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随想：列宾笔下的乌克兰哥萨克傲骨

本文作者：@Hux（本博主逍遥白鹤夫君）

文中图片均选自网络

 

风云突变。俄罗斯与乌克兰又起战端。2022年2月24日，俄军以“特别军事行动”的名义杀进了邻国乌克兰。他们首先炮轰了位于东部乌克兰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 (Kharkiv) 附近的小城楚胡伊夫 (Chuhuiv, 亦称Chuguev)，紧接着又从南北方向并进夹击乌克兰。

 

开战前不久，俄国总统普京就已经在他2/21/2022 的演讲中宣称，乌克兰并非一个国家，而且自古以来就是俄国的属地。他还责备列宁同志把乌克兰作为一个苏维埃共和国割让给了德国、不满斯大林同志让乌克兰领土扩大并带它进了联合国、更是大骂赫鲁晓夫同志把克里米亚半岛白送给了乌克兰。紧接着普京总统在他2/24/2022的演讲中大声疾呼乌克兰政府和军队立即放下武器，赶快回家。

 

但乌国虽小，宁折不弯，面对强俄，拼死抵抗。俄国本来指望以“闪电战”方式迅速解决乌克兰，但事与愿违。如今战火越燃越烈，双方都伤亡惨重。百姓更是枉遭不幸。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不但拒绝了普京总统的劝降，同时也婉拒了欲助他逃命的美利坚，并且还阐明了自己的立场：他需要的是武器弹药抗俄，而非搭便车出逃。

 

看着这场发生在乌克兰土地上的劝降与拒降一幕，不禁让我想起俄国画家伊利亚·叶菲莫维奇·列宾所作的一幅享誉世界的名画,《查波罗什哥萨克人致土耳其苏丹的回信》。

 

图1. 伊利亚·叶菲莫维奇·列宾 (1844-1930)

 

此画纯粹是列宾遐想出来的一朵稍纵即逝的历史浪花。但其灵感则是来自于史实：1676年乌克兰哥萨克首领对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的苏丹穆罕默德四世所下的“最后通牒”之回复。

 

三百多年前，乌克兰第聂伯河流域的查波罗什地区生活着一群天不怕地不怕，骁勇善战的哥萨克人。但他们为了抵抗当时欧洲强国波兰的入侵，选择了归顺沙俄。在1676-1681的俄土战争中，沙皇麾下的这些哥萨克骑兵曾击敗了入侵第聂伯河流域的土耳其奧斯曼軍队。在战败的情况下，土耳其苏丹居然还厚着脸皮，傲慢地写信要求这些乌克兰的哥薩克军队臣服于己，并听其号令。

 

图2. 土耳其苏丹穆罕默德四世 (1642-1693）

 

无法无天的哥萨克们得信阅读后狂笑不已。在其首领伊万·希尔科的指令下，他们给土耳其苏丹皇帝回了一封充满着侮辱、亵渎和下流语言的复信。此处就不一一列举这些污言秽语啦。

 

图3.《查波罗什哥萨克人致土耳其苏丹的回信，Reply of the Zaporozhian Cossacks》 (列宾，第一版，绘于1880-1891)

 

图4. 该画第二版 (人物更加突出集中)

 

列宾的这幅画即是描绘这些乌克兰哥萨克们一边饮酒作乐，一边绞尽脑汁，在覆信中罗织各种脏话羞辱漫骂土耳其苏丹的场景。哥萨克人的狂傲、粗鲁、骁勇和幽默，被列宾在画中表达得淋漓尽致。

 

据说列宾当年对这个历史故事非常感兴趣。他最初是从一位朋友处听说到这一事件的。随后列宾追根寻源，仔细而反复地作了大量查证，并且阅读了果戈理许多描述哥萨克人及其社会的著作之后，才将大笔一挥，绘出了这幅不朽之作。这里顺便也插一句：俄国大文豪尼古拉·果戈理也是出生于乌克兰的哥萨克人。

 

图5. 尼古拉·果戈理 (1819–1898）

 

此画大获成功。追根寻源，除了列宾对历史题材的着迷之外，他的祖传基因或许也起了些作用。列宾出生于乌克兰东部哈尔科夫地区顿涅茨河畔的草原上。而他的故乡正是那座在这次战争中被俄军首先攻击的乌克兰城市楚胡伊夫 (Chuhuiv)。

 

列宾十分热爱那片曾经养育过他的土地。他的血管里也许还流淌着哥萨克人滚烫的热血。在1937年由后人编辑出版的列宾自传集中，这位大师写道“有几位艺术评论家，称我为哥萨克，这对我而言真是不胜荣幸。我出身于乌克兰屯垦军营中的军屯户。说到出身低微，从军屯户往下数，恐怕只有农奴了”。不知道他这是在作解释申辩，还是在自我调侃？

 

图6. 乌克兰楚胡伊夫市区一栋公寓楼遭炮击起火，消防队员试图将火扑灭 (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沙皇之后的苏维埃时期也有过许多赫赫有名的红色哥萨克。内战时期的克利缅特·叶夫列莫维奇·伏罗希洛夫、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和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铁木辛哥等红骑兵将领 (还有许多国人所熟知的夏伯阳) 都是哥萨克人。在冷热兵器交替使用的年代里，他们都曾经是跃马横刀，驰骋乌克兰草原的勇猛战士。可叹的是，当现代化战争的钢铁洪流滚滚而来时，这些骑兵大元帅们不幸又都成了败军之将。

 

图7. 阅兵式上的哥萨克红骑兵

 

往事如烟。不论列宾是否有哥萨克血统，他是千真万确的乌克兰人后裔。如今他在彩云缭绕的天堂里，和果戈理席地并肩而坐，含泪俯瞰着那战火熊熊尸横遍野的乌克兰原野，那片他们一生都挚爱的土地，不知作何感想？

 

只希望乌克兰广阔原野上的战火早日熄灭。

 

 

3/3/2022 草就于芝加哥北郊家中

 

 

 

[逍遥白鹤]

回复 'laopika' 的评论 :
你好，谢谢表扬。

[laopika]

你先生好文笔，赞！

[逍遥白鹤]

回复 '老朽' 的评论 :
不老老朽好！谢谢你的补充，这篇短文是我先生写的。我的脑容量小，许多历史人物的名字、故事看过就忘记了。特别佩服你这样博闻强记、能过目不忘的人，我先生记忆力也较强，还有你们都是兴趣广泛之人，精神世界很丰富。

[逍遥白鹤]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菲儿好！你的博文信息量很大，写得很用心，经常令我茅塞顿开，我也谢谢你~

[逍遥白鹤]

回复 'peter黑' 的评论 :
你好，谢谢来访！

[老朽]

介绍的很详细，赞!
乌克兰还出了作曲家普洛科菲耶夫，小提琴家奥斯特拉赫父子，钢琴家霍洛维茨等，仅存的记忆就剩下名字

[菲儿天地]

白鹤好文，看过不少列宾的画，多谢介绍！

[peter黑]

大名鼎鼎的列宾原来是乌克兰人，博主知识渊博善良正义，感谢分享。

[逍遥白鹤]

回复 '晓青' 的评论 :
晓青周日好！
是啊，刚看到一个11岁的乌克兰男孩自己拎个塑料袋跨境，他的妈妈要照顾卧床的外婆不能离开，父亲要留下来打仗，真让人心疼~ 希望两国政府都能更加尊重民意、珍惜生命，双方政策上都做出一些退让，令人民早日恢复和平的生活状态。

[晓青]

那么美丽的土地，现在不成样子了。战争是残酷的，过后的影响是长期的，谁都逃不过。