踪了……他直觉地认为玛丽是遇上了危险。他感到胃纠结在一起,心跳加速,而且满头大汗。他闭上眼睛,努力去想目前到底该怎么办。最後他拿起电话簿,从第一页的紧急连络电话中挑了一个号码。
  「这里是联邦调查局,」一位女性的声音说,「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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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舞台】
  最後一个幸存的酒鬼撑得比预期还久,不过他也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他的名字叫作亨利,是个四十六岁的黑人,不过看起来却像已经有六十六岁了。他的酒瘾很大,但肝脏却非常健康,而且免疫系统也一直在勇敢地对抗湿婆病毒。基尔格医生认为这是某种基因的影响,不过仍然无法挽回他走向死亡的命运。如果能对亨利进行家族健康史的调查,了解他父亲的寿命有多长,也许对研究会有不小的帮助,不过这点基尔格医生发现得太晚。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亨利已经快完蛋了,他的肝脏终於被湿婆病毒侵蚀,而血液的测试结果也对他极为不利。基尔格向亨利的病房走去。
  「亨利,情况如何?」基尔格问。
  「糟透了,医生,我觉得肚子好像要爆炸了。」
  「会痛吗?」基尔格问。他已经为亨利打了大约十二毫克的吗啡——这个剂量足以使一般人致命。
  「有点痛。」亨利苦著脸回答。
  「我再帮你打一针减轻痛苦,好吗?」基尔格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五十西西的针筒,以及一瓶Dilaudid(译注:一种麻醉止痛药)。这种药对於一般人来说,二~四毫克就已经是很强的剂量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基尔格决定增加到四十毫克,因为亨利所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
  「噢。」亨利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脸上的表情僵住不动,瞳孔放大。基尔格伸手去摸亨利的颈部动脉;脉搏停止,这表示心跳也停止了。
  「好家伙,奋战到最後一刻。」基尔格对著亨利的遗体说。他把亨利身上的管子拔掉,关掉电子用药监视系统,然後用床单盖住亨利的脸。基尔格心想,也许他们应该在亨利身上施打一种疫苗试试看,搞不好B疫苗可以让亨利捡回一条命,不过话说回来,计画的目标并不在於拯救这类人的生命。像亨利这种人,对於其他人来说根本毫无益处。基尔格离开房间,招手叫医护人员过来处理善後。十五分钟後,亨利就会化为灰烬,成为滋养花草树木的肥料;这就是这类人的最大贡献了。
  接著塞尔格走到另一间病房,探视F四号的玛丽。
  「感觉如何?」基尔格问。
  「很好。」玛丽昏沈沈地回答。因为已经注射过吗啡,使她对身体上的不适浑然不觉。
  「你昨天晚上偷溜出去散步吗?」基尔格问,一边检查她的脉搏。她的脉搏正常,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症状,不过她的前景并不乐观。
  「我想告诉爸爸我很好。」玛丽解释道。
  「你认为他会担心吗?」
  「我来到这里之後,就没再跟他连络过,而且我想……」说到一半她就睡著了。
  「是的,你想,」基尔格对著沈睡中的玛丽说,「但是我们必须确定你不会再犯才行。」於是基尔格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的吗啡剂量,这下子玛丽就不会到处乱跑了。
  十分钟後,基尔格离开病房往北走去,看到班.法默的小货车就停在平常的地方。虽然那里看起来像马厩,但却是大楼内唯一可以闻到鸟类味道的地方。每扇门都被紧紧地闩住,防止有人随便闯入,也防止里面的鸟儿飞出去。基尔格发现法默就待在他最喜爱的鸟儿那里。
  「还不下班?」基尔格问。
  「再一会儿。」法默回答,「法斯特,过来。」一只仓鹗(编注:一种以捕食生物维生的夜枭)鼓动翅膀,飞了六尺的距离,最後停在法默戴著护套的手臂上。「真高兴你已经完全复原了,我的朋友。」
  「它看起来不怎么友善。」基尔格说。
  「猫头鹰有时很难相处,像法斯特的脾气就不太好。」法默说。他把法斯特放回它原来栖息的地方。「猫头鹰并非绝顶聪明,而且很难训练。」
  「为什么不乾脆把它给放了?」
  「会的,我想就等这个星期结束吧。」法默点点头,「已经两个月了,它的翅膀到现在才算完全复原。我猜它已经准备好要回到野外去了,它会找个有许多老鼠的谷仓饱食一顿的。」
  「被车子撞到的就是它吗?」
  「不是,被车子撞到的是尼可拉,它是美洲鹫鱼鴞。法斯特可能是撞到电线才受伤的;它的双眼视力正常,我猜它大概是一时的粗心大意。还好它遇到了我,帮它冶好受伤的翅膀。」法默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过法斯特似乎不太领情。」
  「班,你对治疗非常在行,应该当医生才对。你以前在陆战队时是医官吗?」
  「医生,海军陆战队的医官都是从海军找来的。」法默脱下手上的皮制护套,让手指活动一下,然後又把护套戴回去。「你来这里找我是为了玛丽的事吗?」
  「详细情形到底是怎样?」
  「要听实话吗?我当时离开去小解,回来後坐在位子上看杂志,等我抬头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我猜想在我打电话之前,她大概就已经离开房间有十分钟之久了。医生,这个祸是我闯的。」法默承认。
  「没关系,应该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後果才对。」
  「医生。要不要我把电脑搬到上锁的房间呢?」法默走到房间尽头,打开另一扇门。「嘿,男爵。」没多久,一只栗翅鹰跳到他戴著护套的手臂上。「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你也准备好回到野外去了吗?」
  基尔格认为在这些鸟的身上可以看到真正高贵的特质。它们目光锐利,行动时充满力量和决心;这种决心对它们的猎物来说可能太过残酷,不过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猛禽飞翔在高空中俯视地面,决定何者生?何者死?这种生存方式比其他动物要高贵多了。基尔格心想:我们的工作也是去决定何者生?何者死?他微笑地看著男爵;男爵很快就会被放回野外,在堪萨斯州的天空里任意翱翔……
  「『计画』实行以後,我还可以像这样照顾鸟吗?」法默问。他把男爵放回木架上。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班?」
  「医生,有人说一旦『计画』完成之後,我就不能再照顾鸟了,因为这样做会干扰自然。该死,我对我养的鸟都很细心照顾——你知道吗,饲养的猛禽寿命比野生的蜢禽要长二到三倍;我知道这有点违背自然,不过——」
  「班,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了解你和这些猛禽的关系,而且我也喜欢它们。」
  「医生,它们就像自然界里的精灵炸弹(smart bomb),我喜欢它们猎食时的模样;而且一旦它们受伤了,我也知道如何照料它们。」
  「你是个非常好的鸟医生,你的鸟看起来都很健康。」
  「没错,我都有好好地喂它们吃东西。我会抓活的老鼠给它们吃。」法默走到工作桌旁,脱下手上的护套挂在勾子上,「这就是我早上的工作。」
  「好的,回去吧,班。我会去电脑室看看,确定不会再让人闯入。像玛丽那样的意外事件,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是。亨利的情况怎样了?」法默问,一边在口袋里找车钥匙。
  「亨利挂了。」
  「我就知道他快不行了。酒鬼都死光了,对吗?」基尔格点了个头,「很遗憾他死了。
  他的生命力很强,不是吗?」
  「的确是的,班。」
  「可惜不能把他的尸体留给鹫鹰吃。」法默打开门,「医生,晚上见了。」
  基尔格关掉灯光,跟著法默离开房间。他心想:不,他们不能否定法默有养这些鸟的权利。在训练猎鹰的过程中可以观察到鸟类的习性,这并不违反自然。问题是,参与「计画」
  的成员中有些人非常激进,他们甚至主张不需要医生,因为医生治疗病人会加速人口数的成长,再度破坏生态的平衡。也许一、二百年之後,堪萨斯州的人口就会再度趋於饱和——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待在堪萨斯州,他们会散居各地,有人去研究山地,有人去研究湿地,有人去研究雨林,有人去研究非洲大草原,然後再回到堪萨斯州报告各自的研究成果。大自然里有许多东西值得学习、研究,而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想去了解整个大自然。这个梦想也许不太实际,不过就算他自己无法完成,总有一天他的子子孙孙也会帮他实现梦想的。另外,基尔格认为应该要让後代子系参观各地死寂的城市,让他们了解以前人类所犯的错误,以警惕自己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也许他自己也会带领一些这样的考察团,像纽约就是一个最好的负面教材,昭示著人类以前的愚行。也许要经过一千年以上,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才会因为钢筋腐蚀和缺乏维修而颓圯……而水泥部份则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不过只要十年左右,鹿群就会再度回到中央公园来。
  在「计画」开始之後的最初一段时间,兀鹰会有许多尸体可吃,因为虽然最先死亡的人会获得埋葬,但随著死亡人数愈来愈多,社会体系也将随之崩溃,然後接下来的就是鼠辈猖獗的年代。起先它们会有足够的食物来源,所以数量大增,不过狗和猫会捕猎它们,逐渐将老鼠的数量维持在某个平衡点上;然後在没有上百万人类制造垃圾的情况下,五到十年之内,老鼠的数量就会锐减。话说回来,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研究题目。
  参与「计画」的大多数人都只对大型动物感兴趣,每个人都喜爱像狼和美洲豹这些惨遭人类屠杀的高贵美丽动物,不过只要停止捕杀,它们就能活得好好的。然而其他的肉食动物呢?像是老鼠,似乎没有人关心老鼠,不过它们也是大自然的一份子。只凭外表的美丑来进行大自然的研究是不对的,否则杀死像玛丽.班尼斯特这样聪明、漂亮的女子,不就不能自圆其说了吗?她也不像契斯特、彼特或亨利一样看起来那么讨厌……对玛丽和所有实验对象来说,计画是有些残忍,不过为了拯救濒临毁灭的地球,他们的牺牲是必需的。只有人类才能够了解生态平衡,并负有维持生态平衡的责任,如果需要减少人类的数量来达到此一目的,那也只能说是人类必须付出的代价。
  参与挽救大自然「计画」的人数不到一千人,另外还将选出其他一些不知情的人作为幸存者,他们可能是参与「计画」者的亲属,或是「计画」需要的专业人才,像是飞机驾驶员、技工、农人或通讯专家等等。将来他们可能会因为发现真相而大为震撼,不过为时已晚,也只能接受事实。基尔格觉得到时候他也许会怀念纽约的戏院和餐厅,不过在「计画」中一定会留下一些优秀的大厨,而且绝对会有上好的天然食材等著他们来利用。堪萨斯州将生产他们需要的全部农作物,等到美洲水牛开始繁衍以後,他们也会有牛肉可以吃。
  打猎将会是获取肉类的主要方法。当然,有些成员反对杀生,不过人类本来就是肉食者和工具制造者,所以用枪打猎并无不妥。几年後,人类就将重新骑在马上去狩猎水牛、羚羊、鹿和麋鹿了。
  另外,农人也会负责耕种五谷和蔬菜,使食物不虞匮乏,而且人类还能与大自然和平共处,而他们也能够从容地研究大自然的生态环境。
  虽然最初的四到八个月,地球可能会是个炼狱,不过美丽的未来是指日可待的。人类不再是操控地球的主要统治者,而是让位给大自然本身,只留下一定数量的人类来观察和爱惜自然生态环境。
  「请找查维斯医生。」波卜夫对医院的总机小姐说。
  「请稍等。」总机小姐说。
  「我是查维斯医生。」另一个女性声音说。
  「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波卜夫说完就挂掉电话。现在他确定克拉克的妻子和女儿都在这家医院工作,这表示多明戈.查维斯也在赫里福。查维斯可能是虹彩部队的一员,也许负责主管情报部门的工作?不,他太年轻了,主管情报的应该是来自MI—六的老情报员,而且是个英国人。查维斯应该跟他的恩师一样,是个半军人性质的情报员,也许是负责执行任务的队长。查维斯的年纪太轻,不可能出任其他职务。所以这个推论很合理。
  波卜夫从迈尔斯那里拿到了一张基地地图,并在地图上标示出克拉克的住处。根据这张地图,他可以轻易地推断出克拉克的妻子前往医院工作的路线及时间。这个星期以来,波卜夫搜集了许多情报,现在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他打包好行李,到柜台结帐,然後开车到机场,准备搭乘七匹七客机前往纽约。由於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因此他坐在英航的贵宾室里享受美酒。他一面喝著酒,一面拿起报纸来看,不过心里却在盘算著:到底他的雇主会如何利用他所取得的情报呢?目前波卜夫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他直觉地记起一些在爱尔兰的熟人,他手上有他们的电话号码。
  「喂,我是亨利克森。」他拿起旅馆的电话说。
  「我是鲍伯.奥克兰。」对方说;亨利克森记得奥克兰就是会议中的那名警察总监,「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真的吗?是什么好消息,长官?」
  「请叫我鲍伯。我们跟部长报告过这件事,他同意我们将奥运会的安全顾问事宜交给全球保全公司负责。」
  「谢谢你。」
  「你可以过来一趟跟我讨论一下细节吗?」
  「好的,没问题。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会场看看呢?」
  「明天下午我会亲自用飞机载你过去。」
  「太好了,鲍伯;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们的SAS部队?」
  「明天他们也会在运动场。」
  「很好。我十分期待与他们一起合作。」亨利克森说。
  「他们想看看你所说的那些新式通信装备。」
  「这是电子系统公司为三角洲部队制造的最新装备。每组有六盎斯重,有即时的一二八位元锁码功能,X频,几乎不可能被截收到内容,性能相当可靠。」
  「艾德,我们凭什么接受这项赠品?」克拉克问。
  「你在白宫里有位很照顾你们的高级官员。前三十组是你的,两天後会送到你那里去。」中情局局长说。
  「那位白宫的高级官员是谁?」
  「是卡洛.布莱林。总统的科学顾问。她知道有这些奇怪的装备。在世界乐园事件之後,她就打电话给我,建议把这些新式的无线电对讲机交给你们使用。」
  「艾德,我不记得她可以知道我们的存在。」克拉克说。
  「一定是有人告诉她的,约翰。她打电话过来时。说对了代号,而且她有权知道所有的机密,像是核子武器之类的东西。」
  「总统并不喜欢她,我听说……」
  「对,她是个激进的环保份子。不过她也相当聪明,而且让你得到这些装备也是她的义务之一。这种无线电对讲机可以锁码、防止干扰、通话内容清晰,而且轻得像羽毛一样。」
  这种无线电对讲机一组就要七千块美金,不过其中还包含了研发费用;弗利不知道他底下的干员是否也能用到这穜装备。
  「好吧,你说要等两天是吧?」
  「是的。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告诉努南,他那封有关寻人器的信已经有结果了。原厂要送他四组新改良的产品,除了改良天线之外,还增加了全球定位系统。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只看过一次,那东西好像可以由心跐追踪到人的位置。」
  「那是怎么办到的?」
  「艾德,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亲眼看过那玩意儿隔墙追踪一个人。努南对那玩意儿非常著迷,不过他说需要作进一步的改良。」
  「那家公司叫DKL,他们一定已经为这项产品申请专利了。对了,他们要求你评估那四组新产品的改良状况。」
  「好的,我会转告给提姆的。」
  「有关於西班牙那些恐怖份子的进一步资料吗?」
  「待会儿我们会把资料传真给你。他们已经辨识出其中六个人的身份,大部份是巴斯克分离份子,而法国方面则只辨识出其中两人的身份。至於是谁教唆他们的,现在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敢打赌,一定是俄国人,一个被国安会裁掉的情报员。」
  「我同意你的看法,不知道那家伙是如何在伦敦现身的,MI—五的人还没有给我们更新的消息。」
  「MI—五里是哪一个人负责这件事?」
  「贺特,西瑞尔.贺特。」克拉克回答。
  「我认识贺特,他是个好人,你可以相信他。」
  「那倒好,现在他说他没有任何狗屁情报,我也只能相信他了。我一直想打电话找葛洛佛科,请他帮个小忙。」
  「约翰,我认为这样不妥。你应该先跟我商量,记得吗?我也喜欢葛洛佛科,不过这次我们不能找他。」
  「可是我们现在毫无进展,艾德。我不喜欢有个知道我名字和目前工作情况的俄国人一直在背後盯著我。」
  弗利了解这种感受。没有情报员喜欢自己的身份曝光,而且克拉克有更值得担心的理由,因为他的家人和他住在同一个基地里,而这是克拉克从来没有过的情形。更何况,他一直是个像幽灵一样的情报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存在,一旦他的神秘身份被揭穿了,他当然会感到十分困恼。但是自从日本和伊朗事件之後,俄国人就已经知道有克拉克这号人物了,而克拉克自己也应该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後果才对。
  「约翰,俄国人早就知道你的存在,葛洛佛科甚至还见过你,所以他们会对你感兴趣,这一点也不奇怪。」
  「我知道,艾德,不过——该死!」
  「约翰,我了解,不过你现在是他们注意的焦点人物,这也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让我们来打草惊蛇一下,看看会有什么发现,好吗?」
  「好吧,艾德。」克拉克无可奈何地回答。
  「只要一有任何发现,我一定会第一个打电话通知你。」
  「好的。」克拉克回答。
  *         *        *
  黑人干员查克.尤色利,今年四十四岁,生生严肃,最近才刚被调到联邦调查局位於盖瑞市的分部。他进入调查局已经有十七年,在此之前是芝加哥的警察。史吉普.班尼斯特的电话很快地转到他桌上,谈话不到五分钟,他就请对方立刻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而对方则於二十五分钟後进来。尤色利观察著进来的人,他身高有五尺十一寸,身材结实,年纪大约在五十五岁上下,看起来像是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他先请对方坐下,倒了杯咖啡,不过对方拒绝了。尤色利首先问一些例行性的问题,之後才切入正题。
  「班尼斯特先生,你有把那封电子邮件带来吗?」
  班尼斯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尤色利。
  信的内容分为三段,不但文法错误百出,而且内容颠三倒四,令人不解。尤色利看完後的第一个印象是……
  「班尼斯特先生。你女儿有没有可能嗑药?」
  「玛丽不会的,」班尼斯特立刻回答,「不可能。她是喜欢喝点啤酒和葡萄酒,但从来不碰毒品!」
  尤色利举起双手。「请你冷静,我能了解你的感受。我以前也处理过绑架的案子,而且——」
  「你认为她被绑架了?」班尼斯特问。他最害怕的事情终於发生了,这比承认女儿是吸毒者还要糟糕。
  「从这封信看来,被绑架的可能性极大,我们会把这件事当成绑架案件处理。」尤色利拿起电话:「请派特.欧康纳进来一下好吗?」
  另一名干员派特.欧康纳,三十八岁,有著一头红发,身材瘦削,不过却非常健康;他专门负责处理绑架案件。「什么事,查克?」他进来时说道。
  「这位是班尼斯特先生,他的爱女失踪了,年纪是二十一岁,大约一个月前在纽约失踪的。他昨天收到这封电子邮件。」尤色利把信拿给欧康纳。
  欧康纳把信看过一遍後点头说:「我知道了,查克。」
  「派特,这案子是你的了,交给你去办。」
  「没问题,查克。班尼斯特先生,请跟我来,好吗?」
  「派特负责处理这类案子,」尤色利解檡道,「这个案子就由他负责,他会每天向我报告进度。班尼斯特先生,联邦调查局向来重视绑架案,我们一定会全力侦办,直到破案为止。派特,给你十个人,够吗?」
  「一开始这样就够了,不过纽约方面必须加派一些人手,」欧康纳向班尼斯特说,「我们自己也有小孩,所以能了解你内心的感受。我们会尽力寻找你女儿的下落;现在我必须先问你一些问题,这样我们才好展开调查,好吗?」
  「好的。」班尼斯特跟著欧康纳走进另一间办公室。欧康纳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同班尼斯特询问她女儿的各种生活细节。事实上,欧康纳和他的组员已经有多年没碰过绑架案了。现今被绑架的大多是小孩,而且通常是性变态者为了满足个人欲望才抓走他们的,所以一般来说并不会遭到杀害。如果被绑架的肉票遭遇不测,只会激起联邦调查局全体人员的愤慨而已。他们将优先处理班尼斯特这件案子。
  在史吉普.班尼斯特前往联邦调查局盖瑞市分部报案的四个小时之後,纽约分部随即派出两名干员前往玛丽.班尼斯特的公寓进行调查。他们在房间里搜集可能的线索,翻看所有的记事本、照片和信件等。一个小时之後,一位纽约譥察局的警探应联邦调查局的请求过来支援。纽约市有三万名警察,如果有必要,随时都可以加入绑架案的调查工作。
  「有照片吗?」警探问。
  「在这里。」带头的干员把从盖瑞市传真过来的照片交给警探。
  「几个星期前,我也曾接到有人报案说有个叫作安.派特洛的律师秘书失踪了。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年纪跟这个女孩差不多。」警探说,「也许这两个案子之间有关连,你觉得呢?」
  「有查过珍.杜期的案子吗?」年轻干员问。不用他多说,大家立刻就想到:是否又有一个连续杀人犯出现在纽约市了?那一类犯罪的受害者通常都是十八到三十岁之间的女性。
  「有,不过和派特洛或是这个女孩的特徵并不相符。」警探把照片还回去,「这个案子很棘手。你们有找到任何线索吗?」
  「还没有,」带头的干员回答,「日记里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也没有男人的照片;房间里只有衣服、化妆品和其他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有的东西。」
  「指纹呢?」
  带头的干员点点头。「那是下一个搜查的目标,其他干员马上就到。」不过他们都知道,这间房间已经空了一个月,所有指纹都可能消失了。
  「这个案子不好办。」纽约市的警探说。
  「这类案子本来就很难办。」带头干员回答。
  「如果不只两个人失踪呢?」年轻干员问。
  「这在纽约市并不稀奇,」警探说,「不过我会回去用电脑查查看。」
  基尔格观察到实验对象F五号是个年轻辣妹,而且她也喜欢奇普;不过这对奇普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因为他还没有注射过湿婆病毒,也没有接受过疫苗或喷雾系统的试验。他是经由性接触感染到病毒的,如今他的血液里也产生了抗体。由此可以证明,经由性接触,不论带原者是男是女,都可以将病毒传染给性伴侣。湿婆病毒的威力完全如他们所预期。
  基尔格对观看别人做爱感到反感,觉得自己就像个偷窥狂。F五号是安.派特洛,她出现症状已经有两天了。镇静剂使得每个实验对象都变得行为放纵,所以萤幕上所看到的不知道是否就是她平常的面目,不过她的确知道不少技巧。
  然而奇怪的是,基尔格从来就不会往动物实验中注意到这种事,他从来不认为老鼠的交配过程有什么有趣。但是现在他却必须承认,每隔几秒钟,他的眼神就会往监视萤幕瞄。F五号派特洛是所有女性实验对象当中最可爱的,如果基尔格发现她一个人在酒吧里,一定会过去请她喝一杯酒,打声招呼,然後……让事情发展下去。不过她也快死了,就像实验用的小白老鼠一样。白老鼠的确很可爱,但却不适合生存在自然环境之中,因为它们身上的雪白毛色,很容易被猫、狗之类的动物发现,而成为对方的食物。它们是很可爱,不过可爱只是一种主观的认定,并不是客观的事实;基尔格在很早以前就能分辨出这两者之间的差异。没错,F五号派特洛是很可爱,不过这种为她惋惜的感觉只是基尔格心里残存的个人感情而已,站在「计画」的宏观角度上来看,这种感觉是毫无价值的。基尔格一边看著奇普和派特洛做爱,一边联想到希特勒——希特勒留下少数犹太人作实验……他做的事与希特勒有何不同?难道他就是纳粹份子吗?他们把F五号和M七号当成……不过他们并没有种族、信仰或性别歧视,不是吗?实验不牵涉到政治,而是一种科学,整个「计画」的内容就是科学和对大自然的热爱。参与「计画」的成员包含了各种族和各种行业的人士,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热爱自然。
  监视萤幕上的两个人继续在做爱,不过他们不可能活太久了。他们两个人就像实验室的白老鼠一样可爱,年纪轻轻就死亡实在令人惋惜,不过为了美好的未来,这是必要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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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反制】
  「那么,还没有从其里连科身上查到任何情报吗?」陶尼问。
  「没有。」贺特回答,「根据录影带显示,基里连科每天都在相同的时间走路上班,而且当时街上的行人都很多。另外,他在一个星期中会有四个晚上前往他常去的那间酒吧喝酒,在那里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他只要要点小手段就可以骗过我们,除非我们加紧监视才能发现他的小把戏;不过如此一来,他也可能会因为注意到我们在监视他而提高警觉,这样反而得不偿失。」
  「没错。」尽管陶尼觉得失望,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其他方面也没有任何消息吗?」
  「其他方面」是指英国安全局安排在俄国大使馆里的眼线。不管电话线路保密与否,贺特都不会在电话上提到消息来源的身份,因为这样才能保障他们的安全,使他们不会因一时的大意而惨遭杀害。
  「比尔,没有任何消息。基里连科还没有在电话上跟莫斯科方面谈到这件事,也没有使用传真。如今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那次出现在酒吧的那个家伙了。可是三个月前,我的一名手下曾在酒吧里藉机找基里连科攀谈,他们一起讨论足球——他真的是个足球迷,对比赛如数家珍,而且谈话中不曾透露自己的国籍;他的英国口音非常标准。所以,照片上的那个家伙或许只是另一个巧合罢了。比尔,基里连科相当老练,不会轻易犯错。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所获得的情报绝对是用白纸黑字交给特使带走的。」
  「所以,也许有个两国安会情报员还待在伦敦刺探情报。他手上可能握有和克拉克有关的所有资料,而我们却不知道他目前在做什么。」
  「没错,比尔,」贺特回答,「我也不喜欢现在这种状况,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你在俄国国安会与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查到一些线索。有一张八年前於都柏林的一场会议上所拍摄到的照片,经过一些线人的指认,有些人可能就是照片中的那个家伙,不过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男性符合描述的特徵。我们很小心地不敢给太多人看照片。」陶尼知道这是为了防范双面间谍,而且拿照片给他们看也只会打草惊蛇,使对方警觉到有人在注意他而更加小心,甚至改变外貌,这样只会使事情更加棘手。陶尼告诉自己,这就是情报工作中最复杂的部份。如果这纯粹只是俄国人的好奇心,想要知道一个敌方情报员目前的动向而已呢?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每个人都有可能这么做。
  陶尼心想:底线是俄国人知道了他们以前不知道的事,不过也不会知道得太多。有些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所以他们才会想要去查个清楚;而目前他们所掌握的情报又能派上多少用场呢?
