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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虎妞娃娃 2010-06-11 18:39:27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6104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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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31 -- 40虎妞娃娃2010-06-11 18:37:23
天若有情(三)天若有情(三)

  太阳升到正空,又慢慢落下。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屋里的人始终没有动上半分。
  连青长叹一声,点燃了屋内的灯:“小公主,您就算再抱一个月,也不会把他给抱活的。让他安心的去吧。”
  如风面色平静,缓缓开口:“连青,我为什么没能治好他呢?”
  盖上灯罩的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我们是大夫,不是神仙。”
  如风只管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不肯撒手,也不再说话。只要还抱着,他就还没有离开吧。
  “小公主,您放手吧!”连青轻轻拍着如风的肩,“就算他离开了,你也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啊。更何况,您身边,还有那么多爱着你的人。”

  如风闭着眼睛,喃喃低语:“他不同,你不明白的,不明白。”她是且如风,也是司徒如风,她认可和接受了且如风的身份,所以她享受了且如风的亲情和宠爱。可是,司徒如风的那一部分,只有纳南晴钰才真正接近过,纳南晴钰,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爱上,或许也是唯一一个爱上她司徒如风的人。是纳南晴钰让她知道,她被人弃如敝履的爱情,也有人渴望得到,也有人视若珍宝。如今,她连这一个人,也要失去了么?
  或许,司徒如风注定的情绝,生生世世都不能得到爱情。所以,她爱的,爱她的,通通离她而去。

  “小公主!”连青心下有些不安,因为如风的脸上竟慢慢浮起一丝笑容,极淡极淡,却真的是在笑。
  “我没事。”如风睁开眼睛,竟是一派云淡风轻。
  轻轻的将纳南晴钰放在床上,拉上被子,如风温柔的注视着,手指轻轻抚上少年的脸:“纳南晴钰,我曾经说过,你值得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来疼爱。这里的女子个个不堪,所以你才会,去另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吧?”

  如风表现得太过平静,平静得叫人害怕,连青只觉得背心发凉,似乎就在刹那之间,这小公主生生掐断了某根名为伤心的神经。不由得想说些什么,来打断这种奇怪的感觉,连青开口:“这纳南晴钰的后事,该怎么处理?”话一出口,忙不迭的又想打自己嘴巴,她在说什么。
  将纳南晴钰凌乱的发丝全部拂到脑后,如风仔细的端详:“埋了吧!”一同埋葬的,还有她司徒如风永远无法得到的情缘,和再也无法说出口的情愫。从今以后,她就只是且如风了。如果她只是且如风,应该就再不会注定的孤独,永远有爱而不能得的遗憾了吧。
  慢慢起身,如风想要移下床,却觉得身上衣裳一紧,低头看去。却是小屁孩的一双手,紧紧捏着她衣襟,心里酸楚又疼痛,伸手想要撕下自己衣袍。却在接触到那手的瞬间,浑身僵硬。
  忙强压着剧烈的心跳,凝神探向他手腕,大叫一声,“连青。”

  被如风突然大变的脸色吓到,连青一跳就过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如风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茫然的把纳南晴钰的手递到连青面前。

  连青不解的把纳南晴钰的手接了过去,心下却一阵惊骇,他的手柔软而温暖,哪像是已经离去半天的人,再一探脉搏,又是一惊,张口结舌的看向如风:“你,你对他做了什么?”脉像平稳,竟似常人。

  原来真的,没死么?似乎这一刻泪腺才开始工作,如风又哭又笑:“我一点都没注意到,他身体明明还有温度,而且没有僵硬,我竟然一点也没注意到。”扑上前,将手搭在纳南晴钰左胸上:“晴钰,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我果然是个笨蛋,我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泪水一颗颗落下,浸湿了少年的衣襟。原来,天真的有情,没有放弃他,也没有放弃她啊!
  心神略定,从怀中飞快的掏出银针,迅速插向纳南晴钰身上各处大穴,再在百会穴处银针一挑,纳南晴钰眼皮微动,半响,竟睁开眼来。   

  茫然的看向如风:“原来死了,也能看见你啊!”
  眼泪纷纷滑落,却止不住的喜悦:“阎王爷嫌你脾气不好,把你送回来了。”
  “我哪里脾气不好了?”直觉的反驳,却又立刻反应过来,她是说,他没死么?他没死?他没死!伸手摸摸自己,再摸摸她,都是热的。不要哭,不要哭,他咧开嘴大笑,该是高兴的事啊!怎么泪水也止不住的落了?
  连青总算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把拉住如风:“你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是!”如风点头。
  “是什么?”
  “是我!”如风再抛出一个大炸弹:“是我身上的血。”

  两人瞬间呆住,再然后,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向如风肩上的伤口。突地,纳南晴钰的脸色变得苍白,连青人影一晃,竟从门口跃了出去。片刻,又从门外跳了回来,擦擦脸上的汗:“幸好,幸好!没人听到。”一脸担忧的忘向如风,要是被人听到,这小公主还能活么?生的渴望可以冲破人的极限,想像着一群急红了眼的人冲向这小公主,要生喝其血的情景,连青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好笑的看了两人一眼,“我说是我的血,有什么恐怖的么?要救人,只要我血里的东西,而不是我的血好不好?”
  连青白她一眼:“还能开玩笑啊,小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的血能解毒,是因为你从小到大稀奇玩意吃太多了,你以为都随随便便能找到?”

  白她一眼,如风只觉得浑身放松,心情大好:“连青,你真以为吃下去的东西,能管个几年?血液在不断的循坏和代谢,没准昨天吃的东西,今天就没留下一点儿了。或许有些灵丹妙药的药效比较长久,但是怎么可能在血液里随便流动几年,还能解毒?你好坏是个大夫,有点常识好不好?”
  头一次,连青没顾上再骂这小公主不懂尊老敬贤,“循坏”,“代谢”,那是个什么东西。像个小学生一样,眨着求知的双眼,期待的看向如风。

  如风嘴角弯起:“至少半年内我没有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所以不可能是前期遗留下来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我昨天咬过的佛缘草!”

  连青呆住,昨天她们俩在后山找寻白芙药,这小公主被草从里突然冒出的大蛇吓得脸色发青,双腿发软,她当时还嘲笑这金枝玉叶太胆小。这小公主被她笑得极为尴尬,泄恨般的抓起蛇窝旁边的佛缘草往嘴里塞,连嚼还边恨恨的说:“你吓我一跳,我就把你的窝吃掉。”害得她当时就笑得直不起腰来,蛇群出没的地方,遍地都长着佛缘草,怎么可能吃得光。
  现在想来,却是极有可能,若这病果然是毒的话,极有可能就是某种蛇毒。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佛缘草,竟是解药。
  再次深深看向如风,连青叹息:“小公主,你真不是普通的幸运。”

  如风缓缓摇头:“不,连青,这也告诉了我们的寡闻。我养尊处优,你大概也有别的什么身份,所以我们自诩医术高超,竟花费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看出这是蛇毒。”
  连青沉默不语,医术这条路,深奥而漫长,她们都轻忽了啊!思索片刻,又问:“若只是单纯的蛇毒,怎么会从未有人见过这种症状?”似乎于理不通啊!

  如风眼神微暗:“因为,还有人在蛇毒中加入了曼陀罗花的根。药性相冲,让人睡梦中意识不受控制时,血气上涌,狂性大发。”这般狠辣,是要人不得安宁,生生折磨至死。
  “那你……?”
  如风看向正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看她的小屁孩,微微一笑:“或许应该说晴钰不是普通的好运。昨天我想让他休息得更好一些,将我的衣服在里罗叶里泡过,有平心静气的作用,恰好是曼陀罗根的解药。”谁知道这家伙的临终一咬,竟好巧不巧的一次搞定了。
  果然是上天垂怜吗?如风心中一片柔软的温暖,上前将纳南晴钰轻轻拥住:“纳南晴钰,你真是上天赐与的福星!”
  是被夸奖了么,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纳南晴钰仍然在这怀抱中,偷偷弯了嘴角。还活着啊,真是一件美好的事!从今以后,他可以,陪在她身边了吧?


第五十二章 长歌一曲(一)

  毒虽然解了,但是这场病,还是大伤元气。
  如风抹抹头上的汗,呜呜呜!她好命苦,不仅要做大夫,要做枕头,还要做某人的厨师。原因无它,小屁孩居然吃什么吐什么,只喝得下流质食品。可惜这世界又不能输点葡萄糖什么的,在厨房端来的几碗粥都被纳南晴钰吐掉之后,如风只能自己苦着脸,去熬米糊了。她的手艺,应该要比厨房的大叔好一点吧?

  堂堂公主,沦为如今这般田地,如风也觉得真的是活回去了。好在旁边的人都不熟,连青还被她叫去通知太女姐姐这病的治法了。
  病因虽然弄清楚了,但是传播的方法还没有找到,这么大面积而又相互没什么关系的人,如果说都是被人下毒的话,未免太牵强也太不符合情理了。

  连青临行前,几位大夫商量了一下,这病虽然有了解法,但是病发时控制不当,仍然还是可能有生命危险。更何况平民百姓家,未必有专门的人照顾,因此目前暂不取消隔离,先找找感染途径再说。
  连青审视她良久,“小公主,您不自己去向太女殿下禀报么?”

  如风沉默着摇摇头,哥哥姐姐们啊,没看到可能还好一点,要真看到她了还不立马把她拉回宫去?还有,她叫秦介点了太女姐姐穴道,又射了二哥一针麻药,临了还叫秦家兄妹把这一堆人都拦在外面,微微打了下冷颤,还不知道回去怎么解释呢!

