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时间的决对本质真的是很难说清楚的,比如,我和我父亲在一起时间,我13岁的时候,父亲去世,算上去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应该13年,可是若从我有记忆起,也就是是5-6岁的时候,那样算来和他在一起应该是也就只有7-8年的时间。7-8年的时间到是长还是短,又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事情。现在想来当然是非常地短,如我这一转眼的时间已经在海外生活了十几年,刚刚来美的情形似乎依然很清晰的在眼前。可是那童年时侯呢?那时的时间真是很漫长,那时的一年好像比现在的10年还长。印象里,我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的几十年的样子,但我知道,这个绝不是爱因斯坦意义上的相对论,这不过是我的错觉。就如同我现在回忆他,一定还是会有好多的错觉,但是不管怎样,我现在对他的回忆,我依然愿意相信这种由回忆带来的所谓那童年时的相对长的时间,尽管依然是错觉上的很长时间,毕竟那是我和他共同经过的一些事情,清明时节写出来以寄怀念。
父亲当过骑兵,他当过骑兵是完完全全真实的,因为现在我保留这一张长方的、他身着马裤的戎装全身照片,这照片是我前年回国,在姐姐的影集上找到的,这照片我想我小时候一定见过, 只是未曾留意。按照片上的日期推算父亲那时还不到20岁,但身材很高,那身骑兵的军装显得他很帅气。可是他当过骑兵这 事只在是他病重后我才知道的。那一次,他又从昏迷中醒过来,用及其微弱的声音对我说他太累了,他在刚刚过去的昏迷的时候,似乎回到了他当骑兵的年代,他说那时他尽管很年轻,但骑兵是非常劳累的。他说他记得一次,他在一片原始森林里在马背上骑了三天三夜,那马跑出那片森林后累死了,他自己也大病了一场,昏睡了三天三夜。我那时在他的病床前,看着他被病魔折磨得虚弱样子心里很是难受,因不忍心他说太多话而加重病情便阻止他继续讲下去。父亲那时微微地看了我一眼,便闭上眼睛喘着气很久不再说什么。因此我对父亲的当骑兵这事的了解也就仅此而已,除此以外,他在何处当兵,他在的那支骑兵是干些什么,我一无所知。
父亲去世后,我渐渐长大,时而会我想起这事,问了母亲,母亲也说只知道他当过骑兵,而且时间很短,其他的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父亲当骑兵时生过一场病都不知道。现在我有时依然感到好奇他当骑兵的事情,前前后后想来,似乎还能够和他当骑兵有些关联的事情也就只有家里的曾经的那副马鞍了。父亲身体好的时候,常常会做一些让我惊奇的事情,一次不知为何,父亲突然弄了一幅全套的旧马鞍并带回家来,开始,父亲将那看上去虽然有些旧,但是却是非常优质的牛皮制成的马鞍搭放在院内的长条石凳上,引得院内的许多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来玩儿。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马鞍啊,孩子们都为了能够一骑而讨好我,而我也是相当的为此得意了好一段时间。后来,那马鞍上的皮革被父亲拆了另做了他用,好像用在了他自己做的沙发的内箱固定。当然,那对他亲手制做的沙发早就不在了,那些从马鞍上拆下来的皮革也就自然不复存在了。
我现在想来,父亲用马鞍上的皮革做沙发上的配件到,想必是和他当年的经历有关。不然如何他便能由马鞍而想到沙发呢?父亲马鞍搭放在院内让孩子们玩儿,那时的他应该是想到了他的骑兵生涯,但也许仅仅想到了而已,并不会想得太多。可他的弥留之际呢?为何他会在那时和我讲到他的、其实是非常短的骑兵生涯呢?我知道的就是他当骑兵非常的累,就如他说的,“太累了”,是的,连马都会被累死的一种累岂不就是“太累了”。这样想来,父亲在弥留之际也一定是感到太累了。既然父亲您累了,那么,就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