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方》(河山人物之八)二、失之东隅二丫头无缘洞房夜(2)

来源: 何一夫 2009-01-08 14:01:24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1384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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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到底是谁最后下的狠手?”德方又气又急再加上饿,许是连人也变得傻巴巴的了,把刚才罗三爹苦口婆心变着法儿告诫他的话儿全忘了,满嘴跑牙翻过来倒过去也就会这么一句话。

“别急,瞧我这不是在帮你分析嘛。”子民伸手在裤裆里掏出家伙,对着那老式的大门就撒开来,热气腾腾的直晃眼。

“我这儿还有第三点,这第三点嘛,你过来,我对你耳朵说。”

德方最看不惯子民这种拿秧作势的派头,可眼下他是六神无主,巴不得能有个人给他出个主意,明知道眼前这小子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却也有法无法由着他干折腾,拿自己开涮。

“去问你家大舅子!他一定知道是谁干的!”

“问过,可人家嘴紧,什么也不说!气死我了!”

“那这事儿就有几分明白了。他不说?对吧?那就说明这里面一定有名堂。肯定是他捣的鬼。”

“老牙膏?他其实也犯不着下这狠手呀!说到底,我们还是论亲戚的呀。”德方其实并不糊涂,事情的关门过节他都一一盘算过。

子民收起悬挂在裤裆外的家伙,回过头来,“这你还没闹明白?白活了二十好几,就你!就你们家那几间房子,你家德圆将来要是娶亲,怎么着也得分占一半。可现在呐?啊?他家二丫头一嫁过来,这不独门独户独占啦!俗话说得好,拳头往外打,胳膊肘往里拐。话又说回来了,他为了二丫头,也还不是为了你,对吧?啊?”

这句话也真够损的,把个德方噎在门槛边,半天没回过气来,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嘴巴上吹起了白沫。

“别急别急,教你一招。今天你先按兵不动,等明天下晚时分,你找个事由把二丫头诓出来,霸王硬上弓把她给做了,还怕她不屁颠颠跟在你身前马后,屎啊屁啊竹筒倒豆子实打实全数都倒给你。到那时,你占了理,又占了他的人,吹弹唱做打,这满台的好戏,怕还不让你一人全拿咯?!”

“做?……做什么?拿什么做?”德方眨巴着一双大眼,困惑不解呆头呆脑的孬怂样儿。

“嗨,你怎么就什么也不明白?!少不更事,真是少不更事哇!”子民是替人家干着急。那年月,是有那份心没那份胆,就算有那份胆,也没那份能耐,基本上是男人不能举女人没月事。夫子说了,‘食色性也。’其实也很明了的点破,先有食再有色,先吃饱肚子然后才能干那事!其一,德方从来没思谋过那事,完全是个楞头青门外汉;其二,德方肚子里是四壁皆空,自然色即是空,空便没了色也。

子民是天罡地刹转世,混世魔王脱胎,但凡下三路的烂污邋遢事,没他不会的。瞧,眼下他这不正在言传身教,撮掇德方去做那阴损缺德烂门槛倒灶台的溴事。

那年月乡下闭塞民风醇厚,人们凡事儿都还爱抓个古谱儿挑个旧理说话,开口闭口就是‘往常怎样怎样说的怎样做的’,顶瞧不起的就是男女之间蝇营狗苟之类的龌龊事。甚至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男女之间,也靠着‘男女受授不亲’这根古弦儿,至少是面子上大伙都是这样。这种古朴敦实的风气,一直绵延了几千年,大概也就是前不几年才基本上在中国这个古老的有着黄河文明传统的东方国家绝了香火,随着那浩浩汤汤污污染染的黄河水,东流一去不复返。

就连那些一向来就厚颜无耻男盗女娼的当权者们,也知道这种根深蒂固的道德民俗规范力量,深谙文明传统的要诣,不仅口念心熟,经常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而且还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巧妙的运用在政治事务管理当中。