  一勺一勺的喂纳南晴钰吃东西,看他极小口的喝着,有点担心:“怎么?还是吃不下去?”
  纳南晴钰摇摇头,看她一眼,继续喝。
  “那你怎么喝这么慢?好像很难下咽的样子?”皱起眉头,莫非当公主当太久,手都生了?
  纳南晴钰沉默,半响忽然冒出一句:“我喜欢慢慢喝。”

  如风狐疑的看着他,好像某人耳后都升起了可疑的淡粉色。被她看得受不了,纳南晴钰胀红了脸,抬起头瞪她:“看什么看,我就喜欢慢慢喝。”

  看看都不行?如风叹气,“不看,我不看。你继续慢慢喝。”尽忠职守的又舀一勺送到他嘴边。
  乖乖喝下去,纳南晴钰偷偷看了看她脸色,微微含着纵容的笑意,果然不再看他了。鼻子突然酸酸的,眼睛热的似乎要掉下泪来。手悄悄的伸到床边,抓住如风的衣襟,低低的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从来没有人喂过我吃饭。爹爹老是被人欺负,照顾自己都不够了。所以,我……。”吸吸鼻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你就想对你凶,就想使性子。”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独独在她面前,就是不想讲道理,不想讲礼数,会变得特别软弱,也特别依赖。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如风放下碗,拍拍他的头,像拍一只小狗,却不知道这动作带着不经意的宠溺,“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凶,继续对我无理取闹。要是有一天,你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我也会觉得你是不是被人偷偷换掉了。”果不其然,小屁孩的脸色开始变了,似乎都有火焰在头上燃烧,如风微微一笑,又把饭碗端起:“叫你吃快点,是怕凉了伤胃。所以现在你可以大口大口的吃,以后要是想吃我做的饭,想要我照顾你的话,时间还大把大把的是啊!”
  纳南晴钰看看着她,大大的眼里荡漾着喜悦的涟漪,果然,吃饭的速度加快了。
  如风叹气,看样子,不管前世今生,她要找个会下厨的新好男人,似乎都不太可能。不过,看向面前神采飞扬的小屁孩,心情也变得轻快。即使现在,她还是没有像曾经爱着别人一样爱上他,但是她想,她是喜欢他的吧!

  晚上,如风仔细的查看着连日来的病征记录,忽然听见“啪”的一声,疑惑的看向纳南晴钰。小屁孩举高了双手,“又打死一只蚊子。我今晚都打死好多只了。”
  如风好笑的转回头:“打死只蚊子,也值得这么得意么?”
  “那当然啦,打死一只少一只,不然说不定它就跑去咬你了。”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今年夏天,蚊子还没咬过我呢!”

  “你骗人,蚊子咬人还能辨别身份,知道你是公主不敢咬你么?哼哼!”不服气的声音。
  心中微微一动,如风快速翻阅手中的记录表,果然,每个大夫在记录病患体征时,都有记录蚊虫叮咬后的痕迹,只不过夏天被蚊虫叮咬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当时没在意,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可是,沉吟半响,如风突然问道:“晴钰,你经常被蚊子咬么?”
  纳南晴钰点点头:“夏天蚊子很多,大家都要被蚊子咬啊?”
  “我的意思是,你跟旁人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有时候发现自己特别爱招蚊子。”
  看见如风认真的神色,纳南晴钰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有,我和爹爹在一起的时候,蚊子好像是比较喜欢咬我。不过,爹说那是因为我年龄小,皮肤嫩的原因。”

  手指在桌上规律的敲动着,如风忽然起身,走到外面吩咐了几句。
  纳南晴钰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如风将桌上的书本病历收起,转到旁边开始铺床叠被。
  “你今天这么早休息了?”小公主好像心情很好啊!

  如风呵呵一笑,看他一眼,“托你的福,估计以后我都可以早睡了。”
  纳南晴钰越加糊涂,只能眨着长长睫毛,眼睁睁看着那人翻身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连青就拖着一大堆东西来找她了。
  如风皱着眉,看向满屋的食物,衣服,小玩意,“这是什么?”
  连青的眉头皱得比她还深,咬牙切齿:“我就说该叫你去的!”那一群人看见出现的是她,差点没用目光把她生吞活剥了。在给太女说明救治方法的时候,太女居然还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连大夫德高望重,这种跑腿的事,该是叫年轻人来做才是的。”说得她那个恨啊,这臭丫头兼小公主命令她去的,又不是她自己非要愿意。谁想见那群人苦大仇深的脸?
  结果,她带一车药物回来的同时,居然还发现另外一车,装的全是给这丫头的东西。
  捡出一个小泥人,如风放在手里晃了晃,苦笑,这该不会哥哥买来给她玩的吧?
  “连青,把这些东西收起吧,我们今天就可以走了.”
  “走了?”连青瞪大眼睛,不是还有问题没解决吗?她昨天晚上回来得晚,一回来就倒头睡了,该不会就昨天她离开那么半天,就找到传播的方法了吧?还是,小公主觉得自己任务已了,不打算再管了?
  “我已经吩咐下去,注意灭蚊就可以了。待大家治愈,就不会再出现感染。”迎上连青铜铃大的眼睛,如风继续发扬诲人不倦的精神:“这种病菌是通过蚊虫盯咬,在血液里感染的。”
  “那为什么住在一起的人,有些被感染,有些没事。蚊虫要咬的话,应该是区域性爆发才是啊?”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些人的血液,蚊虫会比较偏好一点。我昨天已经吩咐大夫们对目前的病患作调查,今早来报,果然患病的人,与旁人相比,都是易招蚊虫叮咬的人。”
  连青打量如风几眼,暗暗赞叹,笑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心细如发,连这个都发现了。”
  如风看看纳南晴钰,“我只能说,我不是普通的好运。”这家伙,可能真的是个福星。
  收拾好东西,如风抱着纳南晴钰出门,却被外面的情形吓了一跳,街道上站着黑压压的人,一见她出来,齐齐跪下去:“多谢如风公主救命之恩,愿公主得上天庇佑,福寿永享。”
  如风一慌,赶紧将纳南晴钰放下靠在自己身上,连忙摆手,“诸位请起,如风,只不过做了该做的事而已。”这种大场面,她没见过啊!太女姐姐还不快点来救她。


  众人却是对着她再拜了两拜,在她也要跪下去之前,才终于从地上起来。镇长扶着一位长者,颤巍巍的走到她面前。打开手里提着的大布包,长者看着她和她怀里的纳南晴钰,笑得脸上像开了朵花:“公主殿下,您大富大贵,我们也不知道该送您什么。这两套喜袍,是我们大家昨夜赶着做出来的,每人绣一小块,总共一百人完成。祝您和这位纳南公子,百年好合!”
  那红色,热烈似火,鲜艳欲滴,如风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有什么东西直往外冒。纳南晴钰的身体,绷得直直的,微微颤抖。

  如风伸出双手,虔诚的接下,朝各位深深一躬:“各位的心意,如风收下了。谢谢各位不眠不休,送我这份大礼,我很喜欢,也会珍惜。”
  这是一张张善良而纯朴的脸,如风喜悦得想哭,也想笑,原来可以帮助人的感觉,这么好,这么叫人幸福。
  骑着马走得很远了,如风转过头来,还能看到朝她挥手的人们。风里隐隐若现的祝福声,欢笑声,是她听过最动人的歌曲。

第五十三章 长歌一曲(二)