  *         *        *
  「这是做什么用的?」亨利克森明知故问。
  「这是喷雾降温系统,我们从美国弄来的。」奥克兰说。
  「对不起,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亨利克森回答。
  「这玩意儿是我们的一位工程师在亚利桑纳州发现的。这个系统可以喷出清凉的水雾吸收热气,然後在空气中蒸发掉,与一般的空调系统有相同的效果,不过更加节省能源。」
  「原来如此。」亨利克森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个系统使用在哪些地方?」
  「目前只使用在隧道和公共建筑物的大厅里。建筑师想把这套系统安装在运动场上,不过有人反对,他们认为这样会干扰到摄影机捕捉镜头,」奥克兰回答,「因为这套系统使用起来就真的像是起雾一样。」
  「我知道了,我想去看看这套系统。」
  「为什么?」
  「先生,这套系统很容易被利用来散布化学武器,不是吗?」这个问题让奥克兰吓了一跳。
  「呃……的确有这个可能。」
  「我们公司里有一个这方面的专家,他以前曾任职於美国陆军的化学武器部门,还拿到麻省理工学院的化工学位。我会叫他尽快过来检查这套系统。」
  「对,这是个好主意。比尔,谢谢你。」奥克兰说。他感到十分欣慰,他真的请到了专家。
  「这里的天气真的很热吗?」
  「哦,没错,相当热,我们估计屈时气温会有华氏九十多度。建筑师说,要让现场观众感到凉爽,这套系统是最便宜的方法,而且还可以当作消防洒水系统使用。这套系统不会浪费太多水,而且已经装了一年多。美国公司会定期派人来帮我们作测试,不过我现在记不起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了。」
  亨利克森心想:是亚利桑纳州凤凰城的清凉喷雾公司。这套系统的计画书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它在「计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马力欧.达勒山卓按下电脑按键,进入纽约市警察局的中央档案资料库,里面的确有玛丽.班尼斯特和安.派特洛的档案。接著,他以年龄十八到三十岁的女子作为搜寻的条件,用滑鼠点选了开始搜寻的图示。搜寻系统找到了符合条件的四十六个人名,於是他便把这全部的档案都存放在同一个新开的里。不过这套系统并没有照片建档,所以他还是必须去找画面档案。他删掉在皇后区和李奇蒙区失踪的十个女孩子,暂时把目标先锁定在曼哈顿区,於是就只剩下二十一个人。接下来,他再删掉非洲裔的女性,因为连续杀人者通常都会找类似的对象下手——以最著名的一个案件为例,西奥多.邦迪就是选择头发中分的女性下手。班尼斯特和派特格都是白人,单身,相当迷人,年纪分别是二十一和二十四岁,而且都有著一头深色头发。达勒山卓认为十八到三十岁是一个合理的范围,因此他又进一步删掉那些他觉得不符台前述特徵的名字。
  按著,他打开有关珍.杜期的档案,查看身份不明的受害者中是否有符合这两名失踪人口的特徵。其中有两具尸体符合前述特徵,不过都不是班尼斯特或派特洛;这代表这两名失踪的女性可能都还没死亡,不过也可能是她们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
  达勒山卓把失踪妇女的名单列印出来。他打算和那两名联邦调查局干员一起去调阅相关的档案资料,包括所有的照片。派特洛和班尼斯特两人都留著同样长度的头发,也许这就是这桩连续杀人案的共通点——不,班尼斯特还活著,至少她的电于邮件是这么说的……除非那名连续杀人犯故意戏弄被害者的家属。连续杀人犯都是丧心病狂的变态。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如果这种败类出现在纽约。想抓他们的人可不是只有联邦调查局而已。达勒山卓心想……还好纽约州终於有了死刑……
  「是的,我见过他了。」波卜夫告诉他的老板。
  「真的吗?」约翰.布莱林问,「当时你离他很近吗?」
  「大约就像我和你现在的距离,」波卜夫回答,「这只能说是个巧合。克拉克看起来很有威严;他太太在当地的社区医院担任护士,而他女儿则是个医生,也在同一家医院服务—
  —她嫁给虹彩部队的一名成员,名字叫佩琪.查维斯,而她先生叫作多明戈.查维斯。多明戈也是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员,现在可能在虹彩部队里担任突击队的队长。克拉克曾经在几年前协助前苏联国安会主席的妻女逃离苏联,另外他也与日本的冲突事件、伊朗的达叶兰之死有关。他和查维斯都是经验丰富、能力高强的情报员,千万不能低估他们。」
  「好,那么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呢?」
  「这件事告诉我们,虹彩部队是一支多国的反恐怖部队,活动范围遍及欧洲各地。西班牙是北约的会员国之一,但是奥地利和瑞士不是,这代表虹彩部队会把活动范围扩展到非北约会员的其他国家。虹彩部队是恐怖行动的最大威胁,」波卜夫继续说,「也是我最不想面对的一个组织。从电视上可以看到他们乾净俐落的行动表现,而且他们也一定有最好的装备和情报作为支援。」
  「好,所以我们知道他们是谁了。他们有可能注意到我们吗?」布莱林问。
  「有可能,不过现在应该还没有。」波卜夫说,「否则联邦调查局的干员早就以谋反的罪名到这里来抓你了——当然还有我。我应该没有被人跟踪,不过我也必须承认,我可能已被某个小心翼翼的专家盯上了而不自觉。」
  布莱林被这段话吓了一跳。波卜夫刚刚承认自己有可能犯错,而且透露了情报交换行动中还是有不可避免的风险……
  「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你是说能够用来对付你的方法吗?」布莱林点点头。「你的电话可能被窃听,而且—
  —」
  「我的电话有经过加密处理,而且这套加密系统应该是无人能破解的。我的顾问告诉我——」
  波卜夫举起手来打断布莱林的话。「你真的认为美国政府会让厂商制造出不能破解的加密系统吗?」波卜夫就如同在向小孩解释事情般地问道,「位於米德堡的国安局拥有运算能力最强大的超级电脑,以及世界上最聪明的数学家,如果你想知道他们的工作状况,只要去看看他们的停车场就行了。」
  「为什么?」
  「如果到了晚上七点钟。停车场还是停满车子,那就表示他们正在为了某件事努力赶工中。在美国,每个人都有一辆车,而停车场都大到无法完全遮蔽起来不让外人看到。因此,情报员要了解美国政府机构的活动状况,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观察该单位的停车场。美国人非常善於破解密码系统,自从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他们在破解密码方面已经有超过六十年的经验,而且还跟英国人合作,英国人在这方面也有很优秀的传统。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件事吗?」波卜夫讶异地问道。
  「呃……没有,我只晓得我用的这套系统是无法被破解的,因为它是一二八位元的——」
  「STU—三标准型的加密系统。美国政府使用这套系统已经有二十年了,而且早就更新为STU—四型的系统。布莱林博士,你认为他们更换系统只是为了浪费纳税人的钱而已吗?我在国安会时使用的是一种密码表;这套密码系统会随机调换字母,而且只能使用一次。不过它使用起来却很麻烦,传送简单的讯息就要花上好几个钟头,所以很难用在一般的电话上。美国政府有一套叫作踼达舞的系统,设计概念与我们那套系统极为相似,不过我们就是模仿不来。」
  「你是说有人可以窃听我打出去的每一通电话?」
  波卜夫点点头。「没错,否则我们为什么每次都要安排面谈呢?」波卜夫发现布莱林真的被吓到了。「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我帮你策画恐怖活动了吧?」
  「是的,部长……很好……谢谢你。」奥克兰对著手机说。通话结束後,他转身面向亨利克森:「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虹彩部队会过来协助我们。」
  「哦?」亨利克森说,「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太碍事吧?」
  「有什么不妥吗?」
  「也没有啦!」亨利克森撒了个谎,「我可能认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而他们也认识我。」
  「比尔,我们给你的费用还是一毛钱都不会少的。」奥克兰说。他们一起走向奥克兰的车子;在送亨利亚森去机场之前,他们会先顺道去酒吧喝个几杯。
  亨利克森心里暗自叫苦。这样一来,原来的计画可能会遭到破坏,不过他还是拚命说服自己,只要自己不出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反而有助於计画的进行。
  布莱林知道,他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诉波卜夫。他在许多方面都很仰赖波卜夫——该死,波卜夫所知道的事足以让他入狱,甚至被判死刑——不过到底要不要告诉波卜夫真相呢?
  不,他不能冒这个险。他不知道波卜夫对自然环境的观点,所以也就不能判断波卜夫对於「计画」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对布莱林而言,波卜夫在许多方面都是相当危险的,他就像养鹰者手上的猎鹰,想猎杀免子时就去猎杀,从来都不曾完全属於主人,随时都有可能一去不返……到时候他就有可能把情报交给其他人。布莱林不只一次想叫亨利克森除掉波卜夫,这样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另外,他要怎么做才能保护他的地位和「计画」呢?如果虹彩部队是个大麻烦的话,那有没有可能直接打击他们呢?最好是能消灭掉虹彩部队,或者至少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迪米区,我必须先考虑一下才能给你答覆。」布莱林终於开口。
  波卜夫冷静地点点头。刚才布莱林犹豫了十五杪锺,现在轮到他开始担心了。他刚才告诉布莱林,煽动恐怖份子的行动具有危险性,而且布莱林的通讯保密也可能有漏洞;这让布箂林极为慌张。也许他应该早一点警告布莱林,不过他一直没机会提到这个问题。这可能是他的严重疏忽,不,也许没有那么严重,他们应该还是很安全。整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也许亨利克森也知道。不过亨利克森是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如果他是告密者的话,那波卜夫和布莱林两个人早就去坐牢了。联邦调查局通常只要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就绝对不会让事情继续扩大,除非是等著要揭发更大的阴谋——
  ——但是,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吗?更何况,如果联邦调查局知道他们背後的阴谋,没有理由不来抓人。所以这里还是很安全,虽然美国政府的科技足以窃听布莱林的电话,甚至把通话内容录下来当作呈堂证供,将他们一干人判处死刑。
  波卜夫自问:现在到底在进行著什么事呢?他突然灵光一闪,不管布莱林在做什么。绝对是比集体谋杀还要严重的事。那到底会是什么事呢?波卜夫之所以会接下这些任务,完全是看在钱的份上。他在伯恩的银行帐户已经有了一百多万美金,足够他回俄国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不过他想要的却不只这些。「一百万」是个神奇的数字,具有让人心生憧憬的魅力;不过,一旦拥有了它……它就立刻变得平凡无奇。一百万美金不够让他购买他想要的房子、车子和美食,也不足以维持他梦寐以求的豪华生活——除非是回俄国去,然而不幸的是,他并不想回去。
  波卜夫和布莱林都在想办法脱离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不过还没有一方有能力先脱困。在他们两人当中,布莱林知道进行恐怖行动的原因,而波卜夫不知道——不过,波卜夫知道如何进行恐怖行动。而布莱林却不知道。这是一个有趣,而且微妙的僵局。
  他们两人就坐在那里不说话,彼此都在揣测对方的想法,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最後是布莱林打破了沈默。
  「我真的必须先好好想想。给我一、两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当然。」波卜夫站起来与布莱林握手告辞,然後离开了办公室。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加入了一场有著全新规则的新游戏,这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经验,所以他一直无法解开自己的疑问——布莱林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他会需要波卜夫来帮他呢?
  亨利克森搭乘澳航的班机飞往洛杉矶,为雪梨奥运会所准备的保全计画书就放在他的公事包里。喷雾系统已经安装就绪,完全按照计画进行。他让自己的一个手下去检查喷雾系统,这样他就有机会在最後一天施放病毒。他的计画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不过虹彩部队的半路杀出,会不会破坏计画呢?万一幸运之神不眷顾他们,那该怎么办呢?
  因此,他必须消除这种意外发生的任何机会。从一开始,「计画」的构想就是他提出来的,而布莱林只是资金的赞助者——在欧洲煽动恐怖份于闹事,引起国际上的重视,使得他和他的公司有机会负责奥运会的保全事宜。不过该死的虹彩部队出现了,而且圆满地解决掉三次恐怖事件——第三次不知道是哪一个混蛋煽风点火所引起的?结果现在澳洲人也要虹彩部队过来提供协助。如果虹彩部队来到澳洲,可能就会留下来观察状况,甚至待到奥运会结束;如果他们担心群众会受到化学武器的攻击,他们就会亲自检查喷雾系统,而且——
  总而言之,有太多的可能了。不过他又想到,也许他可以先跟虹彩部队的成员碰个面,然後将他们误导到不会损及「计画」的方向上。毕竟他有化学武器的专家在帮他,而他们可能没有,因此他比较占上风。如果聪明一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在虹彩部队的面前动些手脚呢。
  亨利克森告诉自己要放轻松。他向空中小姐要了另一杯酒。不,他不能掉以轻心;多年的调查经验告诉他,绝不能小看任何意外事件,否则极有可能会导致意想不到的结果。如果他的手下一不小心被抓了,那整个「计画」就会因此而曝光,结果不但会导致「计画」失败,还可能使他被判处无期徒刑,在牢里度过余生,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他致力於「计画」的理由是为了拯救世界,另外他也想在「计画」成功之後去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风光。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他必须想办法除掉虹彩部队,而关键就在於俄国人波卜夫的身上。不知道波卜夫的英国之行是否有什么新发现?如果有了正确的情报,他就能设计对付虹彩部队,这不是很有趣吗?他在座位上假装看著电影,心中却一直在盘算著要如何对付虹彩部队。
  波卜夫独自一人坐在曼哈顿南端一家简陋的餐厅里吃著晚餐。据说这家餐厅的菜色很好,不过里面看起来脏兮兮的。波卜夫正需要喝上几杯酒来帮助思考,还好这里的伏特加是一流的。
  他对约翰,布莱林的了解有多少呢?据他所知,那个人那个天才科学家,也非常具有商业头脑。他在几年前娶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也就是美国总统现在的科学顾问,不过却以离婚收场。布莱林目前周旋於众女子之间,是全美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之一,更是各大媒体追逐的焦点人物,这多少应该会让他的前妻感到难堪吧。
  另外,布莱林应该与某些高层人士有密切的关系,像虹彩部队这样的机密事宜,他竟然能在一天之内就得知虹彩部队的名称和领导人的名字。只花一天的时间就拿到情报,这实在是太惊人了,不知道布莱林是怎样办到的?
  波卜夫觉得自己正被卷入一场比集体谋杀还要严重的阴谋当中。一个商人能做出什么比集体谋杀还严重的事呢?为什么布莱林宁愿冒著坐牢、甚至被判死刑的危险进行这件事呢?
  他计画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谋杀事件吗?如果是的话,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引发一场战争吗?也许吧,不过他又不是一国元首,怎么能宣战呢?难道布莱林是专门帮外国政府窃取本国机密情报的间谍——可是他能得到什么样的报酬呢?有哪一个人或是政府会去贿赂一个亿万富翁?所以他的动机应该不是为了钱,那是什么呢?
  通常一个人会叛国,只有四种原因:金钱(Money)、意识形态(Ideology)、良知(Conscience)和个人恩怨(Ego),简称为为MICE。布莱林根本不缺钱用,所以可以把金钱这项因素剔除掉。成为叛国者/间谍的最大动机经常都是意识形态在作祟,不过布莱林会有什么样的意识形态呢?波卜夫无法找出答案。接下来是良知,但有什么事能让布莱林基於良知而想拨乱反正呢?最後只剩下个人恩怨;可是又有谁能够对布莱林这位亿万富翁造成用金钱也无法弥补的伤害呢?波卜夫又叫了一杯伏特加,今晚他得搭计程车回家了。
  金钱和个人恩怨都不可能,所以只剩下意识形态和良知这两个因素。是什么样的信仰或不公义,能让人去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谋杀?从前者看来,布莱林并不是某个教派的狂热信徒;就後者而言,他也没有对自己的国家极度不满。既然金钱和个人恩怨这两个因素都被排除,而似乎也不是意识形态和良知的缘故,那波卜夫就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其他可能的原因,除非布莱林疯了;不过他不是个疯子,不是吗?
  波卜夫告诉自己:不可能。布莱林心智健全,虽然他的金钱观与别人不同,不过他的每个行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布莱林会是个像海珊、希特勒或史达林一样的狂人吗?不,他不是一国的元首,所以不可能有这种政治狂热。
  以前波卜夫在为国安会服务时,曾经遇过各式各样的危险。他与世界级的敌方情报员对抗,从来未曾失手过,也没被抓过,因此他对自己相当有信心。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目前的困境才会格外地使他有挫折感。虽然他制造的两起恐怖行动都达到了原订的目标,而他的雇主也很满意。不过,波卜夫觉得自己愈深入挖掘这个疑问,他所知道的事情就愈少;而他知道的愈少,也就愈不快乐。波卜夫不只一次当面向布莱林询问雇用他的理由,但是布莱林就是不肯松口。背後一定有什么庞大的阴谋存在……不过会是什么吧?
