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上海“大流氓”

来源: 江上一郎于 2015-05-27 09:05:24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阅读数 : (7873 bytes)

本帖于 2015-05-27 10:49:39 时间, 由普通用户江上一郎编辑

“唉--大江---我们一起走吧？”

傍晚，太阳正在下山，从城里办完事，赶回村，刚过了铁路栏杆，背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回头一看，两眼圆圆的瓜子脸美少女，两条过肩的辫子，因为她正在加快步子赶上我，甩得很有节奏。

“你认识我吧？”我停住了脚步，她已经走到我前面，可以听到她的喘气了。

“我知道你”。

我没法说认识，因为几次见她，只是眼神接触，也不知道她名字。
她来过我们们的知青宿舍几次，但是，不是来找我的，她是找陈君的。

陈君的床近门口，我的床在屋子最里面的对角，我们的宿舍，原先是满正规的教室，还算宽敞，住了六个男知青，所以，她和几个女知青来与陈君聊天笑谈，我只是老远地见过她，不过，美女，再远我也不会疏忽，尤其是其她女知青都很平庸的情况下，她显得神采夺目，但不觉作状；她的笑声洒脱，却没有轻佻；她的眼神灵巧，带有少女的俏皮----她剛才虽然主动和我打招呼，可是，大方又得體。

从城里走回村，大约要半个多小时。公路上，空空荡荡，我的心也有点空荡。倒不是因为美女在身旁，而是因为她属于陈君的朋友--而陈君，虽然与我们同吃同住了些日子----可是，他却是我时时要提防的一颗定时炸弹-----他曾经密告队长我在田间唱“黄色歌曲”（《草原之夜》）--要求队长开批斗会斗争我----命运的安排吧---那一刻，我和另一位知青正巧经过队长家的窗下----虽然，他的阴谋没有得逞--可是，与狼共室，我非警惕不可---那可是上纲上线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年代啊。。。。

----因此，我看着脚下扬起的层土，眺望下山的夕阳，我装酷、我不出声。

“大江，这个陈某某---可真不够意思呀！人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呵呵！”

“呃？--是么？”

---陈君人极聪明，下棋没有输过，手艺也非常了得---能裁做男女服装，能打造正式家具。带来整套木匠工具--不过，从来不帮生产队干活，常常失踪----前些日子，公社书记办公室多了一件精致的五斗橱--那可是小城市百货公司都没有、只有上海凭票才能购买的“高级家具”-----现在，陈君已经不用再回生产队，不用队长推荐--直接去城里当工人了----某机关的木匠。

他走，不与我们打招呼，我们都不奇怪，常常来往的大美女都没有告别？有点意外了。。。。

“就是呀，平时说多好，还说要介绍老张（公社书记）给我认识，现在他自己都不知哪去了，老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虽然有点生气，不过她说得满轻松的，还不至于像受了大委屈。看得出是个乐观的女子---于是，我也一笑置之。

我已经在申请去香港探亲，说真的，城里任何工作都提不起我的兴趣，何况木匠活？不过，这种高度机密的隐私，基本没人知道，当然不可能在她面前流露一丝风声了。

她是个聪敏人，也许知道一些我们知青间的事，不再说陈君了。一路上，突然沉静了一会。

突然，她“扑哧”一笑，我转过脸，竟看到她明亮眼珠里的妩媚了，夕阳下的脸庞也泛起了红晕----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一直都很怕你的。。。”

“？！”--我无语了，呆呆地望着她。

“因为。从我们第一次到你们生产队来看陈君，他就告诉我们，不要和你往来，要小心你，说你在上海的时候，是你们区里出名的大流氓。。。。”

不得不解释一下----陈君比我大两岁，学历自然高过我，社会经验也一定比我多，个子差不多，可是他比我健壮--可能木匠斧头錘子挥得多吧？来这个公社的知青，全部来自黄埔区、浦东区----我们区，远离黄埔、浦东的长宁区----而且，只有两位---因为是我校的老师特地从市领导为我要来的名额---所以，我有点“另类”--所以，陈君如此说---容易叫人相信。。。。

然而，陈君如此“抬举”我，还是让我出乎意料，一般的流氓已经与众不同了，“大流氓”--还不叫小兄弟、小拉三（当初的飞女）肃然起敬麽？
我没法再忍了，哈哈哈---笑得我幾乎弯了腰，笑得我出了泪，笑得我走不动了。。。

她也笑眯了眼，她接着说。。。

“。。。后来，我们来多了，就觉得有点奇怪了，这个大流氓，怎么不是趴桌子刻图章就是写毛笔字----难道真是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啦？！”

哈哈---不行了，我笑得快倒地了，我得歇歇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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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位美女来我上海的家一次，之後，没有继续往来，不久，我去香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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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陈君成了那个小城的“名人”

某日，他将一张“大字报”贴到女朋友就读的师范学校去：

“。。。。分手没问题，不过，谈恋爱期间的消费帐目要先付清：

电影票若干；阳春面若干；粮票若干；做衣服若干；布票若干；车票若干；电影票若干。。。。”

密密麻麻，证据确实，触目惊心，全校嘩然，全城驚動-----

此女子斯文内向，家境贫困，无力偿还---结果，惟有以身相许---成为陳木匠夫人。。。。

多年後聽到老知青、木匠夫人的同學告訴我----呵呵，陈君又一次将我这个“上海大流氓”“击”倒在地-----笑得

我。。。。。

（备注---知青生活纪实--并非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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