这是什么场景?如风和连青面面相觑,来来往往的都是镇上村民,封锁线解除之后,人们奔走相告,不难看见抱头痛哭的场面。可是,如风摸摸头,军队撤光了她想得通,可是她的哥哥姐姐呢?本来她已经准备好,要不然就承受一下哥哥的眼泪,或者姐姐的怒火的。现在人都到哪儿去了?
  “你真的是受宠的公主?”连青看着她,非常怀疑的问。传言当真不可尽信啊!
  如风四处望望,苦笑着看向正朝着她走来的伽衣:“据别人说,应该是的。”
  伽衣拱手行礼:“如风公主,太女让属下传话,你既然能自己从宫里出来,也应该能找到路回去吧?”传话完毕,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如风愕然,“伽衣,你不跟我一起走?”
  头也不回的伽衣,丢下一句话:“太女有令,属下传话完毕,即刻回宫。一刻钟时间不见到属下,就永远不必回宫了。”话音未落,人已奔出老远。
  纳南晴钰抬起头望向她,满脸同情:“你惨了。”
  叹气,如风喃喃道:“是惨了。”唉!这回估计应该真是把大家惹火了。
  把头埋进她怀里,纳南晴钰小声说:“是为了我吗?”
  连青在旁边夸张的摇摇头,如风无力的拍拍他的背:“不全是,我本来就要来的。不过,给你说也不明白,你继续这样笨吧。”
  纳南晴钰往她怀里钻了钻,“我才不笨。不管,就是为了我。”得意的勾起嘴角。
  连青眼光一闪,笑着对如风说:“小公主请自便吧,连青先走了,您的东西,我先送到药店了。”不等如风回答,就往另外一个方向纵马奔去。
  这人的脾气,还是没改,好坏也等她说声再见啊。如风一扬缰绳,左手搂紧了纳南晴钰,“抓紧了,先送你回家吧。”
  考虑到小屁孩的身体,如风放慢了速度,本来她以为出来之后也该有个马车的。话说回来,太女姐姐生她的气,那这小屁孩呢,他家人也不来接他么?“晴钰,回家后一般谁来照顾你?”
  沉默着,半响着闷闷的吐出一句:“有院里的小厮,还有爹爹。”
  笨手笨脚不管事的下人,再加上一个风吹就倒的父亲么?想想之前情景,如风心底仍然隐隐作痛“你娘,不疼你么?”
  偎着她的身子,仿佛微微一僵,好一会,纳南晴钰才说道:“家里像我这样的庶出的兄弟,有好几个,娘她,也顾不过来。”也许,连名字也记不全吧!
  “嫡出庶出,差别有那么大么?”如风仍然不懂,在她的观念里,不都是骨肉血情吗?难道嫡出的,血缘会更近些?
  纳南晴钰没有说话,怎么会没有差别,嫡出的公子是娘亲怀里抱大的,而他们,即使远远眺望,也只在过年过节时。如果是受宠的侍室,或许会有所不同,但是身份地位,生来便已经定下,更何况他爹,根本在纳南府就是可有可无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得娘一点注意。再加上,那个名动天下的嫡室长子,本该就是受尽宠爱的人啊!
  “晴钰?”察觉到他的黯然,如风试探的唤了一声。
  纳南晴钰忽然抿嘴一笑,欢快的说道:“没关系的,反正我很厉害,可以照顾爹,也可以照顾我自己。”
  微微一笑,“我也可以照顾你。”如风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
  纳南晴钰抱紧了如风的腰,只觉得心被巨大的喜悦涨得满满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死死憋着气,抱着眼前的人。
  如风嘴角轻扬:“我可没照顾过人,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越照顾越凄惨。我二哥以前送我一只红眼兔子,没几天就被我饿得变了形……。”
  一路上,少女轻快的说着笑着,怀里的少年神采飞扬,眼睛弯弯如新月。
  远远的,连青跟着前面沉默不语,脸色微黯的寂行天,叹气:“行天,我们还要跟多久?”
  无人回答。
  “行天,你身边多少女子青睐,何必来招惹这一个?”自找苦吃么?
  仍旧沉默。
  “行天,在她眼中,你不是财可通天的寂家家主,只不过一个普通男人,得不到她刮目相看的。给自己一条容易的路走吧,天下间多少女子,等着任你挑选。”
  神色不明的一笑,平日里的妖媚之气尽散,透出几分清俊:“连青,那些等着我挑选的女子,有几个不是一边一讨好我,一边私下里嘲笑我的抛头露面,暗地里猜测我使了多少狐媚手段,上了多少人的床,才以男子之身登上寂家家主地位,走到如今这般境况?”
  连青心头不忍,“行天,不是每个女人都这样的。懂得你美好的人,会出现的。可是不是这小公主,她对你,似乎并无他意。”而且,总觉得好像还避之惟恐不及。
  她的躲避,他看在眼里,可是那又怎么样?抬头望向前方若隐若现的两人:“谁要她对我有意了?我只是觉得她有趣而已。”人生太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趣味吧。
  连青撇撇嘴,不去看寂行天抓住缰绳慢慢发白的手指,是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思,还是自欺欺人?暗暗叹气,小公主,但愿不要让这孤傲清绝的男子太辛苦啊!
  纳南安站在门口,一脸难色的看着如风。
  如风震惊的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二哥说的,不许我进去?”
  纳南安苦笑,“二皇子说,瘟疫初定,小公主一身风尘,还是先回宫为好。”
  完蛋了,真的生气了啊?她本来还打算先把最好哄的二哥搞定再说的,现在看来,似乎要改变计划了。心开始惴惴不安,那还有几个更不好搞的人等在宫里呢,要怎么收拾?
  怀里一动,纳南晴钰仰起小脸,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你要怎么办啊?”
  茫然的摇摇头,如风也觉得头痛:“先回宫看看再说。你跟你二姐回去,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将纳南晴钰轻轻放下,纳南安连忙双手扶住。
  纳南晴钰拉着她衣襟,“你自己小心点。”
  好笑的点点头:“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转向纳南安:“你找个管事的人,照顾他几天吧,饮食方面清淡点,最好慢火熬粥。喝水要喝温水,白天扶着他散散步,适当晒晒太阳,不过也别晒太多……。”猛地闭着嘴,周围的人都一脸惊异的看向她,小屁孩的头已经快低到地上去了,红晕一直延伸到颈后。如风也觉得脸上微微发热,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不自在的朝纳南安笑笑,翻身上马,走得老远了还能感受到那盯在背上叫人尴尬无比的打量。
  纳南宁也在叹气,看着躲在门后明明已经红了眼眶却死撑着没冲出去的且静飞,“如果挂念,又何必把她挡在门外?”
  紧紧咬着牙,且静飞摇着头,“她这次不管不顾做这么危险的事,绝不能惯着,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叫人怎么担心呢。”
  “可是,她这次不是为着太女殿下么?”
  一想到这,且静飞更生气: “所以说我才不能原谅她,为了且静苑这个家伙,竟然敢对我下药。哼!难道我没那家伙重要么!”
  有些无力的抚额,纳南宁看向自家夫君,所以说,他是在吃自己妹妹的醋吗?
  而如风公主,从进宫的那一刻就觉得气氛的怪异,人人见到她,都规规矩矩行礼,却死闭着嘴不说话,无一人问安。到了太女宫前,侍卫拦住说太女不在,紧接着,御书房,皇后寝宫,皇上皇后都不在。也就是说,她们家那一大家子,她统统没见到。
  身形一动,还没转身呢,刚刚把她拦住说皇后不在的侍卫长说话了:“皇后说了,大皇子也不在。不在宫里,也不在相府。”
  “那在哪里?”她愣愣的反问。
  “皇后说了,反正都不在。”
  眨眨眼,如风似乎有些明白了,意思是,她惹火了家人的下场,就是集体给她玩失踪?扁扁嘴,有点委屈,她明明是做了正确的事啊,这样对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宫门内,皇后看着站在门口神色沮丧的小女儿,有点心疼,压低了声音:“静苑,风儿这次也是为帮你啊,要这样对她么?”舍不得啊!
  且静苑强压着心头的感动,沙哑着声说:“谁要她帮了?一个笨蛋。要是不想以后再这样吃不好睡不香,整日整夜为她忧心,这次就绝不能纵容她。”
  且静庭不说话,只从门缝里细细打量妹妹,看起来,好像瘦了点,黑了点,衣服脏了点啊。低低的问:“静苑,你该不会命令厨子也不许跟她讲话吧?”
  太女殿下怔住,好一会儿,一个无比懊恼的声音响起:“完了,除了那个侍卫,整个宫庭的人我都下令了。”

文字 第五十四章 长歌一曲(三)

