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们流亡『小说』9

来源: 影云 2004-02-22 14:37:33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4161 bytes)
05/06/2006
离开村庄的时候,还没有全然的天明。天空深邃但清新的蓝,几颗仍旧亮晶晶的星
星散落其中。微微而来的晨风有些凉意袭人。我喜欢这种清晨或夜晚特有的凉,几
乎透彻心骨,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感受着那股凉意顺着鼻子爬到了心和肺,以
至于全身,不由得打了个颤。傻傻用力的把我搂在怀里。我抱着他的腰,抬头看着
低头看着我的他,甜甜的笑了起来。

傻傻在托我上马时,双手抱着我的肩,定定的看着我,决定了?小傻。我迎着他的
眼光,点点头,只要和你在一起。

我们分骑着两匹马,各自托着一辆装满睡袋,帐篷,器具,粮食,和衣物的马车在
黎明的静谧里缓缓而行。牧民很友好,送给了我们两头小羊羔,和一只牧羊犬。我
把羊羔放在一个竹子的篮子里,放在车子里,此时它们还安静的在梦乡里。但大狗
狗,我们的牧羊犬,和我们一样有种莫名的兴奋,一会儿,一溜烟不见了踪影,但
一会儿,又倏地围绕在我们的马之间欢腾着。

昨天,我有种打电话回家的欲望,傻傻带我去了附近的城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
可以打国际长途的地方。原想听到母亲的声音,但没有人,我听到的是我自己的留
言,柔柔的话语,让我想起电话那边是个染着栗色的发,衣着淡淡的蓝,白白净净
得一个温柔的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漾满了笑意,害羞时,喜欢皮皮的皱着鼻子。而
现在电话这头的我经历近半年的离家出走,与牧民们一起日晒雨淋的生活,已是皮
肤黝黑,瘦瘦尖尖的脸,栗色退却开始油黑的发被他用手随意的梳成个大大的辫子,
发梢上别着一朵他顺手在草地上摘下一朵淡黄的小花。绚烂的桔色的披肩,棕色的
靴子,肩上斜背着一个橄榄绿的布包,腰间的皮带上挂着马鞭,水壶,俨然的流浪
者。留言机突如其来的滴的一声将我从思绪漫游里拉扯回来,说些什么呢?我只是
默默的在心里说,再见,爸爸妈妈,再见,影儿。

放下电话,我在电话旁伫立了良久,一种莫名的思绪爬上心头,说不出来的感觉。
从小在父母的身边长大,没有远离过他们,即便后来念寄宿,他们也会隔一两天来
看我。但一直以来,我一边抗拒着这种“粘”在他们身边的感觉,向往着去个遥远
的地方独自的生活,但又一边无可奈何的守在他们身边。毕业后也没有想过去很远
的地方找工作,看到远的工作,还得皱皱眉想很久。习惯?一切只是不愿改变的习
惯而已。

傻傻推开电话厅的门,牵着我的手,还好吗?
恩,我点点头。

他牵着马,我牵着他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傻傻,我变了,听到过去的自己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变了。对,不是声音在变,是
感觉。
恩?
我以前都是饭来开口,衣来伸手,很依赖的一个人。我除了上班,就是看书。我说
我喜欢旅游,但很懒,每次假期都宁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树做梦,也不愿意真的
背起行囊。习惯于那种生活的节奏,但又无比的厌倦着。现在我是追梦人,不是做
梦人。我会骑马,做饭菜,牧羊,挑水。。。。会的太多了。和你在一起,过着现
在的生活,我感觉自己是个成年人,是个真正的成年人,来面对生活的种种。不象
以前,我只接受生活塞给我的。对我们现在爱,我们现在的流浪,我一点也不后悔。
我甚至觉得,我们去寻那小岛,也不是我的生活目标,找到了,则找到了,没有找
到的话,也无所谓。就好像选择了一条我或许梦想过的生活,我说不出那种感觉。
但当我与你骑着马飞奔在原野里,当我们在蓝天白云下放牧着羊群,当我在奶牛棚
里挤着牛奶,当我可以不被锅里跳来跳去的油吓坏了时候,当你开心的吃着我做的
饭菜,当你对我说我喜欢你,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我有成就感,恩,就是成就
感,好像也不是。一时间,我的嘴象机关枪一样不住停。
他微笑的看着我,将我的手拉得很紧。
傻儿,我知道你的感觉。从前我们沿着一条既定的路前行,用别人的眼光来衡量自
己成败得失,已忘记了曾经有过的梦想。我从读书,考研,考GRE,来美国念博士,
循着一条人们认为应该的道路前行。我不是否认这条路不好,因人而异吧,而是有
时候静心下来时,我会疑惑着这是否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我个性张扬,喜欢上天
下海,无所顾忌的生活,但也别无选择的习惯于每天在实验室,学校,家的三点一
线的方式,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我有时候也疑惑这样的结局会是如何。其实我也
知道它的结局会怎么样,因为太多的人在经历,或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他们的现在,
或多或少里预示着我的将来,好一点的工作,高一些的薪水,多一点的旅游。遇见
你,我有种冲动,好像再回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人生好像也才刚刚开始。我也想尝
试着想选择了流浪或者流亡,一条异于我们从前的路。生命只有一次,我们没有机
会经历摆在眼前的另外一条路时,也未必知道哪条路是最好的,或者说是自己最想
要的,因为我们的最好里很多的时候包含着别人的评定。

我微笑着,傻傻,我们是看似不同,却是极其类似的人,是从海底冒出来的岩浆,经
历了冷冷的海水,还是可以绽放出热量和光芒的。

沿途回来时,我哼着歌儿,他吹着口哨。

所有跟帖: 

喜欢就这样流浪...... -万念俱静- 给 万念俱静 发送悄悄话 (291 bytes) () 02/22/2004 postreply 15:32:59

也是这样想。用梦编织另一个空间的生活 -影云- 给 影云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22/2004 postreply 22:33:43

岩浆这个形容很好。 -追梦人~- 给 追梦人~ 发送悄悄话 (74 bytes) () 02/22/2004 postreply 18:01:51

谢谢阅读和分享:) -影云- 给 影云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22/2004 postreply 22:3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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