  *         *        *
  他们一起练习呼吸法。多明戈觉得这个动作很好笑,不过他相信这是必要的。虽然佩琪的身材修长,但却不常运动,所以她必须勤练呼吸法,好让生产时能更顺利。他们夫妇俩张开双腿坐在家中的地板上,就像是童话故事中想吹倒三只小猪房子的大野狼,用力地吸气、吐气。多明戈一直让自己忍耐住不要笑出来。
  「吸气、吐气。」多明戈说,然後弯身亲吻佩琪的手,「佩琪,我们做得如何?」
  「丁,我准备好了。我希望赶快把孩子生出来。」
  「你会担心吗?」
  「怎么说呢,」佩琪回答,「我知道生产时会有点痛,我只希望事情赶快过去,你知道吗?」
  「我知道。」多明戈点点头。他知道当不愉快的事不可避免时,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反而是在事情结束时会有一种解脱感。多明戈非常渴望当爸爸,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做个好公民,甚至能像他一样成为一个情报员和战士,或是像佩琪一样成为医生——只要孩子将来能对社会有所贡献就好了。他已经开始想像帮孩子换尿布和擦屁股的情景了。抚养孩子长大,似乎会与他目前的工作有所冲突,不过虹彩部队的成员也都有子女,也了解两者之间的不同,而且对於两者都是一样地尽心尽力。举例来说,普莱斯有个十四岁的儿子,正值叛逆期,而且就像他的父亲一样顽固——不过他有自己的主见,不会人云亦云。
  这个孩子有「战士」的特质,如果幸运的话,他会先念完书再成为一名军官。普莱斯是多明戈最信任的士官长,随时都能精确地完成他的命令。多明戈对自己的孩子有著许多期待;他一边想著,仍然握住佩琪的手。
  「你害怕吗?」
  「我不害怕,只是有一点紧张。」佩琪承认。
  「亲爱的,如果生小孩这么困难的话,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
  「你们男人就光会说,」佩琪说,「生小孩的又不是你们。」
  「我会在旁边帮你加油打气的。」多明戈承诺道。
  「你最好不要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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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监视】
  由於在一天之内飞越了半个地球,当亨利克森抵达甘乃迪国际机场时已觉得疲累不堪。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大概都会因为时差的问题而失眠,不过安眠药和几杯酒应该可以帮助他入眠。一名职员早就在机场等他了;他接过亨利克森的随身行李,然後前住行李区提领行李。之後,他们很快就坐上了开往纽约市区的车。
  「这次澳洲之行的成果如何?」那名职员问。
  「我们拿到合约了。」亨利克森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对方并不是「计画」的成员。
  「太好了。」那名职员说。
  亨利克森不再说话,系好安全带之後便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准备小憩片刻。
  「有线索吗?」一名联邦调查局干员问。
  「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达勒山卓回答,「我查到一名与本案相关的失踪女性。她与班尼斯特小姐住在同一区,有著类似的外貌特徵和年龄,而且失踪的时间也差不多。她的名字是安.派特洛,职业是律师秘书。她就这样从地球上消失了。」
  「那珍,杜斯呢?」另一名联邦调查局干员问。
  「她与本案毫无关连。两位。我们可能碰到了一名连续杀人者。」
  「不过为什么会让这封电子邮件流出呢?」
  「有没有把这封电子邮件和班尼斯特小姐以前寄给父亲的电子邮件比对过呢?」达勒山卓问。
  「这封和以往的都不同,」资深的干员承认,「我刚看到这封电子邮件时,便直觉地认为这是吸毒者写的,你知道吗?」
  「我也有同感,」达勒山卓说,「你有其他的信件吗?」
  「在这里。」资深的干员拿出其他六份传真。达勒山卓很快地看过一遍;信件的内容结构完整,文法正确,而且完全没有拼错字。
  「有没有可能不是班尼斯特小姐,而是别人寄出来的吧?」
  「是那名连续杀人者吗?」年轻的干员问道,「马力欧,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他一定是个非常变态的家伙。」
  「没错,连续杀人者可不是童子军,不是吗?」
  「去折磨被害者的家属?我们以前有没有遇过类似的案子?」资深干员怀疑道。
  「我不知道,汤姆,不过就像那个人所说的……」
  「胡扯。」资深干员汤姆.苏利文说。
  「要不要打电话找行为科学部门参与调查?」年轻干员法兰克.查森问。
  苏利文点点头。「好,就这么办。我会打电话找派特.欧康纳谈谈。接下来,我们必须先印一些附有玛丽.班尼斯特照片的传单,然後开始在西区一带散发。马力欧,你能找一些人过来帮忙吗?」
  「没问题,」达勒山卓回答,「如果这次真的是连续杀人案。那我们就必须在他继续犯案之前逮到他。有我在,他可别想为所欲为。」
  「还要再试试看白血球间素吗?」芭芭拉.亚契问。
  「是的。」基尔格点点头,「IL—三a应该能够增强免疫系统,不过他们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我也一样。但如果这种药有任何疗效的话,我们就必须去弄个清楚。」
  「肺部的并发症呢?」使用白血球间素的问题就是这种乐会破坏肺部的组织,而且还会对抽烟者及有呼吸系统方面疾病的人造成危险。至於原因为何,则还不清楚。
  基尔格再度点头。「是,我知道,就像IL—二一样。不过F四号不抽烟,而且我想要的定IL—三a不会减低湿婆病毒的效力。我们不能冒险,芭芭拉。」
  「我同意。」亚契说。她与基尔格一样,并不认为白血球间素的新改良型药种会有任何效用,不过还是必须加以确认才行。「那干扰素(编注:体细胞抵抗病毒入侵所生数种相关蛋白质的通称)呢?」
  「在过去约五年以来,法国人一直将这种药用以治疗出血性热病,但却毫无成果。我们也可以试试看,不过这可能是个无底洞,芭芭拉。」
  「在F四号身上试试看好了。」亚契建议。
  「好吧。」基尔格作了记录之後便离开房间。过了一分钟,他出现在监视萤幕上。
  「嗨,玛丽。你今天早上感觉如何?有比较好一点吗?」
  「没有。」她摇摇头,「我的胃仍然痛得很厉害。」
  「哦,真的吗?我来看看能不能改善你的情况。」玛丽的症状发作得非常快,基尔格怀疑她体内有异常的基因,可能特别容易得到消化性溃疡……如果真是如此,那湿婆病毒很快就会夺走她的生命。基尔格提高吗啡的剂量。「好了,我们将使用一些新药来治疗你的痛。
  两、三天之内就会慢慢康复了。
  「我签名自愿参加实验的就是这些药吗?」她虚弱地问道。
  「是的,没错。」基尔格回答。他把干扰素和白血球间素—三a挂在点滴架上。「这些药应该会让你觉得好过一些。」他微笑著说。基尔格觉得跟自己的实验品说话非常奇怪;不过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实验品也可以是猪,是狗……只不过这次是个女孩子罢了。这之间并没有任何差异,不是吗?不,还是有不同的地方。他们不会给实验的白老鼠镇定剂或麻醉剂来减轻痛苦;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找不到实际的方法来减轻白老鼠的痛苦。基尔格从来就不喜欢看到白老鼠因为痛苦而露出来的呆滞眼神,不过这次不同,因为这次玛丽是由於痛苦减轻才露出呆滞的目光。
  亨利克森觉得这个俄国人很会挖掘情报,他得到的消息都非常有意思;他应该会是个优秀的情报员……事实上也是,只不过他以前是苏联国安会的。在得知这些情报之後,亨利克森记起了他在澳航班机上的想法。
  「迪米区,」亨利克森问,「你在爱尔兰有熟人吗?」
  波卜夫点点头。「是的,我认识好几个人。」
  亨利克森看著布莱林,希望获得对力的同意,结果布莱林点头表示首肯。「他们是否愿意帮我们去找SAS部队的麻烦呢?」
  「这不可行,因为这样做就像是派人去抢劫有警卫的银行一样——不,不对,应该说像是派人去抢政府的钞票印制厂一样,等於是羊入虎口。」
  「不过他们不用真的去赫里福,不是吗?如果我们把他们引诱出来,然後给他们一些惊喜呢?」亨利克森解释。
  波卜夫认为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不过……「这仍然是个非常危险的任务。」
  「很好。爱尔兰共和军的近况如何?」
  波卜夫靠回椅背上。「他们内部分裂得很厉害;有些人希望和平,有些人希望动乱持续下去,而且都各自有他们自己在意识形态上和个人的理由。在意识形态上,主战派希望推翻英国在北爱尔兰地区的统治和都柏林的共和政府,然後建立一个『进步社会主义者』的政府。这个野心太大,没有实现的可能,不过他们的确相信自己能达成目标。他们是真诚的马克思主义信徒——实际上他们更是毛泽东思想的信徒,不过此刻这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那么在个人方面呢?」布莱林问。
  「一个人在成为革命份子之後,就不再只是信仰的问题了,这同时也牵涉到他个人观感的问题。许多革命者都有浪漫的性格,他们相信一个未来的愿景,而且愿意为了理想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样做可以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因为别人会尊敬他们;不过,当他们不再是革命者时,他们就会失去原有的地位。比如说,有人现在就必须靠开卡车来赚钱养家——」
  「换句话说,就像国安会把你开除掉一样。」亨利克森说。
  波卜夫不得不承认这点。「从某方面来看,是这样没错。身为国安会的情报员,我在前苏联时代享有菁英的地位和重要性,对我而言,丧失这些东西比失去微薄的薪水还更令我心痛,而这封那些爱尔兰的马克思主义者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因此,他们之所以会希望动乱持续下去的理由有两个:一是为了他们的政冶信仰,再来就是希望自己能维持高人一等的社会地位。」
  「你认识这样子的人吗?」亨利克森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我可以找到一些。我在黎巴嫩的贝卡山谷遇过不少人,当时他们正与其他的『进步份子』一起接受训练。我有时会到爱尔兰去传递讯息和提供金钱以支持他们的活动,因为他们的行动多少绊住了一部份英军,所以苏联愿意资助他们。」波卜夫结束了他的说明,看著另外两个人。「你想要他们做什么呢?」
  「问题的重点不是做什么,而是如何去做。」亨利克森说,「当我还在调查局时,我们习惯把爱尔兰共和军的成员比喻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恐怖份子,因为他们聪明、不怕牺牲,而且不顾一切。」
  「我同意你的看法。他们有严密的组织和强烈的意识形态,为求造成政治上的冲击,他们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们会如何看待这项任务呢?」
  「什么任务?」波卜夫问。於是亨利克森向他解释了任务的基本概念。波卜夫静静听完。然後仔细思考之後才回答:「他们应该会有兴趣,不过这项任务所牵涉的范围和危险都非常大。」
  「他们会需要什么样的援助?」
  「金钱和其他装备,像是武器、炸药。还有他们在执行任务时所需要的东西。目前的派系纠纷可能已使他们的後勤组织四分五裂。可以想见的是,追求和平的派系只要截断武器来源,就可以轻易地控制住希望动乱持续的派系。没有武器,他们就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也无法提升他们的威望。所以只要你能提供他们执行行动的资源,他们就会对你言听计从。」
  「钱呢?」
  「有钱当然最好;和我们打交道的派系可能早就缺乏正常的资金来源了。」
  「他们原先的资金来源是什么?」布莱林问。
  「经营酒吧。以及收取保护费,没错吧!」
  「没错,」亨利克森确认了这一点,「这就是他们获得资金的方法,不过这个资金来源可能早就被和平派系给牢牢控制住了。」
  「那么,迪米区,你认为需要多少钱呢?」布莱林问。
  「至少需要好几百万美金。」
  「洗钱过程必须非常小心,」亨利克森提出警告,「这我可以帮忙。」
  「五百万够吗?」
  「应该够了,」波卜夫想了一下才说,「再加上去捋虎须的心理诱惑。不过我不敢保证会成功,因为他们也会有自己的考量。」
  「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会面?」
  「等我抵达爱尔兰之後;大概二、三天吧。」波卜夫回答。
  「现在就上路吧。」布莱林帮他作了决定。
  「他们当中有人在行动之前泄露了一些秘密。」陶尼说,「他的名字叫何内,在他启程前往西班牙之前,曾经和女朋友聊过一些事情。他的女朋友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前来自首。法国警方已於昨天进行过侦讯了。」
  「结果呢?」克拉克问。
  「任务的目的是为了营救卡洛斯,不过何内并没有跟女朋友提到指派任务的人。事实上他说得很少,不过法国警方还是问出了另一名同党的名字,他们会把名单送过来。那名女子之所以会向警方自首,完全是因为那名荷兰小女孩被杀害的缘故。巴黎的报纸大肆报导那件悲剧,令她感到良心不安。她告诉警方,她试图劝何内不要参与行动——我不大相信这点—
  —而何内则告诉她会考虑看看。显然何内并没有照做,不过法国方面怀疑可能有人曾经参与但没参加最後的行动,所以他们正在约谈所有可能的嫌疑犯,也许能找出一些线索。」陶尼带著期望总结道。
  「就这样吗?」克拉克问。
  「这已经够多了。」寇文顿说,「事情有了进展,这下子法国警方就能去追捕其余的嫌犯了。」
  「也许吧。」查维斯说,「不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到底是谁在煽动这些混蛋?」
  「其他两次事件有任何线索吗?」克拉克问。
  「一点消息也没有。」陶尼回苔,「德国方面曾派人仔细搜查过;从佛胥纳和多特蒙住处进进出出的车辆很多,不过多特蒙本身是艺术家,因此访客可能只是一些绘画的买主。而且关於车辆特徵的描述也很少,更不用说是车牌号码了。我看这边是查不下去了,除非有人到警察局自首。」
  「已知的关系人呢?」寇文顿问。
  「都侦讯过了,不过没有结果。汉斯和佩特拉很少与人交谈,而摩戴尔和古特纳也一样。」陶尼沮丧地挥了挥手。
  「答案就在那里,约翰,」查维斯说,「我可以感觉得出来。」
  「我也这么认为,」寇文顿点头说道,「不过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克拉克深锁眉头。这种事情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追寻线索有时必须顺其自然,时间一到,线索自然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不过也同样令人抓狂,特别是当你知道线索就在那里,而你也需要线索时。只要有一丁点儿情报,虹彩部队就可以请警方支援,把嫌犯抓出来拷问,直到他们愿意吐实为止。法国或德国警方是最佳人选,因为他们不像英美两国对於警察有太多的约束和限制。另外,联邦调查局通常可以不必用刑,就能让人犯一五一十地招认罪行,就连恐怖份子也不例外,只要被他们逮到了,就只能把事情都供出来——
  只有爱尔兰人例外;爱尔兰人在被捕之後,通常是连屁都不吭一声。更别说是说出自己的名字了。不过,还是有办法对付顽固的爱尔兰人;他们吃软不吃硬,只能用对上帝和痛苦的恐惧来劝导他们,而且通常都能奏效——至少在克拉克的经验中是如此。不过重点还是得先抓到人才行。
  当克拉克还是个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员时,经常要到遥远、不熟悉的地力出任务,然而一旦缺少最重要的情报,就必须将任务取消或延後,否则就会有危险,他就曾经目睹三男一女因为这个原因而丧生,虽然他们牺牲的地点都不相同,但都可以说是被自己的国家害死的。
  所以克拉克最不能原谅的就是那些手中握有重要情报,但却不能即时交出来的人;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查维斯是对的。有人想把这些恐怖份子唤醒,而克拉克必须找到这个人。一旦找到这个人,就可以得到所有恐怖份子的姓名、电话和住址,让欧洲各国警方将他们一网打尽,结束多年来一直如乌云般笼罩在欧洲上空的恐怖主义。
  波卜夫愈来愈擅长打包行李,这是他在当苏联国安会情报员时所不曾学会的技巧。他的手提箱多少反映了他的职业习惯:里面有特殊的夹层,可以夹带「另类」的旅行文件。他一直把这些文件带在身边;一旦计画失败,他希望能不著痕迹地脱身,而里面三份新的身份证明文件就是他的保命符。即使是在最糟的情况下,他也可以利用伯恩银行帐户里的钱,先潜逃回俄国,到时候再作打算——
  ——不过波卜夫担心贪婪会蒙蔽他的判断。如果他能将这笔五百万美金的巨款存到自己的帐户里,就可以有享尽荣华富贵的後半辈子。但是他要如何对爱尔兰共和军隐瞒这一大笔钱的存在呢?其实他要办到这点并不难。他闭起眼睛,扪心自问:贪婪是否真的会蒙蔽他的判断能力?他是否会为了得到这一大笔钱而甘冒不必要的风险呢?人对於自己的动机实在很难保持客观。即使他已经不再是国安会的情报员,不必对会计部门解释他所花掉的每一分钱,不过要做一个自由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波卜夫不禁担心自己的贪婪念头会一直萦绕不去。他必须心无旁骛,重新以专业的角度细心审视每个步骤,才不会被敌人的反情报组织抓到。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是一支残忍的恐怖组织,他们的成员虽然也可以是把酒言欢的对象——他们喝酒就像俄国人一样豪爽——
  但当他们面对敌人时,可是不会手软,而且杀人就像杀死实验室白老鼠一样地不会感到良心不安。不过波卜夫知道如何跟他们打交道,他在爱尔兰和贝卡山谷时就曾碰过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不过他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他打算把该给他们的钱存进自己的银行户头。
  波卜夫收拾好行李,走到楼下;门房帮他招了一辆计程车。波卜夫准备搭机前往都柏林,坐的是头等舱,这是以前在苏联国安会时所不曾有过的待遇。一想到此,他不禁微微一笑。另外,他提醒自己,他必须诚实地与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打交道。当然,如果有机会吞掉那笔钱,他也绝对不会客气的。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接下这次的任务,因为他们很冲动,不可能放弃这次的大好机会。
  欧康纳干员看著从纽约传过来的情报。调查绑架案的困难处在於时间,因为肉票能不能救得回来端赖警方是否能够及时找到绑架者,以防他杀害肉票,或是再去绑架另外一名受害者。对方并没有要求赎金,这就表示他不会把玛丽.班尼斯特放回来。他可能只是把玛丽当成性玩物,等到厌烦了就把玛丽杀掉。欧康纳觉得自己就像在参加一场赛跑,不过他看不到跑道,而计时的马表也控制在某个人手中。欧康纳有一份玛丽在本地的亲友名单,他派出手下的干员分头去拜访他们,希望能得到进一步的线索……不过机会十分渺茫。玛丽可能已经被杀害,他只能想办法抓到这个变态凶手,不让更多的人遇害,不过这终究无法挽回玛丽的生命。不能拯救所有人,是警察心中永远的痛,不过警察可以替被害者报仇。
  查维斯喝著啤酒,一面环视俱乐部里的情形。罗马军团的军旗挂在吧台的对面,每个人都会怀著敬意去触摸它那木制的旗杆;第二小队的三名成员和两名寇文顿的队员正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电视上播放著撞球比赛,而接下来则是新闻和气象报告。
  电视上又在播报圣婴现象的消息,查维斯对此颇不以为然。以前这种现象只是气象的变化之一,但自从某些海洋学家发现南美洲海岸外,寒、暖流的交会每隔几年就会变化一次,而恰巧世界各地也正好发生了些微的气候变化之後,无知的新闻媒体便迳自将这些变化冠以「圣婴现象」这个名词。像现在电视播报员就正在报导说:由於「圣婴现象」导致澳洲的天气特别炎热。
  「克拉克,你应该记得他们以前是怎么说的吧?」
  「他们以前会说天气特别冷或特别热,或是现在是什么季节,然後预报明天的天气是晴天还是雨天,气温是高还是低,接下来再播报棒球比赛的结果。」不过当时的天气预报非常不准确。「佩琪还有多久才生?」
  「再二、三个星期,约翰。她的状况很好,只是不停地抱怨肚子变得太大了。」查维斯看了手表一眼,「三十分钟後她就会到家了。她与珊蒂的值班时间是一样的。」
  「她睡得还好吗?」克拉克问。
  「还好,只是肚子里的小婴儿乱动时会比较不好睡,不过她的睡眠时间还算充足。冷静点,约翰,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期待成为外公吗?」
  克拉克喝著今晚的第三杯酒。「这是我即将迈向死亡的另一个里程碑。」然後克拉克笑了出来,「是的,多明戈,我期待成为外公。你准备好当爸爸了吗?」
  「我想没有问题,约翰。当爸爸有什么困难的?你就当过了。」
  克拉克无视於查维斯口气中隐含的挑衅。「几个星期之後,我们要派一个小队到澳洲。」
  「为什么?」查维斯问。
  「澳洲当局有点担心奥运会的安全事宜,而我们最近又刚好在几次恐怖事件中大显身手,因此他们希望我们派人过去与他们的SAS部队一起检查各项安全措施。」
  「他们的人很行吗?」
  克拉克点点头。「我是这么听说的,应该不差吧。」
  「要派谁去?」
  「我还没有决定。他们已经找了一家顾问公司,名字是全球保全公司,是由一个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开的。努南认识他,好像叫什縻亨利克森来著的。」
  「澳洲曾经发生过恐怖事件吗?」查维斯问。
  「据我所知是没有,不过你还记得一九七二年的慕尼黑事件吗?」
  查维斯摇摇头。「我只看过相关报导。德国警方在那次事件中表现不佳。」
  「我想是的。他们当时缺乏经验,不像我们,而那就是GSG—九成立的原因。」
  「就像铁达尼号,对吗?因为它的救生艇不够,所以後来的船只才会引以为监,配备足够的救生艇。」
  克拉克点头表示同意。「就是这样,人类总是要得到教训之後才会学乖。」克拉克放下手中的空杯子。
  「是啊,不过为什么坏人就是学不乖呢?」查维斯问,喝完了今晚的第二杯酒。「我们已经给过他们惨痛的教训了,不是吗?但我们还是无法就此安心,因为他们还是存在的,而且不会洗手不干。他们根本就不懂得记取教训。」
  「不过我的确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许他们比我们笨,才会怎么都学不会,你去找贝娄讨教讨教吧!」克拉克建议道。
  「我会的。」
  波卜夫逐渐从睡梦中醒来。七四七客机底下的海洋此刻是一片黑暗,而他的思绪则飘向远方,试图唤起记忆中熟悉的脸孔与声音。如果他的接头者向英国政府靠拢,那他的身份就将因此而曝光,而他也会遭到逮捕。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们十分执著於自己的理念——然而,谁又敢打包票说不会有变节的事情发生呢,人们成为叛徒的理由是无奇不有的。
  波卜夫对於这种事情知之甚详,因为他就曾经协助过许多人背叛自己的国家,而其中大部份的原因都是因为金钱。他们要出卖他并非难事。不管他们的愿景是什么,爱尔兰绝不会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国家。虽然世界上各大学院校依旧在高谈著马克思和恩格斯,甚至列宁的文章与思想,但现存的共产国家却少得可怜。甚至有人认为共产主义是在错误的国家实行才会导致失败——因为俄国太落後,所以无法实现共产主义的理想。
  波卜夫脸上露出讽刺的微笑,同时摇了摇头。他曾经是俄共组织中的一员,上过所有的政治课程,也知道如何在考试中取得高分,不过连他的老师也不相信其中的鬼话,只是没有人有勇气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罢了。谎言竟然可以持续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真是令人惊讶。
  波卜夫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目睹克里姆林宫上的红旗被人扯下来时,内心所受到的冲击。然而奇怪的是,邪恶的思想似乎比任何东西都要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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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习惯】
  欧洲与美国的不同之处在於欧洲各国是真诚地欢迎外国人入境,而美国则因为它的来者不拒,反而造成入境者的不便,队伍老是大排长龙。像爱尔兰就没有设限,海关人员没有多加检查就让波卜夫和他的行李通关。波卜夫离开航站大厦,招了辆计程车前往旅馆;他在旅馆预订了一间单人房。
  空降,空降,你可曾听说过?维加唱著,此时大家正开始跑最後的一段路程,我们就要从老母鸡上跳下来!