  今天皇宫突然变得特别的安静啊!如风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非常好,她本来有一万种方法,逼那群幼稚的家人出来的,可是现在,她很累,连续太长时间的心力交瘁,她现在需要的,是一场好眠。
  这么安静的氛围,真的是,非常适合睡觉啊!嗯!父亲大人,姐姐殿下,都是好人,这么体贴!如风想着,沉沉睡去。
  且静苑阴沉着脸,瞪着红衣:“你是说小公主,自顾自就上床睡觉了?” 
  太女的脸色好可怕,红衣跪在地上,点点头,大气也不敢出。
  “臭丫头,一句服软的话也不会说么?”且静苑气呼呼的喘着气。
  且静庭也觉得心头一阵火起,却是针对另一件事:“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照顾主子的,小公主还没吃饭,没更衣,就让她睡了?”
  一群下人跪在地上,只差没哭了,不是太女下令不许跟小公主说话的么。
  亏得皇后想到这一点了,气就撒在太女身上:“谁叫你不等风儿吃完饭,更完衣,再下令的。”一想到小女儿孤伶伶的,没人理也没人照顾,饿着肚子可怜兮兮去睡觉的情景,就心疼得纠成一团。
  且静苑无力的回答:“要是等她睡觉了,我不用下封口令,都自然不会有人跟她说话了。”
  不过这时候,显然咱们贤良淑德的皇后,没打算听太女的解释,眼睛就开始泛红。
  皇上苦笑,摆摆手:“算了,算了,找个太医去看看,风儿是不是有什么不适。怎么这么快就睡了。”叹气,本来是想教训下这个小女儿的,可是到头来,似乎教训的,还是他们。
  且静苑跺跺脚,“为什么这丫头对别人都那么宽容大量,对自己家人,却这么任性。”一时之间,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旋风一般冲出去了。
  房间里,听得见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妹妹蜷成一团,蜜样粉腮上还带着微笑的神情,一肚子的怒火,突然间消失殆尽。且静苑伸出手,轻轻抚上妹妹,只觉得心里柔软的温暖,低低叹息:“风儿,你才华展露,姐姐很高兴,也很骄傲。可是,我们护你宠你这么多年,就是希望你不解世事,不要卷入这许多无聊的算计,单纯而快乐的长大。你现在这样,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护你安全无虞?”
  且静庭悄悄走近,伸手拍上且静苑的肩,看着沉睡中的如风,嘴角不自觉的带着笑:“即使风儿没有出落得这么伶俐,凭她的身份,又怎么能真的不被那些人惦记?她要做什么,就任她去吧!我们,自当护她周全便是。”
  如何叫家人又是骄傲又是担心,如风浑然不知,只顾放松心情,沉浸在甜蜜梦里。
  可是她这一睡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一点,眼看都日上三竿了,也未见半点醒来迹像,且静庭有些坐不住,看了且静苑一眼:“那个太医真的是说,风儿只是在睡觉?”
  且静苑点点头,也有些不确定,“对啊!两个太医都是这样说的,应该是没事吧。”
  皱着眉头,且静庭再看了一眼犹自睡得不醒人事的妹妹,“该不会那两个太医恰好都是假的吧?或者医术很差的?”
  可怜左相坐在下方,对着自己平时还算精明的皇子夫君,耐心解释:“胡太医和江太医,医术精湛,不会胡乱说的。小公主只是前段时间太紧张,现在一松懈,难免觉得疲倦,没事的。”
  且静庭略略安下心来,过一会儿又冲着左相说道:“其芊,要不然你回府叫司理来看一下?”
  左相抚着额头苦笑,看向那边还睡得香甜的小公主,这小公主要是再不醒来,该不会待会还要张贴皇榜广求名医吧
  哪知吃过午饭后,且静苑和左相刚走到如风房间门口,就听见刚刚进去的且静庭一声惊叫。
  两人互看一眼,快步跨进房间。
  左相一把扶住了自家摇摇欲坠的夫君,且静庭想要自己镇定一些,却还是忍不住嘴唇发抖,指指空无一人的床:“风儿,风儿,不见了。”
  且静庭大惊,脸色一变,喝道:“隐卫!”
  帘子无风自动,却无人应答。且静庭轻轻舒出一口气来,隐卫也跟着,看来并无危险迹像。
  可是,是风儿自己走出去的,还是被人带走的?皱着眉头,且静苑看看四周,心头惊疑不定,怒意翻滚:“哼!看来这宫中侍卫,都形同虚设了。”
  而如风,自沉睡中悠悠醒转,就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一跳,“死人妖,你怎么在这里?”
  见她醒来,寂行天一颗不明所以紧绷的心,终于放下,脸上顿时笑意横生,施施然走到桌边,端起水喝了一口,突地扭头问:“人妖?那是什么东西?”
  见桌边那男人又穿得金碧辉煌,眼波灼灼,如风只觉得鸡皮疙瘩又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人也稍微清醒一点了,眼神躲闪的假装看向四周,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死……,呃,那个寂公子,这里是哪里?”
  她明明记得她在自己的床上睡的。
  “我的地方。”回答得似乎非常自然。
  “我知道,可是我为什么在这里?”非常虚心的继续问。
  “没什么,就是想请你来参观参观,觉得等你醒来太浪费时间,就趁你睡梦中带你来了。”
  如风愣住,意思是她被人掳来的?狐疑的看向寂行天:“你不是说我有人保护?”那怎么还随随便便的睡觉就被人换地方。
  神色不明的笑笑,人妖回答:“那些个宫中的侍卫,我自是不放在眼里。至于另外那位么,我对你并无杀意,自然也不会出手了。”
  如风狐疑的看向寂行天,却见某人嫣然一笑,忽地凑近来,“小公主,你忽然也对行天感兴趣了么?没关系,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问啊!”非常期待的望着她,眼波盈盈。
  她哪有说过要对他感兴趣了,还有,她怎么知道要问他什么?刚刚醒来,这是怎么一场混乱啊,如风头疼无比的望回去。
  无声的沉寂里,两人互望着,忽地外头一人声音响起:“行天,小公主还没醒来吗?我就说,她只是睡着了嘛,偏你不信,一晚捣腾不停不说,一大早还进宫去,看看也就算了吧,居然还把人给我抱回来了。你说,你这哪是才对她感兴趣而已的程度,你说……。”
  一推门,对上两双同样震惊的眼睛,手上正精心修整的药草一个没拿稳,直直掉落。嘴张着还没合拢:“小,小公主,你醒了?”
  如风强自定定神,从刚刚的惊讶里回过神来,冲来人打过招呼:“连青。”
  讪讪一笑,连青偷偷看眼寂行天的脸色,“小公主你这一睡,可真把人吓坏了,行天也是担心,就把你带回来说让我看看。”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如风没好气的说道:“你也太能睡了吧,我就没看见有人睡成这样,被人打包带走都不知道。”
  如风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我想着在家里,最近又睡得不太好,所以一倒上床,就睡沉了。”
  气氛有些沉闷,连青忽地一拍手道:“啊!小公主,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叫人准备。”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不敢再看一眼寂行天的脸色。
  一室又归于沉寂,寂行天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如风看向眼前寂行天,深深吸口气,语调真挚无比:“寂行天,于正事,我真的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于私事,我这个人其实一无是处,偶尔的小聪明,也是从别人那学来的,依样画瓢而已。所对,我真的一点价值也没有,你不要把你宝贵的时间,花在我身上。”这个男人太复杂也太危险,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还有能力把重重保护下的公主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来,绝不是一般人。他与皇室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交易,什么纠葛,她都不想知道,她现在唯一确定的是,跟这个男人有什么牵扯,绝不是什么好事。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抬头看头,眼底隐隐有风暴泛起。
  “没什么,只是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而已。”看看手掌,再自嘲地一笑,“还有,我其实懦弱又胆小,麻烦的复杂的事,我统统都不想招惹。”
  “你懦弱又胆小么?”语意未明的重复着她说的话,寂行天低头,拉扯着腰上流苏。
  “真的,寂行天。”如风躺平了身子,闭上双眼,喃喃道:“我从小在父兄宠爱下长大,所以骨子里,我就是个小女人。没有雄心壮志,没有果敢绝决,我自私而且任性,反正我知道不管我惹了什么麻烦,做错了什么事,总有哥哥们替我挡着。我偶尔的勇敢,是因为我知道,总有人护我宠我,不会出什么事。所以我讨厌动脑,讨厌麻烦,也讨厌一切会给我带来麻烦的东西。”
  “你还真是坦白啊!所以说,我也是给你带来麻烦的东西了?”
  认真的看着他,“至少,从你见我之后,二皇姐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害得她好几次都觉得快要被那眼光凌迟至死,一想起来,还觉得心里不舒服。
  打量她半响,寂行天忽地一笑,又恢复了他那风情万种的样貌:“小公主,你想太多了。该不会以为行天看上你了吧,啧啧啧!行天历经女人无数,像小公主这般青嫩的,还得再修练几年,才能掂量掂量能否入行天的眼啊!”
  终于又露出那令人熟悉的人妖本色了啊,如风轻轻拍拍胸口,轻轻吁了一口气。人妖嘛,还是不要有那么正经的时候,让人非常的不习惯啊!看来,只是因为太女姐姐或者母皇的原因,想从她身上探听到点什么吧!还好还好!不过,偷偷看一眼自顾笑得怪异的人妖,心里有点不自在,她刚刚有点自作多情了被人笑语了吧!呜,丢脸丢到家了,一冲动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嘴了,还真想着在这世界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啊!
  仿佛没看见如风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的脸色,寂行天仍然妖媚的笑着,只是那笑,亘古的寂寞,从不达眼底。文字

第五十五章 长歌一曲(四)

  突地“啪!啪!”拍掌声响起,帘子一动,进来一个人。
  如风猛地从床上坐起,瞪圆了眼睛,“母皇!”的  
女皇免了寂行天的礼,盈盈一笑:“寂公子,不好意思,我来接我家调皮的小公主了。”
  看向如风,叹气,“丫头,还不舍得走?”
  乖乖的起身,如风出去了。眼看着如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女皇看寂行天一眼,面无表情,“寂公子,我很高兴我家风儿不入你眼。事实上,公子行大事之人,小女心性单纯,的确不堪匹配。以后,不要将风儿牵涉其中,我与寂家的交易,似乎不包括小女在内
  寂行天眸光闪动,半响,微微颔首。
  女皇满意的勾起嘴角,目不斜视,扬长而去。
  屋外阳光热烈,寂行天呆呆的望着,只觉满目白光,似乎一片迷茫。忽尔冷冷一笑,不可以招惹么?
  一路上,如风频频打量女皇,满心疑惑。
  车驾并没有去往皇宫,而是去了京郊一处别苑。两人坐下,如风看着眼前一副严肃认真样的皇上,心头开始打起小鼓。
  仔细审视她半响,良久,皇上开口:“风儿,老实告诉我,前尘往事,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么?”
  点头。事实上,不是不记得,而是从来不曾经历。可是,她失忆的事,家人不是都已经知道并已经接受了么?疑惑的看向皇上。
  眸中似乎有些许挣扎,皇上再问道:“那么这里呢?母皇曾经带你来过这里,和你说过的话,你也一点不记得了吗?”
  再点头:“以前的事,我不记得,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心,微微有些黯然。
  看着女儿渐渐沮丧的小脸,心底长叹:“风儿,母皇是怕,怕以后你想起来了,会责怪母亲,会后悔自己所作所为。”
  揉揉额角,再看向如风:“那么风儿,母皇再问你,你只须说实话,万事有我替你打算。纳南玉书,你真的是放弃了,不爱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心下一松,如风也认真的看回皇上:“就如风儿曾经说过的,以后生生世世,只愿再无情缘相续。”
  只觉得心头似乎更沉重:“丫头,你确定你真的忘了。如果他在你心目中,果真再无半点印迹,你又怎么会说出以后生生世世这种话来。”越是在乎,越是伤心,越是痛苦,才能这般绝决吧。
  再想起那张脸,如风习惯性的抚上胸口,“他的确不是什么没留下半点印迹的人。可是母皇,每个人都有一个底限,他已经超过了我的底限。所以现在,我是真的放弃了。”看向皇上仍然有些不信的眼,她微微一笑,“一次的错过,就是永远的千山万水,这是我的决定,不会后悔,也不会回头。”
  “如果纳南玉书没有大殿退婚,没有伤到静飞,你是否仍会这般决定?”
  即使纳南玉书什么都没有做,就凭他与某人相似的容颜,她也断无可能没有半点心结,“母皇,即使没有这一切。可是,他不爱我,这是事实,不是吗?”
  默然看她半响,皇上一笑,“是,一个不爱你的男人,风儿要来作甚?”似乎是解开了多日的心结,皇上笑得极为畅快,“好,那我安排人去纳南府提亲吧!”
  看见如风惊异的样子,心情大好,接着说:“静飞说,这是你自己承诺的,可不是母皇安排的哦!而且,母皇也没有下旨为你赐婚,就比照平常百姓家,为你向纳南家庶子求婚,可好。”顿了顿,又说:“不过,最高级别只能以侍夫的身份。至于正君,一年之后,再来作决定可好?”
  眼看着如风嘴唇动动,似要说什么话。皇上赶紧抬手示意打住,苦笑:“丫头,不要让这个可怜的皇上太难做,好不好?更何况,一年的时间,是想保证你将来如果后悔,还来得及。”
  如风终究吞下了想说的话,她可以不在乎,但是皇家,毕竟还有皇家的规矩要守。只是名份而已,在她心中,并无区别,所以有什么关系呢。当下敛眉顺眼,站起身向皇上一躬:“谢谢母皇。”看向眼前笑得慈祥的女人,如风心中,浮起幸福的伤感,如果是现代的父亲,看见她结婚生子,该是多么欣慰又高兴啊!会不会笑眯了眼睛,抚着她的头,变成一个碎碎念的平凡老头。
  一日,天还未大亮,纳南晴钰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过一会,顾氏急匆匆的冲进来,衣冠不整,一把把他抱住,就开始啜泣。
  纳南晴钰,心里一突,“爹爹,发生什么事了
  断断续续的,顾氏努力的挤出几个字:“小公主,门外。”
  连日里的疼痛,扑天盖地而来,那个狠心的女人,把他扔回来之后就音讯全无,一个月了,再也没有见她出现过。顾氏整天一看见他就抹眼睛,下人们看他时也是眼神怪异,可是他却一点也没哭,他其实早知道,那个女人说要娶他,只不过当时为了要救她。所以,她没有做错,她只是,一个善良的却不爱他的女人罢了。
  见纳南晴钰只顾发愣,没有任何举动,顾氏心里一急,拿起衣服就往他身上套。
  “爹爹,你在干什么啊?”被顾氏一系列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纳南晴钰勉强收拾起思绪,跌跌撞撞的跟着父亲往外跑。
  门外,人声鼎沸,纳南颍一干人等也在,一见他出来,人群立刻变得寂静无声。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却一眼瞧见那当中的女子,一身浅蓝衣裙,满脸笑意,正向他看来。.
  怔怔望着,纳南晴钰不敢再向前走一步,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是她来了么?
  如风打量着纳南晴钰,似乎又瘦了一些,这小屁孩,把他养胖容易么,这才一个月没见,就掉了些肉下来。
  根据祖制,未娶正君之前,所纳侧夫小侍,统统不能大肆行礼,就连下聘,也无须大费周张。只需随便给一些银两物件之类的,一抬小轿,几桌酒菜就算完了。
  原本她并不在意这些,但是一想那小屁孩可能会委屈的神情,身体的某处就变得有又酸又疼。所以她的承诺,晚了一个月才来兑现。e
  纳南晴钰呆呆站着,疑似梦里,如风也不急着上前,手一摆,随从立即搬出一张琴,架好。
  轻轻拨了一下琴弦,如风半垂着头,良久,琴声响起,伴随着女子低低的吟唱:
  “曾经无数次设想,
  陪我一生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他会不会俊美无俦,温润如玉
  会不会这一路,
  让我就此幸福沉醉。
  曾经无数次设想
  我们该如何相遇
  他会不会如传说中从天而降
  让我一见倾心就此沉迷
  
