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十月的北方小镇,红叶满山,绿草依旧,湖面在夕阳下泛着橙色的光。
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里又遇见阿莴。
八年前分手的时候她只是一朵含苞的花;现在,她盛开了。
阿莴是来参加一个在剑桥时的闺蜜的婚礼的。婚礼明天举行,阿莴今天下午到了,就跟着闺蜜来旁观她的毕业典礼,无意间看到你也穿着袍子站在台上。
“啊?那你的闺蜜呢?”阿莴的身边没有别人。
“那儿,和她的fiance。”顺着阿莴手指的方向,那边一对金童玉女正在摆着各种姿势拍照。
“世界真小。”你看着阿莴感叹着。
“世界好大哎。”阿莴是另一种说法。
你点头同意。世界好大,八年才遇见一次。
“阿辉和阿蓓都好吗?”
“都好。阿辉一直说要赔你一块劳力士呢。”
你哈哈大笑。你喜欢烂仔们的幽默,只是如果那回大家的小命没了,那就拿什么也赔不起了。
“阿辉去年回香港了,阿蓓也准备回去。”
“那你呢?”
“我还没定,你呢?”
“我。。。也没定。”你笑笑,“你从哪儿过来的?”
“伦敦。你呢,要去哪里?”
“纽约。。。哦,也可能是伦敦。”
“哈,欢迎欢迎,到时候请你喝英国茶。”
“好啊,那现在我请你吃dinner吧。”
“去哪儿吃?”阿莴夸张地睁大眼睛,一副馋猫的样子。
“湖那边有一家我喜欢的,行吗?”
“行,走。”
“现在?”你拉了拉自己的袍子。
“So?”
“Okay。Let’s go。”你忽然注意到阿莴的普通话这回大有长进。
阿莴领着你到她的闺蜜那边打了招呼后就跟着你上了桥。夕阳已经隐入对面的灌木丛,最后几缕晚霞抹在天边像一幅水彩画。
“你后来没事吧?”阿莴轻声问。
“什么?”
“那天晚上啊,天安门广场。”
“哦。。。我,当然没事,我那天是在北京饭店睡的。”
那天你从阿辉他们的帐篷出来后就来到女生营地,转悠了半天才找到小佩。你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就走,结果被老骆上来抓住胳膊。你松开小佩,当胸给了老骆一拳,看着他倒在地上,你又拉上小佩继续走。小佩问你去哪儿,你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你们来到北医的营地,但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白衣女生。你问周围的学生,没有人知道你说的是谁。小佩一听你在找别的女生就开始又踢又闹想挣脱你,你只好把她抓得更紧。
最后夕阳消失了,华灯亮起,你只好拉着小佩开始往历史博物馆那边走,你希望那个司机还在那里等着你。小佩仍然时不时地踹你一脚,不过这时已经是象征性的了。你干脆松开小佩的手,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膀,小佩也顺势靠在你的身上。
经过自由女神像的时候,你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女生穿着白大褂从一个临时医疗站走出来,你急忙搂着小佩往那边走,边走边喊:“哎,哎。。。”那个人停住脚步,慢慢向你这边转过头来。你就要看清她的脸的时候,九叔带着人从天而降。你的双臂被架起,脚悬在空中,人像昨晚一样开始腾云驾雾。你扭过头,冲着目瞪口呆的小佩大喊:“小佩,快回家!”
那时街上很乱,汽车已经没法走了,九叔只好在北京饭店开了两个顶层的房间。你在客房吃了饭就不知不觉合衣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九叔就把你叫起来,几个人在你的房间里子弹上膛,把枪藏在衣服下边,簇拥着你下了楼。从后门出来的时候你听到从长安街那边传来的时断时续的枪声,然后你们上了两辆外表很破里边很新的出租车直奔西山。
后来你见过小佩几次。她运气不错,差点嫁给姜文,虽然没成功,但换来两个电影女主角的机会,电影学院没毕业就开始走红了。你一直没有那个白衣女生的消息,但你相信她的运气也不会差。你没有再回电影学院,而是在家里闲荡了两个月,最后百无聊赖地出国了。这些年你只回去过一次,是在今年年初你那张照片里的老者下葬的时候。
“哎,你怎么不说话呀?”阿莴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你一下。
“啊?”
“我刚才问你想什么呢?”
“嗯。。。我在想,你大名叫什么呀?”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