  查维斯讶异地发现,跑步从来就难不倒身躯宠大的维加。维加比第二小队的其他人重了三十磅以上,衣服也必须特别订制才行,不过他的体能却毫不逊色。今天轮到维加带领大家晨跑……再过四分钟就可以看到终点线了;大家内心都渴望能早点跑完,只是没人愿意承认罢了。
  「放慢速度!」维加跨越黄线时喊道,於是所有人都把速度放慢为每分钟一百二十步。
  「左,左,左,右,左!」一分钟後——「立定!」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其中有一、两个人因为前一天晚上多喝了一点而传来咳嗽声。
  查维斯走到队伍前面。「解散!」他命令道,让第二小队的成员先回队部洗个澡,再来他们就要在靶场进行实弹射击练习。练习的内容十分枯燥,因为各种人质和敌人的配置方式他们都已经演练过了。目前,他们的射击技术和身体状况都连到巅峰状态,士气也十分高昂。他们对自己的能力信心满满,这点可以从他们的射击练习中得到验证;即使是查维斯在第七轻步兵师时,也没对他的部下这么有信心过。刚开始,有著傲人光荣事迹的英国SAS部队不免对虹彩部队的能力抱持怀疑的态度,然而如今却也不得不对他们刮目相看,不但欢迎虹彩部队的成员进入他们的俱乐部,甚至要向他们学习。因为SAS部队被公认是特种部队中的佼佼者,所以这是相当难得的一种肯定。
  查维斯冼完澡,换好衣服,走进队员休息室,此时所有队员都正在自己的座位上研读陶尼所给的情报资料和照片。查维斯觉得看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不过总不能一整天都在练习跑步和射击,这样他们可是会累死的,更何况上次他们在维也纳时不就认出了佛胥纳和多特蒙吗?
  普莱斯士官长正在核对预算,稍後将交给查维斯作进一步的确认,最後再由克拉克对各项支出作审查,或许能找到一些可以多要一些钱的新理由。努南正在玩他的新电子玩具,而克拉克则一直在为钱的事与中情局和其他政府机构斡旋。这一切看在查维斯眼里,让他觉得这只是在消枆他们的精力而已。一开始,虹彩计画就有优先执行权——总统的支持绝对会有好处——而且他们也以行动证明了钱并没有白花。两个小时後,他们会进行实弹射击练习,消耗掉上千发手枪和冲锋枪的子弹……又是日复一日的例行训练。查维斯认为「例行」通常就代表「无趣」,不过在中情局的日子更无聊,整天不是坐下来等著跟别人会面,就是写一大堆任务报告。政府每日浪掷数十亿美金,但却经常为了几千元而斤斤计较;查维斯对此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马洛伊中校终於在总部大楼里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因为现在他是虹彩部队底下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他想在墙上挂一个射飞镖的靶,没有工作时可以射飞镖消遣——他的工作就是驾驶直升机,而直升机现正在检修中,要换装上一些改良的新式装备,据说可以提升某部份的性能,不过最大的获益者还是制造商,藉著不断的改进和提升赚进大把钞票。
  马洛伊的妻子和小孩很喜欢此地的环境,而马洛伊本人也有同感。作为特种部队的直升机驾驶员,并不会遇到太多危险,唯一让马洛伊担心的是高压电线,因为虹彩部队的行动地点都是房舍密布的地区,一不小心直升机就会碰到电线;过去二十年来,直升机很少被对空武器击落,反而经常因为误触电线而失事坠毁。他的MH—六0K直升机没有电线切割器,这点他已经向上级呈报过了,但对方却只是把向更上级呈报的内容影印一份给他,同时解释说国防部的专家正在考虑要改良目前现有的飞机——这样的大工程大概要花上三十万美金,对某些高级长官而言,他们可能会说:是,这是个好主意,然後就把这份四百页的评估报告锁进档案柜里,从此不见天日。
  马洛伊不需要去看情报资料,因为知道恐怖份子的长相对他并没有帮助,他从来就没机会近距离看到他们。记住恐怖份子的长相是突击队员的工作,马洛伊只不过是他们的司机而已。他在一个星期中至少有四天要练习驾驶直升机,而且上级曾经暗示他,这次任务结束後将由他负责驾驶VMH—一号直升机,也许有机会载总统出去巡视。这不会是件有趣的职务,不过有助於未来的官运发展。他的好友汉克.古德曼上校最近才晋升为将官,是少数获此殊荣的直升机驾驶员。海军的大部份飞行员都是直升机驾驶员,不过晋升最快的还是开喷射轰炸机的飞行员。现在,为了打发时间,马洛伊拿出MH—六0K直升机的操作手册阅读,开始记忆一些关於引擎性能方面的资讯;这类事情通常是交给维修技师或机工长南斯去注意就可以了。
  第一次的会面安排在公园里。中午以前,波卜夫翻开自己的电话簿,打了通电话给派崔克.X.墨菲。
  「哈罗,我是约瑟夫.安德鲁。我想找叶为先生。」波卜夫说。
  一阵沈默,对方似乎在回想这段古老的暗语。十秒钟之後,对方终於有了回应。
  「噢,是的,安德鲁先生。我们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
  「我今天早上才抵达都柏林,我希望能够见到他。什么时候可以碰个面呢?」
  「今天下午如何?」然後对方说出一大堆指示。
  现在波卜夫来到约定的地点,他身穿雨衣,戴著一顶宽边的软呢帽,右手拿著一份《爱尔兰时报》,坐在一棵橡树旁边的长椅上。他利用等待的时间阅读报上的新闻——大致上与他昨天在纽约收看的CNN新闻内容大同小异……自从苏联垮台後,国际新闻就变得愈来愈没有看头,他实在很好奇各大报的主编是如何应付这种局面的。卢安达和蒲隆地的人彼此残杀,爱尔兰国内正热烈讨论是否要派军队过去维持和平。波卜夫认为这真是太荒谬了。爱尔兰人连自己国内的和平都无法维持,竟然还想派人到别国去维持和平?
  「乔!」远处传来一个快乐的声音,一个脸上洋溢著笑容的四十多岁男子向波卜夫走了过来。
  「派崔克!」波卜夫回应,并站起来与对方握手。「好久不见了。」虽然波卜夫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他们就像老朋友一样互相寒暄。然後他们走到欧康奈尔街上,坐进一辆在那里等著他们的车子;在他们一生进後座之後,驾驶就立刻把车子开走。途中,驾驶不断地检查後照镜,而派崔克则往空中查看是否有直升机在跟踪。波卜夫心想: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的成员要是大意的话,就活不了这么久了。波卜夫不是第一次来到都柏林。但是除了几处明显的地标之外,他对这座城市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了四十分钟之後,他们转进一栋商业大楼旁的一条巷子。车子停在巷子里,然後他们下车走进砖墙的那扇门。
  「艾欧谢夫.安患烈叶维奇。」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接著出现了那人的脸孔。
  「西恩,好久不见。」波卜夫走向前,伸出右手。
  「正确地说,应该是有十一年又六个月没见了。」西恩.葛拉帝说,同时热情地握住波卜夫的手。
  「你们的接人技术还是那么棒,」波卜夫笑道,「害我都不知道自己目前身在何处。」
  「艾欧谢失,小心为上。」葛拉帝对他挥了挥手,「请跟我来。」
  葛拉蒂把波卜夫带进一间房间,房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波卜夫脱下外套,顺手放在一张椅子上,然後坐了下来。
  「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葛拉帝问。葛拉帝已年近五十,但眼神中仍旧有著青春与执著的光采,热情丝毫不减。
  「先别说这个。西恩,你们的情况如何?」
  「不太好,」西恩承认,「在阿尔斯特的一些老同事向英国投降了。很多人都有变节的倾向,不过我们尽量劝其他人坚持下来。」
  「谢谢。」波卜夫向送茶过来的人道谢。他喝了一口茶之後才说:「西恩,自从我们第一次在黎巴嫩碰面以来,我就一直很佩服你为了理想而牺牲奉献的精神。我很惊讶竟然有这么多人信心动摇了。」
  「艾欧谢夫,这是一场长期抗战,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坚持下去的决心。我替他们感到可惜。」葛拉帝的声音缺乏情感,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冷酷,不如说是毫无表情。他从不流露出内心的情感,甚至在任务完成之後也不曾有过满意的神情。他曾经谋杀过两名大意的SAS部队队员,因而造成了英国特种部队和葛拉帝的组织之间的血腥报复行动。SAS部队杀掉了葛拉帝的八名亲信,并在七年前策动一次歼灭行动;当时葛拉帝因在赶赴会议途中车子抛锚而侥幸逃过一劫,不过却有三名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的重要成员遭到杀害。葛拉帝一直是英国情报部门的头号目标,他坚持不与英国政府谈和,并坚信自己改革世界的理想终有实现的一天。
  「目前在英国有一支新的反恐怖部队出现。」波卜夫说。
  「是吗?」葛拉帝不知道此事,因比颇感意外。
  「是的,它叫虹彩部队,是英美两国合作下的产物,世界乐园、维也纳和伯恩事件都是虹彩部队负责解决的,我认为他们迟早会来对付你们。」
  「你对这支部队的了解有多少?」
  「还不少。」波卜夫将手写的重点交给葛拉帝。
  「赫里福,」葛拉帝说,「我们去那里看过,不过那里戒备森严,不容易发动攻击。」
  「我知道,西恩,不过那里的防守还是有缺失;只要有周全的计画,我们就可以重重打击这支虹彩部队。虹彩部队的指挥是美国人约翰.克拉克,他的太太和女儿就在附近的医院工作,我们可以把她们当成诱饵——」
  「诱饵?」葛拉帝问。
  「是的,西恩。」波卜夫接著解释整个计画的细节。葛拉帝仍旧没有反应,只见其他两人彼此交换了眼神,等待他们的领导者开口。最後葛拉帝一改轻松的口气说话。
  「塞洛夫上校,你是在建议我们冒著极大的风险去从事这项任务吗?」
  波卜夫点点头。「是的,没错,不过最後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波卜夫不必提醒这位爱尔笺共和军的领导人,也不必多讲他在过去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事实。如果这次任务成功的话,葛拉帝将跃升为爱尔兰共和军里最具实力的人物,也许还能阻挠英国政府和爱尔兰共和军之间的和谈;此外,在英国人的士地上重挫SAS部队和其他特种部队,也将使葛拉帝成为自一九二0年以来声望最高的革命者。而这样的可能结果正好切中了葛拉帝他们这种人的弱点,因为他们对意识形态的执著束缚了自己,使他们不仅是为了政治目的而努力,更为了他们自己。
  「但不幸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来进行这样的任务。」
  「我了解。西恩,你需要什么?」
  「多到你无法提供的地步。」葛拉帝知道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目前也缺乏经费,不过後面的回答反而更令他讶异。
  「五百万美金,放在瑞士银行帐户里,要有密码才能领取。」波卜夫平静地说。这次葛砬帝的脸上有了反应,他眨著眼,嘴巴微微张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马上就又恢复了自制。
  「六百万。」葛拉帝为了控制情势而讨价还价。
  波卜夫觉得正中下怀。「很好,我想找可以提供六百万美金。你希望多快拿到?」
  「你能多快给我们??」
  「一个星期吧。你们计画行动要多久?」
  蕮拉帝想了一下。「两个星期。」他已经非常熟悉赫里福附近的环境了,虽然之前他无法对赫里福采取行动,但他却不曾放弃过这个想法,因此一直不断地在搜集所需的情报。他也试著去搜集关於SAS部队活动的情报,不过他发现SAS部队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这几年来,要不是一直缺少愿意冒险的人和必要的资源,他早就动手了。
  「还有一件事。」葛拉帝说。
  「你尽管说。」
  「你有熟识的毒贩吗?」葛拉帝问。
  波卜夫对於葛拉帝他们的作风丕变感到震撼,以前的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是以杀害或绑架毒贩来赢得社会大众的支持,现在难道连这个作法也改变了吗?
  「我有一些间接的管道。你需要什么?」
  「大量的纯古柯硷。」
  「要在这里贩卖吗?」
  「是的。我们需要钱,艾欧谢失,」葛拉帝说,「要有固定的收入才能维持我们的活动。」
  「我不敢打包票,不过我会尽力试试看。」
  「很好。你告诉我何时可以拿到钱,我就告诉你是否能执行这次任务,以及我们何时开始展开行动。」
  「武器呢?」
  「这点不用担心。」葛拉帝保证。
  「我需要一个可以连络到你的电话号码。」
  葛拉帝点点头,从桌上拿了一张便条纸,把电话号码写在上面交给波卜夫。这个号码显然是手机的号码。「给我几个星期的时间考虑看看,可以吗?」
  「可以。」波卜夫站起来。该说的都说了,这次会面进行得非常顺利。
  「西恩,这根本就是自杀!」罗迪.桑兹提出警告。
  「如果我们能控制住情势就不一样,罗迪,」葛拉帝回答。「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资源,这件事是难不倒我们的。小心行动,加上速战速决,我们会成功的。」葛拉蒂心想:我们成功之後,世人将会知道谁才能真正代表爱尔兰人民。「我们需要十五个人,罗迪。」葛拉帝说完後便离开房间,搭车前往安全的藏身地点。
   *         *         *
  亨利克森找了十名经验丰富,并且有参与「计画」的人组成他的班底。其中最重要的人是威尔森.基林中校,他曾在美国陆军化学部队待遇,是个真正的化学武器专家。基林将负责施放病毒的工作,而其他人则负责与当地军警单位磋商,以建立起一种「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印象。至於澳洲的SAS部队可能曾向亨利克森的人虚心请教,学习如何使用最新的无线电通话装置,这就交给迪克.佛斯去负责。亨利克森的顾问团队会有特殊的通行证,到处都可以畅行无阻,甚至还能进入比赛场地。
  亨利克森先挑出合适的人选,然後让公司的旅行社帮他们安排好机位和住宿——透过澳洲警方的协助,在奥运会期间,他们会住在比赛场地附近的旅馆。不知道是否会有新闻媒体注意到他的公司?如果是平常的话,他会欢迎这个大肆宣传的机会,不过现在他只希望低调行事。更何况现在已经没必要再替他的公司打广告了,不是吗?
  霍利斯特看著即将完成的工程。在堪萨斯平原上,他们已经建立起建筑物、公路、停车场和机场,现在就只剩下一些繁杂的小工程;由於有奖金的鼓励,所有包商都毫无怨言地努力赶工中。
  霍利斯特的四轮传动车旁停下了一辆公司的车子,然後从车子上走出了大老板约翰.布莱林。霍利斯特只有在电视上看过布莱林一、两次,突然看到他本人,令他颇感惊讶。布莱林一定是在早上搭乘自己的私人专机过来的。
  「你就是霍利斯特先生吧?」
  「是的。」霍利斯特与布莱林握手致意,「工程已经在今天全部完工了,先生。」
  「你提早了两个半星期。」布莱林说。
  「我不敢居功,实际上是多亏了天气的帮忙。」
  布莱林笑著说:「不要客气,这本来就是件的功劳。」
  「最困难的部份就是密闭环境系统的工程,这是我见过要求最严格的工程。有必要要求这么高吗,布莱林博士?」
  「我们有些工程是需要完全与外界隔离的——在我们这一行里把这称为第四级状况。你知道的,我们必须小心处理实验室里的东西,而且联邦法律对此也有严格的规定,我们不能不遵守。」
  「不过需要整栋大楼都这么做吗?」霍利斯特问。除非是在建造船或飞机,否则很少有建筑物会采用完全密不透风的设计。
  「我们希望能尽量符合要求。」
  「反正你才是大楼的主人。」霍利斯特说。由於这项要求而增加了五百万的工程款,虽然工人都有额外的奖金可领,但仍对繁琐的工程叫苦连天。「你选了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没错。」四下望去,全是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还可以望见远方的农机正在田里施肥和除草,建筑群里甚至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面包房,可以自己制作面包,而在附近收购的田地中,则包括了畜养牛群的牧场和菜园——这里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他们试著融入当地的环境,虽然这一带全是农田,而钢筋水泥大厦一点也不像谷仓和仓库,不过四周的景观多少消除了建筑群的突兀感。从向北延伸的州际公路上看不到这些建筑物,必须在近处才看得清楚,而且所有的警卫室都建造得十分坚固。像个碉堡,即使是五十公釐口径的机枪也难以损伤它半分半毫。
  「恭喜你提早完成工作,明天钱就会汇进你的户头里。」
  「谢谢你,先生。」霍利斯特从口袋中掏出主钥匙,这把钥匙可以开启建筑群里的任何一扇门。他把钥匙交给布莱林,「布莱林博士,现在这些大楼是你的了。」
  布莱林看著这把电子钥匙笑了。这把主钥匙是「计画」的最後一道关卡,有了它,这里将成为他和其他「计画」成员的家。两个月前,一个规模较小的类似建筑也在巴西完工,不过只能容纳一百个人,而这里则可以容纳三千人,虽然有点拥挤,不过却很舒适。在「计画」执行的最初几个月过去之後,他就可以在此处与最优秀的人员继续从事研究。继续研究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新发现,也许可以让他在这里活上一段很长的时间。也许是五十年?一百年?甚至一千年?现在谁也说不准。
  布莱林当场决定把这里命名为「奥林帕斯」,意思是众神之家,而这也正是他的理想。
  他们可以从这里观察世界、研究世界、享受世界、欣赏世界。他将使用奥林帕斯一号作为自己的代号,然後在这里挑选同伴飞往世界各地,以从事研究生态环境的工作。他们大概还能再利用通讯卫星二十年左右,之後就只能使用长距离的无线电通讯系统。未来如果缺少卫星的确会造成不便,不过以他们仅有的人力和资源来看,并无法重新发射一颗新的卫星上去,况且发射卫星的火箭也会制造许多污染,这是他们所不乐见的。
  不晓得到时候这些人会在这里住多久?有些人应该很快就会散居出去,范围可能遍及整个美国。有些人则会选择去非洲,非洲似乎是最热门的地点。还有一些人会去巴西雨林区研究,也许雨林里会有一些原始部落幸存下来,可以供他们研究当地的人是如何与当地的自然环境共处。不过布莱林并不认为会有非洲部落存活下来,因为非洲的原始部落已与城市频繁地接触往来,而城市正是全世界的死亡中心——特别是A疫苗散布出去之後。他们将会把上千公升的A疫苗送往世界各地,表面上是为了挽救生命,实际上却是慢慢地夺走人命。
  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布莱林的公司总部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关於A疫苗的虚构报告,报告中说,以上千只的猴子作实验,感染湿婆病毒的猴子在十九个月当中只有两只有症状出现,其中有一只因病死亡,但是这些实验其实都只是文字和电脑虚构出来的。他们还没有获得食品药物管理局的许可进行人体实验,不过也不用这么麻烦,因为在湿婆病毒开始肆虐之际,地平线公司将宣称,在伊朗恐怖份子於美国滋事以後,他们已经秘密著手研究预防出血性热病的疫苗;如此一来,在面临全球性的危机和充份的实验证明下,食品药物管理局也只能选择允许疫苗使用在人类身上,而这实际上将助长「计画」灭绝人类。布莱林纠正自己,他们并没有要完全消灭人类,只是将人类的数量减少到不足以危害自然的程度而已。一千年後,人口也许会增加到一百万左右,不过与大自然相比仍然是微不足道,而且这些人受过适当的教育,懂得尊重大自然,不会去破坏大自然。「计画」的目的不是在终结这个世界,而是要创造一个新天地。在新的世界里,约翰.布莱林将会以「地球救星」之名流芳万世。
  布莱林看著手中的钥匙,然後走回自己的车子。司机把他载到大门入口;他想使用钥匙,但却发现门并没有上锁,这令他感到又惊又气。接下来,布莱林搭乘电梯来到顶楼的办公室,他发现这里的门上锁了。於是,他使像举行某个个人仪式般地开启了大门,坐上奥林帕斯主神的宝座——不,这个说法不对,大自然才是神。他从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眺望堪萨斯平原,平原上是一片绿油油的小麦田……这真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令他感动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尽管有这么多的警讯,但人类就是不懂得反省。
  不过,大自然将会以最严厉的方式让人类学到教训。
  欧康纳在傍晚时回到局里作例行报告。他脱下外套,手里拿著厚厚的卷宗,在尤色利对面坐下。
  「班尼斯特的案子,」尤色利说,「有任何突破吗?」
  「没有。」欧康纳回答,「我们在盖瑞市区访谈了玛丽的十四个朋友,不过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纽约做些什么。只有六个人知道她人在纽约,但她不曾和他们谈论过工作或男朋友的事。所以结果是一无所获。」
  「纽约的情况呢?」尤色利问。
  「由汤姆.苏利文和法兰克.查森两名干员负责调查这个案子,还有一名叫作达勒山卓的纽约市警员跟他们合作。他们彻底搜查过玛丽的房间,结果也是一无所获。在房里发现的指纹都是她本人的,而她也很少跟邻居来往,只是打过照面而已。纽约方面想印一些传单,四处张贴。纽约警探担心这可能是一桩连续杀人案件,他手头上还有另外一件女性失踪案,失踪者的年龄、长相、住址和失踪的时间都与玛丽相仿。」
  「可以用行为科学来加以分析吗?」尤色利立刻问道。
  欧康纳点点头。「这点他们也考虑过。他们怀疑那封电子邮件不是被害人本人寄的,而是连续杀人者为了折磨被害人的家属所写的。班尼斯特先生带来的那封电子邮件的确与以往他女儿的信件截然不同,我们最先看到时,还以为那是另一个人写的,要不然就是在嗑药的情况下写的,不过玛丽并没有嗑药的习惯。我们没办法追踪到发信者的位置,因为这封信是用匿名的邮件收发系统寄出来的。我与巴尔的摩的艾迪.摩瑞尔谈过,他是『天真印象』计画中的高手。」「天真印象」是联邦调查局正在持续进行的一项计画,负责追踪、逮捕和监禁利用电脑交换儿童色情图片的人。「伯特说他们有办法连络上一名电脑骇客,他可以破解匿名系统,不过还没有找到他,而且当地的法律顾问也无法确定这种作法是否违法。」
  「混蛋。」尤色利一听到法律顾问就破口大骂。儿童色情图片是调查局最痛恨的犯罪之一,因此由巴尔的摩分局所主导的「天真印象」就成了全国性的首要调查案件。
  欧康纳点点头。「查克,伯特就是这么说的。」
  「案情完全没有进展吗?」
  「目前还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我们会继续去访谈玛丽的一些朋友——明天就安排了五个,不过重要的线索应该是在纽约才对;在那里,一定有人认识她,有人跟她约会过。我确定这里不会有线索,查克,毕竟她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盖瑞市。」
  尤色利皱起眉头,不过欧康纳的调查程序并没有错,而且一共有十二名干员在调查班尼斯特的这件案子。如果史吉普.班尼斯特打电话来询问案情,尤色利也只能回答他调查局还在继续调查,同时顺便问他是否有其他线索是他忘记向调查局的干员提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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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日出】
  「先生,你这次并没有停留很久。」海关人员看著波卜夫的护照说。
  「我只是来参加短暂的商务会议,」波卜夫装出美国腔说,「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知道了。」海关人员在护照上盖下戳记。
  波卜夫十分确定葛拉帝会接下这次任务,因为它的挑战性和报酬都大到让葛拉帝难以抗拒。资金来源一直是恐怖组织所必须面对的难题;虽然俄国人长期协助爱尔兰共和军训练他们的人员,并提供情报以对抗英国的情报单位,但在金钱方面的支援却很少。旧苏联并没有太多的外汇存底,又常把钱拿来购买具军事用途的科技发明,而以往负责挟带现金到美、加的老夫妇的行踪则早已在联邦调查局的掌控之中。想到这里,波卜夫不得不摇摇头;虽然国安会很优秀,不过联邦调查局也不差,联邦调查局一直不去逮捕国安会的特使,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以便进一步了解国安会的长程目标,以及俄国人渗透了哪些机关。
  波卜夫再度摇摇头,一边走向门口。现在的他仍然如坠五里雾中,疑问愈来愈多:他到底在从事著什么样的工作?布莱林想要什么?又是为什么要攻击虹彩部队?
