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少年也知愁滋味
姥爷最终要入土为安了。
头一天晚上,一家人聚在姥爷棺木前,都要最后再看一眼老爷子。
这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月光照在光秃秃的的树上,房檐儿上,把影子零零落落地撒在了地上。
棚子里的灯息了,借着西厢房窗户上透出来的灯光和清冷的月光,外面还是看得很清楚,但是看不见黑棺材里的姥爷。
姥姥给每个孩子耳朵上别了朵白花,“这样就能看见你们爷爷,姥爷了。”
大舅把佳珊抱起来,“来,大外甥女儿,再最后看一眼你姥爷吧。”佳珊把眼睛瞪得大大地,使劲往里看,可是里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把姥姥别的白花又用力按了按,还是没用。她抓住棺材边儿,身体尽量往里探,可是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她心里嘀咕:难道姥爷已经上了天?
大舅看她身子前倾得厉害,恨不得整个身体都要进去了,赶紧把她往外拉,”行了,大外甥女儿,看完了。”姥姥裹的小脚儿,踩着小碎步赶紧往这边赶,“快把她放下吧。”
佳珊看姥姥有点儿着急,松了手,大舅就势把她放到了地上,她只是看着姥姥,姥姥看她又有点儿发傻,赶紧把她抱住,“大庆,二庆,把佳珊带到东屋去。”大庆,二庆一边儿一个,拉着佳珊就走。佳珊本想问问:为啥我什么也没看见?但看到姥姥这个样子,想着还是不添乱了,就乖乖地跟着大庆,二庆走了。
一大早,家里就挤满了人:亲朋好友来给姥爷送行的,雇的吹打班子和抬棺材的,还有就是很多看热闹的人。
舅舅舅妈,还有一些远亲的表舅们,以及大庆二庆都是一身素缟,每人手里一个招魂幡,站在了最前面;六人抬的棺材由八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轮番抬在队伍的中间,姥姥和一些老人坐在一辆车上跟在棺材后面,吹打班子在最后面,一些人抗着纸人纸马和纸房子围在了两边。
等一切准备就绪,等姥姥示意一切可以开始了,送丧队伍里哭声和吹打声响起一片。佳珊靠在门口的一个小狮子旁,看着队伍渐行渐远,拐过弯儿不见了;再过一会儿,声音也听不见了,自己心里有块儿东西好象也一起被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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