  只是再多的设想终究成空
  原来我们这样相遇
  你没有俊美无俦,温润如玉
  你也没有从天而降让我瞬间痴迷
  你只是
  捡起我被人遗弃的爱情
  于黑夜里
  抚慰我痛至心扉的记忆
  
  如果可以
  多希望最开始只曾与你相遇
  如果你愿意
  可不可以陪我这一生
  再不将我真心随意背弃
  如果你愿意
  可不可以让我
  像没有受伤般再爱这一季”
    从来不知道,女子的歌声也可以这般柔软动人,叫人深深沉醉,纳南晴钰痴痴的望着,奔涌而出的眼泪,颗颗灿烂晶莹。
  一曲唱罢,又有人捧上一个包袱,那是一件鲜红的嫁衣,如风看着,嘴角噙着笑意:“这件嫁衣,是我们收到的第一份祝福。”
  再几人上前,如风抖开其中一件,是床帘,只是那帘上图案,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图案上花鸟,栩栩如生,更奇异的是,正反两面的图案,截然不同,饶是纳南颍见多识广,也不由惊疑的看向小公主。
  如风转向纳南晴钰,“所谓正君名份,我暂时无能为力。只是今日送你的每一样,除嫁衣外,皆是我亲手所制,在这世上,独一无二。不知,看在我真心诚意的份上,你是否愿意,陪我这一生?”
  眼中再看不到别人,纳南晴钰只看着眼前这女子,这满脸温柔期待的看着她的女子,心中的幸福,涨得满满的。再也忍不住,扑向她怀抱,紧紧拥着:“你知道的,我愿意,我愿意。”
  喜悦的泪水,从如风的眼中缓缓滑落,二哥,你看见了吗?你的风儿,终于也有人爱了。

第五十六章 一字一伤(一)

  进了纳南府,且静飞阴沉着脸,一把扯过如风的手,果然,手指头点点都是结疤。心头火起,“哪里就那么重要了?要下聘礼,你说一声,还能不给你弄来?”怪不得一个月不见人影,三传四请,也是一会儿的工夫就晃走了。

  他们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妹妹,居然却为了别的男人,这般不爱惜自己。眼眶一红,心里头始终气结难消。这纳南府,果然是风儿的克星,先有纳南玉书,再有纳南晴钰,都叫她伤心又伤身。

  “二哥!”她反手握住且静飞的手,笑得温暖:“这种傻事,我也只做这一次。我保证。”双手举起,作发誓状!

  且静飞把头一扭,不理她。

  “好啦!二哥,生气会长皱纹哦!我以后都会爱护自己,看见外面有箭飞,我立马把自己包在被子里不出来;看见外面有太阳,也会记得厚厚的裹层黑纱,省得阳光晒伤;……。”本来已经决定在纳南府的众目睽睽之下,口沫横飞,彩衣娱亲的。

  倒是且静飞忍不住,“扑哧”一笑,终究再也气不起来,只得笑叹道:“臭丫头,这个样子哪像是刚才深情款款的小公主?”转头看向正抓住如风另一只手,不断吹气的纳南晴钰,摇摇头:“晴钰,你被这家伙骗了。你看看,整个就是个不懂事,又会甜言蜜语哄人的丫头。”

  纳南晴钰只紧紧握住如风的手,酡红了脸:“她才不会骗我。”

  轻咳一声,纳南颍打断了几人的笑闹,深深的凝视着如风:“如风公主,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吧?”

  气氛有些古怪,纳南宁看向母亲,又看看如风,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眉头微微皱起。

  看纳南颍一眼,如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点头:“是,老将军,如风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纳南颍审视如风半响,良久,再问道:“你的提亲,皇上也同意?”

  目光闪闪,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如风看向纳南颍,微微一笑:“老将军,有些时候,不管过程怎么样,只要结局是大家都想要的,总也是件好事,不是吗?”

  纳南颍沉默,此时此刻,本来已在喉间的答案,却突然滑了滑,迟疑着无法说出口了。突然,迎上纳南宁狐疑的视线,心中一惊,连忙收捡心神,坐正了身子,声音坚定而冷静:“是,那我就把晴钰,交给你了。”

  “是,请您放心。”

  转过身去,对着坐在下首的顾氏深深拜下。顾氏吓得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屈腿跪下,却被如风一把按在了椅子上。惊惶不定的看向小公主,顾氏浑身都在颤栗,“小公主?”

  如风在怀中掏出一张宣纸:“这是我生辰八字,您拿去算算吧。我们的婚期,由您来定!”

  “那怎么行?”顾氏惶然的看向纳南颍,却见她也愣愣的,不解的看向公主。

  如风再屈身一躬:“有什么不行?您老只有晴钰这一个孩子,为自己孩子挑选良辰吉日,有什么不可以。我的父母和纳南老将军,都还有其他子女,您,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我们的婚期,由您来定吧!”

  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顾氏紧紧抓着手里的宣纸,理智告诉自己这与礼不合,该交由皇上和妻主来定夺的,可是,他也为人父母啊!这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的婚姻大事啊。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突地,一双手握住他的,模糊视线中,映入眼帘的,是儿子坚定的脸:“爹爹,孩儿的婚期,就由您来定。”

  纳南晴钰紧握住父亲颤抖的手,反正,他的终身,娘也不在乎。

  “好,好……。”顾氏喃喃不成言,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如风在后面看得无奈,好吧,暂时她承认,还没办法完全接受这个世界男人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事实,实在有些不自在啊!一人人影走近,是纳南安。

  她看着那边正忙着安慰父亲的晴钰,站到了如风身边:“他很单纯,或许不解风情,不懂讨好。你流连之处的莺莺燕燕,多如过江之鲫,新鲜劲一过,你要把他放在哪里呢?”只怕今日越幸福,来日被抛弃的时候会越加心碎。到时候,一个不被纳南府重视和爱护的庶子,要该如何自处?她终究会镇守边疆,又怎么再来护他顾他?

  谁知如风还没回答,却被纳南晴钰跑过来插在两人中间,瞅瞅如风,再看向纳南安:“二姐,那些地方,她不会再去了。”笑容得意而神秘,神采飞扬。

  纳南安叹气:“傻瓜!”一个人的爱好,又怎么会一朝一夕改变,疼你今日,怎么会宠你一世。

  也是个爱护弟弟的姐姐啊!长久以来,对纳南安大殿退婚之举,心里头最后一点怨怼也散去,如风拉过纳南晴钰,笑着答道:“他说的不错,那些地方,我的确不会再去。过去种种僻如昨日死,小将军,你要试着重新认识我才是。”她又不是笨蛋,花钱去那种地方找人来占自己便宜。

  纳南安震惊的看向如风,再打量了下纳南晴钰,心里头不是不疑惑的,小公主对玉书的痴迷,天下皆知。可是即使在那样的境况下,她仍然频频出入烟花之地,最后更变本加厉的将青楼的人带进了宫,最终才闹得婚约解除。而纳南晴钰,她并不认为他有这个力量,可以让小公主痛改前非。

  知道二姐是真心关心自己,纳南晴钰走上前,将头靠在纳南安胸前,只觉得这一生所期望的幸福,在今天已经圆满:“二姐,你不要担心,她说过她不会,她就不会。你不知道,其实她就是个心软的笨蛋。”

  夸她就夸她,拜托不要加上最后一句好不好。在二哥捉狭的眼光中,如风只得讪讪将目光移开,装作欣赏屋内装饰。风吹起通往内堂的帘子,她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的撞上那人的视线。纳南玉书站在内堂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那眼神,幽远宁静,似乎无悲无喜。

  如风定定看着,似乎从来没有机会如此安静的好好看过纳南玉书。他神情娴静,帘子翻飞的瞬间,两人视线对上,帘子掉落,又阻在两人之间。

  若无其事的,如风移开了视线,那是纳南玉书,是且如风执着到死的爱人,不是她的。

  纳南府外,柳月跌坐在地,呆呆的望着将军府的大门。那场罕见而令人震惊的下聘之举,片刻之间就已传遍京城,更何况与公主渊源颇深的骥山营。他来不及思量,来不及告假,转身就往纳南府奔来了。

  昏昏沉沉的,似乎辩不清方向,他跌倒在地,有人把他抱上马,一路上直奔纳南府而来。

  可是,真的站在这里了,他要做什么呢?他不是嫉妒,他知道自己出身,他只是心痛,痛得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站起身。可是,真的站在这里,他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如风一跨出纳南府的大门,就看见了对街坐在地上似乎不知所措茫然四顾的柳月。

  将柳月从地上扶起,忙问站在旁边的秦简:“你们怎么来了?柳月怎么了?”