   *         *         *
  查维斯决定今天先把MP—十冲锋枪放在一旁,只练习贝瑞塔点四五手枪。几个星期以来,他从未在MP—十冲锋枪的射击中失误过——在这里,「失误」就代表射中靶心以外一寸的地方。毕竟H&K公司所设计的瞄准镜非常优良,只要是从瞄准镜看到的目标,子弹就一定能命中。
  不过手枪就没这么简单了,所以查维斯才需要练习。他从枪套里掏出手枪,左手扶住抓著枪把的右手,右脚往後踏半步,然後扭转身体,采用以前学习过的姿态站好。接著他往下看,目光离开枪靶,盯著手枪的准星,把枪举到眼睛的位置,然後用右手的食指稳稳地扣下扳机——
  ——不过这次并不够稳。子弹射穿了人形靶的下巴,也许贯穿了大动脉,不过不会立即致命;半秒钟後射出的第二发子弹才是致命的一击。查维斯不满意地低声咒骂几句,关上保险,把枪放回枪套中。再试一次好了;他往下看,然後抬起头来,假装有个恐怖份子正拿枪指著一个小孩的头;他快速地掏出手枪,瞄准後立刻扣下扳机。这发子弹贯穿了人形靶的左眼,而半秒钟後的第二发子弹则射中眉心。
  「查维斯先生,很棒的两连发射击。」
  查维斯转头望向射击高手——戴夫.伍兹。
  「是啊,不过我的第一次射击范围太宽、太低了,」查维斯承认道。那样会打掉敌人的半边脸,实在太不高明了。
  「下次试试少用腕力,多用手指。」伍兹建议,「让我再看看你的握法。」查维斯照做了。「哦,我知道了。」伍兹帮查维斯矫正左手的姿势,「要像这个样子,长官。」
  查维斯心想:混蛋,就这么简单吗?只要让两只手指移动不到四分之一寸,手中的手枪就能彷佛跟自己融为一体。他试了几次,然後把枪放回枪套,又试了一次快速拔枪;这次第一发子弹命中七公尺外的人形靶眉心,第二发的弹著点则在第一发旁边。
  「很好。」伍兹说。
  「士官长,你教射击多久了?」
  「报告长官,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我在赫里福待了九年。」
  「那你为何没有加入SAS部队?」
  「因为我的膝盖受过伤,是一九八六年跳伞时摔伤的;如果我没把腿固定住的话,就连两哩路都跑不完。」伍兹留著两撇翘起来的红胡子,灰色的眼眸中闪耀著光芒。查维斯心想,这家伙应该去教哈乐帝医生枪法的。「长官,你继续练习吧。」伍兹说完就走开了。
  「真混蛋。」查维斯吐了口气,接著又练习了四次快速拔枪。多用手指,少用手腕,左手在枪把上放低一点……命中……三分钟後,在人形靶上的「立即丧失行动能力」区内就有了一个两寸宽的洞。查维斯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记这次的练习。
  此时努南也在旁边一起练习射击,虽然射击的速度不及查维斯,弹著点也比较分散,不过子弹都穿过脑部,能立即致人於死地。最後,两个人把子弹都射完了。查维斯脱掉耳罩,拍了拍努南的肩膀。
  「今天的速度有点慢。」努南皱著眉说道。
  「是啊,不过你干掉那个浑球了。你待过人质救援小组,对吧?」
  「是的,不过我不能算是枪手,只是帮他们处理科技的问题。虽然我会定期与他们一起练习射击,但技术还是不够格,动作总是赶不上我要的速度;也许我天生就缺乏运动神经吧。」努南笑著说。
  「寻人器的效果如何呢?」
  「丁,那东西真是神奇,只要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可以完全搞懂它。那东西上面有个碟形天线,看起来像是『星舰迷航记』里的道具,不过这东西的确可以用来找人。」努南边说边清理自己的手枪。「伍兹是个很棒的教练吧?」
  「是的,他刚刚才帮我矫正了一个小毛病。」查维斯说。
  「以前在联邦调查局时,首席教官也曾帮我矫正过毛病;诀窍就是要握好枪把,手指保持稳定。」努南清完枪管後,便把手枪重新组合起来。「你知道在这里最棒的事是什么吗?
  那就是只有我们才能带枪。」
  「我知道,在这里平民是不准携带枪械的。」
  「英国人在几年前修改过法律,我相信这样有助於降低犯罪。」努南说。「事实上,为了控制爱尔兰共和军,英国人早在二0年代就已经开始施行枪械管制法,而且成效相当显著。」努南笑著说,「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像我们一样有套成文的宪法。」
  「你一直把枪带在身上吗?」
  「是的!」努南抬头向上看,「嘿,丁,我可是个警察喔。对我来说,如果皮带上没挂著一把枪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之前我无论是在总部的实验部门工作或是在华盛顿市区走动时也都随身带著枪。」
  「不过你有机会使用吗?」
  努南摇头。「没有。不是所有干员都有机会,不过这种事很难说;」他回头看著自己的靶,「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是啊,我们也这么认为。」由於反恐怖部队全年无休,随时都在待命状态,因此英国允许虹彩部队成员可以随身携带武器。虽然查维斯并不常使用这项权利,不过努南的确是说到了重点。他看著努南清理手枪,重组後装上弹匣、关上保险,然後把枪放回枪套里,而他身上则还挂著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匣。这就是警察的习惯,不是吗?
  「待会儿见,提姆。」
  「到时候见,丁。」
  虽然多数人都无法清楚地记得其他人的脸孔,不过有些人却可以轻易办到——对於酒保来说,这便是一种非常有用的技能,因为客人通常会再度光临那些能够记得他们个别喜好的酒吧。在纽约哥伦布大道上的乌龟酒吧就是这样的一家店。有一位巡逻员警在中午时分走进了这家刚开始营业的酒吧,跟酒保打招呼:「嘿,鲍伯。」
  「嗨,杰夫,喝咖啡吗?」
  「是的,」年轻的警察回道,并看著酒保从咖啡壶中倒出咖啡。通常酒吧的咖啡都不太好喝,不过在这里倒是个例外;酒保加了一匙糖和一些奶精,然後把咖啡端过来。
  杰夫担任这条路线上的巡逻任务已经有两年了,他认识大部份的商家老板,而他们也都认识他,了解他的习惯。虽说他是清廉的警察。但也不会拒绝他们请他的食物或饮料,特别是美国警察的最爱——甜甜圈。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鲍伯问。
  「为了一个失踪的女孩。」杰夫回答。「你看过这个人吗?」他拿出一张协寻失踪人口的传单。
  「是的,叫安什么来著的。她是常客,不过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看到她了。」
  「那另外这个女孩呢?」杰夫拿出第二张传单。鲍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是玛丽……玛丽.班尼斯特,我也有好一阵子没看到她了。」
  杰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你对她们了解多少?」
  「等一下,你说她们失踪了,是被绑架了吗?」
  「没错,」杰夫喝了一口咖啡,「联邦调查局在查这个女孩,」他敲了敲玛丽.班尼斯特的相片,「而我们在我另外这一个。」
  「老天,我对她们也知道得不多。以前大约一个星期可以看到她们两个人来店里二、三次;她们在这里跳舞、喝酒,就像一般单身女子一样,准备钓一些凯子。」
  「好,不久就会有一些人来问你有关这两个女孩的事,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好吗?」杰夫认为鲍伯也有可能就是绑架女孩的人,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就像纽约所有的侍者和酒保一样,鲍伯也是很会逢场作戏的人,他可能只是凭记忆在编故事而已。
  「当然了,杰夫。该死,这是绑架吗?最近已经很少听到这种事了。混蛋。」鲍伯说。
  「在纽约,每天都有八百万个不同的故事在上演著。我走了。」杰夫说完後便朝门口走去。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一走出门外,他便立刻用无线电向警局回报。
  由於在英国有许多人都认得葛拉帝的长相,因此他戴上了红色的假胡子和眼镜,希望能藉此躲避警力的注意。赫里福基地的大门仍然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而且与社区医院的距离也不算远。他用尼康照像机拍了六卷底片,把医院附近的道路、路肩和停车场等都拍了下来,并开始在心中构思初步的计画。这里的道路和空地似乎都对他有利,而奇袭就是他最主要的利器;由於他是如此地接近英国最厉害也最危险的军事组织,所以必须掌握时间才有胜算。
  为了使计画成功,在室外的行动只能有四十分钟的时间,而在室内只有三十分钟,而且需要十五个人来执行——不过这不成问题,他可以找到十五名好手来参与行动。计画的可行性很高,唯一的问题是要在白天还是夜间行动。一般人都会选择在夜间攻击,不过葛拉帝知道反恐怖部队最爱在夜晚行动,因为他们有夜视装备,白天或黑夜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差别。而他们则根本没有受过夜战训练,就像最近在维也纳、伯恩和「世界乐园」所发生的事件一样,夜晚对於警方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优势。所以,为什么不试著在白天进行呢?不过这件事必须再和其他人商量过才行。他重新发动车子,朝盖特威克驶去。
  「是,自从杰夫给我看过照片之後,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酒保鲍伯说。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是。」他肯定地点点头,「她是玛丽.班尼斯特,另一个是安.派特洛。她们两人是这里的常客,常来这里跳舞、和其他男人打情骂俏。她们习惯在八点左右进来,然後在十一点或十一点半离开。」
  「她们都是单独一个人吗?」
  「你是说她们离开的时候吗?大部仿时候是独自一个人离开,不过有时候例外。安有个男朋友,叫作汉克,姓什么我不清楚。他是白人,褐色头发,褐色眼睛,身高和我差不多,身材壮硕。不过不会太胖,我猜他是个律师。今天晚上他可能会来,他也是这里的常客。然後还有另外一个男的……也许是我在这里最後一次看到女的时候……那个男的叫什么来著……?」鲍伯低头看著吧台。「叫作寇特还是科克之类的名字。我记得他也跟玛丽跳过一、两次舞。他是白人,高大英俊,最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了。他是个猎艳高手。」
  「什么?」苏利文干员问。
  「老兄,他是来钓马子的;男人来这种地方就是为了找乐子,这你应该知道吧?」
  此时苏利文和查森不约而同地认为鲍伯是上天派来指引他们的人。「不过你已经有一阵子没看到他了,对吧?」
  「科克那家伙?对,至少有两个星期了。」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拼凑出他的面貌?」
  「你是说像登在报纸上的那种由画家画出来的速描肖像图吗?」鲍伯问。
  「没错。」查森肯定地回答。
  「我想我可以试试。有些甫来这里的女孩可能也认识他,比方说玛莉莎。玛莉莎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大约在七点、七点半左右出现。」
  「我想我们得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了。」苏利文看了看手表後说道。
  此时已是午夜。马洛伊驾驶著夜鹰式直升机离开英国皇家空军米尔登霍尔基地,飞向赫里福。操纵杆仍然很紧、很顺,而新的装备也发挥了作用。油量表已改为电子数位显示,还有个开关可以切换显示加仑(美制,非英制)或磅的单位——马洛伊认为这是个不错的设计。今天晚上的天气还不错,不过没有月亮,所以他选择使用夜视镜。从夜视镜看出去,黑漆漆的夜晚变成了绿色的微明世界,虽然能见度仍然有限,但总比在黑暗中盲目飞行好。他保持著二百尺的飞行高度,这是为了避免撞上高压电线——和所有经验老到的飞行员一样,他对高压电线是敬而远之的。南斯机工长在後机舱里,他依旧随身带了把手枪,好让自己看起来神气一点——即使他并没有多少机会用得上。但是马洛伊并没有把他的贝瑞塔M—九手枪带在身上,而是放在飞行背包里,因为他觉得把枪带在身上实在太招摇了,尤其是对一个海军陆战队队员来说。
  「有架直升机停在下面医院的停机坪上,」哈里森中尉说,「转向,闪警示灯。」
  「收到。」马洛伊确认後回答。现在即使下面的家伙立刻起飞,也不会撞上他们了。「在我们的高度上没有其他的飞行器。」他查看了起降希斯洛和卢顿机场的客机闪示灯後说道。如果你不想死於非命,就一定要随时注意四周的状况。未来假设他要在华盛顿的安纳科西亚海用航空站指挥VHM—一号直升机的话,就必须面对雷根国家机场繁忙的空中交通,而这也代表他必须经常在拥挤的航道中穿梭。虽然他也尊敬飞民航客机的机师,不过他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技术。马洛伊认为,在空中讨生活的人非得把自己看成是佼佼者不可,如果哈里森这小于将来不改行去当播报路况的记者,而是继续当值飞行员的话,肯定会很有前途。
  马洛伊想著想著,最後终於看到赫里福的停机坪,於是便朝停机坪飞去;五分钟後直升机著地。
   *         *         *
  「是的,他会答应的。」波卜夫说。他们正一起坐在角落里,吵杂的背景音乐使得他们引以放心交谈。「虽然他还没有给我们肯定的答覆,不过他会答应的。」
  「他是谁?」亨利克森问。
  「西恩.葛拉帝。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他是左翼爱尔兰共和军成员,主要是在伦敦一带活动,对吗?」
  「大致上是这样子没错。他曾抓到三名SAS部队成员,而且……处决了他们,这引起SAS部队对他展开三次突袭行动,其中有一次还差点儿就逮到他,而且还成功消灭了他最亲近的十多名同志。事後他便清除掉组织内的一些可疑告密者;他可是非常无情的。」波卜夫说。
  「没错,」亨利克森证实道,「我读过有关他如何处置抓到的SAS部队成员的报告,手法非常残忍。葛拉帝是个贪婪的混蛋。不过他有足够的人手来进行这次攻击吗?」
  「应该没问题,」波卜夫回答,「不过我们必须提供资金。我开价五百万,但他要求六百万,另外加上毒品。」
  「毒品?」亨利克森非常惊讶。
  「等一下,爱尔兰共和军不是一向都反对贩毒的吗?」布莱林提出异议。
  「没办法,这是个现实的世界。爱尔兰共和军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完全把爱尔兰的毒贩消灭——大部份是光明正大地射穿他们的膝盖;对他来说,这只是为了达到政治宣传目的的手段。也许他现在需要钱来维持活动,所以就对贩毒有了不同的想法。」波卜夫解释道。对他们三个人而言,道德层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的,我想我们可以满足他的要求。」布莱林带著冷笑说道,「不过他们是怎么射穿别人膝盖的?」
  「拿起一把枪,」亨利克森解释著,「然後抵住对方的膝盖後方,往前射击,把膝盖骨打得粉碎。这招会令人感到非常痛苦,而且将造成永久性的残废。这是他们对付告密者的作法。」亨利克森说。
  「哇!」布莱林叫了一声。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被称为恐怖份子的原因,」亨利克森说,「不过他们最近倾向於直接杀掉对方。葛拉帝的心狠手辣是众所皆知的。」
  波卜夫说:「总之,他一定会接下这次任务的。比尔,他非常欣赏你对行动的概念与建议;而且他是个非常自大的人,」波卜夫喝了一口酒後继续说道,「他想掌控整个爱尔笺共和军的主导权,所以必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爱尔兰真是一处充满悲伤爱情和快乐战争的地方。」
  「他会成功吗?」布莱林问。
  「计画是可行的。不过要记住一点,成功对他来说不只意味著消灭主要目标——也就是那两个女人,以及一些反击部队的士兵而已。事成之後,他绝对会设法逃离现场,并试图安全地返回爱尔兰。因为只要能从这类行动中脱身,不但可以达到政治上的目的,也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对他来说,与军队硬碰硬的正面战斗是一项疯狂之举,而葛拉帝并不是个疯子。」波卜夫说道,不过他自己也不见得完全相信这些。所有的革命份子不都是疯狂的吗?那些让理想掌控生命而获致成功的人,的确是很难让人理解;像是本世纪的列宁、毛泽东和甘地,他们有效地实践了他们的理想。不过这三个人真的成功了吗?苏联已经垮台,而中华人民共和国也即将步上苏联的後尘,屈服於相似的政治经济现实;印度则是贫穷落後的国家,经济发展依旧停滞不前。有了这三个前例,将来爱尔兰共和军如果真的成功了,其未来恐怕也不太乐观,还不如现在就与英国在经济上采取紧密的合作来得好。缺少天然资源的爱尔兰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与其他国家在经济上维持相互依存的关系,而最近的国家就是英国。
  不过这个话题已经偏离正题了。
  「你认为他会采取打带跑的战术?」亨利克森问。
  波卜夫点头同道:「这是最合理的战术,因为他希望能活著使用到我们给他的钱,不过前提当然是你们愿意答应他的要求。」
  「只要多一百万就够了吗?」亨利克森笑著问。
  波卜夫心想:他们两人竟然不把这么一大笔钱看在眼里。他们一定是在计画什么规模更庞大的事,不过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要怎么拿这笔钱?要现金吗?」布莱林问。
  「不,我告诉他们我会把钱存在瑞士银行的户头里;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
  「我已经洗了够多的钱,」亨利克森告诉波卜夫,「明天就可以给你。」
  「这就是说我又得飞去瑞士一趟。」波卜夫不悦地说。
  「坐飞机坐到烦了吗?」
  「布莱林博士,我已经在各地奔波太久了。」波卜夫叹了口气,旅行所造成的生理时差一直调整不过来,让他深受其苦。
  「叫我约翰。」
  「约翰。」波卜夫点点头,他是第一次看到他的雇主真情流露,这让他颇感惊讶。
  「我了解,迪米区,」亨利克森说,「搭飞机到澳洲去了一趟就已经让我坐到屁股发痛了。」
  「你在俄国的生活是怎样的?」布莱林问。
  「比在美国辛苦多了。学校里暴力事牛频传,虽然没有严重的犯罪事件,」波卜夫解释道,「但是男孩子之间经常打架;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校方通常都不这么想。」
  「你是在哪里长大的?」
  「莫斯科。我父亲也是国安会的官员。我念的是莫斯科国立大学。」
  「你主修什么?」
  「语言与经济学。」前一项科目後来证明非常有用,但後一项就毫无价值,因为马克思主义的经济概念在实际上一直都不是很有效用。
  「那你曾经离开过城市吗?比方说参加童子军之类的活动,到野外去露营那一类的?」
  波卜夫笑了笑,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话题又为什么会扯到这里,他们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不过他仍然继续跟他们玩下去。「我小时候最快乐的回忆就是当我参加少年先锋队时;我们前往一个国家农场,在那里工作了一个月,帮助农人收割作物,就像你们美国人说的——生活在大自然当中。」那时他才十四岁,在那里遇到了他的初恋情人——雅莲娜.伊凡诺纳,不过现在他已不知道雅莲娜人在何处。他记得在黑暗中雅莲娜的身体触感,以及第一次的……他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之中。
  布莱林察觉到波卜夫睑上隐约露出的微笑,认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你喜欢那样的地方,是吗?」
  波卜夫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不会想听他的爱情故事。「噢,是的。我一直想在那种地方生活,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以前我常和父亲到森林里采集香菇——在六0年代,於森林中散步是苏联公民最常作的一种休闲活动。」不过和大部份俄国人不一样的是,他们是坐车去的,而那时还是小孩子的波卜夫则总是把森林当成冒险的地芀,非常喜欢在里面玩耍。
  「森林里有任何野兽的踪迹吗?」亨利克森问。
  「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鸟,有时候还可以看见麋鹿,不过次数很少,因为猎人总是在猎杀麋鹿——其实狼才是猎人的主要目标。他们甚至会坐直升机进行猎杀。话说回来,我们俄国人并不像你们美国人那么喜欢狼,因为许多童话都提到凶猛的狼吃人的故事;不过我想大部份的故事都是假的。」
  布莱林点了点头。「在美国也一样。其实狼只是大型的野狗,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把它训练成宠物。」
  亨利克森接著说:「狼是很酷的动物。」他经常想养一只狼当宠物,不过这需要有很大的空间才行,也许等「计画」成功之後,这个心愿就可以达成了。
  现在到底在说什么啊?波卜夫满心狐疑,但还是继续陪他们玩下去。「我一直希望能看到野地里的熊,不过这在莫斯科地区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只看过在动物园里的熊。我喜欢熊。」他这句话是谎话,事实上他最讨厌熊了。在俄国有关熊的童话故事中,虽然不像狼的故事那么违背自然,不过也很少有正面的描写。而且狼也不只是体型较大的狗,它们曾在大草原上咬死过许多人,是农人们最痛恨的动物,他们巴不得猎人能坐著直升机,用猎枪把狼杀个精光。
  「嗯,约翰和我都是爱好大自然的人,」亨利克森一面解释,一面叫侍者送另一瓶酒过来,「而这可以追溯到我们都还是童子军的时候。」
  「我记得在苏联时期,我们国家破坏自然环境的情形非常严重,甚至比你们美国还要糟糕。美国人还会来调查环境被破坏的情况,并且提供如何解决污染的方法。」特别是里海的污染造成大部份鲟鱼的灭绝,而鲟鱼卵所制成的鱼子酱长久以来一直都是苏俄赖以赚进大量外汇的主要财源。
  「是的,那是一种罪行,」布莱林正经地表示同意,「不过这也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
  人类实在太不尊重大自然的运作方式了……」布莱林继续对此议题长篇大论了好几分钟,而波卜夫则在一旁静静地听著。
  「在美国,环保运动是大规模的政治运动吗?」
  亨利兖森说:「环保运动还不够强大,影响力也有限,不过对於我们有些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
  「俄国也应该有人来发起环保运动;我们毫无目的地摧毁了许多东西,这实在是太可惜了。」波卜夫回道。他认为国家应该保留资源以待适当的开发,不该让地方当局因为不懂如何利用而白白糟蹋,不过那时候苏联什么东西都缺——不,间谍倒是很多。像美国就做得很好,美国的城市就比俄国乾净;即使是在纽约,也只要开车一个小时就可以看到绿地和整齐的农田。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谈话内容会从恐怖份子偏离到环保问题呢?是他自己起的头吗?不对,是他的雇主故意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的,而这绝对不是巧合。他们想要试探他,不过要试探什么呢?这套关於自然的胡说八道吗?他边喝著酒,边看著其他两个人。「你知道吗,我还没有好好地看过美国呢!我很想去参观国家公园,那个有间歇喷泉的国家公园叫什么来著?是不是叫作金石公园?」
  「是黄石公园,在怀俄明州,那可能是全美国最美丽的地方。」亨利克森告诉波卜夫。
  布莱林反驳说:「不对,在加州的优诗美地国家公园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山谷,可惜那里现在已经被该死的游客给破坏光了;不过情况会改变的。」
  「约翰,黄石公园也一样。」亨利克森说。
  他们似乎很肯定情况一定会有所改变。不过美国的国家公园应该走出联邦政府管理的,是属於每个人的公园,不是只有少数特权份子才能享用的地方。那他们又怎能这么肯定将来「一定」会有所改变呢?
