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藤杀人游戏13-15 (zt)

来源: 玉珠 2005-02-05 17:37:5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0 次 (21346 bytes)
回答: 长春藤杀人游戏7-9 (zt)玉珠2005-02-05 17:29:19
 每年烟花节的中洲岛上,总是挤满了欢乐的人群。

  一朵朵烟花摇曳着升上夜空,在万众注目下怦然绽放成火树银花,梦一般的美丽迷人。孩子们兴奋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情侣在漫天花火下相依相偎,疯狂的醉鬼用力把空啤酒罐弃向空中。

  冰凉的风穿过此起彼伏的尖叫,耀眼的光芒划破茫茫黑暗,驱不走铁桥上少女心底无尽的阴霾。

  被花火照亮的双眸满是空洞的茫然,憔悴的面容写着疲惫的辛酸。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恍若两个世界,一个世界是五彩缤纷,一个世界是黑白两色。

  也许繁华过后就是寂寥,深情过后就是淡泊,苦痛总是在欢乐后面接踵而来,泪水流尽了就只剩下麻木。

  也许,这吞噬了数条生命的滔天怨念,就是从那一刻起吧。

  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丈夫背叛妻子,父亲杀死儿子。而要同时背负着这两桩苦痛顽强生活着的女子,心里总会有些什么在支持着她。

  难道,会是复仇的信念?

  在阿芳讲述那个故事的末尾,我的职业病又犯了。望着玻璃窗外的行人,浮想连翩,差一点没听到阿芳在叫我。

  等我把幻想的场景描述给阿芳听时,我看到她的瞳孔一点一点放大,声音中都充满了惊恐:“你……你……你说,花子是什么样子?”

  我抬起头,喝完最后一口可乐,眯起眼睛,努力去使脑海中那个形象更清晰:“……尖尖的下巴,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额上有个小小的半月形伤疤,一抹淡黄短发刚好将它掩盖,余下的黑发都束在脑后。下身穿着长长的牛仔裤,裤脚拖在地上,臀部绣着一朵艳红的花……阿芳,你怎么了?”

  看到对面的阿芳一副骇然欲绝的表情,我也知道我说对了。

  难道瞎猫也会撞上死老鼠?我猛然醒悟过来,往街对面的芒果树下望去。

  绿油油的芒果叶在微风下轻轻摆动,我似乎听到叶片在沙沙作响,一个人影也没有。一阵阴恻恻的气息仿佛在光天化日之下弥漫开来,让我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

  “叮铃铃!”我的破诺基亚8210适时响起,打破了我和阿芳间那种尴尬的局面。

  电话是颜昕打来的,她和张磊在警察局翻查资料时,无意中发现了一桩两年前的旧案。

  这件案子在当时牵涉甚广。起因是2002年5月鼓楼区警察局实行突然性袭击检查,在另一家娱乐集团该亚方舟下辖的金偶像迪吧发现迪吧工作人员公开兜售摇头丸,警察当场欲将迪吧查封,遭到被人暗中煽动的人群袭击,冲动中造成现役民警死亡一人,重伤两人,直到防暴警察迅速开到才平息下去。

  由于出现了伤亡,这件事才从普通的民事案件转变成了刑事案件。当时的刑警大队长还不是张晓军,而是一个叫白冰的壮年警官,三十岁出头,气血方刚,办事精明麻利,行动多于思考,与张晓军是两个截然不类型。

  他接手案件后便马上展开调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案件的内幕也被逐步揭开。白冰和他的同僚突然发现,自已好象掉进了一个黑洞,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个案件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小的刑事案件,只需要抓到肇事者便可一了百了。然而白冰在调查案件的过程中,却发现所有的矛头隐隐指向天上人间娱乐集团的老总刘华天,更指向刘华天背后的一位省厅级领导!

  结果可想而知。白冰被调到闽北的一个小山城担任刑警队长,而这个案件仅以处理几名当时被捕的肇事者而告终。

  关于这个案件的卷宗中有个有趣的发现,就是在整个案件中,有五个人过往密切:耗子、阿健、刘华天、丧保和那位省厅级领导,我们暂且用古厅长来称呼他。

  更为意外的是,在2002年5月28日那天,在天外天酒店,也就是现在的长春藤前身,这五个人有过一次神秘的聚会,地点是天外天的VIP包厢,内容无从得知。

  而那天,还有另一个不应该出现在那的人,也出现在那里,他就是顾大头!

