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十年,最容易联想到的是唐代诗人杜牧的《谴怀》: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当时的杜牧,年三十一、二,在淮南节度使牛僧孺幕府任推官,转掌书记,居扬州,颇好宴游,与扬州青楼女子多有来往,诗酒风流,放浪形骸。十年的纵情声色,好像一场梦,醒悟回头,却在青楼女子中落得一个薄情的名声。
唐节度使是当地的地方军政长官,其推官是主持司法工作的法官。所以杜牧同志特殊的身份和地位,使他得以在诗酒风流,放浪形骸十年后仅仅谴怀、自省一下就算完事。这事儿要搁别人身上,能不能有命“谴怀”还不一定呢。
话说紫光做老杨的推官也好多年了,虽说没有过上诗酒风流,放浪形骸的幸福日子,但是至少目前还活跃于爱网,可以勉强谴怀一个。
爱网这十年,收获最大的可能就是朋友了,容我慢慢道来。
浪里黑条
寒冬,问爱城,雪花盛开。
三味堂大老板浪里黑最近有点儿心绪不宁。
三味堂是问爱城最大的药庄,这里专营各类精神鸦片。世人都知道黑大老板多福多金。多福是指黑大老板艳福齐天,三味堂里七姑八姨大小妯娌都对黑老板言听计从、芳心暗许。不过黑老板只爱当时在白头山所收的压寨夫人白天鹅,据说这白天鹅曾是京城大家闺秀中的花魁,连京城里的八王爷都对其赞不绝口,一心想纳为小妾。黑大老板为娶到白天鹅,可真是费足了功夫,甚至还拿出百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筑造一座天鹅园,送给天鹅姑娘。多金当然是指黑大老板富甲一方了,黑老板究竟有多少钱?没人能数得清,有一年黄河发水灾,天朝还向浪里黑借了三百万两黄金的赈灾款。江湖中传说凡新人加入三味堂,黑大老板随手就扔过去二十、三十万白花花的银子,而且越是刺头儿扔得越多。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从此,没人敢在三味堂里造次。
这么样的一个人,本来不应该有任何烦恼才对,可是黑老板最近却真的遇到麻烦。因为情书找上了他。浪里黑本就是个消息灵通的人,更何况这消息又是从一个非常可靠的刑部推官紫光那里得知的。
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那就是另一个名动江湖的杀手表白也盯上了黑老板。
“表白出手,不留活口。”
有人说,江湖中近十年来最有名的杀手是情书,因为他在另一场决斗中打败了小冬天。小冬天人称灌君,一刻钟功夫可以用手中的离魂笔排出一个迷魂阵,人入阵中,不分东南西北。就是这样一个绝顶的高手。在与情书的决斗中输了,而且输的很彻底。但是正当情书在微笑地擦拭他的剑的时候,他看到了表白,脸上的笑容马上凝固了。
江湖中最可怕的杀手是表白。
表白究竟长什么样儿,没人能说清楚,有人说他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也有人说他是一个垂垂老暮的嬷嬷,甚至还有人说他是一个年富力强的壮汉。去年仲秋,加州拆白门掌门白老太爷于赏月楼死于表白的绕指柔,目击者称对白老太爷下手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去年重阳,华府万金当铺的后台大老板朱万金于自家竹涛小筑死于表白的风波斩,目击者称对朱万金下手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白发老翁。
表白究竟有多少个化身?难道她精于神秘的易容术?没有人知道答案,江湖人唯一知道的就是表白杀人不需要武器,直钩钩的一个眼神,几句香软贴己的声音就可以化血成冰,让人无从防范,并且做案现场还会留下一股奇异的玫瑰花香。
表白虽然千变万化,但是能让表白下手的对象却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名动一方的武林大豪和富甲一方的商界大亨。
现在是不是轮到浪里黑了呢?
天鹅园中,一室如春。
香妃竹榻上放着一张榛木矮几,紫砂壶里泡着一壶滚烫的碧螺春。浪里黑习惯在“吃”饱过后泡上一壶滚烫的热茶,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头脑迅速清醒过来。像情书一样,浪里黑也是个极其神秘的人物,他好像从来没有过去,在问爱城一出现,就已经是富可敌国的大亨。能够积累如此庞大的财富,必定会有过一段颇不寻常的经历,所以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也许早就成为别人的刀下游魂。
情书为什么找上我?浪里黑暗暗思索:难道是为了赶走白天鹅?
白天鹅、情书,表白。难道?
浪里黑正在思索的时候,推官紫光向幽灵一样飘进了天鹅园,浪里黑马上出指点住了白天鹅的睡穴。
江湖中人,多数人只知道浪里黑富甲一方,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实他也是真正的武林高手。
浪里黑从来不带武器,他的武器就是他的手指。
而且他的必杀技有个很平常的名字:正话反说。传说此技一出,万马齐喑。
“你的调查有什么收获?” 浪里黑问道。
紫光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大声念到:“白天鹅,出生于京城鞋掌街,5岁入松竹书院学习琴棋书画,17岁入女红院学妇道,18岁就已经名动京城。当年八王爷苏察哈尔灿因为十分仰慕,曾在朝廷上向皇上推荐,皇上宣招白天鹅入宫晋见,没想到白天鹅为皇上抚琴吟唱之时竟然忘记了词赋,但是就是这半阙词还是打动了皇帝和在场的所有文武百官。后据当天当值的杂役讲,散场之后,地面上像被水洗过了一样的干净。皇上和大臣们的眼泪硬是把扫地的功夫都给省了!”
“不要说这些我都知道的事,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浪里黑不耐烦地打断了推官紫光。
“黑老板,你当初出道是靠什么打下今天的江湖地位?”
“论政。我是踩着五毛的白骨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是。当初我选择追随你,也是因为我们政见基本相同,心心相惜。可是现在的江湖局面是什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还论政吗?”
浪里黑略微思索,说道:“一统江湖不可能的,分江而治的确少了很多对手,你的意思……”
紫光拍拍手掌,说道:“没有了江湖,你的必杀技都用在了哪儿了?啊……哈哈……,嫂子,你还准备装到几时呀?”
“讨厌,伦家还没有玩够呢。”白天鹅慵懒地冲浪里黑眨了一下眼睛:“你猜得没错,我就是情书,我就是表白。我还告诉你一句话,我把你捧在手里你就是个杯子,我一放手,你就是一堆玻璃渣!”
浪里黑向弹簧一样翻身跃起,箭一般射出三长外,然后有声音从远处传来:“紫兄,扯呼,三味堂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