  「你们所说的『情况会改变』是什么意思?」波卜夫问。
  「哦,意思是说只要降低人类对於环境的影响,事情就会有所改变,不过我们必须让有些事情先发生。」布莱林回答。
  「是啊,约翰,只有先办好一、两件事……」亨利克森笑著说,然後觉得已经离题太远了,「不管怎么说,迪米区,我们要如何才能知道葛拉帝何时会同意这项行动呢?」
  「我会打电话给他。他给了我一个行动电话号码,不过只能在特定的时间里打给他。」
  「这家伙值得信任?」
  「没错。自从在一九八0年代於贝卡山谷遇到他之後,我们就一直是朋友。另外,他的行动电话可能是用伪造的信用卡买的。行动电话对於情报人员来说,是一件非常有用的利器,除非有先进的设备,否则是无法追踪到发话来源的。」
  「那么就尽快跟他连络吧。约翰,我们需要他来执行这项任务,对吧?」
  「没错。」布莱林斩钉截铁地说,「比尔,明天就把要汇入户头里的钱准备好。迪米区,银行户头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的,约翰。」波卜夫回答。此时点心刚好送了土来。
  大家都看得出来葛拉帝对於这项任务感到十分兴奋。此时已是都柏林的凌晨两点钟,支持他们组织的一名友人正帮忙把照片洗出来,并放大其中的六张;现在大张的照片正钉在墙上,而十张的照片则与地图一起放在桌上。
  「他们会从这条路过来;: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停车,对吗?」
  「我同意。」罗迪.桑兹检查了方向之後说道。
  「好,罗迪,然後我们就这样……」葛拉帝把计画大致解释了一遍。
  「我们彼此要如何连络?」
  「用行动电话,每组一支;要先设定好快速拨号的号码,这样才能快速、有效地交换情报。」
  「武器呢?」丹尼.麦考利问道。
  「小子,我们有很多武器。而他们只会有五个人还击,也许十个,不会再多了。即使是在西班牙,他们也没有派出超过十或十一个人参加任务,这我们已经在录影带上清楚算过了。所以我们会有十五个人,而他们只有十个人。另外,在两个阶段当中,我们都会使用奇袭的方式把他们杀得措手不及。」
  贝瑞家的双胞胎兄弟彼得和山姆起先对计画的可行性相当怀疑;不过,如果任务进行得够快的话……如果一切按照计画进行的话……看来似乎有成功的机会。
  「我们要怎么处置那两个女人?」提摩西.欧尼尔问。
  「要怎縻处置她们?」葛拉帝反问,「她们可是我们的主要目标。」
  「一个怀孕的女人,西恩……这样做似乎不太光采。」
  「她们是美国人,而且她们的丈夫是我们的敌人,所以她们是引诱敌人上钩的最佳诱饵。我们不会立刻杀了她们,如果情况允许,甚至可以留她们活命,让她们尝尝丧失亲人的痛苦。」葛拉帝说这些话只是想减轻这个年轻人的良心不安。提摩西不是个懦夫,只是身上还残留著中产阶级的情感。
  欧尼尔顺从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葛拉帝不喜欢别人跟他唱反调,更何况他还是大家的首领。「我负责带领一组人进入医院,对吗?」
  葛拉帝点点头。「没错。而罗迪和我则会与掩护组一起待在外面。」
  「很好,西恩。」欧尼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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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结论】
  这类调查会有的问题就是必须冒著打草惊蛇的危险,但那往往是无法避免的。干员苏利文和查森在酒吧逗留到将近午夜,找到了两位认识玛丽.班尼斯特以及一位认识安.派特洛的女孩。从这两位女孩口中,他们得知了一位曾与玛丽.班尼斯特共舞过的男子姓名——他是当日在酒吧出现的常客,而且常来这个酒吧的许多女子似乎都知道这位男子的电话号码。
  因此他们得以很快地透过这位男子的电话号码在电话簿中查到他的地址。午夜时,他们的调查已经告一个段落,可以准备离开,可是一想到在这个热闹酒吧里逗留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却只得到一些还要继续追查下去的新线索,不免让他们觉得有些懊恼。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个很普通的案子;苏利文认为这个案子就像是在超市购买晚餐要吃的东西——只能在架子上随意挑选,却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在厨房里被弄成怎样的一道菜。
  一如往常,多明戈在下床前吻了妻子,并说了声:「早安,宝贝。」
  「嗨,丁。」佩琪回应道。她试著翻身,但却没办法。虽然她知道生产免不了要忍受一些痛苦,不过却忍不住心想:怎么还不快点生出来。她感觉到丈夫用手轻轻地滑过她的腹部;过去那曾经平坦而且毫无赘肉的腹部,现在却因大腹便便而使皮肤紧绷。
  「小家伙怎么样了?」
  「感觉上好像正要醒过来。」佩琪笑著回答,心想这个小家伙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多明戈心中已经认定这胎会是个男孩,完全排除是女孩的可能性。佩琪心想这大概就是拉丁人惯有的偏执吧!总之,不论是男是女,她倒是可以确定这个小孩一定很健康,因为自从她在怀孕三个月时感到第一次所谓的「小踼」之後,这个在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就一直很好动。当肚子里的小孩在羊水中翻身时,她便对多明戈说:「又来了。」
  多明戈的手心可以感觉到小孩的活动。他笑了笑,弯下身又吻了妻子一下,然後向浴室走去,还不忘说声:「我爱你,佩琪。」这个世界还是一如往常地运作著。在前往浴室的途中,多明戈瞄了已经准备妥当的育婴室一眼;他告诉自己说:就快了。十五分钟之後,他换上每天早晨穿的运动服出了门。由於他不太喜欢在早上运动前吃早餐,因此只喝了一些咖啡,就开车前往第二小队队部。此时,其他队员也正陆续抵达中。
  「嘿,艾迪。」查维斯打声招呼。
  「早安,少校。」普莱斯士官长也回了一声。五分钟後,所有队员便已著装完毕,集合在草地上。今天早上仍由队上头号杀手级的带队官麦克.皮尔斯负责带操;热身操与体能训练花了约十五分钟,接下来就是晨跑。
  「空降游骑兵从飞机上跳下来。」皮尔斯喊道。
  虽然查维斯从没进过跳伞学校,不过曾在本宁堡的游骑兵学校受过训,因此这种传统的口令对他来说听起来很顺耳。查维斯心想,搭乘直升机进入战场是比跳伞队员从空中跳下,被地面上敌方那些混帐当成活靶射击,却完全无法还击要好得多。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可怕,因为他是第二小队中唯一没跳过伞的队员;他没有银色冰淇淋甜筒徽章,只是个用双脚走路的步兵。不过奇怪的是,他从没听过任何一位队员针对这点闲言闲语。此时刚好经过一哩的标示牌;皮尔斯是个天生的跑者,也许是故意要让别人脱队,他今天跑得特别快,但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脱队。查维斯心想,在家里的佩琪应该已经准备好要到医院的急诊室上班了吧。现在她正朝著急诊医学的专业领域迈进,将来应该会取得一般外科的证书,不过现在她仍未选择专门的科别。她的确有胜任任何科别的能力,而且那一双小手更是适合做外科手术;最近她还经常用扑克牌来训练双手的灵活度,而且在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之後,她已经是玩扑克牌的高手了。多明戈骄傲地想著,佩琪的神经真像有马达在控制般地不可思议;此时正通过三哩的标示牌。三哩是一道关卡,会让人感到已经跑了很远,应该可以放慢脚步——至少对多明戈来说是如此。据他所知,他队上的两名队员——罗斯理与韦伯曾跑过马拉松,这两个队上最瘦小与最高大的队员,跑起步来从不觉得累。尤其是从德国陆军山地作战干部学校毕业,得过伯格麦斯特徽章的德国人韦伯,更是查维斯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强悍的家伙——
  而他却认为自己只是「普通」强悍;至於罗斯理,则像一只兔子一样,藉由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优雅地移动著。
  查维斯的脚踏在跑道上,心想再十分钟就到了;他的脚已经开始在向他抱怨,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疲态。第一小队也在跑步,正好就在跑道的对面;令人庆幸的是,双方并没有展开比赛,只是记录彼此跑步的时间。虽然第二小队目前没有伤兵,而且有充份执行任务的能力,但若直接面对面比赛,只会迫使虹彩部队的所有队员陷入一种破坏性的体能竞赛当中,导致不必要的伤害。
  在抵达终点之後,皮尔斯终於喊道:「柔软操,开始。」然後又过了十五分钟,所有人才终於停下动作。
  皮尔斯微笑的脸上满是汗水,说道:「大家早,新的一天又展开了,让我们一起来保护这个世界,使其不受坏人的危害。」他接著说道:「查维斯少校。」然後回到队伍中。
  「很好,各位,今天的运动很充份。皮尔斯士官长,谢谢你今早的带队。大家下去冲澡及用早餐,部队解散。」命令下达後,五列中有两列便立刻解散,回到自己的队部冲澡。而少部份人则留下来活动手和腿部肌肉,以消除运动後所引起的抽筋。在数分钟的舒缓筋骨之後,大家都有了活力充沛的感觉,现在他们正兴高采烈地闲聊著。
  英式早餐和美式早餐非常相近——培根、蛋、吐司、咖啡,提供他们一日所需的热量。
  此时所有队员都已经换好了制服,随时可以回办公桌开始自己的工作。提姆.努南今天将对大家讲授通信保密这个主题;虽然自电子系统公司引进的无线电对讲机几乎已不需要再介绍了,但他还是希望大家能更了觡这种无线电对讲机,包括如何使用加密的功能,现在队员们已经可以自由自在地使用无线电对讲机来彼此交谈,任何人想要窃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就只会听到静电的嘶嘶声。努南曾经对查维斯说过,以前的设备虽然也可以达到此项功能,不过现在这种可携式的无线电对讲机有耳机,还有挂在嘴边的麦克风,是技术上的一大改良。然後比尔.陶尼要向大家简报三种战场部署的情报以及侦查的最新发展。接下来队员们就必须在午餐前步行到靶场作狙击练习,只不过今天不作实弹射击训练,而是要从马洛伊的直升机上作长索的滑降部署行动练习。
  对於虹彩部队的队员来说,这只能算是一个「充实」的日子——查维斯几乎想说今天真是「乏味」,但他知道克拉克已经尽力将这种例行训练变得更多样化,而且这种基本训练也是完成任务的基础,是为了让队员能够更加地熟练这些技巧。现在第二小队的队员已经愈来愈有默契,即使在训练中故意给与他们错误的情报,他们也能根据实际情况立刻作修正;即使不能交谈,也能知道其他队友会怎么做,好像他们已经用电报密码交谈过一样,而这就是这类密集且无聊的训练所得到的成果。无论是第二小队或是彼得.寇文顿的第一小队,都已经发展成为一种机动而且能够思考约有机体,每个部份都能恰如其份地运作,而且是自动自发地做到这一点。就像皮尔斯在「世界乐园」时跳过一张桌子;虽然那个动作完全不在日常的训练项目当中,但是他办到了,而且做得非常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开的第一枪应该要击中目标的头部,却射中了背部,然後紧接著开第二枪才把那家伙的脑袋给打开花。其他的队员都很信任皮尔斯,而他也在成功地清除了敌人的反抗之後,还能支援其他的队友。查维斯认为小队就像是一个人的手指一样,合在一起能够变成致命的拳头,但是另一方面,不同的手指又可以去执行不同的任务,因为他们各有自己的头脑;而且最棒的是,这些人都是他的人。
  取得武器是整件任务当中最容易的部份。也许在外人看来,这可能会有点好笑,因为拿到枪的爱尔兰人就像是拿到核桃的松鼠一样,总是会先把东西藏起来,而且有时还会忘记藏匿的地点。葛拉帝心想,人民将军火交给爱尔兰共和军,爱尔兰共和军再把军火藏起来,主要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领导人民揭竿而起,抵抗来自英国的侵略,将他们赶出神圣的爱尔兰国土……他自己就曾在提伯瑞利郡的农场上埋藏了超过三十多件的军火,而且大部份都是俄制的AKM系列突击步枪。他将这批货埋在农场再过去那个小山丘上一棵老橡树以西四十公尺的地方,埋了两公尺(六尺)深——这个深度才能让埋在里面的东西不致於被农场的牵引机破坏,或是不小心被挖了出来。像这样的一批武器一共有一百件,连同已填装的塑胶弹匣—
  —每把步枪都有二十个弹匣——都是由一个他在黎巴嫩认识的热心人士所提供的。这批军火全放在箱子里,武器与弹药都按照俄国人的作法用油纸包好,以防受潮。葛拉帝小心地从箱子中取出二十把枪,把油纸拆开,察看是否有机件生锈或腐蚀的现象。他来回拉动枪机,发现每一把枪的黄油都还是厚厚的一层,跟刚出厂时的状况完全一样。AKM系列是AK—四七步枪的新一代产品,枪托可以折叠,比其他全尺寸大小的肩式射击步枪还要容易藏匿。此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在黎巴嫩接受军事训练时就是使用这种枪,而且这种枪简单易学又耐用,非常符合他们这次行动的需要。葛拉帝将十五把枪以及三百个装满三十发子弹的弹匣装进他的小卡车後车厢,然後再把地上被挖开的洞给填回去。三个小时後,他开车前往另外一个农场;这个农场位於柯克郡的海岸线上,农场主人与葛拉帝之间有个约定。
  苏利文与查森避开了早上的交通尖峰时间,在七点之前就到了办公室,并且第一次顺利地找到了停车位。在他们到达办公室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使用电脑的交叉查询,根据电话号码去搜寻人名与地址;下一步就是与三个据报认识玛丽.班尼斯特和安.派特洛的男子见面,并作访谈——在这三个男子当中,很可能就有一个是连续绑架犯。严格说来,这种连续杀人者的犯罪行为并不在联邦调查局的管辖范围之内,但如果罪犯带著被害者穿越了州界,那么这桩绑架案就归他们负责了。因为州界离曼哈顿只有数百码之遥,所以这件案子值得联邦调查局干员去深入了解;而他们也必须很小心地明查暗访,因为连续杀人者几乎都有优雅的伪装——这样比较容易取得被害者的信任——他可能很和蔼可亲,也许很英俊潇洒、友善而且完全不具威胁性。直到最後一刻才会露出狰狞的面目,如果到了这个时候,那一切就都太迟了。
  湿婆病毒在实验对象F四号体内进展得非常快速,不论是干扰素或是IL—三a都无法对它产生影响;它们迅速地增殖,并以惊人的速度袭击她的肝脏,而她的胰脏也同样开始坏死,造成严重的内出血。基尔格医生心想,这真是奇怪,湿婆病毒先是潜伏著不动,但是一旦开始发病,就像个参加宴会的好吃鬼般贪婪地吞噬著所有东西。基尔格由此断定玛丽.班尼斯特只剩下五天的生命。
  M七号奇普.史密顿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免疫系统虽然使出全力抵抗,但是湿婆病毒在他体内蔓延得太快了;因此,虽然他的恶化情况并不如F四号,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要走向死亡。
  而F五号安.派特洛的基因则属於基因库的底层。基尔格不辞辛劳地找出这些实验对象的病历,像玛丽.班尼斯特的家族中有癌症病例,而且他也发现湿婆病毒在她身上蔓延得很快。难道容易罹患癌症与容易感染疾病之间有某种关连性存在?是否正如许多医生或科学家所臆测的,癌症其实是一种免疫系统的疾病?或许他可以在堪萨斯这里找人好好讨论一番。
  话说回来,虽然地平线公司的大多数医学研究人员都不在「计画」之中,不过总不能杀了他们吧?相反的,他们会发现自己是「计画」网开一面的受益者。基尔格他们将允许比原定数量更多的人存活下来——对了,他们需要基因的多样性,既然如此,何不乾脆挑选终会了解「计画」的聪明人呢?即使这些人不赞同「计画」,但除了活下去之外,他们也别无其他选择吧?毕竟他们都施打了B疫苗,那是史提夫.伯格在研发致命性的A变型疫苗时所发展出来的。基尔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笔记,然後从F四号玛丽.班尼斯特的房间开始巡房。
  只有剂量极重的吗啡才能让玛丽.班尼斯特不会觉得那么痛苦;这种剂量足以毒死一个健康的人,但却只能让上瘾者感到好过一点。
  「今天早上觉得如何?」基尔格医生亲切地问道。
  「很累……很虚弱……很不舒服。」玛丽.班尼斯特回答道。
  「还会觉得痛吗,玛丽?」
  「还会,只是没那么痛了……主要是胃痛。」她的脸色因为内出血而苍白得像死人一样,而且出血红点也在她脸上留下难以消除的疤痕,所以他们不让她照镜子,以免她吓坏了。
  他们希望所有实验对象都能平静地死去,因为这对大家都省事。基尔格一边帮玛丽.班尼斯特调整吗啡剂量,一边想著要如何建立一套数据,以确定要用多少剂量才能减轻实验对象的痛苦。他们会在堪萨斯进行动物实验吗?这实际上执行起来可能会有相当多的困难。如果没有国际空运的服务,想将动物送到实验室是件非常麻烦的事,而且还有动物麻醉的问题;更何况其他成员也不会赞同这件事。不过,他妈的,如果不做动物实验,要如何才能研发出新的药品以及医疗方法?基尔格巡视著一间间的病房,一边想著这种实验虽然有违良心和道德,但是科学的进步本来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他们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拯救成千上万的动物,不是吗?他们使用了上千只动物才发展出湿婆病毒,而且那时也没人跳出来反对这件事啊!他决定要在下次参加干部会议时把这件事提出来讨论。此时他正好走进M七号的房间。
  「奇普,今天觉得如何?」他问道。
  感谢上帝,在柯克郡这个角落的爱尔兰警察不多;毕竟治安情况良好,也就不需要太多警察了。爱尔兰警方与英国警方一样有效率,而他们的情报单位也「不幸地」正好与伦敦的MI—五有合作,不过他们并没有办法找到西恩.葛拉帝——至少在葛拉帝清除掉组织中的告密者之後,就没有人找得到他了。两名告密者已经从地表上消失,而且被丢进海里喂鱼。
  葛拉帝还记得当时在离岸十五哩的海上,这两名告密者的双腿被绑上铁块的情景,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辩称自己是无辜的,但还是被丢入了海底。葛拉帝心想:他们还敢说自己无辜,那为什么之前SAS部队会三次找上门来。而之後就再也没发生类似的事件呢?无辜才怪。
  他们在一个远离人烟的滨海农场练习了好几个小时的武器射击,然後便挤进一间以一首有名的造反歌曲命名的小酒吧。在这种练习当中、他们必须用掉好几个弹匣的子弹,才能恢复当初受训时使用AKMS攻击步枪的熟悉度,不过由於肩射武武器很容易上手,而且这种步枪也比其他枪枝更简单易用,因此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成问题。现在在酒吧里,他们就像一般人一样喝酒闲聊著,并且看著墙上电视正播出的足球赛。葛拉帝也跟他们一样盯著萤幕,不过他的脑中却想著许多事——想到了这一次任务,并在心中一而再、再而三地演练各种状况;想像著英国人或是虹彩部队会多快抵达现场。葛拉帝已经都计画好了,而且相当满意这值计画;他可能会损失一些人手,但这是革命所要付出的代价。他看了看酒吧中的同志,知道他们都和他一样,明白参与这件事所必须面对的危险。