比方说,要对付某个政敌,或者是嫌某人有碍手脚,不去沟通交流,必然是抢先动手,将对方打倒在地。却依然不甘心,就张罗一切能量去造谣惑众,美其名‘大造革命舆论’。先指定你是反革命,罪大恶极,等等等等,老百姓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信不过你说的话,因为都读过‘放羊的孩子’的故事,没读过的人也大抵都听别人说过。不但不听而且不信,更有甚者,对这类人,百姓们却大都报有同情之心。领导们自有领导们的手段,不然他们凭什么开口闭口就是‘教育广大的群众……’,既然能教育你,就是有身段,肚子里有没有学问不要紧,要紧的一是有大棒,二是会权谋,三是爱读古书,晓得利用民俗道德的规范能力。比方说,某人是反革命,罪大恶极,人家不爱听,别急,下头还有话儿呐,加上‘生活作风败坏,破坏他人家庭,乱搞男女关系,与有夫之妇、有妇之夫……’后面的词儿不说,干脆给免了。若是果真要说,大多数情况之下是说不出所以然来的。但是,不说或者说不出也并不妨事,百姓们一如既往的厚道,自己厚道便拿定一门心思,觉得一世上人等都同他们一般厚道,不分青红皂白也分不清青红皂白,大张挞伐,群起而攻之,人多势众,光吐沫星儿也能帮你把对手淹死。瞧瞧,这就叫‘人们群众的汪洋大海’!

其实按年龄论起来,德方也是血气方刚正当年的大小伙子,儿女之事也不能说一点儿都不懂。特别是年前撑开肚皮吃大锅饭那阵子,他还亲眼就瞧见过一回。

那次社里刚宰了头肥猪,德方嘴巴大肚皮松,特别爱挑吃那肥膘肉,狼吞虎咽一顿,又灌了一海碗生水,结果闹肚子,上工时老往那南瓜嶝子上跑,方便过后觉得轻松不少,满脑子里还在思谋着晚饭时还得打白萝卜烧肉里再多挑它几块肥肉,好好过个瘾解解馋。一边想一边脚下就带个弯儿,绕过一个小方塘,蹲下来看那青蛙骨朵,也就是如今人们所说的蝌蚪,黑压压一片又一片的,其实无非是混混时间,消极怠工。就听得身后的国营苗圃场那块臭椿树苗地里,传来紧一声慢一阵的‘吭嗤吭嗤’很大的响动。不像牛吃草,难道是羊肯树皮,也不对呀,羊再不济也不会啃那臭气熏天的椿树皮。那……难道是人?人跑到这种苍蝇蚊子都懒怠光顾的臭地方做什么呀?德方不免好奇,蹑手蹑脚朝声音传来的地方靠近。

就见得地沟里一上一下叠卧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光着下半截身子,那男人‘吭嗤吭嗤’在上面使狠劲,那女的在下面发出浪声浪气酸溜溜的怪叫。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情不自禁往近前跨了两步,原来是本村的军属寡妇施冬花,二十出头的娘们,眉眼长的到还有几分模样,黝黑的皮肤,肥拖拖的大屁股头。刚嫁过来时,老辈的都夸她,说是这小媳妇‘肯生养’,没准能下五个八个崽的。那时候,说话办事都兴跟俄国老毛子靠,鼓动人家多生多养,争做‘母亲英雄’。男人家也姓王,同德方一个姓,三代单传,得了这个吉利话儿,满心喜欢,实指望能从此这妇人能添人添丁振兴家门。
谁承想过门都几年了,连个鸡蛋都没下出来,男人一气,跑出去当兵,‘一人当兵全家光荣,一人当兵全队/村/社光荣’,那个红花红标语,闹腾得毫不相干的人都满脸喜庆,脸蛋上象贴了块染红的鸡蛋皮。人家生儿子时都作兴发散红鸡蛋的,冬花没生下儿子,发不成红鸡蛋,帖上点红标语,戴上朵大红花,也是差强人意的好事情。可光荣榜上大红颜色还没褪尽,就得到上面传来的噩报,冬花男人真的就‘光荣’了,到底是怎么死的,冬花也不认识字,说不清楚,也可能是那公函上没十分说清。
冬花没生养,又没了男人,寡居在婆家,人家嫌她一张嘴吃闲饭,数落她克子克夫,挑个由头一气之下便给她扫地出门。二十几的寡妇,也真是可怜。可恶的是,左邻右舍的孩子们,从此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她‘屎冬瓜’,多半是受到婆家人的支使。

