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欣赏的一位作家,张贤亮于今天去世了,看来期待他更多更好的作品,将成为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了。
最早认识张贤亮,是通过他的《绿化树〉。他写下田插秧时,腿被蚂蟥咬得那种钻心的痒和痛,明明是件极其凄惨的事,可是我读得却笑了起来,当然,笑到后来,是无边的痛和苍凉。人啊,人,为了活下去,要经历怎样的磨难,痛,容易引起同情,而痒虽比痛更苦,却连叫苦的权利都没有!
喜欢《绿化树〉里的海喜喜,那么痴情地喜欢上了尔舍。尔舍,这个美丽的少数民族的女子,她没有什么文化,所以她对读书人总是有很多敬畏:“你给我款款地坐着。”她对着炕上坐着的“我”,也就是张贤亮这么说。她把他当作神一样供着,不让他干一点儿活。她有句口头禅也特别有趣: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梨半筐。这贯穿了她整个的人生,包括择偶,所以尽管海喜喜那么喜欢尔舍,为她可以把命舍下,她还是喜欢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能保护她的虚伪的读书人。这样一个有灵性的,野性的,充满活力的女子,在乡野间自由生长着,她带着顽强的生命力,不仅自己充满勃勃生机,让见到她的人也开始感受到生命的美好。是的,只要能够活着。无论处于怎样艰苦卓绝的生存条件下,活下去,就有希望。
尔舍还是个爽气的人,她不爱海喜喜,但却和他是好朋友,就象她唱的一样:二妹妹再好是人家的人——-嫁不下个好汉子我要维朋友。这对海喜喜当然是种折磨,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幸福:最起码尔舍允许他靠近。这一点有点象《飘》,郝思嘉和白瑞德是一样的人,可是她偏偏迷恋了跟她完全不懂的卫希礼很多年。尔舍和海喜喜是一样的人,可是她却悲哀地不爱他。爱情,有时可不是要怪月老错配对。
绿化树当年饱受争议,是因为里面有不少性描写。但就我看来,江苏人张贤亮的描写是极其美丽的,他把马缨花的胸部比作莲花,当她撕开衣襟用胸部温暖他冻僵的身体的时候,那莲花何尝不是观音脚下的那朵有生命力有情义的莲呢?
我从不反对关于性的描写,但我不欣赏那种赤裸裸毫无美感的描写。比如让贾平凹受尽批评的废都,里面的描写不是不真实,可真令人作呕,完全成了动物式的交媾。陈忠实的白鹿原一开头也是性描写,呵呵,那真是乡土气十足,乡土气实在十足。在这方面,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作家都可以用枣馍来比喻女性的胸部,用想吃枣馍来作为夫妻之间求欢的邀约词,这些大作家们反而不如,真是令人不解。还有苏童,大量的性描写让我倒吸冷气,痛,痛,痛!于是更喜欢美妙的张贤亮式描写。当然还有他的《初吻》,少年的情怀多么美好,《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灵与肉》,《肖尔布拉克》,《浪漫的黑炮》-====他有哪篇小说我不喜欢!
张贤亮除了会写,还有生意头脑,他开发的影视城,在当时的中国可算是先例,镇北堡西北影视城,新龙门客栈就是在那里拍的!张贤亮,为中国的娱乐平添了多少光彩,可惜才78岁就离开人世了。
当然,张贤亮被人嚼得最多的就是性,他有很多情人。可是这个,呵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只要有好书看,他的隐私,与我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