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容易理解的小说——致阿萨鲁瓦以上

来源: 2020-06-17 15:37:35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2404 bytes)

世界上最容易理解的小说

致阿萨鲁瓦以上:
阿萨鲁瓦以上是我
在敲打拼音时
忽然出现的asalways
在另一个世界里的
另一种形式
我们
每一个人
在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人的心中
都存在着
一个阿萨鲁瓦以上
asalways:
立的小说非常明白
像水
像白开水
李宏发的沮丧甚至可能是
一种恐惧死者
伸手走过高高的绳索
木瓜空花瓶以一种极缓慢的方式
告别
告别
眼疼
噢,
亲爱的
阿萨鲁瓦以上
as always

 

 

 

李宏发的沮丧甚至可能是一种恐惧

这次人代会后,李宏发感觉有些沮丧。晚七点的新闻联播中说,此次人民代表大会(又一次)取得了圆满成功。与会代表踊跃发言,提交众多议案,受到政府的重视和采纳。李宏发就是一名人大代表。此次大会他也提交了一份议案,说:既然上帝并不存在,也从来没有创世,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在星期天休息。所以,建议政府把法定休息日改在星期一和星期二。李宏发本来做好了虚心接受质疑和批评的准备。可是,直至大会结束都没有人,甚至是在发言中间接的提到过他的议案。这真的让李宏发感到了沮丧。他感到,显然,他没有摸清我们这个伟大时代的脉搏。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甚至都有些恐惧了。

 

2017-12-09

 

 

死者

 

在沃尔茨堡市的街上一天发现了一个死者。人们从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警察随后在全市查找,但也未能确认。案件只好层层上报。最后,经过一整年认真详尽全国范围内的寻找,依然毫无结果。于是,沃尔茨堡的警方得到指示:将死者尸体就地处理。在火化时,执行的警员不知是出于无心的玩笑还是有所寓意,在登记卡片上写下了“施纳贝汉姆”这个名字。然后,死者被烧掉,卡片归档。当这件事结束后,参与寻找工作的警员中,一部分人感觉极度沮丧;另一部分人,无所谓。

 

 

2015/11/26

 

 

伸手走过高高的绳索

那个伸开双手走在绑在两棵大树间的绳索上的人,穿着背心和短裤头,长发在脑后系成了一个髻,总是在中途开始摇晃,浑身健壮的肌肉绷紧,最后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歪到一侧,无法控制,然后不得不从绳索上跳下来,双手叉在腰间,站在一旁看着绳索生气。夏天炎热,但在两颗大树间有荫凉。然后,他再次登上了绳索,重新开始。经过长期的训练,现在他终于可以在绳索上自由行走,小心而稳健。绳索是那样的高,让仰头观看的人在下面都为他揪着心。但是,他伸开双手,意志坚定而自信,从容不迫的走着。现在,绳索那么高,当他走上绳索时,就一定要走下去,无论前进,还是后退。这,现在他已经能够做到。但是,当他走到绳索的尽头时,他又能怎样呢?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能怎样呢?

 

2017-11-16

 

揭幕式

范年轻时,曾参加过一次豪华的晚宴。一直记忆犹新的是那场晚宴的揭幕式。那是一家著名汽车公司,为庆祝一款极品跑车的开发成功,搞的庆祝活动。当时范在承办这次宣传活动的广告公司里实习。许多年过后,范仍然不能忘记那个时刻。在宴会大厅正中搭建的圆形展台上,一个类似巨大的鸟蛋的壳纷纷破碎,露出了里面的那台跑车。但跑车被一块巨大蓝色的幕布完全覆盖住。几支强力的聚光灯打在了幕布上。主持人身穿黑色夜礼服,站在一旁正兴奋的大声介绍,话语快速清晰,一直没有停顿。可是范,什么也没有听到。他完全被展台上那块幕布覆盖着的物体迷住了。在那蓝色的幕布下,正隐约显现着某种事物的秘密,那些含义含混的曲线,然而,被一团神秘的蓝色隐没包藏了起来。范突然有些恍惚,他犹豫了,不能确信那里就是一台小型的跑车。或许,广告公司会搞出一个创意的玩笑。现在当所有的聚光灯打在这块幕布上时,就使得幕布的蓝色在夜晚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里显得冷艳,隔阂,像一座蓝色城堡,异常美丽迷人。但那块蓝色幕布的下面会覆盖些什么?一刹那间的惊奇?或者,什么也没有,只是一次成功的策划。嗯。跑车在慢慢旋转。范突然又想到,也许那块幕布揭开的瞬间,世界就消失了,自己从梦中醒来。想到这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他隐秘的环视了一下这个宴会的大厅,那时这些人和这个大厅也消失了。然后,范重新坐正,继续注视着那块幕布。幕布上还缀着许多鳞片状的东西,闪闪发亮,不时被灯光撞击,就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银灰色的光焰,flaring。最后,揭幕开始了。幕布顶端掉着的几根金属线,闪着光,被慢慢地拉起来了。聚光灯更亮了,主持人的声音已经变得极度亢奋,像极速飞车,声音发飘。那块幕布在抖动着,徐徐揭起,那上面的光彩不断的爆发,四下流溢,飞溅,幕布下面掩盖的那个物体正在渐渐的暴露出来。最后,幕布猛烈的抖动起来,一刹那就要被彻底的掀开。