  秦简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今早,太女下令,骥山营以后归您管辖。这是兵符。”

  愣愣的接过令牌,今早才决定的事,太女姐姐要给她令牌,不会直接给她啊,还要送到骥山营去,再叫人送回来?再看看柳月:“那柳月是怎么回事?”

  秦简瞟她一眼,再看看她身后的纳南府,没有作声。

  消息还传得真快啊!看着只顾着掉泪,一脸茫然的柳月,如风叹气,抱着上了马车,去往骥山营。

  马车里,如风轻轻拍着柳月的背:“柳月,你不要担心,我答应过的话,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你和他,我都会一样对待的。”

  柳月在如风的怀里,一颗心渐渐平复下来,只是有一种忧伤,却缓缓升起。我的爱人啊,怎么会一样?怎么会一样!

  秦简听着马车里断断续续女子的声音,想像着传达这个消息的人,眉飞色舞的描述。嘴角竟浮起一丝笑容,一个男人,能得所爱女子这样精心安排求亲,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就连想像,也让人觉得甜蜜。


第五十七章 一字一伤(二)

  “怎么样?”秦介得意的站在身后,炫耀般的问道。
  昔日只不过两千人的剑阵,更复杂的变化,她还没来得再细细思量,如今居然变得这般气势磅薄,阵容严整?微微一笑,看像正挥舞着令旗的秦简:“令兄是真正的军事奇才。”
  那当然了,秦介简直比自己被夸奖了还要高兴,咧开嘴直乐。
  “可是,”如风皱皱眉,“什么时候,骥山营有这么多人了?”
  “你不知道?”秦介惊异的瞪大了眼睛。
  如风迷惑的摇摇头,发生了什么她本来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事吗?
  在秦介骄傲的描述里,如风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她一声令下,秦简就命人死守着镇口。其间,不止成功拦住了想要往里闯的太女殿下和太女亲军,就连纳南安,也在围着转了一圈之后,一言不发的离去。更何况,小公主治好了这场瘟疫,那么她一手调教出来的骥山营,当然也是名声大好。
  后来,太女调了另外一支军队,归属骥山营,又有很多手拿着荐信的新兵入伍。一来而去,这骥山营竟扩大了一倍不止。
  眼看着人多了,秦简几个日夜不眠不休,与军医方瑞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后来就将如风所教阵形几经变换,弄出现在这个规模来。
  秦简神情肃然,大声喝令,身边阵形如迷宫之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如风看着,有些赞叹:“神话中的阿波罗,也是这样阳刚有力,灿烂夺目吧!”
  “阿波罗?那是什么。”秦介有些听不明白。
  “是我想像中英俊豪气的战神。”
  “你想像中的战神是男子?”秦介觉得头脑发昏,这小公主不是神经错乱吧,她心目中的战神是娇弱的男子?愣愣看向自家哥哥,好吧,就算她哥哥现在跟娇弱搭不上边,可好坏,那个,内里还是男子吧?
  等要再问得详细点,如风已经摇着着头走到另一边去看了。
  根深蒂固的观念,果然谁都不能随意更改。
  夜里,一灯如豆。
  如风将一张图铺开,指点着秦简细看。
  秦简面露诧色:“要这样改?原来的也挺好的,要不然我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改就行了?”
  灯光照亮了如风的半边脸,如风笑笑,竟是微带叹息:“原来的阵形,是拿来表演,而现在的,是为了杀人。”
  原来人活在世上,终究不能置身事外。不管你愿不愿意,总还是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略略带着叹息的笑容,恍惚着似乎还带着忧伤,秦简只觉得心里针刺一样的疼痛,死死握住了双手,才能控制住想要拥她入怀的渴望。低垂的双目,看向桌上的图纸,眼中,光华闪动:你自去守护你的温柔,而我,可以守在你身后。
  秦简回房,柳月竟然还没睡,一看见他回来,立刻跳起:“你们谈完了?”
  秦简愣住,点点头:“她还没睡。”
  话声刚落,柳月已经一掀帘子跑出去了。秦简沉默半响,好一会儿才吹灭了灯,黑暗中却没有听见脱衣的声音。绿衣在床上翻了个身,似乎在睡梦中摇了摇头。
  “小姐?”柳月在帐外怯怯的唤道。
  如风叹口气,“我已经歇下了。月儿,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柳月似乎在外站了半响,好一会儿,才听得脚步声离去。
  “现在,”如风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寂大公子,您可以自己起来吧?”
  黑暗里,那双桃花眼似乎还在闪闪发光:“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不会扶我起来,或者继续让我靠着?”
  没有回答,良久,“砰”的一声,猝不及防的,寂行天被摔在地上,实实在在的,面朝下。
  整整衣衫,如风慢条斯理的打开被子盖在身上,侧过身,就要睡去。
  却忽然发现不对劲,那只死狐狸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仔细听听,连呼吸都轻不可闻,不会吧,她只是随便摔摔,那只桃花狐狸,该不会就这样给摔出什么毛病了吧?
  心下略有些不安:“寂公子?”
  没有回应。
  “寂行天?”
  还是悄无声息。
  连忙跳下床,据说这是个连母皇都看重的大人物呢,可别一下子就被她给摔没了。将他翻转过身来,却愣住。
  桃花两眼睁着,清明无比的看着她。
  “你没事?”
  笑笑,“我没事。”
  “那你怎么不作声?”一阵气恼,手一放就站起身来。结果,被她抬起的头就这样又被她丢到地上,撞的又是一声闷响。
  如风吓得连忙又蹲下身去,仔细查看,那两只眼睛还好好的睁睁着,似乎没什么事。缓缓吁一口气,“寂公子,你怎么了?”话说回来,这个人已经不正常好久了。
  仍然静静的望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如风略略偏过脸去,这样的凝视,让她有些不自在。伸手探上他脉搏,跳动有力。
  既然没事就好,如风这次轻轻的将某人的头放在地上。慢慢摸上了床,钻进被窝。睡觉而已嘛,每个人都必须的,只不过有些人喜欢睡床,有些人喜欢睡地板。
  屋里两人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
  “他有什么好?”地上的人影问话。
  床上的人动也未动,似乎已经睡着。
  “那样单纯可爱,如果是我,也会喜欢那样的人吧!”
  回答他的,仍然是满室寂静。
  “你还记得,我曾经要以寂家的经营,交换你最大的秘密么?
  呼吸有一刻的紊乱,片刻的停顿之后,却又平静如常。
  隐隐勾起的嘴角,有自嘲也有些连自己都没发现的脆弱:“或许关于我的一切,你都不会记得太久吧?其实我只是想问,那个你藏在心里的男人是谁,那你透过纳南玉书,怀念的男人是谁?我真的很好奇啊,能叫小公主痴迷至此,心碎又神伤,却无法忘却的男人是谁啊!”
  淡淡一笑,地上的人影又继续说:“其实现在才知道,这个秘密,知不知道又如何呢!”那个红彤彤的清晨,那少年幸福得泪水纷落的时刻,那首深情温柔的歌,就算他假装不曾经看见不曾听到,也清晰得仿佛刻画在眼前,一遍遍回放。
  “如果,如果以后我站在你们的一侧,你会不会,会不会……?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着某人。
  摒住呼吸,却仍然没有回应,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床上的女子突然开口:“不会,我不会。你是寂行天,所以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地上的人没有再说话,黑暗里蔓延的无声,是令人窒息的疼痛。好一会儿,就在如风快要撑不住闭眼睡去的时候,地上的人影突然一跃而起,扑到了床上。
  如风睁开眼睛,强忍着没动。寂行天压在她身上,脸贴着脸,彼此呼吸都清晰可闻,对视半响,寂行天忽然咧开嘴一笑,是一朵罂粟花开到极致的绽放,眼眸中,热意灼灼:“你给不了,我不会自己来拿么?”猛地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低笑着,嚣张的飘走。
  至此,白天,如风都与秦介秦简讨论中骥山营的事,晚上,还要时时警醒着,不胜其烦的赶走同一只苍蝇。
  她眼圈黑黑,严重睡眠不足,怪的是,柳月,秦简也是熊猫二代似的,精神不济。
  秦介担心不已,方瑞低咒连连,因为三个人的答案都惊人的相似:“睡不着。”如风仍然在图纸上写写画画,秦简同样面无表怀,柳月依旧沉默黯然。
  实在忍无可忍,如风终于在临睡前,对着空气随便撒了一点什么。结果那晚,床上一个,床底还塞了一个,如风睡得神清气爽。
  第二天一早,如风终有精神起了个大早,在众人都还没起来的时候,去了厨房。柳月掀开帐帘,看见就是这么一幅景像。
  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端着托盘,静立于晨风中,看见他的时候,眼神温暖,“一碗是八宝粥,甜的;一碗是酸辣面,我的。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柳公子共进早餐?”
  没有预兆的,眼泪悄悄滴落,柳月泣不成声。
  还听见那女子说:“对不起,让你受伤。可是,只要你愿意,你仍然可以牵着我衣角,走完这一路。”

第五十八章 梦里天涯(一)

  如风正仔细的翻着一本兵书。自从她接手这骥山营,大哥就像是突然给他们家的书库找到一个出口一样,隔天送两本过来。

  如风叫苦不迭,偏偏大哥还每次都差人问感觉怎么样,下次要带什么方面的,他好派人去找。看哥哥如此兴致勃勃的样子,八成是以为她现在又沉迷于军事了。上次听说二哥和纳南宁送她一间药铺,她喜欢得天天泡在里面,大哥就脸黑了一半,咬牙切齿的说自己宁愿用纳南家的钱,也不问他要。那幽怨的目光,看得她还乱内疚了一把。

  “公主?”,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如风抬头一看,是秦简捧着一堆卷轴站在门边。

  “进来吧,什么事?”

