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LM篇--第一次与香港风尘女子接触

此文来自生活---不兴小说艺术创作。。。

当然，谈到风尘女子，不可能与性无关，不过，我要讲的是我的天“性”：粗心。

粗心，和我的其他天性一样，从小伴随着我。

小时候在上海，从乡下回到城里，户籍问题还没解决，口粮，要靠亲朋戚友救济，才能填饱肚子。

所以，我们家的粮票，简直是我们家的半条命！可就是这半条命，在我手里，在走去粮店买面条的路上，我哼着小调，随着小调的节奏，将它当废电车票，一路撕得粉碎。。。到了粮站，我傻掉了！急得哭出来。。。苦中作乐故作潇洒的代价，是回到家被母亲一顿臭骂。。。

自高小后，我的数学测验或是考试，从来就没有100分，理解绝对没有问题，不过，不是丢三，就是忘四。

我母亲早就看透了我：你呀，除了画画细心点，啥都粗心！

嘿嘿，她老人家没想到，粗心，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比方说，因为粗心，我遇到了第一个风尘女子。

我的香港身份证，上面有个记号：（L3)--就是说，遗失过三次。咋不见得？当然不知道啦，要是知道，就不会丢啦。好在有复印件留底，上警察局报了案，没多久，就通知我去人民入境事务处领取新证。

那是我第一次遗失身份证。据有关专家说：补领身份证最多的有两种人：新婚不久和刚离婚的人。

前者，可能是蜜月过得太开心，丢三忘四，香港人叫做：失魂鱼。

后者，因为传统老法结婚，女方的名字前面，往往加上夫姓，离了，当然要去掉他！我有个朋友，非常怕麻烦，离婚后再结婚的男人同前任老公一个姓，她说，换身份证，麻烦。。。

至于我，30年前，当然属于前者了。

一大早，我到了铜锣湾，天后庙道的政府办公大楼，我排在第一位。看到新的身份证，隔着玻璃，好象见到老朋友一样，有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可是，我却不能马上和它在一起。穿着裁剪漂亮制服的小姐说：三十块手续费！我掏出一张“红衫鱼”（100块）。她说，没这么多零钱找，要我下楼去换。

香港是个不夜城，大多数人晚睡晚起，9点钟，好多店家还没开门。即使开了门刚做生意，买点小东西，用100块钱也是不礼貌的。报摊比较早开挡，可是买一块钱的报纸，要找99块钱，要被人“眼戚戚”（看白眼）。总不能叫我一个人上酒楼喝早茶去？。。。正在犹豫，背后传来沙哑的、平静的女子声音：我帮你先付了吧？--她走上前来，掏出小钱包，说道：正好，我也要付身份证手续费。

她一下子付了六张十元，总共六十元，我们两个都拿到了新的身份证。

我连忙道谢，说到楼下换了马还给你。她说“不用急”--我们一起走进电梯。这时，我看到她，年纪和我差不多：25--30的模样。到了楼下，那是个巴士总站，香港的巴士，没有售票员，不设找零钱。也就是没法换了，店家可能昨晚麻将都玩通宵了，都快9：30了，还没开张。

她说，算了吧，不用还了，接着要向我的反方向走去。我急了，那哪行，虽然说钱得数目只能看两场电影。可是，没理由要一个陌生女子代我付钱的呀。

我看到马路对面百乐电影院一旁有家茶餐厅，就问她：这样吧，谢谢你的帮忙，请你喝杯咖啡，我还没吃早餐呢。她愣了两秒钟，说，好吧，反正，我也没吃早餐。

在火车卡位面对面坐下来。我才较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没施脂粉，不胖也不瘦，中等身材，不算好看，但也绝对不难看，两只眼睛还蛮大的，只是，好像昨晚麻将也多打了，有点犯困的样子。一般不上班的家庭妇女，这时，还在睡觉。所以，她的困，我能理解。

我们各自点了一份早餐，随意的交谈起来。

我说我是第一次遗失身份证，她笑着说：我已经第三次了。她的笑容，使原来陌生的紧张气氛减去了不少。我惊讶的笑她：哇，比我还失魂鱼呀！她连忙说，我的朋友，不见了六次呢！警察要她写保证书--她反问警察：你叫我怎么写呀--你能保证我今后不再被偷不再被抢？

