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星期林卡姐姐让我写点文章,我不敢接话,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出来什么。这个星期,我花了很多时间,还参考了那谁谁的写作方式,终于写完这短短的一篇。可是能力有限,改来改去,自己还是不很满意,只好作罢。
无论如何,这是我离开校园后的第一篇作文。送给70的哥哥姐姐们。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扑哧”一声,汪子欣打开一罐可乐,喝了一大口。黑色液体带着冰凉和细细的刺痛沿着食道直抵胃部,汪子欣很不淑女很放肆地地打了个嗝,声音很响。
她不担心别人笑话,一车的人都睡的很死,累的。
车子沿着青藏公路,开往纳木措,西藏藏传佛教中的三大圣湖之一。
西藏的山很有特色。如刀削,棱若脊背,沟壑纵横,昂然兀立。 西藏的云也不逊色。铺天盖地,浓重稠密,拥山抱峰,不依不饶。
同伴们刚开始还很激动,指指点点,打打闹闹。但很快,就有些审美疲劳,加上高原反应,车内趋于沉静,只有车子在低矮、狭窄的天地之间,孤独地穿行着。
汪子欣头痛的厉害, 睡不着,看着窗外。车的左边是念青唐古山的山脉,雪峰若隐若现,高深莫测。右边是少许的庄稼,更多的也是层层山峦。 天空布满了乌云,偶尔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会落下些许大大的雨滴,空气稀薄而冷涩。车子一直在爬坡,在100多公里的行程中,要上升近1500米的海拔高程。
汪子欣头痛欲裂,胸闷,恶心的厉害,实在忍不住了。她无力地推了一下身边的同伴,让她帮忙把氧气袋递过来。
可是高原反应越来越厉害了,车上备的两只氧气袋已经无法缓解她的症状。汽车只好改道先去当雄县卫生院,又是吸氧,又是输液。一时半会好不了,大家只好依依不舍地把她留在医院,继续行程,等回程再来接她。
送别同伴们,汪子欣很不甘心地躺在病床上,似睡非睡地迷糊着。一会儿,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位年轻汉人,站在她的病床前,阳光透过窗户,给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像一个天使。
汪子欣慵懒地睁开双眼,两人短暂地对视一下,汪子欣的心,突然被微微撞了一下,这个男人,似曾相识,汪子欣一下子清醒了。
他开口说话,声音磁性轻柔。问了几个问题,并且安慰汪子欣说很快会好起来,原来他是医生。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一副沉静如水的神态,清瘦的脸上带出几分儒雅,鼻梁高挺,浓浓的眉毛下,眼睛深邃有神,有点不怒自威的味道。那种眼光,能杀人,也能把女人溶化。至少,汪子欣心软软的。
汪子欣一直看着医生,医生却只是偶尔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在她脸上过多地停留,汪子欣有点失望,心想自己病怏怏的模样,肯定难看。医生走后,她照着镜子,淡淡的柳眉,黑玉般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因为高原反应而透着一抹胭脂,嘴边若隐若现的细小酒窝。她叹了口气,对这镜中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第二天医生来巡房,看见汪子欣端坐在桌子前,细细的腰身,坐姿端正优雅。他叫了两声,汪子欣却没反应。他走到她的身后,才发现她带着耳机,在写着什么,字迹清秀却隐隐颇有风骨:
相逢恨晚,人谁道、早有轻离轻折。不是无情,都只为、离合因缘难测。秋去云鸿,春深花絮,风雨随南北。絮飞鸿散,问谁解舀得。君自举远高飞,知他此去、萍梗何时息。雅阖幽窗欢笑处,回首翻成陈迹。小楷缄题,细行针线,一一重收拾。风花雪月,此生长是思忆。
医生大概有点好奇,从汪子欣背后探过头,微俯着身,细细读着。汪子欣写完,把笔一扔,转身站了起来,没防备有人在她身后,吓得大叫一声,后退一步,被身后的椅子一绊,连人带椅子摔倒。
医生却身手极为敏捷,在汪子欣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一手拉住她的胳膊,另一手抄住她的腰。一用力,人不但被他拉起来了,还直接拉到怀里了。汪子欣抬头看着他, 没有动,那一秒钟,两人都有些恍惚。
医生先清醒过来,退后两步,尴尬地笑:“那首词很好,你的字真不错,专门练过的吧?”
汪子欣答非所问,耍脾气地说:“吓死我了,你把我的胳膊捏疼了!”
那天以后,医生来查房,汪子欣总跟他东拉西扯,为的是跟他多说几句话。汪子欣原本希望同伴早早回来接她,现在却改变主意了,希望他们不要出现。她跟医生说,她来西藏,却没去成纳木措,很遗憾。
过了几天,医生出现在病房,却是一副游客的打扮:“那天把你弄疼了,真对不起。你基本没事了,我带你去看纳木措,算是将功补过吧。”
一路上,医生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一副沉静如水的神态。很活泼,很开朗,话很多,逗的汪子欣一路上笑个不停,也说个不停,居然一点头痛,一点高原反应也没有了。
快乐的时光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纳木措湖。汪子欣站在湖边,看着阵阵波涛拍岸,恍如大海,又远比大海更为生动。湖水纯净而湛蓝,清澈见底,连湖中鹅卵石的纹路都清晰可辨。汪子欣有一种想跳进去的冲动。她掬了一捧湖水,含在口中,不觉得咸,反觉清新无比。
医生告诉她:“对岸是念青唐古拉山脉了。传说中,那个主峰是白马王子。而纳木措湖,则是他心爱的美丽女神。他万年如一日,忠诚的守护着她。 ”
汪子欣听着,情不自禁地注视着医生的眼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医生却躲闪着她含情脉脉的眼光。汪子欣有点赌气地追问医生:“我很难看吗?”医生动了动嘴唇,喉结艰难地上下,却没说话,只是掏出钱包,给她看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医生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医生的怀里,还抱着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医生说:“她们回去探亲,过两个星期就回来。”
两人一路默默无语地回去。
过了几天,汪子欣的同伴来接她,医生送她上车。
也许心知肚明,两人此生将缘尽于此,医生有点贪婪地看着汪子欣。眼光不再深邃,也不再躲闪,简直有点肆无忌惮,眼底满满全是一片柔情, 他对汪子欣说:“我相信。”
汪子欣轻轻点点头,用力握了握医生的手。
松开手,医生手里多了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
那一天 闭目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那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车子启动了,汪子欣回过头,医生的身影已经模糊了。
不知是因为她眼中的泪,还是车后扬起的飞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