  关掉手机,心中原本清晰的思路又变成一团乱麻。

  抛开最后出现的顾大头,颜昕她们发现的线索与阿芳讲述的故事一一吻合,整个故事的大概已经清晰可见。

  一个在影视作品中屡见不鲜的题材:爱慕虚荣的美貌少女、年少多金的纨绔青年、贪恋口腹之欢的豪富,交织成一个时时刻刻都在我们身边发生的寻常故事。

  故事的结局,青年医生亲手为爱人引产,早产的婴儿窒息而死,被做成美食供五名贪婪之徒享用,年轻母亲悲愤欲绝,用神秘方法培养婴灵,成长后对当初的五人一一施以报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么这个故事也可以以“行云大施神威降伏怨灵,刑警大队长再破奇食婴奇案”告终了。

  然而顾大头的突然出现,有如一滴掉进我眼中的牛眼泪,让我眼睛又酸又痛,酸痛过后,突然发现看见了一些新东西!

  也许作为天上人间集团的保安部副经理,顾大头有充分的理由出现在那里。当时调查的警察就把他当作刘华天的贴身保镖而忽略过去。然而一想到他与花子、谭晖的特殊关系,我的直觉便告诉我这件事绝不简单。

  还有一件事更为扑朔迷离。那就是,谭晖到底是死是活,托梦给我,芒果树下的神秘男子到底是不是他,如果他已经死了,又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呢?

  也许,这一次,我应该尝试尝试笔管抄了。

  阿芳给我一种很熟稔的感觉,象是……同类。

  五四路口的这家德克士顾客并不是很多,只有在午休时间四周写字楼里的白领才会如蝗虫一般云集而来,大嚼一通后肚满肠实地蜂拥而去,只留下一片冷清。

  在这个城市里,我认识的人,认识我的人,都一样的少。也许阿芳也是这样,所以我们才可以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合,旁若无人地继续着我们的话题,丝毫不用顾忌人们的目光。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知道那个怨灵吗,难道就是花子被吃掉的孩子?”

  “怨灵?”阿芳有些奇怪地看我一眼:“为什么你一直都说是怨灵?顾大哥明明说是养鬼,香港电视里不都叫养鬼仔的吗?其实我也知道人鬼殊途,不过乖乖一直都很听妈妈的话,而且他那么小,不可能是他害人的。”

  “顾大头?”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似乎令一些零碎的线索隐隐有连接起来的迹象:“阿芳,你听我说,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是那个孩子的怨灵在做怪……好,我不说怨灵,他叫乖乖是吗?到底是谁把他弄出来的,是顾大头?”

  如果花子的故事到那个恶梦就结束,那就只是普普通通的都市生活的一个小小变调,也许在我们的身边,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这样的故事。可是在如海洋般辽阔的都市人群中,有谁会去关心一个乡下女孩的故事呢?

  花子是一个喜爱幻想的女孩,她会愿意接受那个坏男人的要求,唯一的原因是那个坏男人答应她,那个孩子是横在他们爱情中间的障碍,只要拿掉他,他就会接她回去,两个人忘掉以前不愉快的一切,重新象以前一样快乐地生活。

  然而,那个坏男人把引产后的花子送回租屋后,就如泡沫一般消失在空气中,再也没有出现过。手机停了,他的私人诊所也在一夜间人去楼空,花子只知道他父母是省里的高级干部,连姓名都不知道。

  刚刚引产后的身体是如此的虚弱,刚刚好一些又疯了似到处找那个坏男人,花子累垮了。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昏睡过去,醒过来,又昏睡过去。全世界好象只剩下她一个人。

  两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终于醒过来,是被房东催租的电话吵醒。欠了六个月的房租,如果再不交,房东声称第二天就要带“兄弟”过来赶人。茫然挂上电话,忍不住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吐出的痰里,满是触目惊心的血丝。

  如果不是一直牵挂着她的顾大头几天没见到人打过来电话,也许她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在那间冷清的租屋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臭了都没人知道呵!

