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開著車﹐遇見紅燈﹐停下來時﹐我隨意的張望了一下。人行道中有個很熟悉的
身影﹕長長的髮綁成馬尾巴﹐身影瘦削﹐夾著本書﹐目不斜視﹐還是那兩條“細腳
伶仃的圓規”的長腿﹐于人流中行走如飛。
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以前我在校園裡常見到一個怪人。開始留心他﹐是因為
他從來都不開車﹐總是在走路﹐從一個校園走到另一個校園﹐從一個山坡走到另一
個山坡﹐即便烈日炎炎﹐人們都繞著空調轉時。當然還有他那張似乎沒有表情且難
以猜測出人種的臉﹕瘦削﹐嚴肅﹐令人難以親近﹐就如他終年四季的那身裝束﹐退
色的深藍﹐貼身的好笑。
總能從校園里見到他﹐尤其是圖書館里。偶爾我也放下手中的書﹐看著他﹐透過書
架高高低低得那點間隙。他幾乎不看人﹐即便有人也會從他身邊經過﹐他只是把身
子往書架靠的很近。
我跟他僅說過一句話。有次在路上遇見他﹐那時正午。我實在忍不住的把車停下來﹐
搖下車窗﹐問可不可以順便載他一下。第一次看到他瘦削的臉上有了笑意。他搖搖
頭﹐說了聲謝謝和他喜歡走路。
沒有理由嗎﹖我忍不住的問。
他笑了﹐沒有回答。
幾年過去﹐似乎歲月沒有絲毫的在他身上留下些什麼﹐混雜于人流里﹐仍是退色的
裝束﹐行色匆匆。而我不再是那個留著卷卷端髮﹐穿著色澤退卻的燈芯絨裙﹐屐著
拖鞋﹐背著個大書包女孩﹐也開始蹦跳運動捶著臉兒紅紅的一心想留住青春。
有時覺得在踏出校園的剎那里﹐一種叫蒼老﹐滄桑﹐或歷練的什麼﹐就開始緊跟著
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