  秦简铺开手中的卷轴,没有说话。

  如风凑过去看了半响,“你自己想的?”

  秦简点点头,飞快的抬眼看了下如风脸色,又补充道:“那天,你修改了一部分阵形后,我就把原来那部分摘出来,又加了些进去。总觉得不用可惜了。”

  嘴角勾起,如风托着腮望着秦简:“你说,要是把你和纳南玉书放一起,你们俩谁赢?”原来还没看出来,这秦简经过开发,还能这种天分。

  看着眼前人一脸神往的样子,秦简将头偏向一边,良久,冒出一句:“他赢。”声音低不可闻。

  如风摇头,“秦简,你怎么这么没斗志啊,都还没比呢就认输了。”

  可惜显然某人不觉得她的笑话好笑,嘴角都没弯一下,径自沉默着看图纸。

  唉!说笑想要一个人唱独角戏,还是挺困难的。如风叹着气拿起笔,收起玩笑的心情,和秦简研究起新的阵形来。

  门帘掀开,是柳月端着茶水走进。

  如风诧异的抬起头:“还没睡?”

  柳月端过一杯水递给秦简,“我看你们都还没休息,想着给你们送点茶水过来。”

  如风将桌上图纸卷起,对秦简笑笑:“军师大人,我们明天再继续讨论吧。”

  秦简看看柳月,沉默着点头,起手收拾着旁边散落的稿纸。

  柳月一急,看向如风:“不用急,你们继续吧,我坐在旁边就可以了。”

  “没关系,反正也挺晚了。”如风手脚麻利的把一堆图纸都塞在秦简怀里,然后笑眯眯的盯着面无表情的秦简,离去。

  然后一下子趴在桌子上,柳月抿抿嘴,轻扯着如风衣角问:“怎么了?”

  如风有气无力:“严重超工作时,还不发加班工资。”

  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柳月眨眨眼睛,看着趴在桌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女子,悄悄的,把头靠在了她肩上。

  风吹动秦简手中的宣纸,哗哗作响。可怜秦介,第二天,莫名其妙的看着兄长面前的一堆皱巴巴的纸团,帮着忙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全部弄平展开。

   这天傍晚,如风正和大伙吃饭,卫兵来报门口有人找。

  如风颇感惊奇的出门去,按理说她那几个哥哥姐姐,从来都是气势汹汹,长驱直入的,居然有这么懂规矩的时候。

  门口的少年,眼睛闪亮,正笑得明媚。

  “晴钰?”看起来似乎脸色好很多了,如风笑着唤道。

  “嗯!”纳南晴钰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却什么话也不说,只顾拉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

  “怎么了?我不是说过两天休息的时候就去看你吗,怎么自己来了?”

  纳南晴钰低着头,轻掰着她手指。

  如风弯下腰去,歪着头看他的脸。

  小屁孩脸刷的一下通红,忙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干什么啊?”

  如风舒口气,摇头晃脑的:“难得见你这么文静,我以为是有人假装的,所以特地仔细审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证明,还是货真价实的。”

  手一下握紧,气得胸膛微微起伏,“我哪里不文静了?”抬起头,碰上如风一副早知如此的脸,声音又低了一去,扁扁嘴:“我是来告诉你,爹已经帮我们选好婚期了。”

  顿了顿,“明年春天。”

  如风愣住,不是一般古代都是订了亲,好几年才娶的么,怎么轮到她这么快?

  摇了摇她的手,纳南晴钰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这个时间,你说好不好?”

  “好啊!你爹选好的,当然没问题。”稍稍偏过头,如风快速的答道。

  纳南晴钰拉着她的手,没再说话。

  “好啦!”如风反手握住他,“走吧,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夕阳西下,如风骑着马,慢悠悠的走着。

  “爹爹很高兴呢!”坐在如风身前,纳南晴钰放松了身体,靠在如风怀里。

  “嗯,那你呢,你高兴吗?”嘴角弯弯,忍不住的想逗逗。

  “我也很高兴。”喜滋滋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展开给如风看,“你看,你的那首歌,我都记下来了,你教我唱好不好?”

  如风扫一眼,奇道;“我就唱一遍,你居然全都记下来了?”

  “那当然,我要想记的事,一定能记住的。哼!所以你别想赖皮,你说的话我可全都记住的。”好骄傲的昂着头。

  如风失笑:“好好好,那我要是不小心忘了,你就提醒一下我吧!”

  “那你现在教我唱吧?”不屈不挠的还记着这事呢!

  小屁孩扭动着身体回头催她,如风只得搂紧了某人省得掉下去,开始一遍遍的唱:“曾经无数次设想陪我一生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在这浅吟低唱里,忍不住心头一片温软。

  又是一曲唱毕,纳南晴钰低声道:“其实我早就会唱了,你才唱一遍的时候我就会的。”

  “我知道,”如风微笑着将脸贴在他头发上。

  “可是,我怎么唱,都没有你好听呢!”低低的说。

  “那当然!也不想想我是谁。”

  沉默,半响,“那我总有一天会唱得比你好听的。”

  ……

  这一路的晚风,似乎格外的醉人。

第五十九章 梦里天涯(二)

  是夜。
  “你就要成亲了吧?”已经学乖的某人,坐在离她挺远的门边。
  如风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哼!不理我,你这个亲也结的成么?”
  似乎睡意渐消,如风努力的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寂行天。
  笑意缓缓爬上男人的脸,小心翼翼的走近,弯下腰来,抚上如风的脸:“哥哥和纳南晴钰,谁比较重要?”
  心里略略的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俯身把她抱住,喷在耳边的,是温热的气息:“我的小公主,你要怎么办呢?”
  一只手压住男人的头,如风在他耳边低语:“寂公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哥哥,是绝对绝对不能伤的哦,我自己不可以,别人,更不可以。”
  黑暗里,如风的嘴角弯成一个悲伤的弧度,她的绝世无双的哥哥啊,世上有几个可以伤得到?她,却成了他的软肋。 
  寂行天的身子微微一僵,半响,却把她拥得更紧,声音沙哑:“我知道。”
  沉默半响,如风轻轻将寂行天推开,坐起身来。
  “你……? ”寂行天伸手抓住她开始穿戴的手。
  “我要回宫。”如风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次,寂行天没有再说话,只安静的看着如风收拾停当,走出门去。
  “秦介,我有事要回宫一趟,这里,交给你了。另外,告诉绿衣,我说的,让他照顾好柳月,要寸步不离。”秦介迷迷糊糊的被人从床上揪起来,就看见小公主面容冷静的交待这么一番话,然后,就消失了,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分清是梦还是现实。
  御书房,女皇背着手,不停的转来转去。有侍卫来报,如风公主回宫。女皇皱着眉,捻着灯芯,灭了又明,明了又灭,终究长叹一声,掐熄了烛火。
  “母皇,是不是出事了?”如风进来,搂住了黑暗里静坐无声的人.
  一只手轻理着她的头发,却没有说话。
  “跟哥哥有关吗?”心里越加忐忑。
  手顿住,半响,皇上起身,点亮了烛火,定定的凝视着如风。
  如风也站起来,目光坚定:“母皇,我是您的小公主,也是哥哥姐姐的妹妹。我是哥哥姐姐的妹妹,也是您的小公主。”
  紧皱的眉缓缓舒开,女皇迅速的背转身,看向窗外:“骊国内乱的战火,已经烧及惠启,边境连连被骚扰,几日前,惠启边境重镇临关失守,纳南军闻名天下的八卦阵被破,而出使骊国的左相,竟被扣压。纳南安已经连夜赶往边关,可是,纳南军这么多年来,太依赖于变幻莫测的阵法,目前看来,已经难挡对方势如破竹之势。”
  掉过头来,迎上如风惊怔的视线,心下大恸:“我朝必有对方内应,你太女姐姐身份显赫,一举一动尽在对方视线之内,其他将领,难当大任。母皇曾见你一招破纳南之阵,骥山营之事,也举朝皆惊,惟今之计,前往边境解决此事的,你是最佳人选。”
  最初的震惊的过去,听到此处,如风只觉得心下略松:“那大哥知道了吗?”
  “没有,静庭天姿聪颖,处变不惊,可是与左相其芊,却夫妻情深,我今夜才收到的消息,还没想好要如何告诉他。”
  “风儿,你是我疼爱的小女儿,原本,是想宠你护你一生的。可是这些日子来,你变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也许,爱你的方式,是让你自己决定你要走的路。这次的事,最后的选择权,在你。”皇上看来的眼神,有宠爱,有不舍,也有深深的疼痛。
  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流淌,如风走前一步,轻轻的把头靠在母亲胸前:“我刚说过了,我是哥哥的妹妹,也是母亲的小公主。风儿,已经得上天眷顾太多,就让我在这一生里,也能有一次机会肆意挥洒青春,也不算,在这世界枉走一遭。”
  女皇只将她拥得紧紧的,再不说话。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和脸侧温热的湿润将如风的眼睛灼得一阵酸涩。
  远远的,三更鼓响,如风沙哑着声音:“母皇,我现在走吧。”等天亮了,她该走不掉了。
  手指轻抚上她脸庞,女皇红着眼睛:“风儿,不要让我后悔。”
  如风微微一笑:“这是我的选择啊!还有两件事,母皇,你帮我写几封信。”
  一愣,:“为什么要我帮你写?”
  讪讪的挠挠头:“因为我不会写啊。”
  苦笑,“丫头,我虽然知道你太女姐姐惯着你,可不知道把你惯得字都不会写。”
  如风红着脸,也不敢反驳,只得不自在的笑笑。
  看着小女儿的样子,纵是内心忧虑,女皇也是忍不住失笑,摇摇头,动手去找纸笔。
  信写完,女皇看向如风:“风儿,你发现了什么吗?”
  把头微微偏过一侧,任跳跃的烛火映上了脸侧,如风心下黯然,“没有,我只是做一些预防措施罢了。另外,母皇……。”
  抬起头看向皇上,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有什么事,可以令小女儿如此表情。
  深吸一口气:“关于纳南玉书,您不要迁怒于他,如果有一天,他有了中意的对像,你要成全他。满朝文武,都知道纳南玉书拒绝了天家,为避免引起任何来自皇室的不满,或许会对他保持距离。您要帮他,表明我们已经不再追究和介意的态度,要让他爱得所爱,不会因我受任何的影响。”
  “丫头?”皇上轻叹,目光复杂。
  眼睛里泪光闪动,如风努力的微笑:“那是您的小公主爱过的人啊!所以一定要让他得到幸福才可以。”
  他没有错,他只是不爱而已;如果真的曾经爱过,想必也是希望爱过的人,能够真正的幸福吧!
  滴滴烛泪,被风吹得急速掉落。
  天色微明,太女像一阵风似的冲入,偌大的御书房里,只端坐着当今皇上。
  “风儿呢?”声音微微颤抖。
  皇上静默不语,只看着她,眼带痛意。
  脚忽然发软,且静苑双手撑住椅背,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你真的,那样做了?那是风儿啊,我们从未离开过家的风儿啊!”她娇娇弱弱,只会缩在她怀里,轻唤着姐姐的小丫头啊,怎么可以,让她去承担腥风血雨,独自一个人去面对那不可知的未来。
  眼睛轻闭,皇上轻叹:“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静苑,你一味的护着,难道不也是对如风才华的扼杀。这段时间来,风儿身上所发生的事,都让我想了很多。如果我们不曾事事替她打点,那么她又怎么会一事无成,最终,痛失所爱。”
  且静苑心中一痛,妹妹对纳南玉书的情感,她是再清楚不过。失去纳南王书,妹妹性情变了很多,几乎有些脱胎换骨,不难想像,这段失去,是她心底多么深刻的痛。“可是,就算是那样,这次的险境,也不该由她来经历。”
  睁开眼睛,皇上缓缓笑道:“静苑,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疼着妹妹,可是她的心里,也是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的吧!这次,就让她去吧。更何况,因为是她,会有人不忍心的。”
  且静苑看着母亲略带深意的笑容,叹息:“母皇,但愿我们没有料错。要不然,要不然……”声音越来越低,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而醒来的纳南晴钰,呆呆的捧着枕边一封信,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想着,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忽而懊恼的扁嘴,自己怎么就睡得那么熟,会不会睡相不好被她笑话了?
  信上只有两句话:“不要让我担心。春天见,未来妻主留。”