德方一眼就认出了下面的冬花,可上面下死命压在冬瓜身上的男人到底是谁,总也瞧不清脸,一下子认不出,不免干着急,喉头里毫无意识的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嘴巴也情不自禁地咂巴出响动来。搁现代话来讲,那是这年轻人触景生情,动了那不着道儿的邪门心思。

这一连串的响声,惊动了地上如胶似漆痴痴迷迷的一对好人儿。那男人猛可的一抬头,发现屁股边上直棱棱的站着一个大小伙子,直勾勾的拿眼瞧着他,脸上顿时就由桃花红转变成死灰般的玫瑰白,本来也就半伏半卧的姿势,也来不及起身,屁股往上一抬,右边的膝盖打冬瓜小肚子上一拖而过,双膝拢在一处,什么话也不说,冲着这不仅坏了人家好事而且太没情致的德方没命的只顾磕头,‘啪’的一声响动,硬梆梆的树根旁落下一只又圆又亮的玻璃蛋儿。再仔细看那磕头如捣葱的风流男子汉,也就成了睁只眼闭只眼的独眼龙。

德方猫腰拾起那只玻璃假眼珠,在看看跪在地上的汉子,终于让他对上了号。原来这家伙叫李扣才,其实小时候家里穷,也没起个大号,人人都叫他狗崽,直到后来当兵入伍成了革命军人,也就顺手糊弄个名儿,图个谐音而已。就住在桥东,说是在朝鲜战场上让鬼子打瞎了一只眼,二等残废,复原回家来,手不能提锹挖土整地肩不能担箩筐粪桶,人长得倒也还算标致,高条个头儿,嗓门洪量,笑起来能掀动屋上瓦,镇日里也就是敲东家锅盖,蹭西屋灶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见施冬花年轻小寡妇一个,有事没事就爱往跟前蹭,自称同她死鬼男人是过命的好兄弟,同生死共患难的好战友。无非是揩点桂花油,解决一下生理上的不时之需。这不,还真的就如了他的愿,两人到底合在了一处。

再扭头看那地上的女人,依然是黑里透红桃花儿般的脸蛋儿,一点儿也不避讳,一点儿也不嫌肮脏,迷糊着一双好看的眼睛,迷迷的就上上下下瞧着他德方。

德方顺着她的眼睛,上上下下也在她身上一睃,就看见那他没有妻室的男人本不该看到的地方,心中猛一个激灵,就觉得浑身血气乱翻,脚底发飘嘴巴发干身子中间那东西--,嗨,还是不说为好。年轻男女每每遇到这种事,容易犯糊涂。德方也是年轻人,自己是男人而躺在眼前的是女人,当然也就犯起了糊涂,正满脑子心事想着依葫芦画瓢,学着也做一回那糊涂事,猛可的就听得有脚步声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有好几个人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趁小伙子一愣神,狗崽抄起地上的衣服,一把夺过捏在德方手上的玻璃假眼球,撩开一双长腿就撒丫子溜了号。那利索劲儿,一点儿也不看不出是个二等残废。地大树小但林子深,转眼就没了人影儿。

女人收敛起精神,拍拍屁股,裤子往上一拉,没事人似的一扭屁股就走,还回过头冲他有情有意的飞个搔人痒痒的坏笑。

自个儿不正经却还老是喜欢教别人学坏的子民,见德方干瘪个苦瓜脸不言不语的,哪里知道他正在回味着当年的那段艳遇,还一迭声的给他鼓劲打气,甚至动起手来推他,无非是想看看德方与罗家的笑话,给他那平淡而有忿忿不平的饿肚子的日子,添点儿乐趣。

德方似乎有了点儿头绪,伸手推开子民,晃晃悠悠的转身就走,却也不回家,径直折回原路,又来到罗老大的家,也不进大门,一个闪身,蹑手蹑脚就一头钻进了二丫头的西厢房。

二丫头住的地方说是厢房,其实也不过就是在靠灶间的窗沿儿下,用割碎的稻草麦秸杆儿和上水泥巴,垒起到膝盖高低这么一截儿,等它风吹日晒个三五日,接着再垒那么一截儿,再等它个三五日,打中间立个小窗户脸儿,接着再垒,有那么个一人高低,顺着老屋屋沿儿,架上多多少少几十根玉米秸向日葵杆儿,拿自个家里手工搓成的麻线绳子扎牢实,上面铺一张大大的芦席,而后再厚厚的苫上麦秸。花钱不多,不管风吹雨打,总算有个窝儿,还真有点儿冬暖夏凉。老大的姑娘家。总不能老是同年长的哥哥嫂嫂们挤巴在一间房子了,也不好同上了年纪的一对老人挤在堂屋的板床上。乡下人,穷日子穷将就穷打发,这也叫有法无法没有办法的办法。