  我别过脸去,以擦眼镜的名义,悄悄拭去一滴不知名的液体。

  我们这些飘泊在异乡的人啊,夜半无人时,会不会都在内心底处深深惧怕这样的结局?

  顾大头左挪右借,替花子垫交了六个月的房租,把她带到了原来和阿芳合住的小屋。还好花子的病并不是很重,只是产后体虚,染上了急性肺炎,在医院里挂了半个月的瓶,终于好起来。

  人是好了,魂魄却好象丢了。每天痴呆呆地,整天抱着个布娃娃又亲又哄,见到男人就叫老公,要老公带她和儿子回家。

  顾大头实在看不下去,偷偷回了一趟闽南老家,费尽心思向一个风水先生求了一个养鬼的法子。教花子依法施为,竟然真的把婴孩的鬼魂招了出来。

  鬼神之说本属飘渺,阿芳开始并不相信有什么养鬼术,只是看在顾大头对花子一厢情深,辛苦忙碌一番,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并没有阻挠他们去做。

  “……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过去看花子,竟然发现她怀里真的抱了一个婴儿。那个婴儿看着我冷冷地笑,就这么笑着笑着就消失了。”阿芳打了个寒战:“花子说这就是顾大哥教她找回来的孩子,她再也不想那个坏男人了,整天抱着那个鬼婴又疼又爱,还取了个名字叫乖乖。”

  “花子每天都要喂乖乖,不是用奶,是用血。顾大哥说养小鬼一定要用至亲的精血,花子就每天割破手指来喂他。开始我还只是偶尔能看到乖乖一眼,象个半真半虚的影子。渐渐的,他的脸,他的身子越来越清晰。花子一天天瘦弱下去,顾大哥买了很多补品给她吃也没用。”

  阿芳的脸色还很镇静,眼神中却有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

  “我知道这样下去花子肯定会死的。于是就偷偷找机会劝她停手,可是……我原本以为顾大哥这样帮她,她应该已经清醒过来。可是她竟然跟我说我是在骗她,想抢走她的乖乖和顾大哥。我分辩了几句,她就疯了一样地扑上来,抓我,咬我。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疯了。”

  “我又去找顾大哥,他叹口气对我说,阿芳,花子只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宁愿守着她,看她在自已的梦里快快乐乐的,也不想她清醒过来,愁眉苦脸地一天天憔悴下去。我没办法看着花子痛不欲生的样子,你知道吗,每次看到她为那个坏男人伤心的时候,我心里就难受得不行,把烟头摁在手上也不知道疼。”

  看得出来,阿芳对“顾大哥”是很有好感的。只是也许我有了个先入为主的念头,不管她怎么说,总是让我觉得这个“顾大哥”有问题,但是具体有什么问题,却又想不清楚。

  阿芳继续说道:“顾大哥卷起衣袖给我看,他的左手小臂上密密麻麻全是烟头烫出的伤疤。他是下了决心一定要照顾花子一辈子了,我很感动,就搬了出来,把房子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住。我也没什么可帮他们的,就利用工作的便利,给花子安排了一个长春藤的侍女工作,你知道的,只是应付应付老板的那种,她一个月只要清醒的时候能来一两次,就能拿到工资。”

  我合上记事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两个似乎没有关联的故事终于在长春藤连接起来。

  虽然一些旁枝末节还存在疑问,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上已经呈现出来。

  问题既然已经清楚,该是想办法解决它的时候了。

  花子、坏男人——应该就是我梦里的谭医生、顾大头的三个人间的爱恨交织,除了他们自已,没有人可以帮他们解决。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谭医生已经死了,而且很有可能是给花子做完引产手术后不久就死了。

  至于杀死谭医生的凶手,自然有警察去将其侦缉归案,按照法律来处理。还有那几个食婴的“恶人”,已经在复仇中死去的,自然不用我来操心,剩下的,张晓军应该也不会放过他们,深牢大狱在等着他们。

  唯一令人头疼的就是那个怨灵——阿芳口中的“乖乖”。

  也许晓慧会有办法,可是人海茫茫,要到哪里去找她呢?也不知道行云那个“假道士”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超渡他。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阿芳,你为什么会这样相信我,把这些事情都讲给我听?”

