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落荒而逃。她不让老团送,连楼都不让他下,自己冲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的逻辑世界在崩溃。本来以为老团作为一个男人,对一向呵护备至的亲妹妹一般的鸽子受到侵犯、甚至被搞大了肚子这件事会暴跳如雷,对罗明咬牙切齿,不杀不解心头之恨。谁知道他除了不轻不重地骂了“那小子”或“那孙子”几句以外,话题重点完全放在了孩子身上,越说越喜上眉梢,鸽子再不走,他已经准备展望孩子的似锦前程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怎么可能让他一个无亲无故的大男人替她抚养孩子?团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靠谱了?
路边车来车往,每辆车经过鸽子身边好像都要特意排放点格外臭的尾气,鸽子没走多远就又恶心想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好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拿出几张纸巾捂着嘴干呕。等到这一阵子恶心过去,只觉得从里到外地疲倦困乏。靠着的电线杆被小广告糊了个遍,鸽子一抬眼就看到“药物流产”几个大字,有了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当然还不至于傻到打那个脏兮兮的小广告上的电话。她想到的是,既然有药物流产一说,应该就不用躺在医院里做那样难堪的检查了吧?她脑子里开始飞速地盘算从哪里能搞到这样的药,一边想一边往姑姑家走,也不再犯恶心了,当然也把老团的热诚暂时抛在了脑后。
思考了两天,鸽子也没想出一个妥善的安全的办法找到这样的药。她也去药店看过,还含糊其辞地向一个中年妇女售货员打听过,换来的是鄙夷的目光以及斩钉截铁的一句“我们不卖这个,我们是正规的国营药店!”她也回到那家医院转悠过,了解到的是即使做药物流产,也得让医生检查了开处方才行。
老团找到鸽子的时候,她正在姑姑家楼下小区花坛边儿坐着,望着几个让保姆带着放风的小屁孩发呆。老团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那天鸽子半睡半醒地说给他听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打了一闷棍似的,直接懵了。他想去杀了那个混蛋,又想说妹妹你也太不注意了,这出去才多久,就被骗成这样!可是鸽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把他给吓着了,他从来没见过鸽子这么忧愁,这么不知所措。等鸽子睡着了他出去转悠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其实谁也打不了,谁也骂不了,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帮帮鸽子,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带孩子什么的都是临时冒出来的话,他有记忆以来就没跟十岁以下的人类打过交道,但是如果能宽慰宽慰鸽子,那也是好的。
鸽子跟老团商量找药的事。她实在是没辙了,也不抱多大指望老团能有办法。老团听了先是有点吃惊,又念叨了几遍“打胎伤身体”、“孩子我来带”什么的,看见鸽子完全不理这套,只好开动脑筋,使劲想哪个关系可能搞到这样的药。这样一想,还真想起来同事的老婆的姐们新谈的一个对象,好像就在妇产医院的药房。
说办就办,老团立刻带着鸽子打车直奔妇产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