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 （小小说）
一江小鱼
多少年没踏入这家咖啡小店了。
花儿说她今天要走了，到东南亚一个国家定居。她问他，能不能见她一面。
他要了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
一夜没睡好。花儿总是在他不及防备的时候，告诉他她要等他，告诉他她要结婚了，告诉他她要去遥远的国度。总是在他即将遗忘的时候，提醒他，别把我忘了。
初夏的清晨，还是有点凉意。咖啡店的门咯吱一声响。他抬起头，看着花儿走进来，脱了薄外套，搭在椅子的靠背，冲他浅浅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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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前又浮现初见时她的模样：T恤，牛仔短裤，牛皮靴。长发随随便便用根铅笔盘在头上，愈发显得身材纤细高挑。背一个大包，胸前挂着一部大相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腿上，手臂上，甚至脸上，都有几条不知道在哪噌上的污痕，衬的肌肤愈发欺霜赛雪，晶莹透亮。
他坐在餐桌前，听见门咯吱一声响，抬起头，看着那女孩，她冲他浅浅的一笑，他也礼貌地回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翻他的《National Geographic》。
她在他身边的一个桌子坐下。Waiter来了，她点了一碗面。他听到了，跟他点的是一样的。还听见她说：“麻烦快点啊，我饿扁了。”声音轻柔动听。
女孩洗过手回来，看见他的《National Geographic》，说：“我在这家杂志做intern。给他们摄影。”他问：“那这一期有你的照片吗？”女孩大笑，有着与她甜美模样轻柔嗓音不相称的爽朗：“没有，我才开始一个月，要有就好了。”
他的面上来了，他对她说：“你先吃吧，我点的跟你一样。”女孩毫不推让，干脆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稀里哗啦地开吃，像男孩一样，毫不做作，边吃边含糊地解释，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他说：“慢点慢点，小心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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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在他对面坐下。面对面的时候，她素净无妆的脸上，那依稀可见的细纹，和从里往外溢出来的成熟韵味，提醒他，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岁月是把刀，凋零了时光，销蚀了青春，憔悴了容颜。
花儿说：“你老了，变忧郁了。我以为这么远的路，你这么心硬的人，不会来的。”
他说：“最近是老了，心也软了。不过，年轻时我也忧郁过啊。”
花儿的眼神有点迷离：“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坏坏的笑。”
他问：“什么时候回来？”
花儿说：“走了，就不回来了。”
他又问：“什么时候走。”
花儿说：“下午三点的飞机。”
他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往里挪了挪，示意她坐到他身边。
等她坐下，他递给她一个耳机塞子。花儿戴上，然后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花儿，你喜欢的那首歌，一起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