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公没让我在电脑前愁眉苦脸太久,他硬是把我拽去地下室打沙包。我气呼呼地用力捶打了300多下,直到汗流浃背。
“现在好点了吧?以后你不开心时就下来打它,不要自己生闷气。”川公帮我擦掉额头的汗水,笑道。
我有点感动,但心里还是很别扭。我突然想起小杨5年前在大学同学聚会上对我说的话,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没有之一。可是到了现在没有什么出色,肯定是我丈夫没有把我照顾好。他是用半真半假的搞笑语气说的,自恃我们曾经亲密无间,竟然恣无忌惮。我以为我没有在意过他的话,没想到这时候那些讨厌的话又蹦了出来。
胡说八道!我在心里骂道。脑海中浮现出他那红光满面志满意得的样子,顿感厌恶。随意评判他人的人生,是多么的粗暴无礼啊!川公要怎样照顾我,才能让我变得像他心目中那样“出色”呢?让我受尽炼狱般的痛苦折磨而成为深沉的哲学家?还是放纵情欲变成诗情洋溢的诗人?我的平庸只因我的懒惰和懦弱,与他人何关?
“看看,你的嘴唇都发白了,手还这么凉!写不出来就不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一定是脸色很难看,川公握握我的手,皱着眉头说。
暖意从手心弥漫全身,我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
从来没有机会长久地沉溺于愤怒或者伤感的情绪中,没有时间让悲哀酝酿发酵,怎么可能写出深沉的文字呢?我原谅了自己,虽然心有不甘。
窗外下起了小雪,后花园的石阶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在夜灯下泛出白光。今年是暖冬,以前下的几次小雪都是隔天即化,地上也没有肮脏的积雪,所以每次的新雪都如初雪般洁白轻柔。
初雪在夜光下像新生儿般,看起来纯洁而柔弱。
我想起“瓦尔登湖”中的一段话:“我们天性中最优美的品质,好比果实上的粉霜一样,是只能轻手轻脚,才能保全的。然而,人与人之间就是鲜有能如此温柔相待的。”若把粉霜换成初雪,也很恰当啊!即使温柔如川公,也还是很难为我抵挡外面的烈日狂风,除非我能让自己的心境空灵如高山幽谷,才有可能维持那初雪般的纯洁优美天性吧!我能吗?我还有吗?那些天性中的最优美的品质?
“如果你不知道写什么好时,就只写美好的事情吧!”川公说:“那样将来我们重看时,会非常开心的。”
“来来来,看看你六岁的时候的样子!”他又兴奋地把我拉到电脑前,给我看一段他偷录的滑雪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