  阿芳把眼睛转开,看着外面那棵青青芒果树:“因为……因为你长得很象那个……坏男人,我知道,虽然他忘恩负义,薄情寡性,可是……花子真正深爱的男人,只有这一个,也许一辈子……一辈子都忘不了。”
“总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在办……不不,跟调查没关系,是私事,我请再请一天年假,明天一定去上班……你看这样行不?”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谦卑一些,以免惹火到处找我的总监。

  诺基亚8210里传来总监明显带着愠怒的声音:“……我不管你什么事,你听好了,这次调查是全公司,不,包括总公司都非常重视的年度大事。这个时候你身为部门经理还动不动就请年假,怎么以身作则?好了,我不说多了,你自已看着办吧!”

  “总监,我……”我还想再解释几句,总监丝毫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就断掉。

  我一个头变做两个大,毕竟不在生活在小说里不受世俗干扰的世界,总监对我的看法直接关联到月底的薪水数目,说他是我的衣食父母实在一点都不为过。虽然颜昕是公司的财务主管,我总不能请上半个月假,然后叫她偷偷给我工资单后面加个零吧?

  阿芳投过来心领神会的眼神,我唯有报以无奈的苦笑。和她约好傍晚带我去见花子,我就匆匆忙忙穿过两条街,赶往宜发大厦继续我的打工生活。

  前面有提到过我们公司在宜发大厦五楼,这栋大厦在福州颇有“名气”,原因有二:一是大厦莅临福州最繁华的商业街五四路,大门却不朝大路开,而是朝着左侧一条叫做玉泉路的小路,正对着有名的臭水沟晋安河;另一个原因则是大厦的租金比街对面的环球广场便宜了一半,单位使用率却也不到对面的一半。

  我们总公司是一家财力雄厚的美国上市公司,福州分公司运营着一家网络媒体,在某个发展迅猛的特种行业是当之无愧的强势媒体,而我刚好就是这家强势媒体的记者头头。

  象我们这样的职业打工仔大多都有一种特殊技能,脑子里象是安了个多相开关,工作时啪地打到这边,马上就进行工作状态;一出公司的门啪的一下又打到另一边,再也不去想工作的事情。

  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和部门的同事开了个会,讨论了下年度调查的开展,把计划拟好,再拿到总监办公室。等到总监把各个细节敲定,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

  “走啊,一起腐败去!”电梯间里,风贼和澎澎一帮人招呼我一起去吃饭。如果是平时,我们这些朋友总是会在下班后聚餐,AA制,大家一起有说有笑的,很是开心。

  只是这次,我和颜昕、阿磊势必有段时间不能和他们一起了。

  “不了,我约了个美女吃饭谈心,下次再一起吧。玩得开心点!”我笑着伸手到头上做了个切换开关的手势,嘴里模拟出啪的声音。

  澎澎笑骂着要掐我手臂时,我已快步溜向楼梯间。

  暂时和他们保持距离吧!

  可爱的朋友们,我不希望把你们也卷进到漩涡里来,在明媚的阳光下自由自在地欢笑吧,剩下的交给我来解决!

  阿芳已经换好了衣服等我。她穿着一套鹅黄色的时尚套装,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变了个样,明丽动人,看得我眼睛都快直了。

  金泉小区离长春藤不远,是温泉路上一处老式的住宅小区。小区内全是那种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风格的方块式楼房,年代远久,又缺乏修缮,整个小区都是一派破落的样子。

  外面华灯初上,小区里面却连个路灯都没有,黑漆漆的让我觉得有些寒意。阿芳似乎也有所感觉,靠我越来越近。

  花子住在174栋,听到这个数字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中国人很在意这种谐意的数字,尤其是广东香港一带,168代表“一路发”,998就是“久久发”。我在广东工作过几年,对这些也很敏感,174在我听来与“一起死”没什么分别。

  当然,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世纪青年,我是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的。穿说了,这不过是心理学上的一种暗示,一旦你接受了这个暗示,很自然就会把许多事情的来由落到这方面。