厢房里一张用两扇老式槽门搭起来的小床,床头用土坯搭个架,上面摆一只颜色暗黑的小木箱。光看那箱子上铜锈斑驳的老式铜锁,就不难看出这只木箱的年头和来历,说不定是罗老大的老娘当年的陪嫁妆。

二丫头早早就睡下了。乡下人向来就爱早睡早起,既省了粮食又省了灯油,说是‘早睡早起,省了柴禾省了米’。外国人搞什么‘夏时制’,天长夜短的时候就把时钟往前拨一个时辰,到秋分时节夜长天短,就再给拨回头来。中国人好学,凡事求上进,也搀和着跟人家与时俱进,夏天也往前拨冬天也往后拨。可国家终究是大,有人爱拨有人又懒怠去拨,结果闹腾的误了飞机搭错了火车,结果还是关起门来,一致决定就这‘夏时制’这码子事儿,咱们不跟人家学了,吃喝拉撒睡还是依老章程为好。这号人,终究没闹明白,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自古以来就是咱的国宝,‘夏时制’的版权,是咱中国人的,外国人那是跟咱们偷学的,就跟马可.笸箩打中国把比撒大饼的技术踅摸回意大利一样。

此时此刻,可千万不能在二丫头跟前提大饼的事,那等于是在要她的小命。可不是吗,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正是长身体爱打扮的年华,却整天吃那些‘小秋收’棉花叶糰子充饥,说起来都让人寒碜,当年标标致致风风火火的大姑娘,眼下连上茅厕都得提溜个小棍棒,得用那不起眼的小道具掏出滞留在肠子里的那些黑铁一般硬气的糰子来。

小村小镇小家小户的,说不上什么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一是那时候风气还算正,不象现在住家里外得装三道门,窗户上也钉铁栅栏,为了好看,全用不锈钢,大太阳下直晃人眼。再者,那时节,其实也没什么好偷好拿的,就算有几件老古董式的破旧家具,倘开门让你去拿,谅你也没那份力气搬弄得动弹。好些人家为了挨过大冬天,抄起斧头想劈屋里的立柜,好拾掇几片劈柴生个火取暖,斧头提溜到半道儿上,就没得力气再也举不上去,只好狠狠的轻声长叹一声作罢。这样倒也因祸得福,保全了一件大家具,日后重新将外面油漆一两遍,里头衬贴几张旧报纸,娶媳妇嫁女儿时恰恰派上了用场。

二丫头虽说是待嫁的大姑娘,也就是古书上说的‘二八姝丽’之年龄,也一般‘在乡随俗’,一扇破败的小耳门,从来不关,也就是半开半掩者。谁都可以随手推门而入,进屋要敲门?没那话儿!乡下人管那叫‘脱裤子放屁――多费事’,相当俏皮的一句歇后语。

德方用左膝盖一拱就进了二丫头的房,也不说话,闷声大发财倒头就往姑娘的被窝里钻,二丫头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稍稍一缓神,张嘴就要叫喊,小伙子有备而来,早料到有这么一出,手脚麻利的捂住姑娘的嘴,捣腾出另一只手,就要褪人家姑娘身上的衣裳。两人互相挣扎互不相让,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又这么短兵相接不依不饶的激烈交手,片刻功夫就都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发软,不约而同的停将下来好喘口气。都瞪大眼睛瞧着对方,说不上是生气,也看不出有什么激动的迹象,就那么相互对视着,不停喘大气,嘴巴里的青菜榆树皮的味儿,全喷在对方的脸上。对视了好一阵子,相互又傻乎乎的咧开嘴笑将起来,情不自禁的都松开手臂,却又立马合在一处,有气无力的搂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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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有点暴力有点黄啊,呵呵 -满笼桂鱼- 给 满笼桂鱼 发送悄悄话 满笼桂鱼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1/09/2009 postreply 10:2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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