  他看了看表,然後伸手进口袋打开行动电话。他每天都要打开行动电话三次,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每次的开机时间都不会超过十分钟。这次在开机两分钟之後行动电话就响了,於是葛拉帝便走到外面去讲电话。
  「哈罗。」
  「西恩,我是乔。」
  葛拉帝高兴地说:「哈罗,乔。瑞士的情况如何?」
  「我现在人在纽约;我只是想告诉你钱的问题我已经办好了。」
  「太好了。那另一件事怎样呢?乔。」
  「我会亲自把东西带来。再过两天我就会搭乘私人飞机到夏侬,大概早上六点半到。」
  葛拉帝说:「我会到那里跟你碰面。」
  「好的,我的朋友,我们到时候见。」
  「再见,乔。」
  「再见,西恩。」葛拉帝关掉手机,然後把手机放回口袋。如果有任何人窃听到这通电话,也只会听到一些简洁的公事内容,因为他们之间有密语,而且只讲重点。
  「西恩,刚才是谁?」罗迪.桑兹问道。
  葛拉帝回答:「是乔,他已经达成我们的要求了,我看我们也得加把劲才行。」
  「没错。」罗迪举起酒杯说道。
  安全局,以前称为MI—五,已经存在了三十年左右。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监控渗透进英国政府的苏联情报员的行动——这是一项非常繁重的任务,因为苏联国安会及其前身已经不只一次渗透进英国情报组织,甚至他们的情报员金.菲比还差点就要掌管MI—五,这件事一直到现在都还会让MI—五的每个人冒出一身冷汗。第二项任务是防止爱尔兰共和军以及其他爱尔兰恐怖组织的渗透,找出他们的领导人并加以消灭。对於爱尔兰共和军,有时候警方会被找来逮捕某些人,有时则是出SAS部队直接部署准备抓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形,完全是因为英国政府无法判断「爱尔兰问题」究竟是治安问题还是属於国家安全的范畴。从联邦调查局的角度来看,这种摇摆不定的政策至少让「动乱」延长了十年以上。
  但是MI—五的成员并无权决定政策,负责决定政策的是民选的内阁官员,而这些人往往不会听取终生从事情报工作的专家的意见。既然没有制定政策的权力,MI—五地无可奈何,只能尽力训练人员,整理大量爱尔兰共和军的各种已知或可疑的活动档案,以备将来采取行动之用。这项工作主要是靠收买告密者来达成;密告自己的同志是爱尔兰人的另一项古老传统,而且长久以来都为英国人所善加利用。他们猜测这项传统的起源,有一部份可能是来自於宗教。爱尔兰共和军自诩为爱尔兰天主教徒的保卫者,而这项认同也有其代价,因为以宗教之名杀人的人通常会感到有罪恶感,无法逃避良心的谴责。
  MI—五有一垒厚厚的,关於葛拉帝的档案;由於葛拉帝的状况特殊,因此他们曾经在他的组织里安排了一名线人,但这个人後来却不幸失踪了——毫无疑问是被葛拉帝给杀害了。他们知道葛拉帝现在已不再以射穿别人的膝盖骨来作为惩罚,而是直接将对方击毙,永绝後患,也绝不会让警方找到尸体。MI—五目前有二十三名线人被安插在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的各个单位里面。其中有四名女性,而其他十九名则全是男性——其中有三个人还不知道他们其实是在提供情报给英国情报人员。安全局会尽全力保护这些线人的安全——其中已经有许多人在失去利用价值後被带到英国,然後再送往加拿大展开全新的生活。不过MI—
  五往往会将这些人视为一种资产,尽可能地利用他们;因为他们大部份人都杀过人,所以这些人既是罪犯也是叛徒,要唤起他们的良知似乎已经太迟,而「役使」他们的官员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太多的同情心。
  根据目前的资料显示,葛拉帝已经从地表上消失了。有些人认为他可能是被竞争对手杀掉了,不过这不太可能,因为这种消息必定会透过左翼爱尔兰共和军的领导阶层泄露出来。
  葛拉帝目前仍是安全局悬赏捉拿的对象。因为他抓了三个SAS部队的队员,并在多加折磨之後加以杀害,所以SAS部队至今仍余愤末消,尤其是空降特勤队第二十二团的成员更是绝对不会忘记这笔血债,也无法原谅这项罪行,因为他们本身或许也会杀人,但从不会折磨人。
  安全局副局长西瑞尔.贺特正在审查几件大案子的季报告,当他翻到关於葛拉帝的报告时,便停了下来。报告中提到葛拉帝已经完全消失,不过应该还没死——否则贺特应该会听到风声。也有可能是葛拉帝决定停止战斗——因为母组织已经准备谈判。打算达成某种程度的和平,所以他便决定停止单打独斗的行动……不过贺特和他的部属都不相信这种可能性,因为根据一份来自伦敦盖氏医院首席精神医生的分析报告指出,葛拉帝是最不可能放下武器,找一份工作安定下来的人。
  第三种可能是他仍然在外面活动,也许待在北爱的阿尔斯特,也许待在爱尔兰共和国里……比较有可能的是後者,因为MI—五的大部份线人都在北爱。贺特看著葛拉帝与约二十多名左翼爱尔兰共和军的照片,虽然已经经过电脑处理以增强画质的清晰度,但仍然不是很清楚。贺特必须假设葛拉帝仍然很活跃,以某种方式领导著他那好战的左翼爱尔笺共和军支派,也许他正计画著某项行动,同时采取低姿态,用假名掩护他的真实身份。贺特目前能做的就只有看好他们。他作了一个简要的眉批,阖上档案,然後把它放在批示过的档案文件堆上,再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么快?」波卜夫问。
  「会吗?」布莱林回答。
  「随你怎么说。古柯硷呢?」波卜夫有点不悦地说。
  「装在手提箱里。我们从库存中拿出了十磅的药用高纯度古柯硷。手提箱会放在飞机上。」
  波卜夫一点也不喜欢运送毒品,倒不是因为一时的良心发现,而是担心海关人员或缉毒犬会查到毒品。布莱林察觉到他脸上的担心表情,於是便笑笑说:「放心吧,迪米区。如果有问题,你就把这批货送到我们在都柏林的分公司去。我们会给你相关的文件,不过最好是不要用到,因为这可能会让人很难堪。」
  「我知道了。」波卜夫勉强地相信了。他将要搭乘一架湾流五型的私人商务喷射客机。
  因为带著这批货搭乘一般的客机,实在是有点危险。欧洲国家通常会给来自美国的旅客较大的方便,因为他们是来花钱,而不是来找麻烦的;但现在每个国家都有警犬,因为大家都担心毒品的问题。
  「今天晚上吗?」
  布莱林点点头,看了看手表。「飞机会在提波洛机场待命,六点钟准时到达。」
  波卜夫离开後便招了一辆计程车回到公寓。打包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事前的筹画——这次布莱林违反了最基本的安全考量。租用一架商用包机将会把他的公司和波卜夫牵连在一起,而关於古柯硷的证明文件也一样;如此一来将会使得波卜夫和他的雇主牵扯不清。也许这表示布莱林并不是十分信任波卜夫的忠诚度,不相信他在被捕之後会紧守口风……但是不对,波卜夫心想,如果上面不信任他,那就根本不会派他去执行这趟任务。
  所以波卜夫心想:他的确信任我。不过他同时也违反了安全原则……或许这只是因为布莱林不认为安全措施很重要。为什么,安全措施怎么可能不重要呢?难道布莱林打算要除掉他?有可能,但是他不这么认为。布莱林虽然莽撞,但不笨,应该有考虑过波卜夫会在某个地方留下记录,如果他遭遇不测,这项犯罪记录就会马上揭露布莱林在大规模谋杀案中所扮演的角色。波卜夫认为布莱林应该会斟酌一下後果。
  然後呢?
  波卜夫看著镜子里搞不清楚状况的自己。从一开始他就被金钱所引诱,由於个人利益的驱使,而成为受雇於人的间谍。波卜夫知道地平线公司很有钱,不过他们也太浪费了。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一个人可能因为聪明而富有,也可能因为心狠手辣而致富,但绝不会因为愚笨而赚大钱,而地平线公司像政府机构一样乱撒钱就是愚蠢。
  「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波卜夫心里有一连串的问号。他转身离开镜子,开始打包行李。
  不管他在计画什么,或他从事恐怖活动的动机为何,「这件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吗?
  这样也有点道理。你只有在需要躲藏时才必须隐藏行踪,如果不需要,就不必浪费精神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这是业余生手的作法。即使像布莱林这样的天才,也因为他没尝过牢狱的痛苦,所以并不知道绝不能断了自己的後路;即使整个行动顺利完成了也一样,因为敌人可能会抓住你的把柄,而在下一次行动中用来对付你……
  波卜夫心想:除非是没有下一次的行动?一边在抽屉中挑选合适的衣物。难道这是最後一次行动吗?不对,难道是我必须参与的最後一次行动吗?
  他把事情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行动的规模愈来愈大,在运送六百万美金之後,他又成了运送古柯硷给恐怖份子的人;而为了要轻易地走私毒品,他会有相关的证明文件,以证明他走合法地将药品从大规模企业的分公司运到另一家分公司,也使得他和毒品以及布莱林的公司扯上关系。如果警察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他的假证件也许能帮他拖延一阵子——嗯,肯定能拖延到他们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为止,除非爱尔兰警方有一条专线直通MI—五,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而且英国的安全局也不太可能发现他的假名,或是有他的照片,况且他已在好几年前就改变发型了。
  波卜夫终於断定了唯一可以合理解释这件事的理由,那就是这可能是最後一次行动,之後布莱林就会把一切事情都结束掉。而对波卜夫来说,这次行动则是他最後一次的赚钱机会,所以他发现自己现在也希望葛拉帝那夥杀人犯会像在伯恩、维也纳,甚至是西班牙的那些人一样都被消灭卓。反正他有新的瑞士银行帐号及密码,在那个户头里的钱已够他在下半辈子花用了。只要虹彩部队能够杀光他们,他就可以消失无踪。波卜夫想著想著,走到外面招了一辆计程车,准备前往提波洛机场。待会儿在飞越大西洋的途中,他还会再好好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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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信使】
  「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芭芭拉.亚契在会议桌前说,「除了呼吸还没停止之外,F四号已经是个死人了。各种方法我们都已经尝试过了,没有东西能够阻挡得了『湿婆』,没有。」
  「除了B疫苗抗体之外。」基尔格在一旁补充。
  「的确,除了它们之外。」亚契同意。
  会议桌四周的人都一致表示同意。他们已经试过世界上的各种治疗方式,甚至包含那些只在美国疾病防治中心、美国陆军传染病研究所、法国巴斯德中心等地进行实验的方式;他们用尽了医疗界「军火库」里自盘尼西林以降的每一种抗生素,甚至包含两种墨刻与地平线公司都还在测试的新式合成抗生素——用抗生素对抗「湿婆」病毒也并不是十分有效,充其量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这种经过改良的新式伊波拉出血性热病毒在精心培养下,比起至今仍肆虐於刚果河谷地的天然伊波拉病毒还要凶悍。它差不多是百分之百致命,也百分之百可以对抗任何治疗方式,一旦染上就等於无药可救,其中有许多人会因为初期的传播而得病,然後其他人则将因施打了史提夫.伯格的A疫苗而被传染。不管是透过哪种方法,「湿婆」都将成为一场超级风暴,逐步横扫全世界。在短短的六个月之内,地球上就会只剩下三种人还活著:第一种是完全没被病毒感染到的人;这种人的数目将会很少,因为世界各国铁定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进口A疫苗,为他们的国民施打,因为第一个「湿婆」受害者的惨状就足以透过电视机吓坏全世界的每一个人。第二种人则是那些天赋异禀,拥有能够抵挡「湿婆」的免疫系统的人;虽然研究小组目前还没发现这样的例子,但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些拥有特殊体贾的人存在——不过「所幸」的是,这种人当中的绝大多数也将无法生存,因为他们很可能会死在社会瓦解的过程中,或是饿死,或是死於无秩序状态的暴力,又或者死於因大量尸体无人收理所导致的其他传染病。
  第三种人就是「救生艇」计画收容在堪萨斯州的几千人。这些受到B疫苗保护的人包含了此计画的直接相关者——总数只有几百人——与他们的家庭,以及其他经由挑选的科学家。堪萨斯的「避难地」占地广阔、与世隔离,而且拥有大量的自卫武器,足以抵抗任何不受欢迎的外来客。
  六个月就能达成,他们想。更精确地说,应该是二十七周,这是电脑计算出来的结果。
  有些地区会比其他地方先完成;根据电脑的模拟,非洲将会是进度最慢的地方,因为当地的A疫苗分发施打作业将会最慢,而落後的社会结构也使病毒无法迅速传播。至於最快的地方则是欧洲,因为当地完善的社会医疗系统非常有利於藉由疫苗来传播病毒。再来是美国,然後才是全球的其他地方。
  「整个世界将焕然一新。」基尔格说,然後望著窗外。外面是纽约州与纽泽西州的交界处,是一片布满森林的丘陵。北美大平原上从加拿大绵延到德州的广阔农田将荒废,其中有些地方将长出野麦子,就如同过去几世纪般。而残存在黄石公园保护区以及少数私人牧场的美洲野牛将会再度快速增殖;另外,野狼、灰熊、鸟类、郊狼、草原犬鼠也将同时获得重生。大自然很快就会恢复生态平衡;不到五年,整个地球就将焕然一新。
  「是啊,约翰。我同意你说的,」芭芭拉说,「不过那个时候还没到。现在我们该如何处理那些实验对象?」
  基尔格知道她的意思:亚契痛悢目前这种苟延残喘的情况。「首先是F四号?」
  「这种让她延长生命的方式只是在浪费空气而已,这点我们都了解。这些人都处於极度痛苦之中,而目前我们除了证明『湿婆』的致命性之外,已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再说我们在几周内就要向西迁移,何必留他们到那个时候?我们又不会带他们上路,不是吗?」
  「说得有理。」另一名医生表示赞同。
  「总之,各位,我已经厌倦这种替死者送终的临床医生工作,现在该是告一段落的时候了,我们得赶紧进行下一步工作。」
  「我附议。」另一名科学家说。
  「好,我们表决,赞成者请举手,」甚尔格说,并数著举手者的数目,「反对者请举手。」只有两人反对。「结果已经出来了。好吧,芭芭拉跟我会处理这件事——今天就开始吗,芭芭拉?」
  「还等什么呢?约翰。」亚契疲惫无力地回答。
  「你是柯克.麦克林?」苏利文干员问道。
  「我是。」对方在门後回答。
  「联邦调查局。」苏利文亮出自己的识别证,「能和你谈谈吗?」
  他有点紧张,「有什么事?」苏利文观察著对方:这算是正常反应。
  苏利文说:「我们一定要站在门口讲话吗?」
  「噢,对,当然,请进。」麦克林打开门让干员们进来,把他们带到客厅。干员们注意到他的电视正开著,放映的是有线频道的动作片,有中国功夫和枪战的那种。
  两人落座後,资深干员开口:「我是汤姆。苏利文,这位是法兰克.查森。我们正在调查一宗有关两名女子失踪的案件,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
  「当然——你的意思是说她们被人绑架还是怎么了?」
  查森干员说:「有可能。她们的名字是安.派特洛与玛丽.班尼斯特。有人告诉我们,你可能认识她们。」
  麦克林闭上眼睛思索,然後说:「或许是在『乌龟酒吧』?」
  「你是在那边认识她们的?」
  「嘿,老兄,我认识的妞儿可有一大票,你知道吗?那儿可是个认识女孩的好地方。你有带她们的照片吗?」
  「有。」查森掏出照片交给他。
  「噢,是的,我记得安——不过不知道她姓啥。」麦克林解释,「她是个律师秘书,对吧?」
  「没错。」苏利文说,「你对她的了解有多少?」
  「我们一起跳舞、聊天、喝酒,不过我可没跟她约会。」
  「有没有跟她一起离开酒吧去散散步之类的?」
  「我记得我曾经陪她走路回家过一次。她住的公寓离那里只有几条街,对吧?嗯……」
  他思索了几秒钟。「她家距离哥伦比亚大道只有半条街。我陪她走路回家——嘿,我可没进屋子去——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可没有——我是说,我可没上她——你知道的,我是说我不曾和她发生性关系。」他看来有点窘迫。
  「你知道她还有什么别的朋友吗?」查森一面作笔记一面问。
  「有一个家伙跟她走得很近,他叫吉姆,不晓得姓什么。我想他是个会计。我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有多密切,但只要他们两个都在酒吧,通常就会坐在一起喝酒。另一个女孩我只认得脸,但是不知道名字。喂,你们要晓得,那边是个单身酒吧,你可以在那儿认识很多人,不过通常不会进一步连络。」
  「你有她们的电话号码吗?」
  「这两个我没有,不过我有另外两个也是在那里认识的小妞的电话,你们要吗?」麦克林问道。
  「她们会认识安.派特洛与玛丽.班尼斯特吗?」
  「说不定。女人们的彼此往来总比我们男人密切……那种小圈圈,你知道我的意思。虽然咱们男人也有这样的小团体,不过她们女人的死党关系比较密切。就像……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们又问了大约半个小时,其中有些问题是重复的,不过麦克林似乎并不介意。最後,干员们要求看看他的住处。其实他们在法律上并没有这种权力,不过大家通常都会答应这种请求,即使是罪犯也一样。不过有很多时候,犯人都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明显证据而落网的。以今天来说,干员们想寻找的是一些刊载性变态照片的黄色书刊,但是当麦克林带他们进入房间时,干员们却只看到一些动物、自然风景的照片,或是保守主义团体的期刊,还有全套户外运动服装。
  「你是个徒步旅行家?」
  麦克林说:「是的,我喜欢在乡间远足,所以一直想找个跟我有相同嗜好的小妞,不过你晓得的,在城市里要找这种人还挺困难的。」
  「我想也是。」苏利文递给他一张名片後说:「如果你又想起什么事,请立刻通知我。
  名片背後有我家的电话号码。谢谢你的协助。」
  「没帮上什么忙。」
  「只要有一点线索我们都很感谢。再见。」苏利文与他握手。
  麦克林关上门,舒了一口长气。这些王八蛋是怎么弄到他的姓名与地址的?又为什么到现在才找上门来?是他们太笨?动作太慢?还是另有原因?
