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上期留言的朋友,我统一没有回复。过两天我再写一个关于这篇小说的收获的杂文,有点科普有点讨论。关于男老虎的生殖器雄人的生殖器和我们的鼻子和艺术与人类的生殖崇拜和生殖恐惧占用排斥与禁欲纵欲以及婚姻制度中人像社会妥协的悲剧性。
[10]
就像我所预计的那样,在这个秋天剩下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捕获到猎物。
看着草原上的鹿群、牛群、羚羊、野马和驴子们都长出了膘,皮毛变得油亮,而我却日渐消瘦,感到越来越虚弱了。我仍然能够奔跑,但就是无法驱散屁的困扰。
天明显地开始冷了。一天晚上,我卧在寒冷的夜色里,突然嗅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气息。我一下子扔下手中的豆子,端正了身体,抬头远眺,双眼放出冷冷的寒光。是阿宽进入了我的领地。
他来要干什么?
在清疏的月光下,阿宽的身影渐渐地依稀可见。我并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我,立,仍然是这大草原上的王。虽腹中饥饿,身体消瘦,但是只要我伏踞在这里,足以震慑住这大草原上的一切生灵。果然,不久阿宽就站住了,不敢再近前半步。我已经能看到他紧张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这让我心中生出一丝得意。阿宽向我喊话了:“大王,是我,阿宽啊。”我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天多亏您送来的肉。谢谢您啦。而且,”他停了停,“那天吃完了一顿肉,我突然觉到了点什么,可是我不敢肯定。所以反复试验了好久,最终才确定了。这才敢来向您汇报一下”我仍然一言不发,但已经渐渐不耐烦了。“那天我吃饱了肉,就没吃豆子,结果就一天没放屁。我就想是不是这放屁是因为吃豆子吃的?后来我反复试验,发现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知道这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了,简直像天方夜谭。但是,大王啊,我是反复反复地试验过了。这是千真万确的。吃豆子放屁。大王啊,不能再吃豆子啦。”
“住嘴!你这是放屁!”
“嘭”
我霍然立起,狂怒地吼叫着。作为两只雄性老虎在这里唠唠叨叨的磨叽,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虎是兽中之王,就应该独来独往,他们天生就注定是孤独的、封闭的,他们不需要交流。而且我是库布里特的虎王,你阿宽有什么资格来教导我?我怒视着阿宽吼叫道:
“你这是一派胡言。谁让你来找我?你是来拯救我嘛?你是来教导我嘛?你给个我滚,滚开!”
阿宽吓得连连后退,转头要走,可刚走两步,又掉回头,哀求道:
“大王,我是真心为了您好,求求您啦,就别再吃豆子了。要不然就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我“嗷”地一声向前一扑。阿宽立刻转身飞奔着逃走了。
我站住,胸脯仍然急剧地起伏着,满腔的怒火无以发泄。
“啊!啊!啊!”我大叫着,前纵后跳,左奔右突,挥舞虎爪,扫动虎尾。“住口!住口!住口!谁用你来教我,我是虎王,我是虎王!我就要吃豆子,我就要吃豆子!明年春天我依然是库布里特的万兽之王!”我突然觉得,我应该更强悍、更凶猛、更迅速。于是我开始在月夜之下发奋练习。蹿腾跳跃,奔跑突袭,我练习着各种捕猎的技艺。过去正是刻苦的练习,使我日益强大,终于战胜老虎王,成为新一代的虎王。现在我还要更刻苦的练习,我坚信只有刻苦才能摆脱困境走向成功!
直到最后,我一下累倒在地,眼冒金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11]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着夕阳如火般灭去。
冬天已至。
而我已经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这大草原上的王,曾经多么的强健,奔跑在无边无际的库布里特,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量。但所有的力量最终将会耗尽,气血散去,形体枯绝。我现在是如此的虚弱,双目凹陷,身体瘦削,像是搭在骨架上的一具皮毛。
我双目闭合,静卧草中,一轮巨大的圆月缓缓升起,正停在我头顶之上。
就在这时,我的鼻翼轻轻扇动了一下。风中吹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混杂着另一股诱人的味道,难以抵御。
我心中如一湖止水,突然动了一下。
这是阿宽,还有
一只鲜美的,正淌着血水的鹿。
这一次阿宽拖着那只肥鹿,大胆地走近。
我已无力呼啸,但仍然竖直头颈,保持着王者的气度。
“大王”阿宽开口了。“这是一只刚捕到的鹿。您吃了吧。熬过这个冬天就好了。”
我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阿宽。他长得更加强壮了。一身漂亮的好皮毛,在月光下泛着一层银辉。我能感觉到,那头鹿被撕裂的脖颈正冒着白色的热气。但我没有看它。我又闭上了眼。
“大王,您就吃了吧!”阿宽近似哀求地说。
笑话!我是这库布里特的万兽之王,怎么可能吃你施舍的一只鹿!
我闭着眼,在寒冷的月光中,一动不动。
阿宽走了。
[12]
我就这样死去了。
伏踞在这广袤草原的正中,保持着王者的气度,死去了。
面前停着一具已经僵硬的肥鹿。
临死的那一刻我懂得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永远超出我能力之外,
有很多事情永远让我无法理解,
但至少我能选择有尊严的死
能这样有尊严地死去,我为之骄傲!
这是我的
自由选择!
这就是虎王的故事。
从这个故事里,我们能领悟到很多东西。
我喝了口酒,然后继续说:
第一:作为老虎,还是要少放屁。
老虎应该呼啸山林之间,而不是趴在那里放屁。
第二:封闭是有害的。即使对于老虎这样的王者,一个完美的闭合也会将他困入绝境。
第三:努力永远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要动脑子,找出问题的关键。
第四:有时尊严比吃饭重要。
所以,立尽管有可悲之处,但最后死的总是令人肃然起敬!
华兄没有接话,却若有所思地说:我们现在人类的思维还停留在生存竞争的意识中,这即无必要又相当危险。
虫虫说:一个人如果过着自己选择的生活,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华兄说:只可惜人总是即平陇,复望蜀啊。
阿宽坐在一旁开始用拳头使劲的敲着自己的脑袋,想啊想啊,忽然眼睛一亮说:我补充一条,第五:无知导致不幸。
我成心要打击阿宽就说:人类至今最大的不幸是科学导致的。你啊永远是颗工科生的可怜的小脑袋。
于是阿宽又开始痛苦的“嘭嘭嘭”地敲着脑袋,突然眼睛一亮,说:草原上有老虎吗?
那你可曾去过库布里特呢?我随即反诘他。
而虫虫最后说出了:
“好的故事总是需要爱、诗意和一种淡淡的悲凉!”
于是我看到那冬天里的库布里特,大雪掩盖了地上的一切,树木、野草、仍然伏踞着的虎王,天空蔚蓝,大地一片苍白。天与地,无限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