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一个淅淅沥沥的黄梅雨季,清新的空气中飘散着袭人的清香,仿佛栀子花盛开在远方。睡在花香中,那缥缈的歌声,犹如稚童的梦呓,和着慈母的低声吟唱。
凉风袭来,梦醒了。大厅中耀眼的灯光刺痛我的眼睛,从纽黑文来的末班车刚刚到站,旅客们鱼贯而入,投入亲朋的怀抱;或径自走去,在下降的自动扶梯中消失了踪影。相聚的也陆续散去,走的坚定而愉悦,就如多年前的我,有一个毫不犹疑可以跨进的家。
那是波士顿的火车站,我在寒冷中醒来。一个母亲推着幼儿走过。依然沉睡着,母亲小心翼翼的推着,以免颠簸惊醒了孩子。几个流浪汉正收拾着几件仅有的家当,走入了风雪的街头。从硬板凳上坐起,环视四周,大厅的角落里站着一个警察正用狐疑的眼神望着我。
回想刚才的梦境,醒来时却是如此苍白的人生。小时候读到天涯沦落人的句子,常想着那将是怎样的一种心境,怎样的一种回顾,可就在那一个风雪的夜晚,在这个新英格兰的繁华地,我重温起这多年的疑问,笑叹着我曾经是怎样努力地感伤过。风雪依旧,站台的灯忽明忽暗,千百年的孤单沉淀在我的心中。站内三两的过客散坐在凄伤灰暗的角落,等着天明,然后踏上只有自己知道的征途。
又是好几年过去了,车站经过了一个又一个。但那夜的风雪,那时时吹进站的寒风,却深深地注进了我的记忆,以至常常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