  「毫无收获。」两名干员走向座车时,查森说。
  「嗯,或许他说的那两个女的能告诉咱们一些事。」
  「这点我很怀疑,因为我昨晚才踉其中的一个女人谈过。」
  「那就再去找她,问她对麦克林这个人的印象。」苏利文建议。
  「没问题,汤姆,这我会去进行。你从这家伙的话里有感觉什么不对劲吗?」
  苏利文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我也没摸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查森点点头说:「是啊。」
  是时候了,没理由再拖下去。芭芭拉,亚契用钥匙打开药柜,拿出十支玻璃瓶的钾盐溶液放进口袋。在F四号的病房外,她把一支五十cc的注射器灌满,然後打开门。
  「哈罗。」病人说——其实差不多是呻吟——她正躺在病床上,精神不振地看著电视。
  「哈罗,玛丽。今天我们觉得如何?」亚契突然好奇起来:为什么医生要用「我们觉得……」这样的话?她告诉自己,这是一种语言学上的奇妙作用,这样说或许能在医生与病人之间培养一种同心齐力对抗疾病的感觉吧——当然在此时此地,这种团结精神是几乎不存在的。亚契念医学院时的第一个暑假在一个流浪狗收容中心打工;在那里每只狗都有七天的招领时间,如果超过这个期限还没人来认领,它们就要接受安乐死。通常他们都用高剂量的苯巴比妥镇静剂来执行这种任务,而且永远是在狗儿们的左前脚注射。她记得它们总是在五秒钟之内就陷入永远的沈睡,而在每次的任务之後,她则总要痛哭一场。她记得很清楚,这件工作是在礼拜二的上午进行,就在中餐之前,而她每回都根本吃不下东西;如果当天她杀掉的狗儿里有特别可爱的,她甚至会难过到连晚上都还食不下咽。
  「糟透了。」过了半天玛丽才回答。
  「嗯,我来帮你减轻痛苦。」亚契说,一面取出针筒,将针头插入病人肘部的静脉。然後,她看著F四号的双眼,用拇指将针筒的活塞向前推送。
  玛丽的眼睛突然睁大。钾溶液进入静脉,一面回流一面烧焦血管壁。她举起右手抓住左上臂,一秒钟後又移到左胸上部;这时火焰般的感觉已经传入心脏而使心脏停止跳动。心电图画面变成一条直线,同时心跳停止的警告声也哔哔响起。不过奇怪的是,玛丽的双眼并没有闭上,而是直直地盯进亚契的眼里。亚契一直保持与她对望,但与过去在流浪狗收容中心时不同的是,这回医生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不到一分钟,F四号的眼睛终於闭上;她真的死了。解决了一个,後头还有九个,然後她才能下班回家。她希望家里的录影机能顺利运作,因为她已经设定预录Discovery频道一个关於黄石公园里的狼的节目。
  三十分钟後,所有遗体都被装入塑胶袋送进焚化炉。这种以天然瓦斯为燃料的焚化炉是专为医学用途而设计的,主要是用来处理流产的死胎或是手术锯下的残肢。它的燃烧温度极高,足以把镶牙用的填充银粉都烧成最细的灰烬,然後随风而逝,飘到同温层,最後落入大洋里。现在这些房间必须经过最严密的消毒,以确定没有任何「湿婆」残留,以免它们闯入新宿主体内,再度肆虐。亚契开车回家时想著:计画里的其他人对於这样的处理结果一定都会如释重负。虽然「湿婆」是他们达到目标的极佳工具,但它也实在是恐怖到令人毛骨悚然。
  波卜夫在这趟飞行中勉强睡了五个小时,直到降落夏侬机场前二十分钟才被空服员叫醒——位於爱尔兰西岸的夏侬是当年泛美航空跨大西洋航线的波音制「飞剪号」(译注:泛美航空把每架飞机都以Clipper命名,这个字本指一种多桅快速帆船)客机在抵达南安普敦前的降落点——航空公司还准备了热腾腾的爱尔兰咖啡以帮助旅客恢复清醒。城市周围尽是农田与绿色的湿地,在曙色中隐隐发著微光。波卜夫到厕所盥洗,然後回座位坐好准备降落。飞机著陆时很平顺,并且很快就滑行到私人飞机航站。机坪上已停有几架其他的飞机,而且大部份都是与地平线公司为他包下的这架湾流五型类似的机型。飞机一停定,就有一辆公务车开过来,然後有一个穿制服的人下了车,跳上登机梯。飞行员示意要他前往後舱。
  「先生,欢迎来到夏侬。」入境处官员说,「我可以看看您的护照吗?」
  「在这里。」波卜夫把护照交给他。
  官员一面翻著护照一面说:「噢,您最近才刚入境过。您这趟来的目的是什么?」
  「做生意。我从事制药业。」波卜夫说;如果对方要检查他的手提箱,这会是个好藉口。
  这名官员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特殊兴趣。他在护照上盖了章,然後把它交还给波卜夫。「还有什么要申报的吗?」
  「没有了。」
  「好的,先生,祝您此行愉快。」官员露出一脸机械式的微笑,然後下了飞机。
  波卜夫并没有像一般走私客那样,在闯关成功之後大喘一口气以庆祝紧张解除,因为本来就没啥好担心的,谁会想到花十万美金包一架飞机的凯子还夹带了毒品?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告诉自己,这是他从资本主义社会学到的另一件事:如果你有钱到可以像个王子般地四处旅行,那么根本不会有人认为你会做出违反法律的事。他穿上外套,走出飞机;机坪上已有一辆黑色的捷豹轿车在等著,而他的行李则已被放进後车厢里。
  「塞洛夫先生吗?」司机打开车门并问道。机坪上充斥著各种噪音,因此不必担心讲话会被旁人听到。
  「是的。我们去见西恩吗?」
  「是的,先生。」
  波卜夫点点头,坐进轿车後座。不到一分钟,车子便已开出机场。当地的乡间道路和英国颇为类似,都比美国的马路要窄——而且他老是走错边。波卜夫不禁想:既然爱尔兰人那么不喜欢英国佬,为什么不把驾驶方式改过来呢?
  这一趟车开了一个小时,最後在大路边的一栋农庄前停了下来。屋外还停有两辆轿车与一辆厢型车,有个人正站在屋外警戒。波卜夫认得他——罗迪.桑兹,他们当中的一个谨慎家伙。
  迪米区下了车,看著桑兹,但没跟他握手。他拿起装有毒品的黑皮箱,走进房子。
  葛拉帝向他打招呼:「早安,艾欧谢夫,这趟飞行还好吧?」
  「很舒服。」波卜夫把皮箱递过去,「你要的东西,西恩。」
  波卜夫的语调中充份显示出他的不满情绪。葛拉帝有点尴尬地说:「我也不喜欢这玩意儿,但是我们需要经费来支持活动。」十磅古柯硷的价值不菲,但是地平线公司以药品的名义公开购入,只需要两万五千美金。等到这些古柯硷到了街头,它的价值将会是原先数字的五百倍。又是资本主义,波卜夫想。接著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
  「这是一个瑞士银行秘密帐户的帐号与密码,我们另外还安排了额外的安全措施:你只能在周一与周二一两天提领。帐户里有六百万美金,你随时都可以查询这笔数目。」
  「乔,跟你做生意真是太愉快了。」西恩说,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他当了二十年的职业革命者,手头上的钱从没超过这笔数字的十分之一。嗯,波卜夫心想,他们毕竟不是生意人,对吧?
  「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很快。我们已经查核过目标,而且咱们的计画可是精心杰作,朋友。我们会修理他们的,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葛拉帝保证,「我们会重创他们。」
  「我必须知道你们行动的确切时间,才好去张罗别的事。」波卜夫告诉他。
  葛拉帝暂时沈默了下来。行动的时间是最高机密,而现在这个外人想知道只有自己人才能知道的事。两个人相互对望了几秒钟,然後爱尔兰人屈服了。一旦他确定了那六百万元的存在,就对这个俄国佬深信不疑;而且他手头还有那十磅白粉,这似乎更证明了一切都没有问题。
  「後天,行动将於下午一点钟进行。」
  「这么快?」
  能够证明这个俄国人先前的确小看了他,葛拉帝大惑得意。「有什么好拖的?一切都已经就绪,而现在钱也拿到了。」
  「有道理,西恩。你还缺什么吗?」
  「没有。」
  「既然这样,那我要走了。」
  两人握手。「丹尼尔会开车送你——到都柏林吗?」
  「对,到机场。」
  「没问题,他会送你去。」
  「西恩,谢谢,祝你好运——说不定以後我们还会见面。」迪米区说。
  「我也希望如此。」
  波卜夫看了他最後一眼——尽管他才刚说完希望再见面的话,但他确定这会是他最後一次见到这个人。葛拉帝的眼神变得有如野兽一般,脑袋里想必都是这场破天荒的「行动展示」会成为他革命生涯中的高峰这类的念头。这种残暴性是波卜夫先前未曾注意到的,但和佛胥纳、多特蒙一样,他们的眼神都属於那些掠食性猛兽。而且波卜夫还发现到自己在和这些家伙打交道时会感到困扰;他原本应该是精於判读别人心思的,但他在葛拉帝眼中却只看到空白,缺乏对人类的情感,因为意识形态已经取代了他人格中的这些部份,狂热的信仰领导著他趋向——趋向什么?葛拉蒂自己晓得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他以为自己正通向「光明未来」——共产党最喜欢用的词儿——的大道上,但他不晓得那盏指引他方向的灯其实根本就遥不可及,而且强烈的灯光甚至使他完全看不到脚前的坑洞。波卜夫继续想著,就算他达成了目标,也铁定会带来一场大灾难,就像他记得的例子——史达林、毛泽东,还有……。
  这些人根本是超出常人范畴的异类,脑袋里完全没有「人道」这种观念存在;对他们来说,别人的生命与死亡都只不过是达成自己目标的工具而已。在这种偏执人生观的影响下,西恩.葛拉帝那原本属於人性与情感的部份,都早已被「这个世界应该变成……」的狂热给取代了。而且因为太过执著於理想,所以根本看不清真相,无法看清自己注定要失败。现在这个家伙双目炯炯,准备要去追寻他的目标;意识形态的狂热已使他失去了了解真实世界的能力——即使是共产世界的老大哥俄国人,在追逐了多年的虚幻目标之後,也终於认清了事实。
  一双炯炯的眼神属於一个瞎眼的主人,这真是太奇怪了;俄国人调头离去时一边想著。
  「嘿,彼得,轮到你们了。」查维斯对第一小队队长说。从此刻开始,第一小队将担任随时出发的机动组,而第二小队则回到後备状态,接受较多的训练科目。
  「是的,丁。」寇文顿回答,「不过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
  根据各国情报单位传来的消息,目前的局势发展十分令人振奋:根据线人的回报,已知的恐怖份子与疑似恐怖份子——绝大多数是後者,因为前者差不多都被逮光了——都因西班牙世界乐园事件的结果而大受打击,尤其是在法国政府最後查出行动中被格毙的恐怖份子姓名,并公布其照片之後。因为其中有一个人正是直接行动组织的而成员,并且一向在恐怖份子「业界」中拥有行动高手的声名,已知是他干的谋杀案件就多达六次。他的惨死让同行们士气低落,也使西班牙警方饱受赞誉。尤其是对巴斯克分离份子来说,这更是天大的坏消息,因为他们也在这次行动中丧失了一些狠角色。
  比尔.陶尼的报告书中指出:如果这些情况属实,那么「虹彩」的确达到了当初成立时的预期目标。也许这代表著恐怖活动将有所收敛,那么「虹彩」部队的队员们就可以不必那么密集地出任务去杀人了。
  不过有个问题仍然存在:为什么会有三次恐怖攻击事件连续发生,频率又如此密集?或者说,是否有人在幕後操纵?英国秘密情报局认为这一切纯属巧合,他们指出:瑞士、德国、西班牙是三个不同的国家,而且似乎没有人同时与这三个国家的地下恐怖组织都有接触。
  而陶尼的报告中也指出可能的幕後连络者或许出身於以往东欧共产集团的情报组织,并建议对他们的退休人员展开调查,甚至值得花钱从这种人当中收买消息。於是在陶尼向克拉克报告此一提议之後,克拉克便向兰格利的中情局总部提出申请,结果却吃了一顿排头。为此,「虹彩六号」还嘟嘟嚷嚷地抱怨了一个礼拜。陶尼想利用自己的关系向英国秘密情报局提出同样的要求,但也一样被打了回票。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虹彩」似乎的确达成了目标。克拉克承认自己好像还颇适合坐办公室,负责派一些小伙子去执行令人兴奋的任务。在克拉克的情报员生涯中,他不免会抱怨在上位的家伙搞不清楚状况,而现在轮到他当别人的上司,他想自己也许可以干得比较好一点。虽然指挥官的位置既崇高又重要,但如果要说个中趣味,还是比不上潜身於草丛间、奔跑在弹雨中,面对不知下一秒钟为何的战场情势。可是这几年来,他已注定要逐渐变成「叫别人去做」而非「自己做」的讨厌角色。唉,生命是一个陷阱,克拉克告诉自己,逃出这个陷阱的出路也未必会比较有趣。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每天西装笔挺地去上班,然後和全世界同年纪的家伙一样,喋喋不休地埋怨岁月不饶人。他不禁怀疑,他的青春到哪里去了?是怎么失去的?
  波卜夫到达都柏林机场时还不到中午。他买了一张飞往伦敦盖特威克机场的机票,突然发现自己已开始怀念先前所搭乘的湾流五型商务客机。那真是一种方便的旅行方式,省去了机场大听的喧嚣与混乱,而它的舒适度也不输一般的巨无霸客机——问题是波卜夫自己没有这么多钱去干这种奢侈勾当。所以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在七三七客机爬升的同时,俄国人一面啜饮著酒,一面在心里嘟嚷著,自己还是「只」能搭头等舱「而已」。同时,他还提醒自己,对於整个事件里的一些疑问,自己得要想清楚才行,而头等舱座位的独立性则有助於他静下心来思考。
  他真的希望葛拉帝这次行动成功吗?更进一步地说,他的雇主希望它成功吗?以先前的伯恩与维也纳事件来看,答案似乎是否定的,但这回的目的是否有所不同呢?从先前的讨论中。波卜夫可以感觉到亨利克森这回似乎是想玩真的。这次真有什么不同吗?而差别又在哪里呢?
  亨利克森出身於联邦调查局,或许这就是原因—与出身於国安会的波卜夫一样,他也讨厌在自己的记录中留下失败的印记。或者,他真的希望消灭这个叫作「虹彩」的团体,担心「虹彩」的存在会对他不利,坏了他的大事—不过那又是什么事?
  波卜夫的推理到这里又踼到了铁板。他已经策画过两场恐怖活动,而他觉得这些事件的唯一影响就是引起世人对恐怖主义的忧虑。没错,亨利克森有一家保全顾问公司,这样可以使他多赢得一些生意——但是以波卜夫看来,如此的「促销」是既花钱又没效率,因为这些合约所能多赚的钱远比不上被波卜夫花掉的数目——或是被他「污」进自己口袋的钱。想到这里,波卜夫又提醒自己:这些钱不是来自亨利克森的全球保全公司,而是约翰.布莱林的地平线公司——说不定是出布莱林私人支付的?这縻说来,全球与地平线两家公司在目标上有关连,但在财务上却并不相互支援罗?
  波卜夫一边啜饮著法国夏布利葡萄酒,一边又想到:或许这整件事其实是布莱林的意思,而亨利克森只是他的助手,提供顾问性的协助——
  等等,布莱林这样做的可能目的是:帮助亨利克森的公司赢得不久之後的雪梨奥运的保全工作合约。然後,亨利克森就能为他执行一些重要的工作。这样一来,无疑对达成布莱林的目标大有帮助。
  但是,布莱林与他的公司到底想干什么呢?地平线公司与它分布在全球的子公司所从事的都是医药研究。波卜夫透过网际网路查询得知,地平线公司生产各种药品,每年花在研制新药上的金额非常庞大。它在全球业界的地位举足轻重,旗下拥有得过诺贝尔挺的优秀人才,而且公司的研究领域还包含好几个令世人引颈期盼的项目。波卜夫摇摇头,心中十分不解:怎么基因工程与药品研发也能和恐怖主义扯上关系?
  正当波卜夫脑中灵光一闪的灯泡再度熄灭时,飞机正只在爱尔兰海的上空。这让他想起就在不久之前,美国才遭到一次细菌武器攻击(译注:请见《总统命令》一书),当时死了大约五千人,并且引来美国政府与总统愤怒的致命报复。档案显示,上回跟他打过照面的「虹彩」指挥官克拉克,以及他的女婿查维斯,都在结束那场血腥小战争的行动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波卜夫心想,生物战确实足以让全世界为之胆寒,但并非适合一国政府使用的战争型态,尤其是上次美国在沙乌地阿拉伯战场上所表现出的愤怒以及施出可怕报复之後更是如此。
  此後再也没有哪个政府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美国像是成了西部电影里的警长,因为掌控生杀大权而备受敬畏。
  波卜夫喝完了酒,把玩著杯子,看著窗外的绿色海岸。生物战,这种让世人又怕又恨的玩意儿。既然地平线公司在医药研发的能力上届於全球尖端,那么假如布莱林想插足生物战领域,技术上是绝对没问题的。可是他们搞这玩意儿干啥呢?他们只是一间公司,可不是一个政府,不是吗?公司没有外交政策,而且一场战争对於一家公司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在商业战场上,虽然彼此可能相互盗窃业务机密,但并不会真正出人命,对吧?这下子波卜夫只好告诉自己:在推理之路上他又碰到了一睹高墙。
  「好,大家注意,我来介绍一下。」迪克.佛斯士官长告诉大家,「首先,这套数位无线电通讯系统的音质就像你和别人在房里谈天一样清晰。其次,这套系统经过加码,所以如果有两组人同时执勤,你可以用两只耳朵的耳机分别听他们的通话。这样有助於指挥官接收不同的讯息,」他继续向这一群听得入迷的澳洲士官解释,「如此一来,你就能对局面作出更好的判断,并且更正确地了解手下每一个人的位置以及情况。在战场上掌握的资讯愈多,行动就愈有效率。另外,这个可以用来调节音量大小……」他把发话器底部的一个钮指给他们看。
  一名资深澳洲士官问:「通讯距离有多长?」
  「可以达到十哩或十五公里,如果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的话就还能再远些。不过如果超出范围,效果就会下降。电池可以充电,而且每套无线电都附有两组备用电池。电池充电後可以维持电力达六个月之久,不过我们还是建议最好每周充电。充电很方便,我们每套系统都附有一个充电器,充电器上还有一个万用插头,任何插座都可使用。」在他解释的同时,台下的人则端详著放在每个人面前的样品。「好,各位,现在请把你桌上的无线电开关打开,我们到外头去试试。电源开关在这里……」
   *         *         *
  「十五公里?」马洛伊中校问。
  「对。」努南说,「你可以随时听到我们在地上做什么,而不必等我们向你报告。它可以装在你的飞行头盔里,而且不会影响到你原有的机内通话系统。你可以装上一个小开关,随时依需要打开或关掉。开关上除了『关闭』与『通话』之外,你还可以选择只听不说。」
  「厉害。」南斯中士说,「能知道地上的确实状况对我们来说真是太有帮助了。」
  「一点也没错。这样如果你们这些地上的家伙需要撤退时,我们就可以在你们发讯要求之前先动作。我喜欢这样,提姆,我们要这玩意儿。」马洛伊说。
  「它目前还在实验阶段。电子系统公司说这东西可能会有一些小毛病,不过他们还没发现就是了。加码系统由一套一百二十八位元的最先进电脑控制,具有多重独立功能,一旦有频道出问题,就会立刻自动跳接其他的。米德堡的那些国安局密码专家也许有能力破解它,不过也得在你使用它十二个小时之後。」
  「它会不会对机内的其他电子系统造成干扰?」哈里森中尉问道。
  「不确定。它目前已经在夜鹰式直升机上进行测试,不过尚未发现问题。」
  马洛伊接口说:「我们现在就去试试。」经验告诉他别太相信电子设备,而且这可是个趁机驾驶「夜鹰」上天去飞一飞的好机会呢。「南斯中士,登机出发。」
  「没问题,长官。」南斯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三十分钟後,夜鹰式直升机已在赫里福上空盘旋。
  「如何,努南?」
  「声音很大也很清楚,熊。」
  「很好,我们大约在……十一公里外,而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咱们旁边一样。这套数位通讯系统挺不错的。」
  「是呀。」努南钻进自己的汽车,想试试隔著一层铁皮笼子会有什么影响,结果毫无问题。他们一直试到十八公里的距离都还能用,也就是十一哩多。对於一个电池只有两枚两毛五分硬币大、天线只有半根牙刷长的小玩意儿来说,它的效果实在不赖。努南说:「熊。我想这套系统对於你们进行长索垂降作业一定很有帮助。」
  「怎么说?努南。」
  「嗯……这样吊在绳子尽头的人就可以用它来告诉你们应该飞高一点还是低一点了。」
  「努南你这小子听著。」无线电中传来不高兴的声音,「有哪个家伙敢说咱们估不准高度?」
  「知道了,熊。」努南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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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彩六号》(下) 作者:汤姆.克兰西 -EcoRI- 给 EcoRI 发送悄悄话 EcoRI 的博客首页 (388560 bytes) () 05/20/2005 postreply 13:51:00

回复:《虹彩六号》(下) 作者:汤姆.克兰西 -看看想想- 给 看看想想 发送悄悄话 (6 bytes) () 05/20/2005 postreply 22:0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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