  174栋在小区最里面的地方,再过去是堵围墙,围墙再过去……夜色中我看不到对面,心中大致估测了一下地理位置,发现如果没有算错的话,应该直接连着长春藤!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芳说些茶水话。她明显有些紧张,竟然对174栋视而不见地继续往前走,还好我拉住了她。

  我有些担心她,就尽捡一些女孩子比较会感兴趣的话题来说,什么服饰、手机、美食,结果聊了半天,才发现她的爱好竟然是军事。一说起苏27,T90,台海局势就两眼放光,滔滔不绝。

  虽然我也很喜欢军事,只是这时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和她争论。

  这栋楼果然很古怪。一进楼道就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楼道里挂着灯光昏暗,那只老式的白炽灯泡显然而上个世纪的产物,灯光微弱得比支蜡烛强不了多少,照得楼道里影影绰绰,象是有数不清的怪兽在择人待噬。

  我感觉很是压抑,楼道里明明堆满了杂物,隐约还能听得见紧闭的铁门后传来的电视的声音,却让我感觉象是半夜走在空寂无人的坟场,有许多看不见的东西在盯着我们。

  “啊!”走在我前面的阿芳突然打了个寒颤,猛地转过身扑进我怀里,紧紧抓住我胳膊。

  软玉温香在抱,很久没消受过的艳福了。我一阵茫然,马上又醒悟过来,扶着她臂膀,轻轻拍了几下,柔声安慰。

  阿芳把头埋在我怀里,断断续续地说:“……我听见有人在咳嗽……好象就在我们身后……象是个阿婆的声音……你看看,你快看看!”

  我刚才根本没听到什么声音,不禁哑然失笑。女孩子就是这样敏感,一点风吹草动也会吓成这样。

  我正想开开玩笑,逗她一下。突然听到背后有人低低咳嗽了一下,很轻,但是我听得很清楚,绝对不可能是幻觉。

  饶是我自以为胆子天大的人,也不禁头皮发炸,硬着脖子一点一点转过头去。没人,一个人也没有。我和阿芳站在二楼半,往后刚好看到二楼楼道。其中一间有些奇怪,老式的铁门后面是绿漆的木门,门中黑糊了一大块,象是被火烧过。

  我强作镇静地哄着阿芳,她渐渐安静下来,过了一小会,她举起手来理理头发,动作幅度不大,却恰到好处地脱开了我的怀抱。从她低垂的脸上,我隐约看到有一抹晕红。

  气氛又是温馨又是诡异。

  就在这个时候,二楼的那扇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和阿芳心中一跳,门开启处一团黑影慢慢挪了出来,等看清楚是个穿着黑衣黑裤的阿婆,才放下心来。

  那个阿婆提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显是装满了垃圾,她把楼道处的垃圾盖口拉开,陈年生锈铁片盖发出令人牙痒的古怪声音,就象一片铁皮刮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发出来的。

  阿婆扬手把垃圾袋扔了下去,才抬起往我和阿芳这边看了看。灯光下她脸色苍白,满是皱纹,看起来很是可怖。阿芳转过脸去不敢看她,我勉强朝她笑了笑。

  也没看到阿婆有什么反应,颤颤巍巍走进门去,铁门又吱地一声关上。

  总算看到个活人,不管怎么样,到底冲淡了之前那种令人压抑的气氛。

  花子住在五楼,我和阿芳继续往上走。走了几步,突然想了两件事,呼吸顿时仿佛中止了,憋得我一阵难受。

  阿芳关切地看着我,我摇摇头示意没事。算了,还是不告诉她,免得她又害怕。

  那才那个阿婆朝我看过来时,她的眼里竟然只有眼白,没有一点黑色!
 花子住在金汤小区174栋501室。

  随着我和阿芳的脚步声,楼灯啪地一下亮起来,把不甚明亮的灯光洒落楼道。

  是声控的。

  我刚这样想,就看到墙上垂下的灯绳——前面的4层楼,都是阿芳熟稔地把灯扯亮,不可能到5楼却变成了声控的。

  更要命的是,那条脏兮兮的泛黄灯绳还在轻轻晃动。

  我已经快习惯了,我这样对自已说。然后深深吸一口气,跟在阿芳后面走上去。

  501室的铁门锁着,里面是扇绿漆木门,年代久远,门上的漆斑驳参差,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很是诡异。