哈哈----我笑得好开心--原来，比我粗心的人这么多呀！回家，马上就要告诉我妈妈！

她问了我的工作，我大约说了一下，她故作惊讶状：啊呀，原来是艺术家呀！失敬失敬。。。
香港人都喜欢这么开玩笑。

早餐是套餐，简简单单，上了咖啡，她问我：介意我抽支烟吗？我当然不介意--卡位宽松的很，再说，人家刚刚帮了我的大忙。

轮到我问她的工作了，她看了我一眼，才回答：我是做小姐的。

来香港几年了，刚娶的老婆也是地道的香港人，可是俗话说：隔行如隔山--眼前这座山太高了--我的眼光好像定格一样--不解的看着她：小姐？。。。（香港不是人人叫小姐的吗？小姐，也是一种行业？当然，我没出声问）

她噗哧一下，笑了出来：你艺术家眼光看不出吗？---我是舞厅作小姐的。

呵呵--眼前的大山高山小山一下子都倒下了。。。

我抓了头皮，笑着回答她：对不起--我怎么看得出呢？我该如何才能看出来呢？惭愧，舞厅还没去见识过。。。

这时，我脑海里在寻找薛涛，杜十娘，花魁，小凤仙，李香萍。。。咳，15秒里，连影子都找不到！再看看眼前的她，才发现她与别不同的抽烟的姿势。

上海老邻居，赵老太太和老公一起留学纽约，染上抽烟的习惯，虽然我非常欣赏她在客厅，在厨房抽烟的悠闲和高雅风采，可是，她跨出门就戒烟，几十年不变。文革时看到过“拉三”（女阿飞）抽烟，除了流里流气，故作老成，毫无风采可言。

眼前的她，没有“马路天使”里的风尘女子那种冷漠、幽怨的眼神，指甲长了一点，抽烟，只是多了个动作罢了。

她知道我来自国内，解开了早先留在嘴边的话：怪不得你的香港话口音这么重啦！多看点电视剧和“欢乐今宵”吧。

说真的，这两个电视节目的确是学香港话最好的时间。可是我偏偏忙着看大影院的电影，所以，语言上显得我特别笨--也好，笨掘的样子--使她相信我真的没去过舞厅。虽然，我的作家朋友好喜欢去哪里寻找灵感。要是我像罗德烈克一样家产万贯天天去红磨坊画舞女--也许我会带着写生簿去舞厅。。。
我半真半假地说，有机会，也要到舞厅见识见识。。。

她冷冷的笑着说：我不知道你说得罗德兄是哪一位，不过，老实和你说，那地方，不适合你去的。也没啥值得你见识的啦。。。

于是，她坚持不告诉我在哪家舞厅上班。不过，她满足了我部分好奇心：

。。。小姐，就是陪客人跳跳舞拉，聊聊天啦，猜枚啦。。。（啥教猜枚？）就是你们上海人说的猜拳啦，喝酒啦。如果是熟客，可能请出去吃宵夜啦---不过，看不顺眼的，我是不去的，看得顺眼的，有诚意的，吃完宵夜，就直落啦。。。直落--你懂吗？

她一口气，如数家珍，突然，停了下来，笑眯眯看着我，好像小学老师在问笨学生。
这样一路说下来，我还不懂的话，也“纯情”得太过份了吧？于是，我笑着，点了下头。

她说，她有个固定的当警探的男朋友，果然是“差佬爱邪牌”。虽然，我看不到她“邪”在哪里。
我也看不到她像小报说的风尘女子的那样风情，骚媚，势利，当然，我也不会当她贤男顺女。
我们聊得的都非常随便，这时，要是从大玻璃窗看进来，可能以为我们是早就认识的老朋友呢。。。

我相信专业人士的忠告，所以，几十年里，香港大大小小的舞厅，我都没去见识过。虽然。有关的浪漫故事见过一些，听过一些。

买了单，走出门外，我们互相道别。。。

她走向马路对面，我跳上刚驶来的巴士。。。

-----呵呵，你知道了，你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当时还没留意到。。。

香港的巴士司机，都好像是赛车手，乘客还没站稳，车就猛一下子冲出去了--我年迈70的老父亲，数年前，就这么在车上跌撞得头破血流过。。。于是，我上了车，先抓住扶手，然后，往口袋里掏钱。。。这时，我才想起来：啊呀！我还是没还她的钱！

----是谁说“戏子无情，*****无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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