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系列人體畫（每一張40x40英寸--水彩、常水墨）---作於1990--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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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人不愛裝逼，從上到下基本如此，軍隊檢閱沒有誇張、老土的正步，人體繪畫不是非進大學不可。只有你交錢--任何社區的公開藝校、文化中心都可以走進去畫模特---當然，你的年齡要超過18歲。據說，有的學校畫裸體，不滿18歲的同學，需要經過家長同意。
不過，這類公開的藝術學習場所，模特兒的水平準就不能和私人學校或是私人畫室的模特（如我下文提到的）相比較了。好在我去之前，早有思想準備，只是為了練習毛筆畫人體---只要人體是活的，我都能從中得到國內、香港不那麼容易得到的繪畫樂趣。因為，任何人體，都有他（她）某種節奏的動感，即使靜態的，也還是有生命力的體魄，就像書法藝術，有的是正楷，有的是狂草。。。所以，美國的模特，不一定是健美的，舞蹈家型的，年輕的；有時，可能很普通，有時可能很豐滿，有時。。。
我住過曼哈頓85街，靠近古今含博物館，那裡的一個藝術中心，出入都是附近的居民，一眼掃去，年輕人很少，都是些像我這樣上了年紀的人--不過，他們的身價自然與我不一樣了。年輕的時候進不了藝術學校，不等於年紀大了不能繼續學習藝術，親近藝術---藝術，未必一定要成為生活的必須，但是，作為生活的調劑品，任何年齡都需要一些吧？
我第一次跨進門，付了錢，走進繪畫室，已經有好幾位中老年在那裡了，看他們的閒聊，估計都是舊相識，常來畫模特吧？那天，十幾個人，就我一個亞裔人。
模特走出來了，是個年輕的婦人，體格十分豐滿。有段日子，尤其是雕塑界，特流行肥胖的女子，誇張後的裸體女人，有時給人一種安詳、平和的享受。可是，眼前這位真實豐滿有點過度的女子，卻沒有給我們帶來這種藝術感覺。我敏感地留意到修養很不錯的身邊的那些畫友有點異常的表情--那是因為我較喜歡將畫架放在後排的關係。我畫了幾張速寫，抬頭一看，不見了幾個畫友---這時，模特兒換了個姿勢----她好像感覺到有人因為她而褪出了畫室，於是，她試圖擺個好看點的姿勢。
如果在私人畫家的畫室，也許，畫家導師會給一些意見，如果是專業的模特，基本用不著指點，他們的一舉手一投足---就是一個畫面，可是，眼前這位胖妞，明顯的缺少藝術修養，體態本來就笨拙，一經刻意的擺設，比原先普通的坐臥顯得更彆扭，更滑稽--那可是我畫了好多年、好多個模特都沒遇到過的尷尬----可是，因為沒有導師，誰也沒有糾正她---不論專業畫家還是業餘學者--尊重模特，是非常基本的常識。可是，我畫了幾張速寫之後，發現又走了幾位畫友。其實，不要在乎她的姿勢和她的臉，她身體流暢的蕭條，還是可以讓我的毛筆歡快的在紙上流動，我不管旁人了，低頭畫我自己的---可是，猛一抬頭，寬大的畫室裡，只有兩個人了---我和她。這些個畫友也真是修養好的出奇，走的時候怎麼這麼靜悄悄的呢。。。
於是，我將畫架向前移了一點，我不想這個模特感到我在躲她。再說，兩個人相隔太遠，氣氛太奇怪了吧？在這之前，我從沒有單獨和一個裸體模特在一起的經驗。
據說，有個畫家喜歡將模特請到家裡，單獨畫她。可是，那天，畫了會，畫家可能沒靈感了，他叫模特披上袍子，在餐廳陪他一起喝咖啡聊天，聊著聊著，畫家慌張地對模特說：快脫衣服--快脫衣服回客廳去---我太太買菜回來了。！！
羅丹因為大近視，在課堂上摸了一下模特兒的肌膚，被導師訓了一頓就自己請了模特回家---後來成了他的太太。
李叔同留學日本為了畫好人體也請了個模特回家畫，結果成了他的愛妾。。。
我已婚，並生兒 育女了---沒本事、沒勇氣步前輩們的後塵了---可是，我卻不願離開眼前這位豐滿極了、有少許智障的女子---近距離才看清她的臉，特認真、特單純、特幼稚、特值得我多留一會---接著，我故作鎮靜，繼續畫了她一會兒，距離她下班時間雖然還有會兒，但是，我覺得再堅持下去，我有點受不了，我也怕她受不了，於是，我在她換一個姿勢之前，問她：很抱歉，我們能不能早點結束今天的課--因為。。。
她點頭表示同意，轉身穿衣服去了，我收拾自己的畫本和畫架，她從屏風後走出來，結結巴巴，有點害羞地問我：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畫？
我畫過不少模特兒，很少遇到提出這種要求的模特兒。我給她看我畫她的速寫，她很認真地看了，微笑著說：我喜歡你的線條。。。
------她是另一個令我難忘的模特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