第六十章 梦里天涯(三)

  “砰!”的一声,茶杯被摔得粉碎,底下跪着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寂行天手指颤抖:“你说什么,小公主在纳南府里失去了踪迹?”

  “是!”

  “一群废物!”寂行天喘着气,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居然把人给跟丢了。

  寂行天背着手望着窗外,天色渐晴,半响,声音渐渐冷静:“那他们呢?情况怎么样?”

  “他们也跟属下一样,把人跟丢了。”

  “也跟丢了么?”寂行天喃喃自语。小公主,你果真只是养在深宫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么?

  纳南府。

  纳南颍坐在长子尚有余温的床上,神情似悲似叹。

  山道之上,两骑飞驰。

  凌厉的山风,吹乱了骑者的头发。如风一声长啸,喝住了马匹,侧头看向男人冰雕的容颜:“纳南公子,你还好吧?”

  略微颔首:“我没事。”

  “那么,如风失礼了。”飞身将纳南玉书抱起,纵向树梢的同时,踢在了马尾上。

  两马受惊,齐齐向前路奔去。如风看着马跑得不见踪影了,才放心的往另一个方向掠去。只见树梢轻摇,竟未留半点踪迹。

  跃出很长一段距离,如风轻轻将纳南玉书放在地上,退开一步:“从这条道下吧,这是近道,就是难走些,到了崎岖的地方,你叫我一声。”

  纳南玉书侧开脸,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就径直往前走了。

  如风微微好笑,果然和小屁孩是一家人,似乎起床气还没消呢。说来,那家伙应该醒了吧,看到她的留言,不知道会不会听话。等到听闻她将纳南玉书偷走的消息,没准儿下次见到她,会把眼光当飞刀使,不把她戳几个窟窿估计不会罢休的。

  山路似乎少有人走,荆棘满地,遍布树丛枝丫,纳南玉书抿着嘴,硬是没吭过一声。滑倒了又自己爬起来,衣衫几处划破,发丝散乱。如风看得叹气,名动京城的贵公子,何曾有这般狼狈的时候?终于是看不下去,揽上他的腰,连抱带拖的,走一段,抱一段的,终是天快黑的时候,到达山脚。

  如风摇摇酸掉的手臂,嗯,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算得上强壮的女人,即使是有美人在抱,也似乎没心情享受。

  从包袱中抖出一件衣裳,递给纳南玉书:“纳南公子,你先去溪中洗洗吧,我生个火,准备点吃的。”

  纳南玉书看看她手中衣服,没有动。

  将手中衣裳放在他肩上,“你放心,这衣服是我在宫中拿的,没有人穿过。我就在溪边,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叫一声。”顿了顿,“还有,我今天累得够呛,只够力气去做该做的事。你只管放心去洗漱。”

  如风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侧耳倾听身后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嘴角勾起。

  将火搭好之后,如风飞快的冲到小溪的另一边清洗了一下,等她把衣服换好过来的时候,纳南玉书已经坐在火堆边了。火光映着他半张脸,怔怔的,只看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如风也不说话,走过去,将两条鱼串上,抹上香料,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烤着。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纳南玉书随口问道。

  如风没有回答,黑暗里,对面那张脸上的神情越发模糊不清,只有五官在火光照耀下越加清晰,她不想说谎,也不能坦白,只能沉默。

  纳南玉书垂下目光,也不再说话。

  寂静无声里,两人吃过了烤鱼,又咬了一些干粮,就在刚刚升起了大火的土上铺上树枝,如风铺开披风,让纳南玉书躺下。

  “你呢?”纳南玉书看看如风铺好的地方。

  “你先睡吧!我还要想一些事情,暂时不忙睡。”

  纳南玉书深深看如风一眼,合衣躺下。

  如风在升起的另外一堆火旁,展开了怀中的图,趴在地上查看起来。

  火中燃烧的树枝劈里叭啦作响,身后躺着的人,呼吸均匀而绵长。如风转头看一眼,嘴角略带笑意,原来就算是再怎么闻名天下的公子,也一样是个需要休息的凡人。这平素里高高在上,貌美倾世的纳南玉书,该从来没有这般委屈地要躺在地上过夜的经历吧?

  不过,回头想想,她这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也该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荒山野外的为个男人守夜过吧?

  原来,人生无数的第一次,都会在不经意中发生呢。

  天空中,一颗流星滑过,如风赶紧闭起双眼,双手合十,低声祈祷。

  “你也相信这个?”本来以为已经睡着的纳南玉书,突然在身后发问。

  如风微微一笑,头也没回:“反正是免费的,不许白不许,更何况也没有证据说明不灵啊。所以就许个愿呗,也没什么损失。”

  “我许过的。”

  嘴里突然有了几丝苦涩,如风收起笑容:“那恭喜你啊,你许的愿,已经实现了吧。”

  “是啊!实现了。”然后,再无声息。

  清晨,鸟雀轻叫,纳南玉书睁开眼睛,如风已经收拾好,坐在一旁,见他醒来,点头一笑。

  心头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纳南玉书微微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一卷布帛递到眼前,纳南玉书微愣,疑惑的看向如风。

  “是你们纳南家的阵法,我见过的那两种,我已经修改过阵眼,你先看看。等你到了纳南军驻地,可以参照修改。”

  伸手接过,打开布帛,阵中变法,都和他的设想一般无二,只不过将几个位置略作修改,竟将原先阵眼掩盖。这小公主,只见过一次的阵法,竟然可以知晓得这般精细。不由得抬头再看了如风一眼,半响,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么?”

  如风抬头,看看天色,神色温柔:“边境有你们纳南军坐镇,我再放心不过。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守护我哥哥的爱人。”

  双眸轻轻阖上,纳南玉书似乎觉得这一刻,心里有一种悠悠的叹息响起。哥哥啊!缘起缘灭,竟都与这二字相关。

  顺着山路转到小道上,竟听到远远的马蹄声响起。

  如风心中一惊,忙把纳南玉书拉入路旁树林中。

  几个人影渐渐奔近,看清来人面容,如风不免惊愕,居然来得这么快,按理说,应该是中午才到的啊!

  钻出丛林,站到路边。

  来人勒住缰绳,由于停得太急,马儿的前蹄高高扬起,踢了几踢才停住。马上的人从马鞍上一翻而下,冲到她面前,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上下打量,嘴唇动动,却终是没说出话来。

  看着眼前的人满面尘土,不掩倦色,如风笑道:“秦简,怎么来得这么快?”

  似是极力压抑,秦简气息不稳:“接到你的信,我就先行一步过来了。小介在后边打点安排。”

  看看她身后站着纳南玉书,目光闪闪,拱手道:“纳南公子。”

  如风打断道:“别公子长,公子短的,先赶路再说。”

  几人之中,秦简和副将非清的马俱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如风看一眼,把纳南玉书扶上了非清的马背。而自己,稳稳落在秦简身后,感觉到身前男子身躯微微一僵,抿嘴一笑,说道:“秦简,走吧。”

  秦简只觉得从背后开始,像有一股火在燃烧,蔓延至四脚八骸,连脸都烧得通红。握着马缰的手,松了又紧,紧了一松,额头上都在冒汗。

  奔出一段,突然感到腰身被两只手牢牢圈住,背后有重量压来。略略侧头一看,却被吓了一大跳,只看到女子闭着眼睛,将脸贴在他后颈,呼吸喷在他脸上,温暖而芬芳。忙收捡心神,驾着马稳稳前行,另一只手,不自觉的伸往背后,环住了那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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