那一刻,范和现场的所有的人都转向展台,静静的注视着那里。

 

眼疼

眼疼会很烦人。疼痛不是来自于你身体的某个部分,而是来自于你所看到的每一件事物、每一个人。那些光线、轮廓和色彩都是疼痛的。并且你的视野因为疼痛而变得模糊。有时眼痛会让你烦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如果你闭上眼不去看外面的世界,你的眼痛并不会消失。那时疼痛开始萦绕在你的思绪中,你所默想到的每一个词都开始火烧火燎的疼痛起来。每一个名词,动词,形容词,甚至连副词和介词都是疼痛的。每一个句子。如果我现在想到了,“平静的”,那么,这时“平静的”也是带着疼痛的。火,春天,鲨鱼,风凌木,车轮碾过,滚滚的,耳朵,……。如果,你在这样的思绪中昏昏睡去,那时,疼痛就消失了。像一个晕船的人从摇晃不停的海上终于踏上陆地,躺到了一张干燥的床上,酣然入睡。在这样的睡眠里没有一点光,是一片纯粹的黑色。如果在这片纯粹的黑色里,你仍然做梦了,那梦将是无痛的,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的喜悦,或恐惧,你非常清晰的看到了一个个无痛的形状:等边三角形,矩形,菱形,圆,半圆,椭圆,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和线。但是,有时在这样的梦里,你又突然感到了痛。那时是一点点微弱的光照进了你的梦里,依稀照亮了你意识深处的某个角落里落下的一堆记忆的小盒子,用硬纸壳糊的立方体,外面画着五颜六色的广告画和好听的句子,每一个盒子都盖着盖子,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 ……

 


2018-06-15,眼痛,……

 

 

木瓜

我每天都去院子里仰头看树上结的木瓜。那里接了一簇木瓜,一直是青的,但现在正在变黄。有一天我又去看时,却看见那只最黄的就要熟透的木瓜,被鸟给啄食了。它们长得太高了,我摘不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办法。

 

空花瓶

窗台旁,放着一只空花瓶。

 


2018-06-18

 

 

以一种极缓慢的方式告别

关于那些原文,它们当然不是件小事了。我一直注意保存原文。现在终于又有人问起那些原文了。那是某一天的下午,我从实验室提前回家,提着我的那个包。走出地铁站时,我发现外面下雨了。雨不大,但天很阴。这时我看见迎面从地铁站里走出的行人,他们的面孔幽灵般飘浮在潮湿、阴沉的雨中。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Petals on a wet, black bough. 那是1945年,在意大利古城拉巴罗的一间地下室里,美军找到了庞德,头发凌乱,消瘦,穿着一件黑色的破袄,正把话筒紧紧贴在嘴前,用一种奇怪的乡下人的口音,对着大洋彼岸的美国人为纳粹墨索里尼做着宣传。庞德已经疯了。从那个已记不清详细日期的下午,我再也找不到这些原文了。多少年以后一个夜晚,我打电话给羊小羊。在电话里我先告诉她每周六去超市购物的生活,让我们恐惧。是超市中的那些商品,我说,我们总是久久地注视着它们,最后开始哭泣。然后,我又对她说起那些原文。我告诉她我们已经再也找不到那些原文了,语音哀婉。羊小羊在,在听完我们的讲述之后没有做任何评论,只是告诉我不要再在这个时候给她们打电话了,而且,再也不要给她们打电话了,是永远不要再给她们打电话以及各种联系了。她说,第一,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第二,她们现在是在美国,和中国正好有12个小时的时差,所以,在她这里现在是晚上3点钟。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又看看窗外,然后,告诉她:在我们这里现在也正是晚上3点钟呀。然后,我就听见她把电话挂了。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说那些原文的丢失对于我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实际上正是从它们丢失的那个现在我已记不清的下午,我们的生活中的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情就开始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向我们做出告别。

 


2019/06/11 夜

 

告别

很长一段时间里,立一直在写一部长篇小说。立一直很努力,想写一部伟大的小说。在这期间,他的女友不停地和他分手。但他无暇多想。然后,小说就要完成了,这时立的最后一位女友也和立分手了。分手时,她告诉立,说她祝立的小说成功。这样,立才突然意识到,在他写这部小说的过程中,每一位女友和他分手时,都说了类似的话:祝他的小说成功;希望他能写出一部伟大的小说;或者,相信他能写出一部伟大的小说。立于是仿佛有所领悟。后来小说写完了,但最终没有能够发表。事情也就这样了。立之后再也没有写过一个字。

当立死时,当火葬场里那个从乡下来的粗手粗脚一脸蠢相的小伙子就要把双眼紧闭的立的僵硬冰冷的尸体推进正在熊熊燃烧的焚烧炉中的那一刻,立的那些曾经的女友们,她们有的已经死了,有的仍然还活着。

 

2015/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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