  木门是虚掩着的,留着一条小指宽的缝隙,缝隙中似乎有丝丝黑气在往外沁,把光线全挡在外面。

  阿芳在门口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会,等她鼓起勇气敲门时,木门毫无征兆地开了。

  “阿芳?”低沉的男人声音,伴随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个让我大吃一惊的人。

  骨头架子,是副很宽大的骨头架子。

  三个月前,我和阿磊在金偶像迪吧腐败。那时候小薇还没来,我是单身——现在仍然是单身,我们有充分的腐败理由。

  当时我们坐在金偶像迪吧的角落里看好戏,我不负责任地这样对阿磊说。

  迪吧中间正在演出少见的黑帮全武行,两派热血干将刀棍并举,正要开始火拼的时候。他出现了。

  当时阿磊还跟我吹他的见闻广博,给我描述左边一帮是鼓楼的地头蛇“八兄弟”组合,右边那队是台江强龙“豹头组”帮会。端的是讲义气,有规矩的大帮派,帮里的好汉个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

  他一出来,所到之处,“八兄弟”的好汉也好,“豹头组”的大哥也好,都乖乖地弯下腰去,叫一声“三石哥”。

  他身材很是高大,我身边的阿磊185Cm,比他至少要矮上一个头。肩宽腰大手长,却瘦得看不见肉,就好象一张人皮披在一副宽大的骨头架子上。

  接下来,这副骨头架子干脆了当地把三个看起来强壮刚猛的汉子打翻在地,了结了这段江湖恩怨,更宣布今晚的所有消费免费,赢来一片疯狂的喝彩声。

  只是我相信当他轻描淡写地把其中一个大汉的臂骨打折时,那清脆的“啪”的一声传遍全场,所有人心中都会咯噔一下罢。至少我是看到其它的江湖好汉都脸色煞白,没有人再敢为义气出头。

  后来,阿磊打听到他在江湖的名号,唤做“八闽之虎”。

  八闽之虎现在就在我面前,一颗硕大的脑袋顶在宽大的骨头架子上面,虎眼看着我,充满了猜疑。

  “顾大哥……这是我男朋友,姓汪,你叫他小汪就行了。还不叫顾大哥?”阿芳依偎在我身边,强笑着说。

  我有些紧张,半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半是因为……阿芳的话。

  “三石哥……”话刚出口,我就发现不妥。虎眼中猜疑却褪去了,虎脸上居然还有了一丝笑容。

  木门吱地一声开了,顾大头拿把钥匙来开铁门,一边说:“乖乖,有客人来……进去和妈妈说一声,别吓着汪叔叔……你别出来了。”

  阿芳正用狐疑地眼光质问着我,我知道她在奇怪我叫的那声“三石哥”,可这时候叫我怎么说,只好耸耸肩。

  顾大头的话象一阵寒风,让我半边身子感到一阵禁不住的寒意。

  他说这句话时,眼神是斜斜往着左下的。

  这种眼神我并不是没见过,我有4个外甥,每次去姐姐家,他们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会冲到门边来叫舅舅。姐姐或是姐夫就是这样一边开门,一边叫他们让开。

  可他的左下方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目光往顾大头身后延伸过去,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是一间典型的老式两室一厅的小套房。我眼睛看到的地方,是这个小套房的客厅,客厅里的灯没开,借着楼道的灯光,影影绰绰可以看见里面摆着的一些黑乎乎的老式家具。客厅的正中是一个神龛,幽暗的线香恍惚映出一个狰狞的神祇.最奇特的还是卧室。两间卧室的门并排朝着这边,其中一间勉强还能看见一些光景。另一间诡异得象个黑洞,黑漆漆的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

  听到顾大头跟乖乖说的话,阿芳也打了个寒颤,往我身上靠得更紧了。

  顾大头打开铁门,微微笑着,半侧身子让我们进去。

  这个男人的笑容很温厚,目光很坦直,可是惨白的面容和诡异的语言,却让我心里毛毛地发麻。敞开的门后一阵阵阴风吹过来,吹得我浑身发麻,硬是提不起勇气来迈进去。

  身边的阿芳突然一声不吭地软倒下去,我赶紧把她抱住。她脸色苍白,浑身象脱了骨头一样酥软,我又是叫又是摇,好一会她才幽幽睁开眼,有气没力地说:“顾大哥……我……我觉得很不舒服,还是不进去了。小汪带我回去好了,你……你和花子都要好好的……好好的,不要再做错事了……”

  从打开铁门,那副宽大的骨头架子就斜靠在门槛上,冷冷地看着我和阿芳。从阿芳晕倒,我手忙脚乱地唤醒她,一句话也没说,也没任何动作,只是冷冷地看着,看得我背上阵阵发寒。

  洞察一切人情冷暖,看穿了生死阴阳的目光。

  我注意到,他的整个身子自始而终都隐藏在黑暗的荫庇中,昏黄的灯光自门槛处嘎然而止,门槛内沉默的男人脸色惨白,只有幽亮的眼眸闪动。

  其实阿芳说话的时候已经能够自已站立了,还是靠在我怀里,我也乐得多占些温柔便宜,同时分出神来观察。果然,阿芳说最后一句话时,那双宛如鬼火的眼睛黯了许多。

  我应了一声,依言扶着阿芳转身下楼。

  身后传来一声幽幽长叹,听得我一怔。我是个写小说的人,虽然没什么艺术天份,还是听得出这声叹息中夹带的那种深深憾意,充满了美人迟莫,英雄白头的感伤。

  我心中一动,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转过头塞在顾大头手里,说了句“有空找我喝茶”,便匆匆扶着阿芳下楼。

  虽然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那种诡异的气氛已经严重麻木了我们的神经。下楼的速度比上楼快了不止一倍,我也再没有心思去观察四周的环境。

  夜色中,黑气弥温的174栋楼房象个巨大的鬼怪,张牙舞抓地想要择人而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直到走到金汤花园入口处,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车辆呼啸而过,络绎不绝的行人在面前穿行而过,人间的气息一下子回到了身旁,那种阴森的感觉宛如烈日下的积雪瞬间消弥无踪。

  我朝阿芳看去,这外表坚强的女子紧紧地依偎在我怀里,急促地喘着气,显露出性格中软弱的一面:“对……对不起,我不敢再呆下去了……乖乖他看着我,眼神……很可怕,真的很可怕……”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好了,一切都好了……”心里却后怕不已。

  难道阿芳也看到了乖乖?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才是最恐怖的。

  背上突然吹来一阵阴风,我麻着胆子转过头去。

  后面一个戴着红袖章的老头一脸厌恶地挥手驱赶着我们,后面一部BMW不停地鸣着喇叭:“年青人,要亲热一边去,挡在路中间想干什么,车子可不长眼睛!”

  阿芳的脸一下子红了,猛地一下推开我。我苦笑着诺诺应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大爷,请问一下,174栋现在还住着多少户人?

  谁知道那老爷子脸色一下子唰地拉得老长,不耐烦地挥手一叠声赶我走开。在BMW刺耳的喇叭声里,我只模模糊糊听见他嗫嚅的几句:“……封了都快半年了……死了那么多人……林婆婆又回来了……”

  听得我心中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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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COME BACK! :) -都是国人- 给 都是国人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05/2005 postreply 18:17:58

谢谢,我回来了。你好象最近很努力,看来坛子有你真是不错。 -玉珠- 给 玉珠 发送悄悄话 玉珠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2/06/2005 postreply 03:38:34

呵呵,玉珠终于回来了,真高兴啊. 玉珠出手,必属精品 -不高兴- 给 不高兴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05/2005 postreply 23:17:02

呵呵,谢谢你哦,我回来了,能让你这不高兴高兴一回,我也算没白 -玉珠- 给 玉珠 发送悄悄话 玉珠 的博客首页 (4 bytes) () 02/06/2005 postreply 03:47:10

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近期都要考试,等你接手呢 -秀念- 给 秀念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06/2005 postreply 04:3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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